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我的小妾是艷鬼 作者:冰山 (已完成)

 
li60830 2019-4-13 15:54:4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 29687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4
第十章 聚散兩依依
    天空漸漸亮了起來,米婆婆還未察覺,任不知道疲累的講述她的情史。等到雞鳴時我想問她一些事情卻來不及,雞一鳴,我又被捲進黑暗,失去知覺。

    再次醒來時,毫無懸念我的還是在那個田間,米婆婆也早已在那等著我。見我來了微笑著招呼我坐下,彷彿熱情的主人。

    我問她為何雞一鳴就失去知覺,她告訴我,我死在河裡,那裡便是我的家了。七日之內,因我是新鬼,所以天一黑,我便會不由自主的被吸回去。等到七日後才可隨意來回。我問她住在哪,她說她是孤魂,無處可去。

    我又問她為何那麼怕黑白無常,她說,她那種鬼多的是,久而久之,就會被黑白無常察覺。但只要你躲避,黑白無常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問她那麼過了七天後,我是不是也能被黑白無常看到,她說是,叫我七日後就要小心謹慎了。

    我一直再等楊官,到了第三天,我已經完全不著急了。我說過,我向來不會對愛情抱多大的希望和憧憬,我之所以一直等,是因為要完成一個信念,然後讓自己死心嗎?但為何,我會那般失落惆悵?

    米婆婆看我的眼神一日比一日憐惜,我只作不覺,決定等了七日後還沒等到楊官,我就去投胎。

    今天是第七日了,昨夜我央求米婆婆給我帶了胭脂水粉,今夜打扮的漂漂亮亮,等著楊官來找我。

    天已經黑透了,樹影在月光下搖曳著,就像一縷縷孤獨的幽魂。夜梟隱藏著深處淒厲的「咕咕」叫,我並不害怕。米婆婆不想打擾我和楊官,送完了東西就走了,說今夜就不來陪我了。也許,她是不忍看著我失望後的傷心吧?

    等到半夜,也未見到楊官,我忽然鬆了口氣,準備回去河裡了,今天是第七天,我能自由回去了。

    林子那邊,我聽到了腳步聲。這是人的腳步聲,我們鬼魂,對人類的腳步聲很敏感。我停在原地,眼裡不知何時已經掉下淚,莫非是楊官沒死,他趁著頭七來祭拜我?

    來人手提一個竹籃子,月光灑在他比女子還美麗的臉上映出一片雪白,他溫和的笑著,彷彿一個王者走在他的宮殿,那樣愜意,那樣自在。在這夜裡比我還像個艷鬼。他居然不是楊官,是東方語堂!他左右看肯一遍,準確的走到我身邊,蹲下身子拿出籃子裡的果品的香燭紙錢。我也隨著他蹲下,好奇的盯著他,他卻絲毫未覺。

    他自顧拿出火摺子點著白蠟燭,就著蠟燭的火焰點了三柱香又燒了一堆值錢。他邊燒邊喃喃說道:「阿碧姑娘,語堂我來給你燒些紙錢,好讓你在陰間防身。」他一說完,我的荷包立刻緩緩鼓起,當真神奇。他又接著說:「二公子有事不能來陪你了,只願你能聽到我的話,好早早放下心事,來世去個好人家,做個好人……」

    他絮絮的說了一大堆,總之意思就是從楊官口中套出會在這與我相會,他私自來祭拜我,勸我不要多想,去投胎。

    其實,我心裡早已放下,也許並沒有期望過什麼。並不是對楊官不自信,而是對人間的失望。而且,楊官有他的難處和牽掛,我早已打算逼迫自己去投胎了。於是我輕輕的踢了踢腳邊的石頭,讓它稍做移動。語堂瞧見了,先是一驚,卻沒有絲毫驚慌,反而是狂喜,說道:「阿碧姑娘,是你嗎?你聽見了我的話,是你在回答我嗎?」

    我又踢了踢小石頭。他立刻捧起石頭,對著石頭說道:「好了,你聽到了。語堂我只願姑娘來生還記得我,你好好的去吧。」

    我輕哧一聲,都說鬼魂去投胎會喝夢婆湯,我怎會記得他?

    他恭謹的放下小石頭,磕了三個頭,又多燒了許多紙錢才離開。我鬆了口氣,知道楊官不會再來了,準備回去河裡,等著明日被抓到地府投胎。

    並不是我狠心,我也不怪楊官狠心。我沒有辦法,我只得去投胎,總不能跟米婆婆一樣,做個孤魂,我只盼望來世能投個好人家,實現我這一世未完成的夢。來世,我要榮華富貴,權利顯赫!

    回到河裡後,我找到了裝我那個豬籠貓身躺了進去,無聊的看著小魚小蝦在眼前遊走,忽然間羨慕起他們的生活來。如果生前我能灑脫點如老太太所言嫁給東方語堂,我會幸福些嗎?

    此生,我唯一一次正經思考如果貧窮的生活我會怎樣去過,如果嫁給東方語堂那個不見得富貴卻貌美的男人會怎樣。後來,我甜甜的睡去,醒來的時候嘴角還帶著一絲笑,這是記憶中,最安穩的一覺。

    我還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我真的嫁給了東方語堂。我們的婚禮雖然簡單,但我們兩個卻笑的很幸福,直笑的臉發酸了也不捨得抿嘴。婚後,我們過起來男耕女織的日子。我每天總要去門口迎接他,每天早晨也總會送他出門。後來,我還給他生了兩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夢裡的一切如此真切,那飽滿的甜蜜和滿足,充斥著我的整個腦袋,佔據了我所有的思想。

    十六年來,我第一次主動的放棄追逐榮華!

    醒來後,我透過河水看到天色已經灰濛濛。於是整理了一下頭髮,準備今夜出去等著黑白無常來抓我。

    我慢慢的漫步在水間,水是沒有生命的,我走在上面就如走在惠喜歡那大房間軟軟的地毯上,踩一腳我就高一些,水珠絲毫沒沾到我的身上。出了河面,我閉著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然後睜開,往河邊走去。

    縱然隔了老遠,我還是認出了楊官。他此時也正在往河邊靠近。我的心突然突突的跳起來,反身整理著頭髮。忽然又想起,他瞧不見我的。我站在水面,瞧著他那再熟悉不過的面容時,眼淚已抑制不住的滾滾而下。

    幾日不見,他已瘦的不成形,彷彿脫水了一樣,幹了他那剛毅的臉。他薄唇緊緊的抿著,細長的眼裡沒有一絲生氣。那眸死灰的褐色,映襯的更加深邃。他無限疲累的坐在有些濕潤的石頭上,看著我那日落水的地方暗暗出神,眼光沒有焦距,瞳孔無限的漸漸的擴大。他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做,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樣固執的瞧著那個地方,水草濕了他的鞋子,有些髒亂,他也未覺。

    楊官向來是最愛乾淨的,最討厭髒亂的,如今,什麼也不能引起他注意,他的生命裡似乎只剩下這件事。我已經淚流滿面,已經哭的不能呼吸。但他,完全體會不了我的一分悲傷。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想摸摸那魂牽夢繫的臉卻無能為力,他的臉迅速從我指間穿透滑過,就像我們的幸福,那樣輕易的溜走,仍憑我如何努力撕裂,也不能挽回分毫,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看著他發呆,看著他感嘆,看著他又起身,往回走……

    自始自終,他都沒有說一句話。他眼裡除了死灰什麼也沒有,我試圖瞭解他的苦楚和隱忍卻無能為力。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走,我喊的嗓子也啞了,他也不為所動。因為我們本是生存在不同空間,我們本是無法接觸……一如我們的幸福,早在我們認識那天就注定被扼殺。

    此後,我再也無法躺在他懷裡,由他寵溺的捏著我鼻子喊我「阿碧,碧丫頭」,再也不會收到他給我買的顏色不適合我的胭脂,再也無法看到他在床塌為我揮汗如雨,再也……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十一章 生生不離
    我前所未有的絕望,這幾日來見不到楊官的種種,獨死的疑惑如山海般咆哮的溶進我的腦子裡,並在瞬間爆發。原來我並不是不恨,只是我一直在欺騙自己。我心裡沖滿了怨憤和仇恨,我幾乎想再次結束自己的生命,那樣的徬徨無助,那樣的透頂絕望……我跪在石頭上,磕的鬼腿留下一片刺目的深紅。

    我卻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飛速拿起一快尖銳的石頭,狠狠的砸向自己的腦袋。尖銳的疼痛立刻澎湃傳來,心裡的痛卻沒得到緩解。傷口的鮮血湧湧而出,濕潤了我如緞子般的墨發。我不由自主緊了緊拳頭,捏石頭的手早已經猩紅一片。我沒有勇氣再打第二次,拳頭埋進沙石裡,撐起我無力的身子,手掌血肉模糊。

    唏嗦的聲音響起,又有人往這邊走來。難道楊官回來了?他知道我在這裡?我一陣狂喜,收起淚水,努力讓自己微笑。

    不是楊官,是東方語堂,為什麼每次我最狼狽的時候,都能看見他?他往這邊走來,在我斜對面停住,背手站立,一如楊官那樣深深的望著我落水的地方,美目漆黑卻亮如星辰。許久,他嘆了口氣,自語道:「阿碧姑娘,今日是你投胎的日子,你走的可好?」

