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我的小妾是艷鬼 作者:冰山 (已完成)

 
li60830 2019-4-13 15:54:4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 29688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四十章 人妖是不能得罪的(下)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衛子默忽然又繚繞上笑意和溫柔,我心不由一沉,想起那次初見時阿峰的教訓,不禁打了個哆嗦,卻強自定了定心神:「過獎!」

    衛子默忽然閃電般伸出手,我以為他要打我的臉,便趕緊閉上眼睛,誰知他的手掌臨近時忽然捏成拳頭,對準我的胸口一用力,我就被他輕鬆的摔出一丈外,留下一道優美的弧線。我心裡忽然祈禱,讓他把我摔出來,讓他把惠喜肚子裡的孩子摔掉,讓衛子默內疚一輩子。

    我在半空中雙手懷胸,調試出一個舒服的姿勢,胸口的翻滾和洶湧被內心極大的快樂填滿然後衝散,絲毫不覺得疼痛。

    就在我準備自己被摔成肉餅時,衛子默卻閃身過來用絲帶接住我,慢慢把我放到床塌上。他看著我口中源源而下的血,滿眼是懊悔慚愧。我滿意的將其神色盡收眼低,咳嗽了好一陣子才停下,笑道:「心痛了吧?」

    「阿碧,我……我不是有意的……」

    「不必跟我說,你揍的是惠喜,關我何事?」雖然感覺到痛苦的是我,我在心裡補上一句。衛子默聽我這樣說,眼裡的歉意更甚,我察覺到不對,他叫的是我的名字,如果他真打的是惠喜,那他應該叫惠喜的名字的。

    「你打的是我的魂魄?」我抱著僥倖試探的問他,他默默點頭。

    「哼……好,打的好……她有了孩子,有了……孩子的真正的女人……自然嬌貴無比,自然不能打她……咳……咳……」說到激動處,我抑制不住喉頭瘙癢,又噴出一口鮮血,咳嗽的愈加劇烈,連呼吸也不連貫。

    若說我適才的話激憤了他,他一時失手倒還情有可原。可他卻在那時還能分辨出我和惠喜,顯然是故意的。呵,可笑,真真可笑,我竟是如此的一文不值。我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嘔——」又是滿滿一口鮮血,衛子默神色慌亂的捏住屬於我的脈搏,我全身一僵,感覺有股冷氣自手心緩緩而上,然後流至全身,雖然這股氣很冷很冷,卻克制住我體內莫名的躁動和血氣,我慢慢安靜下來,胸口的洶湧也平息許多。

    「她現在有身子,沒有道人的法符就離開會傷及她的性命,等她身完孩子……我就把你接出來……」衛子默忽然背對著我,聲音波瀾不驚,就向春日的湖水,沒有一絲漣漪。我本已平息的怒氣又上湧:「你適才可不是這樣說的。」

    「現在我就都告訴你了,還有一件,現在道人的法符能救她卻救不了你,明日你儘量想辦法,實在想不到……我說了,絕對不會讓你有事。」他說完,閉上了嘴,我也索性閉上嘴不想理他。

    他轉過頭,眼裡有我從未見過的神色,我想說些什麼,喉嚨卻發不出聲音,只好欲言又止。轉過身背對著他,想好好睡不覺。

    「對不起……我,確實自私了……因為我喜歡她……」不知過了多久,我似乎已經睡了一覺醒來,聽到衛子默還在我床邊說話,他不是已經走了嗎?我閉著眼睛均衡呼吸。

    「我第一次見到她那年,是在莞城。」衛子默果然絲毫不覺我醒來,絮絮說:「那時候我九歲,她七歲,她那時站在米蘭樹旁,也如你那夜一樣,花粉沾在她寬大的水袖,她歡樂的嬌笑著甩動著,轉著圈……那是多美的神情,多動人的微笑啊……」

    我隨著他的聲音,眼前彷彿真的出現那樣一副情景。衛子默頓了一頓,接著說:「那時候,我看的人都痴了,覺得她比什麼都美……她輕盈轉身帶動的微香,是世間最美好的味道了……」

    原來是青梅竹馬,惠喜確實是喜歡米蘭的,因著老太太討厭米蘭,所以她不敢植,就算繡的也是放在貼身不易被發現的地方。而衛子默植的那片米蘭,說是為了他母親,我想多半,也是因為惠喜吧。老太太這麼怕米蘭,這,是為了什麼呢?

    「當時,我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她就像個小仙女……」衛子默又靜默良久才接到,聲音忽然由適才的歡快變的沉痛:「就是因為我自卑,所以讓別人趁了先機,送了她現在手上戴著的那隻鐲子……」

    原來那隻鐲子不是衛子默送的?那他為什麼那麼緊張?我忽然有些明白什麼了,卻又似乎什麼也沒明白,只是手下意識的微微緊了緊,摸上那根溫潤的鐲子。不曾想,衛子默也是個痴情的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心裡還是記掛著惠喜,不知道多年後,楊官也會這樣回憶我嗎?

    「哎——」想著想著,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旁邊的衛子默立刻警覺,我只好回身與他對視,他眼裡的怒氣還沒完全掩蓋掉他的悲傷,他看著我的眼神有些淒哀,顯得很滑稽。

    「你醒了為什麼不說?」衛子默瞪著我,唇角的弧度又爬上危險的信息。

    「我也沒說我未醒啊。」我乾脆起身,伸了個十足的懶腰,「何況我也沒說過我已經睡著了。」我眨眨眼睛看著他,然後微微一笑。

    他氣急:「你敢偷聽?」

    我絲毫不怕他,請哧一聲:「是你自己要在我身邊說的,我不想聽還不成。」

    「哼——」衛人妖難得的被我氣的臉色鐵青,他雖然面色不好,但我卻感覺他並沒有怪我,也許,他有心讓我聽聽,向我傾訴吧。或許,是向我解釋傷害我的原因吧,其實這些,於我來說根本就重要。我本已無心了,何來傷心?

    冥想間,衛子默習慣的「嗖——」一聲飛走了,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一陣沒心沒肺的大笑,心情未有的舒暢,另一方面,我似乎感覺衛子默應該還有未說完的話,這些話與他來說,一定是極悲極痛的。他願意跟我說出心裡話,代表著什麼呢?

    我想不出來,想不出來索性就不去下他,蒙著被子累意襲來,我很快便進入夢鄉。

    本來我睡時心情是極好的,但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我走在無盡的黑暗裡,前面彷彿沒有盡頭,我不停的走啊走啊,總感覺眼前那微弱的光跟我保持著距離。夜風也不時的刮來,帶著一陣陣奇異的躁動,我縮了縮脖子,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路,我看到惠喜正在前面,但我卻看不清楚她的臉,我大喜,走過去想叫住她,她猛然回頭,眼珠子卻在滴溜溜的往外冒,然後湧出一股烏紅的血,伴隨著流動,帶起七孔也潺潺流著血,血液裡還爬出一隻隻蠕動的黑色細蟲,我大驚,扶著一旁的樹幹嘔吐起來,直嘔的胃抽筋才停下來。

    再抬頭時惠喜已經不見了,但我扶著的那棵樹卻忽然變成衛子默,他淒厲的看著我,酒瞳的緋紅更甚,他身後發出一股綠色的怪光,我有些害怕,試探的問他:「你怎麼在這裡?快點帶我走。」

    衛子默不說話,只陰側側的看著我獰笑,我一回頭,他身後的綠光忽然消失,出現了一群厲鬼,一個個皆是青面獠牙,凶神惡剎,正如那日我在三里坡見到突變的眾鬼。

    我又驚又怕,近乎絕望的極力掙脫掉衛子默箝制我的雙手,拚命的往那點微光跑去,這次沒跑幾步,居然接近那光明近了,然後越來越亮,幾乎刺傷了我的臉。

    「阿碧,你等等——」有人在後面喊我,我想衛子默不會追來了,他是怕光的,然後回頭一看,看見了楊官,我立刻停下來,做好他喜歡的表情等著他。心裡想著,他怎麼來了?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1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四十一章 奇怪的夢魘
    楊官跑到我面前,怒氣衝衝的拉著我的手,問道:「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說都不說一聲?」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想來是楊官以為我離家出走了,我只一味的茫然笑看著他,也不去答他。

    楊官以為我不想理會他,急道:「跟我回去吧,回去我就跟娘說,立刻給你開臉。」

    我忽然收斂了笑意,認真說道:「你能休妻嗎?」楊官稍一思考,肯定的答道:「不能。」

    我意料的笑道:「若不能休了她,我們就此別過,我無法忍受跟別人享用一個你。」說罷我準備瀟灑的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走了。(蘇:吼——死冰山,你怎麼用後現代詞?作:無奈地揮一把汗,特狗腿的說,小蘇,我真做過這樣一個夢。蘇:你做夢,怎麼安排到我的夢裡呢?作:……)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我準備轉身那一刻,楊官拉住了我的手,眼神堅定果斷的說:「你等著我,我這就去給她寫休書。你等我回來!」

    還未等我做出任何反映,他就真走了!

