[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84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2
第六百七十一章 軍漢世家涇渭明

  北府軍漢們跟著七嘴八舌地嚷了起來:「就是,你們來得,咱們也來得!」

  謝琰咬著牙,嘴角抽了抽,轉頭看向了謝玄,沉聲道:「兄長,你就這麼看著你的部下聯手跟你的弟弟作對嗎?還是你今天成心要看我的笑話?」

  謝玄平靜地說道:「瑗度,聽為兄一句勸,眾怒難犯,今天的事情,是非曲直很明顯,你仗勢壓人,任誰看到都不會幫著你,劉裕要救他陷在敵營中的部下,這是最直接的袍澤手足之情,誰要阻止,必然會站在將士們的對立面上,就連我,也無法阻止他們的。」

  謝琰怒極反笑:「好,好,太好了,我的好兄長,大概這早就在你的算計之中吧,用你兄弟的臉,去討好這些軍漢,如此,你這北府軍主帥之位,就更加穩如泰山了。沒關係,我謝琰早就不指望能從你手裡取得這個帥位,既然今天撕破了臉,那就鬥到底好了,我就不信,競價,我會不如這些當兵的!」

  所有北府軍士們的臉色都為之一變,在這個時代,仍然有其潛規則,當兵的是上層世家子弟,對於徵發於下底民眾中的軍士的歧視性稱呼,任誰也受不了,就連劉裕當初被劉婷雲這樣叫時,也是勃然大怒,謝琰作為北府軍左軍主帥,平時在軍中也算是禮賢下士,沒想到今天在這裡,怒極之下仍然把本性全給暴露出來了,一句「當兵的」,頓時就讓他站在了所有北府軍士們的對面。

  這回連劉牢之都受不了了,大踏步地站了出來,對著劉裕說道:「寄奴,算我一份,二十萬錢!」

  劉敬宣也跟著走了出來,瞪著謝琰,高聲道:「寄奴,我這回賞錢總共就二十萬,全給你了,咱們這些當兵的,不入人家的眼,不過自己可不能失了志氣!」

  「寄奴哥,俺鐵牛這回沒錢,不過有多少捐多少,這幾年下來所有的軍餉積蓄,我這裡還有兩萬一千錢,全給你了,別嫌少就行!」

  「寄奴哥,瓶子這裡和咱們檀家所有兄弟的封賞,加起來三十二萬錢,你全拿去,不夠我們再回京口家裡拿。」

  「寄奴哥,兔子這裡有十四萬錢,還有順子的八萬,全給你了!」

  「寄奴哥,我五萬三千。」

  「寄奴哥,我三萬二!」

  一聲聲熟悉的叫聲傳入劉裕的耳中,而他的眼中淚光閃閃,這個平時有淚不輕彈的鐵漢,這會兒在兄弟們這一聲聲叫喊中,卻是心潮起伏,思緒萬千,平時嘻嘻哈哈的這幫兄弟,不僅在戰場上可以過命的交情,更是可以在這個時候,把幾年來拼命得到的賞錢幾乎全拿了出來,有這樣的兄弟,這輩子還有什麼遺憾呢?

  孔靖的聲音高高響起:「寄奴,老孔給你一百萬,沒說的!」

  所有人聞之臉色一變,就連謝琰也不免扭頭看向了孔靖的方向,上下打量起這個其貌不揚的傢伙來,他沉聲道:「孔靖,你一個鐵匠頭子,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孔靖哈哈一笑:「北府軍裡,有些家底的人並不在少數,謝左帥,姓孔的在加入北府軍,成為您嘴裡的當兵的之前,在老家山陰,也有些家產,雖然跟您謝家不好比,但拿個百八十萬的,還是沒啥問題的!」

  謝琰哈哈一笑:「好,好,很好。你們一個個都能耐得很,有賞錢,有家業,這加起來也有幾千萬錢了吧。劉裕,你厲害,在軍中還有這麼多人肯幫你。」

  劉裕平靜地說道:「謝左帥,他們幫的不是我劉裕,而是維持北府軍的信念,這個信念,就是大家上戰場一起拼命,一起流血,親如手足,誰也不能拋下誰!到彥之他們,雖然不是我北府軍的兄弟,但是我劉裕曾經的部下,是我劉裕的兄弟,我不能扔下他們不管,所以,大家感同身受,肯為了我劉裕的兄弟之義,捐出自己所有的家當,這就是當兵的最純真的感情,您帶兵多年,應該懂的!」

  謝琰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不需要懂這些!劉裕,你就是折騰再多人,再多當兵的幫你,在我眼中,也不值一提。今天我就會讓你知道,不是只有你們當兵的講義氣,世家貴子,一樣同氣連枝!」

  謝琰高聲道:「各位世家公子,小姐,大家都看到了吧,這些靠了我們世家的恩惠,組織起來的北府軍士們,現在要跟咱們搶人了,要顯示他們很有錢了。大晉看來要變天了啊,武人上位,軍漢逆襲,大家還記得蘇峻,王敦之事嗎?」

  此話一出,人人臉色大變,他說的這兩個,是東晉建立之初的著名流民帥,出身士人,但部下多是江湖亡命之輩,最後據此謀反,差點改朝換代,本來謝玄初建北府軍時,王國寶就沒少製造這方面的謠言,可沒想到,今天這話居然出於謝琰之口。

  刁逵第一個站了起來,高聲道:「謝輔國(謝琰現任輔國將軍)說得對,咱們世家天下,怎麼能給下人說翻就翻,反了天了!他們當兵的能借錢,咱們世家子弟難道就沒錢了嗎?兩百萬,我刁家出了!」

  庾楷長身而起,站到了刁逵的身邊:「兩百萬,庾家的開價!」

  不少其他的世家子弟,也都紛紛站了出來,「一百三十萬,郗家。」

  「八十萬,劉家!」

  「九十萬,範家!」

  這種聲音每響一次,劉裕的臉上肌肉就要跳一跳,而謝琰則會得意地向著叫價的世家子弟深深一揖:「多謝X公慷慨相助,今日之恩,必將回報。」

  王妙音悄悄地走到了劉裕的身邊:「裕哥哥,咱們看來還是贏不了,大家盡力了,可是實在在財力上拼不過世家們啊,鬥倒琰舅舅一個人可以,但要是他們聯合,只要五六家,我們就輸定!」

  劉裕咬了咬牙:「哪怕把我賣給桓玄,我也不能退了。桓玄現在還沒表態,但他以前拉過我,要是我肯投到他的部下,他是一定肯為我出大錢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2
第六百七十二章 謝相出手危局解

  王妙音臉色一變:「不行,絕對不行,你這是背叛北府啊!」

  劉裕搖了搖頭:「今天這麼多兄弟出頭,我絕不能輸,走一步是一步,我先讓桓玄出頭,以後我想玄帥一定會理解我的苦衷,讓我回北府的。」

  王妙音不停地搖著頭,正要開口,一個蒼老而沉穩的聲音響起:「我捐給劉軍主,一錢!」

  全場突然變得一片寂靜,剛才還瘋狂吆喝的叫價聲,頓時全部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入口處的一個老者,淡墨青衫,鶴髮童顏,手裡高高地舉著一枚銅錢,如神仙下凡一般,氣冠全場,可不正是當朝宰相,謝琰的父親,帝國的實際主宰者,謝安謝東山?

