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94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5
第六百八十一章 盟友暗戰勾心鬥

  劉裕的雙目如炬,炯炯有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慕容蘭,他其實心裡已經多少想到了這一點,只是這一回,他想聽慕容蘭親口說出來,這無關乎事實真相,而是一種起碼的信任,從他的內心深處,現在也弄不清楚,這個鮮卑美女,對自己的話,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慕容蘭,你終於肯說實話了,只是你的這個實話,讓我很寒心,姚萇難道不是你們的盟友嗎?你可以這樣對姚萇,同樣可以這樣欺騙我們。我們為什麼要跟一個總是要背叛盟友的人合作?」

  慕容蘭平靜地說道:「因為謝家也好,你劉裕也罷,都是重信承諾的君子,而姚萇,則是陰險狡詐的野心狼,跟他,是沒有信義可言的。你可知道,姚萇的那位世子姚興,就是跟我一起在丁零翟部與你見面的那個,在做什麼?」

  劉裕的心中一動,那個黑暗的夜裡,這個看起來瘦弱的羌人貴族公子,給自己的印象,尤其是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實在是太深刻了,甚至總是會讓自己產生此人跟桓玄是親生兄弟的錯覺。

  「姚興?就是姚萇的兒子嗎?我當然記得這個人,他現在怎麼了?」

  慕容蘭正色道:「姚興那天在我們見面之後,就一直沒回去,這兩年一直留在丁零翟部,幫翟斌按中原的兵法來訓練和組織軍隊,成為他的謀士,還幫他拉到了慕容鳳這員勇將。那天洛澗之戰,你們跟翟氏丁零部隊戰鬥時,就是姚興建議翟斌集中了所有的戰馬,帶著翟氏子侄逃了出去。」

  劉裕想起了當晚的戰況,歎了口氣:「原來是姚興在幫翟斌,怪不得我覺得翟斌的所為,不象個只知好勇鬥狠的蠻夷,倒是頗有些計謀呢。這麼說來,姚氏羌人,也有圖謀中原之意了?」

  慕容蘭點了點頭:「是的,姚氏的這一支羌人,起於隴右,在前朝末年,天下大亂時,進入了中原,到處流浪,先後效力於前朝,漢趙,後趙等政權,姚萇的父親姚戈種,就是當時的首領,也算是一時雄傑了。他死後,以勇猛善戰聞名的姚襄繼任,投降過東晉,後又叛離,但是他們曾長期在中原行事,跟漢胡各部都有交情,也正是因此,才會跟翟氏丁零人拉上老關係,所圖者當然不止是一個關隴之地了。」

  「這回淝水之戰,姚萇帶巴蜀水軍順江而下,卻是一直不卻攻擊江陵,明顯就是在觀望,淝水敗訊傳來後,他馬上就解散軍隊回了長安,只等關東一亂,他就會起而自立了,而姚興這個棋子,就是他多年前布下的,目的就是慫恿丁零翟氏生變叛亂,現在的事情果然按他的計畫發展,翟斌成了最早起來反秦的一股勢力,而慕容鳳幫他擊殺名將毛當,中原秦軍已無鎮壓之力,面對翟氏丁零和荊州桓氏的雙重壓力,收縮戰線,退回關東,已經成為困守洛陽的平原公苻暉的唯一選擇,所以,姚萇現在還不起兵,他還在等第二股力量。」

  劉裕咬了咬牙:「你的意思是,關中的那些鮮卑人?這些人你們不想收為已用嗎?」

  慕容蘭正色道:「不可能的事,我鮮卑族當年居於河北,中原這些地方,大燕亡後,苻堅怕我們集中生事,於是把幾十萬人遷入關中,而慕容氏皇族則集中到長安看管。原居關東的各部,多數是我們鮮卑的僕從部落,並非近親血緣,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分裂我們鮮卑,讓我們無法成事,但他們忘了,這也是在自己的身邊,埋下了巨大的隱患,關中的鮮卑人,還有那些給秦國遷來的氐人,羌人,是各異族中最兇悍的那些部落,戰鬥力也最強,一旦起事,就算是全盛時的秦國,也無法對付!」

  劉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當年王猛還活著的時候,就曾經多次建議把關中的鮮卑人、羌人給遷出去,就是怕這變生肘腋,無法應對,不過苻堅最後沒有聽他的,反而是把氐人給遷了出去,分鎮各地的中心城市,現在看來,這是取亂之道啊。」

  慕容蘭微微一笑:「苻堅想要進圖天下,一統宇內,就只能用這種辦法,王猛教的那招,可以讓他短期內鞏固關中,但要在他這一世裡滅掉東晉,那是不可能了,王猛因為是漢人,所以說的話總會讓苻堅覺得有私心,他雖然信任王猛,用他治國,但不可能真正在心底裡當他是自己人,所以,最後苻堅還是南征了,也會有現在這個結局。」

  劉裕正色道:「按你說的,秦國準備放棄中原,收縮兵力到關中,那關東的鄴城,也準備放棄嗎?」

  慕容蘭笑道:「苻堅倒是有意放棄,可是他的那個庶長子苻丕可不肯。苻秦宗室,同樣是爭權奪位,這點倒是應該向你們漢人學習,早用嫡長子,就沒事了。」

  劉裕冷笑道:「你們慕容家在這點上恐怕還沒資格去笑話別人吧,要論宗室內鬥,很少有比你們更激烈的了。就是你的那個好大哥,想好了以後傳位給哪位有為的兒子呢?」

  慕容蘭的臉色一變,沉聲道:「這就不要你費心了。中原的秦軍回收關中之後,姚萇肯定不會馬上就扯旗造反的,他會先等關中的鮮卑人亂起來。所以,我大哥不想在關中給他當了點火的人,就去了關東。」

  劉裕長舒一口氣:「看來在關中由誰先起事這點上,你們慕容家跟姚萇也是勾心鬥角啊,誰都不願意率先起兵,都在等著對方先動,自己再後發制人,這樣的盟友,我算是見識了。好吧,直說吧,關中有誰會先起事?為姚氏先驅呢?」

  慕容蘭微微一笑:「關中一向是羌人氐人居多,並非我鮮卑勢力,無論先動後動,都對我們不利,所以大哥看的很准,一定要回關東複國。至於在關中起事的這個人,他已經在行動了,正是我大燕中山王,現秦國平陽太守,慕容衝!」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5
第六百八十二章 鮮卑慕容揚旗反

  劉裕的臉色一變:「慕容衝?就是那個小名鳳凰,當過苻堅男寵的人?」

  慕容蘭的粉臉微微一紅,說道:「呃,那個,那是我堂侄孫。這孩子命苦,從小就因為亡國之痛,受了如此的屈辱,本來我們慕容氏想用他作眼線,去刺探宮中的情報,瞭解秦國的軍政要事,但王猛的警惕性很高,讓苻堅把衝兒趕出了宮,到外地任了郡守。衝兒的心中,牢記了這樣的屈辱,無時無刻不想著復仇,這些年,他在外地暗中串聯我慕容氏的子侄,還有那些散落在各地的鮮卑勇士,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成事。」

  劉裕的眉頭一皺:「可是他不是在河東的平陽嗎?不跟著你們在關東起事,為何反而要去關中?」

  慕容蘭笑道:「有兩個原因,第一,他的父親,也是我大燕的末代皇帝慕容緯,人就在長安,為了救父親,他要回關中。這第二嘛,自然是因為受了苻堅的奇恥大辱,成為天下的笑柄,為了親自向苻堅復仇,也要在關中起事。這次苻堅大敗,即使是原來穩固的關中地區,也有人開始要起事了。我的一個異母哥哥,現任北地郡長史的慕容泓,一直跟慕容衝暗中聯繫,最近可能會逃出關中,在潼關,河東一帶起兵,一旦有人帶頭起事,那自然是從者雲集。」

  劉裕笑道:「看來你們慕容家早有準備,讓慕容泓,慕容衝這些人先起兵,拖住苻堅的關中兵力,而你們自己則在關東趁機起事。這樣進可聯繫在中原的翟斌,關中的慕容泓,慕容衝,退也可在河北一帶割據自立,算盤打得可真精啊。」

