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我的小妾是艷鬼 作者:冰山 (已完成)

 
li60830 2019-4-13 15:54:4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 29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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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我的小妾是艷鬼

【作者概要】:冰山。

【小說類型】:玄幻魔法

【內容簡介】:

  本來,我已經勾搭上了二爺,並且成功的跟他私奔了,怎知卻在半路被二奶奶給抓了回來,浸了豬籠。我小日子好不容易好些,卻又成了個鬼,但我不不是一般人,我是蘇碧,所以做了鬼,我也是個艷鬼,也能勾引大大把美男前赴後繼。

  誰知道,我又被那個銀髮酒瞳的人妖給逼到人類的身體裡。我不過隨口說了句不願意,就被賣到了冥界的妓院了。天啊,地啊,媽啊,我的命….你瞧,連我也我迷惘的看著鏡中那張醜陋粗鄙的臉,想再死的心也有了。想我前生是如何的貌美如花,而這張最討厭的臉,現在居然是我的了……

【其他作品】:《寵冠天下之王的魅惑皇妃》、《馭獸魔后》、《我在古代皇宮混》

《孵蛋皇后》、《妃常來襲:撲倒美男夫君》、《至尊魔后》

《溺寵神醫七小姐》、《裝嫩王妃PK魅惑王爺》、《豪門小老婆:首席大人饒了我》

《後宮之泣血紅顏》、《穿到古代嫁個小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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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4
第一章 比翼消魂
    序——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嗯……啊……爺…我的爺……恩恩……您輕點…奴家…受不了……啊……」我迷離著雙眼看著上方赤身的楊官,口中歡樂的呻吟著。

    他溺愛的看著我,捏了下我的鼻子:「你不就喜歡爺這調調嗎?啊?」楊官說著又加大了在我身體內的律動。我羞紅了臉頰,「嚶嚀」一聲更加抱緊他。我的手抓緊了床褥,扯出深深的褶皺,下體越來越熱,我只好忍受不住扭動起來。楊官彷彿更興奮,力道不覺又加大了一分。我立刻明白他喜歡我這樣,於是我就叫的更消魂,扭動的也更狂亂。口中不停的「嗯……啊……」

    我那張小小的床也隨著我們的動作「吱呀吱呀」的叫著,增添了不少氛圍。我對這種事情不甚瞭解,這是我第二次跟楊官我的二少爺做這種事,雖然在我人生中已經是第三次了,但聰明如我,很快就知道怎樣才能取悅他。

    正在遐想間,楊官忽然猛的喘了口氣,低低的吼了一聲,抓的我肩膀生疼。我滿臉幸福的為他擦掉額頭的汗珠子,嬌羞的推他下來。

    「怎麼樣?喜歡跟我這樣嗎?」楊官在一旁緩緩的喘氣,手在我身上不規矩的亂動,嘴裡還不忘調笑我。

    「好像是爺喜歡這樣。」我輕哧一聲,看著他有些惱怒的地臉伸手扶平他的眉毛,隨即又窩到他的頸彎,聲音彷彿要膩出糖來:「阿碧當然也喜歡。」他這才低低的笑起來。阿碧就是我的小名,跟楊官在床上的時候,我是自稱奴婢的,偶爾也會稱回自己的小名。稱起「奴家」來,會讓他有種強烈的征服感和滿足感,但若一味的奴家到底,就會讓他誤以為我只是屈服於他的權威而不是他這個人。男人有時候就像個孩子,總有許許多多奇怪的想法。

    不知為何,我天生就懂得如何展現自己的魅力,也很快就能夠學會如何取悅男人。

    但我也要申明一點,我是真心愛楊官的。

    「蘇碧,二奶奶叫你給她送點絲線過去。」外面不知哪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粗鄙的聲音響起,驚醒了楊官,我扯著嗓子「諾」了一聲答應她:「我換件袍子,馬上就去。」

    「死丫頭,大白天換什麼袍子……」是的,現在是白天,楊官說:最危險的時候就是最安全的時候。那丫頭的聲音遠去了,嘴上還在罵罵咧咧。楊官就像個偷腥的貓剛吃完偷食,傭懶的伸了個腰:「等她生完孩子我就向老太太討了你來,你便不用做這些粗活了。」

    (二)

    我起身在他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邊穿上衣邊淡淡道:「我畢竟是個丫頭,就算老太太慈悲許你納了我,我還是要伺候您和二奶奶的。」其實我心裡有些不舒服,臉上卻波瀾不驚,男人,向來喜歡乖巧謙卑的女子。

    楊官果然笑了,在我身上又摸了把,嘴角扯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我的阿碧是最懂事的。」

    我下了床,在妝台前的竹簸裡取出許多絲線,微笑的道聲「我走了」,隨手又關上門。

    穿過三條長廊再拐個彎就到二奶奶的房裡了,她的房間是楊府裡除了老太太便最大的一間。總有天,我也要住一間跟她一樣大的房子。我在心裡暗暗的告訴自己,調試出一個微笑敲了門。

    「進來!」房間裡二奶奶惠喜的聲音傳來,她的聲音很溫和,就算笑起來也是淡淡的,但比起我那脆生生的嬌笑就顯得不如了。

    進了房間,我溫順的站在一旁,耐心的等著她挑好絲線,又誇了翻她的眼光好。她第一次細細的打量了我,顯然對我突來的誇讚有些詫異。畢竟剛跟她的相公偷完情,我多少有些心虛。但臉上卻絲毫不表現出來,只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真誠些、自然些。她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柔聲道:「真是個乖巧的丫頭,以後誰要是娶了你,可是有福氣的緊。」

    我不明白她話裡的深意,只一味低著頭聽她繼續說。「等什麼時候我跟老太太提提,給你找個好人嫁了,想來你也會是個福氣人。」我微微一福,羞道:「勞二奶奶記掛了,奴婢再怎麼好福氣,也沒有您這樣的好福氣啊。」

    她笑道:「你是個丫頭,雖找不到二爺這樣好家世的男人,找個一心待你疼你的卻也不難。」

    我仍低著頭笑,彷彿嬌羞的不得了,心裡卻想:誰說我找不到?我找的就是二爺。

    我又在她旁邊閒話了一會,嘮叨了些家常,她才吩咐我出去。

    出了二奶奶的房間,我心裡就愈加不舒服了。她不過是比我生的好些而已,長的不如我漂亮,笑的不如我動聽,繡花的手藝也不如我好,僅僅因為她爹比我那早死的爹有更多的錢、有更多的田產。

    據說我家本也是個大戶,到了阿爺那一代才開始落寞的。所以後來我爹便把我賣給了楊家,做了粗使丫頭。剛來那年我只有六歲,因我乖巧伶俐,老太太便很快收了我做個近身丫頭,在楊家的下人裡,好歹也算有頭有臉的。