    我有點不知所措,夢境轉換的太突然,只好在旁邊找了個乾淨的地方,意興闌珊的等著楊官回來,我左等右等,等的眼皮打架了還沒見楊官回來。

    「二奶奶……二奶奶……」

    「啪——」我揮手拍掉那只在眼前搖晃的手,含糊著說:「別搖我,我要等楊官回來。」

    「二奶奶,爺已經在您旁邊了。」

    「在哪裡?」我「騰」一聲彈起來,急忙四處搜索,果見楊官抱胸站在我面前,似笑非笑的睨著我,我眼眶一紅,扯住他的衣袖子喊道:「唔……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楊官被我突然的哭聲弄的不知所措,頓了一頓拍著我的肩膀安慰道:「我怎麼會不來呢?我這不是來了嗎?」

    「唔……唔……咦?」我迷茫的抬起疑惑的眼睛,不對啊,我剛才是在做夢,在夢裡我並沒有等到楊官啊。因為在夢裡我是蘇碧,而現在,我是惠喜了。

    楊官對我忽喜忽悲弄的摸不著頭腦,又見我殺氣騰騰的瞪著他,更是不明所以。我「哼」了一聲不理他,由著靜梅服侍我起床。楊官想問我,我卻別過臉不去看他,他有些生氣,當著丫鬟們卻不好發作,靜梅和紅衣捂著嘴偷偷笑著,楊官更是氣惱。靜梅好不容易斂了斂笑意,認真的看著楊官說:「只怕是爺在夢裡得罪二奶奶了…哧……」

    靜梅話一說完,終是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好不容易止住些笑意的紅衣,也跟著笑了起來。楊官又羞又惱,看著我們三個為了那陳芝麻爛穀子的夢或氣或笑實在忍受不了,甩袖「哼」

    了一聲走了出去。我這廂更是氣的沒完沒了……

    過了一會子,楊官又進來哄我,我任不理他。他扯著我剛剛穿好的泡子角,可憐巴巴的看著我,我負氣不去看他,他又耐心的搖著我,我乾脆轉過頭,他便來轉我的下巴,他轉過來,我復又轉回去,如此反覆幾次,自己也覺得不成樣子,只好楊起笑臉,饒恕了他。

    清早就在這樣的鬧劇中度過了,到了晌午,我才想起今日楊越澤說起了有個球道長要來給我闢邪,心中惡狠狠的咒罵著楊官這廝真是「紅顏禍水」,惱的我都把正事給忘了,一邊想著,只怕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了,只得吩咐靜梅把楊官叫來。

    楊官見到我忽然獻媚的笑容有點不自在,戰戰兢兢的問我:「有……有什麼事……」

    我拿出自以為最嫵媚的笑容,搬出自以為最柔媚的聲音道:「你要幫幫我呀。」

    我感覺到楊官的疙瘩掉了一地,抖了一抖然後強自鎮定:「什……什麼……?」

    「大哥說要幫我找個什麼道長驅邪,我不要。」我眨眨眼,做出無限委屈狀。

    「不行!」楊官見自己的斬釘截鐵唬了我一跳,忙掩嘴假意咳嗽一聲,語氣緩和了些:「大哥也是為了你好……」

    「這家裡,莫非還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嗎?」我氣極,楊官莫不是以為我的魂魄纏著惠喜?

    楊官的神色忽然黯淡下來,低沉著聲音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一個踉蹌不穩,趔趄著險些摔倒。

    「二爺,大爺請您和二奶奶過去。」袁姨的聲適時的打斷了我欲發的火山,我忍了忍,問她:「有什麼事?」

    「大爺說他那些走旱路的幕僚和侍衛都到了,正在梨園等著拜見二爺和二奶奶呢。」

    袁姨說著就先走了,讓我們隨後趕到。我心裡想著那個什麼秋道長肯定也在列,於是稱病不去了。楊官以為我還在生氣,便自己過去梨園。

    楊官走後,靜梅讓我休息休息,我心裡堵的慌,說要出去走走。靜梅耐心的勸我:「二奶奶身子不舒服,還是在房間裡休息休息,免得一會二爺回來,該說你了……」

    我心裡不痛快,她話沒說完,我就喝道:「還倫的到你來教訓我?」

    靜梅想是未見過「我」這等厲色罵她,怔了一怔,眼眶一紅,躬身向我賠罪:「奴婢譖越……奴婢該死……」

    我冷冷「哼」了一聲,自顧往外走,靜梅本流了一面淚,見我出去又巴巴的跟上,我怒目相斥,她縮了縮,沒敢跟上來。

    我像只戰勝的公雞,抖起漂亮的羽毛高昂著頭往花園的方向趕。

    此時恰是人間四月天!空中蝶飛燕舞,草地花紅草綠,遠處山水含笑,到處一片生機勃勃!

    我獨自一人走到花園旁,路上竟沒遇到一個僕人,看來都去迎接楊越澤那廝的侍衛和幕僚了,我倒更是樂的輕鬆,邁著輕鬆的步子,沉悶的心情總算好了些。

    花園裡的月季旁,忽然飛來兩隻顏色絢爛的彩蝶,潔白的翅膀上點綴著大小不一的橙色圓點,圓點外又纏繞著黑色線圈,剎是好看。它們在花間時飛時停,雙飛雙落,而後又一前一後,一追一趕,夕陽下無限恩愛,讓人覺得所見當真說不是美麗動人。我心中一動,如果我也可以這樣飛走該多好?

    「二奶奶好雅興。」

    我回頭,居然見說話之人是東方語堂,心想真是剎風景,又想,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也應該去迎接楊越澤的人嗎?

    他等了一會,見我不理他只得隨著我的目光自顧接道:「好美的彩碟。」我又看了他幾眼,還是不想答他,只懶洋洋的目送那兩隻被他嚇走卻歡快的舞蝶。

    「二奶奶不必擔心,那位秋道長,必定不會瞧出什麼端倪來的。」

    我錯愕的盯著雲淡風輕的東方語堂,腦中千回百轉,閃過無數念頭他為何會這樣跟我說話。他也是輕搖著扇子淡笑的斜膩著我,一片瞭然。

    我有些明白了,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他只是輕笑一聲,不答是也不答不是,然後別有深意的向我點頭:「你就是楊家的二奶奶,方村的人都知道。」

    我忽然放下心來,對著他婉轉一笑,告辭先回去了。我知道,不用衛子默救我,有人救我了。

    回到青鳥居,看見靜梅還紅著眼在低低抽泣,連我來了也沒有發覺。我一時心軟,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頭見是我,忙起身行禮,「二奶奶……我……」

    「剛才我的語氣重了,你別放在心上。」我柔笑道:「我知道你是真心關心我,謝謝你。」

    靜梅哭的更厲害,眼裡卻有了笑意:「這都是奴婢應該的,二奶奶平日待我也是極好的。」

    我慚愧的點點頭,心想,都是惠喜的功勞,我何時對她好過一分了?這些日子以來,我不得不承認惠喜確實比我想像的要好,要得人心。無怪衛子默說她是個真正的女人,而我呢?我除了稍比她美艷外,其它真如自己感覺那般,樣樣都要比她強嗎?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5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四十二章 身份揭穿(上)
    其實有時,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求什麼,只是到了那時那刻,偏不按自己的想法行事,也許,我是過於現實吧。「現實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不會吃虧。」我在心裡安慰自己,隨即釋然,一笑置之。

    晚膳時,我仍稱病沒去梨園,用膳不久,楊越澤一行人居然來到了青鳥居。自然還有東方語堂,楊官、楊老太太和袁姨,走在一列人中最後一個的,想來便是那位秋道長了。此人看來文文靜靜,三十來歲年紀,一身青袍長衫,但面上卻留著整潔的鬍鬚,令他整個人看來自有一副仙風道骨的感覺。

    他見我正打量他,眼神也慢慢的掃過來。我一個重心不穩,癱在靜梅懷裡,這人的眼神過於伶俐,彷彿已經穿透我所有的偽裝直視到我最真處,我彷彿已經脫離惠喜的軀體,就這樣原形畢露的站在他眼前,任他宰割一樣。他面上明明溫潤祥和的神情,在我看來卻隱藏著無數陰謀和陷害。

    「弟妹,你這是怎麼了?」楊越澤人前倒是稱呼的正經,他眼裡閃過那絲幸災樂禍的笑,幾乎讓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有些頭昏,沒什麼事。」我強笑的使勁提醒自己,縱然你輸了,也不能這樣輕易表露。老太太走了過來,拉著我的手安慰道:「沒事,這位道長是高人,讓他幫你看看,你的病就好了。」

    老太太觸碰到我寒涼的手指一怔,再看我臉色蒼白,也是擔憂的看著楊越澤,楊官終是不忍,冷冷說:「我看惠喜並沒有什麼事,她不願意,就算了吧。」

    「二公子,待老夫幫二奶奶瞧瞧,無病也能強身。」那秋道長忽然出列,抱拳躬身緩緩說道。他明明是在行禮,但他看著我們的神情,就當副聖潔的為九天聖人。

    他這樣一說,楊官和我都不好說什麼了。

    我忽然感覺有股鼓勵的目光正深切的看著我,四眼一忘,正是東方語堂,他眼裡充滿了鼓勵和溫柔,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眸居然是墨黑中帶著琥珀色,那麼深邃,那麼深沉,彷彿一不小心,我就會陷了下去。但我躁動的心奇異的安定,我坦然的忘著秋道長,心中凜然。

    楊越澤對我突來的轉變無法侍從,我挑戲的瞥了他一眼,抿嘴一笑。殊不知我這一笑,除了秋道長外,三個男人都痴了。後來我才知道,這是惠喜臉上所出現最生動的表情了。

    一行人進了青鳥居,我一派無謂的與老太太茗茶,全然不去管那秋道長。秋道長拿著個羅盤,在我房裡轉了個圈,時而又走到窗邊對著羅盤打量半晌,最後走到我面前細細的打量我的額頭。

    我倒無謂,楊官卻不高興了。靜梅更是比誰都緊張,明知道不適合還是小聲問:「秋道長,我家二奶奶,沒什麼吧?」

    那秋道長倒也不怪她無禮,轉身對楊越澤道:「二奶奶確實被冤魂迷了心志,不過待老夫做個法式超度其,二奶奶便無妨了。」

    我捏的茶杯掩飾自己緊張的手一鬆,心裡也舒了口氣。楊官和老太太臉上都微怔,然後老太太閃過陰狠,我不禁一陣後怕。楊官則無限感傷內疚,埋著頭不說話。

    楊越澤更是一怔,但見秋道長一派自信,遂也信了。

    一行人走了,我才鬆下來,不覺已經出了身冷汗。東方語堂走後再也不看我一眼,想來是怕楊越澤懷疑,卻令我更不解了。

    這秋道長看著並不向江湖術士之流,楊越澤如此精密謹慎,自然不會在身邊收個不中用的人,那他更不會收個不忠心的人了,東方語堂到底給了他什麼好處?他居然不惜違背楊越澤?

    東方語堂?我對他的興趣越來越濃了。

    自那夜後,我就再也沒見過楊越澤,東方語堂也極少見的。記得那天后我特地去謝他,怎知他什麼也不說,只說自己沒幫上什麼忙。我對他忽然冷卻的態度有些莫名其妙,心裡也想著,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呢?