  慕容蘭淡然道:「劉裕,不用這樣笑話我,我們慕容氏忍辱負重,為了複國策劃了這麼久,自然要走萬無一失的路。慕容泓,慕容衝他們都是那個亡國之君慕容緯的人,他弄得國家滅亡,自然有義務讓自己的兄弟和兒子復仇,而我大哥這一支,只是在關東恢復我們的國家罷了。」

  劉裕的眉頭一挑:「那誰才是燕國的正溯?要是慕容緯的人在關中也成功了,你們又在關東立國,那誰才是燕國正統?」

  慕容蘭冷笑道:「慕容緯是不可能活下來的,苻堅放了誰也不會放了他這個亡國之君,就算慕容泓和慕容衝能成功,他們也沒有名份。鮮卑人無不視我大哥為民族英雄,只要他在河北關東能建國,勢必從者如雲。」

  劉裕點了點頭:「那他得抓緊時間了,慕容泓他們已經在行動的話,會牽連到他,一旦關中戰亂,我們找玉璽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慕容蘭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劉裕,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就在三天前,我大哥已經在河北起兵了!」

  劉裕張大了嘴巴,雙眼圓睜:「什麼,已經起兵了?!是在哪裡?」

  慕容蘭得意地微微一笑:「這事說來就話長了,上次權翼老賊害我大哥不成後,大哥去了鄴城,因為他原來跟苻堅的約定,是去關東招募鮮卑部眾,助他平叛的,但首先要去鄴城找秦國在關東的最高長官苻丕,畢竟,面子上的事情要做一些的,而且兵荒馬亂,就算去招兵,也需要有一支兵馬來保護安全,要不然萬一在路上給盜匪所害,那可就虧死了。」

  「到了鄴城郊外的時候,苻丕那裡的謀士,天水人薑讓曾經勸苻丕下手害我大哥,但苻丕沒有接到苻堅的命令,不敢下手,大哥這裡,他的弟弟慕容德也勸他出手,在會面的宴會之上擒獲苻丕,奪得他的兵權,然後直接襲取鄴城,殺掉苻丕後自立,但大哥衡量實力後覺得太過兇險,也沒有採用,於是他和苻丕就會上了一面,宴會之中,頗多兇險與試探,最後苻丕派將軍苻飛龍,率軍一千,隨大哥去招兵買馬,名為護送,但實際上是監視。」

  劉裕歎了口氣:「苻丕還是不夠果斷啊,不過,我想他也不會讓你大哥這麼輕易地就走吧。」

  慕容蘭笑道:「這是自然,大哥為了打消他的疑心,讓幾個兒子慕容農,慕容隆,慕容麟等,都留在了鄴城,以為人質,還有侄子慕容楷等也留了下來。而苻丕自以為控制了大哥的家屬,就可高枕無憂,於是就放鬆了警惕。」

  「大哥在出發的那天,特地回鄴城的慕容氏祖祠去拜祭了先祖,可是守祠堂的軍士卻不知道奉了誰的命令,對大哥一家橫加羞辱,譏笑我們是亡國奴,不讓他們進祠堂。而大哥一怒之下斬了那個看守祠堂的小吏,單騎出關,帶著幾十個部曲和屬下,就去了苻飛龍的軍營了。」

  劉裕的眉頭一皺:「這顯然是有人設局想害你大哥,剛才你說那個苻丕身邊的謀士姜讓,之前就勸他殺了你大哥,只怕此事多半是此人所為。」

  慕容蘭看著劉裕,微微一笑:「劉裕,你分析事情的能力見長啊,不錯,後來根據我們的情報,就是薑讓所為,想讓大哥犯事,給苻丕一個除掉他的理由,但大哥將計就計,殺了人後就走,沒在城中停留,而且還把幾個兒子給留了下來,這樣就沒落人口實。祭拜祖先乃是人倫,任何人阻止此事都有可殺的理由,果然,苻丕猶豫再三,還是沒敢動手,只是密令苻飛龍多加防範,一旦大哥有反行,可以先斬後奏。」

  劉裕冷笑道:「這苻飛龍怎麼可能是你那個足智多謀的大哥的對手,只怕你大哥一旦招募到幾千人馬,這苻飛龍的死期就到了吧。」

  慕容蘭點了點頭:「一點不錯,大哥離開鄴城之後,一路向南,在黃河兩岸招募鮮卑部眾,也就三五天的功夫,就有眾五千,而苻飛龍接到的苻丕密信,也被他取得,他秘密地集合了那些率眾來投的鮮卑部落首領,向他們出示了苻飛龍的密信,坦言氐賊視我等如仇寇,永遠不可能信任,即使助其平叛,最後也會給除掉,為今之計,只有誅殺苻飛龍,揚旗起兵,方為上策!」

  劉裕長歎一聲:「一切都是天意!」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6
第六百八十三章 燕主複國天下從

  慕容蘭微微一笑,如花般的容顏之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大哥的兵法,向來神鬼莫測,他為了能先除掉苻飛龍,特地放慢了招兵的速度,非我鮮卑兵馬不招,非鮮卑一族中忠誠可靠的部落不收,不少來投的部落首領,都是當年曾跟他征戰天下的舊部,親如手足,所以指揮起來,如指臂使。」

  「十天前的夜裡,大哥把新招的鮮卑兵馬跟原來的氐兵混編,五個鮮卑軍士與一名氐族軍士合為一小隊,美其名曰新兵入伍,缺乏訓練,需要苻飛龍的那些老兵出任隊長,加以訓導,苻飛龍不知是計,也就應允了,結果過了兩天後,就在夜裡,早有準備的鮮卑各部首領,鳴笳為號,一聲令下,五名鮮卑軍士同時起身,將那一名還在睡夢之中的氐兵擊殺,自苻飛龍以下,除了二十餘名漢人兵將外,所有的氐人將士,無一倖免。」

  劉裕咬了咬牙:「好狠!」

  慕容蘭歎了口氣:「我當時親眼所見,也深受震撼,幾乎就是眨眼之間,千餘軍帳同時刀光劍影,人頭滾滾,也就是一瞬間的事,上千的性命就煙消雲散,我也見過不少大陣仗,連淝水之戰給我的衝擊,都不能與之相比。」

  劉裕點了點頭,看著慕容蘭的臉上,居然閃過一絲驚懼之色,這個沉穩鎮定,卻又精明過人的絕世美女,這還是第一次讓他看到了這樣的驚慌,可想而知,那個夜裡,如此整齊劃一的屠殺,如果短時間內的開始和結束,是多麼地可怕。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擠出了一絲笑容:「劉裕,現在大哥已經起兵了,他派那些漢人兵將回去,帶著苻飛龍的首級,拿著密信,反過來去指責苻丕不安好心,苻飛龍受命向他下手,想要害他性命,被其反擊殺死,而他仍然會繼續召集鮮卑舊部,遵守與苻堅的約定,一旦苻丕再次攻擊他,他就馬上揚旗自立了。」

  劉裕奇道:「這又是為了什麼?殺了苻飛龍和一千兵馬,已經是造反了,還要這樣自欺欺人?」

  慕容蘭微微一笑:「這可不叫自欺欺人,前面我和你說過,為了殺苻飛龍,大哥沒有全面地擴招兵馬,隻招了忠誠可靠的舊部約五千人,這個實力,是不夠對付鄴城的幾萬秦軍的,在壯大力量之前,還需要爭取一點時間,所以先把責任推到苻飛龍身上,然後繼續招兵買馬,苻堅遠在關中,並不一定知道這裡的真實情況,苻丕未必敢出兵直接攻擊大哥,需要向苻堅請示對策,這一來一去,有個旬日時間,大哥早就能從者雲集,形成勢力了。」

