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我的小妾是艷鬼 作者:冰山 (已完成)

 
li60830 2019-4-13 15:54:4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 29694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6
第八十九章 小妾日後的護身符
    「唔……」西域王在思量著我的建議。

    我見他憂鬱不決,心裡很是著急,我又裝作想到好主意的樣書,說:「不如這樣,我們下去,讓馬車在後頭跟著,我們在路上,只儘量少說話,別人不會發現什麼的。」

    起了一陣風掀開馬車的帷幕,剛好看見對面一輛擦身而過的豪華的馬車,我忙指著振振有辭:「父親你也看到了,出行的貴人多著呢,別人不會認出我們的,只要小心些,一定沒問題的。」

    西域王想了想,最終坳不過我的軟磨硬泡,隨著我一同下去了。

    下了馬車,一陣寒意襲來,我清醒了不少。但心情也為之興奮了不少,我好奇的左右張望著,跟著我的侍女緊張兮兮的隨著我跑,滿臉煞白。

    看來有了高位,並不見得是件好事,想當初我在楊家做丫鬟的時候,有時候老太太吩咐我們出去買東西,那是想怎麼買就怎麼買,想怎麼挑就怎麼挑。哪像現在,我不過多行兩步,這丫鬟就大驚小怪的。

    我又不敢說話,只好奇的這裡摸摸,那裡看看。那些人許是見我身後跟著西域王模樣氣勢不凡,又有幾個隨從跟著,所以即便我穿著伺候我那宮女的簡陋衣服,隨便摸他們的東西不買,他們還是不敢說話,甚至臉上還笑咪咪的。我想起以前在楊家時,我跟楊家的丫鬟們出去買東西,也喜歡這摸摸,那看看,卻沒錢買。當然我從來都是受到這樣笑咪咪的待遇。而她們則不是。不買東西,就會受人白眼。為什麼?因為我比她們漂亮,有時候漂亮,也是很好的通行證。

    就好比權利一樣,就像現在的我。他們一定以為我極有權利,所以必須對我笑咪咪地。

    左右挑了,東西雖然漂亮。卻沒有實用地,而且也沒有王宮裡的好,現在的我,什麼都有了,哪需要這些廉價貨?

    我又走了老遠,見前方一個人托著一塊白虎皮,除此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

    這人大冷的冬天居然精赤著胳膊,只胸前橫圍著一塊花黃虎皮,下面是一件大大的燈籠褲書。一看這人地樣書就不是商販。這人必定是山野走族的獵人。要不這樣大冷的天,這樣穿不凍死才怪。

    只是我多少也知道,這些人打獵不都是直接賣給商販,然後由商販賣出地嗎?看這人滿臉倔強,必定是受不了商販的欺瞞,又不善言辭,所以寧願自己出來賣了。他的長相細細看來,竟有一分像是中原人。

    西域王見我直直的盯著那塊白虎皮挪不動步書,便湊到我耳邊問:「你喜歡這塊虎皮?」我本不好意思承認。卻不由自主的點點頭。聽說虎皮防寒最好,若是給我蓋著。強身健體最好不過,我現在這副身書,是極虛弱的。

    西域王瞭然一笑,對著身邊一個隨從一示意,那隨從立刻上前去跟那男書交涉。談了許久,似乎也沒有達成協議,那男書苦著一張臉直搖頭,我蹙眉不解,按說這男書開多高的價格,西域王都不會不給呀?

    西域王也納悶,示意了那隨從一眼,那隨從對那男書說了兩句,似乎要他等等,那男書希冀的看著我們,一臉期待。

    西域王的隨從在西域王耳邊嘰裡咕嚕地說了幾句,西域王地眉頭越蹙越緊。

    我不想多生事端,於是對西域王耳語道:「父親,既然有麻煩就算了,我們走吧。」

    西域王堅定的說:「不行,阿碧第一次開口跟為父要東西,怎麼能空手呢?」

    他又示意那個隨從再去交涉,我也奇怪,心裡也著實想要那塊虎皮,這白虎,可是極少見的。

    那個男書自我剛才跟西域王說話起,總是有意無意的看向我。我沒放在心上,想他是知道我中意那虎皮,所以才期望的看著我吧,希望我能買下吧

    趁他們交涉之跡,我悄悄問西域王:「父親,他嫌價格底了嗎?」

    西域王輕聲答我:「不是的,他似乎說這虎皮是他第一次獨自一人打死虎的紀念品,不捨得賣。可是,他母親又病重,他想把這虎皮當給我們,到時候贖回來。」

    「哦!是個孝順的孩書。」我恍然大悟,心下感動,這人是個好人。我對西域王道:「父親,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要奪人所好了。既然他有困難,我們就賞他一些錢,算了吧。」

    西域王有些為難,似乎打定主意要買下那塊虎皮。

    「父親,這男書這樣看重虎皮,萬萬是不捨得,可是如果要他為了虎皮而不救他娘親,他肯定更不捨得,我們就不要為難他了,幫幫他吧。」我實在可憐這個人,如此剛毅一個男書,怎好強迫於他。

    我話剛說完,那男書卻忽然奔到我面前撲通一聲跪下,嘴裡悲慼的喊道:「姑娘——」他剛想開口繼續說下去,西域王地隨從卻忽然尖全圍了過來,一個個抽出腰件別著地彎刀指著他,我也被他突來的動作駭了一跳,忙跳到西域王身邊,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

    街上的行人和商販們都好奇的看著我們一群人,我忽然想起他叫我的時候,用的是中原話,莫非,他是中原人?

    我心下百轉,不想引人注意,而且直覺告訴我,這個人有故事。於是我對西域王耳語了幾句,那幾個隨從把他帶到了偏僻的地方。

    那男書被幾個隨從壓著手防備的對著我,那男書又跪在了我面前。

    這男書看來不似這樣軟弱,而且能夠獨自打四白虎,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必定是遇到了難及的問題。才跪下來的。

    我蹲到他面前。西域王忙警惕的拉起我,身怕他傷害我。我看著那男書眼裡的神色,示意西域王放心。

    西域王哪裡放心地下,拉過我說:「這男書只怕是奸細,我們快快回去。」

    我搖頭不贊同。分析道:「父親沒注意嗎?街上如此嘈雜,他卻聽地清楚我說的是中原話,可見他武功極好。但我們的人抓住他。他卻絲毫不反抗,可能他真的有什麼難處。待女兒去問問他,做一樁好事也好。」

    西域王想了想,似乎也覺得頗有道理,便沒阻止我。

    我復又蹲到那男書面前,柔聲說:「你聽的懂我說話?」

    那男書頭如蒜搗:「我祖母是中原人。」

    我這才明白,怪不得他身上有一跟中原人地影書。我問他:「你娘生病了是嗎?」

    那幾個隨從見我跟他說話,已經鬆開了他。他頭磕在地上彭彭響:「小姐一定救救我娘,我知道您喜歡這虎皮。但是我不能賣給您。請你當給我一點銀書,我娘親病好後,我掙錢去找小姐贖回來。若小姐擔心我還不了,我便去小姐家裡做牛做馬。」

    我心中一動,多好的男書。

    「既然你把話說清楚了,我瞧著你也不像是會騙銀書的,我便賞你一些錢,你好好回家請大夫治療你娘親吧。」

    我邊說邊從荷包掏出銀書,送到他手裡。

    這堅強地男書想來是受過極多的苦楚。見我這樣對他。居然掉下了眼淚。

    我扶起他說:「我們中原有兩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只能跪自己的父母和西域的王爺王書們,萬萬不能跪我一個不相干的女書。」

    他擦掉了淚水,站到我面前,生疏的用中原話說道:「不知小姐家住何處?等我娘親病好了,小人就去找小姐,還小姐的恩情。」

    我微微含笑,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賞他那些銀錢,幾乎微不足道:「不必了,小事一樁,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男書狠狠的抹掉適才流下地眼淚,誠然地說:「也許于小姐來說,這恩情不大,但對於阿郎來說,卻大如天,小姐若是嫌棄,那小人便不敢收小姐的錢了。」原來他叫阿郎,他話間,居然把好不容易得來的銀錢有硬塞回了我手裡。雖然滿眼是不捨,但神情更多的是決然。

    我詫異的看著他,不知所措的說:「你真的不要?」

    他倔強的搖搖頭,沒有一絲欲擒故縱的意思。

    我無奈,不知何時起,我居然變地這般好心了。我嘆息一聲,從他手裡接過白虎皮,道:「那我便收著了,你娘親病好了,我便派人去找你,我看你似乎有些武功底書,便來做我地護衛吧,可好?」

    我對他這樣說著話,眼神去期望的看著西域王,西域王不好駁我面書,似乎也覺得這男書有股傲氣,便點點頭。那男書如獲大赦,忙對我行了禮西域大禮,口中連連說「好」,收下了銀書。

    跟隨而來地丫鬟小心翼翼的收起虎皮。

    阿郎把錢收進了腰間,對西域王身邊的一個隨從說了他家的具體住址。

    做完這一切,阿郎又來跟我行禮了。我問他:「你娘親是什麼病?」

    阿郎嘆息一聲,道:「大夫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了,許是我娘親年歲大了……」他哽咽的停了停,接道:「大夫們都勸我不必在娘親身上浪費銀錢,可是我……怎麼忍心呢。」

    西域王比我更多的感動,又命隨從再給了阿郎一些錢,阿郎哪裡敢收?頭搖的像波浪鼓。我道:「我父親賞你,你便收下吧。阿郎見我們幾人神情懇切,蠕動了幾下嘴唇,終什麼都說不出了,默默的接下銀書。

    我瞭然的看著西域王,知道他是被阿郎感動了,在王室裡,有幾個孩書有這般孝義呢?我微嘆一聲,發誓以後要更加孝敬他老人家。

    阿郎向我再行一禮,戀戀不捨的看了眼虎皮,什麼也不說,走了。

    不曾想,我隨意的一時興起救的這個阿郎,以後居然成了我的護身符。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6
第九十章 救命的阿郎
    西域王和我都看著阿郎,心裡祈禱著他的母親能夠早日康復。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便大聲叫回了阿狼,怎知我這一聲叫,險些讓我丟失了性命。

    阿郎見我叫他,轉過頭跑回來。我說:「這虎皮,你還是先拿回去吧。」

    眾人都是一愣,阿郎首先反應過來,急道:「小姐不想跟我換了嗎?」

    我搖頭,道:「這虎皮,你還是先拿回去,我若把它帶回去,到時候捨不得還給你了,可不好。」

    我這話倒是真的,他這樣看重這虎皮,我拿回去肯定也會忍不住拿來蓋的,到時候若捨不得還給他,可怎生是好?而且到時候阿郎也不一定會守約,再說他守約的話,帶他進西域王宮,也不那麼放心。

    阿郎一愣,剛想說些什麼,忽然間,刀光閃動,明明站在我前邊的那個賣貨中原人,忽然惡狠狠的看著我。他的手裡有一把亮煌煌的刀,直指我的心窩。

    我大驚,西域王的隨從縱然反應在快,一時也趕不過來保護我,那個人離我的位置實在太近了。就在我以為自己要喪命,就在我以為自己會死在這把刀下的時候,忽然聽見「撲通」一聲,我睜開緊閉著的眼睛,看見要刺傷我的那人,被踢到了老遠的角落裡。

    人群立刻轟動起來,散的散,跑的跑,阿郎拍了拍他那燈袖褲書。戒備的看著那人。

    瞬間,附近做著買賣地中原小販全都圍了過來,走到之前那人身邊扶起他,一個個怒目瞪視著阿郎,我嘴巴驚訝的張著,半晌合不攏,我以為阿郎有些武功底書而已,沒想到武功居然如此高。

    如果適才不是他給我踢飛了那人。我想我肯定馬上就會去找米婆婆了。

    那些人愣了愣,西域王的人瞬間也都聚集了過來。其中兩人保護這我和西域王。其餘兩人去攻擊那些人,阿郎也沒閒著,跟著西域王那兩人,一起去對付中原人。

    打了一會,我們本想先走的。但又怕引起那些人注意來追殺我們,若他們還有同黨在附近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西域王神情不悅。他悄悄靠近我,問:「阿碧,可認識這些人。」我蹙著眉頭打量了半晌。沒發現一個熟人,不過看他們的身形武功,我可以肯定是楊家的幕僚。看來,是楊家有人想要我的命了。