    我呆呆的打量他半晌,那是真誠的關心。口中不覺吃吃笑了起來,答道:「我不好……」

    他自然聽不到我說話,過了許久,他又納納道:「其實,我真想有你這樣一位知己……雖然我並不瞭解你,但多少也從別人口中瞭解了你的性子……其實,我明白你的心……你並不是個虛榮的女子……你不過是不想讓人再同情你……你不過是不想再做弱者,試問天下間,又有誰想成為弱者,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呢……」他絮絮的說了一堆,讓我訝異不已。他竟然瞭解我,見過一次面的人,竟能從別人口中就瞭解我。

    但他言語的同情,我很厭惡。是的,我向來討厭人家憐憫我。那同情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就向的乞食的下人。不過,我本就是個下人。當初刻意的接近楊官,最初目的確實是攀附,只是最終,我還是愛上了他,但是我陪了性命,也沒得到我想要的。

    「你莫要再怨了,去投胎吧……」語堂停了一會,聲音再次響起:「這一世,你注定無法實現你心中所想,來世,你只有等到來世在博……」他蹙眉,微有不忍,「這一世,你沒有資本,你若還想博,就只有去投胎,只有去投胎,你才會有新的機會……」

    他說的那樣輕,那樣淡,彷彿在敘說一件與任何人也無關的事,但他卻說的真實殘酷,讓我不得不放下再一次燃去的和不甘。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為何如此輕易的就吐出了我的心事,他為何有要如此好心?難道真是如他所說想有我這樣的知己,亦或,他怕我的冤魂慘著楊家的人,他只是在還楊家的人情?還是,他怕楊官想不開?

    「確實,我沒有那麼好心來勸說你。」他再次開口,為我解開心中的疑惑,「你的死,多少有我的半分內疚。若不是我那日激二少爺,他也不會帶你走……若是他不帶你走,你……你會嫁給我嗎……」

    我冷笑一聲,果然,這世上的好人永遠是很少很少的。我無趣的仰臥在地,向灰黑的天空眺望,黑夜的天空有些詭異,彷彿無底的湖底。剛有這種感覺時,湖水便沾了一滴在我唇邊,淡淡的沒有味道,彷彿我之前的人生。

    我厭煩的望著在我身側唏噓的語堂,以我們的關係,他確實沒必要擔心什麼,不管我投不投胎,與他來說都無謂,他已拜過我,已勸過我,彌補那日的三言兩語,綽綽有餘。也許,我應該感謝他,他有句話說對了,今生,我確實沒資本,只好期待來生。

    我決定,我要去找黑白無常,早點投胎。

    語堂走了,我重新坐起來,目送他遠走。

    一隻手猛的推了我一把,我不防有人來推,一跤又跌到沙灘。我儘量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凶狠些,徐徐回頭。

    「姑娘,你果然在這裡。」米婆婆臉色焦急的望著躺在地上的我,看到我狼狽的血漬,手伸出卻僵在半空,似乎擔心我一碰就碎,「傻姑娘,你要是做傻事毀了自己的魂魄就會灰飛煙滅,永世不得投胎了啊。」

    我木訥的由米婆婆扶起我清理傷口,心有餘悸。她手不小心碰到傷口子上,我不由咧了咧嘴,鬼臉添了幾分蒼白。

    「哎——」米婆婆開始語重心長:「你痛就說出來,你若不說,別人又怎麼知道你痛呢?」

    我怔在那裡,難道我不說,別人就不知道我痛了嗎?楊官也不知道嗎?我本想給米婆婆一個笑容示意我很好,卻啞聲問道:「米婆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去了林子那邊沒見著你,反而見到一個年輕的公子說了一籮筐的話,我閒的無聊聽了許久沒聽懂,最後才明白,原來是有人勸你安心投胎。」米婆婆清理了我的頭傷,又來檢查手掌。我點點頭,知道米婆婆適才見到的是語堂。手無意間碰到腰間的荷包,我衝她安撫的笑道:「米婆婆,我就要去投胎了,但手裡還有些冥錢,你可知道什麼地方能花掉嗎?」

    「前頭的三里坡可就有個市集,可熱鬧了,胭脂水粉首飾配件好吃的好玩的都有。」米婆婆立刻收起對我的關心和同情如數家珍的說起來,看來購物的誘惑不管是三歲還是八十歲的女人都無法抵擋。

    我牽動嘴角又讓熟悉的笑容回到唇角,拉著米婆婆往三里坡走去。

    其實我們鬼魂並不會飛翔,不過因著眼睛在黑夜猶如活人在白天一樣,所以走的快。民間經常傳說鬼魂會飛,瞬間消失,多半也是因為黑夜看不清楚,而我們行走的速度相對他們來說快很多,這樣以訛傳訛,就變的愈加神乎了。

    一里路我總覺得不自在,原來是不知道為何,米婆婆總有意無意間的打量我的腹部,每每總是欲言又止。

    終於到了三里坡,果然熱鬧無比,繁華堪算一個小莞城。到處都是人聲湧動,熙來攘往。小販們吆喝著自己手裡的東西,人人臉上都掛著樸實的笑容,到處一片祥和安寧,哪裡有一份可怕?

    我恍惚的行走著,記得去年秋天,楊官也曾帶我待我逛過一次集市,那是我生前他唯一一次光明正大與我出門。因為惠喜要給他銹一件新袍子,老太太要我陪著一起去選絲線。呵,我們的記憶裡,似乎永遠夾雜著一個惠喜,或許說我夾雜在他們中間更準確點。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十二章 破度無歸人
    「冰糖葫蘆——」一聲吆喝打斷了我的冥想,我忙偷偷擦掉蘊涵的淚水,努力對米婆婆擠出一絲微笑:「我請你吃冰糖葫蘆吧。」米婆婆「哎」了聲,我從懷裡掏出幾個銅錢遞給賣糖葫蘆的小哥,舔一口,有點甜;再舔一口,有點酸。這種感覺就像楊官舔我的唇、舔我的全身時那種感覺,明明顫粒的痠痛,卻又渴望那種甜蜜的震撼,一如我們的愛情,讓我和他欲罷不能。

    我拚命忍住淚意,邊舔著這手藝和做工都極差的葫蘆,邊拉起米婆婆要給她買件東西,當作是連日來照應我的謝禮。米婆婆說什麼也不肯讓我花錢,說是讓我留著防身。我笑道:「我過了今夜就要去投胎的,留著這些錢,還能帶去人間花消不成?」

    米婆婆又一次盯著我的腹部,欲言又止。我心裡一沉,問道:「米婆婆,你又有什麼瞞著我?」米婆婆嘆道:「今夜是一年一度的『破度』日,顧名思意,今日就是破裂度些冤魂野鬼去投胎,再過半個時辰黑白無常就會前來,到時候,你跟他們走吧。」

    為什麼要等到黑白無常來這「破例度我」去投胎呢?我想再問米婆婆,她已經閉上了嘴巴,連未吃完的糖葫蘆都扔了,顯然不想多說一句,我再沒了給她選禮物的閒情,去了個還算乾淨的麵攤要了碗麵湯,等著黑白無常。

    「姑娘,這麵湯都放涼了,給你換一碗吧。」店主是個和善的大叔,見我緊蹙眉頭神色憂鬱,好心的上前問我。

    「不用了。」我謝謝他的好意,就著半溫的麵湯喝了兩口,味道還不錯,這時才警覺,我已經很餓了,「再來兩玩碗牛肉麵吧。」我想,這位大叔生前應該也是賣過面的。

    牛肉麵味道也很不錯,牛肉很鮮美,看來是剛死的牛。我忽然慶幸自己是個人,若我也是頭牛,死了還要被鬼大叔再殺一次,燉了拿去做牛肉麵。

    吃完了面,前頭總算有些響動了。我忙問米婆婆是不是黑白無常來了,米婆婆拉著我過去,說去看看。

    只見老遠兩人衣服臉色都是一黑一白,高高的挽著兩個髮髻在頭頂,猩紅的長舌也已收起,想來便是黑白無常了,今日的「破度」日看來還是隆重,沒有一個人懼怕會被黑白無常抓走,也許,他們心裡正渴望著被抓走吧。黑白無常被一群人簇擁著,就好像方村的村長走過市集的情景。想起那個村長,我便有些討厭這兩個人了。

    他們走到一處古玩店前停住腳步,裡面立刻有個穿著銅錢紋案的人點頭哈腰的過去行禮,手還塞了兩人一塊玉,黑無常拿起掂量了一下,對著白無常一笑,微微點了點頭。那人見黑無常點頭,立刻鬆了口氣,又急步進內拉著個小女孩出來,那小女孩七八歲年紀,紮著兩個小辮子,雙眼不情願的看著拉他出來的那個穿銅錢紋案的男人。