    在方村,再有頭面的丫頭也是下人,就算被老爺少爺收了房,也只是個身份卑微的奴婢,這就是等級。我天生就眷戀權勢和富貴,我總想著如何攀上高枝使自己富貴顯赫。如今因為楊官,好日子總算有了些眉目。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4
第二章 色藝雙絕
    邊走心裡邊想著事,臉上不覺又微笑了起來。楊家一個新來的家丁遠遠的看著我,居然撞到了柱子上。我一點也不生氣,一點也不怪他鹵莽無理,漂亮的女人,生來就是給男人看的。我甚至有點自豪,週身感覺輕飄飄的。

    再怎麼自豪再怎麼輕飄飄,我還是要幹活的。現在這個時候,我得去給老太太做她最愛吃的紅糖桂花酥了。這是我的拿手絕活,死去的娘在我六歲的時候就教會了。老太太抬舉我,多半也是因為這手功夫。說來也巧,楊家大大小小的丫頭婆子三十多個,卻沒有一個能學會。

    就算我教的再認真仔細也沒人能達到我的境界,有時候我想,老天爺待我也算不薄了。

    廚房裡,幾個年紀小的丫頭早就收拾好一應用具等著我了。她們看我的眼神夾雜著崇拜和嫉妒,每次都伸長脖子瞪大眼睛瞧著我和麵粉、打雞蛋。我也毫不隱藏,心情好時,還會指點她們一二。

    為什麼她們總是做不出那種味道來呢?

    娘教我,不管你做什麼,你都要想著,這件事情能帶給你任何想要的東西。只要你心裡有,有所求,你自然就做的比別人好些。那時候我還小,只真切的記得她的話,後來到了楊家跟身邊的丫頭們勾心鬥角才領悟其中的真諦。有很多東西,你不經歷,是永遠無法領悟的。

    我的娘本也是個書香世家的千金小姐,因為她爹在她幼時便跟我阿爺定下了親事,所以後來我家敗落了,她還是嫁了進來。因為她在娘家本就是個妾侍的女兒,在眾多的兄弟姐妹中絲毫無地位可言。我娘的娘從她小時候就教她如何取悅別人、如何攀附權貴,雖然她在我爹家裡用不著,但她卻把那些「技巧」全數教給了我。

    娘說,她之所以無用武之地,乃是命運所至。她死前跟我說:人,是鬥不過命運的,命運是由天做主的。這樣看來,我的命運還算不錯。當然這些都是我後來才理解的,她教我的東西,我都是後來才理解的。她一死,我爹就把我賣了,因為沒人照顧,過了幾年也死了。

    很快,所有的配料我已和好,只等著水開了下鍋蒸一刻鐘就成了。一個紅衣丫頭立刻過來幫我端著蒸盤,小心翼翼的放進了滾水氣上。她雖燙的手都紅了,臉上卻絲毫不見痛色,居然還有些竊喜,彷彿覺得放了一盤待蒸的糖酥是天大的榮幸。

    又有丫頭為我端來椅子倒了茶,我悠閒的坐下,指揮著燒火丫頭添柴加水。

    很快,糖酥就蒸好了。揭開蓋子那撲面的甜香引來一大片讚嘆,我麻利的拍在玉扳子上,很快切好了形狀。

    「阿碧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阿碧的手藝真是一絕……」

    「無怪老太太那麼喜歡阿碧……」

    「……」

    眾人嘖嘖稱奇,我微笑著謙虛兩句,親手端起碟子。那橙黃透亮的顏色我已經看了十年,卻如何也看不厭煩。就像老太太如何也吃不厭煩一樣。

    我喚了兩個丫頭跟著我去送糖酥,那兩個被選中的彷彿得了天恩一樣,滿眼不可抑制的狂喜。

    老太太這個時候通常是在佛堂的,她總喜歡晌午淺睡一覺,然後去佛堂唸經,到了這個時候,就要吃我做的糖酥了。楊家每一個主子的生活習性,我都非常瞭解。

    老太太今日的神色有些疲累,見我來了才從菩薩坐下起身。我放下盤子,親手泡了杯滾熱的花茶,又輕輕用扇子扇了幾下才端給她,老太太神色微贊,滿意的點點頭接過用了兩口。

    那兩個小丫頭看的一愣一愣的,想來是不明白我為喝不直接有嘴吹?因為老太太有潔僻,有潔僻的人,如何會喜歡別人用嘴吹茶氣呢?我剛來伺候的時候並不知道,所以很奇怪為何她每次微笑著從我手中接過茶卻不飲用,直到後來楊官告訴我。

    我並不理會那兩個沒見古世面的丫頭,趁來太太的茶將要放低的瞬間接著,代她放在一旁,隨即又快速熟練的端起糖酥遞到她觸手可及的位置。老太太用我早預備好的象牙筷子幽雅的夾起一小塊,淺嘗了兩口便放下。

    我知她今日是頭痛了,便不在勸她食用。轉而至她身後,手勢嫻熟的幫她輕揉額角。老太太舒適的閉著眼睛,片刻享受起來。

    「你們這兩個丫頭先下去,我有幾句話跟阿碧說。」就在我以為老太太已經睡著時,她忽然輕聲開口說道。那兩個丫頭暗示了我一眼,福身出去了。看來,她們又在亂想了,肯定是以為我將要領賞了。但我卻知道,老太太是要「教導」我了。若她和顏悅色的跟你說話,你就更要倒霉了。反而她凶狠的罵你時,你才該感到高興。

    她若罵你,那是心裡還看的起你。若她微笑著跟你說,你在楊家就呆不了幾日了。有時候甚至會莫名其妙「失蹤」。想到此處,我不由打了個寒顫。

    「碧丫頭,你不必驚慌。」老太太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閉著眼睛背對著我,居然也感覺出我微不可聞的顫抖。她接著道:「我向來是疼你的,你心裡該清楚。」

    我一怔,停下手上的動作在她眼前跪下,額頭抵著冰冷的地板,聲音恭謹道:「奴婢知道老太太向來最疼我,若阿碧做錯了什麼,還請老太太千萬開恩。」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4
第三章 循循善誘
    「哎——」她長長的嘆了口氣,喃喃道:「你事事都精明,怎的這件事如此糊塗?」我嚇的大氣也不敢出,只拚命的磕頭。她似有些不忍,扶我起來道:「你們只當我老太婆瞎了聾了,這麼大的事也瞞著。」

    我心裡有了底,臉上卻仍然一副惶恐:「奴婢不敢。」

    她忽然抬眼看我,雖然滿臉溫和,仿若一個最慈祥的母親循循善誘著親身女兒,我卻已嚇出了一身冷汗。雖背心已濕潤了,心裡卻強迫自己鎮定,硬著頭皮與她對視半晌。也許因為她眼睛不好,終於在這場「眼神爭鬥」中敗下來。