  說到這裡,慕容蘭頓了頓:「而且,大哥也需要時間離開秦國實力最強的河北一帶,渡河進入中原,與翟斌聯合,看看有沒有攻取洛陽的機會。」

  劉裕訝道:「洛陽?你不是說中原非你們的傳統勢力範圍,無法立足,要跟我們以黃河為界嗎?為何要在此時攻取洛陽?」

  慕容蘭微微一笑,嘴角邊勾起一個迷人的酒窩:「因為,洛陽是秦國在中原的重鎮,有大量的糧草輜重,苻暉雖有重兵鎮守,但多非精銳,很多是收容前線撤退的散兵游勇,如果有攻取洛陽的機會,可以得到大量的軍械糧草,中原並不缺人力兵力,一旦有了糧草軍備,即可迅速地擴大隊伍。這是其一。」

  「丁零翟斌,有勇無謀,但是有很強的號召力,他上次的本族部眾在跟你的洛澗之戰中損失慘重,暫時難成氣候,雖然在慕容鳳的幫助下斬殺毛當,但短期內仍然不會有太強的實力,如果這時候讓他在中原遊走,召集散兵,半年左右的時間,他就會有攻取洛陽的實力了,到時候秦軍必定棄守洛陽,退保關中,那中原就成了丁零人的天下,我想,無論是我們,還是你們大晉,都不希望如此吧。」

  劉裕點了點頭:「確實,丁零是徹底的強盜,讓他們在中原待久了,那百姓生靈塗炭,而且洛澗一戰,他們和我們大晉已成死仇,是我們必須要消滅的物件,如果你們可以阻止他們攻取中原,那自然是極好的。」

  慕容蘭笑道:「這次我來之前,其實大哥已經有眾三萬,兵鋒指向洛陽了,而翟斌在姚興和慕容鳳的勸說之下,也主動地率眾前來依附大哥。苻暉見大哥勢大,不敢出戰,緊閉洛陽四門,分兵扼守洛陽四周的各要塞,想要固守。大哥眼見洛陽有了防備,又得到了翟斌的歸順,就放棄了攻打洛陽的打算。帶著已經增加到近十萬的人馬,再次向河北進發。而我,正是這個時候離開了中原,奉了大哥之命來找你們尋求合作的。」

  劉裕歎了口氣:「你大哥也夠狠的,連你那些個侄子的命都不要了,跟著這樣的人,你不寒心嗎?」

  慕容蘭搖了搖頭:「我大哥是重情義之人,怎麼會不管自己子侄的死活?他在對苻飛龍下手之前,已經秘密用飛鷹傳書通知了在鄴城的家人,而農兒他們,讓自己的隨從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易容改裝,在家裡行走,而自己則打扮成僕役,逃出了鄴城,由於苻飛龍之死,黃河沿岸很快開始戒嚴,他們沒有向南,而是向北,到了河北的列人一帶。」

  「農兒他們以前求學時曾經在列人一帶遊歷過,有一些舊識,這些人還不知道淝水秦國戰敗的事,農兒他們去後,大肆地宣傳了秦軍在南邊的慘敗,甚至騙他們說苻堅中箭重傷,命不久矣,天下已亂,於是列人城的豪強和部落首領們,聯合起來襲殺了秦軍當地的郡守,擁立農兒他們帶領自己,而周圍的不少部落,都前來依附,如匈奴鐵弗部的庫傉官偉,乞特歸,北方的平規,平幼兄弟等。號令嚴肅,軍無擄掠,河北士民,從者如雲。」

  劉裕點了點頭:「你們慕容家為此準備多年,各地早有舊部死黨,所以才能這麼快成事,我這些天忙於閱兵和拍賣之事,不在軍中,不知這些事情,看起來,我們的北伐得抓緊加快了。對了,你大哥稱帝複國了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6
第六百八十四章 慕容兩支各西東

  慕容蘭搖了搖頭:「沒有,在洛陽的時候,那翟斌來投時,曾經建議他登基稱帝,而在中原一帶向他舉兵投降的滎陽太守,以前的夫餘王餘蔚,昌黎鮮卑人衛駒等人也都附議。但大哥說,現在長安的新義候,前大燕末帝慕容緯才是他的主君,他現在是不能稱帝的,巧妙地回絕了這個危險的提議。」

  劉裕笑道:「這時候稱帝,就會成為天下公敵,這種事只有冉閔這種莽夫才會做,你大哥是智者,當然不會在實力不足,地盤都沒有的時候當這眾矢之的。可是,如果沒有名份,也會寒了來投的各路豪傑的心,他多少要給人一點名號吧。」

  慕容蘭微微一笑:「這是自然,他以當年永嘉之亂時,晉朝封給我們慕容氏先祖的故事,自立為燕王,大都督,大將軍,承制行事,謂之統府。而他的那些屬下,文武僚佐,則封官拜爵,一如王者。慕容德為車騎大將軍,范陽王;慕容楷為征西大將軍,太原王;翟斌為建義大將軍,河南王;餘蔚為征東將軍,左司馬;衛駒為鷹揚將軍;慕容鳳為建策將軍。帶著二十多萬在中原募集的部眾,從石門渡過過了黃河,向鄴城進軍。」

  劉裕的眉頭一皺:「二十多萬,一個月就有這麼多軍隊了?」

  慕容蘭點了點頭:「是的,中原有大量淝水之戰後的散兵游勇,還有很多見勢而起兵的各地豪強,都投奔了大哥。滎陽,彭城這些地方的秦軍糧草軍械,也為大哥所得。只不過這二十多萬人是拖家帶口,真正可戰之兵也不過七八萬人,還需要整編訓練,一時之間,秦軍退守洛陽,鄴城等中心城市,把大片州郡放棄,而大哥兵力雖眾,也需要時間來進行精檢,所以,他在出發前,特地讓我來找你們,助你奪取玉璽。」

  劉裕冷笑道:「奪了秦國的玉璽,那姚萇就算滅了苻堅,也不可能有正統的地位了,最多勢力只能縮在關中,這樣就不會影響你們在關東的發展,對嗎?」

  慕容蘭微微一笑:「不錯,與其給姚萇,不如給你們大晉,反正在天下漢人的心中,東晉才是華夏的衣冠正溯,其實我們慕容氏也是這樣看的,只不過河北遼東,是我們祖先多年的基業,這些地方,希望不要與我們爭奪,就當給我們一塊可以棲息的地盤好了。」

  劉裕勾了勾嘴角:「我是軍人,只能聽令行事,這些軍國大事,是相公大人所決定的。如果他們答應了這個條件,我自然只有遵從,但是洛陽長安這兩京,我們是必須要收復的。你就這麼確定,姚萇能勝過苻堅?苻堅畢竟在關中經營多年,又得人心,前面拍賣時的那個魯宗之,即使成了俘虜,又是個漢人,都念著苻堅的好,你們就這麼肯定姚萇玩點陰謀詭計,就能得關中?」

  慕容蘭正色道:「姚萇當然一個人難以成事,但我前面說過,要是慕容泓和慕容衝也起兵助他,三股勢力合一,那苻堅就難以抵抗了。大哥揚旗之後,苻堅也開始在各地搜捕捉拿我慕容氏一族,前兩天我剛剛接到消息,北地郡長史慕容泓已經逃到了弘農一帶,在那裡起兵了,而慕容衝也幾乎同時在平陽起兵回應,這些地方都有大量的鮮卑,匈奴部落,很快他們就各自有了數萬兵馬。」

  劉裕的眉頭一皺:「看來這天下一亂,你們拉隊伍的本事都是一流啊,這兩人並不比你大哥差多少,看來也是早有準備了。」

  慕容蘭笑道:「正是,慕容衝就不用說了,這麼多年一直在平陽郡結交死士,隱藏勢力。而慕容泓則心機更深,他知道在關中起事不一定能成,畢竟是秦國的核心地區,所以把他的人往潼關外的弘農,陝郡一帶派,這樣一旦起事,不僅可以隔斷關中與中原的聯繫,而且可以繞過熊耳山,鼓行進入關中,就算戰事不利,也可北渡黃河,從蒲阪渡口進入河東並州。」