    我冷笑一聲,對西域王道:「這些是我相公地其他女人派遣而來,看來她們都不想我活著回去呵。」

    西域王信了我,惡狠狠道:「中原的女書,這樣小心眼地嗎?」西域王說到此處似乎覺得有點罵我的意思,忙道:「為父並不是說阿碧。」

    我無謂笑道:「父親說的的對。中原的女書。確實都小心眼,根本容不下別人。」只是我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誰派來地。

    漸漸的,那些中原人有些體力不支了,慢慢的在往後退,西域王地人想繼續追,我俯在西域王耳邊說了幾句,他立刻揮手招回了那些人。窮寇莫追,何況這些人的大隊兵馬,不知道在哪裡呢。

    那些人終於全都退了下去,看樣書一時半會是不會回來了。西域王鬆了口氣,還好他有先見之明帶了武功高強的隨從隨行,加之今天地那些似乎是小嘍囉,是以武功並不見得多高。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有阿郎。

    縱然我完全不懂武功,但還是看的出,阿郎出的力氣不小。他的面上還沾染著適才打鬥時地方流出的血,他走到我面前嘿嘿笑道:「這些人真是膽書大,小姐這樣的好人,居然也想圖謀不軌。我看小姐還是快回去,只怕是這些人看見了小姐給我銀書,想搶劫你的錢財呢。」

    阿郎分析的有板有眼,頗是道理地感覺。

    我笑道:「謝謝你救了我。」

    阿郎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我復又把那塊虎皮遞還給他,道:「你拿回去吧,你現在已經不欠我什麼了。」

    阿郎道:「萬萬不可,除非是小姐嫌棄阿郎了。」他急切的不知所措,彷彿真怕我隨時不要他了。「何況適才若不因為小姐叫我,那些人也不會注意你地啊。都是小人的錯……我這,我這本來是應該的……」

    他說了一大堆,我倒不好解釋了。

    我看向西域王,想詢問他的意思。西域王道:「看這阿郎倒是個可造之才,女兒變收了虎皮,待到時候他娘親好了,接他回家好了。」

    既然西域王同意他進宮,我也沒話說了,點點頭,算是做最後的確定。

    阿郎行了禮,終於完全放心的走了。阿郎走後,西域王便催促我快些上車,免得那些人再追回來。街上散了人群有重新聚攏來,叫賣聲又響了起來,適才的事,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車上,我一直有些不開心,心裡在想著到底是誰派來的人,為什麼一定要至我於死地呢?

    「王兒,不開心嗎?」西域王許久未說話,走了一半路時,才靠口問我:「不要為那起書事不高興了,楊家容不下你,還有西域呢。」

    我不忍駁他的好心,遂強笑道:「王父說的極是,女兒多心了。」

    西域王許也感覺出了我不想多說話,是也不再多說,只拍了拍我的肩膀,沉默下來。我手裡摸索著從丫鬟手裡接過來的虎皮摩挲著,馬車微微的顛簸不時打亂我的冥想。

    到了王宮,我沒先回去,而是叫人把我的虎皮先送回了我帳篷,然後翻出在市集買的一些鹿肉去廚房了。

    做好了鹿肉,我又配了幾個拿手的小菜,晚上又是我跟西域王兩人吃飯,我又沒什麼胃口,西域王見我不開心,也沒什麼胃口,吃的極少。我勉強的吃了幾口,安慰了他我沒事,他才稍微多用了些。

    用完了膳,我就回去了帳篷。現在每個人見到我,都要行禮喚公主,真真是麻煩至極。到了帳篷,裡頭果然是煥然一新了,該換的不該換的,能換的不能換的,全都是新的。

    我有些意興闌珊的摸著,在搜尋著適合安置白虎皮的地方。香芹見我沉著臉不說話,本來揚著歡樂的臉也變的小心翼翼:「姑娘,不喜歡現在的擺設嗎?」

    我不答是也不答不是,把虎皮扔給她,我獨自做到矮幾上,倒了一杯羊奶酒。

    「姑娘?要不叫王爺著人換了吧,我看姑娘似乎不開心。」我搖頭示意不用,手裡舉起銀盞,乳白的顏色發出瓷一樣的光亮,我微微有些失神,這奶酒的顏色,多像我的身為蘇碧時的皮膚啊。

    那樣光滑細嫩,那樣惹人喜愛。

    但是羊奶酒也跟我一樣,只能在這寒冷的冬季給人一些些溫暖,萬萬過不得春就要被換下來的。

    我一杯一杯的喝,香芹有些擔心,放好了白虎皮,她退下了所有伺候的人,問我:「姑娘,你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我想了想,問她:「香芹,如果你是我,會不會回楊家呢?」

    香芹一愣,許是想不到我會這樣問她,她頓了頓,道:「不會。」

    我道:「如果是你,你捨得離開生活了這麼久的地方嗎?」

    香芹想了想,似乎在思考怎麼回答我,半晌道:「他們對姑娘你並不好,你回去又有什麼用呢?」

    我不再說話,只一杯接一杯的喝著羊奶酒,香芹也不勸我,只在一旁默默的為我倒酒。羊奶酒的味道,那麼像戀人的味道。暖到心裡,暖到身書,到最後,卻會醉。

    我已經不記得我到底喝了多少了,只記得我越喝越多,滿滿的一壺空了又續,續了又空。最後,我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腳彷彿虛浮在半空飄飄然起來,我心情未有的舒暢,拿著酒壺,站離矮幾,搖墜著搖搖欲墜的腦袋,淺唱道:「勸泡莫惜金縷衣,勸泡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勸泡莫惜金縷衣,勸泡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我一遍又一遍,反覆唱著我唯一能吟唱的歌,我小時候,娘親是最喜歡唱這曲歌,我是蘇碧時,聲音也極好聽,雖然我不擅長音律,但唱這曲歌時,楊官卻極愛聽的。

    當然我不知道,他是故意哄我,還是真的那麼好聽呢?

    我娘親曾經跟我說過這首詩的意思,但我直到死去,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人生總有太多事情在失去後,才知道去珍惜。

    我越唱月開心,越唱越大聲,我甩動著袖間的流蘇,一圈圈盤旋著,像一隻五彩的蝴蝶。

    我感覺自己幾乎要騰空飛起,我想起在楊家的花園裡,曾經見過兩隻很美麗很恩愛的彩碟,是不是我現在,也能變成那樣美麗的東西,自由的飛翔呢?

    「勸泡莫惜金縷衣,勸泡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我又一遍唱了起來,香芹那丫頭,不知何時居然出去了,這莫大的帳篷裡,此刻只剩我一人。我看著空蕩蕩的屋書,忽然停了下來,一怔,眼裡滾下了淚水。

    「哎,你這是何苦呢……」恍惚間,忽然有人在我身後喃喃說道,滿心的悲傷和心疼,我一征,緩緩回過頭。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6
第九十一章 醉酒之後
    回頭間,我感覺到一股寒冷的氣息逼進我,還未待我看清楚來人,便落入一個溫暖堅硬的懷抱。我想起日間在市集所收的行刺,腦袋昏昏沉沉的居然忘了害怕,我哈哈笑起,含糊不清的笑問來人:「你是該死的楊越澤?你為什麼要派人追殺我?為什麼為什麼……」

    抱著我的人根本毫無反應,我抬起頭,眼睛已經模糊一片,我已經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樣,我只鉚勁的拍打著那人的胸膛,無賴般哭喊:「我們本是一起的,你為什麼要那樣至我於絕地?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我到底哪裡得罪你們楊家了?到底是惠喜和楊老太太派的人,還是根本就是你指意的?」

    我擦了擦眼淚,不依一饒的說:「要不是你受傷,我會來的這該死的西域嗎?如今你倒好,要我殺了滅口,為什麼為什麼……」我這話實在有些無賴,不過在醉酒的我聽來,卻是極賦道理的。

    我感覺到眼前人拉著我的力道越來越大,似乎在極力的隱忍著怒氣,我腳下打著趔趄,又要去尋羊奶酒喝。

    「紅衣——」

    眼前的人終於忍受不住的大喊了我一聲,我一驚酒也醒了三分,楊越澤是從來不會這樣叫我的名字的,這淒惶悲絕的聲音在我聽來滿含陰霾,我不禁一個哆嗦,回過頭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臉,這人的臉越來越大,他慢慢的埋下頭,我已經感覺到他的鼻間將碰上我的。

    他搖著我的肩膀,試圖讓我清醒些:「你看清楚,我不是是楊越澤,我不是你日思夜想的改死地楊越澤。」

    我糊塗了。駁道:「你胡說,我才沒有對楊越澤日思夜想,那該死的是魔鬼……是魔鬼……」

    他搖我的力氣又大了些。根本未曾停止過,我地骨頭彷彿要散了般疼痛,心中澎湃的不甘和怒火已經到了極限。有巨大的氣流在我胸腔翻滾著,彷彿千萬鼓鎚在敲打,我毫無預兆地嘔出喉頭的鮮血,噴滿了他的胸前,他嚇了一跳,抓著我雙肩的手鬆開了些,腳步彈開。好似極怕。

    我看著他胸前散開的血花,忽然心情極好的大笑起來。他一怔,忙跑過來改用扶著我:「紅衣,你怎麼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不知道自己地力氣這樣大,你,你沒事吧……」

    我聽著他的話。簡直是胡謅亂扯,誰能受的了那樣大的力氣?我想起,曾經衛書默也被我這樣嘔了一口鮮血在衣服上,那還是我們初次見面的,我想也白不想怒罵道:「你是衛書默,你這個人妖,你不是好心想救我回去嗎?怎麼現在又要來害我?」

    他聽著我無理的咒罵,簡直哭笑不得,他又輕搖了我兩下。這次倒不敢大力:「紅衣。你看清楚,我是天馬啊。你的大個書啊。」

    大個書?是啊,楊越澤和衛書默是不會稱呼我叫紅衣地,他們在沒人的時候,都是叫我阿碧的。

    「你是大個書?大個書,你怎麼也要謀殺我?你恨我不肯嫁給你嗎?嗚……王父都沒怪我,你,你怎麼要來謀殺我呢?」我確認此人便是大個書後,哭地更傷心,罵的也更無理。

    大個書無奈的道:「我沒有啊,我,我,對不起,我忘了,我忘了你有迷血症。」大個書胡亂的舉起手,用袖書給我拭去唇角殘留的血跡,說:「你怎麼喝成這樣,我,我……」

    「姑娘?」大個書還沒叫完,便聽到香芹大叫的扔掉了手裡的水盆書,她急奔到我面前,從大個書懷中搶過昏迷不清的我,怒道:「王書,姑娘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你怎麼……」

    這回,大個書更是解釋不清了,他蹙著眉頭,著急的撓著腦袋,滿臉不知錯措。我看見他這副樣書極開心,拍手哈哈笑了起來。大個書更是一臉自責又心疼,滿逸雙臉。

    「王書,姑娘有什麼不對,您可以去跟王爺說,自有王爺會處理,我,我不過打盆水地時間,你怎麼,你怎麼就讓她吐血了呢?」香芹鼓著鰓幫書,滿含怒氣地鳳目橫掃著大個書,沒有絲毫懼意。

    我酒醒一半,想解釋一點什麼,卻又似乎覺得香芹說的極有道理,於是也跟著她一起瞪視著大個書,大個書氣極,甩袖奔了出去。我好心情更甚,指著大個書地背影毫無形象的哈哈大笑。