    那男人看來是她爹,但拉著小女孩到黑白無常面前,神色謙卑:「二位,你看這……」

    白無常一揮手,立刻有個小鬼過來拉著小女孩走了。男人如獲大赦,忙跪下叩頭,口中不停的說著「多謝多謝」。我冷笑一聲,果然不管是陰界還是陽間,受賄沒有幾個官員能倖免。

    但我自然不需要,我微笑著走過去,不顧米婆婆在身後拉著我。人群主動給我讓開了一條小道,我知道,我的美麗起作用了。黑白無常也正打量著我,就連那個還在磕頭的男人,也停止了動作愣愣的看著我。

    我發現,我越走近,黑白無常的臉色越難看。我一走近還未開口,黑無常就伸手檔住我:「你什麼都不必說,就算你把這家古玩店買下來,我們也不會送你走的。」

    我一怔,隨即又牽扯出適當的微笑:「我為何要買下這家古玩店送你你們?」他們二人倒是一怔,我又道:「我死的明明白白,如今已經過了頭七,帶我下地府投胎是你們的職責……哎,你們別走啊……」

    我話還沒說完他們兩個居然抬腿走了,這在我十六年來未遇見過一次。從來沒有哪個男人會在我如此微笑著的時候離開。

    「莫非,二位要收到收錢財物帛才肯帶我去嗎?」我的信心受到了打擊,語氣再也和善不起來。

    少出聲的白無常忽然頓住,道:「你死的不明不白,怨氣極重,而且又懷了鬼胎,就算我們拉你下去,你也投不了胎的。」

    我如遭電擊,蠕噎道:「什麼……我的孩子……他還沒死?!」

    黑白無常在也不回頭,隨後帶走了幾個符合條件的幽魂消失了。眾人悻悻的閃開,吆喝的聲音又重新響起。

    「姑娘,別難過了……」米婆婆拍著我的肩膀,試圖安慰我。我這才想起,她看著我小腹那欲言又止是為何了,我忙抓著她,神情迫切:「米婆婆,我的孩子怎麼會還沒死呢?怎麼會變成一個鬼胎呢?」

    「就是因為你的怨氣和對人間的不捨,他的魂魄走不了啊。」

    我的怨氣?若說我對人間不捨,有牽掛,確實有些的,但還不至於到不能投胎的地步啊。再說怨氣?我是心甘情願隨楊官死的,就算知道他後來沒死,但我也沒怨恨過他。可是,他為什麼沒死呢?難道我死的不明不白,蒙受了不白之冤?在河邊見到楊官時那濃烈的悲傷和深深的不滿又一次湧進我的思想,忽然喉頭一甜,抑制不住嘔出一口鮮血,噴在前面一賭肉牆上。

    我聽見四面八方湧來的驚嘆聲此起彼伏,不就是不知哪個倒霉鬼被我噴了一口鮮血而已,有必要驚訝成這樣嗎?我躬身扶著胸口喘幾口氣,努力平復那顧莫名的怨氣。

    「天哪——」我好不容易稍微平緩的情緒又激動起來,身後的各個攤子沒有變化,變化的是擺攤子的人,不,擺攤子的鬼。一個個青面獠牙凶相畢露,剛才賣面那位慈祥的大叔居然是七孔流血,此刻正擔憂的看著我。我雖然不怕他們,但突然變臉,多少有些惶恐,加之那位大叔明明恐怖得不得了,卻偏偏又因對我莫名的擔心而扭曲著表情。

    「嘔——」我再次躬身,手不由自住抓住剛才被我吐了一身血的人以至不倒下,把剛才吃的牛肉麵吐的乾乾淨淨。

    「嘿,真不好意思啊……」我很狗腿的拿出一塊手絹好心的替被我吐了一身血和污穢的人擦拭著。

    「吧嗒——」我聽見下巴掉地的聲音,回頭又一看,眾鬼的嘴巴都張的大大的,彷彿都被人塞了枚生雞蛋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又嚥不下去。

    我在他們同情和慌張的眼神中終於意識到事情的不簡單了,尤其是米婆婆那聲倒抽的冷氣,險些被風給噎死。

    我感到一絲不滿的眼神從我頭頂飄過,眼前的這個倒霉鬼顯然比我高很多。

    忽然起了一陣風,迷了我的眼。我茫然的抬頭,恍惚中對上一對隱忍著怒氣的眼,幽深的酒瞳盈盈流光、紅彩異動,彷彿已經隱忍到了極限。他的髮際銀白,如一匹上好的雪錦迎著風正在飄揚,縱然在這萬千惡劣的鬼火丑地中,他也如此瀟灑飄逸。

    我一時忘了要說的話,只痴痴的鎖定那長如此熟悉的臉,淚流了一面。這是楊官的臉,雖然他邪氣的眼神和臉上對於一切無謂的表情與楊官相去甚遠,但那張臉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怎能叫我不痴呆,何況,我又是如此牽掛這張天顏。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十三章 姘頭再現
    我暗暗責罵自己剛才專注於突變的眾鬼而忽略掉如此美好如此令我牽掛的臉,顯然他也很少被人忽略,正不悅的看著我。許是見我掉淚,不耐的甩開我的手。我慌亂的擦掉眼淚,竟隨手端起一碗酸梅湯給他,我記得,楊官就算在冬天,也很喜歡喝酸梅湯。

    他伸手出修長的手揮掉那碗湯,手上的指甲很細很長,雖是黑色的,卻很整齊,顯然修剪的人很用心。我仍是固執的把湯再次端給他:「喝吧,下下火。」

    「匡當——」精緻的白瓷碗摔地的聲音在這幽靜詭異的氣氛下顯得特別突匹,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流了一地的暗紅色酸梅湯,又轉眼望著他,眼裡滾滾熱淚又源源而下,最近,我似乎特別容易哭。

    他也許不料想力氣過大,看著我的淚眼居然有絲不忍,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扶著他糾結成一堆的眉毛,笑的很淒涼卻很美,聲音甜膩:「楊,你很喜歡喝酸梅湯的呀,是不是。」

    此時,不僅是米婆婆,就連這人身後一應隨從也都倒抽了一口涼氣,直到多年後我才知道,若是別人,這個後來被我稱為人妖的人早把我砍成八百段了,然後踩進泥巴裡丟去餵野狗。就連他自己回憶起來也唏噓不已,然後惡狠狠的瞪我一眼罵道:「勾人的妖精!」因為他此時確實做了一件於他來說奇怪的事。只見他拍了拍藏青色的長衫,鬼使神差的拿起一碗酸眉湯「咕嘟」喝了個乾淨,然後對我笑道:「哪裡來的這麼俊的丫頭?」他的聲音底底的,很沉很沉。

    立刻有人從他身後出列,躬身打了個千,道:「回爺的話,這丫頭是七天前被楊家浸水死的。」

    他微微點頭,笑著看那個答話的人,明明他的神情溫柔嫵媚,就向個多情的公子看著自己的情人,但我卻明顯感覺到答話人打了個哆嗦。

    只聽見他彷彿教育個孩子對那人說:「阿峰,我可以叫他丫頭,你卻不可以。明白該怎麼做了嗎?」

    阿峰反而鬆了口氣,拿出刀子迅速往自己的胳膊上桶了一刀,烏溜溜的鮮血湧出,阿峰絲毫不不見痛苦。他揮了揮手,立刻有人扶阿峰下去了。我想起在河邊米婆婆跟我說過的話,鬼魂死後會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的。不過是叫我句「丫頭」,這處罰似乎過與嚴厲。

    但我對上那張楊官的臉,心不禁柔軟起來。

    「子默,這丫頭如此無理衝撞了你,把她處理了吧。」阿峰剛退下,還有人敢上來叫我「丫頭」挑我的錯。這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在我的印象裡,如此會調戲生事的,聲音又清脆的必定是個胸大無腦,濃妝艷摸的女子,但我錯了。她的胸脯確實挺大,卻堅實圓挺,蒼白孤傲的臉脂粉不施,更顯得她美的渾然天成。

    她輕輕伏在所謂子默身上,說處理我說的那麼輕鬆,彷彿隨時迎風飄走。

    我雖然已經見識了這位「子默」的手段,但我知道,跟楊官有一樣臉的人,絕對不會處理我。「子默」,我在心裡默默的唸著他的名字,不知道他姓什麼呢?