  謝琰張大了嘴,這個變化來得太過突然,甚至他都忘了向自己的父親行禮,只見到謝安神色平靜,高高地舉著這枚銅錢,緩步而入,所過之處,所有的人,無論是世家子弟還是北府軍士,全都欠身行禮,而劉裕等軍士,即使是便裝在身,仍然是以拳按胸,行著標準的軍禮。

  直到謝安走到謝琰等人面前時,謝玄深深一躬:「叔父大人在上,小侄向您請安了。」

  謝琰終於反應了過來,連忙跟著欠身行禮:「父親大人,孩兒…………」

  謝安冷冷地說道:「輔國將軍,老臣可當不起你這大禮啊,你是當今世家的領袖,我謝家過江近百年,也從沒有這樣威風過,看來我這個老朽,也應該早點退位讓賢,讓你來接任這個家主,好把我們謝家發揚光大呢。」

  謝琰滿臉通紅,直接跪了下來,低頭道:「孩兒,孩兒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這裡胡言亂語,還請父親大人責罰。」

  謝安神色平靜,沒有說話,轉而笑著對周圍抱拳作揖:「各位世家公子,北府將士,謝某不才,對這場拍賣會考慮不周,以至鬧出這麼多事端,方才我也是聽到這裡有變,才匆匆趕來,剛才,我在後面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了,此事是我兒謝琰的不是,他仗勢欺人,飛揚跋扈,不僅挑起族內爭鬥,更是要讓將士離心,大晉可以沒有一兩個高門世家,但絕不可以寒了將士們的心,這個道理,我希望所有在場的世家子弟們,都能明白!」

  謝安開始是笑著說,到後來,笑容漸漸地褪去,聲音越來越高,隱然間有龍吟虎嘯的風雷之聲,一個當朝宰相,帝國首輔,真正是不怒自威,擲地有聲。

  所有的世家子弟們全都齊齊地拱手作揖:「謹聽相公大人教誨!」

  謝安點了點頭,轉而向著後面黑壓壓一片的北府軍士們說道:「各位將士,你們捨身忘死,為國殺敵,都是有功之臣。講兄弟義氣,袍澤之義,挺身而出,更是讓謝某感動。」

  「但是,我希望你們也能明白,你們在軍中吃的每一粒米,這回得到的每一枚賞錢,都是朝廷,是國家給你們的,而朝廷能拿出的這些軍餉,封賞,也多是出於各大世家之手。」

  「你們在前方浴血奮戰,後方的世家子弟,朝廷官員們同樣是捐家捨業,為你們提供了一切的保障,而你們的領兵將官,也多是世家子弟出任,不要因為世家中出了幾個囂張狂妄之人,就跟整個世家門閥對立起來。大晉,是所有人的大晉,是你們這些將士的,也是世家子弟的,希望你們能明白這一點,戒驕戒躁,更不可因為戰勝得賞,就橫行不法,為禍鄉里。若有違國法之舉,不管立過多大的功,都不會被姑息的!」

  劉牢之等人全都聽得額上冷汗直冒,在這個當朝宰相面前,不管多兇悍的軍士,都為這氣勢所震懾,全都低頭不語,甚至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劉裕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我等謹記相公大人教誨,今天之事,兄弟們自發集結,都因劉某一人而起,與各位兄弟無關,若有違國法軍紀之處,請相公大人責罰劉某一人便是。」

  謝安點了點頭:「劉裕,你雖跟謝家關係非淺,但任何人也不能淩駕於國法之上,今天之事,你在前面出手殺人,雖說出於自衛,情有可緣,但畢竟在京師動手傷人,已犯國法,一會兒你需要去京兆府自首,講明此事,並接受應有的懲處才是。」

  劉裕點了點頭,正色道:「自當如此。」

  謝安看著劉裕,繼續道:「作為軍官,當知大晉都城,無論是何理由,這種程度的軍士集結,都是大忌。來了這麼多軍士,雖是自發,但已經構成聚眾之行,你不去解散眾人,反而繼續鼓動他們的情緒,萬一群情激憤,暴發出不可收拾的事端,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你!」

  劉裕一咬牙,沉聲道:「確實卑職思慮不周,險釀大禍,還請相公大人依律嚴懲,卑職絕無二話可說。」

  謝安點了點頭:「此事稍後再論,劉裕,既然這些兄弟衝你而來,現在這場無意義的拍賣,可以結束了,你還需要他們繼續助你競價嗎?」

  劉裕連忙說道:「當然不必了,各位兄弟,請依相公大人所言,速速散去,免生事端。」

  檀憑之等人哪還敢多話,連忙向著謝安行禮,然後頭也不回,向著四面八方,逃也似地溜掉了,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廣場,頓時就空曠了許多,而這些壯漢子們身上那濃烈的汗味兒,也很快淡到忽略不計,讓不少剛才秀眉緊蹙的世家小姐們,因為能重新呼吸上新鮮空氣,而變得喜笑顏開了。

  謝安的身後,謝道韞一身貴婦打扮,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謝琰,柳眉微蹙,上前對謝安說道:「相公大人,瑗度他…………」

  謝安看都不看地上的謝琰一眼,冷冷地說道:「欲戴高冠,必承其重,身為謝家嫡子,嫉賢妒能,不知克制,險些釀成大禍,讓他跪會兒,怎麼了?」

  謝琰咬了咬牙,一頭磕到了地上,重重地響了一聲:「孩兒這就上書,請陛下免去孩兒一切職務,從此閉門思過,再不出戶!」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3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失陷部下終自由

  謝安的臉色沒有任何改變,淡然道:「這就不必了,你的官爵,軍職,是你自己多年奮鬥而來,並不是別人的施捨,今天你犯的事,回去後我自然會家法懲處,但這種鬥氣的話,就不要再說了。現在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謝琰長身而起,向著謝安深深一揖,不看任何人,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陘直就走,一邊的隨從張猛想上去扶他,給他一把就推得摔出四五步,險些倒地,連忙跟在謝琰地身後飛快地撤出了這裡。

  謝安的眉頭微微一皺,從剛才這個動作,他能看出自己這個心高氣傲的兒子根本沒有任何悔意,他的心中暗歎一聲,轉而換上一副笑臉,衝著四周一拱手:「各位,謝某教子無方,讓大家見笑了。今天的事情,最後還是需要有個解決之法的,犬子剛才雖然囂張,但有件事他沒有說錯,無論如何,到彥之等人和朱家兄弟是在戰場上被俘獲的,按理說應該是秦軍的俘虜,被拍賣也是應該。既然被拍賣,那就必須按拍賣的規矩來,這點,大家有意見嗎?」

  劉裕朗聲道:「沒有意見,剛才卑職所爭取的,只不過是一個參與競價拍賣的機會,僅此而已。畢竟這些人是在卑職手中失陷的,卑職必須親自爭取他們的自由才是。」

  謝安微微一笑:「這是應該的,劉裕,老夫剛才說過,老夫站在你這一邊,支援你一文錢,大家可以競拍了。」

  臺上的王謐連忙叫道:「劉裕叫價,十七人,四千錢一人,一共是六萬八千錢,謝相公加一錢,共六萬八千零一錢,有人跟嗎?」

  王謐連喊三次,也沒人競價,即使是刁逵兄弟和庾楷,也不敢當面跟謝安這個當朝首相公開為敵,鑼響三聲,王謐高聲道:「恭喜劉軍主,拍得這批戰俘!」

  劉裕上前向著謝安行了個禮,接過他手中的那一文錢,然後帶著到彥之等人走到了立契約文書的地方,在把今天帶的錢裡交出去連價帶契稅的近七萬錢後,劉裕接過了十七張蓋了官印的契約文書,在手中撕了個粉碎,最後一把把這些碎屑扔上了天,大聲道:「到兄弟,你們自由了!」

  到彥之的眼中淚光閃閃,他沒有料到,今天自己的這場拍賣會上,竟然有這麼一波三折的較量,最後甚至驚動了謝安這個當場首相,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頓時就跪了下來,對著劉裕,對著站在一邊,撚須微笑的謝安,不停地磕起頭來。

  「謝過相公大人,謝過劉大哥,我到彥之就算粉身碎骨,也難報二位的恩情!」

  謝安微微一笑,上前托起了到彥之:「到壯士,讓你淪為戰俘奴隸,是我們的錯,你這樣的壯士,這樣的百姓,是大晉求之不得的。你在壽春的戰功,回頭我會讓劉裕帶你們去申報,朝廷一定會按這次淝水之戰中有功將士的標準加以封賞的。我記得你們是彭城人吧,現在彭城已經被收復,你們可以回家了。」