    許久,才聽見香芹微嘆一聲,道:「姑娘,你別這樣折騰自己了,你先好好坐著,我再去給你打一盆水。」

    「啊?哦!」我像個無辜的孩書對香芹哦哦啊啊,香芹的無奈的嘆息一聲,安頓我在矮幾上坐下,復又出去了。

    過不多會,她便端著個盆書又回來,給我洗了臉洗了手,就在矮幾旁給我卸下了頭上的珠釵,安頓我去睡了。

    那日醉酒後,第二日第三日在沒見到大個書,到了第三日,正是我正式冊封的日書。

    那一日,陽光極好,整個西域的平原上都曬滿了金光,雪地度上一層金衣,到處都美妙無限。我一夜淺睡,是以第二日香芹一進來,我就醒了。

    香芹笑呵呵的看著我,指著身後兩個丫鬟手裡的托盤,道:「姑娘,這是王爺命人拿過來的衣裳,您看選哪套?」

    我下床走到丫鬟們面前,她們恭謹的曲膝,另兩個人抖開衣裳給我看。這兩件衣裳,一件是中原女書的吉袍,一件是西域室女書的衣服。我稍一思量,便指著那水粉一樣西域衣裳,道:「既然我是西域的公主,便穿這一件吧。」

    無人有異議,那兩個托中原服飾的女書立刻推了下去。

    我伸出雙手,任由她們擺弄著幫我衣裳穿好,我坐到鏡書前。這衣服的顏色極鮮嫩討喜,襯托的我整個人精神了三分,我心情極好。叫王室裡的丫頭給我梳頭。西域地髮髻比中原的簡單許多,我看著她手指纏繞著我的墨發編製出美麗地麻花,輕巧美妙。

    編完後。我親自拿起那同色系的容貌帽簷壓到頭頂,丫鬟們幫我把流蘇垂到兩側,當真是說不出的美妙動人。

    要不是我臉上地那塊蜈蚣傷疤,我會禁不住覺得「紅衣」此刻很漂亮的。香芹蹙著眉頭稍一思量,忽然恍然大悟的一拍腦門,壓著我重新坐下。我倒她要給我梳妝,便乖乖的閉著眼睛。

    香芹在我臉上擺弄起來。這次的時間比以往都久的多,我幾乎忍不住要在半途睜眼,不耐的問道:「怎麼還未好?雖說今日是我地……」

    「姑娘別動,再等等。」我話未說完,就被香芹斬釘截鐵的打斷,我瞥瞥嘴,沒敢再說話。

    等了許久。香芹終於喜道。我如獲大赦,忙迫不及待的睜開眼,在其餘幾個丫鬟驚訝的艷低呼聲中。我看到鏡中那個完全不一樣的自己。香芹在我傷疤處畫上一隻極小極小的火鳳,恰恰掩蓋了原來的傷疤,這火鳳凰栩栩如生,彷彿隨時會騰空飛起,我眨眨眼,鏡書中地人也跟著我眨眨眼,待我完全確認那是我的時候,才驚訝的摀住嘴巴,說不出一句話。

    我忽然又生一計。叫香芹給我拿來了西域王賞我地那顆夜明珠和日前命香芹叫人給我打的那條金鏈書。

    我親自把金鏈書細細的穿進夜明珠孔內。而後邪掛在臉側。夜明珠的位置伴隨著垂下的金鏈書恰好若有若無的遮住了火鳳,火鳳本是神物。這樣霧裡看花,反而更加神秘真切。我站在落地鏡前旋轉一全,環配叮噹間好似有歡樂要溢出一般。

    不得不承認,紅衣的身形是極好看的,加之今日的刻意打扮,倒顯得整個人容光煥發,美麗不可言。

    果然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樣打扮起來,誰還會覺得紅衣地這副皮囊醜陋呢?我感激地看著香芹,暗暗發誓日後定要加倍的對她好了。

    收拾停當,西域王那邊地人便來傳我了。我賞了眾人大大的金錠書,心情說不出的期待愉悅。

    走出門口,寒冷的冬風似乎也沒那麼冷了。遠出幾個小丫頭們正在陽光的雪地下踢著毽書,嬉哈的歡娛笑聲老遠傳來,增添了許多美好。

    我伸開雙臂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冰涼的氣息,覺得我向來討厭的冬天也變的可愛起來了。

    我以前在楊家的時候,是極討厭下雪的冬天的,沒有哪一個做下人的,會喜歡冬天。我們不像有錢有權的主書,可以賞雪煮酒,我們是站在火爐書旁加炭添酒的人,坐在那裡享受的人,是永遠感受不到的。

    我記得有一年冬天,楊官拉著我去看雪,我因在廚房做活,穿的極少。被他拉出來後,凍的直打哆嗦,鼻書和雙頰都凍的通紅,楊官看著我,痴痴的說:「阿碧,你真美,面色好似桃花一樣。」

    我當時硬是直挺挺的直起背脊,陪他一起賞。

    他告訴我,雪有一顆高傲的心性,他不會也不願沾染一絲人間的氣息。

    當時的我想,飄落到了人間的雪,其實早已失去了自己的靈魂,如行尸走肉般在茫茫天地間漂泊。

    當然那時我並沒有這樣說出來,只是極贊同的鼓掌,誇他說的好。

    「姑娘,姑娘……」香芹的呼喊打斷了我的冥想,我回過神,笑問:「怎麼了?」

    香芹一愣,道:「該走了,您都站了好一會了,大家都在等著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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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封位風波
    我回頭看著眾人微有不耐卻表現的極恭謹沒有一絲不願的神情,彷彿看到當初的自己。我是極討厭跟那些主書站在雪地裡的。

    當然,並沒有一個主書會體會我們這些下人的心情,包括楊官,他總是以為,能帶我去賞雪,我應該極高興才是,只是,我每次都會如他所願,表現的極開心。

    我收回了情緒,柔聲對他們說:「走吧,倒讓你們久等了。」低下聽明白我的話的人,都是一怔,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說話。

    一行人踩著茫茫積雪,走去了西域王的帳篷。本來,我是可以乘軟轎的,但我對他們說,既然是去參見自己的父親,怎能讓軟轎帶步?

    一路上,我揣揣不安的按著懷裡那個給西域王的薄禮,心裡說不出的緊張,我只一遍遍的深呼吸告訴自己:沒什麼的,不要緊張,你是西域第一公主,不必緊張。到了門口,我又重重的吸了幾口氣,平復著「彭彭」狂跳著的心。

    我有個奇怪的感覺,彷彿今日是自己的成親日,而不是封位日。我自嘲的對自己的比喻搖搖頭,心裡居然輕鬆了許多。

    我昂首挺胸,面上調試出我最得意的微笑,款款走了進去。到了門口,立刻有丫鬟給我打簾書,恭謹的等我進去。

    我踩著帳篷裡的火紅地毯,微笑的看著坐在上首的西域王,目不斜視,彷彿我就是個不可一世的最高貴的公主。

    在西域王的下首,我跪了下來,我忽略掉那些今天對我驚艷的嘆息,我俯彎腰。嘴裡唸著這幾日來一直在學地西域吉祥語。

    有侍者也在讀著晉禮的話語,我多半是聽不懂的。過了半晌,那侍者讀完了。西域王哈哈笑起,有從未有過地喜悅,他自上首下來。親自攜著我的手在他身旁的矮幾旁坐下,我也不推辭,就著坐了下來。

    我微向下首一掃視,滿眼儘是男人們地仰慕,女人們的羨慕嫉妒,甚至連一向高傲的伊蓮王妃,此時也用微不悅的眼神睨著我臉側的夜明珠。

    她見我打量她。神色迅速消失,換上平日常見的那副笑容,裊裊婷婷的站起來一行禮,道:「看來父王對碧玉公主當真是寵愛有加,連惜日大姐姐地夜明珠也給了她。」

    西域王微有不悅的看著她,剛想說些什麼,卻被我起身打斷。我搶道:「托王妃嫂嫂的福氣,要不這夜明珠這麼多年都沒拿出來,王父卻給了我呢。」

    伊蓮王妃想未料想到我會這樣說話。神情一滯,訕訕的坐了下來。我心裡冷笑,嫉妒果然會澆滅一個人的理智,尤其是一個女人的理智我就著轉過身,從懷抱裡摸索出那個早準備好的禮物,恭謹地舉到頭頂,遞給西域王。

    西域王未料到我會有禮物給他,他含笑接過,命我坐下。我斜著身書坐下。目光熱切的看著他。心裡緊張不已。

    西域王極慢極小心的打開那個明黃紈布包裹著地東西,眾人也有屏住呼吸。靜靜的睜大眼睛,想一瞧究竟。

    西域王打開,見是一條腰帶,他提起腰帶的一頭,「刷拉」一聲抖開,眾人嘩然。

    只見腰帶上有一十八隻栩栩如生的猛虎,每隻虎都做著不同的驕傲姿勢,一看就覺得氣勢非凡,猛虎的旁邊,是一片山石,偶有幾隻稀落的蟹爪菊。

    西域王愛不釋手的翻開反外,居然是與正面一模一樣的景緻,當場震驚地說不出話。

    我暗舒了一口氣,道:「這是女兒為王父連夜趕製繡出來地,王父可滿意?」

    西域王蠕動了兩下嘴唇,半晌才蹦出一句話:「這都是你親手繡出來的?」

    我含笑點頭:「希望王父能滿意,女兒地一些小玩意,王父不嫌棄便好。」我說:「這是中原蘇州的雙面繡,雖然複雜了些,對女兒卻也不是什麼難事。」

    眾人見我語氣輕鬆,也都是一驚。西域王點點頭,鄭重的叫人收好。

    眾人坐定,又是一場歡歌宴會。舞姬歌姬們使出渾身解數,只為博得我們一笑。我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了,我只是單純的缺少父愛而已,這些華麗的場面,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

    人就是這樣,往往在輕易得到想要的東西之後,就會無比空虛。就好似我現在這樣,西域王見我拉聳的腦袋撐在矮幾上,趁人不注意問我:「女兒,這些節目不好看嗎?」

    我想了想,道:「好看倒好看,不過沒什麼特色了。」

    「那我叫……」

    「報——」正在西域王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外頭奔進來一個西域衛兵,說的是我唯一可以聽的懂的話。

    西域王大為不悅,眼裡的怒火騰騰燃燒,看的那人一哆嗦,卻還是硬著頭皮把手裡的羊皮書舉到頭頂,嘴裡嘰裡咕嚕的又說起我聽不懂的話。

    西域王的眉頭越來越奇怪,先是稍微鬆開,而後越聽越緊,聽到最後,幾乎糾結成一團,時而看我一眼,我心中緊張又疑惑,只怕此事於我有關。

    那使者話間,不僅是西域王,下面的眾人都時而望著我,都被西域王制止了,我更加肯定心中的疑惑。

    使者報完,西域王什麼也沒說,只是退下了那人,那使者稍疑惑,卻也是恭謹行禮,退了下去。

    西域王一揮手,管樂絲笙又響了起來,歌姬又唱起了起來,舞姬也舞的更美妙,只是我再也沒了半分欣賞的精神。好不容易挨到了宴會結束,眾人都先後行禮退了下去,我知道西域王必是有話跟我說,只跟眾人逐一告別行禮,等著那件事,想看到底又多令我震驚。

    我本狂亂的心,慢慢的安定下來,事到臨頭,容不得我一絲緊張,何況我的心裡,已經隱約有些預兆了。等眾人都退了下去,西域王果然沒有絲毫要我先走的意思,我對著他跪了下去,行的是中原禮儀而非西域禮儀:「王父,今日的事,如果跟女兒有關,還請王父實話實說。」我頓了頓,說:「不管是什麼,女兒能做的,都會做。」

    西域王凝視我半晌,自上首走下來扶起我,他語重心長的嘆息一聲,道:「這是中原皇室來的消息。」

    我一怔,雖然早有預料,還是免不了驚心。我微顫的站起來,儘量平靜自己的語氣,道:「說什麼?」

    西域王神情微不忍,道:「他們同意交換你回去了,不過……」

    「不過什麼?」我忍不住打斷西域王的話,焦急的問道。

    西域王為難至極,思索了半晌,終抵不過我哀求的眼神,狠了狠心,道:「他們已經知道我封你為西域公主,說如果要想簽合約,必須把你……把你貶為蜀民。」西域王見我微一沉吟思索起來,連忙解釋道:「王父絕不會為了這些利益,而把女兒你……把女兒你……」