    「你當真沒什麼事瞞著我?」她的口氣還是那樣平淡,聽不出喜怒,但不知為何,我卻感到她骨子裡有股寒冷的殺氣。我復又惶恐跪下,喏喏道:「奴婢……卻然有事瞞著老太太……只是……奴婢……」我鼓起勇氣抬起頭,彷彿下了重大的決心,卻又滿面淒然:「奴婢確實跟二少爺……我們……我們乃是真心相愛的……」

    我此刻的神色又驚又怕,又淒涼又絕望,但那抑制不住的紅暈,絕非說謊話導致的,我告訴自己:我真的愛楊官,我們真的真心相愛。

    老太太凝視著我,半晌又重重的嘆了口氣,語氣儘是恨鐵不成剛:「你這丫頭平時最是伶俐,怎的這次卻這樣糊塗。」

    我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為自己剛才的直白在心裡鼓掌。只怕我剛才一個不慎已經粉身碎骨,老太太現下責了我,我知道自己的命已保住。

    只聽她道:「你二人若真有心,我老太婆也不會不明事理的一味阻攔。只是現在惠喜懷著身孕,那丫頭又最是心思重,萬一出個什麼好歹,這楊家的第一個孫子出了什麼萬一,你十二個阿碧也擔待不了。」

    我心裡冷笑,我的命原來如此不值錢。臉上當然得一副悔恨的模樣,我指天發誓:「奴婢保證不在二奶奶生產前讓她鬧心,我發誓,若我……!」

    我沒等我賭咒,老太太就按低我的手,看著我彷彿有無限無奈,我心裡「咯登」一下,暗嘆我只怕要被趕出去了。

    果然,老太太道:「平時我本是極歡喜你的,只是……你自己的事自己清楚。就是因為那件事,我才格外的憐惜你。」她說到此處站起來走到菩薩坐下,又拿起佛珠拜了拜,我暗道一聲「佛口蛇心。」

    老太太道:「但畢竟惠喜才是二爺的正房,納小是要經過她同意的。她再怎麼大方同意了,你的身子……也做不了有名份的妾室,頂了做個暖床的丫頭,連孩子也不能生的……」

    我臉上灼熱的淚滾滾而下,埋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捏著,指甲全都片片嵌進肉裡,我卻絲毫不感覺疼痛。

    老太太也跟著流下了淚,讓我無限感慨她可以虛偽如廝。她拿起手絹摸了老淚繼續說:「楊官的性子,就跟當初的老太爺一樣,我只能委屈了你。」

    我這才真正的感覺到恐懼,連心裡也在點點顫抖,不知道她要對我做什麼。她絮絮又說了起來:「你跟著二爺,還不若好好嫁個男人做正室。我賞你些銀錢,你拿去做些小生意也好,拿去購置田產也罷,總之我把一切都安排好,找個妥帖的人收了你,你們只須走的遠遠的,讓二爺死了對你的心思。」

    老太太從未在下人面前提起死去的老太爺,我知事情已經無發挽回,只全身如遭電擊,僵硬的動彈不得,就這樣怔在那裡。先前對於上蒼的感激消失殆盡,希望如被擊碎的瓦片,如何也拼湊不完整了。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出佛堂的,只記得老太太在我臨走前說對不起我,為了楊家的嫡孫不得不這樣做。還說要我收拾好東西,三天後就要送我出去。

    回到我那小小的房間裡,不禁一陣苦笑,看來,我永遠也沒機會住跟二奶奶那房間一樣大的屋子了。轉念心想,至少老太太留下了我的命,娘說對了,不能跟命運鬥。

    我默默的躺下,眼淚浸濕了鴛鴦花樣的枕頭。小丫頭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悄悄地來看了我幾回都被趕了出去,我連晚飯也未用。只一心去傷感,心裡期盼著楊官快些來。哪怕不能跟他說清楚,看看他也是好的。

    左等右等,等到天黑透了也沒見他溜過來。真真是可笑至極,想來今夜他被惠喜留下了。老太太說的對,我為何甘願去做個小,而不去尋個平凡的男人做正室呢?「不——」我使勁的搖頭,努力把楊老太太險些灌輸進我腦子裡的思想甩掉,我要榮華富貴,我要權勢顯赫,何況,我愛楊官!

    直到天亮了,我還沒等來楊官。餓了一夜,我的肚子早就空了,剛一起床,就不爭氣的「咕咕」叫著。我無奈的揉了它兩下以示安慰,不知為何,我最近的口味出奇的好。

    我走到鏡子前梳了個簡單大方的髻,又拿著楊官送我的騾子黛細細描著我本已經精巧又翠的眉。不管任何情況下,我都會收拾的自己漂漂亮亮。抹了點嘴上的朱紅隨便在臉上一塗就算是胭脂了,並不是我懶,這樣的效果才自然,而我最驕傲的是那吹彈可破冰晶如雪的肌膚,自然用不上珍珠粉的,最重要的是,我沒有錢買。而楊官,好像並不知道女孩子要用這種東西。

    如此說來,惠喜妝台前的那盒西洋珍珠蜜粉並不是楊官買的。

    收拾妥帖,我對著鏡子逼自己調試出比平日裡更迷人的微笑。不管怎麼樣,我總不能苦哈著一張臉故意來讓楊官狐疑,到時候就算他留下我,只怕老太太有也會剝下我一層皮,雖然我愛楊官,但我更愛我的小命。

    廚房的丫頭見我今日起的如此早皆有些詫異,好在我早上已經用冷水敷過眼,誰也看不出我昨夜哭過。隨便找了兩個冷饅頭將就著吃下,我擄起袖子準備親手給老太太做幾個菜。我炒的小菜也是很好吃的。

    老太太在飯桌見到我時,彷彿沒有絲毫訝異。楊官跟惠喜來的遲,果然昨夜他們歇在一起了。我對楊官偷眼剽我的動作裝作好無反應,他有些無趣,拉慫著腦袋吃著半碗稀粥。一瞧見他那細細的桃花眼,我那堅硬的心就柔軟了一下。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了下,險些當眾落淚。

    二奶奶的胃口不好,自從懷孕後一直吃不下什麼東西。今日不知是心情好,還是過了害喜的日子,居然用了好些菜。老太太的笑瞇瞇的看著,有意無意的瞥了我一眼:「老二,你應該多陪陪惠喜,這樣她的胃口也好些。」

    惠喜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子,羞道:「今早的菜似乎特別爽朗,所以多用了些。」

    老太太道:「這是阿碧丫頭做的,自然好吃。」我忙回過神,低低一福:「二奶奶若是愛吃,我便時常做罷。」惠喜點點頭,一笑置之。老太太有些不悅,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說:「阿碧年紀不小了,嫁了人以後,哪還有機會做給你吃?」

    惠喜一愣,隨即又笑了。我在心裡暗暗的傷心,楊官莫名其妙的看了我們三個女人一眼,繼續「呼嚕呼嚕」的吃他的稀粥。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4
第四章 面若桃花
    「嘔——」也許昨夜餓過了頭,我聽見楊官喝粥的聲音一陣乾嘔。楊官看著我,不知所措的停了下來。老太太也不悅的看了我一眼,我忙跪下準備賠罪,怎知胃裡翻滾的厲害,顧不得禮儀,我忙退到門口去吐了一陣,只吐的胃泛酸水,什麼也沒嘔出來。