    他們似乎在密某著什麼,從楊越澤帶來的侍從的人數就可以看出,但我卻並沒向楊官打聽什麼。時下政局並不算好,南朝已經漸漸落末,雖然還不至於起人造反,但民怨已久,反只是個時間問題。也許許多人都在等著挑頭的那個人出現吧。

    我則不管什麼國家大事,只每天挺著個大肚子吃吃喝喝,好不無聊。以前我夢想中愜意的日子,怎知如此無聊,楊官出門辦事從來不會帶上我,我出去走多兩步路也大驚小怪,鶯鶯燕燕跟著一群人。

    恍眼間就到了六伏天,我才警覺我已經兩個月未見過楊越澤和衛子默了。

    懷著身子的人在這樣的天氣更容易悶熱,我趁著入夜趕緊到門口去納涼,手裡的美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搧動著。

    我今夜又是坐在青鳥居的石階上遙望天際,知了在「吱吱」的叫著,不厭其煩,天空繁醒點點,月亮卻不是很好。這樣的天氣,最適合鬼魂出沒了。

    我不禁打了個哆嗦,我已經不做鬼魂好久了。但我的耳朵卻還是很靈,我已經感覺到了身後有個影子,但就是沒有勇氣回頭去看。雖然我一直都不懼怕鬼魂,但我就是不敢看他們的死相。

    猛然,身後的那個影子伸出手推了我一把,我大驚,剛想尖叫一聲,身後人那溫暖和煦的聲音就傳來了:「是我!怎麼不叫個丫頭出來伺候?自己煽扇子?」

    我輕蔑的瞥了身後的楊越澤一眼,懶得搭理他。

    他在我身旁坐下,彷彿隨意的說道:「我倒是忘了,你自己本就是個丫頭,還需要什麼人來伺候呢。」

    我愕然側目,斜睨著他,無法在他臉上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他眉眼唇角都是滿滿的笑意,彷彿在說一句最平常不過的話。我心中卻無法這樣平靜,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惠喜,你是丫鬟蘇碧。」

    我張大下巴望著他半晌忘了合上,盯著楊越澤月光下愈加清明的俊顏良久才收拾自己的情緒,強笑道:「你既然知道,為何不早些揭穿我呢?」

    他雙手在後腦上搭成個枕頭,悠然躺下,他望著天空不看我,說:「秋道長還沒到那個法力能逼出你的魂魄而不傷害惠喜。」他輕輕鬆鬆的解釋我的疑惑,溫潤的聲音裡忽然繚繞上濃濃的寒涼接道:「不過等她生完孩子……」

    楊越澤忽然靜默了,可我卻不禁打了個寒顫,我想我已經明白了話裡的危險成分。

    「只要你好好生下孩子,我保證不會傷害你分毫……也絕對不會讓楊家的人知道……」他側目瞥了我一眼,似乎對我的反應頗滿意:「而且那個孩子,他是無辜的。」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6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四十三章 小妾到底有什麼好
    我隨著他的話摸著惠喜肚子裡的孩子,第一次發慈悲心,微有不忍。那孩子似乎感應到我,我的肚皮輕輕動了一下,我大叫一聲「啊——」楊越澤蹙眉,問我:「怎麼回事?」

    我滿含驚喜,指著自己的肚子道:「他在動呢,我肚子裡的孩子在動呢……」

    他將信將疑的瞅著我,顯然以為我在使炸。我有些惱火,正準備發作時,肚子裡的孩子又動了一下。

    「呀,他踢我了,真的真的。」我不理會楊越澤的狐疑,興奮的喊到:「你來聽,你來聽聽。很好玩的,真的。」

    楊越澤見我滿眼儘是歡喜真誠,試探的湊過腦袋到我腹部,肚子裡的小生命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又輕輕的動了下,楊越澤立刻也隨著我那般大叫,「真的動了,真的動了。」

    「你們在幹什麼?」正當我們在為新生命驚奇的忘乎所以時,忽然從頭頂傳來這樣一句話,這人聽來已經抑制了許久的惱火,我心不由一沉,抬眼一看,果見楊官陰沉著臉居高臨下的睨著我們,我們本就坐在石階上,這樣看來當真是窩囊狼狽的不得了。

    「那個……我們……」我長這樣大第一次不知道怎麼為自己辯解,這事實在是太荒唐了,難道我說,楊越澤正在聽我肚子裡的孩子發出的響動?自古女子的操守名聲最重要,我此時是惠喜,被自己的相公撞見與別的男人不明不白,我該如何解釋?

    楊越澤那廝倒好,絲毫不在意,彷彿根本不怕楊官,施施然站起來,瀟灑的拍了拍衣角的塵土,道:「自然是賞月談心,還能做什麼?」

    楊官對他這樣的回答嘴角有些抽搐,我已經聽到了他五指響動的聲音,如果眼神也能殺死人,此時的楊越澤肯定已經死了一萬遍了。我感覺自己的汗毛都已經豎起來,一邊儘量小心的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一邊悄悄的往後退,兩虎相鬥,不管敗下來的是誰,我都沒有一點好處,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就在我暗暗為自己的明智鼓掌,並已經快逃離兩人的視線時,楊官忽然開口,語氣未有的嚴肅:「你要去哪裡?給我回來。」這是我第一次在楊官臉上看到如此惱怒硬氣的表情,我縮了縮脖子,淒淒哀的度步挪到他身邊。

    他猛的抓起我的手,像是預告說:「她是我的妻子,賞月談心該由我來陪她。大哥以後若沒什麼事,還是少來青鳥居,若是被娘聽到什麼風言風語,只怕大哥不好不好交代。」

    楊越澤無謂一笑,讓我不禁為其比衛子默還要厚的臉皮敗倒。他說:「娘會聽到什麼風言風語,那也是你讓人傳出去的。」

    我不明白二人話裡的意思,楊官的骨頭捏的更響,我低頭一看,指節已經泛白了。心中不忍,被他拉著的手微一鬆反握住他,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柔軟了許多。這細微的動作被楊越澤盡收眼底,他那沒有笑意的眸子裡,寒涼更甚。然後還不待我們反應,就迅速消失了。

    我鬆了口氣,再回頭看楊官時,他已全然沒了森然,取而待之的是一種深深的歉意讓我迷惑不已,不是應該教訓我的嗎?怎麼是這種眼神?

    我的好奇並沒有立刻得到滿足,楊官拉著我的手先我一步走了進去,我低著頭跟著他,怕他還有未發完的怒火,或者他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靜梅和紅衣看到這詭異的氣氛更是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為我們端上洗漱用的東西,不敢發出任何聲響,而後也不等我們吩咐,關好門退了出去。

    我心虛的偷眼打量他的神情,不敢先開口。

    他被我盯了許久,臉上的表情總算正常了些,嘆了口氣走到我身邊,說:「這段時間我忙,冷落你了。」

    我埋著頭,不讓他看清楚我的表情,悶聲不說話。楊官扶上我的肩頭,隨我在床側坐下,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一時鼻子一酸。

    楊官無言的摟著我,我順從的扒在他肩膀,低低的抽泣起來。這種酸楚卻幸福的感覺,我從來也未感受過。也許身為阿碧的時候,我過於堅強,不需要這些東西吧?亦或,我本就不敢奢求呢?

    過了一會,楊官端過水來,給我擦拭著臉上的淚痕,我不由想起我們私奔那夜在莞城,楊官也是這樣一改少爺的作風,照顧的我無微不至。此時他對惠喜,也是一樣的。

    「相公,能跟我說說阿碧嗎?」我小心翼翼的問他,身怕這樣的突匹打破原來的美好。他給我擦拭的手稍一停頓,怔了一怔,然後又繼續給我擦拭著另一邊臉。我以為他不願意說,便也不再開口詢問。

    楊官替我擦了臉,又擦了雙手,然後遞給我一盒玉脂膏,轉身去清洗手帕。

    我拿起這精緻的盒子打開,傳來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剎是好聞。我貪婪的嗅了兩口,用指甲挑起一小塊塗在臉上,慢慢抹均勻,又挑了一小塊抹在手上,果然光滑細膩了很多。

    我邊無聊的搓著手,讓那些玉脂膏更好的滲進皮膚裡,一邊望著楊官忙碌的背影。

    「你想聽她什麼?」楊官自己也就著那塊帕子擦了擦手,順手晾在紅木面架上,末了還輕輕的扯了扯帕子的褶皺,讓它看起來更平整。

    我有些回味不過來,一心仔細的抹著那玉脂膏,一時不記得自己適才問過什麼,半晌才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意思,於是我說:「隨便說說,說說她的好,說說她的壞,還說說,你為什麼喜歡她。」

    楊官對我這樣的好奇有些詫異,卻也只是瞬間,然後他又重新洗了有下帕子晾起來,「你這也也叫『隨便』說說?」他走到我身邊坐下,扶我在床上躺好,自己在另一側也仰臥,「她,是世界上最真誠的女子。」

    我自下而上的打量楊官的表情,想要看清楚他有沒有說謊,我是最真誠的女子?這種讚賞也太不貼切了。

    「她從來不隱藏自己的貪婪和私心,從來也不會掩飾對你的嫉妒。」楊官為我解釋心中的疑惑,我心道:你話雖然有點貶我的意思,倒也實誠,不過有一點,我從來沒承認過自己羨慕惠喜這個事實,也許正是因為連我自己也不願意去相信我羨慕惠喜,所以別人也看不出來吧。

    「她雖然沒讀過什麼書,卻知道大才子唐寅的詩畫。」楊官說到這裡頓了頓,接道:「大哥那邊的東方先生也是極喜歡唐寅的,還自稱『桃花庵主』。」

    我隨著他的話接道:「東方先生自然是不能跟那位唐寅比的。」

    楊官點頭贊同,又開始敘說阿碧:「她有一手好手藝,這是她最驕傲的是自信的事。」我在心裡補了有一句,因為那是我唯一值得炫耀的能耐了。

    「那年我去莞城歐陽城主家,她給我繡那幅『仙鶴神遊』,讓所有人都讚不絕口。」我隨著楊官那讚美憐惜的神情想起,那是楊官買的東方語堂的畫,當初我繡壞了五幅繡品才讓自己滿意的。