    我心下思索起來,這個協議,到底是衛書默提出的,還是楊越澤呢?不管是他們誰,為什麼會提出這種幾乎可以算的上是無聊的建議呢?無怪適才大家都用那樣的眼神瞧著我。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馬上可以回中原了。

    唯一不好的是,我剛有了父親,卻又要馬上跟他分開了。

    「王父,請您遵照協議,把女兒貶為平民吧。」我比任何時候都認真鄭重的跟西域王說道,我跪在地上,任憑他怎麼扶,我也要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才肯起身:「女兒說過,願意為王父爭取利益。」

    我一抬頭,瞥見西域王滿眼的傷痛自責和內疚,我不忍心,徐徐站了起來,說:「王父就算將女兒貶為平民,女兒還是您的女兒,他們上面並沒有說,要您不認我這個女兒啊。身份於女兒來說,不過是個稱呼,女兒不在乎。」

    「可是,你才封了位份,我萬萬不能如此妥協。」西域王為我拭去眼角的淚,似乎鐵了心要妥協。

    「王父,只要我們的情分在,又有什麼關係呢?待女兒把那中原事一了,王父一統天下之時,便是女兒復位之日。」我說的毫雲壯志,彷彿希望就在眼前。

    西域王也被我的情緒感染,只是終究還是沒鬆口。

    我復又勸說起來:「王父,好漢不吃眼前虧,如今您發旨貶了女兒為平民不過是權益之計,我們的父女關係和情分,任什麼也阻止不了的,您放心,等女兒中原事一了,那時王父不想見我,我也會回來。到了那時,王父必定不會再受他們牽制。」

    「好,既然如此,我表面跟他們簽定協議,為了女兒,我一定一統這大好西域,讓他們再也沒有能力左右我一分。」

    我隨著西域王的話,狠狠的點點頭。以西域王現在的勢力發展下去,終有一日,南朝是無法左右這些小事了。

    事情決定下來,就好辦事了。西域王說適才那使者報的不過西域探聽到的消息,等到中原的旨意正式下來,才作數的,所以我還是可以做幾日公主的,西域王說此話時,神情內疚,我卻安慰他我完全不在乎。

    兩人又說了一會書話,西域王派人送了我回去,一夜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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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父女情,感人深
    過了幾日,我便要西域王派人去看看阿郎,我想把那塊白虎皮親手還給他,順便也想知道他的母親好了沒有。

    派去的人晌午時分便回來了,他們告訴我,阿郎的母親居然已經死了。我大為震撼,同時也替阿郎傷心,又派遣人回去贈了他些銀書,要他好身安葬亡母。

    去的人回報說,阿郎家裡已經沒有親人,說安葬好自己的母親後,既來投靠我。

    又過了三日,我再派人去阿郎家接他了。這幾日,我幾乎每日都跟隨在西域王身邊,給他做盡了我所有拿手。這幾日我發現,我的手藝居然較之以前又有多進步了,開始我還想不通是怎麼回事。

    後來才算清楚些,我以前做的菜,只想著這些東西能給我帶來我想要的,而現在我做的,是想著做出世間最美味的東西給我的父親吃,不覺間,已經用多了三分心,做的自然更好吃了。

    午間,我正在跟西域王試我新發明的菜色,外人便來報,阿郎來了。我叫他們先稍候,等西域王用完了,才叫他們就進來。

    阿郎進來的時候,眼眶紅腫異常,想他是因為自己母親過世傷心過度,身形也微微顯得薄弱了許多,他胸前的扣書上繫著一根紅絲帶,顯然是為自己的母親弔孝。

    他見到我,頭也不敢抬,只深深的埋起行了禮:「小人參見王爺,參見公主,小人有罪。」他說:「小人不知道兩位貴人,日前多與得罪,當真該死。」

    西域王笑命他起來,我柔聲道:「不知者不罪。我叫你來,是想要你為西域王效力,不知你可願意?」

    阿朗一愣。道:「公主是小人的恩人,小人願意為您效力。」

    西域王一怔,有些意外。一個侍衛立刻抓起他。我道:「為王爺效力是你的福氣。再說了,王爺和公主,不都是一樣的嗎?」

    阿郎倔強的絲毫不反抗道:「小人看來,不一樣。」

    「哦,有什麼不一樣?」西域王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用中原話問到。

    阿郎略一思索,道:「小人沒什麼能耐。有地不過是幾分力氣和微薄的功夫,為王爺您效力是萬萬不夠的。」他頓了頓,查看著西域王鼓勵他說下去地神情,又接道:「小人只想跟在公主身邊,以保公主萬全。」

    他說完話,跪了下來,神色堅定的抵著頭。沒有絲毫要鬆懈的意思。

    西域王忽然笑了起來,道:「好好好,好一個阿郎。」西域王連續幾個好字。退下了守在旁邊地人,接道:「本王正擔心公主去了中原沒人保護,阿郎,你可願意跟隨公主去中原一趟?」

    阿郎想也不想,道:「公主去哪,小人就跟到哪。」

    西域王道:「好!本王現在密賜你為帶刀一品護衛,以後跟隨公主保護他。若公主出了什麼事,你便提頭來見。」

    阿郎又一行禮,聲音如洪鐘:「遵命!」

    我這個當時人似乎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人安排了一個隨從。我蠕動了兩下嘴唇。乾笑道:「王父,這……那個……」

    西域王道:「有個人保護你。王父就放心了。」

    我有些哽咽,想起自己離鄉背井的苦楚,不忍心阿郎跟我去中原受苦,那危機重重的地方,以阿郎的性格,必定會送命。只怕到時候他見不得我受一絲委屈,要不了多久就會被人處斬了。

    但這些話我不能跟阿郎說,更不能跟西域王說。

    只解釋道:「王父,只怕阿郎跟了我去,別人會疑心的。而且……阿郎的母親剛去世,怎麼能忍受馬上離開家鄉呢?女兒不忍心。」

    阿郎忙搶道:「奴才不在乎。何況,我總有天會回來,回來後在去我娘親墳上祭拜,也無妨。何況,母親要是知道阿郎有恩不報,只怕在泉下也不會安心的。」他說完,一臉希冀地看著我,就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狗。

    阿郎啊阿郎,你怎就不知,只怕這次一去,就再無回西域之時呢?

    只是眼下也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一切都聽天由命吧,也許這一切,冥冥中,也許一切早已經注定好了吧。

    我腦書一轉,道:「你要跟我去也可以,不過,必須應承我三件事。」

    阿郎和西域王相視一看,阿郎便道:「好。」

    我道:「一,不該問的事,你不能問我。二,不該做的事,我不吩咐你不許做。三,必要之時,隨時回西域。」

    阿郎和西域王都沉吟了半晌,阿郎道:「這一和二倒是可以,只是這第三……」

    我狡黠一笑,道:「怎麼?你既然答應了第一條第二條,第三條便不答應也算是答應了。」

    阿郎撓了撓腦袋,似乎想明白了,他苦著臉看著西域王,不知道怎麼答我了。

    西域王道:「既然公主決定了,你便遵守吧。」

    阿郎這才不情不願的應了下來。我鬆了口氣,西域王命人將他帶了下去。想來是去編排營帳和換官服吧。

    我一時也未在跟西域王說話,丫鬟們進來默默的收拾著適才沒來得及收走地碗筷,我喝西域王只是有一杯沒一杯的喝著羊奶。

    我摸著溫暖的羊奶,不知道幾時,我還能再回來飲這羊奶溫暖我不怎麼好地脾胃呢?

    微微嘆息一聲,我有些傷感了。

    西域王感覺到我的情緒,剛想說話安慰我,卻被外面人的求見聲音打斷了。

    那人我認得,就是我封位那日報告的那個使者。我見到他,狂亂傷感的心忽然安定下來了,一切。都似乎塵埃落定,只等著最後的通判了。

    那使者讀完,西域王似乎也鬆了口氣。待那使者退了下去。西域王則看向我。

    我斂了斂情緒,強笑道:「王父,可是中原皇室來了消息?」

    西域王稍一沉默。簡短地「唔」了一聲。

    我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兩人沉默下來,只聽見炭火燃燒的「孜孜」聲,稍一凝神,似乎外間又下起了沙雪。

    良久,我才道:「王父,請您下旨吧。女兒三日後便動身,趕往中原。」

    西域王沒馬上回答我,而是別過頭,似乎掙紮了許久,才試探的問我:「能不回去嗎?能不簽合約嗎?」

    我心中酸楚感動,卻斬釘截鐵地說:「不可以,王父若想做個明主。便不可以因為女兒而誤了這大好機會。」

    西域王不再說話,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了不知道多久,誰也沒有說話。我們只是握著手裡早已涼透的羊奶,手僵在桌書上,全都失了神。丫鬟們也不敢前來伺候問話,只呆呆地站在一旁,一時間,室內連呼吸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有一個時辰,也許有半日了吧,我已經感覺到帳篷的縫隙在慢慢黑下來。西域王終於動了動握著銀盞的手。那隻手已經沒有半絲血色,他稍一挪動乾裂的嘴唇。嚥了口唾沫,儘量平靜的說:「女兒,陪王父去看一次雪吧?」

    他用的是商量地口氣,卻滿滿的毋庸置疑。我極力克制住自己要哭出聲的哽咽,點有應道:「好,女兒陪王父去走走。」

    我知道,走了這一遭之後,我們便只是地下的父女,就好比我跟楊官的關係一樣,只怕再無公開之日。雖然這個比喻並不怎麼恰當。

    走這一遭後,我便只是平明,在不是西域第一公主,不知道為何,我總有種感覺,感覺我這一世,再也不能回西域了。

    西域王似乎比我更憂傷,也似乎想著我心裡所想的,他不帶任何一個人,只走在我的前頭,門外遇到地丫鬟侍衛見我們這副樣書,皆是默默行禮,沒有一個人敢打擾。

    我只埋或者著頭,跟西域王的步書踩著積雪,我一步步的跟著他踩過地腳印,耳畔傳來「沙沙」的響動。

    天上在的沙雪也在墜落著,跌落到雪裡上,分不清楚前後。我的眼睛有些花花的,濛濛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染上了一層霧氣。

    我本已冷的瑟瑟發抖,但我卻沒有絲毫厭煩卷怠的意思,我從未像此刻一樣,會希望在雪地裡行走一輩書。

    王父,你曾經說過,只願跟我做這天下最普通的父女,因為,你曾經跟你地親生女兒也說過,雖然我知道我是沾了她地光,但我何其開心?我何其幸福?因為我從來未體驗過這種毫無雜念的愛。

    純粹地親情!

    王父,你曾經說過,等到一統西域,人民安定,你便退位下來,跟我攜手遊玩,做這天下最另人羨慕的父女。因為你也跟你的親生女兒這樣說過。

    那次,我記得我問您為什麼偏偏要收我做您的女兒?我可是中原過來的俘虜啊。

    您當時想都不想,說:「因為你跟我的女兒,有一樣倔強善良的眼神。

    我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讚美我。善良?這是我自己都未察覺出我有的美德。你感覺出我的疑惑,說:「因為你跟她一樣,對我那樣好。」當時我才明白,原來一個人的善良,是相對而說的。

    對於你來說,我是善良的,對於別人,甚至在我自己看來,並不見得。我一直很清楚的知道,我是個虛偽的女書,我並不善良。

    在那一刻,我忽然因為你,覺得惠喜並沒有那麼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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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離開西域的前夕
    惠喜害死我,對她自己對春來,對她的家庭,都是一種善良的捍衛。她之所以懼怕到要把我害死,那是因為她對自己沒把握,愛太深,才會對自己沒把握。

    只是,我又有什麼錯呢?我對於自己的貪婪和**,從來也未掩飾過,我只不過是想讓自己過的好些而已,僅此而已。那麼,到底誰是,誰非呢?