    楊家向來注重禮儀和下人的管教,我顧不得身體的不適,忙跪到餐桌前等著處罰。等了半晌也未見人說話,老太太一臉凝重的看著我,再看二奶奶的臉色居然一臉淒哀。我茫然的瞥了楊官一眼,他看著我滿眼儘是狂喜。

    老太太半晌才反應過來,沉著臉叫我跟她進房。我不知怎麼回事,只得忐忑的跟了上去。到了老太太房裡,她板著臉許久不說話,我只好規規矩矩的跪著,大氣也不敢出。

    「幾個月了?」就在我快要化做石頭的時候,老太太忽然出口,問出了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句。我有些茫然,問她:「老太太,什麼幾個月了?」

    老太太似乎才想起我不明白她話裡的深意,只看了我良久,道:「你先下去,晌午再來我房裡一趟。」

    我依言退了下去,有些莫名其妙。

    楊府用膳的地方和招待貴客的地方在一個院子,名叫梨園。我們下人住的地方叫絨花堂,隔梨園有一段路的,老太太既然吩咐我下去,我便不用在她身邊伺候。我心裡想著老太太和二奶奶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一邊慢慢的走去絨花堂。

    「哎喲……誰走路這麼不長眼……」我太過於專注的想心事,不知何時被一個鹵莽鬼撞到了摔在地上,好在此處是佛堂前草園子,不然可得摔壞。我坐在地上,邊拍著衣裳邊道:「看等會姑娘起來怎麼收拾你。」我面前自上方伸出一雙乾淨秀氣的手,抬頭一看,陽光曬在此人的身上,我看不清他的長相。他修長的身影替我遮擋了陽關,他的周圍鍍了層金邊。他的影子正漫不經心的壓下來。

    他彷彿微微一笑,聲音如天籟:「沒摔著吧?」我愣愣的瞧著他,努力想要看清楚他的臉,一時忘了伸手。他無奈,只得俯身拉我起來。

    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那是怎樣的一長臉啊,美的我都不會形容,竟然長的比女子還要好看。我向來自侍美貌,此刻在他面前卻瞬間失去了色彩。而他也正在似笑非笑的細細打量我,眼裡有一絲驚艷。我們就這樣手拉著手,一時忘了放開。

    「東方先生來了?」楊官的聲音打破了我的遐想,我居然有些生氣這樣的美好被破壞。瞬間又反應過來,急忙抽回被他握著的手。我走到楊官身邊,聲音竟然有絲慌亂:「適才……我摔交了,好在……這位先生扶我起來。」

    楊官一笑,疑色即刻消失,對我解釋道:「這是八里四方最有才的秀才,東方先生。」

    「東方先生?」我細細的咀嚼他的名字,彷彿有些熟悉。楊官又道:「就是學堂裡的教書先生。」

    我這才想起,東方先生是方村唯一的先生。只我一直以為教書的那個東方先生應該是個頑固的老頭子,怎知卻是如此俊朗的美男子?我盯著他又有些失神了,楊官咳嗽了一聲,臉色不悅。而東方先生卻悠閒自得,彷彿對別人艷羨已經習以為常。

    我慌亂的掩飾自己的情緒,匆匆的告退了。

    回到房間裡,我想起老太太的話,只好無奈的開始收拾行李。未來的路越來越茫然,我該何去何從呢?

    「叩叩……叩……」正在我想的酣睡了半晌,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我意興闌珊,並不想起身去開門。「叩叩……」陳舊的杉木門傳來的聲音急促了些,加之天氣潮濕,愈加顯得難聽。

    「誰啊?大白天的還讓不讓人安身了?」我「呼啦」一聲拉開門,劈頭蓋臉就是一通亂罵。門口的人抱著胸站定,又是似笑非笑的瞧著我。

    我的臉「騰」一下紅到了耳根子,吞吐問來人:「東方先生……你……怎麼來了…」說罷忙轉身整理了衣衫頭髮,該死,連楊官都未瞧見我如此狼狽的模樣。

    「我叫東方語堂,你叫我語堂吧。」東方先生微笑的道出了他的名字,稍一偏頭,意思是問我可否進去說?當時我想他笑的的可真好看,他的微笑就仿若讓人沐浴在和煦的春風中,我一昏頭居然忘了禮儀請他進了小房間。

    等我意識到他進了房間不妥時,並且深深為此感到後悔和鄙視自己時已經來不及。他在我妝台前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像個剛打完泥巴仗而且贏了的孩子,得意的瞧著我,手上一把摺扇「唰」一聲打開,嫻熟的搧動著。

    我一時忘了生氣,輕哧一聲:「東方先生,如此大冷的天,你扇扇子做什麼?」

    「叫我語堂。」他絲毫不怪我的無理,眼神專注的對著我的眉心,只執意叫我叫他的名字,固執的又讓我覺得他似個孩子。「我要隨時保持冷靜。」他收起扇子玩轉一圈又打開扇著,算是回答了我剛才的問題。

    「好吧,語堂。」我對著他無奈道:「你來找我,就是展示你這把漂亮的扇子嗎?」

    他又是一個漂亮的玩轉,轉過扇子念道:「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

    我這才細細的打量著他那把摺扇,上面描繪著栩栩如生的桃花,一片桃花下有三個人,看來卻如三副景象,如此的灑脫不羈,將詩裡的景象表現的淋漓盡致,縱然我不懂字畫,也不禁被其生動所折服。也不知是哪個名家的真跡?再一看落款,上面赫然印著:桃花庵主。這乃唐伯虎的號,雖極少有人稱呼,有才的文人卻也是知道的。但唐伯虎落款不都是寫「唐寅」的嗎?

    「姑娘認得此畫?」東方語堂饒有興味的瞧著我,等著我回答。

    「我並不認得此畫,不過這落款,似乎是唐伯虎的號。」其實我心裡在暗自奇怪,他一個小小教書先生,怎會有如此珍品?