    「衛爺,您饒了阿碧吧,她是新人,不懂事。請您千萬開恩。」正在我疑惑間,米婆婆就為我揭開了疑團,原來,他叫衛子默。

    「阿碧?」他也在咀嚼的我名字,帶了一抹戲虐的笑容勾起我的下巴:「你是浸豬籠死的?」我又失神了,楊官也總是喜歡這樣勾起我的下巴,然後親吻我,然後把我推到床踏。歡愛過後,他也會這樣調笑我,說:「你不就喜歡爺這調調嗎?啊?」

    「阿碧,衛爺在跟你說話呢。」跪在地上的米婆婆喊了我幾聲,我才回過神:「是啊。」

    他嘆息一聲,感嘆道:「可惜了這樣一張如花似玉的臉,還有個人呢?」

    浸豬籠死的,自然是二個人私奔。如今只見我一個人,他自然想看看跟我私奔的是誰。我忽然有種被羞辱的感覺,深深的埋下頭,同時又有些失落,一來是因為楊官沒跟我一起死亡,二來,衛子默居然沒問我姓什麼。

    「子默,叫阿山把他處理了,趕緊回家換身衣賞吧。」那個女人話一說完,立刻有個長相跟阿峰極相似的少年出列,躬身侯命,想來他跟阿峰是兄弟,適才看著就的兄弟受傷居然連眉頭也不曾皺一下,看來是訓練有素。

    衛子默拍了拍那個女人的手,安慰道:「靈素,你先回去。」靈素欲再說,衛子默就溫柔的瞟了她一眼,她也不禁象阿峰那樣打個哆嗦行禮告退了。

    待靈素走了,他才轉過身,打量了我半晌,忽又莫莫自己的臉,眼神閃過瞭然:「莫非,你的姘頭是楊家的二少爺楊官?」我抬頭看著他,對「姘頭」這兩個字噎的說不出話了。他自顧的接下去:「除了那兩位少爺,想來你也看不上別人。」

    他又示意丫頭扶起米婆婆,對我說:「我跟楊家的大少爺是舊識,有緣在這裡碰見姑娘,我該照應才是,隨我回府吧。這位婆婆便隨著一起去吧!」米婆婆本不願意,但看的出她不敢違抗。

    在看那些下巴快跌的鬼終於恢復了面容,一個個艷羨的嘖嘖稱奇。

    我本想回絕,但米婆婆在暗暗拉著我的袖子,看著米婆婆焦急近乎與哀求的臉色,似乎比在林子裡見到黑白無常還要恐懼萬倍,我只好忍住怒氣不出聲。他認識大爺,又知道楊官,在加之他適才的隨從奴婢表現的種種,絕非普通的鬼。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十四章 美男計
    我無奈,只得隨著子默去了他家。何況,我也沒有地方去。我不能去投胎了,總不能要我頂著個大肚子,每天憋到河裡去睡吧?所以說,女人有時候確實要比男人容易過活,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如果這個女人又漂亮又聰明的話,就會生活的更好。

    衛子默住的地方就在三里坡的集市盡頭,看似很容易找到,實則很隱秘。這是一坐很大的府邸,與楊府的精緻不同,這裡到處都透漏著簡潔和大氣,衛子默的眼光看來不錯,這讓我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他的府邸門口有兩座巨大的銅像獅子,門口掛著赤紅邊的金漆匾額,令人不禁一股遵崇油然而生。

    就連他家門口的石階,也是大理青石。我不過剛剛抬腳,立刻有兩個丫頭乖巧的上前扶著我,就像在楊家時,我扶著惠喜上台階一樣。原來被人伺候是這樣的感覺,果然比伺候人舒服多了。

    進了大門,裡面一片幽雅清淨,左邊還有潺潺流水,我似乎看見水裡活潑調皮的魚兒在互相嬉鬧,一切有顯得這樣生機勃勃,我一時分不清是人間還是陰界了。

    衛子默走在前面,過了門口的長廊,他頓住腳步,吩咐我左首邊的丫鬟道:“香茹,先送阿碧姑娘去西院休息。”那香茹立刻低眉斂目唱了個“諾”。衛子默又對我笑著說道:“阿碧姑娘先去休息一陣,我稍後再來問候。”

    我行禮道好,與他分頭而走。

    西院很大,簡直快趕上我在楊家居住的整個絨花堂了。當然,絨花堂是下人居住的地方,而這裡如此豪華闊綽,自然不是絨花堂能比得的。香茹不時偷眼打量我的表情,我只一味淡淡的笑,絲毫不見驚艷。想我在楊家多大的世面沒見過,怎會叫你一個丫頭笑話了?

    西院雖稱為“院”,卻只有三間房間,香茹帶我走進了其中最大的一間,不知為何,我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房間比惠喜住的那間要大。隨即又嘲笑自己,我曾經發誓總有天要住一間跟惠喜那間一樣大的房間,如今倒真讓我住上了。只是,物是人非,我想住的,乃是楊官賞給我的。

    “還滿意嗎?”正當我想起楊官,衛子默不就站在我的面前,他面上淡淡的笑著,那麼隨意自然,就彷彿我與他已經熟識已久。

    微微有些恍神,我輕聲道:“還好。”

    “那就好。”他唇角的弧度微微加大,酒瞳擒滿笑意,隨手撩撥了散亂的銀發,姿態絕美的讓我忘了呼吸。在我失神間,他已度步到我身邊,在上好的香木椅上懶懶坐下:“若是怠慢了姑娘,我可過意不去。”

    “衛爺客氣了,能得您照顧,我還哪敢有什麼挑剔。”我捂著嘴嬌笑一聲,這樣自然又隨和的情景,彷彿我們早已習慣這樣。

    “這位婆婆,可是你的親人?”衛子默一時無言,問起了一旁的米婆婆。

    我淡淡道:“這幾日,多得米婆婆照顧。”米婆婆忙上前謙虛了幾句,又退到一邊。這場景,越來越詭異的熟悉。多少次,惠喜和楊官就是這樣客氣的坐著閒話,身邊站滿了家僕奴婢。

    那邊的香茹一直含笑的低著頭,偶爾打量我們一眼,適時的添杯茶水。我一下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唯一不同的,我比她聰明。不是我自傲,我的貪婪,從未讓人發現過,我總能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為自己開脫,有時間連我自己都不禁相信,我是個機靈專情又善良的好丫頭。

    與香茹一起來伺候我的丫頭一直未開口說話,我反而對她的興趣更大。

    “這兩個丫頭可滿意?”衛子默隨著我的眼光,隨意問到。

    “滿意的緊,可比我做丫頭的時候,伶俐多了。”我此話一出,眾人都是驚訝,想來是奇怪我如此坦白輕鬆的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有時候,遮掩反而不如坦白,我的身份,遲早會讓人發現,何不自己坦白說出來,免得日後更為尷尬。

    “滿意就好。”衛子默的訝異轉瞬既逝,瞥了兩個丫頭一眼,對她們道:“香茹和香芹以後會一直伺候你,如有怠慢,定不輕饒。”那個丫頭,叫香芹。她們二人聽了衛子默的話,不敢接他的眼色,忙上前跪下,額頭抵地,恭謹道:“奴婢遵命!”

    呵,多熟悉的畫面,我面對楊老太太時,也是這樣的神情,被人拜的感覺也很不錯。我越來越眷戀這種感覺,並且深深的讚歎了自己以前的貪婪。同時,我又發現,香芹似乎有些結巴,應該是舌短。怪不得她從見到我到現在,沒說過一句話。

    我對她的興趣更濃,一個結巴膽怯的小丫鬟能隨衛子默出行,那麼就是得臉的丫鬟了,說的簡單些,就是貼身丫鬟。直到後來我險些被她再一次害死,才體會到她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並非因為運氣和衛子默的憐惜。

    “香芹跟我的日子最久,我可憐她說話不利索才重視她,以免被小鬼欺負,好在她做事還算周到,總不至於會惹主子生氣。”衛子默淡淡的解釋到。

    我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屈膝道了個萬福,誠然道:“蘇碧何得何能得衛爺如此關照,深感惶恐。”我嘴裡這樣說,心裡罵了他千百回,若不是米婆婆在市集的神色,我是萬不會隨便跟他來的。我雖然喜歡有錢又好看的男人,但我不喜歡跟他說話也能令人打哆嗦的男人。

    他一抬眼,香茹和香芹立刻會意,與米婆婆一道出去了。輕輕的“吱呀”一聲,門被細心的帶上了,他眼裡的笑意更濃,毫不避諱的與我對視:“若說,我看上你了呢?”

    我波瀾不驚:“衛爺想要怎樣的女人沒有?怎會如此大廢周章納我一個孕婦?”

    “如果我說是呢?”他聽到孕婦兩個字,疑惑的打量我的腹部,聽不出他的話裡的真假。

    我倒抽一口冷氣,福的更低:“衛爺不怕靈素姑娘生氣?”