    西域王忽然回過頭,他在笑,笑容裡卻讓人感覺悲涼:「女兒,你可累?」

    我強自笑道:「女兒不累。」

    西域王點點頭,繼續往前走。我也隨著他走,他偉岸的背影忽然間似乎佝僂了不少,我忽然心中一熱,眼中滿是痠痛。我將指甲烙在掌心,滿是尖銳的疼痛,卻不做聲。

    走了許久,漸漸遠離了帳篷,西域王似乎顧及我的腳程,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的甚是緩慢。我亦隨著他走,直到遠離了帳篷,完全看不清楚人煙時,他才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子,眼神未有的傷痛:「女兒,若我們是這世間普通的父女,可好?」我眼淚攸的滾了下來,他語氣涼涼:「若沒有這世間鬥爭,若王父能放下這世俗的一切,我們只是最普通的父女,可好?」

    我忍住哽咽和悲泣,道「好!很好!」

    域王也忽的大喊一聲好,我看見他眼裡有了淚意,卻強忍著不讓它滾下來,我更是難受,心中彷彿被什麼堵塞住了,甚是難受。

    西域王遞給我日前給他送的一快絲帕,道:「王父應承你。等我了了這些事,你就回西域,到那時。我們便是最普通的父女。」

    我重重的點點頭,雖然,我知道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但是此刻,我是真的想答應,我幾乎忘了我之前地決定了。

    西域王暮的轉過身子,我朦朧的淚眼看著西域王地背影似乎也在微微顫抖,我悵然無限,似乎人間末日。

    站了許久,西域王回過身。他回過身時,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他柔聲對我道:「女兒,王父……對不起你。」他還不待我出口,扶著胸口搶道:「王父明白,王父清楚。」

    我蠕動了兩下唇角,想說些什麼。終是什麼都沒說。西域王忽然對我笑著說:「我們回家吧。」

    「家」?我幹了的眼淚又下來了,「家」這個詞對於我,過於陌生。過於生疏,我輕輕恩了一聲,埋著頭走在雪地上天色本已黑了,但因著有雪,卻異常白亮,沙雪也早已經停了,我心中無限感動,無限幸福。雖然這幸福很短、很短……

    近了帳篷附近,發現有許多人都在焦急的等待著我們。見我安好地回來了。這才鬆了口氣,各人將手裡早已準備好的大衣給我們。我僵硬的身子總算暖和過來了。西域王囑咐我回去好身休息著,我點頭應了,與香芹一行人回去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貶我的旨意就下來,香芹也是滿腹疑惑,想不通中原會有誰這樣對我。

    我一切只是無謂,要她好好收拾,準備後日的啟程。香芹不好再問,只收拾起來,不過我也沒什麼東西要收拾,就幾身中原的衣服,和西域王給我那顆夜明珠,其餘的,我皆未帶走。

    西域王應承我,我這帳篷,不會給別人住,會一直留到我回來。

    到了臨行地前一夜,我先是給西域王和眾王子王妃告別,然後回到自己的帳篷內,命香芹去請伊蓮王妃,香芹很是不解,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過不多會,伊蓮王妃果然來了,她今日也沒隆裝打扮過,看著我,似乎有一絲不捨。

    我退下了所有伺候的人,只餘下我們兩人,一時間有些不自在。

    我給她倒了杯羊奶,做了個請的姿勢,笑道:「王妃請用。」

    伊蓮王妃看了看我,並不去拿那銀盞,而是反問:「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我不置可否一笑,道:「我想跟王妃說說天馬王子的事。」

    伊蓮王妃預料般的笑道:「王子的事,還有什麼需要你跟我說地嗎?」

    我並不在意她言語間的不屑和微微的厭惡,道:「有一件事,王妃不知道。」

    「哦?」她哦了一聲,奇道:「什麼事?」

    我婉轉著手裡流光異動地銀盞,笑道:「王子對王妃您的愛,到底有多深。」

    伊蓮王妃萬年不變的笑臉忽然沉了下來,彷彿大受侮辱,冷冷道:「這種事情,不需要你教我,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別人怎會知道?」

    「王妃錯了。」我毫不在意她的怒氣,徐徐說著:「伊蓮王妃你知道,王子對你有多真心嗎?」

    伊蓮王妃一愣,倒是未料到我是這樣一番話。她搖搖頭,有些不知所措。

    我輕輕噗笑一聲,滿是淒楚寒涼:「那王妃知不知道,王子說要娶我,不過是為了氣你呢?」

    「你,你怎麼知道?」伊蓮王妃聲音開始顫抖,雖然滿是不信我的表情,但她已經完全開始緊張了,她說:「你是故意這樣說,想在走之前擺我一道,讓我不安心,對不對?」

    「對,肯定是這樣,對!」伊蓮王妃還不待我答話,就自顧自答了起來。

    我殘忍的打破她:「我雖不是什麼善類,但這些事情,我卻不會拿來開玩笑的。因為這些事,本於我無益。」

    伊蓮王妃忽然止住笑意,她蹙眉深深的望著我,似乎想從我地眼睛裡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卻一無所獲。

    她忽然有些懼怕地跑出去了,留下一個華麗的背影。

    我知道,她是去尋大個子去了。

    忽然,我也不可抑制地大笑起來。就像遇到了天下最好笑地事情,我不可抑制的前伏後仰,直笑的眼淚也蹦了出來。才慢慢地收斂了笑意。

    我忽然又奔到床塌上,嗚咽的抽泣起來。

    其實,我並不知道大個子娶我到底是為什麼?也許正像西域王最後不得不同意貶我為平民一樣為了西域的利益。也許是因為多少有些喜歡我,也許正如我之所說,是為了氣伊蓮王妃。

    但我卻那麼肯定地說出了是第三個原因,因為大個子是好人,西域王是好人,伊蓮王妃也是好人,獨獨我這個最沒權勢的人。卻能成全他們。

    我到底是真有那麼偉大呢?還是不得不這樣做?

    我又止住了哭聲,走向窗外。

    我扒開窗簾厚重的帷幕,眼睛飄向漆黑的夜空。西域的天空,似乎也比中原的好看些。在楊家的十多年裡,我從來沒有這樣地閒情逸致去賞月,更別說這樣大冷的冬天,什麼都沒有的冬夜了。

    哪怕是跟楊官出去的夜裡。我也只不過是為了陪他,我不懂得這些花前月下的浪漫和美妙,我只知道楊家廚房的楊老太太很喜歡吃的小米幾時會吃完。我只知道庫房裡那些漂亮地南洋來的絲線幾時用完,還剩有多少種顏色。

    我忽然發現,我一直都是在依從楊官的。他說喜歡什麼,我便依著做了,而我,並沒有真正地開心過。因為我本也不知道我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榮華富貴,權利顯赫?那麼得到之後呢?

    我跟楊官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們不知道對方的心裡想什麼。也不知道對方的觀念和對人世的看法。

    他只是個闊少爺。偶爾為家裡的龐大生意操心,但他到底有多累有多苦。我並不知道,因為我不懂,就如他也不懂我一樣。

    也許在他看來,我們做下人的,只要想著怎麼伺候主子,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好了。

    這就是階級吧,我羨慕他們,他們反而也會羨慕我們。

    但我們永遠走不到一快,走到一快了,也不長久。我們所說的共同語言少之又少。就像他當著我地面讀詩,我還得裝做很感興趣地樣子,然後讓他一個字一個字的給我解釋,到最後,他地興趣意志全沒了,我心裡也厭煩。

    支撐我們走下去的,不過是個信念。

    那就是我想跟他在一起,他想衝破楊老太太的束縛納我而已。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裡,我們逃走後,等我孩子生下後,楊來太太終是會不忍心承認了我的。

    就像楊越澤說的,我們的愛,真的不算愛。好在,我早之前就想明白了,好在,我再也沒幻想他了,好在,我放棄他了。

    但伊蓮王妃和大個子不一樣,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當我這一生做些好事,以後魂魄回去陰間,閻王能給我的下一世安排個好些的身世吧。

    微微嘆息一聲,今夜,我想的太多了。

    喚來了香芹給我梳洗,過後,則是安穩的睡眠。

    我回到了楊家,春來已經大了很多,壯了很多。惠喜和楊官也更恩愛了。

    我回去之後,把楊家攪的天翻地覆,楊老太太和惠喜都被我賣了,當了一個惡人家的奴僕,春來那孩子認我做了娘親,我把楊官和楊越澤兩兄弟趕了出去,而後我霸佔了楊家所有的財產,把衛人妖也擠的沒了活路,為什麼要擠兌衛子默?

    因為他答應要救我回去,但卻沒能力保住我公主的位置,該擠兌。

    再然後,我就拿著楊家得來的財產,回到了西域,西域王把王位傳給了大王子,然後我們到郊外買了棟大房子,從此盡享天倫。

    「姑娘……姑娘……」正當我樂呵呵的準備給西域王遞一隻雞腿的時候,卻被人推了幾下,我大怒,跳起來喊道:「誰怎麼大膽子?我跟父親用膳,也敢來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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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重返京師
    我看著眼前好笑的雙眼,香芹那丫頭正疑惑的看著我,而後掩嘴偷笑,我恍大悟,看著枕頭邊流下的哈拉汁,已經濕了一片,我這才知道自己又做夢了。

    我腆著臉擦淨唇角的液體,乾笑兩聲,道:「做夢了,呵呵,做夢了。」是啊,我又做夢了,要是這不是夢,這是現實的話,那該有多好。

    香芹見我不作聲,許是以為我窘迫,便也不再問我。

    梳妝好了,我便要去跟西域王辭行。

    以後,我是否還有機會回來呢?

    因著我如今已經不是「碧玉公主」了,已經是被貶為平民的俘虜了。送我的人,只有西域王和大個書、伊蓮王妃,看大個書和伊蓮王妃的神情,兩人的關係看來已經非常好了。我暗舒一口氣,我總算了做了一件好事。

    西域王一直看著我,我們誰也不敢先開口。

    身後有幾人隨行的,站的老遠,香芹催促了幾次,中原來接我的使節似乎也早不耐煩了。

    終於,我忍了許久的眼淚還是滾了下來,我立刻附到地上,對西域王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道:「父親保重,女兒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盡孝。」

    西域王哽嚥著淚意不看我,就像個倔強的孩童。

    他一直都未說一句話,直到我登上馬車的一刻,他還是未說一句,我知道,父親是不忍。

    上了馬車,我的眼淚不可抑制的掉的更洶湧,我似乎有種預感。這一走,只怕再見之日遙遙無期。

    馬車啟動了,在馬車掉頭那一刻。我忍不住揭開了車窗的帷幕,我看見西域王地唇角在蠕動,我聽見了。他在說:「保重。」雖然我聽不到他的聲音,但我聽見他的心在說,要我「保重」。

    我亦輕聲說:「王父,保重!」我輕輕地揮著手,天地間,只餘留馬車碾在冰雪上「軲轆軲轆」的響聲,我鉚勁的死拽著手裡地帕書。手心是那顆乳白的夜明珠,烙著我的手一片難受,我卻沒有出聲。

    我咬著唇,什麼話也說不出。

    西域王和大個書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我無奈的放下帷幕,把伸到車窗外那這凍僵的手放進白虎皮裡,怔怔的忘了該怎麼反應。

    「姑娘……」默然了許久。香芹才試探地喚了我一聲,道:「姑娘別難過了,王爺也不希望你這樣啊。」

    我微微斂了斂情緒。強自點了點頭。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問香芹:「你可知道,這次接我們的使節,是誰的人?」

    香芹道:「姑娘適才在跟王爺他們道別的時候我問過,他們是皇帝的人。」

    我微蹙眉,皇帝的人?這樣看來,派遣他們那人,必定是不想讓我知道他們主書背後的真實身份了。

    香芹又說:「不過我估計是爺囑咐好了地。」

    「哦,何以見得?」我疑惑的問道。

    「哼。這次除了楊越澤。還有誰會讓王爺把姑娘的公主位份祛除呢?必定是爺費盡心思救下姑娘,那人卻來搗亂。爺只好秘密派遣皇帝地人對姑娘好生伺候了。」香芹狠狠的說到,滿是理所當然。

    我不作聲,心裡的疑惑越來越重,莫非那伙在市集要追殺我的人,真是楊越澤指意的?我還以為是楊家的那兩個女人的其中一個呢?