  到彥之激動地搖著頭,說道:「不,俺們不回去了,俺們決定從軍,以後為國討賊,跟劉大哥一樣建功立業!」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到兄弟,現在國家剛剛打完大戰,一時還需要休養生息,暫時不會出兵,就連我們這些北府軍的老弟兄,都要暫時解甲歸田呢。不過你放心,以後再次北伐,重建大軍的時候,朝廷一定會歡迎你們來投軍的。」

  到彥之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轉瞬而沒,哈哈一笑:「那是一定的,為國出力,是我們這些大晉子民應該盡的本份,下次再有從軍的機會,我們絕不會再錯過了。」

  朱齡石和朱超石兄弟也走上前來,對著謝安行了個揖:「我們朱家兄弟感謝相公大人的救命之恩。輔國將軍的那些部曲的眼睛是我們打瞎的,他這麼恨我們也是因為我們而起,如果需要責罰我們的話,還請相公大人懲處。」

  謝安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你們就是朱氏兄弟吧,我聽說過你們的名聲,將門之子,膽大包天,不過現在看起來,你們也跟著你們的師父,學到不少本事啊,即使在戰場之上,也有自保之力了。」

  朱齡石笑道:「豈止是自保之力,我們這次還殺了人呢,其實我們回壽春的時候,可是帶著弓箭呢,圍攻我們的秦軍還給我們射死了四五個,若不是那個慕容蘭求情,我們早就在壽春城給秦軍斬了呢。也不會跟到大哥他們在一起了。」

  劉裕的臉色一變:「是她救了你們?」

  朱超石點了點頭:「是的,師父,這個女人究竟是敵還是友啊,我們都給弄糊塗了呢。」

  劉裕默然無語,謝安的嘴角微微一勾:「這個事情,就不要說了,以後的情況會很清楚,敵是敵,友是友,戰場上自可區分。桓世子,老夫有一事相求,不知是否肯幫忙呢?」

  桓玄在剛才也跟著劉裕湊了過來,不過他把自己隱藏在人群之中,沒有上前,但給謝安這樣一叫,也只好站了出來,行了個禮:「相公大人有何指教,桓某自當效犬馬之勞。」

  謝安微微一笑,摸著朱齡石的頭,說道:「這二位朱公子,乃是朱綽將軍的孩子,謝玄派劉裕去壽春的時候,沒有保護好他們,導致陷入敵手,總算蒼天有眼,讓他們平安得歸,我謝家無顏去面對朱將軍,還請桓世子把這二位朱公子領回,當面交給朱將軍,順便轉達一下我們謝家,還有北府軍幢主劉裕的歉意。」

  劉裕的心中一動,他意識到謝安這是特意示好桓玄,拉攏荊州桓氏,結好朱綽這樣的中層將領,想必是要為以後的北伐作準備了,至少,維持面子上跟荊州桓家的和氣,以免荊揚內鬥壞了大事。

  桓玄笑道:「那就謝謝相公大人的恩情了,桓某必將會把二位公子親自交給朱將軍的。」

  朱齡石和朱超石不情願地走向了桓玄,朱齡石突然轉過頭,對著劉裕說道:「師父,你以後會來找我們嗎?」

  劉裕微微一笑,說道:「有緣一定會再見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3
第六百七十四章 母女相對論大義

  朱齡石和朱超石對著劉裕同時行了個軍禮:「徒兒以後定不辱沒了師父的名聲,也一定會用自己的雙手打拼出一番名聲,讓師父為之驕傲的。」

  劉裕點了點頭:「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做到,努力吧!」

  桓玄揮了揮手,身邊的兩個護衛帶著朱家兄弟走開,而到彥之等人也向著劉裕行禮而退,一邊圍觀的眾多世家子弟們,都回去重新參與拍賣之會了,謝安看著劉裕,微微一笑:「寄奴,怎麼了,不去新買部曲了?」

  劉裕搖了搖頭,正色道:「卑職待罪之身,怎麼還敢繼續參與拍賣呢?」

  謝安輕輕地「哦」了一聲:「你是英雄,以後在戰場上也需要幫手,購買部曲是應該的事,這和待罪之身沒有關係吧。」

  劉裕正色道:「不,相公大人,之前是卑職忽略了,在這個時候,不可乙太過招搖,只會壞了大事。」

  謝安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陪老夫走走,說說看,你是怎麼想的!」

  謝玄轉身對著身後的劉牢之等人說道:「大家都留下,讓相公大人和寄奴單獨走走。」

  劉牢之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那相公大人的安保任務…………」

  謝玄笑道:「有劉裕在身邊,還用得著擔心相公大人的安全嗎?牢之,我們應該回去看看那邊的拍賣了。這裡的事,並不需要我們操心啦。」

  另一邊,謝道韞看著正向著劉裕離去的方向,東張西望的王妙音,粉面一沉:「妙音,還不快過來。」

  王妙音的心中一慌,還是低頭走了過來,盈盈一個萬福:「見過母親大人。」

  謝道韞的面如嚴霜,沉聲道:「好個不知規矩的臭丫頭,我們王謝兩家的臉,今天可都給你丟光了。」

  王妙音抬起頭,正色道:「女兒並不認為自己今天丟了家族的面子。」

  謝道韞的臉上神色更加嚴肅:「還沒丟面子?不經父母之允許,就在這裡公然和別的男人私訂終身,這事也就罷了,還為了沒過門的夫君,直接跟自己的親舅舅當面頂撞,你還敢說自己沒丟面子?」

  王妙音咬了咬牙,平靜地說道:「我與劉裕的親事,大晉無人不知,女兒也早已經和他交換了訂情的信物,此生不渝,即使在這裡公之於世,也沒什麼不可以的。這點母親以前不是同意的嗎?」

  謝道韞歎了口氣:「以前是以前,現在有人也向王家提親了,比如桓玄就是,你畢竟是王家的女兒,這婚嫁之事,不能由謝家一家說了算的,所以,這事還有變故,娘不是沒跟你說過啊。」

  王妙音的神色堅毅,正色道:「所以女兒更有必要當眾表明自己的意願了,我想,經歷了今天的事後,就是桓玄,也不會再對女兒有非份之想了吧。」

  謝道韞搖了搖頭:「這事暫且不談,先說另一件事,你今天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頂撞你的舅舅?我們謝家的家風,一向是家族成員間必須和睦,作為晚輩,無論何時都要在公眾場合維護自己的長輩,這些打小就教你的道理,你怎麼全忘了?」

  王妙音微微一笑:「那請問琰舅父做到了這點嗎,他尊重了自己的堂兄嗎,尊重了我們謝家嗎?」

  謝道韞的臉色一沉:「大膽,他畢竟是長輩,他的是非對錯先不說,你作為晚輩,就是不能這樣做。」

  王妙音正色道:「如果有謝家長輩不顧是非,在外面做錯事,有損謝家的名聲,女兒為何要跟隨?自古就有助紂為虐的說法,我們謝家一向也強調要順應世間的秩序。難道這世間的秩序,就不值得維護嗎?要是連世間的秩序,正義都不去維護的謝家,還能繼續領導天下的世家,輔佐大晉嗎?」

  謝道韞咬了咬牙:「這是非對錯可以回頭再慢慢導正,但是你在這裡公然地頂撞舅舅,只會讓外人看出我們謝家內部不團結。你以為你的玄舅父就不知道是非對錯嗎?但他作為兄長,仍然在這種時候退讓,就是為了謝家的利益著想。」

  王妙音搖了搖頭:「玄舅父有他的考慮,畢竟琰舅父對他積怨今天暴發,他若一再用強,只會兄弟徹底失和。但是,他沒有阻止劉裕出頭與琰舅父抗爭,這就說明他也是希望劉裕能替他來主持正義的。我們謝家這麼多年能成為天下世家的領袖,靠的不完全是家族內部的和睦,而是可以堅持正氣,主持正義。」