    良久,我未聽到他說話。稍一抬眼,對著他幽深的酒瞳,他微一抬手拉著我一頓,我就這樣輕易的跌近了他寬大的懷抱。明明他沒有溫度,我卻感到一絲溫暖。他另一隻手楊起我的下巴,貪婪的盯著我如雪的容顏,道:“沒有哪個女人敢生我的氣。”

    我暗自驚心,果然,這樣的男人不會因為任何女人而受到羈絆。我心下百轉,臉上的微笑一成不變:“衛爺難道忘了,您是大爺的舊識嗎?”他的手一頓,神色微遲疑。我輕輕鬆了口氣,暗喜他顧及著楊家的大公子。

    “我和楊官,卻不是舊識。”那絕美的笑容又重新爬回他的俊臉,不待我反應,他的唇已經覆上我涼涼的唇,我欲再說,剛開口就被他靈巧的舌頭輕易滑進口內,輕輕挑撥。我大驚,想推他的手還沒伸出就被他抓住,他另一隻手在我身上游移,準確的探到了胸前的突起。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比起楊官,他挑逗的技巧高出很多,那樣純熟精確,對我身體的敏感部位瞭如指掌。我本能的推卻他的手,他忽然離開的我唇瓣,若有若如的添了一下的我耳垂,就像我在添冰糖葫蘆,他低低的聲音在耳邊喃喃響起:“阿碧,別怕!”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十五章 嬌艷鬼丫鬟
    我忽然憶起楊官,楊官也總是在我退卻的時候喃喃說:「阿碧,別怕。」他滿意看著我停止騷動的手,忽然低身輕易的抱起我走向裡面的床塌,床塌一片米白,晃花了我的眼,他沉沉壓下來,又吸取著我嘴裡的芳香,手一邊撫摩著我,一邊輕輕解著我的袍子紐扣。

    我閉著眼睛享受起久違的顫粒,一時忘了所以。忽然一縷銀髮散落下來,我猛然清醒的意識到,眼前的人不是楊官。毫無意識的,我張口咬住了嘴裡靈活的滑膩,他一下吃痛狠狠的甩開了我,酒瞳不可思意的怒瞪我。我有些後怕的瞧著他嘴叫的緋紅,一陣後怕。

    他的怒意奇蹟般的減退,又壓下瞬間安靜的我。我奮力的狂推他,意識更加清醒。楊官絕對不會在我極度不願意的情況下碰我的。

    但他不是楊官,他是衛子默。他因為我的推卻更加興奮,似乎以為我欲拒還迎。我感受到的胯下的堅硬驚怕更甚,全身抖如篩糠。他彷彿受了極大的刺激,粗魯的撕扯著我的衣服,灼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抑制不住的躁動。我滾滾流淚,嘴唇咬出了血也不讓自己哭出聲。

    他終於褪盡了我遮身的衣物,又胡亂的褪下自己的。他再度壓上我飽滿光滑的裸身時,我已忘了思考。嘴裡只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倒抽,在他就將進入的時候象徵性的威脅道:「我會恨你的!」

    忽然,他奇異般的安靜了。箝制我的那隻手猝然一僵硬,微有些鬆開,我立刻感受到,慌忙脫離他,急急的拉著被子勉強遮住自己的銅體。他無力的鬆軟下來,我才鬆了口氣。他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直直的看著我。

    我被他看的毛骨悚然,暗自盤算他會如何處置我,同時也明白為什麼別人看在他溫柔的時候也會打哆嗦。他一隻手又伸了過來,我絕望的閉著眼睛。

    預期的疼痛沒有到來,只是被他扯到了身邊。他有些霸道的安撫我躺好,自己拉過一個枕頭墊在頭下。

    他不理會我狐疑的顫抖,只轉過我的身子讓我背對他,然後抱著我的的身子,頭靠在我的頸彎,呼吸著我發間的清香。他的手仍在揉搓著我胸前的渾圓,許是因為長期練武手長了一層厚厚的老繭,撮弄著我嬌嫩的皮膚帶起一片火辣,又那樣用力的箍著我似乎要把我深深的嵌進身體內,又彷彿,是對我不順從的懲罰。

    見他沒有近一步的行動的意思,我只好忍著不適,仍由他抱著。

    不多會,他就響起了細微的鼾聲,已然睡著。我不敢再動,眼皮也越來越重。這一夜,我竟然也睡著了,而且睡的很安穩。夢中,我被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籠罩著,我又看到了楊官,楊老太太同意了我們在一起,我居然真的擁有了跟惠喜那間房子一樣大的房間。

    後來,楊官的墨發也變成銀色,黑眸也復上一片深紅。他的臉與衛子默的臉漸漸重疊變成一個人,混淆了我的視聽。

    等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夜裡了。這樣黑白顛倒的生活,我縱然習慣了還是不喜歡。我閉著眼睛如貓般伸了個懶腰,剛想起床起給楊老太太查看早膳,才猛然想起我在衛府,我已經是個鬼了。

    我試探的睜開眼睛,枕邊空空的只殘留一絲皂角清香,讓我以為昨天不過是一場春夢。

    我悄悄的起床,有人在門外輕聲道:「姑娘醒了嗎?」

    我「唔」了一聲,就見香茹和香芹端著洗漱用品魚貫而入,很有我當年的作風。她們不動聲色的伺候著我更衣梳頭,面上只是平淡的微笑。我忽然有點不習慣這樣被人伺候的生活,然後又在心裡暗暗的鄙視了自己一陣:伺候別人的時候想著被人伺候,被人伺候的時候想著伺候別人的時候,怎一個「賤」字了得。

    香芹給我梳了個精巧的雙鳳髻,挑了幾隻做工講究的翡翠簪子,再在耳邊別了朵新摘的月季,立刻增舔了一分俏皮。我開始佩服她了,以前我伺候惠喜的時候,可沒這樣盡心的給她扮美,因為我不想她分去我絲毫寵愛。當然,我掩飾自己的貪婪,卻不掩飾自己的私心。我告訴楊官,我就是不要惠喜打扮起來比我漂亮,雖然她並不如我漂亮,但我總要謙虛一下。

    而每每楊官聽見我這樣說都歡喜不已,我知道,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為自己吃味。因為你吃味,才代表在乎他,若你有天不吃味了,他反而要擔心你是否另有所繫。但若一個女人吃味過了頭,就會讓男人頭痛不已,甚至會害怕再接近你。所以,我除了「置之死地而後生」還明白「適可而止」的含義。

    自始自終,香芹都沒有說一句話。香茹也對昨提之事絕口不提,末了問我一句:「姑娘可要擦些胭脂?」

    我想起那位脂粉不施的靈素,心中躊躇起來。香茹又道:「姑娘肌膚卓然若處子,卻少了一分紅艷。」

    我心道她果然會說話,誇讚人和提我的缺點都是恰到好處。卻然,我與靈素的美不同,適當的裝飾才更能顯出我的美麗。以前在楊家時,楊官就是因為買對一次適合我顏色的胭脂看著我更加嬌艷的臉興奮不已,彷彿成就了一件極大的功業。

    香芹擦看出我的臉色,立刻拿來一堆胭脂。我挑了個桃紅的抹在嘴上,立刻螢光流動,嬌艷欲滴。我又從嘴角輕輕一抹,熟練的塗到了雙頰上。

    「姑娘……好美……」香芹有些痴呆的望著鏡中神采飛揚的我,由衷讚嘆到。

    我笑著應了,問她米婆婆在哪?香茹立刻答道:「米婆婆安排在西院的房子裡,就住在姑娘隔壁。」

    我微微點頭,香茹又道:「爺吩咐奴婢待姑娘梳洗後去玉園用餐。」她見我稍有不解,又解釋道:「玉園便是爺見客和用膳的地方。」

    我點頭起身,隨著她們一道出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十六章 人妖的小妾們
    玉園的裝飾與梨園不盡相同,選用的皆是大氣典雅的裝飾,絲毫沒有女兒家的嬌氣。其實梨園也沒有小氣到哪裡去,但與玉園比起來,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進了小廳子,早有嚶嚶燕燕的侍女排了十來個等候了。在楊家用早膳時,丫頭們卻沒有幾個,因為楊老太太時常范頭風,瞧不得那麼些人在眼前晃悠。

    餐桌前已坐了兩位女子,想來是衛子默不知哪一房的侍妾了。

    因不知如何稱呼,我只頷首向她們打過招呼,挑了張靠下的椅子坐下。陸續又來了幾位女子,皆與我頷首示意,眼裡的詫異轉瞬既過。衛子默是最後一個到的,他的身後還跟著那位美麗冷艷的靈素。我心裡暗暗好笑,只怕昨日衛子默在我這裡討不到什麼便宜,今天到靈素那裡找安慰了。

    不過另一方面看來,衛子默對她的寵愛定是極隆的。要不,他怎麼不去找另外的幾位呢?這餐桌裡除了我和靈素外已坐著六位了,美艷的,嬌弱的,孤傲清冷的,低眉斂目的,當真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環肥燕瘦都全了。還有沒見到的呢?

    只是他們一個個見衛子默與靈素出來,反而鬆了口氣,直到後來才從香茹那裡知道,她們是擔心衛子默與我一道出現呢。那時我就想,衛子默,他是擔心我會成為眾矢之首嗎?