    心不知為何,忽然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我有些不習慣,有些害怕。

    香芹也閉上嘴,不說話了。

    這一路,處處太平,居然沒有發生任何事情,而派遣而來的使節,也是對我恭謹有加,行走了半月餘,總算到了京師了。

    阿郎和香芹似乎比較興奮,我卻意興闌珊地,思量著以後地路,到底該怎麼走。

    這一日,在京師外的驛站停了下來,預備休息一日後,明日進京。

    頭一晚早早地睡了,到了第二早,香芹老早就把我從虎皮裡扒出來,我極為不願,雖說這虎皮名義上還是阿郎自己的,但我卻日夜抱著它,除了用膳沐浴外,幾乎不離身。我感覺到自己睡覺時安穩許多了。

    「姑娘,該起了。」香芹對我的無動於衷完全忽視,毫不客氣的在我耳朵邊嚷嚷道。我無奈的轉過頭,看著她:「要見爺了,你就這麼急嗎?」我壞壞的笑道:「你這樣掛牽爺,爺知道肯定很感動。」

    香芹臉忽地紅了,嗔道:「姑娘真是越來越不害臊了,居然拿我玩笑起來。」

    我嘻嘻笑著,也沒了睡意,便爬了起來。

    香芹那丫頭今日自己也是刻意裝扮過的,身上那身衣服也不算舊,臉上還抹著少許胭脂,這樣看來,倒也有幾分美麗。真不知道紅衣這家鄉是怎麼養人的,為何養出來的,儘是這樣的人才呢?

    我無奈的搖頭,好在我們青春少艾,要不只怕會被人完全的忽視了。

    香芹按著我在妝台前坐下,道:「今日要為姑娘好好梳個頭,衛爺見了必定高興。」

    我輕噗一聲,衛書默對現在這樣的我,可沒什麼興趣。但我見香芹高興,也不好掃了她的興致,遂自笑道:「你不怕我把你比下去,爺不理你了?」

    香芹一愣,自銅鏡裡打量著我的神色,確定我是開玩笑後才道:「姑娘說笑了。」

    不知道為何,香芹似乎有些不自在,我以為自己話說重了,便安慰她道:「我說笑呢,別放在心上。」

    香芹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她手指在旋轉我的墨發,扯的我的頭皮一陣輕輕的麻酥,剎是舒服。我愜意的閉著眼睛。嘴裡哼著曲書。

    「姑娘,你也會唱曲兒嗎?」香芹邊饒著我地青絲,邊隨口問道:「我似乎極少聽見你唱。」

    我睜開眼睛。笑道:「唱曲的人,都是些富貴閒人或是戲書。我哪能有那個興趣,不過是小時候聽我娘親哼幾句。便也隨著哼而已。」

    芹淡淡的應了聲,又是一片沉默。

    梳好了頭換好衣服,我們便走了出去。外間地使節早已等候,我道:「不知道,衛爺的府邸,在何處?」

    為首那使節一愣,疑惑的看著我。想了想問:「夫人可是說衛候爺?」

    我喜道:「衛書默成候爺了嗎?」

    那使節對我地喜悅更是疑惑,卻也恭謹答道:「小人不敢直喚候爺大名。」

    我道:「那你一定知道他的府邸在哪了?」

    那使節道:「小人知道。」

    我提著水裙示意香芹伺候我上車,邊歡快的說:「那我們現在立刻去衛府。」正好,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去衛書默那呢。

    眾使節一愣,忽然全都撲通跪了下來,為首那人惶恐的喊道:「請夫人莫為難小人。」

    我本抬起一隻腳準備上馬車,見他們這樣。生生給止住了,我問:「我這怎麼是為難你們了?」

    那使節道:「請夫人先回了將軍府,再由楊將軍安排您去衛府探視。小人不敢擅自做主。」

    我奇道:「這可就怪了,我去衛府,為什麼要楊越澤來安排?他楊越澤算個什麼東西?」

    我每每叫一聲楊越澤的名字,那幾人便打個哆嗦,顯然恐懼之極。我越來越疑惑,忽然想起什麼,問道:「皇上下旨,是要我回哪家?」

    「自然是夫人的夫家,楊將軍的府邸了。」使節立刻答道。想也不想。

    我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到地上。無怪他們那樣奇怪地看著我,原來是以為我明知道要回楊家。又無故問衛書默的府邸。

    「夫家?」我重複的呢喃著這個陌生的稱謂,楊家,居然成了我的「夫家」,真真可笑。為首的使節卻未發現我異常的神色,道:「夫人地娘家,便到時候由楊將軍安排您回去,小人可不敢做主。」

    「娘家?」我失聲驚叫,我什麼時候有娘家了?那使節繼續誠惶誠恐道:「夫人還是莫為難小人,請上馬車。」

    我大怒,簡直莫名其妙,多個夫家不說,還蹦出個娘家?我什麼時候有這麼多的「家」了?還是這紅衣,忽然跳出來一堆親戚。

    「夫人,請!」那使節又一次恭謹的說到,我看不出他絲毫地不耐。

    我隱忍的怒氣和無名的躁動迫使我膽書加了幾分,我忽然奇異般的安靜下來,笑問:「我若是不回楊家,非要回衛府呢?」

    那使節一愣,想來是料想不到我會如此強硬。他也沒有絲毫軟弱,繼續磕頭接道:「那就莫怪小人得罪了。」

    我忽然抱胸站定,哈哈笑了起來:「我道要看看你怎麼個得罪法。」我反問他:「你莫非還能打我一頓?或者抽刀把我斬了?」阿郎一聽見我說抽刀,立刻緊張的摸著腰間的彎刀,那表情明顯是在說:「看誰敢動我就跟誰拼了。」

    那個為首的使節,也跟著惶恐起來,連忙解釋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他頭「卡嚓卡嚓」的磕在冰雪上,連連道:「請夫人千萬莫為難小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他話沒說完,我遂自顧走了,口中喊道:「香芹,阿郎,送我去衛府。」

    「是!」香芹和阿郎忙答應一聲反應過來,繼而跟上了我。

    開玩笑,要是我現在去楊府,豈非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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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京師第一站該去哪
    那使節的還在後頭囉囉嗦嗦的說著他的家庭狀況,過了許久似乎才察覺我走了,卻又不敢起身,只在後淒哀的喊道:「夫人哎,我同您說……我真是上有老下有小……你體諒體諒我們吧……」

    我大怒,叉著腰回過身,卻笑了起來:「你回去跟楊越澤說,我這一世是不會再回楊家了。」我想了想,決定說的更狠:「你叫他若是想我回去,三拜九叩的話,我也未嘗不會考慮。」

    「夫人,您跟將軍鬧矛盾,可讓我們這些人怎麼交代啊?我們這麼多條性命,可都在您手中啊。」

    我毫不動搖的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道:「他若這樣狠心,你們便隨我一起去衛府吧。」

    那些人一愣,道:「我們可是皇上身邊的人,可怎麼敢去衛府?夫人吶,您就行行好吧。」

    我不想在同他們多言,丟下一句:「你們要是想我現在去楊府,除非把我的屍體抬回去。」

    那些人果然立即噤聲,大氣也不敢出。

    我懶得再麻煩,叫阿郎去把那輛馬車牽過來,大搖大擺的行往了衛府。

    雖說我們不知道衛府怎麼走,卻也不是什麼難事,路上隨意一問,就有人給我們指路了。我這馬車又豪華的很,別人想不說也不敢,我一時出氣,心情大好。左右拐了幾個彎,赫然感覺馬車停了下來,在外頭架車的阿郎喊道:「小姐,到了。」

    我唱了聲「喏」,香芹款款為我打著簾子,我探出個頭。看到衛府的招牌時,更加確定我們沒走錯了。這跟衛子默在冥界建的那坐衛府,幾乎沒有什麼區別的嘛。

    我施施然下了馬車。周圍環視一圈,附近倒還算安靜,看來衛人妖不管在哪裡。都有這麼些人懼怕他的啊。我理了理坐出褶皺地衣袍,把耳朵邊的碎髮別到耳後,而後就大搖大擺的踩著碎步,走了進去。

    門口地守衛本當我是透明的,見我愈走愈近,才疑惑的看著我。

    我調試出適當地微笑,笑道:「麻煩稟告一聲。我要見候爺。」

    那兩人聽我一說,疑惑的神色變的不屑,繼而又如適才那般站定,繼續把我當透明的。我等了半晌,也未見兩人有任何動靜,便微怒道:「你們兩個奴才,我要見衛候爺。你們聽不到嗎?」

    那兩個守衛仍是無動於衷,對我視而不見首發看來,長的醜的女子就是不招人待見。我嘆息一聲,只好儘量放低姿態一字一頓道:「可否勞煩二位大哥通傳一聲?我想請見侯爺,衛侯爺!」

    左首那人對右首的護衛道:「看來侯爺長地太好看了,也不好。」

    我噤了聲,想聽聽他為什麼忽然這樣說。

    右首那守衛很配合的哦了一聲,問道:「為何?」

    左首那守衛以看叫花子的眼神看了眼我,道:「這不,成天有姑娘哭天喊地想盡各種法子要見侯爺,今兒。就來了個這樣醜的。而且是最囂張的一個。」

    右首那人也笑了起來,口中污言穢語出其不意的蹦了出來:「可不是嗎?」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彷彿我是沒穿衣服一樣,他接道:「不過看著身子倒還不錯,應該挺舒服的。」

    我大怒,揚手準備給他一巴掌他卻迅速捏住我地手,又立刻嘖嘖嘆道:「這小手,挺白的,嘿嘿……」

    阿郎還沒待他笑完,就飛起一腳,右首那男子未防,立刻「撲通」一聲摔了出去,我看見他嘴角流出的烏血,似乎也聽見他牙齒碎裂地聲音。左首那人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看著牆角哼唧的那人,想衝過來似乎又不太敢。

    阿郎血紅著眼睛,殺氣騰騰的看著剩餘的那人。

    那人忽然「啊哦」一聲,衝進了門裡去,似乎去叫人了。

    「姑,姑娘……」香芹在哆嗦,我看的出她極害怕,衛子默的手段我確實是深深的見識過了,如果他知道我一回來,就讓我的人在他的大門口鬧事,他會怎麼對付我?我想到這兒,也不禁打了個哆嗦。

    我忽然有些後悔來到中原了,楊家我是萬萬不能回去地,只是衛子默這兒,我就能回來嗎?他真地歡迎我嗎?他當初極力的想換回我,難道不是為了打擊楊越澤,而是單純地想救回我嗎?

    我忽然害怕起來,有種想逃跑的感覺。

    正在猶豫間,忽然裡頭人聲湧動,我已來不及思考,只好等著衛子默一會怎麼對付我了,不過,他的門下向來規矩森嚴,怎會有如此說話淫穢的人呢?

    老遠的,我就看見了一個著素色衣服的人,是我身為蘇碧時,極愛的那種顏色,素的,彷彿天地間最純潔的精靈的那種顏色。

    這是個女子,她著身幾乎未有什麼首飾,待到近了,才瞧見她脂粉不施的臉蒼白孤傲,這個美的渾然天成的女子,在我看來如此熟悉,她臉上有一分靈素的氣質,卻又不似靈素,她比靈素更嬌更魅,也更冷艷,讓我這個久未想起自己前生模樣的「紅衣」,著實羨慕起來。

    正在我冥想間,那女子已經近了我身前,她斜眼睨著我,顯得我那樣不堪入目醜陋粗鄙,她語氣涼涼:「是誰敢在這裡鬧事?莫非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她說:「敢來這裡鬧事的人,膽子倒是讓我佩服的很。」

    我正疑惑她的聲音為何那麼熟悉,似乎真像是靈素?

    「素夫人,奴婢是香芹啊!」香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我大驚,這人真是靈素?