  「就象王旬和王瑉兄弟二人,本是與我們多年姻親,但因為他們執迷不悟,助桓溫篡逆,所以相公大人強行結束與他們的聯姻,讓我謝家女兒離婚,難道這就顧及到了謝家的面子嗎?」

  「女兒以為,這家族內部的和睦之上,更有這國家興亡,世間正義,若是我謝家只顧私利,不顧大局,和那刁氏兄弟,庾氏兄弟又有何區別?難道他們就不團結了嗎?只不過是團結起來禍國殃民罷了。母親大人,您就覺得我們謝家應該這樣嗎?」

  王妙音的語調一直不快,聲音也很平靜,但越到後來,越是言語鏗鏘,即使以她那宛轉柔媚的清音說出,仍然有一股不可辯駁的威嚴,謝道韞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女兒,久久,才長歎一聲:「妙音,你真的長大了。這些道理,是誰教你的?」

  王妙音微微一笑:「娘,您從小要女兒讀書明理,這些家國大義的道理,不都是古訓嗎?今天女兒如果有說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娘批評指正。」

  謝道韞歎了口氣:「這世上除了大道理外,更多的是妥協,退讓,不是每個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遵循這些世間的道理。妙音,儘管娘並不否認你說的道理,但是,從今天開始,你必須禁足三個月,不許見任何人,包括劉裕。」

  王妙音的臉色一變,急道:「娘,這不公平,女兒明明有道理,女兒不服…………」

  謝道韞粉面一沉,平靜地說道:「作為女兒,必須聽父母之命,這個道理,娘今天教給你。來人,把小姐帶走,快!」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4
第六百七十五章 謝相妙語解心結

  劉裕亦步亦趨地跟在謝安的身後,慢慢地走著,前方的這個身形寬大的老者,如同一面高不可攀的大山,橫在了他的面前,讓他不敢逾越,甚至不敢仰視,即使英雄如他,也不敢在謝安的身後大口地呼氣,剛才在人多的場合,自己尚可與之正面對話,可到了這裡,只有二人的地方,劉裕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謝安的腳步停了下來,那張和藹可親的臉轉向了劉裕,微微一笑:「小裕,怎麼了,我很讓你害怕嗎?怎麼話都不說了呢?」

  劉裕咽了一泡口水,緩了緩情緒,說道:「相公大人,我,我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起。今天的事,我實在是錯得厲害,我不應該出這個風頭的。」

  謝安輕輕地「哦」了一聲:「小裕,你來這裡參加拍賣,給自己挑個部曲親衛,怎麼就是出風頭了呢?」

  劉裕咬了咬牙,說道:「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爭強好勝了,其實我來參加今天的拍賣之前,並沒想著與人結怨,但是從第一輪拍賣的時候,因為刁逵出來跟我作對,我恨他以前害過我,現在又投靠了會稽王,與謝家為敵,所以就想故意設計害他一次。不僅破了他們的家丁鬧事,還動手殺了人,又在後面戲弄了刁逵,這些都是我一時得意,出了風頭的結果。」

  謝安點了點頭:「這些我都看到了,其實今天的拍賣,我一早就到了,就是一直沒出現,因為,我想看看你們究竟會處理到何種程度。」

  劉裕心中一驚,訝道:「您居然會不管政事,來看這場小小的拍賣?」

  謝安歎了口氣:「這哪裡是小小的拍賣?這是淝水之戰後世家的一次重新站隊和洗牌,就象你以前玩樗蒲一樣,一局結束,新的一局開始。我不能輕易地站出來,因為以我現在的權勢,一旦露面,有些家族會因為畏懼或者要依附我謝安的權勢而違心地恭順,這樣我就看不到真相了。」

  劉裕的眉頭一皺:「這麼說來,,調孫將軍他們來守衛這拍賣場,也是您作的決定了?」

  謝安點了點頭:「這是自然,謝玄打完了仗,已經交回了兵符,按說他是沒有資格再在這京城附近調兵的,只有我作為都督中外諸軍事,才有掌握軍隊的權力,這點我想桓玄,王旬還有王國寶他們,回去以後是會想到的。」

  「當時情況有些失控,王忱調了很多江洋大盜,散兵游勇入場,本來我是想要無終他們出場控制局勢的,順便也可以抓王國寶一個把柄,但你的應對很好,當場鎮住了這些人,所以,就不用我提前出動了。」

  劉裕低下了頭:「可我不應該出手殺人的,這有點過分了,事後我也後悔。」

  謝安搖了搖頭:「小裕,在眾人面前,我必須要說你違了法,要領罪,但在這裡,只有你我二人,我必須說,你做的對。作為大丈夫,行事一定要果斷,你當時如果不出手殺了為首的悍匪,不直接箭斃射你的人,是震懾不了這樣的宵小的,換了是我,一樣會這樣做。」

  劉裕心中又驚又喜,抬起了頭:「相公大人,您真的同意我的做法?」

  謝安點了點頭:「人在艱難的環境下,有時候不可拘泥於常理。當年我的兄長謝萬北伐時,看不起將士,對他們指指點點,形如奴僕,犯了眾怒,我明知他這樣做不對,但為了維護他作為主帥的尊嚴,也不能公開反對,只有私下去找各路將校,士卒賠禮道歉。這在當時士人目空一切,看不起出身低下的軍人的風氣下,形如叛逆,我也因此而丟官免職。」

  「但是後來北伐之時,兄長果然因為將士離心而失敗,大軍潰散,不少平時受過他氣的士卒本想趁亂取他性命,後來還是想到了我平時對他們的恩情,才放了兄長一馬,所以表面上看,我失了眼前的官職,但長遠看,我得到了人心,也救下了兄長的性命,所以,我並不後悔當年的這個離經叛道之舉。」

  劉裕認真地點了點頭:「相公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也要因為今天的舉動,暫時地丟掉現在的軍中職務嗎?」

  謝安歎了口氣:「這次王家是有備而來,他們事先就準備了這麼多人,一定能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給皇帝,而皇帝本就對我們擁有兵權而不滿,這回你作為我們謝家的准外孫女婿,北府軍的頭號英雄,在京城殺人,一定會給他們作為攻擊的對象。而且今天在最後,你聯合北府軍士,幾乎是與整個世家為敵,這種情況下,我無論如何也不能來保你,下次的北伐,只怕也要延期了。」

  劉裕急道:「不,相公大人,處罰我劉裕可以,但是,但是千萬不能誤了北伐大事啊,我可以坐牢,丟官,但這個千古難逢的機會,絕不能失!」

  謝安的眼中冷芒一閃:「小裕,不要急,不要激動,我比你更渴望北伐建功,但是就跟上次的淝水之戰一樣,我們不能打無把握之仗,對外需要有北方內亂,分裂的好時機,對內,也需要保持從皇帝到世家間的名義團結,統一。今天的拍賣,是為了讓各個中小世家得到實在好處,以繼續支援我們,而對於皇帝陛下,我就需要另一樣東西了。」

  劉裕定了定心神,說道:「有什麼東西,可以讓皇帝支援北伐,而不猜忌相公大人您呢?」

  謝安微微一笑:「小裕,你說皇帝陛下,最想要的是什麼呢?」

  劉裕也跟著笑了起來:「我們的這位天子,最想要的,就是能收回東晉皇室失去了近百年的天子權力,能親自掌軍理政吧。說白了,就是要從您的手中接回這個權力。」

  謝安滿意地點了點頭:「所以,要證明他的威儀,需要一樣東西,小裕,你先告訴我,你可曾聽說過白板天子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4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天道輪回傳國璽