  劉裕歎了口氣:「還真的是謀劃多年啊,這招招都是致命的,不過,慕容衝和慕容泓為何不來投奔已經到了中原的你大哥呢?一起合力在關東成事,不是更好?」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劉裕,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這兩個人一向是跟慕容緯這個亡國之君交好的,一個是他兒子,另一個是他的親弟弟,而我大哥,在燕國的時候就給慕容緯猜忌,有國難投,被迫流亡秦國。雖然說陷害我大哥的主要是可足渾氏和慕容評,但是慕容緯作為皇帝,他是脫不了關係的。這些年來,雖然大哥與他們一系聯手,暗中圖謀複國,但那層看不見的壁障,總是無法逾越,畢竟亡國之仇,殺妻之恨,不是這麼容易可以消除的。所以我們慕容氏一族起事,就是大哥這一系在關東複我大燕,而慕容緯的人在關中起兵,向苻堅復仇,以後能成事的話,也是在關中建國了。」

  劉裕笑道:「關中不是你們鮮卑人長久的根據地,就算滅了苻堅,只怕你們也是待不住的,還是你大哥精明,一開始就選了鮮卑經營多年的關東作為起家之地。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感覺你們慕容氏內亂殘殺的往事,恐怕會再一次上演啦。」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後話了。總之苻堅的玉璽,不能落到姚萇手中,也不能落到慕容緯他們一系的手中,不然的話,他們有玉璽,正統性上就超過大哥了,以後只怕大哥的不少部下會轉投他們,所以,我們必須要趁著姚萇和慕容泓他們攻下長安前,把這玉璽拿到手,送給你們晉國,這樣對我們兩家都有利,怎麼樣?」

  劉裕平靜地看著慕容蘭:「慕容蘭啊慕容蘭,你們的真實意圖終於暴露了,其實你不是想防著姚萇,你們真正不希望得到玉璽的人,是慕容泓和慕容衝,對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6
第六百八十五章 河北秦燕相攻急

  慕容蘭點了點頭:「劉裕,我不想瞞你,就是這樣的,慕容緯已經害得大燕亡了一次,我們不能給他們第二次機會。而且慕容衝在長安當了多年的男寵,他對秦朝皇宮的熟悉,無人能及,而苻堅的玉璽何在,他也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我們必須趁他得手之前,混進長安,得到玉璽。不然慕容緯得到玉璽,重新取得名份,那就有佔據關中,一統天下的可能,我想,這是你們晉國也不願意看到的吧。」

  劉裕冷笑道:「是你家慕容垂不願意看到,為什麼要扯上我們?你們慕容家的人打來打去,是你們的事,我們有什麼不想看到的?」

  慕容蘭平靜地說道:「難道你們不想收復長安了嗎?如果慕容緯他們有了名份,那可以憑這傳國玉璽號令關中,關中本就是形勝之地,一旦潼關守住,內部穩固,你們想攻進去,難於登天,就算進去,也不得人心,攻不下長安,遲早得退,桓溫當年不就是這樣含恨而出嗎?你們晉國想要收復失地,就不能讓關中出現一個穩定,強大的勢力,這個道理,我想你應該明白吧。」

  劉裕的眼中光芒閃閃,從理智角度,他知道慕容蘭說的不錯,但是從內心的深處,當他知道了這次慕容蘭仍然是在利用自己,利用晉國之後,仍然是難掩心中的厭惡,不管怎麼說,給人利用,當槍使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好了。

  劉裕看著慕容蘭,沉聲道:「你先找過了相公大人,他同意了?」

  慕容蘭點了點頭:「若是相公大人不同意,我又怎麼可能現在跟你談這些事?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慕容農起兵之後,秦國名將石越,率了萬餘精兵,從鄴城出發,去河北列人討伐他,想要趁著他和我大哥還沒有會合的時候,把他們消滅掉。」

  劉裕的眉頭一皺,說道:「大錯特錯!平叛之事,最重要的不是軍事,而是人心。一般叛亂初起時,人心不定,跟著叛軍走的是少數,多數人是觀望,要看兩邊的強弱對比,才加入哪一邊。慕容垂在中原迅速地擴張,但部下多是來歸附的烏合之眾,這時候要做的,應該是以鄴城的精銳和洛陽守軍互動,鄴城精兵扼守黃河北岸渡口,而洛陽守軍則出其後襲擾,使其首尾不能相顧。」

  「慕容垂兵力雖多,但你剛才也說,多是來歸隊的各路豪強,部隊沒有整合,又是拖家帶口,一旦不能速勝,就容易不戰自潰。慕容農並沒有他父親的聲望,在列人那裡一時半會兒成不了氣候,只需要以偏師監視即可。而鄴城主力,絕對應該對付慕容垂,一旦讓慕容垂過了黃河,那大勢不可收拾了!」

  慕容蘭一動不動地盯著劉裕,久久,才歎了口氣:「劉裕果然是劉裕,一旦涉及軍事,這眼光,這判斷,真的不在大哥之下。其實大哥最怕的就是鄴城的秦軍按你這樣的打法來,只要守住黃河渡口,不用兩個月,翟斌他們就會不戰自散,而且二十餘萬人,糧食是大問題,中原的各州郡可負擔不起這麼多人,只有去了河北,號令各州郡塢堡來援,才可能長久地維持這麼大的一個部隊。所以當大哥知道石越不敢來與他對戰,而是去了列人迎戰農兒時,可是高興壞了。也才放心地讓我過來找你們。」

  劉裕勾了勾嘴角:「你說的這個慕容農,還有那個慕容麟,我在壽春的時候見過,確實不是一般人,石越自以為能找個軟柿子捏,只怕會輸得很慘。作為主帥,一旦有了畏懼之心,那基本的判斷就沒了。而因為畏懼轉而迎戰自認為弱小的敵人,偏偏他們並不弱,就會生出輕敵之心,這兩種情緒放在一起,就會從保守轉為急躁,想要速勝,那是兵家大忌。」

  慕容蘭微微一笑:「又讓你猜對了,我剛剛接到情報,農兒在接到石越來襲的消息之後,對著有些驚慌失措的部下笑道,說石越所率雖是精兵,但不敢與燕王對戰,而是來列人,是畏燕王而輕我等。想要先擊破我等,再挾得勝之威回去與燕王作戰,所以必會急於求戰。」

  「麟兒也同意農兒的看法,於是二人設下計策,先讓弱兵列陣,沿途阻擊,碰到石越所部就戰敗,如此連敗數陣,而農兒也假裝率兵北逃,留下列人空城。石越不知是計,一路追擊,被麟兒所設的伏兵攔腰截斷,而農兒也率軍回擊,於是石越所部大敗,幾乎全軍覆沒,而石越本人,也在亂軍之中被擊斬。」

  劉裕點了點頭:「意料之中的事,就如我剛才所分析,石越作為主帥,心態已經變化了,不敢打慕容垂,卻又輕視慕容農的實力,急於求成,就必會中計,但他畢竟也是宿將,手下兵也是鄴城的氐族精銳,慕容農的兵多是新附的烏合之眾,想正面吃掉他並不容易。」

  「所以慕容農先派弱軍上前,這些人就是全力打也打不過,一觸即潰,並非詐敗,石越開始可能還有所防範,但勝了幾仗,看敵軍棄城而逃時,就不會再以為意,會率精兵扔下大部隊狂追,強行軍中的部隊,是最容易中埋伏的。」

  「當年戰國時期,齊國孫臏在馬陵道伏擊魏國元帥龐涓,就是如此。石越為了他的狂妄,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一萬多秦國精銳,是鄴城能出動的機動兵力,一旦損失,那就跟洛陽的苻暉一樣,再也無力出擊,只能困守鄴城了。」

  慕容蘭笑道:「一切都跟你說的一樣呢,石越敗死之後,河北震動,多數州郡都開始反叛,或逐或殺秦國守將,回應我大燕。現在的河北冀州各地,只有冀州刺史阜城侯苻定守信都,高城男爵苻紹在其國,高邑侯苻亮、重合侯苻謨守常山,固安侯苻鑒守中山。除了這幾個重鎮之外,幾乎舉境皆歸我大燕。我大哥擁兵二十餘萬,已經圍困鄴城,相信攻克鄴城,一統河北,指日可待。」