    「她的廚藝那麼好,顯然是用心至極,想把最好吃的,做給我吃。」

    楊官這樣說,我反而內疚了,我下廚的時候確實很用心,但卻不完全是為了呈現給他吃,更多的,我心裡有,我很清楚記得我娘說,只要你想著你煮的東西能給你帶來好處,你自然會做的很好。多半,也是這個原因的。

    我心虛的差把汗,心裡愧疚不已:「相公盡說她的好,那她的不好呢?」

    「她的不好?」楊官似乎頗為難,皺緊眉頭極力的思索著:「她總是不喜歡我為她買的胭脂。」

    我盯著楊官瘟怒的神情,查點翻個白眼暈死過去。他買的胭脂,不是太艷就是太素,盡挑貴的買,完全不考慮到底適合不適合我。楊官看我神情,以為「惠喜」吃味了,立刻有些討好的說:「我下次給你買兩盒。」

    我輕哧一聲,一笑置之,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而後又想起什麼,問他:「相公倒是說說,以前為什麼不喜歡我?」

    楊官本笑著的神情忽然一沉,扳著臉道:「天晚了,該歇息了。」

    說罷還不等我反應,重重的下了床,吹熄床頭的蠟燭,悶聲躺下來,不一會就睡著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句話說錯了。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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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小妾的手藝

    第二天醒來,楊官已經先去梨園了。等我到的時候,眾人都已經在等我了,楊官臉色肅然,並不說話,楊越澤見我前來,微笑的頷首示意,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讓我不禁為其與衛子默同樣超然的裝蒜功佩服不已。

    用完早膳,楊官送我回了青鳥居,說他出去辦幾日事,我看出他眼裡的擔憂和不自信,這種眼神深深的刺傷了我,楊官對我的愛,是我唯一能和惠喜抗衡的,他這樣的眼神與我對視,看的卻是惠喜,我黯然一笑,安慰他:「相公放心,如今我是你的人,心也是你的,你只需記住這一點,安心出去辦事。」

    楊官眼裡閃過一絲喜色,而後什麼也不說,這加重了捏著我雙手的力道,邁著輕鬆的步子出去了。

    因著我還有兩月就快生產了,老太太吩咐我儘量少出門,加之楊官出門去辦事,我只好一個人做在青鳥居里,膳食一應都由丫鬟們送上來。我和靜梅還有紅衣則在房間裡繡花,偶爾聊幾句瑣碎的家常。

    紅衣那丫頭是不怎麼會繡花樣,靜梅的手藝也一般,兩人都在旁靜靜的看著我,幫我穿個線,選個顏色什麼的。

    我一直在給惠喜肚子裡的孩子繡衣衫,心裡只想著,這就當是我佔用惠喜身子唯一的彌補吧,其實惠喜,她本部欠我什麼,她對我所作的,不過是在捍衛自己的相公,若換作是我,只怕會做的更出位。

    稍不留心,細細的繡花針刺到了我的手,滴出一滴殷紅的血,那血染在我手上明黃的衣料上,立刻吸收散開,居然隱約現出一朵梅花的樣子,剎是刺目,卻很妖嬈美麗。梅花向來是高傲的,卻少有這樣的視覺效果。

    「二奶奶,想什麼走神了,手都刺破了,二爺知道了,該如何擔心?又該要責怪我們了……」靜梅對我多日來的發呆已經習慣,想來惠喜本來時常這樣的。她話裡透著責怪和關心,起身給我拿出寫藥酒洗了洗針口,而後拿出一快碎布給我包上,末了還打了結,像一對蝴蝶的翅膀。我細細的看著,笑道:「一個小上手罷了,怎的包這麼結實,我還怎麼繡花?」

    「大傷口就是由小傷口引發的。」靜梅的語氣完全不由商量,「何況繡了這麼半晌,也該歇息歇息了,累花了眼,可不好。」

    我想起我前世的時候,因為白天要做事,但我卻又極愛繡花,總是到了夜間睡覺間,在昏暗的燭光下銹到半夜,後來眼睛一直是不好的,於是不置可否的點頭,對她說:「那滴血漬看來倒像朵梅花,你替我接個手,繡出來。」而後手自然摸象腹部:「孩子就快出世了,只怕到時候衣服不夠穿。」

    靜梅從我手裡接過那塊布,笑說:「二奶奶給小公子做的衣服都快堆成小山了,還怕她不夠穿嗎?何況老太太那邊的袁姨,也送了許多來。」

    我想了想,倒也是,可能是自己多慮了。

    靜梅看著我繡過的花樣,為難道:「二奶奶繡的這樣好,只怕接不上。」

    我隨著她的話打量了一下,確實,她的手藝,哪怕再學個三五來年,也是不如我的。想了想,笑道:「那朵梅花反正與之前的沒連接,你就先繡上,等明兒我的手好了,在來添上樹枝,跟之前的連上。」

    她點頭說好,過了一會又說:「二奶奶如今的手藝倒是越發好了。」

    我笑了一下,接過紅衣為我遞過來的碧騾春,甲了一小口,舌尖有股暖暖的澀味滑進喉嚨,全身的毛孔也隨之舒緩,我又喝了一小口,放下手中的青瓷碗。

    紅衣幫著我放下茶碗,湊過去看了看,眼裡有絲驚訝瞭然,欲言有止。

    「有什麼話便說。」我隨意的斜睨了她一眼,徐徐說道。

    紅衣看了看我的神色沒有不悅,想了想,眼珠一轉,恭謹道:「奴婢不敢。」

    「但說無妨。」

    紅衣又看了看我,像是下了極大的勇氣卯足了決心道:「奴婢瞧著,這倒像那阿碧姑娘的手藝。」

    我一怔,隨即看象靜梅也是同樣的神情,紅衣大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抵著地磚,我清晰的聽到她叩頭的聲音,她說:「奴婢該死,二奶奶莫生氣。」

    我瞧了許久,終是揮了揮手,淡淡道:「起吧。」

    紅衣復又磕了頭才站裡,垂手侍立在一旁。靜梅見我並沒有生氣,也端著細細看了半晌,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

    我拿了茶盞又喝了一口,心裡想著該怎麼說接下來的話,看來今天我得給這兩個丫頭說說教了。

    我正預備放下手中的茶盞,紅衣立刻接過來,我就著她的手放下茶盞,道:「她的手藝確實好,二爺也那麼喜歡她,有什麼好忌諱的呢?以前是我不明白,但現在想想,她那麼受二爺寵,總有些好處的。我們學來了,也不上一什麼丟臉的事……」

    「好,說的好!」紅衣和靜梅對我一臉的崇拜被一陣掌聲打斷,三人回頭一看,楊越澤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來,施施然度著步子,無比愜意。

    我沉下臉,問他:「大哥進來也不著人稟告一聲,只怕與禮不合?」

    他直接忽略掉我言語裡濃濃的不滿,自顧坐下,笑道:「你整日悶在房間裡做甚?也不出去走走。」

    紅衣給他端來一盞茶,他毫不客氣的接過用了兩口,滿意的看著我氣餒的神色讚道:「好茶!」

    我一味的怒瞪著他,不想答他。他彷彿自家房子一樣隨意,摞了螺袖子,道:「你適才,是在誇那位阿碧姑娘,還是誇自己呢?」

    我怒極反笑,揮手退下靜梅和紅衣,然後度步到窗前,看著夜色道:「此時天色雖黑了下來,可還沒到睡覺的時候,大哥怎的說起了夢話?如是讓有心聽了去,我可不敢保證什麼。」

    說罷,我有意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長長的指甲在上面輕輕的滑著圈圈,滿含笑意的眼睨著他,風情無限。他怒目瞪著我,隱約可看見他唇角跳動的青筋:「你活的不耐煩了嗎?」

    我輕哧一聲,掩嘴笑道:「我就是因為活不夠,所以現在才來做惠喜的呀,大哥忘了嗎?」我咬著嘴唇看著他,眨巴眨巴眼,濃濃夜色遮蓋下,他看不清楚我眼裡的憤恨和戒備。

    楊越澤忽然閃身到我身邊,閃電般扼住我的喉嚨,他的食指按在我脖頸血液流動處,我可以清晰感覺到血液流動的聲音。但我臉上的笑意不絲毫減褪,反而愈加濃烈:「被人威脅的滋味,果然不怎麼樣吧?」

    他的手不知為何一鬆,溫暖的手指撫摩著我適才被他掐過的肌膚,他手指有股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所到之處皆留下一片灼熱,彷彿被野火撩燒。他溫潤如玉的聲音對我說:「你囂張不了幾日了,等她生產下來……」

    我感受到他話裡的危險,強自穩定自己的心神,笑問:「你答應過我,安全生產,放我走的。」

    他又湊近我一分,哦了一聲:「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

    我氣及,卻又不得讓他看到我的惱怒,垂下眼殮,道:「你自己不記得了嗎?」

    他抬著我下巴的力道加到了一分,迫使我與他對視,他灼熱的氣息全噴在我臉上,因起體內一股躁動,我的心突突狂跳,耳根子也熱了起來。

    他看著我嬌羞的臉彷彿心情極好,「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知道是諷刺我,還是真是心情如此好。我不敢在看他,只埋下眼睛看著自己的胸膛。

    他隨著我的眼光望下,喉頭不自覺的蠕動一下,「咕嘟」一聲吞了口唾沫,而後不等我反應,冰涼的薄唇欺近我的唇,只是極慢極慢的磨蹭許久,然後伸出舌頭添了一下,咂咂嘴,似乎味道不錯的樣子。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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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把自己繡在布上
    我不可思議的的怒目瞪視他,說不出一個字。嘴唇彷彿被一條毒蛇掠過,驚起一身的顆粒。

    他極享受我的表情,挑著我下巴的手絲毫未鬆開,似笑非笑的眼光在我臉上肆無忌憚的轉著,又要欺近唇齒。

    我大怒,忽然臉上伴隨著幾絲冷笑,半挑著下巴,斜睨著他,一副任君採擷的樣子。他忽地緩緩展開一個笑容,我只覺全身一個激靈,冷笑瞬間被凍在臉上,他一面笑著,一面慢慢俯下頭,又印在了我唇上。