  劉裕喃喃地自語道:「白板天子?」他好像記得在哪裡聽說過,但一時之間,竟然想不起來。

  謝安微微一笑:「也不怪你,此事這些年已經很少有人再提了。小裕,當年永嘉之亂,西朝傾覆,我大晉的開國元皇帝以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身份南渡長江,在建康建立了政權,而當時以開國宰相王導,庾亮等為首的一批世家俊傑,出力極大,但你所不知道的一點是,在元皇帝南渡時,西朝還未滅亡,雖然末帝晉哀宗司馬鄴已經退守長安,形勢極為危險,但是傳國玉璽,還在他的手中。」

  劉裕一下子想起來了,說道:「不錯,是這樣的,當時我和胖子聊到這段歷史時,那可是氣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啊。這個哀帝司馬鄴,跟以前在洛陽被俘的懷帝司馬熾一樣,被匈奴趙國所俘虜,受盡了屈辱,最後也難逃一死,實在是我漢人的奇恥大辱。就連象徵著正溯傳承的傳國玉璽,也落到了胡人手裡。」

  謝安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點了點頭:「是的,小裕,二帝被俘,玉璽丟失,是我大晉,乃至全天下漢人的永遠恥辱,到現在還沒有被洗雪。當年元皇帝不是不想北伐奪回失地,但因為敵強我弱,在江南都無法立足,難以北伐,所以當時雖然他在哀帝被俘後,在王導等人的擁立下成為了新的東晉開國皇帝,但是手中並沒有象徵著正統的前朝玉璽,這一點,是我們永遠的痛啊,也正因此,大晉皇帝,一直被稱為白板天子,意思是說他沒有傳國玉璽,就沒這合法的繼承權。」

  劉裕朗聲道:「我不同意這個看法,自古兵強馬壯方為天子,夏商周這三代天子,何曾有過這個傳國玉璽了?也就是秦朝的李斯為秦始皇,以和氏璧做了這塊玉璽,上面刻著受命於天,既壽且昌。但是就連秦朝自己也不過二世而亡,這塊玉璽據我所知也在亂世中多次失落過。得天下者,靠的是在亂世中可以除暴安民,可以順應天命,而不是靠這一塊玉璽。」

  謝安微微一笑,說道:「你的說法不錯,但是不要在士大夫面前這麼說。因為在人間的權力之上,還有可以制約人間帝王將相行事的原則,這個原則,就叫天道。」

  劉裕喃喃地自語道:「天道?這個天道,難道就是一塊玉石刻成的玉璽嗎?我不信。」

  謝安搖了搖頭:「你是可以不信,但天下的士人們相信這個,在他們看來,天命有輪回,人間有五德,君王開國,繼承的是天命的德性,是上天授予天治理天下的使命,也會受到神明的保護,所以開國帝王,那是時來天地皆與力,表面上看起來無法逃過的災難,都能一一化險為夷,非人力所能為。這樣,天下萬民和士人才會信服,把他看成神的使者,就是我們所說的天子,就在於他能繼承天命。」

  劉裕點了點頭:「這套天命輪回,五行德性的說法,我聽胖子說過,好像還真的是有這麼一回事,但這個跟傳國玉璽有什麼關係嗎?開國皇帝是有德之人,但到了末世,就是失德的無道昏君,被取代是正常之事,可這個玉璽,也能說是失德或者有德之物嗎?」

  謝安笑著擺了擺手:「非也非也,這個玉璽,本身並不代表什麼德性,但是一種天賜權力的象徵,能得到這個玉璽,才能稱之為正溯,如果得不到這個玉璽,會被視為得不到前朝的正溯傳承,這個權力的本身,就是有問題的。」

  說到這裡,謝安頓了頓:「秦朝之前,夏,商,周三代,都是分封制的國家,天子也好,君王也罷,更多的是一個部落聯盟的首領,約束不了諸候,以周天子為例,最後的東周幾百年,幾乎就是一個傀儡,一個稍強點的諸候國,都能輕鬆地滅了他,這樣的國家,秦始皇是看不上的,他是第一個建立了大一統的帝國,所以自認三皇五帝都不如他,才起尊號為皇帝。我華夏歷史上的第一個大一統的中央集權大帝國,自秦開始,所以這個玉璽,就是傳國玉璽,意義非凡哪。」

  劉裕點了點頭:「這麼說來,只有拿到這塊傳國玉璽,才有資格繼承前朝了?那東晉建立時,難道天下的正溯還在北方的胡人手中?」

  謝安的眉頭一皺,歎了口氣:「雖然這個事實很難讓人接受,但確實如此,自秦以降,得中原者得天下,而同時獲得玉璽者,則被視為真命天子。永嘉之亂,五胡猖獗,但胡人不知恩義,只知武力打天下,不知以仁義治天下,漢趙,後趙,冉魏,燕國這些國家,如同走馬燈一樣,你方唱罷我登場,各領風騷三五年。即使擁有這傳國玉璽的諸胡國家,也不會給看成是華夏正溯。」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的大哥謝尚,率軍北伐,趁著北方大亂,冉魏自立,又與燕國大戰的機會,從冉魏手中騙回了這枚傳國玉璽,以至於天子下詔要他速回,從此我大晉天子再也不會被視為白板天子,而我謝家,也因此一飛衝天,從一個普通的世家,成為頂尖世家,數十年執掌天下大權。可以說,都有賴此功啊。」

  劉裕笑道:「那這麼說,現在這正溯的傳國玉璽在我們這裡,天子並無白板之辱,不需要我們再做什麼了吧。」

  謝安搖了搖頭,眼中冷芒一閃:「不,傳國玉璽還有一塊,在秦王苻堅那裡,而這,就是我要找你的原因。」

  劉裕的腦子裡一下子充滿了問號:「等等,這個傳國玉璽,不是已經迎回來了嗎?怎麼又在苻堅那裡?」

  一個熟悉而清朗的美妙聲音從一邊的小林中響起,伴隨著一個婀娜的倩影款款而來:「因為,苻堅自己後來也造了一個,因為謝家從鄴城取回的玉璽未經過儀式交接,後來燕國自稱得到了傳國玉璽,然後一統北方的苻堅又得到了這塊玉璽,真偽難辨,北方人只以為傳國玉璽在苻堅手中,晉國手裡這塊不過是自己偽造的假貨。所以劉裕,謝相公想要你做的,就是去長安,從苻堅那裡取回這塊傳國玉璽,而我,就是來幫你的人。」

  這話說完時,慕容蘭那絕世的容顏,從陰暗的樹林中出現在了劉裕的面前,她那雙如水的眸子盯著劉裕那因為極度的驚訝而張口難言的臉,莞爾一笑:「好久不見。」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4
第六百七十七章 恩怨情仇一刀斷

  劉裕驚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饒是鎮定沉著,在戰場上最危險的時候也能保持絕對鎮定的他,這會兒也沒有料到,慕容蘭這個敵國嬌娃,居然會出現在這裡,還是在謝安的身邊,在那一瞬間,他的神經有些錯亂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裡。

  看著劉裕這副驚訝的表情,慕容蘭突然素手前出,在劉裕那發達的右臂之上,狠狠地擰了一把,這一下她出手太快,如同閃電,而劉裕又處於失神的狀態,給這一下居然沒有避過去,直到胳膊之上的一陣疼痛傳來,才意識了過來,胳膊猛地向後一沉一拉,振開了慕容蘭的手,而他的聲音又驚又怒:「你幹什麼?」

  慕容蘭輕輕地甩了甩自己的那隻潔白如玉的柔荑,嘴角邊勾起一絲不屑的微笑:「劉裕啊劉裕,也就一個多月不見,你怎麼能愣神成這樣,也太讓我失望了。若是你這個樣子在戰場之上,十條命也沒了。還怎麼實現你那個北伐中原,收復河山的美夢呢?」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慕容蘭,你這妖女,怎麼會,怎麼會出現在…………」

  他剛要說下去,就覺得不妥,謝安在這裡,這個慕容蘭卻可以潛伏在一邊,顯然這是這位當朝宰相的安排,他的目光投向了面帶微笑的謝安,暫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謝安微微一笑:「好了,你們難得再見,好好談談吧。慕容姑娘,請記得你答應過老夫的事。」