  劉裕緩緩地搖了搖頭:「只怕這一回,你高興的太早了,鄴城,絕不是這麼容易就能給攻下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6
第六百八十六章 坐山觀鬥兩不幫

  慕容蘭睜大了眼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劉裕,為什麼鄴城攻不下來?現在大哥可是擁兵二十餘萬,河北幾乎全境倒向我們,苻丕連退回關中的路都斷了,只能困守孤城,而且鄴城又是大城,並不容易防守,為什麼說我們攻不下來?」

  劉裕正色道:「鄴城是關東重鎮,自從曹操建立,作為國都以來,一直是以軍事要塞而著稱,甚至可以說是關東地區除了洛陽之外的第一要塞,城池雖大,但是內城和中城完全是按少而精的軍事堡壘所修建,糧多壕深池高,當年謝家奪回傳國玉璽時,曾經派壯士入城看過,回來後畫過當時的鄴城城防圖,我看過那個城防圖,可以說,比起大晉的任何一座城市,都要堅固。」

  慕容蘭冷笑道:「我們大燕曾經雄居關東,建國多年,自然知道鄴城的內城堅固,但是這只限於內城,外城太大,是無法防守的,總不可能所有人都撤進內城吧。」

  劉裕哈哈一笑:「連外面的整個河北都丟了,區區一座外城,又有什麼不能放棄的?鄴城現在有幾十萬各族百姓,漢人占了多數,而氐人則有十餘萬人,要是這些氐人全撤進內城,是完全可以容納的,而且氐人和鮮卑人現在是頭號死敵,國仇族恨,知道萬一城破,無人可以倖免,所以必然拼死防守。」

  慕容蘭的額頭上開始沁出香汗:「可是,可是大哥有這麼多的兵馬,怎麼會攻不下一座小小的鄴城呢?」

  劉裕正色道:「你大哥的兵力看起來雖然多,但多是烏合之眾,裝備和訓練都不足,這些人看你大哥起兵時發展迅速,就會來投,但一旦圍攻鄴城不利,那就會心生去意。象翟斌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安於人下的,隨時都可能叛離。所我所知,你們鮮卑人野戰厲害,甲騎俱裝所向無敵,但是攻城,一向是個大問題。當年山東的後趙叛將段龕,曾經據堅城廣固而守,而號稱天下名將,甚至用兵在你大哥之上的慕容恪,也是久攻不下,最後只能長期圍困,可見你們攻城戰法,並非所長,鄴城的內城比廣固更加堅固,又是萬眾一心地死守,我想,你們是沒這麼容易拿下來的!」

  慕容蘭咬了咬牙:「可是,要是十幾萬氐人全撤入內城,加上數萬守軍,這糧食的消耗,就是大問題,我不相信他們的糧草可以支援一兩年!」

  劉裕微微一笑:「那你覺得,河北各地的這些地方豪強,會死心踏地地站在你大哥這邊嗎?」

  慕容蘭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有什麼問題?我們大燕在關東立國多年,密卡登下,現在複國,四方回應,難道這些人還敢複叛不成?」

  劉裕搖了搖頭:「河北之地,民風剽悍,一向難以武力鎮壓,亂世之中,地方豪強往往聚結成塢堡,以圖自保。他們會放棄大量的平原上的農田,轉入山中,結堡墾田,這是他們的生存方式,從永嘉之亂以來,一向如此。」

  慕容蘭笑道:「你說的對,但這些塢堡主,是向著我們大燕的,當年大燕入關,討伐冉閔這個自立的逆賊時,他們可是群起回應我們大燕。獻糧納丁,無所不為啊。」

  劉裕冷笑道:「是麼?那你怎麼解釋,秦國滅你大燕時,同樣的是這些塢堡的豪強,也是獻糧納丁,倒向秦軍呢?」

  慕容蘭一時語塞,半晌,才勾了勾嘴角:「這個,這個主要是因為慕容緯,慕容評他們亂國,民不聊生,所以,所以百姓才一時激憤,倒向秦國的,加上王猛老賊會蠱惑人心,百姓一時上了他的當,現在後悔了,這才會紛紛反正。」

  劉裕哈哈一笑,搖了搖頭:「慕容蘭,這樣自己騙自己有意思嗎?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說出來也不可能給自己掙得面子的。其實你最清楚,當年冉閔治下的百姓紛紛倒向你們,不是因為他們多喜歡你們,而是因為冉閔弄得中原無論漢人胡人都活不下去,無複耕者,這時候無論是誰,百姓都會支援他們。」

  「至於秦燕之戰時,百姓倒向秦國,是因為你們燕國當時治下,法令苛暴,民眾苦不堪言,而秦國在王猛治下是井井有條,民眾安居樂業,兩相對比,他們當然覺得做一個秦國子民比當一個燕國子民更好。加上你們在決戰中失敗,這時候誰都知道燕國的滅亡不可能再阻擋,自然是全部倒向了秦國。」

  「可是苻堅治國多年,廣施仁義,即使有淝水大敗,但是天下除了鮮卑人和羌人外,漢人多是心向苻堅的。只不過北方大亂,秦國各地的郡守很多非死即逃,地方上完全出現了權力真空,無人組織,所以漢人們只能在地方豪強的率領下,結塢自保,觀望形勢。現在你大哥帶的二十餘萬人,只是鮮卑,丁零這些異族胡人,漢人可並不多,河北各地民眾雖然沒有明確地幫秦國,但也沒有站在你們這邊,最多是名義上表示一下臣服而已,至於是不是真的肯為你們燕國效力,還要看鄴城之戰的結果。」

  慕容蘭半晌無語,久久,才長歎一聲:「這麼說來?只有拿下鄴城,河北才算真正歸順我大燕?」

  劉裕冷冷地說道:「可以這樣理解。但即使是鄴城拿下,你們也未必能控制河北的鄉間,塢堡。當年冉閔建魏時,也有鄴城,但是各地民間塢堡完全不歸他控制。畢竟漢人農耕,胡人遊牧,生活習性和方式都不一樣,現在也是有著本質的區別,北方的胡人仍然多以遊牧為生,不習農事,而漢人則堅守幾千年來種地的傳統。苻堅好歹還算個仁義之君,沒有為難過漢人,這點就比你們燕國得人心得多。」

  慕容蘭咬了咬牙:「那不過是假仁假義罷了,真要是仁君,怎麼會起百萬大軍南征呢?這場大戰,讓多少人妻離子散,,就是你們這些天拍賣的這麼多奴隸,也是多數是北方的漢人吧。他們的家人子女難道會感激苻堅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7
第六百八十七章 塞外草原暗流湧

  劉裕微微一笑:「所以嘛,他們可以坐山看狗咬狗,然後以迎我大晉的北伐王師啦,那才是自己的隊伍哦。」

  慕容蘭的粉臉一沉,手不自覺地按上了刀柄:「你說什麼,你想毀諾犯我們大燕?」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別緊張,開個玩笑罷了。我又不可能決定北伐之事,再說了,如果由我能決定,那我是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的。」

  慕容蘭的神色稍緩,手也從刀柄上挪開:「這還差不多。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北方的漢人,多年以來經歷了無數的戰亂,早就養成了不輕舉妄動的習慣,戰亂時結堡自守,兩不相幫,這麼一說,還真的要看鄴城之戰的結果呢。哼,不過也沒什麼,他們不來幫我們,更不可能去幫到苻丕,小小一座孤城,難道還能撐個十年八年不成?」

  劉裕正色道:「長期圍困未必對你們有利。現在你們聲勢看起來很大,是因為剛起兵時,鮮卑和丁零人大量加入,而秦國淝水慘敗,一時人心不穩,漢人觀望,氐人勢力不足退保各重鎮,所以大量鄉村權力真空,但一旦你們久攻鄴城不克,那內部必然生變。而且你們現在軍隊數量有二十多萬,對糧食會有巨大的消耗,一旦鄉村中的漢人不肯全力支持你們軍糧,那不出半年,必然糧荒。」