    我身體後仰,卻無法躲開,只覺得他體內的寒意從他沒有溫度的唇上迅速傳到我心裡。我慢慢閉上眼睛,全身冰冷地想到,完了!真的完了!原來『以毒攻毒』不管用的。我本想著這樣的表情會讓他退縮,怎知他卻不退反攻。

    他極慢極慢的親吻著「惠喜」的唇瓣,並不著急進入口內。我全身被他雙手環繞的圈禁錮住,絲毫動彈不得。

    「嗖——」一種熟悉的聲音飛過我停頓思考的腦海,忽然一陣暈旋,我幾乎癱軟在楊越澤的懷抱裡,是惠喜的思想,她的回憶又回來了,她的回憶又將與我的重疊,我懼怕這種感覺,簡直比懼怕楊越澤和秋道人更甚。

    「你怎麼了?」模糊中看到楊越澤的臉色帶著焦急的擔憂、自責,看著他這樣,我心中有種報復的快感襲滿了心,我想,快點讓這種感覺到來,我要他更內疚。

    「你想到了什麼?」楊越澤有力的雙手緊緊的嵌住我的肩膀,抓的深痛,我蹙緊眉頭壓抑的短「絲」了一聲,楊越澤立刻減小了三分力道,扶我在床踏坐下,急迫的問我:「你想到什麼了?感應到了什麼?」

    看著他這種焦急的神態,心情未有的舒暢,我強忍著不適,扯出一抹微笑:「我不告訴你。」

    「啪——」楊越澤在我臉上刮了一巴掌,她原本溫潤如玉的聲音此刻像地下即將奔騰而出的岩漿,有毀天滅地的力量:「說——」

    我被他摑的雙眼冒金星,嘴角立刻湧出一股鹹腥,我立刻暴跳如雷,本想還他一巴掌,揚起的手忽然又停頓,我慢慢的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跡,笑道:「我沒有任何回憶,只怕她心裡,從來沒有記住過你吧。」

    我本以為這樣的實話會讓楊越澤更惱怒,甚至會再給我一巴掌,但他卻沒有。他跳動的青筋奇蹟般消失,自懷抱裡掏出一快手絹,小心翼翼的為我擦拭唇角:「如果一些傷心的事,她選擇刻意忘記的話,你也無法感受到。」

    我錯愕的盯著這個淡定的少年,一片膛目結舌。他眼裡那淡淡的憂傷和濃濃的自諷,不禁讓我升起一種心悸疼痛的感覺。我們兩個就以這樣曖昧的動作默然半晌,直到到我嘴角的血跡擦拭乾淨。

    他朗朗起身,拍了拍因剛才的下蹲而褶皺的白袍,笑問我:「你前世很不得地位,樣貌也丑,所以才會選擇附到惠喜身上吧?」

    我一個未聽清,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隨即又在他看好戲的神色中恢復自如,以不屑的口氣回敬他:「榮華富貴,我一介丫頭確實不能跟她比,但說到容貌……」我冷哼一聲,滿眼是不屑:「她跟我完全是無法比擬的,我的美,她望塵莫及。」說罷,我微笑了一笑看著楊越澤:「她永遠不會像這樣微笑。」

    我的神情真實不做作,驕傲不自負,任誰都能看出我對自己以前的容貌極自信。

    他似乎信了三分,還是滿面疑惑:「我不信你,你畫出來給我瞧瞧。」

    我那美麗自信的笑容就這樣凝結在嘴邊,我不會做畫。

    他見我不說話,滿臉的鄙夷,疑色更濃。我大受諷刺,腦中千轉百折,絞盡腦汁想著怎麼形容自己的容貌,才會讓他相信,忽然瞥見一旁的竹簸箕裡未完成的繡品,心中一動,面上不動聲色道:「三日後,如願讓你看到我的容貌。」

    他將信將疑的看著我,我道:「騙你有什麼用處?」

    他點點頭,出去了。

    我叫來靜梅和紅衣找出一緞雪紡,這雪紡的顏色和光澤跟我以前的肌膚最相似,那是我最驕傲的地方。我要把自己的容貌繡在布上,別人可以否認我任何事情,絕對不能否認我的容貌,這是做為女人的自尊!

    打點好這一切之後,我就把靜梅和紅衣退了出去,連著三日三夜,我把印象中,自己最美好的神態姿勢,手勢巧妙嫻熟的落在雪紡上,這是我記憶裡,最認真的一次繡花工程,就算以前為楊官繡那副「仙鶴神遊」時,也沒這樣用心專注。

    這三日我未出房門半步,這鍛雪紡可不是一塊小布,而有我整整一個人高,我繡的體形大小,神態動作,皆與我真人如出一撤。

    三日後,我滿意的看著自己手下誕生的這幅「偉作」,心裡別提多愜意了。

    我吩咐靜梅帶兩個小廝送到楊越澤居住的景華園,告訴她不可讓任何人知道此事。靜梅當時神色懷疑,為難道:「二奶奶,只怕二爺知道了……」

    我打斷她的話,道:「無妨,我自有分寸。」靜梅不好再說什麼,拿著那我繡著自己容貌,裝在一個長木盒子裡的雪紡走了。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後,靜梅回來了,我笑問她:「大爺可有交代什麼話?」

    靜梅咳嗽一聲清理嗓子,學著楊越澤的神態道:「意料之外!」我微微點頭,唇角有抹微不可聞的得是,若哪個男人說我前世不美的話,除非他是個瞎子。

    一段小波折就在一塊雪紡中結束了,楊官半個月後才回到楊府,而自那次之後,楊越澤也甚少來到青鳥居,這倒讓我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我每每見到他,總是膽顫心驚,哪怕我掩飾的再好,也會透漏出我的心虛和慌張,只怕楊越澤也發現了這一點。

    想來他也是怕楊官和楊老太太疑惑我的身份,被發現後只怕更是節外生枝,所以他似乎也在刻意的躲避我。好在我也是極少出門的,總是躲在青鳥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衛子默在七月十五鬼節的那天來看過我一次,他好像比楊越澤和楊官還忙,他告訴我,他就將完成一項偉大的工程,也將修成正身,能白日出行,而他手下那幫人,將一齊去西域戰爭中,找那些戰敗的將士屍體,成為真正的人類。

    他說的時候雙眼冒著精光,彷彿無限期待,還告訴我,我「生產」完後,幫我找一懼美人的屍體,讓我再活一世。我對那個沒有多大的興趣,因為我現在已經越來越捨不得惠喜的身體了。

    尤其是肚子裡那個孩子,他的衣衫,我已經從一歲做到了八歲,卻永遠覺得做不夠似的。

    也許潛意識裡,我已經把他當作了自己的孩子。何況惠喜的手藝那麼差,不知道她自己做出的袍子會不會留有線頭,磨傷這孩子幼嫩的肌膚。

    「也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我低有摸著腹部,感嘆著最近說了無數字的話,紅衣看了我一眼,陪笑道:「二奶奶又在瞎擔心了,二爺說過,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一樣疼了。」

    我瞥了她一眼,她察覺出我的不悅立刻禁了聲。

    其實,我只是單純的想知道這個孩子是男還是女,根本就不是擔心楊官的喜愛與否。有時候我想,若我真的永遠成了惠喜,他是個男孩,我就讓他跟著楊官習武,打理楊家莫大的產業,若是我女孩,我就親自教導她女紅烹飪,保準她能轟動整個方村乃至莞城。

    只是不知道,楊越澤會如何處置我。

    我不但喜歡上了惠喜這懼身體,還不想離開楊家,對惠喜的過去知道的越多,我對她的嫉妒就加一分,我瘋狂的想要把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收為囊中之物,有時候甚至連衛子默對她的愛和楊越澤對她的曖昧都籠統的收來。

    所以這段時間,我儘量乖巧的等待著生產,不希望有什麼不應該的事情發生。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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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中秋替別人生孩子
    時間就這樣一晃,又到了八月中秋。

    這夜全家用了膳食,難得的在飯桌上見到楊越澤,他不過吃了幾口酒,就要去與他的幕僚隨從同樂去了。

    我與楊官還有楊老太太則用了會子飯,而後又到梨園門口的桌子旁坐下,靜靜等著月亮升起。

    這桌子是下人門老早就預備好了的,一應的吃食點心皆精緻討巧,幾人心情都甚好,邊坐著閒聊用喫茶,欣賞著慢慢露出半邊臉的月亮。

    這種恬淡的氣氛我愈加覺得恍惚,這種溫馨的感覺多像幼年時阿爺還在世的光景。那時家裡雖然敗落了,但總算日子還過的去,阿爺從來不會嫌棄我是個女子,他總能從我眼神中閃現的精光看出我是個不凡的人,對我疼愛有加,呵護倍至

    有多少年了,未曾感受過這種氛圍。以前在楊家的中秋,楊官是決計不會來陪我的。就算一同賞月,我也是站在老太太的身後,從來沒有與他們並排做著的資格。

    「哎呀——」

    我肚子忽然吃痛,「框當——」一聲,我手裡的茶盞跌到堅硬冰冷的地磚上,茶的熱氣立刻帶出一股淡淡的白氣。所有人都緊張的望著我,我想說話,肚子的痛卻一陣陣襲來,下體越墜越重,若不是丫鬟門扶著我架起來,我只怕已經就著椅子軟到地上。

    老太太擔憂的神色轉喜,問我:「是不是要生了?」

    我艱難的張開咬著的嘴唇,斷斷續續道:「不……不知道……只是這肚子一陣……一陣陣……的痛的緊……哎……」

    我只覺得體內有股熱氣,額頭緩緩流出了細汗沾染著頭髮,丫頭門還未發覺,我更是難受的想死。

    「哎呀——糟糕,穩婆回家去過中秋了,這可如何是好?」不知哪個該死的丫頭叫喚了聲,加重了我的痛楚,我努力的抬眼一搜尋,隱約見到紅衣眼裡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一直以為這丫頭有些聰明的,沒想到這次卻愚蠢至及,我要是有個什麼好歹,她和靜梅是伺候我的人,第一個就逃脫不了干係責任。

    「還不快去請——」楊官大吼了一聲,扯開扶著我一隻手的靜梅,附身抱起我,急忙往青鳥居的方向奔去。「楊,若是我生產,你也會這樣……這樣著急吧……」我緩慢卻清晰的在楊官耳邊用微不可聞的的聲音問楊官,他全身如遭電擊,急速奔跑的步子稍一停頓,滿眼的震怒:「你是阿碧?」