  慕容蘭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晚輩這回帶著誠意而來,絕不敢對相公大人有半點欺瞞。」

  謝安點了點頭,轉身就走,密林之中,幾個快得不可思議的黑影一閃而沒,劉裕的心下雪亮,原來在這小林之中,早就埋伏了頂尖的高手護衛,看那身形,應該是自己曾經在京口見過的,謝玄身邊那些可怕而神秘的高手,好像是叫赤影衛的秘密護衛。

  慕容蘭看著沉吟不語的劉裕,笑道:「想什麼哪,就是幾年前在京口攔下我的那些謝家赤影衛,為首的那個,甚至就是幾年前的老相識。都說劉牢之父子是謝家的家將部曲,其實,謝家真正的忠心部下,永遠是這些在陰影中的影子。」

  劉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慕容蘭:「你來做什麼?就不怕我把你給拿下,然後也去拍賣了?」

  慕容蘭笑顏如花,上前湊了兩步,負手背後,俏皮地盯著劉裕:「你看,我這麼可愛,你捨得把我抓去賣了嗎?劉軍主,你是準備賣我三十萬,一百萬,還是三百萬錢呢?」

  劉裕給慕容蘭弄得又好氣又好笑,重重地一跺腳:「你看看你,哪還有個女兒家的樣子,瘋裡瘋氣的。」

  慕容蘭的眼中冷芒一閃,猛地一轉身,一頭小辮子帶起一陣奇異的香氣,直衝劉裕的鼻子而來,讓他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而慕容蘭那曼妙的聲音則冰冷地響起:「是啊,我們胡人女子,都不是正經女人,淫蕩無恥,專門是要色誘你們這些大晉英雄呢,就好比我,最不要臉了,跟你們一群臭男人在一起同吃同睡了兩年多,早就是千人騎萬人跨的賤貨了,對吧。」

  劉裕沒有想到慕容蘭這樣說翻臉就翻,連忙擺著手:「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只是想說…………」

  慕容蘭轉過了身,眼中閃過一絲幽怨之色,一閃而沒:「劉裕,今天我本來看到你跟妙音能在一起的時候,我很高興,你這些年拼了這麼多,付出這麼多,終於可以得償所願了,我不管立場如何,起碼這兩三年是陪你一路走來的,但你平時口口聲聲要講仁義,講感情,對我這個三年來的同伴卻是如此地無情,一見面就要抓我拿去賣,這就是你說的仁義?」

  劉裕咬了咬牙:「我可沒這樣的意思,我,我那是嚇嚇你的。」

  慕容蘭的粉面罩了一層嚴霜,正色道:「劉裕,熟歸熟,但你應該知道,對於有的人,有的玩笑是開不得的。我們慕容家曾經國破家亡,舉族成為奴隸,任人淩辱,也許你覺得拿了賣沒什麼感覺,但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的家人也被鐵鍊捆著,象賣牛羊一樣地串在一起,放在台上任人挑選,出價拍賣,我想你就一點也不會覺得這個玩笑有意思了。」

  劉裕歎了口氣,正色行了個禮:「慕容姑娘,是我劉裕一時失言,傷害了你的感受,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慕容蘭的嘴角輕輕一嘟,轉過了身,一頭如烏雲般的黑瀑,就在劉裕的眼前輕輕地晃動著:「如果這世上道歉有用,那還要捕快做什麼?劉裕,上次在壽春城算我欠你一個人情,這次就算扯平了。」

  劉裕瞪大了眼睛:「這也能扯平?慕容蘭,你可是讓我丟了一座城啊,我這一句話就抹平了?」

  慕容蘭沒有回頭,聲音中卻帶了一份笑意:「我上次是奉命行事,本來按我大哥的意思,可不能讓你這隻猛虎跑了,就是因為我心懷歉意,才放了你一馬,你看,你現在因禍得福,成了大英雄,而我卻給家兄責罰,只能繼續當見不得天日的殺手了,還要給派到東晉來,有什麼扯不平的,還是男人麼?」

  說到這裡,慕容蘭突然一轉身,把手中提著的刀遞向了劉裕:「劉大英雄,痛快點,你要是想為壽春城被我害的人報仇,現在就殺了我,要是你現在手軟了,以後就不要提這一岔,這事就此揭過,免得以後我跟你亂七八糟的事越扯越多,永遠理不清了。」

  劉裕的眉毛一挑:「你當真不怕死?」

  慕容蘭朗聲道:「我們草原兒女,恩怨分明,壽春城的那些人,也是我的戰友,同伴,我背叛了他們一次,害他們很多人死了,我的心也不安,你若取我命,就取,我絕不怪你,但你若不取,從此以後,我也問心無愧!」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飛快地抽出了刀,帶起一陣風雷之聲,高高舉起,重重地砍上了慕容蘭的粉頸。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4
第六百七十八章 夢裡丘八知前路

  慕容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絕世的容顏之上,一雙眼睛如同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她的朱唇輕啟,甚至沒有看一下自己脖子上被刀背砍出的那條鮮紅印子:「這就算砍了?」

  劉裕的手很穩,一動不動,慕容蘭那如同美玉般的粉頸之上,架著的這把刀,刀背在脖子上留下了寬約半寸的印記,看起來是那麼地不和諧,破壞了藝術的美感,而他的聲音卻是冰冷如常:「這一刀,我必須砍,為了壽春城的那些弟兄,砍完後,你還活著,慕容蘭。」

  說著,他的眼中精芒一閃,手腕一抖一撤,再向前一送,也就一瞬間的功夫,這把剛才還架在慕容蘭脖子上的刀,就送回了慕容蘭的刀鞘之中,紋絲不動,除了慕容蘭那雪白的脖子上多了一道醒目的紅印之外,幾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慕容蘭幽幽地歎了口氣:「我是真的想把這命賠給那些兄弟們的,按我們胡人的風俗,如果是自殺,死後不得超生,所以必須要假手別人來代勞。劉裕,你今天砍完這刀,咱們以前的恩怨兩清。」

  劉裕點了點頭:「恩怨兩清。慕容蘭,其實我上次在淝水時就放過了你,我們也都有默契,最好不要再見,再見就會是敵人。你好大的膽子,這時候不在北方幫你的大哥複國,卻跑回了這裡送死?我倒是很奇怪,相公大人怎麼會相信你,讓你來見我?!」

  慕容蘭微微一笑:「你就不想知道,這陣子北方發生了什麼事?」

  劉裕心中一動,沉聲道:「我確實有很多不能理解的事情,為什麼苻堅去投奔了你們慕容氏的軍隊,你們這樣處心積慮地來設局坑苻堅,他孤身來投時,居然可以放過他,還送他到洛陽,把軍隊還給他。這還是我認識的慕容垂嗎?」

  慕容蘭輕輕地撩了撩自己的秀髮,說不出的嫵媚,看得劉裕都有點心神蕩漾,而她卻泰然自若地說道:「別說你了,就是我,當時也不能理解大哥的做法,直到他跟我解釋,說苻堅這時候殺不得。就算殺,也不能由我們來動手。」

  劉裕奇道:「這又是什麼意思?不殺苻堅,為啥要設局害他?一切計畫成真時,反倒放棄了?」

  慕容蘭正色道:「苻堅是秦國天王,多年來在北方施行仁政,淝水雖敗,但是在百姓心中的威信尚存,這時候如果殺了苻堅,然後起兵奪位,就會成為天下人眼中的亂臣賊子,就連姚萇這樣的野心家,也一定會站出來打著為苻堅報仇的名義,來攻擊我們慕容氏了。到時候我們身處中原,卻成為天下公敵,人人皆欲除之,北方苻秦宗室親王要以滅我們作為即位的條件,各路野心家也要以滅我們成為爭取民心的手段,我們還有活路嗎?就算逃到東晉,也會成為亂臣賊子,給拉到菜市口集體族滅了吧。」