    「不想你小小丫鬟,居然知道這些?」

    我笑道:「我哪裡懂得這些,不過是幼時我娘時常在我耳邊念叨,她是極喜歡這位才子的。」

    東方語堂這才瞭然,「哦」了一聲。我道:「這可是唐伯虎的真跡?那當真是金貴的不得了。」

    他神秘一笑,道:「在下就是那桃花庵主是也。」他此話一出,我才真正驚訝,想來他是自起號為「桃花庵主」,無怪當今天下流傳著許多名為「偽唐寅」的字畫,想來便是這東方語堂了,記得上次楊官還為我買了一幅名為「仙鶴神遊」的圖,讓我照著上邊的兩隻仙鶴繡個花樣出來呢。

    那花樣看起來並不見得多複雜,但我這個繡花高手居然壞了五幅繡布才滿意,可見其意境修為達到什麼境界。當下對他的讚賞不禁又加了一分,但讚賞歸讚賞,我還是沒忘記他來此的目的。

    「東方先生的造詣果然非同一般,只是不知您找我有何事差遣呢?」

    他挑眉看我,對我突然又生疏的稱呼微有不滿,面上的玩世不恭即刻消失,正色道:「我是來向姑娘求親的。」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5:59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4
第五章 噩夢未至
    我一時未聽清,忘了該做什麼反應。他毫不在意,道:「姑娘此刻似乎該給點什麼反映才是。」我回過神,有些不知所措,隨即板著臉狐疑道:「東方先生,這裡是楊家,你若想來生事,只怕楊老太太和二爺都不會依你的。

    「若不是楊老太太應承,我如何會這樣無理?」他朗朗笑起,面上全是坦然。

    原來老太太說的給我找個好人,便是東方語堂。但我卻范起了迷糊,老太太真對我如此厚待麼?他如此高傲一男子,竟然也肯接受我嗎?就算他並不知道我非完璧,但我一個小小丫鬟,他會瞧的起麼?

    「你有何企圖?」我徒然起身,戒備的瞧著他。

    他眼裡明顯閃過詫異,嗟嘆道:「你這女子,你現下應該害羞才是。」

    我在心裡暗暗詛咒他,鼻子的冷哼幾乎橫逸而出:「我不過是個丫鬟,東方先生名滿天下,怎會瞧的起我區區賤軀?」

    「正是因為我知道姑娘是重情重誼之人,所以才會心生愛慕,而姑娘的美貌在方村也數一數二。」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傳,沒有哪個女人是不愛聽讚美的。聽他如此說來,我的心突突跳個不停,穩定住竊喜和慌亂的氣息才道:「語堂怎知我重情重誼?」

    「你跟二公子的事,老太太已經告訴我了。」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又喚了他的名字,他的神情和語氣都說不出的溫柔。但我心裡卻感覺不到溫暖,楊老太太,姜果然還是老的辣,我居然忘了,「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句話。雖然我只識的幾個字,但這句話,我今天總算深切的領會到了。

    「阿碧,莫哭。」不知何時我已淚流了滿面,語堂拿起一塊手絹,不知所措的遞到我面前,他已然知道了我的名字。心中一股無名怒火猝然升起,我討厭狼狽的樣子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既然你知道我的心裡有了別人,何故要來拆散我們呢?」

    他的眼中似乎閃過不忍,轉眼被溫柔代替:「我不知為何,老太太說你是決然不能跟楊官在一起的。而我一來憐惜你,二來我欠楊家一個人情。」

    他倒還算老實,說了真心話。

    「你休想帶走阿碧。」楊官忽然出現在門口,我們只專注的說話,絲毫也未發覺他的到來,「你既然欠楊家一個人情,更不應該帶走阿碧。」

    「二公子既然已經知道,我也不必隱瞞了。」語堂直到此時也未見絲毫慌色,冷冷道:「此事是大公子吩咐我的,我不得不從命。」

    我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大爺?楊官的大哥?他已經有七年未回楊家了,他於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而這樣一個陌生人,他是為了什麼要操縱我的終身呢?我只得聽他們繼續說下去。

    「大哥?」楊官也有些驚訝,卻又道:「就算是我爹重新活過來,也阻止不了我。」

    聽到此處,比聽到語堂適才向我突匹的求親還要震撼。楊官他溫柔真誠的看著我,彷彿下了天大的決定,彷彿什麼也動搖不了,這一刻,我告訴自己:蘇碧,值了。楊官此刻的神情,直到多年後還讓我唏噓不已,哪怕後來回憶起他的懦弱,一想起這時的神情,我就莫名的原諒了他。

    我本以為語堂此刻又不知要如何發難,怎知他卻微微點頭,隱藏了對楊官的欽佩:「二公子果真有此想法,東方語堂以後絕不會再對蘇姑娘親事提及半句。」

    楊官拱手道:「多謝。」

    語堂此時如果還留我房裡,那便是不知趣了。於是他很知趣的出去了,還順手幫我把那扇老舊的杉木門給關上。

    楊官從身後抱著我,下巴懶懶的放在我的肩膀上:「阿碧,誰也不能把你搶走。」我強忍著淚意和哽咽的喚了聲「楊」,轉身抱著他時已經泣不成聲。等我緩過了淒哀的情緒才推開楊官,看時辰快到給老太太做紅糖桂花酥的時候了。

    等我端著糖酥到佛堂,老太太已經坐定,顯然等了許久。她的旁邊還坐著一位郎中,我認得他,他是給惠喜安胎的鄭郎中。

    我不知何事,只溫順的垂手侍立在一旁。老太太說今日沒胃口,吩咐個丫鬟端了糖酥出去。我正預備隨著一道出去,那郎中忽然道:「姑娘,瞧著你面色不好,最近可是休息不夠。」

    我不好立刻出去,只得停下來,福了福道:「確實有些不舒服,心裡總隱隱的發慌,夜裡睡不著,但胃口卻很不錯。」

    一說到吃東西,我胃裡又有些噁心,就像早晨時那種欲吐的感覺。我手指使勁的掐進肉裡,讓疼痛緩解胃裡的不適,總算忍了下來。鄭郎中與老太太互看了一眼,道:「姑娘且坐下吧,老夫幫你看看。」

    我看向老太太,她只是微笑的的點點頭,示意我坐下。我只得在下首的椅子上側身坐下,惶惑的暗自著急,不知老太太是何意。鄭大夫拿出一個秀氣的枕頭,平日他給惠喜診脈的時候,也是用這個小枕頭。

    鄭大夫三根指頭輕輕的搭著我的手腕,面色凝重。

    半晌,他才收起枕頭,對老太太微微點點頭,老太太立刻滿面厲色。我心裡隱約明白了兩分,卻試探著問:「大夫,可有大礙。」

    鄭大夫看了老太太一眼,道:「無礙,姑娘只是近日操勞休息不好,待我開兩帖藥下去,保證姑娘舒舒服服,什麼煩憂也沒有。」他明明說的斯斯文文,我卻無由的一陣心驚,似乎預料到了什麼。

    我瞧著老太太,淒哀的跪下,哽咽道:「請老太太慈悲,饒了阿碧。」

    「阿碧最懂事,喝了鄭大夫的藥,你的病才能好……老二……也才能放心……」老太太也有些不忍,紅著眼眶扶我起來,她此刻就像個慈祥的母親在開導迷途的孩子,而我卻連背脊樑也驚出了冷汗。