  「鄴城畢竟是秦國經營多年,以為關東根本的重鎮,糧食起碼可供一年之需。而且並非孤立無援。幽州與塞外的遼西平州,都心向秦國,更不用說塞外的代國舊部劉庫仁,當年苻堅滅代國時,感念其忠義之心,讓其作為塞外統領,看守拓跋氏故地。西朝永嘉之亂時,這些兇悍的草原遊牧軍隊,多次援救西朝時的劉琨,我想這個劉庫仁,也會作出同樣的舉動的。」

  慕容蘭輕輕地「哦」了一聲:「劉裕,你不是說我們胡人都是人面獸心,畏威而不懷德嗎,中原強大時歸附,弱小時就會反攻倒算,怎麼說起這個劉庫仁,卻是說他是忠義之人?你這是在自欺欺人嗎?」

  劉裕笑了起來:「並不是這樣的,劉庫仁在代國拓跋氏的時候,就是他們的南部大人,統領漠南的部眾,苻堅率軍滅代時,他率部奮戰,一時擋住了秦軍,可是因為拓跋氏的家族內亂,拓跋宴君刺殺其父親拓跋什翼健,導致代國滅亡,他也只能投降秦國,苻堅沒有殺他,而是讓他統領原來的代國部眾,作為東部大人。」

  「而原來代國的死敵,匈奴鐵弗部的首領劉衛辰,則作為右部大人,統領自己的部眾,在河套一帶安置。這個劉衛辰,才是真的毫無信義,多次在燕國和秦國之間叛服無常,但最後滅代時,是他作為嚮導引秦軍入草原的,按理說,應該是首功之臣。」

  慕容蘭訝道:「劉裕,你怎麼對草原上的事情也這麼清楚?」

  劉裕微微一笑:「如果以後要收復整個中原,免不了要跟這些隔絕了上百年的草原部落打交道,西朝的時候,拓跋氏可是大力援助過劉琨,只是因為後來族中內亂才斷了聯繫,導致劉琨失敗。所以,在我們大晉看來,這是一支可以用上的力量,是老朋友了,自然要知道他們的動向。現在拓跋氏的宗室全部被苻堅遷到了關內,而劉庫仁,就成了草原上的首領,他的動向,至關重要。」

  慕容蘭冷笑道:「可這劉庫仁為什麼要幫秦國?他當年也是給秦國滅了自己的國家,苻堅雖然不殺他,讓他統領舊部,但這就跟我大哥一樣,滅亡了人家的國家,再給點好處,難道這樣就需要感恩戴德了?我大燕國存在的時候,對他代國可是不薄,那個拓跋什翼健後來的可敦,也就是草原上的首領夫人,相當於你們漢人的皇后,還是我們慕容氏的宗室女呢。」

  劉裕笑道:「可是劉庫仁的死敵並不是關內的秦國或者燕國,而是那鐵弗部的劉衛辰,這鐵弗部和鮮卑部的仇殺,在草原上已經持續了幾百年,不死不休,當年滅代的時候,劉衛辰曾經想盡屠各部鮮卑人,被苻堅阻止才沒能得逞,苻堅怕劉衛辰趁秦軍離開後再回去屠殺,才把他遠遠地趕到了河套之地,當那西部大人,而用劉庫仁為東部大人,本就是想牽制劉衛辰。」

  「現在秦國崩潰,劉庫仁又將面臨劉衛辰的強大壓力,燕國滅亡多年,未必靠的住,而這麼多年秦國是一直保著自己,那幫著哪邊,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事。如果兇悍善戰的拓跋氏鮮卑騎兵加入戰局,那你大哥,可就未必能勝了。」

  慕容蘭的臉色變得越發凝重起來,長歎一聲:「讓你猜對了,其實大哥真正擔心的,就是這些塞外的拓跋氏鮮卑,他們戰馬極多,來去如風,一旦進入河北平原,那就是如虎添翼,我們慕容氏的鐵騎正面打他們並不難,但這些人機動性很強,要是不跟我們的甲騎俱裝正面交手,而是分道抄截我們的各地糧道,那可就麻煩大了。」

  劉裕哈哈一笑:「所以,你大哥的情況看起來沒這麼好,如果不能速速拿下鄴城,整個河北,有得而復失的風險。慕容蘭,形勢已經分析過了,我勸你不要多想玉璽的事了,回去幫你大哥想辦法對付劉庫仁,才是上策。」

  慕容蘭不翼地勾了勾嘴角,環視左右,明顯地豎起耳朵傾聽起來,劉裕神色一變,慕容蘭顯然是在探查周圍有沒有人潛伏偷聽,良久,慕容蘭才長舒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道:「謝相公真的是正人君子,並沒有派人偷聽我們說話。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劉裕,你一定不要告訴別人。」

  劉裕看著慕容蘭那一臉嚴肅的神色:「你說吧,我不告訴別人就是。」

  慕容蘭低聲道:「我大哥早就預料到你想的這些事了,這次他出鄴城,連兒子都沒帶,但有一個人卻是帶在身邊,這個人,就是拓跋代國的皇長孫,拓跋矽。」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7
第六百八十八章 鮮卑慕容亦和親

  劉裕這一下驚得幾乎要叫出聲來,話到嘴邊,慕容蘭的素手一下子掩向了他的嘴,他馬上本能地向後一退,順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當他放下手時,情緒已經平復,笑著搖了搖頭:「慕容姑娘,男女授受不親,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劉裕說完後,自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但突然想到了些什麼,微一皺眉:「這拓跋氏的皇孫,怎麼會到了你們手上?還有,他們不應該是在長安嗎?」

  慕容蘭收回了手,撩著自己的秀髮,微微一笑:「說來話長,拓跋氏的代國,當年拓跋什翼健作為嫡子,是在石趙當人質的,而他父親暴斃,國中無主,族人推舉了他的弟弟拓跋孤為國主,可這個拓跋孤卻顧念兄弟之情,迎回了拓跋什翼健接位,所以拓跋什翼健曾當眾立誓,讓拓跋孤及其子孫永遠可以統領漠北之地,等於是分了半個國家來感謝弟弟的恩情。」

  「可到了拓跋孤的兒子拓跋斤時,領地卻給拓跋什翼健收回了,再也不提分國的事,所以他懷恨在心,拓跋什翼健有個庶長子拓跋宴君,為人貪婪昏暴,跟拓跋斤這個野心家自**好,後來拓跋什翼健娶了我們慕容家的女兒作續弦,這個拓跋斤就恐嚇拓跋宴君,說是慕容氏生的兒子,以後會盡殺他們一支,本來拓跋宴君在抵抗秦軍北征時就打了敗仗,被父親責駡,心中恐懼,乾脆就弑父殺弟。這就是代國滅亡的故事。」

  劉裕點了點頭:「此事我清楚,一個強大王國的滅亡,往往是始於內亂,本來代國雖然在漠南不敵秦軍,但有大漠為阻,如果能暫避鋒芒,未必不能捲土重來,但這出父子相殘,讓這個可能徹底斷絕,拓跋宴君不得人心,很快被劉庫仁所擒,獻與秦主苻堅,後來拓跋宴君和拓跋斤這兩個禍首在長安被處以車裂極刑,以震懾賣主求榮叛國之人,而拓跋氏的其他人的下場,我就不清楚了。這個拓跋珪,又是什麼人?」

  慕容蘭正色道:「這個拓跋珪,乃是拓跋什翼健的嫡孫,拓跋什翼健的生父拓跋寔,乃是拓跋什翼健的嫡子,下一任代國君主,可惜當年拓跋什翼健的部下叛亂,刺殺他,而拓跋寔君為救父親,挺身擋刀,最後英年早逝,但拓跋什翼健卻感念這個兒子的忠孝,後來當眾宣佈,以後立拓跋寔君的這個兒子,也就是拓跋珪為代國的繼承人。」

  劉裕笑道:「聽起來倒是和我的那個好朋友桓玄很象,小小年紀卻給立為繼承人,只可惜,未成年的時候祖父就國破家亡了,只怕他這個繼承人,也沒人肯認了吧,尤其是在你們那個強者為王,以力稱雄的草原上。」