    奇的是衛子默見到我,絲毫不見異色,只淡淡的問道:「蘇姑娘昨天歇的可好?」呵,他喚我的姓了。我答道:「很好,多謝衛爺關心。」

    幾人便不在說話,一頓詭異的膳食,眾人各懷心思的默默用了。

    回到西院,望著夜空偶爾飛過的夜梟,我的心情總算好了些。從小我的眼神就不好,如今做了鬼,卻也能在夜裡瞧見東西了。只是那些夜梟飛過衛府的夜空,似乎也禁不住要打個哆嗦。

    我讓香茹請米婆婆過來,然後有吩咐她們去門口守著。她們自然是對我恭謹至極,她們心裡肯定在想,我已經成了衛子默的人。

    米婆婆見到我先是讚了一番,說我好福氣,得了衛爺青睞。我看著她曖昧的神色只一味的笑,並不想過多解釋。她又告訴我,衛子默爺叫她在衛府裡陪著我解悶。

    「米婆婆,衛爺,他到底是什麼人?」待香茹和香芹出去了一會子,我才拉過米婆婆進了我休息的房間正色問道。

    米婆婆頓時升起近乎於崇拜的神色,慢慢的敘說了衛子默的故事。

    原來,衛子默是一年前新進的魂魄。大家都不知道他心中牽掛何事投不了胎,也不知道他那一頭銀髮酒瞳是哪個國度來的。剛來時本也無人瞧的起他,只把他當成番邦異鬼,打心眼裡厭惡他——不管是人是鬼,總存在著種族歧視。

    後來有一次,一個小鬼與他起了爭執,第二天之後,誰也沒有再見過那個小鬼了,自那之後,大家對他的歧視裡多了一層警惕。說來他運氣也好,一次為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訓斥了一個攤主。誰也沒想到那個老者竟然是地藏王,後來,地藏王收他做了唯一的乾兒子。他就漸漸發展起了勢力,連黑白無常見了他也要忌諱三分,當然也沒敢拉他去投胎了。

    懸的是,從來沒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有一次,他的一個很受寵的小妾好奇問了一句,被打的奄奄一熄,掛在樹上三天,後來怎麼也沒修養好,灰飛煙滅了。

    米婆婆說的緩慢崇敬,我卻打了一個又一個寒抖。能在一年內發展到如此勢力,得需要怎樣的手段?而他的死,似乎是一個禁忌。

    「叩叩叩——」門口響起了三聲規則的敲門聲,香茹的聲音柔柔飄來:「姑娘,衛爺請您出去遊玩。」

    我和米婆婆皆一驚,忙出去開了門。

    原來那廝一時興起,邀我出去賞月。昨夜那件事,我並沒有釋懷,心裡反而有些排斥這個跟楊官長的一樣,性格卻暴戾的男人了。這樣一長美麗的臉,如何藏下那隱藏的禍心呢?

    市集雖沒了昨夜的熱鬧,卻也絕不冷清。賣面的大叔還在,賣冰糖葫蘆的販子也在。衛子默左右跟著我和靈素,昨夜見過我的那些人皆羨慕的看著我們,彷彿我們是巡視的帝后。

    衛子默今夜興致似乎出奇的好,時而含笑望著我或靈素,又詢問著我們可有中意的東西要購買?靈素時而淡淡的瞧著我,眼裡滿是敵意,看著衛子默時間,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心裡嘲笑到,明明渴望的要死,卻又何故要做出那種冷傲的姿態?

    但是,男人有時候就喜歡這樣的女人,尤其是女人很多的男人。他們見慣了迎奉討好,總渴求這樣若即若離的新鮮感。當然聰明的女人絕不會真的「離」,她們只是「若離」,比如,靈素。又比如,我!其實,我對楊官,有時也是這樣的。想到這裡,我又要鄙視自己了。剛剛嘲笑靈素的時候,我為何沒想到我也正在嘲笑自己呢?好在,這也算是嘲笑我和她的「聰明」了。但以衛子默這樣的男人,他能不知道嗎?

    我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莫非我要棋高靈素一招,不要「若離」而要真正的「離」嗎?不,絕對不是,我再一次申明,我是真心愛楊官的。雖然對他的愛裡,包括對某些東西的期盼和貪婪。眼前這個男人,我駕御不了,我只好離他遠遠的。

    瞬間,我又迷茫的,我的未來在哪裡?生下了肚子裡的鬼胎,然後呢?一輩子這樣不明不白的寄居在衛府?而衛子默他能收留我一直當個米蟲嗎?事情真是若他說那般,僅僅是因為與楊官的大哥是「舊識」而照顧我嗎?

    衛子默瞧見了我神色豐富的神情,似笑非笑的睨著我。我忙故做害羞的低下頭,臉頰一片緋紅。

    這樣逛了一會子,我有了卷意。不知是心裡作用還是真的因為肚子裡有個小的,只覺渾身都懶洋洋。衛子默似乎看出,好心的停止了「市集賞月」事件,一行人回了衛府。

    這夜,衛子默居然沒來西院,這讓我有點想不通。到了第二夜、第三夜……第七夜,他還是沒來西院。而他白天卻會派人來問候我,香茹和香芹對我的態度一如剛來時,恭順謹慎,我只能在餐桌子上見到衛子默。他餐桌上的小妾換了一撥又一撥,唯獨靈素一成不變的都在。靈素也由一開始見我的敵意慢慢轉成不屑。

    我只裝做一切都不在意,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與米婆婆說話說到嘴抽筋。

    到了第八夜,衛子默總算在晚膳過後來西院了。見到香茹和香芹把那扇香木門關上,我的心才突突跳起,莫非,他一直在試探我,或者故意冷落我?今夜終於克制不了,又要來強的?

    他有些好笑的打量我的神情,彷彿瞭然我的想法。我窘迫不已,咬著嘴唇不說話。忽然想起,楊官說我這個樣子最迷人勾魂時,忙放開咬了一片嫣紅的嘴唇,原來我用力過猛了。女兒家的嬌羞恰到好處自然具備誘惑,但過了頭,就是真正的緊張了。

    「衛爺……不知有……那個……什麼事……」我吞吞吐吐說了半句話,暗罵自己沒出息。

    他頓時收起調笑玩味,正色道:「楊大公子回來了。」

    「哦?那又如何?」我微蹙眉,大爺回來與我何干?莫不是要我勾引他?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十七章 不想情敵過的生活
    「你,想回楊家,過上二奶奶那樣的生活嗎?」原來不是勾引他,是繼續勾引楊官,可是楊官已經上鉤了,再說,我已經死了,怎麼過上二奶奶的生活?雖然,我確實很想。

    「只要你答應,我就有辦法。」他唇畔淡淡勾出一抹熟悉的弧度,笑著向我解釋。

    我心下百轉,果然他找我並沒有那麼簡單。那麼,他為什麼要我回去楊家呢,而他,又有什麼法子讓我回去呢?

    「我這一世已沒有機會,只望生下肚子裡的孩子,消了他的怨戾好去投胎,等待下一世的機會。」我腦中湧進語堂在河邊說的話,不自覺脫口而出。何況,他收留我既然屬意不純,自然是要我去害楊家的,但我並不想。因為,我還顧及楊官。再說,我回去有什麼意義呢?一直跟著這個「壞鬼」,永世飄蕩?

    「你,真的甘心?」他抓起一縷銀髮把玩,溫柔與我對視,聲音一頓一頓的如上好的環玉相擊。

    我呼吸漸漸起了波瀾,一股怨怒之氣悄悄的聚集,我大驚,為何每每提及楊家,我總會不自覺的升起這種不甘?衛子默忽然在唇邊牽起抹嘲諷的笑,道:「你真以為,你死的如此簡單嗎?」

    我與他四目相對,居然有些膽怯。我竭力壓制住喉頭的甜腥不讓那口鮮血吐出,指甲嵌進肉裡。衛子默卻彷彿全沒感覺出我的痛苦,繼續說著讓我心衰力竭的話:「為何你們出逃,那麼容易被抓到?」我迫使自己再與他對視,他接到:「還有,為何你死前會迷迷糊糊呢?」

    出逃被抓到,除了是老太太或者惠喜故意放走我們好派人跟蹤還有什麼?可是我為何迷迷糊糊?

    「那是因為我幾日沒休息好。」我解釋到,卻沒有一點底氣。

    「那麼,楊官為何沒遵守與你的約定呢?」衛子默唇邊的嘲諷更甚,殘酷的話語如一條毒蛇迅速鑽進我的心裡,楊官為何獨自拋下我?因為惠喜也是他妻子,因為我本就不值得他為了我毀掉一切,假如我有他的地位的話,我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和一份可笑的愛情而送掉性命。我在心裡盡力為楊官開脫,卻越想越心疑,越想越不甘。最後把這一切都歸為惠喜和老太太,但換來的卻是更大的憤怒。

    我真的,真的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大好的世界我還沒來得及享受,或者說,我根本還不知道什麼叫享受,就變成了這樣一縷煙魂,為什麼?