    老太太見我滿眼淒惶悲絕,憂鬱不決,收斂了淚水,道:「你莫要忘了我昨日跟你說的話,東方先生你是見過的,那是你最好的選擇。」

    原來,昨天語堂是她安排去見我,原來,她什麼都安排好了。而她早上說要我晌午來佛堂找她,就是為了讓鄭大夫給我看病……

    我知道多說無益,只得告退出去了。

    回到小房間,楊官躺在床上等著我。聽見我進來,起身抱著我,問我老太太找我何事。我道:「老太太心疼我,憐惜我早上身子不適,請了鄭大夫給我把脈。」

    楊官神色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顯然不相信。

    我也不欲多說,只道:「楊,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下!」他不說話,只扶著我,親手為我褪下鞋子蓋好被子,搬過小椅子坐在床頭,靜靜的看著我。眼裡的疼惜和憐愛無限擴展,從此,這個畫面一生刻進了我的腦子,揮之不去。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5: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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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矢志不渝
    我閉著眼睛,歪著腦袋背對著楊官不讓他看到我的表情。我一直閉著眼,楊官也一直守在床頭。本無睡意,只是想逃避著什麼,這樣迷糊著,居然睡著了。我彷彿來到一片巨大的血海邊,四處荒蕪,沒有一個人。到處隱藏著低糜的味道,糜爛的臭味腐朽著我的鼻子。

    我掩鼻行走,忽然荒涼中正出現一個人,這人是老太太。她正溫柔慈祥的看著我,我笑著跑過去,怎知一近身,她忽然獰笑著長出獠牙和長長的黑指甲,狠狠的掐著我的脖子。我幾乎窒息,拚命的想擺脫她。正在我掙扎之際,她身後又冒出來楊官,我揮舞著無力的雙手,眼中哀求他救我,怎知楊官卻忽然「哈哈」大笑,血紅的雙眼瞪著我,他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把明晃晃的刀,「噗」一聲,那匕首輕易的滑進了我的腹部。

    立刻有鮮血順著楊官的手噴漲而出,那細細的血彷彿還余留著我體內的熱氣,卻又猶如毒蛇吐信,讓我絕望到了極點,恐懼到了極點。我只得拚命的掙扎,哭喊。

    「阿碧……阿碧……」有人在叫我,我只是一味大哭大喊,終於掙紮了老太太的魔抓,我飛快的逃跑。「阿碧……阿碧……」我猛然驚醒,自床上彈了起來,原來只是一場噩夢。楊官正焦急的看著我,看來適才是他把我搖醒的。

    我擦了擦額頭的汗,有些虛弱的對著楊官笑了下,示意我還好。他一手扶我,一手拿著手絹細心我為我擦去汗:「做了什麼噩夢,把你嚇成這樣?」

    我無力的搖頭,什麼也不想說。他也不再問我,卻說了句對我來說晴天霹雷的話:「這是袁姨送來的藥,娘囑咐你一定喝下去。」袁姨是楊官的奶娘,是楊家唯一知道我跟楊官關係的下人。

    「娘到底跟你說了什麼,怎麼好端端的要你喝藥?」楊官見我瞧著那碗藥就像見到毒蛇猛獸,察覺出了不對。

    「我身子不適,老太太賞我一碗藥,我該感恩……我要喝下去……」我光著腳丫起來,走到妝台前端起那碗藥,碗中的熱氣騰騰升起,花了我早已模糊的雙眼。

    楊官板過我的身子,從我手中穩當的奪掉那碗藥,他問我:「阿碧,你愛我嗎?」

    「愛!」我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既然愛我,就該相信我。」楊官拉著我,開始他們楊家每人都很擅長的循循善誘:「我也很愛你,而我是男人,你應該依靠我,讓我保護你,讓我來承擔一切。」

    我無力的哭癱在楊官身上,已經哽不成聲。不曾想,第一次在楊官面前哭的如此傷心欲絕,徒然撕裂,竟然變成所謂「阿碧」的最後一次。

    「阿碧,告訴我,發生了什麼。」等我哭夠了,楊官才心疼的扶起我的臉,那溫柔堅定的眼神,彷彿要穿透我所有的防偽直看到我心裡,日後每每回憶起來,我還是甜蜜的笑,因為我真的愛過楊官。

    「楊,我懷孕了。」那一刻,我真的再也忍受不住,再也不忍騙他,淒厲絕望道:「老太太的這碗藥,是流掉要流掉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啊……」

    我俯到了地上,怎麼也沒有勇氣再去端那碗藥。

    「我向來都說,阿碧丫頭是最聰明伶俐的。」還不待楊官出口,老太太和袁姨忽然推開門走了進來,她的出現,打碎了我的一切:「不過你這次卻糊塗了,就算你讓二爺知道,也不能留下這個孩子。」

    「娘,這是您的孫子。」楊官出奇的平靜,扶起跌坐在地上我,把我的頭揉進他的肩膀,動作溫柔嫻熟,聲音卻冰冷到了極點。

    老太太有瞬間的猶豫,被袁姨的眼神一刺激,立刻心猿意馬:「老二,你該知道阿碧的事,她絕對不能生下楊家的孩子。」

    楊官不為所動,仍誰都看的出他極堅定。

    「你當真以為娘如此狠心嗎?娘也是為了楊家,為了楊家列祖列宗的面子。不然,你叫我以後如何有臉下去見你的爹……」老太太居然又提起老太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連我也有些感動了。

    楊官彷彿什麼也聽不進去,只一味的抱著我,絲毫不為所動。老太太思索了半晌,道:「只要她把肚子裡的孩子流掉,我便允她留下,終身在你身邊做個暖床的丫頭。」老太太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那碗未涼的藥,深深的看著我,和袁姨走了。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滴答滴答著由瓦片流到屋簷,再滴到地上。我全身彷彿被人抽空了一樣,忽然想起老太太臨走前的話,若要跟楊官在一起,只有喝下那碗藥了。

    「你要做什麼?」楊官驚慌的看著我端起藥碗,顫抖著問到。

    「只有喝了下去,我才能永遠跟你再一起。」

    「不——」楊官揮手拍落了我的藥,碗立刻碎了,濃黑的藥汁散開,迅速被地面吸收了去。我呆呆的瞧著,忘了該怎麼反應。

    「阿碧,我要我們的孩子,我也要永遠跟你在一起。」楊官扶著我的雙肩試圖要把我搖醒。

    我淒涼一笑:「如何可能……怎麼可能……不可能的,老太太已經做了最大讓步……」

    「我們走。」楊官拉起我的手,眼裡滿是生機勃勃,「我們走到別人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從此碧湖泛舟,逍遙一生。」

    我並不動「碧湖泛舟」是怎樣的意境,我也從來都不嚮往那樣的生活。我喜歡的,是榮華富貴,權利顯赫。

    看著楊官比任何時候都堅決的神色,我有些感動了,原來他真的愛我,他的愛,也許並不壓於我愛他。雖然這讓我的信心又大大的增加,更多的卻是擔心。但那一刻,我卻鬼使神差的點點頭,試圖對未來幻想著憧憬出美好。