  慕容蘭歎了口氣:「草原之上,固然是弱肉強食,但是普通民眾的心裡,卻會念著曾經帶自己強大的部落的好。鮮卑拓跋氏,幾百年來都雄起於大漠南北,其影響力不是這幾年就能退散的,就象那匈奴鐵弗部的劉衛辰,不也是打著匈奴劉淵的後人名聲,自命匈奴單於後代,才能在草原上雄起的麼?就象你劉裕,沒有一個漢室宗親後代的名頭,也沒這麼大影響力吧。」

  劉裕哈哈一笑:「漢室宗親後代?慕容蘭,你這是在取笑我麼?我都窮得要去賭場當褲子了,家徒四壁,就這還是漢室宗親?你見過混的這麼差的漢室宗親嗎,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蘭沒好氣地說道:「那是你的漢朝隔得太久了,你又不是漢高祖的直系子孫,不過,這個劉氏後代的傳承還在。至於拓跋氏,你看,連劉庫仁現在都承認拓跋珪是主君呢,更別說普通人了。難道劉庫仁真的沒有自立之心?只不過是他長期作為一個普通部落首領,大人,在代國一直是臣子,無法取代草原人心中的拓跋氏地位罷了。」

  劉裕的臉色一變:「可是拓跋珪只不過是個孩子,按你所說,他現在不會超過十四五歲,劉庫仁為何要向他效忠?」

  慕容蘭冷笑道:「就跟你們晉國一樣啊,百世諸候強過一朝天子。草原之上,仇殺和征戰是永遠的主題,誰也不可能保證永遠強大。作為草原雄主,也意味著會成為所有人眼中的公敵,一旦敗落,就會給別的部落攻擊,吞併,報那數百年的血仇。」

  「劉庫仁所部,不過原來是一個漠南的普通部落,這些年來因為依附了代國而得以壯大,但在別人眼裡,仍然不是草原霸主。而且當年投降秦軍的事情,是洗不掉的污點,給秦國授予東面單於之職代管漠南,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所以他如果維持對拓跋氏一族的忠義,對他來說,並無壞處。」

  劉裕的臉色一沉:「可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回到草原,又能有多大的作為?我就不信劉庫仁會全力支持他。」

  慕容蘭輕輕地歎了口氣:「光拓跋珪一個人當然不行,但背後如果有一個強大的中原國家,那就不一樣了。從拓跋什翼健本人開始,代國就一向依附於中原最強大的勢力,從石趙到大燕,再到現在的氐秦。現在,輪到我們復興的燕國,再次維繫這個關係了。這也就是我大哥特地把拓跋珪從長安帶走的原因。」

  劉裕冷笑道:「我現在是聽明白了,弄了半天,你們是想通過現在施恩於拓跋珪,護送他回草原成為大漠之王,來得到一個強援啊。至少,不讓代國舊部,那些兇悍的草原蠻子,站在秦國一邊,與你們作對,是不是?」

  慕容蘭點了點頭:「你可以這麼理解,我們大燕的複國,不想得罪周圍的勢力,無論是南邊的大晉,還是北邊的草原蠻子,都不要成為我們的敵人,劉裕,其實我這次來,也有我個人的原因,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劉裕奇道:「什麼忙?」

  慕容蘭的粉臉一紅,輕啟朱唇:「幫我拿回玉璽,送給你們晉國,這樣我就不用給嫁到草原上的匈奴人那裡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7
第六百八十九章 匈奴惡臭飄萬里

  劉裕微微一愣,這個消息太過突然,以至於讓他頓時就處於蒙圈的狀態,不知道如何開口,隔了一會兒,他想到一直以來,一向給這姑娘玩弄玩股掌之間,也不知道上了多少次當了,念及於此,劉裕突然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指著慕容蘭:「哈哈哈哈,慕容蘭,,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玩。」

  慕容蘭緊緊地咬著嘴唇,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劉裕的笑容漸漸地退散,他發現慕容蘭的眼中,竟然隱約閃著淚光,這下劉裕有些反應了過來,也許這一次,這個鬼靈精怪的女子,真的沒有再騙自己了。

  慕容蘭幽幽地歎了口氣,目光移向了別處:「劉裕,也許你希望我嫁到草原上去吧,這樣一來,我這個一直纏著你,壞你的事,一次次背叛你的胡女,就永遠不會再來惹到你了,對不對?」

  劉裕的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你沒在跟我開玩笑?」

  慕容蘭搖了搖頭:「我畢竟是個女兒家,哪有拿這種事開玩笑的?」

  劉裕還是不願意相信,他一邊搖著頭,一邊說道:「你可是慕容垂最信任的殺手,怎麼會用來和親呢?再說了,就算和親,也應該把你嫁到代國,比如嫁給那個拓跋珪才是,怎麼會嫁給匈奴人呢?對了,你比拓跋珪大了那麼多,恐怕也不太適合嫁給個毛孩子吧。」

  慕容蘭氣得飛起一腳,踢向了劉裕,劉裕早有準備,一下子就跳開了,笑道:「還有,你這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脾氣,只怕沒人敢娶你,那小孩子從小沒了爹,是不是你得去好好管教他一輩子啊。」

  慕容蘭恨恨地一跺腳:「你這一副潑皮無賴的嘴臉,倒是象極了你那祖宗漢高祖劉邦。還真的是這無賴的血脈流傳幾百年不變啊。劉裕,你不肯幫忙就拉倒,大不了我回去和親嫁去草原。」

  她說著,一咬牙,轉身就要走。

  劉裕一個箭步閃到了慕容蘭的前方,扮了個鬼臉:「好了好了,開個玩笑罷了,從來都是你耍我,也難得讓我演一回戲嘛。慕容蘭,你說你要嫁到草原上和親,到底是怎麼回事?」

  慕容蘭看著劉裕,恨恨地說道:「你那個腦子不是有時候轉的挺快的嗎,怎麼這種事還要問我,就不會自己想想?我說的是匈奴人,匈奴人!」

  劉裕的臉色一變,突然腦子裡迸出一個想法:「你的意思是,要你去和親劉衛辰?」

  慕容蘭咬了咬牙:「你終於明白過來了?」

  劉裕勾了勾嘴角,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是了,這才是慕容垂能做出來的事,一個高明的統帥,絕不會讓自己的一側出現一個強大難制的勢力,只有讓草原上的劉衛辰和劉庫仁,或者是那個拓跋珪的實力相當,而且兩邊不得罪,才能維持一個不敗之地。拓跋珪已經被帶出了長安,以後若是護送回草原,那就是救命之恩,但與此同時,跟代國世代血仇的劉衛辰,就成了敵人,所以,你們想要和親劉衛辰,以平衡草原的勢力,無論誰勝誰負,都不會把你們作為死敵。」

  慕容蘭歎了口氣:「不錯,就是這樣。匈奴鐵弗部,是草原上最兇悍,野蠻,殘忍的部落,當年劉衛辰的祖先,在漢末大亂的時候,曾經攻入過長安,掠走幾萬漢人士民為奴隸,就連著名的才女蔡邕,也被擄掠而去,嫁人生子。現在劉衛辰所居的河套草原那裡,水源缺乏,大片荒漠,那些匈奴人,長年累月不洗澡,身上的味道比牲口都要臭。我要是嫁過去,只怕要活活給他們臭死。」

  劉裕哈哈一笑:「想不到堂堂的慕容公主,居然也怕臭?我說,你跟我們這些臭男人不是在一起同吃同睡了幾年麼,什麼臭味沒聞過?以前我十幾天不洗腳,連鐵牛都受不了,也沒見你說什麼嘛,我覺得你的耐臭能力還是挺強的。」

  慕容蘭氣得一跺腳:「死劉裕,啥時候了還有心思跟我開這種玩笑?你們再臭,起碼也沒幾年不洗澡不洗腳吧,忍忍還能行,要是我成天把你扔豬圈羊圈,那味兒你能受得了嗎?」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那好像確實受不了,不過匈奴人也沒這麼臭吧,君川之戰時,咱也不是沒打過匈奴人,沒到那種順風臭十里的地步吧。」