    我再也壓抑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衛子默也嚇著了,有些心虛的拍著我的後背,聲音柔了許多:「其實,你只是想還清欠他的,你對他的,那不叫愛。」

    我如遭電擊,我真的,我真的對楊官是這樣嗎?衛子默忽然微抬我的頭,瞧著我空洞的眼睛繼續魅惑道:「你已經為他犧牲的太多太多了,如今是你該去討回的時候了。」

    我並不答他,推開他的手拿起一個青瓷茶碗,就著喝剩的冷茶喝了口,沖淡了嘴裡的血腥味。我走向窗邊,夜空幾粒繁星閃碩的朝我眨著眼睛,似乎感染到我的悲哀忽然暗淡了不少。

    也許,衛子默說的對,我與楊官的開頭,僅僅是一場憐憫和感激開的頭。他因惠喜的父親糟蹋了我而深感憐惜,對我心裡有些許歉意,才會時常關心我。而我,只是對於他的善心而由感激生出的情緒。

    少爺丫鬟,花前月下,又有那樣的良辰美景,任誰都會忍不住做些錯事。何況,我那樣美,楊官那樣優秀。

    「我不會回去了,你放我走吧,我自有去處。」我頭也不回的瞧著夜空,聲音輕的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我不想再回去了,我相信語堂說的話,因為,他是唯一對我如此坦白的人。就連楊官,也不會那樣推心置腹的跟我說心裡話。這,也是階級問題。但,楊官他至少帶著我逃離了楊家,他至少曾經準備與我同生共死,雖然最後不知道為什麼放棄了,但我不怪他。

    因為他對我的愛本就壓過我愛他,我犧牲的相對與他的付出,不算太多。畢竟,我們心裡真的是愛著對方,不過有幾分深,卻不是很清楚。

    「為何?」衛子默隱約帶了抹怒氣的聲音自背後傳來,驚散了他本就散漫的笑容。

    「就算我要回去,也不必衛爺操心,我有自己的主張。」

    一絲驚訝的憤怒爬上他的眉眼,他深深凝視著我,一字一頓道:「還沒有哪個女人敢在我面前有自己的主張。」

    「那麼,現在可就有一個了。」我轉身,隨意的撥弄著茶几上的茶盞,發出一串悅耳的響動聲,我芊細的手指附在青瓷上,印襯的皮膚嫩如水蔥,一片白生生的微光串動。我突然覺得,其實衛子默也並沒有什麼可怕,大不了將我也暴打一頓,然後散了魂魄投不了胎而已。有時候,死比活著容易,我已死過一次,清楚的很。況且,我又不是他的丫鬟,他對我也無恩,更不需顧及。

    但衛子默顯然沒有這樣想,他理所當然的以為每個女人都必須聽的話,由他像貓一樣擺佈,他高興了,便會撓一下你光滑的毛髮,你要是不小心用爪子抓傷他,就等著受死。

    「哈哈……好,很好……」他怒極反笑看著我,「這樣有性子,怪不得楊二公子會對你神魂顛倒。」我微蹙眉,他可不像如此好說話的人。

    他果然不好說話,他說:「如此說來,飛音閣的爺們應該也喜歡的緊。」

    「匡當——」我手一抖,晶瓷的青花碗成了滿地碎片,幽幽泛著冷光。飛音閣,就是冥界的妓院。雖然我一直都很喜歡銀子,但卻不喜歡自己賤賣身體而來的。我努力克制住心裡的恐懼,微笑的看著他:「衛爺莫非不記得,您是大爺的舊識了?」

    他眉眼扭曲出一道漂亮的線條,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就算是他楊越澤的女人我都不會顧及,何況是他那沒出息的弟弟。」

    楊越澤就是楊官的大哥。

    楊官有時候確然有些優柔寡斷,但那是因為他心地極善良,衛子默這樣說他,我一時氣昏了頭,脫口而出:「總比你這個不人不妖的妖怪好。」

    後來清醒過來之後,我雖暗暗佩服自己當時的勇氣,卻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抽死。就是因為這句話,把原本就惱怒的衛子默的忍耐逼到了極限:「阿山!」他大吼一聲,西院裡桂花樹上的殘葉被他驚的掉了一地,據說第二天有個丫頭掃了整整兩個時辰。

    阿山聽到這聲音,立刻飛身而進。

    「立刻把她給我送去飛音閣去。」

    阿山抬頭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衛子默掃了他一眼,他習慣的打個哆嗦,對我做了個請的姿勢。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十八章 冥界的妓院(上)
    我心裡有點發毛,但卻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硬著頭皮也怪吼一聲:「你又不是我的主子,身上也沒有我的賣身契,憑什麼能把我送去那裡?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他比聽到我說他是大爺的舊識還好笑:「在這裡,我就是王法。」

    我氣極,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語。

    「除非你打死我,要不我絕對不會去飛音閣。」我繼續嘴硬:「衛府也是你逼著我進來的,我現在就要走了。」

    「阿碧姑娘……」米婆婆突然出先在門口,蒼老的容顏怯懦更甚:「你向衛爺認個錯,好好聽他的話。」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我娘也教過我,但這時,我心中那好不容易平復的怒氣卻怎麼也壓不下去,橫豎都是一死,去了楊家我能有什麼好處?

    我有個習慣,不管做什麼事情之前總會先考慮自己的得失,就像當初我愛上楊官之前也是慎重考慮過的。

    「休想!」我任性的扭過頭,晾他阿山也不敢過來親手拉我。

    「阿峰!」衛子默這次是咬牙切齒的喊到。

    「我現在不要你去楊家了,我要你主動去飛音閣。你要是不去,我就將這個老太婆打死。」衛子默示意了一眼剛進來的阿峰,阿蜂立刻扣住米婆婆。

    我心裡惡毒了咒罵他卑鄙,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凶狠些:「她與我非親非故,你打死她與我何干?」

    「是嗎?」衛子默輕笑一聲,掃了眼米婆婆對我企求的悲憫,「阿峰,動手。」

    阿峰得令,立刻一掌劈下去。他雖未用全力,然後米婆婆一老弱婦孺,如何經的起這樣的重創?當即應聲倒地,吐了一口鮮血。

    我心中隱隱抽痛抱歉,皺眉思索。我知道,在生前追逐名利榮華的時候就知道我不能有太多的感情。感情是名利路上最絆腳的石頭,會跌的你一敗途地。但,我從不願欠人的情分,這是我的原則。我總認為,這一輩子的債就算還不了下輩子還是要還,所以我為了讓自己下輩子生活的好些,總是儘量不去接受別人幫助。

    就算萬不得已接受了,我定會加倍奉還。像楊官對我的恩情,我還了性命給他。

    米婆婆從我死後一直陪伴,雖也是因為她自己寂寞,多半也是由於同情我。雖然,我並不需要她的同情。可此刻的事,若是我不管,就是我連累了她。所以我秉持自己的原則,能不欠的時候儘量不欠,我對衛子默道:「好,我現在就去。」

    「很好,阿山阿峰,你們跟著過去,要親眼看著蘇姑娘進飛音閣。」他立刻低低的愉悅笑起,一片「我早料到」的神情,讓我恨不得喝乾他的血。

    飛音閣在三里坡的另一頭,恰好與衛子默的府邸對立而建。我無趣的欣賞著滿地月影,有些意興闌珊。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我似乎對什麼也不再在意了,也許,是因為對楊官的失望吧。

    我嘴上總是說不信愛,不對愛情抱太大的希望,但潛意識裡總是期盼著能得到全心。我自嘲的搖搖頭,我自己都不能付出全心,楊官又如何來回報於我呢?

    「蘇姑娘,衛爺一時在氣頭上,止不定一會子就接你回去了。」兩兄弟中的阿峰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安慰我,看著他還包著白布的肩膀有些歉意,不過是因為初見那時喚了我句「丫頭」就自己砍了自己一刀。

    我友好的向他笑笑,有些微感動。我對著楊官笑時,是甜美脆嫩,就像咬甘蔗的聲音,又甜膩又清脆,我對著老太太和惠喜笑時,是謙卑溫順的,就如一隻聽話的貓,又乖巧又謹慎。只有對著楊家仰慕我的男工人才笑的真誠。

    我知道阿峰已經在心裡仰慕我了,所以,我對他真誠的微笑。我與他,本就是一個階級的,而這樣的笑,我沒有絲毫虛偽假裝,我是發自內心的笑,這樣的笑,是最美的,但卻極少有人欣賞。

    阿峰因為我這樣的笑容,古銅的臉一片緋紅,撓著頭「嘿嘿」笑了兩聲。阿山不動聲色了瞪了阿峰一眼,阿峰立刻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這些日子我也大抵瞭解了衛子默手底下的人。阿山和阿峰是兩兄弟,阿山為長。這兩人是衛子默手底下最得力的人。據說阿峰已經可以空死一頭水牛了,而且辦事效果奇快。只是畢竟年輕不夠穩重,而阿山雖武藝不如他,卻很沉穩,所以衛子默有什麼重大的事情,都著手交給他們二人。

    如此說來,送我去飛音閣是件重要的事情了?

    這樣想著,飛音閣就到了。老遠的陣陣鶯聲燕語從閣樓裡傳來,站著門口一眼望去,飛音閣一片暖紅,想來是點上了我們鬼魂轉用的粉色蠟燭。絲竹笙樂靡靡而起,入眼之處,均是曖昧歡娛之景。

    這樣的脂粉之地,看似夜夜笙歌、溫香暖玉,一個個嫖客皆衣著光鮮,女伶們更是嬌怯生美艷。只是,誰又能看到他們背後真實的面具呢?不去投胎的人,都有一段故事,而這樣華麗的外表下,誰知道他們到底是怎樣一張淒厲的鬼臉呢?

    醉生夢死,不過是期望對生前的片刻忘懷,怎知越是這樣,越傷心呢?