    我意識到自己失言,慌亂掩飾自己的神態,道:「相公說什麼?」

    他的腳步又恢復了速度,彷彿也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抱著我的力道加重了一分,走的更急卻更穩:「不要胡思亂想,什麼若是你生產,本來就是你在生產。」

    唇腳的淒楚更甚,果然楊官不相信這種詭異離奇的事情。

    到了青鳥居,一應丫頭婆子也氣噓喘喘的跟了上來,眾人的腳步聲一應混亂,只聽到拿盆子的聲音,找剪刀布條的聲音,還有人吩咐燒水的所有混雜在一起的嘈雜,加重我的疼痛和楊官的焦急。

    「穩婆來了沒有?」

    「再去催。」

    隨後趕至的楊老太太也失了少許方寸,守在我床前的神色未有的擔憂。楊官的神色更是滿含傷感,我心中一酸,勉強的調整了自己的呼吸,道「婆婆……相公……別擔心,我……我沒事……」

    「好孩子,沒事的,不要擔心。」老太太眼中流出了淚,幾個年紀小的丫頭也跟著抽咽起來。於其說老太太是在安慰我,倒不如說她在安慰自己。

    「老太太,穩婆在路上……路上轎子壞了……已經派新轎子去了……」全叔的聲音在門口焦急的喊道,增添了一分混亂。老太太的神色一下蒼老了十分,「怎麼會這樣?哪個笨奴才做的事?」

    「再等下去來不及了,太太,讓老奴來吧。」袁姨忽然出列,道:「二奶奶向來身子不好,越拖越嚴重啊。」

    她眼裡的自信和安慰讓老太太放了一分心,她點有應允。袁姨叫楊官出去,說生產房裡有血氣不吉利,楊官自然不肯,向來古板的老太太難得開明,說:「讓他留下吧。」

    袁姨無奈,讓楊官抓住我的手,有股溫暖的氣息傳至全身鼓勵著我。生產用品本就準備好了,此時呈上來倒也不費事。袁姨緩著我的肚子,聲音沉穩安定:「二奶奶,你莫要緊張,放鬆一點,慢慢的呼吸,小官官很快出世來見你了。」我隨著她的引導規則的呼吸著,只覺得週身的血液都逆流到了腦子,然後急速下流到臉上,又蔓延到耳根。

    未有的撕裂般的疼痛一陣陣襲來,骨頭裡有一寸寸的巨通緩慢刻骨的爬著,彷彿要把我輾成粉末,我幾乎已經停止了思考,想喊又喊不出來,只隨著袁姨的近乎命令的話語一下一下的用力。

    「二奶奶,用力啊……已經看到小官官的腳了……」

    「看到身子了……」

    「看到小手了……」

    疼痛一點沒減退,反而愈加濃烈的傳來,滿頭的汗水的濕潤了我的墨發和枕頭,一陣煩膩,我忽然想放棄生孩子,好痛好痛。就在我準備放棄用力時,忽然感覺到嘴裡有個東西,我完全不及思考,張嘴就恨恨的咬了下去,眾人的倒抽冷氣聲中,我感應到嘴腳有股暖暖的腥味下流,我意識到這是楊官的手。

    「再加把頸,小官官的頭馬上出來了。」

    我爆發出那壓抑的痛楚,大聲的喊了一聲,只覺山海般的疼痛拍擊著我,身體裡彷彿蹦出了一坐小山,然後爆炸。我本能的舒了口氣,而後陷入極度的昏迷。

    迷迷糊糊的,我被一陣疼痛驚醒,周圍奇異的安靜,只聽見三道均衡的呼吸。我緩緩的對睜開雙眼,出其不意的對上兩道清冷的目光。

    「你該走了。」

    看來我已經生產完了,遠處趴著昏睡的靜梅和紅衣,顯然她們是被某人卑劣的點了睡穴。

    我半晌才反應過來,輕哧一聲:「你可真沒良心,我才幫你的表妹生完孩子,你就要趕我走了。」

    楊越澤眼裡的寒涼濃濃蔓延,好脾氣的扶起我,在我頭上摸了摸,完全一副兄長關心妹妹的神色:「她自己也能做這種事情,是你非要幫她做不可。」

    我順著他的手低下頭,彷彿滿面的羞愧,道:「過獎了。」

    不用看我也知道他此時的神色一定可以把我殺死,我直接忽略掉頭頂那兩道厲芒,就是不願意抬起頭。

    「聽話,你真的該走了。」

    「我知道我該走了,只是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打算怎麼處置我呢?」

    在我的妥協下,楊越澤靜默了許久才說:「我讓秋道長超度了你,去投胎吧。」

    我的身子在他硬朗的懷抱中抖了一下,假裝鎮定的問他:「我可以繼續留在楊家嗎?」

    「不可以。」他仍在溫柔的撫摩著我的頭髮,語言完全不容商量。我不動聲色的撥開他的手指下床,小心翼翼的掩飾起眼裡濃濃的不滿和戒備。這個身體果然很虛弱,我幾乎腳步不穩的度到桌子前,我極力聚集力氣倒了杯茶,笑道:「若是我說不出,你能有什麼辦法呢?」

    「那就由我來『請』姑娘出去吧。」

    秋道長忽然從昏暗的帷幕中折身出來,我居然未感覺到他的呼吸。而楊越澤明明知道有人在此,居然還這樣肆無忌憚的摸「惠喜」的頭?我對他們的關係越來越好奇了。

    「可是我就是不想出來,我捨不得離開楊家,這可怎麼辦呢?」我無限懊惱的樣子,彷彿為難至及。楊越澤也不生氣,他背對著我,讓我感覺有種遺世獨立的風韻在他週身散發,他溫潤的聲音若一汪恬靜的春水,在我耳邊渙渙流動:「你不要以為我不會對你動手,我並不是在跟你爭求意見,而是在通知你。」

    他轉身的時候,全身有種令我為之肅然的戾氣:「我想你自己應該明白,你沒有說『好』或者『不好』的權利。」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6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四十七章 我又靈魂轉換了
    我不慌不忙的續了杯茶,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現下渴的緊。我喝了手中的溫茶,道:「我雖然出不了她的身體,也不能自行進她的身體,但要傷害她,還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話未說完,已經閃電般敲碎那個茶盞,我捏著手裡餘留的碎片抵著自己的脖子,完全沒有以往的溫順柔和,我狠狠的說:「逼的我急了,任誰也得不到好處。就算我要走,也是我自願走的。」

    楊越澤神色一黯,出賣了他一成不變的鎮定和笑臉。秋道長忽然神色一狠,腳下微動,我手下的力道加大了一分,我清晰感覺到一股血液慢慢的流下來,蔓延到脖頸和我的手背。嫣紅的顏色顯得惠喜的皮膚如白瓷一樣泛著幽光,楊越澤的腳步頓住,喝斥秋道長:「不得亂動,她會傷害惠喜的。」

    秋道長的聲音不鹹不淡,倒是鎮定許多,道:「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就難尋時機了。」

    我微一瞥眼,見到天空一片昏暗,此時應該是中秋不久,卻無月光。我一轉眼立刻明白,看來這是天狗食月的徵兆,看來他的道行實在太差了,要找這樣的夜來逼出我的魂魄,比起衛子默,他的法力簡直還是個未滿月的孩子,而衛子默以前對我的擔憂,顯然是對秋道長高估過頭了。

    就在我這瞬間的走神,秋道長已經閃身到我面前,我一時慌亂,手下意識的一用力,只覺得自己的脖子沒入了整片瓷片,疼痛尖銳的傳至腦海還未到達全身,我的靈魂就忽然脫離了惠喜的身體,楊越澤看不到我的魂魄,他也沒心思去看。我看到他閃到惠喜身邊,抱著滑落的她。

    我來不及細看,準備奪門而逃。大家都知道,我的魂魄不能像衛子默那樣飛來飛去,我只能靠著自己的雙腳拚命的跑。還未至門口,就被秋道長用繩子鎖了回來,他邊拉邊得意的說:「看你往哪裡跑。」

    就在我絕望的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時,紅衣那丫頭忽然睜開朦朧的雙眼,然後驚恐的張大還未完全清醒的眼,她本是看不見我的,但看到落地的惠喜滿身是血,楊越澤正在手忙腳亂的幫她處理傷口,我幸災樂禍的想:這次看你怎麼跟楊官和楊老太太交代。

    然後紅衣又轉眼瞧著秋道長的架勢,一聲短促的驚呼還未完全出口就昏了過去,真是個沒用的丫頭,我啐了她一口,與秋道長「拉鋸」的力量不覺加了一分。稍一抬眼,見紅衣那丫頭的魂魄居然飄到窗外,看到我的魂魄彷彿驚嚇的小鹿:「啊,有鬼啊——」然後大叫著跑了。

    不會吧?我剛才還抬舉她了,她居然被我嚇死了。我身體微鬆,暗覺好笑,當時秋道長正在用力,直到幾十年後,我還不禁為自己的這聲竊笑後悔不已,就是因為我這聲笑,身體放鬆了一分,那牛鼻子道人又忽然加了三分力氣,想來是想趁著我不注意,把我拉過去。

    誰知我完全沒使力,他又用力過頭,就這樣一甩一拉,一個漂亮的弧線出來,我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掉進了紅衣的身體,然後慢慢與她重合。

    當時我心裡只有一個想法,讓我墜落在如此醜陋的皮囊裡,我寧願死去,真的!我指天發誓,雖然我自從變成惠喜的日子越久就越不捨得離開楊家,但我寧願灰飛煙滅任那秋道長如何折磨處罰也不要變成她!