    我以為,楊官不過是隨口說說,安慰我的。

    到了夜晚,楊官沒有出現。我的房裡沒有再進來任何人。我並沒有絲毫失落,我只是擒著未落下的淚,想好好睡一覺。從來,我對愛情不抱太大的信任和依賴,也許,當初我只是把楊官當做攀升的一個階梯。

    但不知為何,我卻覺得如此累,如此頹廢,全身沒有絲毫力氣。

    「阿碧……阿碧……」杉木門又傳來敲門聲,看來它最近很受歡迎。我睜眼一看,天還未亮,是誰這麼早?正當我以為是自己聽錯,準備繼續睡過去時,門外的人又叫了起來。

    我披了一件衣服,迅速的整理了頭髮去開門。

    看到來人,我驚訝的說不出話。

    來人是喬裝過的楊官,他一身粗布麻衣,手裡提著個灰色的舊包袱,他的身後還跟著他的隨從阿忠。我有些莫不著頭腦:「二爺,你這是……」

    「你忘了嗎?我說了要帶你走啊……」楊官邊說邊進我房間,催促我收拾幾件換洗衣服,「昨天我被娘關起來了,今天阿忠才把我放出來,咱們快走,被娘發現就慘了。」

    我七手八腳的收拾東西,一切來的太突然,我恍恍惚惚的似乎還沒完全清醒。楊官又拍了拍那個不起眼的包袱,神色竊喜:「這裡面我裝了足夠的錢,以後保準你我衣食無憂,安然度日。」

    我這才從有些顛倒的對話中意識到,楊官昨天就準備收拾東西帶我走,被發現了,所以他就被關了起來。而剛才,他那隨從,也就是楊官最忠心的奴才阿忠偷偷的把他放了出來。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5: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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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恍若夢境
    一切都不真實,我只在楊官的催促下木然的收拾東西,又被他牽著溜出了楊家。路上沒遇到一個人,我們竟然無比順利的逃了出來,這一切都有點不真實的過了頭,這難道就是幸福的味道?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這真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連著急走了一天一夜,總算逃離了方村,來到了莞城。莞城是我朝最大的城市,雖然不是京師,但因其三面環水,水路運輸發達,所以形成了這畸形的繁榮。而方村則是離莞城最近的村,所以也繁華無比。

    楊官與我扮做普通遊玩的小夫妻,路上倒也未引起別人注意。

    第二天夜裡,楊官諒楊家也追不上我們,於是找了家豪華的客棧,要了間房叫我好好休息。我直到現在還未從我們逃離的事實中清醒,我們就這樣簡單的「私奔」了?這幸福來的太簡單,太不真實,彷彿是我指間的一灘水,隨時會溜走。

    楊官雖然不想太惹人注意,但看到我因勞累過度而蒼白的臉色,便要了間最好的房。他怕再引人注意,便在房間裡用了飯。飯後我們又洗了澡,楊官一反平日的少爺作風,煩事都親力親為,伺候的周到妥帖。

    這樣越是幸福,我越不安。

    忙碌完了一切,楊官拉著我在客棧的茶桌旁坐下,還細心的為我顛了個軟墊子。我靜靜的看著他,連眼睛都不捨得眨。他坐下後,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看什麼呢?我臉上有花嗎?」

    我嬌羞「啐」了他一口,拉著他輕聲道:「楊,一切都來的太容易,我很不安。」

    楊官扳過我的臉對著他自己的臉,正色道:「你難道懷疑我會變心嗎?」

    我搖頭,道:「可是,二奶奶也是懷了身孕的。我們這樣走了……她可怎麼辦……」

    楊官神色不悅:「她不幫你說話,讓娘親留下你,你為何要可憐她……」

    「可是,她畢竟是你的妻子,她肚子裡的也是你的孩子……」

    「有楊家的的光環照著,她和孩子會過的比誰都好。何況,她早已知道我們的事。」楊官忽略我驚訝的神情,走過來讓我頭靠著他的胸口,喃喃道:「我只要你,我只要阿碧和我們的孩子……」

    「什麼都別說,就這樣靜靜的,讓我感受我們的世界……」我正想開口,他摀住我的唇。我推開他的手,他俯身用唇覆住我的唇,舌頭靈巧的滑了進來與我的舌頭糾纏。他溫暖的大手習慣的覆上我胸前的飽滿,若有若無的挑撥,我被他撩弄的嬌喘連連,忘了要說的話。

    他滿意的笑了,神色有絲得意。半抱著我到了床邊就勢壓下。楊官總是能輕易挑起我身體裡的,他纏綿的親吻著我,手邊解著我的紐扣。

    我推卻他,正色道:「小心孩子……」他有點無奈,央求道:「我小心些便是。」他又覆蓋住我的櫻唇,不讓我有說話的機會。

    身上的衣服被他一件件的脫下,凌亂的扔了一地。他由臉一路吻下,直到下腹,我一時忘了所以,只喘氣享受著他的愛撫,直起了滿身顫粒,胸前的蓓蕾也驕傲的挺立著。楊官更是喘著粗氣,撥開我的雙腿,溫柔的滑進我的身體。他的一切都是那樣溫柔,小心翼翼彷彿我是易碎的琉璃……

    半晌,楊官才從我的身上下來。我紅著臉躺在他的頸窩,甜甜睡去……

    剛剛睡著,門口有人敲門。楊官沒好氣的吼了一聲,罵著叫來人滾開。門口的敲門聲卻沒有停止,彷彿敲不開門誓不罷休。楊官悻悻的撿起地上的衣服,囑咐我穿好等著他,莫要出聲。

    我乖巧的坐在床塌,剛聽見楊官開門的聲,便緊接著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似乎有很多人進來。我探頭望去,猶如晴天霹雷。

    「二奶奶也來了。」我對著領頭的惠喜和後面一眾村民笑一笑,反而平靜了下來。

    惠喜瞧著滿床的狼狽,淒哀的眼神悲涼更甚。楊官怒火沖沖的站到我旁邊,似乎想不通怎麼會被抓到。

    我心裡冷笑,他們就是故意讓我們出逃,好抓到我們的把柄。而方村的規矩是,私奔的人皆要浸豬籠的。奇的是,我絲毫不害怕,彷彿一切都預料到了。

    「阿碧,老太太和二奶奶平日待你是最好了,怎知你卻如此不知好歹。」惠喜沒出聲,她的陪嫁丫鬟靜梅指著我的鼻尖,說的頭頭是道:「二奶奶險些動氣掉了孩子,你知不知道?」

    楊官眉頭微蹙,似乎有些擔心。我的冷笑幾乎要橫逸而出,心道:惠喜啊惠喜,明明是你的心裡話,卻為何又要靜梅說出來呢?