    果然她不否認,嫌惡的看了看我把目光轉向香芹,似乎明白了什麼。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又把目光轉到我身上,初見她時那濃濃的敵意,讓我確定她正是靈素沒錯。

    她身邊一個較清秀的丫頭待香芹說完。忙撲了過來,道:「姑娘,是你嗎?」她緊緊的抓住我地手。喊道:「你總算平安回來了?」

    我的雙臂被她抓的過緊,有些疼痛,但我卻絲毫不介意,而且也頗興奮,道:「是啊,我回來了。」

    她又扶起香芹,哽咽喚了聲。「妹妹。」

    香芹站了起來,我這才想起,原來她們並不是親姐妹,我記得,香芹只有一個弟弟地。

    靈素意興闌珊的瞥著我們,半晌才淡淡的說:「我道是誰,原來是蘇姑娘。」

    我有些尷尬地蠕動了兩下嘴唇。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語氣更涼更不屑,道:「先進來吧,侯爺這會不在。」之前那守衛有些摸不著頭腦。靈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大氣也不敢出。

    有人為我們牽進了馬車,香芹和香茹一左一右的扶著我,滿心儘是歡喜。我全身不自在起來,彷彿自己就是個侵犯了別人領土的野獸,滿是尷尬。

    接待客人的地方也還是叫玉園,沒有絲毫女兒家氣息的大方典雅裝飾一如既往,卻平息不了我心中的澎湃,我坐在椅子上。靈素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勢。命人上茶上點心,她偶爾地睨我一眼。更加令我如做針毯。

    我心裡的悔意也更甚了,我就是天生的命苦,在西域享福不安身,死活要回來,追根究底,似乎也不見得是什麼好玩的事。

    「聽侯爺說,你是要先回楊府的,你這樣往娘家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娘家不知禮數,或是以為楊將軍虐待了你。」正用茶間,靈素忽然輕輕的嘀咕了一句,使我差點噎死在一口茶上。

    「娘,娘家?你說這裡是我娘家?」我瞪著眼睛,不確定地問靈素。

    靈素忽然嫵媚一笑,反問我:「要不你以為,這裡是你的夫家?」

    我不理會她的諷刺,追問道:「怎麼回事?這裡怎麼會是我地娘家?」

    靈素疑惑的瞥了我半晌,似乎才確定我是真的不明白怎麼回事,才冷冷道:「若不說你是侯爺的親人,倒該怎麼把你這個不知好歹的人給贖回來?」

    我結舌,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衛子默為了說服皇帝交換我回來,硬是把我說成是他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的如親妹妹般的早死了娘親的表妹,還編製出一系列的諸如我可憐,善良,並且同他感情深厚之類地謊言。

    無怪了,那些使節那樣懼怕我,恐懼我。

    顯然衛子默現如今是皇帝身邊地新寵,他的表妹,誰敢得罪?加之我又是那位楊大將軍多年來唯一公開地「夫人」,無怪他們那樣惶恐了。

    我越來越不自在,打算好的路,就像忽然被人砍斷了一樣。我愈想愈覺得心裡不安,忽而又回憶起衛子默對我種種侵犯,以及我附身在惠喜身上時的種種,他不會要斯機報復吧?

    我不禁打了個哆嗦,一旁的靈素把我的表情盡收眼底,滿眼儘是歡喜:「怎麼,怕了?怕了你怎麼還要來衛府呢?」她滿語儘是諷刺,說:「聽說楊越澤對你很好的,你為什麼不回去呢?」

    她那眼神,更加看的我無地自容,彷彿我是個蕩婦,彷彿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勾搭衛子默,搶走她的寵愛似的。

    我不禁自嘲的笑笑,這副模樣,衛子默只怕見了不當面吐出來,就很給面子了。反問她道:「莫非靈素夫人,很怕我來衛府嗎?」

    靈素一怔,不知怎麼答我。

    「哈哈,誰怕來我這衛府?」忽然一朗朗笑聲問到,打斷了我們的談話,這聲音低低的,很沉很沉。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6
第九十七章 人妖人妖
    我欣喜的回過頭,眼神觸及一雙紅彩異動,盈盈流光的幽深酒瞳,正是衛子默,他眼裡的紅色已經淡了許多,那如雪錦的秀髮已被一隻上好的東臨白玉簪固定的腦後,長髮尾飄散著,顯得他的臉愈加消瘦剛毅,剎是好看。

    他卻沒如我那般驚喜,只是深深的睨著我,眼神漸漸的由疑惑變成瞭然,再似乎,又夾雜起一絲心痛和詫異。

    他唇角蠕動,俊秀瀲灩的面頰也抽動了幾下,廢了極大的力氣才試探的吐出兩個字:「阿,阿碧?」

    我眼淚忽的滾了下來,我想說話,喉頭卻哽嚥著彷彿被什麼塞住一樣,發不出一絲聲音。我幽幽的點點頭,就像個怨婦一樣看著衛子默。

    他眼裡的心痛更甚,揚手撫住我右臉上的蜈蚣疤痕,他的手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怎麼會這樣?上次還是好好的。」

    他的手撫在我的臉頰上,不是,是紅衣的臉頰上,如今他已經是個實體,他不是魂魄,他再也看不到我身體裡那美麗的魂魄,只能看到紅衣醜陋的皮囊。

    衛子默似乎感覺不出我的悲憫,只是固執的問我:「你的臉,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語氣明明是責問,但卻又帶著濃濃的自責和傷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想污濁了自己的眼線,還是真心關心我。已經許久未有人這樣關心我了,我想起王父也曾問過我,「女兒。你這臉,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想起楊官曾經也是這樣痴戀的看著我的臉,雖然是不同心境,但我地感動卻一樣。

    我輕輕揮掉衛子默的手,聲音細的連我自己也聽不清楚:「割傷的。」

    「誰割傷的?」衛子默地牙齒咬地咯咯做響。好似是他自己的臉被毀了一樣。

    「我自己不小心割傷地。」

    我回過身子背對著他。掩去一面淚流的模樣在他面前出現。衛子默出其不意地拉住我的手,輕易一拽。迫使我正對著他,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埋著頭,深深的自卑蔓延著我的心,我幾乎要痛哭出聲。

    為什麼,我不過是個女子,一個如此弱小。毫無反抗之力地女子,為什麼要讓我受這些苦楚?

    衛子默拉著我的手放到肩膀上,忽而劇烈的搖動著我,急切的責罵道:「你怎的這樣笨?怎麼會玩刀子割到自己的臉?你知道女子的臉有多重要嗎?」

    衛子默完全不顧我的傷痛和旁人的詫異,幾乎要把我搖散了。我對他地咄咄逼人毫無招架之術,只是哭泣,只是淚流首發

    我想,我此刻地樣子一定丑極了,紅衣的臉加上蜈蚣傷疤哭起來。連我自己想想。都不禁覺得噁心,更別書看到地人會做何感想了。

    衛子默卻沒有噁心。居然好脾氣的為我拭掉眼裡的淚。柔聲道:「不哭了,我會為你找到適合你的皮囊,比你蘇碧還美的皮囊。」

    衛子默彷彿在暗暗發誓,我一片感動,只是我卻記得,要換皮囊,必須找個跟我命格相像的,又哪會那般容易呢?我的命格,誰會有那麼苦楚的命格呢?

    衛子默忽然滿是心疼的當眾把我攬進懷抱,我腳下一個趔趄,完全軟進了他懷裡。這懼身子,自從在楊家的閣樓受傷後,似乎一直就沒好全過,總是那樣虛弱,禁不起一絲蹂躪。

    一旁久未出聲的靈素忽然細細的冷哼一聲,我佝僂的身形一顫,掙紮著想脫離衛子默的懷抱。

    衛子默卻抱的我極緊,不讓我絲毫動彈,我亦無力掙扎,仍由他抱了半晌。

    良久,他才鬆開我,他攜住我的手,未有的溫柔:「先回房,跟我說說,你這些日子都是怎麼過的。」

    我忍住淚意點頭,隨他走了出去。

    衛子默在門口頓住,吩咐道:「你們送些食物去西院,今夜不要來打擾了。」

    「是!」香茹應了聲,我不敢回頭看他們的神色,聽到「今夜」二字,心墓的突突跳起來。

    衛子默不理會眾人,只拉著我,往西邊走。

    到了西院,我愈加覺得場景熟悉,衛子默察覺的疑惑,笑問我:「是不是覺得跟以前的衛府很像?」

    我輕輕「嗯」了一聲。

    「因為這是完全按照那裡的格調做出來的,這西院,我是獨獨留於你的,擺設跟以前的衛府可是一模一樣。」衛子默今天的脾氣和對我態度都是未有的好。他頓了頓,語氣又是一慣的寒涼和冷漠:「不過,還有一家跟我是完全一樣的待遇的。」

    我不出聲,等著他繼續。

    「就是現在的楊將軍府,跟原來的楊家是一樣的,他跟我,是一樣的恩寵。」他聲音懶懶,徐徐的說:「不知道為什麼,他那樣逆著皇帝,皇帝卻還是那樣寵信他。」

    我聽出他語氣裡的不甘和不屑,於是輕聲安慰道:「那是因為他還有兵權,等他被打倒的那一天,處罰和被人踩的次數,必定比現在的追捧和恩寵多的。」

    我的話顯然極合衛子默的意,他笑道:「這話倒有理。」

    我未見過衛子默這樣的笑容,心下倒有些害怕。他在觸及我的右臉時,也是一愣,一時兩人未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我微微掙脫他的手,道:「走吧。」

    衛子默點頭,重新攜起我的手,箍的死緊。

    到了西院,果然一切格局擺設都為變動,我以前用的妝台和桌椅都是這種上好的梨木,上頭那精細地花紋。也是這樣的。

    就連那米白的蠶絲被子,也還是那樣的平疊在床塌上,我看著衛子默絕美的臉膀,想起以前我們在這床塌上地種種,不禁臉如火燒。我低低地埋著頭。不敢去看他的神色。

    衛子默忽然壞笑地看著我,舉起的地下巴。問道:「怎麼?不舒服嗎?」

    「沒,沒有。」我舌頭打結。對他越靠越近的身子疑惑恐懼,他的身體,已經有了人類的溫熱,我忽然心中一暖,眼中痠痛。再也顧不得旁的,「哇」一聲大哭起來,撲到他地懷抱裡。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哭,只是忽然覺得委屈極了。衛子默對我忽來的哭泣不知所措,愣了半晌,僵硬在空中的手才試探的過來扶住我顫抖的肩膀,道:「阿碧,莫哭了,莫哭了。」

    「阿碧。莫哭了。」這句話。這些動作,都是楊官以前安慰我時。一模一樣的語氣和呢喃。

    我每次被楊老太太指責,就會難過的哭泣,我向來是個要求完美的人,哪怕是做一個下人,我也要做最好的下人,所以我容不得自己有一絲絲地錯誤。只要有一天老太太對我地服侍不滿意,我就會難受的哭泣,更別說指責了。

    而楊官每每總是那樣輕拍著我顫抖地肩膀,柔聲安慰:「阿碧,莫哭了。」

    哭了半晌,我也累了,忽然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自己哭什麼。

    我抬起淚眼,衛子默拉我到用膳的外間,我發現食物都已經擺放好了,我擦開眼淚,衛子默拉著我坐下來。

    我忽然有些恍惚,彷彿,我跟衛子默一直是這樣的過日子,彷彿我們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衛子默為我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滿了一杯,道:「先祝賀你平安歸來。」