    「公子,我再去把她逼出來。」

    秋道長此話一出,我立刻感激的朝他點點頭,看著他不覺順眼了許多,簡直快把他當成我再生父母了。

    「等等——」

    楊越澤已經包紮好了惠喜的傷口,不知在上面倒滿了什麼東西,居然停止流血了,我記得那個傷口很深的啊,我貪戀的看著那懼比我不如卻比這個紅衣要強幾百倍的面容,一陣酸楚可惜。

    「她不是想想呆在楊家嗎?那就讓她呆下去。」楊越澤走到我面前打斷我的冥想,一幅看好戲的樣子:「有了這懼身體,她既回到了以前的身份,又如願的留在楊家。而且——」他眼裡盛滿了幸災樂禍的笑意,接道:「仍然是老二的侍妾,這正是她所求的呀!」

    他絕對是故意的,他絕對知道我不恥這副皮囊,這身體的容貌,可是楊家丫鬟中最醜陋的。我哭喪著臉,無奈的瞪著楊越澤。他不看我,意味深長的對著秋道長笑道:「去把那未紅衣姑娘的魂魄超度了,免得她回來鬧出點什麼事。」

    秋道長頷首退了出去,只餘我和他兩個清醒的人。

    他似笑非笑的抱胸,自上而下高高的打量我,彷彿在看一堆鹹魚。我怒極反笑道:「大爺還記得奴家的名字,莫非是看上『我』了?」

    我特地加中那個「我」字,說罷拍拍屁股起身,眨巴眨巴眼睛與他對視。

    他噴笑一聲,極力克制住笑意以保持自己的形象:「對對……我真是看上你了……」然後極其無恥的大笑著出了門。我又氣又惱,在心裡大喊:衛子默,蘇碧求見!衛子默……這次我三遍還未喊完衛子默就出來了,看著我的神色與楊越澤如出一撤,我大怒,用自己的聲音罵道:「快點把我給弄出來。」

    我聽見自己牙齒咯咯響的聲音,衛子默在我殺人的眼光下終於止住了笑,道:「這懼身體挺好,比惠喜的身子好多了。你不是不捨得楊官嗎?她是你唯一的選擇了。」

    我極力的克制澎湃的怒火,強笑道:「你先把我弄出來再說。」

    衛子默憋著笑,看著我的樣子更是一片大樂,毫無形象的狂笑著。他忽然一轉頭瞧見床上的惠喜,眼裡的戲弄和悅色忽然冷卻,森然的酒瞳怒瞪著我:「你又傷了她的身子?」

    我心虛的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

    「我告訴過你,保護好她的身子。」這次換成他的牙齒咬的咯咯響了。我埋著頭不敢看他,過了半晌他接道:「不過現在你再也不能傷害她了。」

    我見他怒意減退了些,討好的笑說:「那你把我弄出來吧,免得我以後看著她忍受不了,做點什麼傷害她的事,多多少少能成功傷到她的。」

    他只瞪著我,眼裡的騰騰怒火彷彿要我燒燬。我哆嗦了一下,不敢說話。

    就在我以為他已經走了,抬起有時,他正看著我,我一慌,立刻又埋著頭,做出無比順服的樣子。

    「我不能引起秋道人的注意。」

    我瞥瞥嘴,語氣滿是不屑:「他的功力,跟你完全無法比的。」

    「別鬧了,就這樣呆著,如今沒有別的辦法了,我還沒有找到適合你的身子呢。」

    「還要適合我?不是只要漂亮就可以了嗎?」我疑惑的看著他,道出心裡的疑問。

    「當然不是,還需要與你的命格相似才行。」

    我不想理他,明顯的是藉口,是他想讓我留在楊家的,雖然我自己也想,可不想以這樣的面貌繼續呆在這。

    「好了,好歹我也從西域飛過來的,你就給個笑臉吧。」

    我不可思意的睨著他,滿臉不信。他笑道:「呃,我幾天前就預料到了你今日會找我,中秋那天就到了,也就是昨天。」

    我這才想起「惠喜」昏迷了一天一夜,此時楊官和老太太必定帶著那個新出世的孩子去別的院子休息了,留下靜梅和紅衣在這照顧我。也不知那個孩子是男是女,楊官給他起名字沒呢?

    「你要是真想我笑,就把我弄出來。你絕對不可能是因為怕引起那個秋道人的注意。」

    衛子默思索了一會,說:「我就告訴你,我是怕我的手下在變成活人前受到衛子默的注意,若他把那些侍衛的屍體給燒燬了,我就前功盡棄了。」

    我氣極,這個自私自利的傢伙,完全不管我的死活:「莫非,你懼怕楊越澤?怕他注意只是個藉口吧?」

    「啪——」我蘇碧原本的臉又被衛子默狠力拍了一巴掌,他這次用盡全力,分毫未留力氣,我幾乎可以感覺出自己臉頰腫起的聲音,還不待我痛呼出聲,他就飛走了。

    我指著窗戶準備大罵,順著窗戶一看,外面人聲湧動,一行丫鬟舉著燈籠族擁著楊老太太和楊官,浩浩蕩蕩的衝了進來,一個個都怒氣衝衝,旁邊還跟著秋道長,這又是怎麼狀況?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6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四十八章 小妾被打進牢裡了
    我齜牙咧嘴的捂著臉,心中滿腔委屈和惱怒夾雜著,簡直氣的我快要爆炸。

    還未等我開門,下人們就衝了進來,楊老太太怒目瞪著我,走到我面前二話不說就是一巴掌。

    我眼前又有閃閃的金星,今夜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流年不利?挨了一巴掌又一巴掌,雖然這巴掌比起適才的輕了許多,沒什麼力道,但卻恰好的挑起我極力壓抑的怒火,我壓低著聲音罵道:「老不死的,你憑什麼打我?」

    眾人又抽了一口冷氣,袁姨準備再給我一個巴掌,楊官適時的制止:「袁姨,莫髒了自己的手。」我本感激的心情又迷糊了,髒了自己的手?!什麼意思?

    「來人,把她給我關到柴房那邊的閣樓去。」我還未想出他先前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楊官接著又說出這句讓我更迷惑的話。還不待我問出聲,便被幾個力氣大的婆子反剪雙手,壓了下去。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完全沒我這個當事人半點事?

    出了青鳥居,我的恐懼取代了怒火,壓著我的婆子是我從未見過的楊家下人,我活動了一下嘴角,以便讓自己能靈活的說出話,也不至於那麼難看。我努力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輕聲細語道:「兩位,不知道我這是犯了什麼錯要勞駕兩位親自動手呢?」

    二人一點反應都沒有,拉著我的雙手力道加了三分,腳步也快了許多,我幾乎是被拖著走的。

    「二位多多少少也知道一點吧?你們看能不能稍微指點指點我,也好讓我自己心裡有個數啊。」我「嘿嘿」乾笑兩聲,感覺自己像只跟主人討食未逞的小狗。

    「呸!」左邊的一個婆子極其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做了一件不可思意的事,她在我臉上吐了一口痰?!

    莫大的侮辱和酸楚再次佔滿我的心,我已經忘記了思考和自己身處的環境,也不知我哪裡來的力氣,雙手一掙一滑就離開了她們的束縛,我雙手得到自由,立刻閃電般煽了適才吐我唾沫的婆子,我尤不解氣,大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誰?」

    「哈哈……哈哈……」被我打到的那個婆子先是一怔,老目瞪視著我,聽到我這樣一問,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反問我:「你倒是說說,你自己是誰?你是個什麼東西?」

    我突然結舌,是啊,我到底是誰?我到底算個什麼東西?可笑,可笑至極。

    這婆子見我答不出,又吐了口痰過來,這次倒沒敢吐在我臉上,吐到了我面前的地上。她們幾個擰笑著向我走過來,邊摞袖子邊說:「連二奶奶的脖子你都敢割,你還指望有什麼活路嗎?」

    割惠喜的脖子?我?!確實是「我」沒錯,可是這關紅衣也就是現在的我什麼事啊?!

    無怪秋道長會來,難道是他告訴老太太是我?

    「啪——」我一邊臉挨了那婆子一巴掌,臉上的火辣蔓延到耳根,引起一陣「嗡嗡」響,我打了個趔趄,眼睛已經看不清楚東西。有人過來扶起我,抓住我後腦的頭髮迫使我抬起頭,我已經看不清楚前方的人,任是毫不示弱的瞪著前方,口中無意義的咒罵道:「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兩個婆子和身後隨來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個不放過我們。」

    話間,抓住我的那個婆子騰出一隻手,在我的胳膊上狠狠的揪了一下,我幾乎感覺肉被她連骨扯掉的感覺,但心裡忽然放鬆並有些感激他們了,甚至祈禱我快點死去,這樣,我也好早點離開這個醜陋的軀體,早點讓我解放。

    我的這一生,都注定無法和惠喜鬥,哪怕來世,我也比不過她了。她就算被我佔用著身子,但所有的人都關心她的靈魂,她的一切都是我所比不上的,除了那張臉。如今我的臉變的這樣醜陋不堪,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就像他們說的,我到底算個什麼東西?

    「嘔——」越來越澎湃的絕望和怒火翻滾不熄,我知道自己吐血了。快點讓我死去吧,快點讓我的魂魄毀滅吧!我第一祈禱上天,讓我死去!我從來沒有求過你!讓我死去!

    「別把她弄死了,上面問下來不好交代!」

    「呸,便宜了這個賤蹄子!」

    「呸……」

    昏迷前,我感覺很多人在我身上吐痰,然後有兩個人架起我的胳膊拖著我走,鞋子似乎在半路被拖掉了也沒人理我,腳指一片火辣辣的傳來,我感覺到一股黏液外湧,我的腳只怕也要廢了,無所謂,讓血液流光,快點流光,我就快點解脫。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到了閣樓,我又被「乒乒彭彭」的拖上樓梯,這次連帶著小腿和腳掌背全是破皮的痛楚,尖銳的疼痛讓我清醒了些,過不一會,我又感覺到自己被重重的扔在堅硬冰涼的地上,然後是關門的聲音,我本已不怕死,但求生的本能讓我無由來吐出口氣,放鬆下來,然後徹底的昏迷!