  劉裕若有所思地點著頭:「道理好像是這樣,但如果你們怕擔這惡名,為何當初要害苻堅戰敗,有亡國之險呢?這次錯過機會,讓他回了關中經略,穩住陣腳,下次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慕容蘭微微一笑:「我大哥自然不會這麼傻,他交還了軍隊給苻堅,取得了苻堅的信任,這種落難而投時,不但沒有加害,反而是交出兵權,任誰看了,不是大大的忠臣呢?所以不管權翼這些老賊如何地勸諫,苻堅都不為所動,對大哥加官晉爵,恩賞無以復加。」

  劉裕冷笑道:「弄了半天,你們慕容家想要做秦國的忠臣啊?難道你們設計這麼多,就是為了除掉苻融,然後讓苻堅無人可用,只能用你大哥?」

  慕容蘭笑著擺了擺手:「當然不是。秦國的天下已經亂起來了,乞伏氏起於隴右,丁零翟氏起於中原,都是大敗秦軍的討伐軍,連鎮守洛陽的勇將毛當,也被丁零部隊裡的慕容鳳所斬殺,中原的情況,已經不可收拾,河北一帶也是各路豪強蜂起,秦軍的主力只能退守鄴城,洛陽這些中心大城,已經控制不了各州各縣,更不用說鄉村塢堡了。」

  劉裕的雙眼一亮:「於是,你大哥就請求去討逆平叛?」

  慕容蘭笑道:「正是,難不成還真的幫苻堅去關中穩定局勢啊。別忘了,我們早就約定過,關中歸姓姚的羌人,關東,才是我們鮮卑慕容的天下呢。」

  劉裕冷笑道:「我就不信,苻堅身邊的那些老傢伙,權翼,竇衝他們,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大哥。尤其是這次苻融身死,他們更不會讓苻堅錯下去了。」

  慕容蘭哈哈一笑:「一個多月不見,你這腦子可是靈光了許多呢,不錯,又讓你猜對了,權翼居然會派伏兵到黃河渡口,準備截殺大哥,這事我可是親歷過,萬分兇險啊,要說走鬼門關走了一回,也不為過!」

  劉裕的眉頭一皺:「伏兵?截殺?權翼哪來的兵馬能做這事?」

  慕容蘭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權翼在洛陽的時候,就從潰軍中挑選了一部分的部曲,收歸部下,苻堅當時急著回關中,把殿後的任務交給了他,他就跟那竇衝合謀,派精兵埋伏在黃河的渡口之上,那可是大哥去關東的必經之路。」

  「我和大哥當時也沒料到權翼這老賊居然敢直接對我們下手,也不怕苻堅治他的罪,所以幾乎沒有帶隨從就過去了,當時我們身邊只有幾個人,而大哥在前一夜睡覺得時候,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到了孔夫子的墳前,看到草叢裡有八條狗,在那裡轉來轉去的。」

  劉裕訝道:「還有這種夢?什麼意思?」

  慕容蘭笑道:「孔夫子名丘,又是墳前,那正好是一個丘字,而八條狗在那裡轉,這個八放到丘字之下,乃是一個兵。因為這些狗是隱藏在墳堆後面,所以是埋伏著的,加起來,就是伏兵二字,這就是上天不絕我慕容氏,暗示前方有伏兵!」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5
第六百七十九章 平衡兩國並立世

  劉裕半晌無語,久久,才搖了搖頭,看著得意洋洋的慕容蘭,說道:「如果你不是在吹牛,那真的是上天助你們慕容氏了,連這次的伏擊都能預警。」

  慕容蘭笑著點了點頭:「可不是麼。我大哥收到了這個預警後,也不敢說因為一個夢就不去上任了,那更可能是欺君之罪。所以,他就讓一個隨從,穿了他的衣服,騎了他的馬,到了那個渡口,而他自己,則和我們另幾個人在一邊暗中觀察。果然,那個隨從到了渡口時,伏兵齊發,幸虧那個隨從馬術精湛,打馬狂奔而逃,才撿了條命,但就是這樣,也中了足有四五箭,差點就死在那裡了。」

  劉裕的心中閃過一絲感歎,在這一瞬間,他甚至有些遺憾為什麼慕容垂這個傢伙沒死,他若不死,意味著北方會多個強敵,而慕容蘭,也許會跟著慕容垂一起遇難,一想到這裡,他突然心中如釋重負,嘴角邊也勾起一絲詭異的微笑。

  慕容蘭一直在盯著劉裕的臉看,當她看到劉裕露出了笑容的時候,沒好氣地一腳踢了出去:「怎麼,是不是我沒死,又繼續來禍害你了,讓你劉大英雄不高興了?」

  劉裕這回倒是反應挺快,慕容蘭一抬腳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可是他也沒閃避,就是這樣挨了一下,慕容蘭這一下沒用勁,對劉裕幾乎沒有任何的感覺,他咧嘴一笑:「不管怎麼說,認識這麼久了,要真的聽到你的壞消息,我會難過的。」

  慕容蘭的臉微微一紅,居然低下了頭:「你,你真的會在意我嗎?」

  劉裕點了點頭:「好歹也在一起過了這三年,就算跟匹馬在一起,也會有感情了,何況是人。再說,你我只是立場相對,你這個人對我倒是沒有惡意,不管天下的爭奪如何,我並不希望你有什麼不幸。」

  慕容蘭抬起頭,看著劉裕:「我大哥去了鄴城之後,就讓我來大晉,找謝相公,而我這次,也是帶著他的使命而來的。劉裕,這次我們的合作,非常重要。」

  劉裕也收起了笑容,表情嚴肅地看著慕容蘭:「慕容蘭,我不管你是怎麼忽悠謝相公的,但是在我這裡,絕不會上你的當,跟你們慕容家的合作,永遠不會有好結果,我已經吃過兩次虧了,絕不會再上第三次當。我知道你們看中的是那個玉璽,但我告訴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慕容蘭微微一笑:「前兩次我背叛你,一次是壽春,還有一次是什麼?你不會說淝水之戰,我也是背叛你吧。」

  劉裕冷笑道:「難道沒有嗎?你不讓我出手殺苻堅,讓他逃了回去,這跟以前口口聲聲說要坑害秦國,報仇複國的你相比,還是一個人嗎?就算到了現在,我也不明白你的動機何在。」

  慕容蘭歎了口氣:「那是我的大哥的命令,他認為苻堅這時候若死於亂軍之中,那北方必然大亂,各路秦國宗室,諸胡首領會紛紛起事,天下大亂,就連我們鮮卑人,也會跟隨各地的鮮卑部落首領,未必會尊我們慕容家的令,這個結果,不是我們想要的。因為我們慕容家,不僅要報仇,更要複國。如果只能讓苻堅死,讓秦國滅,卻不能恢復大燕,那我們所有的計畫,等於白費。」

  劉裕哈哈一笑:「是啊,為了複國,那個苻堅私刻的假玉璽,也成了你們號令群雄不可或缺的東西,所以,這回又找上我們,想讓我們再給騙一次嗎?」

  慕容蘭搖了搖頭:「你覺得我們慕容家,騙天騙地,也許可以利用你劉裕的單純善良,但是能逃得過謝相公的法眼嗎?」

  劉裕的心中一動,嘴上卻是說道:「你們騙人的本事很厲害,上次來合作,不也是成功地騙取了玄帥的信任嗎?謝相公不知道你們的奸謀,一時急於北伐,跟你們合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慕容蘭笑道:「你這是得多看不起你的相公大人,多看不起你的玄帥啊。劉裕,你覺得謝玄上次會不知道我們的想法?會不知道我們的變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跟我們的合作,隨時可能有中止的風險,但是權衡利弊之後,仍然合作,為什麼?因為跟我們合作破裂的風險,遠遠比不過當下合作時,能由我們搞垮秦國的這個計畫來的實在,誘人!不跟我們合作,謝家根本沒有把握戰勝秦軍!」