    我無奈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搖頭嘆息著,彷彿自己是個身外看客。

    「喲,這不是衛爺身邊的兩位爺嗎?」這戲劇性的畫面上演了,一個衣衫裸露的女子嬌滴滴喊了一句,說著就要往阿山阿峰兩人身上堆過去。

    阿峰臉又紅了起來,阿山冷冷推開那女子。那女子吃了鱉臉色有些尷尬,「哎喲,你看這……」她掩飾著拿起手絹象徵性的甩了下,遮藏自己的尷尬,頓時又疑惑的「咦?」了一聲,這才注意到還有一個我:「這是誰啊?生的好身漂亮呀!」

    我注意到她眼裡的不屑的嫉妒,同時又在心裡感嘆,若她是個男人這樣久才發現我,我只怕要自卑而死了。

    「這……是我們衛爺送來的姑娘。」阿峰嘴向來比較快,也在衛子默身邊習慣充當這樣的角色。

    那女子眼裡的不屑立刻轉成同情,能叫衛子默派阿山和阿峰送到這的姑娘,肯定是不可原諒的得罪了他,沒有挽回的餘地。

    「紀嬤嬤,你出來一下——」她又甩起那銹工極差的手絹往裡嬌喚一聲,引來一陣劣質脂粉的香氣。我蹙眉掩鼻,阿峰卻一臉陶醉,呵,還是個毛頭小子,分不出女人的好壞呢。

    過了半晌,門口走出來一位二十來歲的女人,一臉的老成讓我險些對她的美貌忽略掉。紀嬤嬤走了出來。先前那女子附在她耳邊細細的交代了幾聲,又掩起嘴看著阿峰吃吃的調笑。

    紀嬤嬤聽完耳語,拿起負手在身後的碧綠旱菸桿放到紅唇邊吸了兩口,然後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我。她明明是個女人,但看著我卻像個最色急的男人打量赤身的我。

    「請回去轉告衛爺,我會按他吩咐辦事的。」我被她盯的起了一身寒毛她才停住,對著阿山笑適當又得體。等阿峰兩兄弟抱拳告辭才叫我進去,我不說話,只隨著她往裡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十九章 冥界的妓院(中)
    閣樓裡建的是個四合院,天井處有個黃衣女子正在盈盈歌唱,四面擺著桌子,到處是男歡女笑。

    紀嬤嬤帶我去了二樓,那些靡亂之聲總算小了些。

    「姑娘,這是給你的房間。」紀嬤嬤熟門熟路的帶我進了拐角一間廂房,打開門走了進去。我隨她的手勢隨意打量一翻,這屋子只怕住不久,因為我準備了結自己的命,哪怕我肚子還有個孩子,我也無法為了他忍受這種生活,我向來是個自私的人。我唯一能做的,是看看有沒有機會逃走。

    「你是衛爺送來的人,沒有衛爺吩咐,你什麼也不用做。」紀嬤嬤又抽了旱菸,幽幽吐著煙圈,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但在我們飛音閣裡,沒有白吃白住的姑娘。你不願意接客,只要能想出討銀子的法子都成,我們絕不強求什麼。」

    我假裝謙卑的唱了個「諾」算是應了她,她滿意的點點頭,叫我先休息一天,然後隨著一陣煙霧幫我帶上了門。

    隨後又有丫頭給我送水進來,我洗了臉,和衣睡下,今夜似乎特別累,倒頭就睡著了。

    夢中,我成了飛音閣裡最有名最有才氣最受歡迎的姑娘,每日為爭奪我的客人少說也有幾十,我荷包中總是收到滿滿的珠寶。後來一次花魁選舉中,我因無雙的人氣,當之無愧的奪了冠……

    醒了以後,回憶夢中的情景,不禁暗罵自己賤。

    這樣過了三日,紀嬤嬤也不吩咐我什麼,只每日有丫頭為我送水送飯,我也樂的清閒,每日在房中足不出戶,信手銹了幾方絲帕。一次被一個姐妹看到,驚奇喜愛的不得了,然後她給我建議說可以多銹些,賣給閣樓裡的其他姐妹,如果再銹多些,還可以拿出去賣的。

    我們就這樣面對面坐著,發了半個時辰的財夢。她給我敘說了她的故事,那個故事打消了我再次輕生的念頭。她的故事並不曲折,不過是世間最尋常的「痴心女子負心汗」。但她卻是被那個男人親手殺害的,後來,她並沒有去找那個男人報仇,相對她而言,我確實要幸福很多了。

    雖然,我的幸福也很淺很薄。

    最後,她告訴我一句話:好死,不如賴活!哪怕,我們已經死了,但我們還有純潔的靈魂。

    第三日夜裡,我拿出白日裡姐妹買來的錦布繃起,心裡琢磨著繡個什麼花樣好。剛拿起細細的繡花針紮下去,就扎到了自己的手指。一滴殷紅的鮮謝「突」的冒出來,剎是好看。我心裡卻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對繡花的境界,幾乎已經無人能及了。像這樣刺到手的事情,我還是第三次遇到。第一次,我那沒用的爹死了。第二次,我被惠喜的爹污辱了。這第三次……會發生什麼事?

    「姑娘,紀嬤嬤來了。」出神間,門外的丫頭一聲通報驚醒我。我極力不去想那不安的念頭,整理衣服笑著去開門了,我想,我此時的笑容一定有些僵硬的。

    紀嬤嬤一進來,都帶進一股淡淡的菸草味,人說女人身上的髮香脂粉香才迷人,可紀嬤嬤的菸草香,卻也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她進了我的廂房,拿起我已經繡好的絲帕細細的打量了一翻,眼裡有絲驚艷,快的幾乎讓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她放下絲帕,微微點點頭,又是那種得體的神態和笑容,卻有著陌生的疏離,她說:「手藝還不錯,只是……」

    我的笑容一僵,不想聽到「只是」以後的話,但她卻顯然必須說下去:「本你有手藝能養活自己,我不能逼你的。只是……衛爺吩咐……」

    我忽然「哼」了一聲,收起面上的笑容,冷冷道:「我一直以為紀嬤嬤是女中豪傑,與平常的老鴇是不同的,不過現下看來……也是惟利是圖,欺凌弱小的。」

    紀嬤嬤並不生氣,淡淡道:「我並沒有說我是什麼豪傑……我要生存,閣樓裡的姐妹們也要生存……我們不能拿自己的生活甚至剩下的鬼命在跟衛爺搏……」她的聲音很輕很淡,明明是在說一件恐怖無奈的事,卻說的好像與自己無關。

    我任冷著臉:「要是我不樂意呢?」

    「不樂意,也得樂意。」她一字一頓的說完,已經有了警告的意味。說完又隨著一陣煙霧走了,臨走前彷彿說了句:「準備準備,今夜就有客人上門。」

    「姑娘,紀嬤嬤要我替你打扮打扮。」紀嬤嬤一走,伺候我的那個小丫頭就進來了,小心翼翼的看著我的神色,聲音彷彿蚊子叫。

    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試圖發洩內心的恐懼和怒火。她卻只是底著頭,根本不敢看我。

    我心裡思量著該如何是好,任由丫頭在我腦袋上搗鼓。我本是主意最多的,此時也不知是哪根筋出了岔子,腦中一片混沌,就像糾結在一團的糨糊。

    丫頭替我梳完頭,又替我找了件水綠的衣服。我一瞧之下大驚失色,這醜丫頭平日看著斯斯文文,居然如此開明。她給我找了那件衣服哪叫什麼衣服啊,半透明的形狀,套上去露出了半節藕臂。

    不過不得不承認確實很好看,襯的我那如水的肌膚更嬌嫩,彷彿吹彈可破,又朦朦朧朧的隱約可現我曼妙身型,這樣的霧裡看花,最是消魂。

    但是,這不是引人犯罪我?我記得惠喜的那猥瑣的爹就完事的時候無限鄙夷的對哭的聲嘶力竭的我說:「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的爹娘把你生的那麼美,引人犯罪。」

    當時我險些被他誤導而真去恨爹娘了,現在想起來還唏噓一已。

    丫頭彷彿看出我的心意,怯懦的聲音輕輕道:「姑娘莫擔心,紀嬤嬤今天給你帶來的那個客人是從來不會留宿的,都是跟姑娘聊一聊,天亮之前就走了,你……不必擔心……」

    我打量著她,並不像是因為安慰而騙我,不禁在心裡輕舒了一口氣。

    打扮妥當,我就坐在廂房裡,靜靜等著那個客人。

    「姑娘,蕭爺來了。」丫頭低低的稟告了一聲,就聽到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接著便是沉重的腳步聲,我微蹙眉,拿手帕掩著鼻子,這種濃烈的酒味熏的我胃裡一陣翻滾,我那好容易升起的活下去的差點被這味道給熏跑了。

    好在他並不入內,只在外間坐下,似乎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兩口就喝了個乾淨,我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氣和衝動以及徬徨,嘴角有些生疏的扯出一個弧度走了出去。

    這人看來二十左右年紀,一身褐色長衫,看起來斯斯文文秀秀氣氣,倒讓我對伺候丫頭說的話信了幾幾分。

    他見我出來,「嘿嘿」笑了一聲,感覺有些痴傻,他大著舌頭笑道:「蘇姑娘?紀嬤嬤說你……嗝……是新來的?」我忍住喉頭的騷癢,盡力忽略他那酒嗝帶來的味道,答到:「是的,蕭公子有禮了!」

    他示意我起身,指著那邊桌上早準備好的酒菜:「陪爺喝兩杯。」

    我一味的低眉斂目,柔聲答應他。我是極討厭酒味的,在楊家的時候,只有在過年那夜我會輕輕抿上一口,討個吉利。不過現在我卻要多喝幾杯,我要把這個男人再慣醉點,就有備無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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