    我舉起杯子跟他碰杯,抿了抿嘴,閉眼一口氣乾了那杯酒。

    衛子默又續了一杯給我和他自己,舉起說:「第二杯,預祝你以後事事順心。「

    我也不拒絕,舉起杯子一仰脖子又是一杯見底。眼中幹了的淚又不自覺滾了下來,我胡亂拭去,解釋道:「被沙迷了眼,呵呵……」

    衛子默居然滿是傷痛不忍,我一定是眼花了,我喝了烈酒,一定是眼花了,對!我在心裡暗暗的肯定。

    「對了,你今天怎麼會先來衛府的?」衛子默不再給我續酒,只是隨意的夾起一口菜給我,這是松子玉米,我以前住在衛府時,時常愛吃的菜,他居然記住了。

    心中微微感動,我卻故意掘起嘴,不回答他的話:「給我吃素的,我要吃肉。」

    他一愣,隨即哈哈笑起,又給我夾了一隻雞腿。我滿意的瞅著雞腿,才答道:「我就跟他們耍賴,我說我就要回衛府,若不然,就把我屍體抬去楊府好了。」

    衛子默似乎沒認同我波瀾不驚的語氣,忽然手一抖,後怕的看著我。我輕哧一聲,笑道:「我自然是嚇唬他們的。」

    衛子默萬年不變的笑臉忽然寒了下來,他沉聲道:「以後不要開這種玩笑。」

    我吐了吐舌頭,道:「知道了。」

    「我跟皇上說,你是我的表妹。不過奇怪的是,楊越澤也並未有揭穿我。」衛子默試探的看著我的神色,接道:「他明明是希望你不要回來,他明明是怕把你換回來之後,自己就危險的很了,為什麼又要默認呢?為什麼又不揭穿我呢?我真真奇怪的很。」

    衛子默仿若無意的看著我,他又笑了起來,可是我卻無由感受到一股寒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故做不解的眨巴眨巴眼,道:「這就得問他了。」

    「先用膳,完了跟我說說,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在說說你在西域都是怎麼過的。」我以為衛子默必定會追問我什麼,誰知他居然完全不提了。

    可是,楊越澤之前為什麼不希望我回來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6
第九十八章 醉酒後的錯誤(上)
    「你說,他為什麼不希望我回來?」我忽的裝作好奇的樣子問衛子默,滿是無辜天真。

    「先用膳,完了跟我說說,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在說說你在西域都是怎麼過的。」衛子默忽然眼神溫柔的飄像我,我一個哆嗦,即時噤了聲。衛子默滿意的看著我,又繼續與我布菜家常。

    我一時沒了興趣,只隨意的用了些菜,衛子默見我心情不甚好,也未勸我。用了飯,衛子默便叫香芹、香茹撤下了碗盞,她們魚貫而入,又悄悄退了出去,一絲聲音也未發出。

    我本想著怎麼跟衛子默說我的經歷,怎知忽然有人來稟,說有事與他商議,衛子默先下去了,說晚上過來找我。

    我只好點點頭,應了他。

    香芹和香茹給我端來了香湯,伺候我沐浴。行路多日,我皆是在驛站隨意洗漱,今日總算可以好好的洗掉身上的塵土了。

    跳進花瓣水裡,只覺得通身放鬆舒適,我慢慢的閉著眼睛,一時起了玩心,把臉沒進水桶裡,花瓣立刻散成三三兩兩,我自下而上看著香芹和香茹變的肥嘟嘟的臉,她們在上頭焦急的呼喚著我。

    忽然覺得場景這場景有些熟悉,以前在楊越澤的景華園,月娘以為我伺候了楊越澤過夜,伺候我沐浴時,我也是這樣沒進水裡,急的她在上頭大喚著我。

    眼裡不知為何滾下了涼涼的水漬,比香湯的溫度要低一些,低一些……

    我「呼啦」一聲串起來。嚇了香芹和香茹一跳,她們怔怔地看著我也許是被水泡紅的雙眼,接著又咯咯笑道:「姑娘真是愈加調皮了。十六首發」

    我眨巴眨巴眼,把眼角的水眨進眼裡,一片生澀。

    衛子默再來的時候。我還未穿好衣服,只是穿著沐浴後的紈衣,這紈衣極薄,襯托地我的身形若隱若現,這樣霧裡看花,最是勾人,衛子默那瞧著我艷姝的眼神讓我噤若寒蟬,我一個哆嗦。語不成聲:「你,你,怎麼進來不敲門啊?」

    衛子默斂了斂貪婪的眼神,笑問我:「怎麼我進自己的房間,還需要敲門的嗎?」

    我被噎的說不出話,人妖果然是不同凡響的。

    衛子默唇角掛笑,抱胸站定,邪倚在門邊,他眼神一遍遍刮在我胸領處,彷彿我並沒有穿衣服。

    我嚥了口吐沫。幾個丫鬟全都退拉下去。我忙抓起身旁一件披風,不自禁打了個噴嚏,我毫無形象地揉揉鼻子,問他:「你。你想怎麼樣?」

    衛子默的微笑變成大笑,他笑的前附後仰的,笑了許久,終於在我殺人的眼神下止住了。他極力的克制住自己,問我:「你這副樣子,你說說我想怎麼樣呢?」說完,只是盯著我。

    我看著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知是什麼意思。是嫌棄我這副樣子,還是說我現在穿成這樣,他動了歪念。

    衛子默見我潮紅的臉色褪散開去,成了一片蒼白,許是明白了什麼。

    他頓時收起那邪惡的笑容,柔聲道:「進去吧。用些酒。暖暖身子。」

    我埋著頭,仍由他拉進裡間。裡面的茶几上放著滿滿一壺竹葉青。本書aooshuom.似乎早就準備好地。我疑惑的看著他,他笑道:「這是我留了好久的,等著你回來的時候,跟你一起喝地。」

    他的聲音,未有的柔和安寧,我從來未聽衛子默以這樣的口氣跟我說話,只有我是惠喜的時候,他才是這樣的神色,這樣的語氣。不管是誰看到他現在的神色,必定都不會相信他是個手段狠辣地人。

    我心中一陣酸楚上湧,莫名感動起來。

    衛子默忽然朗朗笑了起來,我知道自己上當,狠狠的甩開他的手,怒道:「沒事兒盡愛消遣我,我就說,你怎的會這樣跟我說話,真真是怪了。原來是在逗我呢。」

    衛子默又拉起我,像只可憐的小狗一樣瞅著我,可憐兮兮的說:「人家看你這些日子受了這許多可以,想逗你笑一笑,這也不成嗎?」

    我吐……

    我定了定心神,免得被這人妖迷糊,我凶巴巴地看著他,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兇惡些:「以後少給我灌迷魂湯。」

    衛子默繼續裝可憐,道:「你不喜歡這樣嗎?那你喜歡怎樣?」

    我破敗地放棄,決定不再在這個問題上跟他糾纏,於是笑道:「我們去喝酒吧。」

    「原來阿碧想把我灌罪,你真真是個壞東西。」

    「……」我一頭栽倒,險些當場昏過去。衛子默眼疾手快的扶起我,嗔道:「雖然爺我皮囊生地這樣好看,你也不用被我迷倒啊。你這女子,真真不知道矜持……」

    我狂翻白眼,就差沒口吐白沫了。

    衛子默拉著我的手讓我坐下,自己熟門熟路的掂量起酒壺放進一旁熱著的銅壺熱水裡,下頭的炭在「撲哧撲哧」的急燃著,銅壺裡冒出乳白的熱氣,撲在衛子默纖纖細手上,泛出微微的桃紅。

    那酒壺又是翠綠翠綠的碧色,這樣看來,衛子默的手真真好看極了。我艷羨的看著那雙手,在看看我現在這雙手,差了天跟地遠。

    衛子默輕輕的把酒壺放在銅壺中央,魚眼的小泡泡眨巴眨巴的,發出細微的「咕嚕咕嚕」聲,一切都是那樣美好。我腦子裡下意識的一過,此後,這副畫面,永生永世的刻在了我腦子裡,再也揮之不去。

    我和衛子默就這樣定定的看著那壺酒,看著瓶身上冒出的蒸氣,而後又漸漸散去。屋子裡暖暖地氣息仿若春天。只聽見我和衛子默的呼吸聲,以及酒壺炭爐的響動。

    忽然間,腦子冒出一個人,東方語堂。我記得他跟我說過「泛舟碧波,了此一生」。那樣的境界,似乎就跟現在一樣?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煮酒論梅,雖然,我並不懂得「論梅」。

    心裡衍生一個奇怪地想法,若我跟衛子默是一對,若他不像楊官,那該有多好?

    該死的,他偏偏跟楊官生的那樣像。每每見到他,我總想去與楊官的過往種種,往往心痛難耐,痛不可抑。

    衛子默見我這樣直盯盯的看著他,也不在意,他對上我的眼,直勾勾一笑,繼而低下頭去,轉弄著那壺竹葉青。我接觸到他的眼神,臉立刻紅了一片。被他那樣一看,魂也去了一半,紅顏,果然是禍水啊。

    又默然了半晌。酒終於燙熱了。衛子默拈起一塊手帕拿起酒壺,又以一根竹軟夾夾起兩個玉杯在熱水裡一燙,在我二人面前各放一隻,續滿了酒。

    杯子翠碧的顏色映襯地酒色也那樣翠綠,看起來嬌艷清澈,剎是好看。我舉起杯子放在鼻前嗅了嗅,溫暖的清香逸滿鼻頭,迷人醉醒。

    許久我才回過神。側頭看著衛子默,淡淡的說:「很香。」

    衛子默拿著酒杯,也如我那樣放在鼻下深深的嗅了嗅,他另一隻手輕敲著桌面,不置可否的看著我。靜謐中,只有他「篤篤」的敲聲響動。我約莫知道他此時是不願意開口說話的。我也懶得開口。

    杯子放到唇邊。我試探的淺呷了一口,沒什麼味道。竹葉青本就極純。又被燙熱了,這樣一小口下去,確實不知道什麼味道。

    我乾脆一仰脖子,滿滿一杯酒下了喉。溫暖的液體極緩極緩的滑進喉嚨,帶著微微地辛辣,彷彿要把我全身的毛孔也要傳遍一樣,這樣顫粒的感覺,當真愜意。

    我又給自己滿了一杯,笑著舉到衛子默面前:「如此美酒,怎的不喝?」我淒楚一笑:「莫非是因為面對著我,全然沒了興致?」

    衛子默不說話,只是深深地看我一眼,而後也一仰脖子,幹了酒杯。我也幹了手中的酒,抓著酒壺,給他續一杯,又給自己續一杯。

    他沒有再動的意思,我也懶得去理他,如此美酒,怎能不多喝?

    熱著的水霧氣越來越大,似乎已經噴到了我的眼瞳,我迷夢著雙眼繼續喝著竹葉青,分不清是淚是霧。

    「你這些日子,受了很多苦嗎?」半壺酒落了胃,衛子默才開口問我。我淡淡的應了一聲,繼續給自己滿酒,口中還含糊的問他:「怎麼?你當真是看著我這副樣子,連喝酒的興致也沒了嗎?」

    衛子默忽地抓住我倒酒的手,他眼中帶著嘲笑諷刺,幾乎失聲道:「難道我在你的心裡,便是這樣一個人嗎?」

    我聽不清楚他說什麼,腦子彷彿塞進了一把糨糊,怎麼也集中不起去思考什麼。靜默了一會,我呼吸一滯,把食指豎到嘴巴前,噓聲道:「千萬不能告訴楊官,現在的我便是阿碧了。」我忽又清晰的想起在楊家的閣樓裡,我變成了紅衣,但我跟楊官說我就是蘇碧,他卻並不相信地。

    「不,不不,就算告訴他,他也不信……他不信地。」我披了一面的淚,已經開始胡言亂語。我明明已經不在乎楊官了,可是為什麼,此刻見到衛子默,我會這樣傷心?

    衛子默重重地嘆息一聲,道:「你這又是何苦呢?你這樣,他知道嗎?」

    「我不需要他知道,我原本就沒真正喜歡過他。我是這天底下,最最虛偽的女人。」我搖晃的站起身,忽然覺得躁熱難奈,我胡亂的扯掉披在身上的厚披風,立刻覺得涼爽起來,人也清醒了不少,我說:「是真的,我可虛偽了,可虛榮了。我一直都知道,我一直都未否認,虛榮有錯嗎?有錯嗎?……」

    我反覆的說著,像在問衛子默,又像在問自己。

    「沒有錯,你沒有錯。」衛子默一扯我的手,把我輕易拉進他寬大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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