    痛,無盡的黑暗和疼痛,我看不到娘親,看不到楊官,我總感覺自己赤著雙腳走在刀尖上每走一步,疼痛就加一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有一百年那麼久吧,我卻倒霉的醒了。手指鬆動的移了一下,我緩緩掙開眼睛,微張眼一望,發現自己趴在一間四方的黑屋子裡,裡面什麼也沒有,連隻老鼠都沒有。

    我試圖睜開眼撐起自己,卻只帶來一片無盡的疼痛,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感覺自己週身都黏乎乎的,不知是血液還是未乾的痰液。全身都火辣辣的疼痛,肚子更火辣辣,因為我餓了。發瘋的餓了,稍一轉頭,看見我右邊放著兩個饅頭,也不知這饅頭放了幾日,已經隱約傳出一股臭味。

    我閉上眼睛,為什麼我還沒死?我不要吃這樣的東西,我要死去。

    我想再次昏睡過去,可也不知是睡的太多了,還是肚子實在很餓,我怎麼睡也睡不著,越閉著眼睛,越感覺到那股飢餓強烈。我不由自主的的伸手撿起一隻饅頭,艱難的放到嘴邊咬了一小口,又澀又幹,什麼味道也沒有。

    我想喝口水,忍著巨痛撐著唯一沒受傷的手讓自己靠到牆角躺下,再一打量,這屋子居然沒有水,這群沒人性的人,想要我死直接給我一刀還乾脆點,為何要這樣折磨我?

    我想喊人,嗓子卻如被火燒過,已經粘起來了。我狠狠的想著,在自己的指頭大力咬了一口,然後把手指放到自己的的唇瓣,微微允吸著。

    溫熱的腥味緩緩流進嘴裡滑進喉嚨,乾燥的嗓子總算濕潤了些,我放下手指喊到:「給我水。」

    等了半晌,外面沒有響動,我的天,居然沒人看守我。我苦笑一聲,楊官對這「紅衣」的愛,也太淺太薄了。

    我又就著那個干饅頭咬了一口,心中被恥辱和憤恨淹沒。

    吃了半個饅頭,再喝了一口自己的血,我扯出一塊布條包紮自己的傷口,免得流血過多而死去,我聽老人說,流血至死人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很難看,我不能讓這張本來就醜陋的臉更醜陋了。

    正在包紮的時候,門口響起有陣腳步,剛一抬有,門就被打開了,進來了兩個婆子,一個拿著水,一個拿著一碗白飯,走到我面前狠狠的放下,有一個婆子正是那天打我的那個,她鄙夷的瞥了我一眼,對另一個婆子道:「這賤人居然還沒死,命倒是挺大的。」

    另一個婆子哼了一聲,兩人出去了。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5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四十九章 地牢的慘烈
    她們一走,我立刻爬過去猛罐了一大口水,因為喝的太急,因起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嗽引起腳上被拖傷的傷口,又帶出流血。我抑制著悶咳了幾聲,總算止了些痛。我這才學乖,慢慢的喝著水,喝了水,喉嚨也舒服了不少,這才覺得適才那半個餿饅頭下肚根本不管用,於是又端起那碗什麼都沒有的白飯,慢慢的盛到嘴邊。

    剛才被我咬傷的手指恰好是右手的食指,我無法拿筷子,只好右手拿碗,左手拿筷子。試了半天,也無法以左手拿筷子把飯成功的送到嘴裡,只好嘆口氣放下筷子,左手在髒亂的衣腳蹭了蹭,三根手指抓起一小撮白飯送到嘴裡,細細的咀嚼起來。

    門口又響起了腳步,不知道會不會給我送點別的什麼?

    來的不是送東西的婆子,是楊官,我看著他一時無語,兩相對望良久無聲。

    我想我此時一定狼狽至極,我摞了摞蓬亂的頭髮,看著他想說些什麼,終究發不出一絲聲音。

    他眼裡有一絲詫異和不忍,躊躇了許久才度步到我面前,拿起那碗我放在地上的白飯在我面前蹲下,用筷子挑一撮送到我嘴邊,我蠕動了一下嘴唇,不想去接。

    楊官也不放開,就保持著姿勢執著的的遞在我唇邊,我扭過頭去,不理他。

    「乖,吃掉它!」楊官的聲音有些沙啞,本來哄我的語氣卻沒有半分溫柔。我一陣委屈,眼裡湧出了淚滴。

    他彷彿根本沒有看見,終是放下那雙筷子起身,轉身走去門口。

    「等一下!」就在他預備開門的時候,我喊了一聲。他這一走,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回來,求生的本能和不甘漸漸濃烈,我極需為自己找條出路。

    楊官回頭看著我,不說話。

    我嚥了口唾沫,在心裡醞釀著情緒:「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思索了半晌也不知道從何開頭,只好問出這樣一句無意義的話。

    「因為你太貪心了,你想傷害她。」楊官口中「她」自然是惠喜,「但你卻不知道,就算她真的沒了……我也不可能讓你取代她的。」

    我壓抑著楊官話裡給我帶來的恥辱,告訴自己,沒關係,他罵的是紅衣。

    「有什麼證據說我傷害她?你可親眼瞧見了?」

    楊官被我問的怔住了,好久才回過神,道:「秋道長那夜本是怕惠喜生完孩子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騷擾,剛到青鳥居巡視,就看見你拿……拿著刀子在割惠喜的脖子……」

    他忽然閃身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口氣和眼裡沒有一絲感情:「我一直以為你卑順謙和,怎知你這樣心狠?」

    我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笑問他:「秋道長說的話你真信嗎?那麼靜梅呢?她在旁邊守著的,我哪能如此輕易動手。」

    「她自然是被你先打昏的。」

    我看著他一派理所當然的神態,真是哭笑不得,反問他:「我再蠢,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動手,就算我殺死了惠喜,我能輕易逃脫嗎?就算我說是有強盜創進來了,那『護主不力』的罪名也能要了我的命。難道我為了那個位置,連命也不想要了嗎?」

    楊官思索了一下,似乎覺得我說的頗有道理,也似乎他本來就是這樣想的。兩人一時無聲,只保持著他鉤著我脖子兩人對視的詭異氣氛。靜默了半晌,他道:「那麼那天穩婆的轎子,是你做的手腳吧?春來他差點難產。」

    「春來?」我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的名字,「是惠喜的孩子?」

    「是個兒子。」楊官答道。

    我想,楊官可能早就知道惠喜不是我動手的,只是怪「紅衣」在轎子上動手腳,想起中秋那夜惠喜生產時紅衣那閃現的喜色,必是她無疑了,果然,這丫頭蠢的很。

    「那孩子叫春來?」我忽然想起什麼,問話的聲音加了三分急切。楊官莫名其妙的點點頭,我如遭電擊,挫敗的癱了下來,口中喃喃念道:「春天來了,世間的萬物皆一片綠色,帶來勃勃生機和希望。綠,乃『碧』也!」

    「你是誰?」楊官鉤我脖子的力道忽然加大,森然的咬牙問我:「你怎麼會知道這句話?」

    我怎麼會知道?因為我是阿碧,因為這句話正是我跟你說的呀。你給孩子起這個名字,是為了懷念我嗎?為什麼?為什麼每每在我絕望之際要給我這種美好的幻象?為什麼總是令我那麼放不下你?

    楊官看著我眼裡源源不斷的淚水,似乎知道了什麼,放下手來,抓住我的胳膊問我:「你是阿碧,你是阿碧對不對?」

    「楊,你捨不得我,你心裡一直最愛我,是嗎?是嗎?」滾滾熱淚彷彿流到心裡,帶起一片火燒火燎的疼痛,我已經哽不成聲,已經忘記自己現在所處的身份。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讓我整個身心處於兩種極端的煎熬中,像我蒸桂花紅糖酥時來回倒流的水蒸氣交纏在一起綿延頹然,撕裂著我原本就脆弱的心。

    楊官聽我說完這句話,忽然把我拉進懷抱,力道之大似乎要把我嵌進體內,他的手掌在我是身上撫摩揉搓,彷彿我是失而復得的珍寶:「阿碧,你回來了,你總算回來了。你知道我多想你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你……」

    「不對……」楊官忽然推開我,「你不是阿碧,你怎麼會是阿碧,阿碧已經死了,你絕對不會是她……你不會是她……」

    還不待我從幸福和震驚中反應過來,楊官就像受到極大的刺激,奪門而出。

    我無力的爬在地上,對著那扇門喊到:「我是阿碧……我是阿碧……」

    我「嗚咽」了哭了許久,直到天完全黑下來,濃濃的疲倦和酸楚包裹著我,我沉沉睡去。

    半夜,我被一股寒冷的殺氣激醒,我一個哆嗦,迫使自己睜開眼。

    頭頂有兩股寒冷的目光瞪著我,他的身後站了一群人。

    我直起身子強忍著巨痛讓自己坐起來,笑問來人:「大爺如此好興致,半夜來瞧奴婢的睡姿。」

    楊越澤被我噎的說不出話,他身後一應人更是強忍著笑意。

    「大爺有何貴幹?奴婢可沒什麼時間呀。」我一味笑著,不知道為什麼,在楊越澤面前,我總是忍不住偽裝自己,用任何能迷惑楊越澤的表情把自己防衛起來。

    「聽說,老二回去說要放了你……氣的惠喜又昏迷了過去?你跟他說了什麼?」楊越澤話間一揮手,有兩個丫頭過來架著我到他面前,給我端了張椅子坐下,看來,這待遇算很好了。

    我說:「二爺要抬愛,做奴婢的又有什麼辦法?」

    他婉轉一笑,語氣沒有一絲感情:「你跟他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我好笑的搖手,「不過是叫了他一聲『阿碧』對他的稱謂。」

    「哦?」楊越澤完全不生氣,眼裡出現一抹令我惡寒的笑意,他懶懶的靠在椅子上,長髮像發亮的波浪一般烏油油地披了一地,映著墨瞳,如花貌,恁地妖治動人,我不由嚥了一口唾沫。

    他微一楊手,墨色水眸瀲灩勾逗,他看著我卻對身邊的人說:「把『阿碧』姑娘請進來。」

    我的笑容有絲僵硬,微微蹙眉問他:「阿碧姑娘?你要請我?」

    他不置可否的微笑。我不由自主的回身,關著的門再次被打開,進來了兩個我做夢也想不到的人——蘇碧和惠喜的爹?

    這是怎麼回事?我已經全然沒有演戲的情緒,問他:「你什麼意思?」

    他笑道:「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找了個跟我姑丈一樣的男人,然後用你繡的那幅畫做了個幻想,可真像呢。」他「嘖嘖」稱奇,手微一揮舞,身後的人立刻魚貫而出,只留下我那個「幻象」和「村長」。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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