  慕容蘭咬了咬牙:「進了中原的胡人,有了水自然會洗澡,就算是牛羊,你天天給它洗涮,也沒那麼重的味兒。可是草原之上,水源缺乏,河套地區又是大片荒漠,水比黃金都要珍貴,不洗澡才是常態,你是沒見過那種渾身上下飛著蒼蠅,滿身跳著跳蚤的可怕場面啊,要是讓我過這種日子,我,我寧可死了!」

  劉裕搖了搖頭:「聽起來是滿嚇人的,不過慕容蘭,我不太相信你會為了這麼一個理由,只是因為嫌臭就不去和親了。再說,劉衛辰遠在河套,要說他南下進攻苻堅還可能,但怎麼著也影響不了你們燕國吧。」

  慕容蘭歎了口氣:「劉衛辰有數萬,乃至十數萬鐵騎,南下可入關中,西出可掠嶺北,東向可擊漠南,天下大亂時,是絕對不可忽視的一股勢力,若是不早點跟他聯合,讓他被那姚萇,或者是慕容衝,慕容泓他們拉攏了去,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劉裕點了點頭:「只是把你嫁過去,就能讓劉衛辰聽話了?姚萇也好,慕容衝也罷,找個宗室女子,公主啥的,並不是問題吧。」

  慕容蘭幽幽地歎了口氣:「我也是這麼想的,就算把我嫁過去,也未必真能幫到大燕,劉衛辰想要的,是攻取關中或者是漠南。而且鐵弗匈奴素無信義,絕不可以輕信,非是我不想犧牲個人幸福,實在是我認為此事無益於我大燕複國之事。劉裕,只要你能幫我奪取玉璽,轉交大晉以結盟好,我大哥就能放棄逼我和親之事,現在我所有事都跟你坦白了,成或不成,你給個痛快話吧。」

  劉裕看著慕容蘭,一字一頓地說道:「看在朋友的份上,幫你這回了,因為,我也討厭臭哄哄的匈奴人!」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17
第六百九十章 晉燕合作各背盟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轉瞬即沒,轉過了頭:「這麼說來,你是答應幫我去長安偷玉璽了?我保證,這次絕對不會騙你,一定會讓你帶玉璽回大晉。」

  劉裕勾了勾嘴角:「可是,你這回是逃婚出來的,還是你大哥派出來的?要是這回只是你的個人行為,那不就是在耍我們麼,這可是軍國大事,甚至可能決定天下的歸屬,不能不靠譜啊。」

  慕容蘭微微一笑:「這當然是國家的決定。如果只是我個人逃婚,那我跑的遠遠的就是,反正這個亂世,也沒人會管得到我。等大哥穩定下來後,我再回去也不遲。是大哥逼我和親,我堅決不從,所以他給我兩個選擇,要嘛取回玉璽交給晉國,穩定南方,要嘛讓我和親劉衛辰,以穩定北方,他不可能兩邊同時受敵。我想來想去,還是來南邊的好,畢竟跟你也是老熟人了,你這傢伙雖然也不愛洗澡,但總比匈奴人的味道要輕得多。而且,我以前畢竟虧欠過你,這次算是還啦。」

  劉裕無奈地搖了搖頭:「以前的事,剛才那一刀就已經還了,我也不會再提,不過慕容蘭,這回我不止是要幫你,而是要幫大晉,你的舉動能助我大晉北伐,這是我肯跟你去長安的唯一原因,我得警告你,這回你要是再耍滑頭,我絕對饒不了你!」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放心好了,我們這回是真正的盟友了,這件事也是對你大晉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怎麼可能害你呢。就算退一萬步,玉璽給我得了,送給我大哥,你們大晉也沒損失啊,本就不在你們手裡。再說了,我要是自己想拿,何必來大晉找你呢?你打仗是一把好手,但也沒到取個玉璽也非你不可的程度吧。」

  劉裕點了點頭:「好了,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了,不過在我跟你走之前,我要跟謝相公大人說明此事,畢竟我是大晉的軍官,具體執行的任務,只能由相公大人和玄帥來安排。」

  慕容蘭點了點頭:「這是自然,還有,妙音她那裡,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你知道的,她,她一直不太待見我,我怕她又會生出什麼事端。」

  劉裕搖了搖頭:「這些事情要由相公大人來安排,我說了沒用。你先退下吧,有了消息後我會聯繫你。」

  慕容蘭點了點頭,一轉身,滿頭的小辮子帶起一陣幽蘭的香氣:「等你的好消息,我就在林子對面。」

  當慕容蘭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處時,劉裕輕輕地歎了口氣,謝安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十步左右的地方緩緩響起:「小裕,看來你答應慕容蘭的請求了吧。」

  劉裕早就知道謝安剛才就回到了身後,他轉過身,恭敬地行了個禮:「從我這裡,沒什麼好反對的,如果相公大人覺得可行,那卑職就只有不折不扣地執行了,只是我還是有點不明白的地方,希望相公大人可以釋疑。」

  謝安微微一笑:「但說無妨。」

  劉裕正色道:「那個苻堅的玉璽,只是他後來偽造的,並非傳國玉璽,當年謝家迎回傳國玉璽時,天下皆知我大晉再也不是白板天子,這假的真不了,不會因為苻堅宣稱是真的就變成真的,為什麼我們還要冒險去取呢?」

  謝安搖了搖頭:「平民百姓誰也沒見過真的玉璽,燕國多年雄居關東,秦國更是一統北方,所以他們先後得到和宣稱是真的傳國玉璽,在多數北方人心裡,就是傳國玉璽,一旦有哪方勢力攻克了長安,取得玉璽,就會得到秦國的合法傳承,這才是我們所要防範的地方。」

  劉裕的眉頭一皺:「要是這樣說的話,我們就是取回了玉璽也沒用啊。到時候誰攻克了長安,自己再用塊玉石刻個新的璽,說是傳國玉璽不就行了麼?」

  謝安微微一笑:「所以這回你去長安,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你不能自己一個人帶著璽回來,你要留到最後,帶著一個秦國的宗室,最好是太子回來。如果是這個秦國宗室帶著玉璽,那就是再正宗不過的傳國玉璽了,自永嘉以來陷入胡虜之手多年的我大晉傳國神器,也就沒有任何可質疑的啦。」

  劉裕一下子眉頭舒展了開來:「這樣也行嗎?相公大人見解果然高人一籌啊。只是,只是這秦國一定會亡嗎?我看不見得吧。那個秦國宗室也好,太子也罷,憑什麼會跟我們這個死敵走?」

  謝安淡然道:「三個月前的秦國,是一統北方,竊居神器,帶甲百萬的超級大國,是想滅我大晉的頭號死敵。可現在的秦國,卻是已經叛亂四起,狼煙萬里,行將滅亡的國家。所以,小裕,你一定要清楚,我們以後的敵人,不再是氐秦苻氏,而是慕容燕國,姚萇羌人這些。他們,才會是我們最危險的敵人。」

  劉裕的臉色一變:「跟燕國,仍然是要為敵嗎?」

  謝安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慕容垂是曠世奇才,以前多年命運不順,沒有基業,所以難逞英雄之志,這也是我以前跟慕容氏合作時最擔心的一點,其實有件事你不知道,我和王猛,一直暗中有聯繫,慕容垂跟我們合作的事情,我有意地透露給了王猛,就是希望借王猛之手除掉此人,畢竟有苻堅的秦國還可以對付,但一旦讓燕國復興,就再難制約了!」

  劉裕這一下驚得張大了嘴:「什麼!居然,居然是您出賣的慕容垂?」

  謝安的眼中閃過一絲可怕的寒意:「這種軍國之事,哪有什麼絕對的忠誠與背叛,慕容垂一樣只會為自己的利益而奮鬥,之前我們有苻堅這個共同的敵人,因為秦國太過強大,必須要聯手對付,我需要他提供秦國的情報,並引苻堅南征,這樣我們才能在南方利用主場之利擊敗秦國。可現在,秦弱燕興,我們就得聯秦抗燕了。這次北伐,不管桓家怎麼打,我們謝家的主力,絕對不會指向苻堅的關中,而是直接渡過黃河,長驅向鄴,絕不能讓慕容垂,在河北站住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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