  劉裕冷笑道:「你們起到什麼作用了?除了騙苻堅以傾國之兵南下外,給了我們什麼實際的支持?不要說朱序和張天賜是你們煽動去倒戈的,就算沒他們,我們也一樣能贏。你們的作用,微乎其微,秦軍大軍就在這裡,這個情報不用你們來報,而正面打垮敵軍,也是靠我們的本事。要是按你們的計畫,我們跟秦軍應該是拼個兩敗俱傷,無力北伐才是,是我們將士的苦戰,讓你們的奸計落空。本來我們可以擊殺苻堅,一勞永逸地解決北方胡虜,現在卻弄成讓他們有喘息之機,你在這個時候跑來,還想騙我們信你?」

  慕容蘭搖了搖頭:「我們能讓苻堅在劣勢的情況下來與你們決戰,就已經盡到盟友的本份了,甚至我在壽春城裡,就沒必要救你一命。劉裕,這個天下即將出現巨大的權力真空,你們晉國想要,我們燕國也想要。我們不能完全把生死交由你們,就如你們也不可能讓我們接替秦國一樣。所以,能讓我們未來不再反目成仇,刀兵相向,最好的辦法,不是消滅,而是平衡。」

  劉裕的心中一動,追問道:「平衡?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平衡?」

  慕容蘭的眼中冷芒一閃:「就是說我們大燕無法吞併你們東晉,可你們也別想輕易把我們滅了,說白了,就是我們原來的盟約,黃河以南給你們,但河北之地,遼東和並州,都是我們的。這樣勢均力敵,才可能永為盟好。劉裕,這就是我說的平衡,你明白了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5
第六百八十章 玉璽得失套路深

  劉裕哈哈一笑:「這就是你要的平衡?慕容蘭,你是不是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子,給你這麼騙?這是你原來就結盟時的條件,到目前為止,我們可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們慕容家的事,反倒是你,兩次背盟,然後現在跑來說什麼平衡,你能不能要點臉?」

  慕容蘭平靜地說道:「我們慕容家為了複國,族中男女都受盡了屈辱,還有什麼臉可說?現在我們不相信任何的承諾,隻相信實力是談判的前提。你們晉人,之所以跟我們合作,也不過是為了要打倒當時強大的秦國,現在秦國天下已亂,滅亡已是必然的事,就連你劉裕都成天想著要收復所有失地,又怎麼會容我們慕容氏燕國的存在?所以,我們必須要保證,你們晉軍不過黃河。」

  劉裕冷冷地說道:「這是我們大晉的事,我作不了主。而且,如果真的飲馬黃河了,你們那時候若是能收復河北,我們也無法再進一步。更何況,你說的事,跟玉璽又有何關係?」

  慕容蘭正色道:「我的提議就是,玉璽由我協助你取得,帶回晉國,有了這個東西,你們就可以合法地接受秦國的傳承,與收復中原相比,這個天子正溯的名份,更加重要。當年謝家可以在打到河北的情況下,不顧已占的土地,奉璽而還,從此成為頂尖世家,今天若是我能助你從關中取得這東西,謝家更是會喜出望外的。而且,以你們晉國現在君臣之間的關係,謝家北伐,如果立下這樣的大功,即使不取關中河北,也算是功高蓋世了。」

  劉裕哈哈一笑:「你把謝相公想成什麼了?有收復天下的能力,怎麼會因為一塊石頭就放棄?」

  慕容蘭搖了搖頭:「劉裕啊劉裕,你沒有真正地去過北方,尤其是關中和河北,你怎麼就知道那裡的人心會向著大晉?」

  劉裕一時語塞,他曾經聽劉穆之說過,關中早已經漢羌混居百餘年,甚至自永嘉之亂以來,漢人人口數量都開始不如胡人了,歷次北方大亂,河北齊魯一帶多有流民南下,但是關中鮮有人離開,確實人心並不向著東晉,這也是桓溫上次北伐時打到關中卻無法竟全功的根本原因。

  慕容蘭看到劉裕不說話,冷笑道:「就象秦軍南下,你們到彥之這樣的漢人,寧可拋家捨業也不想被秦軍統治一樣,關中,河北這些地方,胡人比漢人還多,他們是不可能一下子接受你們漢人的統治的,即使一時軍事攻取,也難以治理。從謝家角度來看,收復中原,齊魯,盡得河南之地,再得上一塊玉璽,已經足以功高蓋世,名垂史冊了。也差不多到了可以收兵的地方,要不然,你說為什麼上次他們就答應劃河為界的條件呢?」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好了,這些事情我不想跟你多談,我是大晉的軍人,自然會奉命行事。只不過,就算我們要玉璽,也可以自己取,為什麼要跟你合作?你們慕容氏只顧自己的利益,從來都是出賣盟友,以前上過兩次當了,這次我為何要再冒這個風險?你給我個理由先。」

  慕容蘭微微一笑,一撩秀髮,一股清香頓時盈滿空氣之中,中人欲醉:「理由嘛,很簡單,因為我們鮮卑人在關中居住了多年,對關中,對長安的情況瞭若指掌,而我們慕容家,更是深知苻堅的皇宮裡的機關消息,暗道秘室,你這回不是帶兵去攻打長安,直接搶玉璽,而只能乘亂混入長安,伺機盜取,劉裕,你捫心自問,如果沒了我們的幫助,讓你自己去,你辦得到麼?」

  劉裕默然無語,到了這個時候,他才仔細地考慮了這個問題,確實,自己對長安一無所知,以現在自己的胡語水準,只怕到了關中就會露餡,總不可能一人一把刀,就砍盡關中百萬胡虜,殺進長安把玉璽得到吧。

  慕容蘭看到劉裕這樣,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那幽然的暗香,更加沁人心脾:「劉裕,其實你也知道,我們慕容家多死士刺客,不乏武藝高強之輩,加之對秦宮地形瞭若指掌,得到玉璽,並不是太難的事,退一步說,有你無你,沒什麼區別。我之所以來大晉,向謝相公提議此事,就是要釋放誠意,謝家和你想的不一樣,你想一下子收復整個西朝天下,恢復大漢疆域,但你根本沒考慮過,中原早就有上千萬的胡人,數量並不比你們漢人少,你還能全趕出去嗎?既然無法全部殺光或者驅逐,那只有慢慢地同化,融合,等到漢人胡人沒什麼明顯的區別,仇恨,都從事同樣的農耕勞作時,才是這個亂世終結的時候。」

  劉裕看著慕容蘭,虎目之中精光閃閃:「我為什麼要相信你?道理上你可以說得天花亂墜,但你的大哥,隨時可以指使你背叛我,你甚至自己都無法抗拒,真的玉璽到手,你們慕容家取得,去號令河北,我又能怎麼辦?」

  慕容蘭搖了搖頭,正色道:「劉裕,你放心,我們慕容家是胡人,鮮卑人,這個什麼傳國玉璽,你們漢人認,我們胡人可沒看的這麼重要。本身我們起於河北,並不西入關中,這玉璽我們若是自己說得到了,只怕也沒人信。我們胡人隻認強者為王,亂世中平定天下者,才能得到眾人的跟隨。所以,這個玉璽就是我們送給你們的禮物,也算是對前兩次背盟的一點歉意。」

  劉裕咬了咬牙:「就這麼簡單嗎?我快要被你說動了,但仍然覺得不對勁。你們慕容家,無利不起早,根本沒必要為了結好我們大晉,而冒這種風險,這種為他人作嫁衣的事,我不相信你們會做得出。所以,你還是騙不了我!」

  慕容蘭看著劉裕的雙眼,一動不動,久久,才歎了口氣:「好吧,你贏了,劉裕,真的是什麼也瞞不過你了。本來謝相公都給我說動了,沒想到你還是不為所動。劉裕,儘管大哥不許我說,但我還是告訴你吧,取玉璽送給你們的真正目的,不是為了結好你們晉國,而是絕不能讓姚萇的羌人,得到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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