    惠喜美麗的眼睛裡盛滿了憂傷,與我此時的怒火比起來,顯得無比幽雅高貴。她期待的看著楊官,道:「相公,跟我回家吧。婆婆還在家裡等著你,我和孩子也等著你回去。」

    楊官的嘴唇艱難的蠕動了兩下,扶上我的肩膀:「你能容下阿碧嗎?」

    惠喜正欲說話,靜梅忽然一個箭步上去,跪在楊官面前,誠摯而悲切道:「二爺,就算二奶奶再怎麼大方成全了您,規矩也不允許呀。求你莫要再逼二奶奶,求您給她一條活路吧……」

    呵,說的真真好笑至極。給她一條活路,那誰又給我和我的孩子一條活路?誰又給我和楊官一條活路呢?

    靜梅說完,村民裡走出一個老者,乃是方村年紀最大的全叔。他今日帶了這麼多村民和楊家的下人來,我已不抱任何希望。於是不等他開口就跪了下去,神情比靜梅適才還要誠摯,道:「全叔,是我拐騙二少爺跟我私逃,一切都是我的錯,請您看在楊家每年都為村裡捐那麼多錢的份上,給楊家一個面子,處罰我自己吧。」此刻,什麼榮華富貴,權利顯赫我全都不想要,我都捨得拋開,一心裡只想著楊官的安全。我想,我是真的真的愛上他了,

    我這樣,全叔反而不好說了,後面的一應村民也不知如何接口。畢竟,楊家每年貢獻的銀子,是他們一輩子也掙不到的。

    楊官也不知心疼我還是心疼肚子裡的孩子,氣惱的拉我起來,聲音沙啞:「你當我是什麼人?要個女人為我開脫麼?」他不管惠喜的哀求的眼神,抱著我對全叔道:「錯不在她一人,要罰一起罰,要饒一起饒。」

    我震驚的看著楊官,滿面不可置信。再看惠喜,臉上的表情與我如出一轍。

    全叔無奈的嘆息一聲,吩咐眾人將我們綁起來。

    天亮了,我又回到了方村,又回到了楊家。我和楊官被關在小小的柴房裡,背對著背綁著。

    一切都恍若夢境,短短的幾天,我竟然經歷了這麼多。而楊老太太和惠喜自我們那日被抓回來後,再也沒見過我們一次,想來是傷心到了極至。

    一早,柴房的門就被開了,十來個丫頭魚貫而入。放下手裡的衣物和吃食,又悄悄的退了出去。我和楊官被解開了束縛的繩子。兩人相視一笑,換了衣,吃了食物,喝了酒,靜靜的坐著,等著命運的安排。我們手握著手,沒有絲毫害怕。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5: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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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距離幸福
    晌午時分。

    我靜靜的躺在還算寬大的豬籠裡,任由楊家的工人將我抬著走向河邊。是的,今天是我和楊官浸豬籠的日子。天空出奇的晴朗,前兩天還開得爛漫的棘樹花被微風嚇得落了下來,野玫瑰的刺也不像以前那樣結實了,微風吹來,它就掉了下來,粉紅色的花瓣也紛紛落下來。這些絲毫沒有影響我的心情,我幸福的看著一旁同樣躺在另一個豬籠裡的楊官,心裡想,這樣也好,死了以後,就沒人能再分開我們了。

    楊官的母親一路由袁姨陪著,時而默默的擦拭掉眼角流下的老淚。她和惠喜今日總算出現。但我並不可憐她或者惠喜,要不是她們不成全我們,那個猥瑣的村長就不會這樣處置我們。

    我雖然是個丫鬟,但我和楊官相愛有什麼錯?何況,我肚子裡已經有了他們楊家的骨肉,她既然這樣狠心,我為何要同情她?

    我又惡恨恨的看了村長一眼,如果我變成鬼,第一個就要來找他!三年前我才14歲,他就看上了還未發育完全的我,多次調戲未果後,竟然在一個雨夜將我強姦了。我的第一次,就是給了他。

    在方村這個地方,村長就是天,所以楊老太太雖然知道也不敢為我說一句公道話。後來楊官因為可憐我,時時關心我,安慰我。所以我漸漸的,才會愛上了楊官。也許因為憐憫和同情,楊官也才會愛上了我。

    因為我已非完璧,加之惠喜動了胎氣,楊老太太不同意那夜說的話,如何也不能容下我,莫說我被人強姦過配不上他。就算還完整的我,也不過是個丫頭身份,怎配的上楊家堂堂的二少爺?老太太嘴上說疼我,其實我知道她心裡是想給楊官找小妾也要找好人家的女兒。

    我揮斷腦子的遐想,告訴自己:我就要永遠跟楊官私守在一起了,哪怕是兩縷幽魂。楊官也靜靜的看著我,我看不出他的心思,我永遠都看不透他,卻終於看透他的心有多愛我。

    我雖然是個丫鬟,但我知道自己生的極好看,這村裡沒有一個女子有我這等身材樣貌,楊家的男工人沒一個不喜歡我,但我心裡,此後只會有一個楊官。

    惠喜跟在楊老太太的身後,她永遠都是這樣安靜,很難讓人發現。我平日裡跟她交集算不得多,但我卻恨她入骨。我恨她,並不是因為她是楊官的妻子,而是因為她是村長的女兒,那個奪去我貞操的人的女兒。

    她的性子我也不喜歡,她其實對我們這些下人說不出的溫和,但我卻更恨她的虛偽。死去的爹爹告訴我,越安靜的女人越陰險深沉,哪一天被她捅一刀也不知何事。

    「停!」那個猥瑣的村長舉起他那兩隻骯髒的鹹豬手喊到,看來河邊已經到了。

    「楊官、蘇碧,你們還有什麼話好說?」我看著他那張說話會噴出濁氣的嘴就噁心,這張嘴,曾經噌過我的嘴。我連眼角都懶得去瞧他,我想知道楊官還有什麼話說。

    楊官看著我,眸子裡溫柔的能掐出水,他的聲音仿若天籟:「阿碧,對不起!我沒用,不能保護你。」

    「楊,有你這句話,我無悔了!」我嘴角調試出他喜歡的弧度,輕聲安慰他,我喜歡喚他為「楊」,只有我一個人會這樣喚他。

    楊老太太再也忍不住放聲嗚咽起來,老淚縱橫。我忽然有點不忍心,並且有點可憐這個老婦人。

    「婆婆,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相公說說。」惠喜忽然開口,聲音波瀾不驚,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我心裡突匹的跳起,有些隱隱不安。

    楊老太太已經泣不成聲,無法回答她。惠喜拍拍楊老太太的肩膀,緩緩走向楊官。她不慌不忙,就向在楊家的大花園裡散步。我感覺到了壓迫,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我知道,有事要發生了,有我預料不到的事要發生了。

    她走到楊官的豬籠前,拿起她的手帕小心翼翼的為楊官擦臉,她的手帕據說是南洋運過來的,其實我們南朝雖然漸漸落寞,但絲卻絕對比其他的番綁要好的多,她們這樣的闊小姐太太,不過是投個鮮。當時我還給她的手帕上繡了一對漂亮的蝴蝶,我的手工在方村也是數一數二的,所以在方村,有很多女孩子討厭我。楊官告訴我,那叫妒忌。

    我並不在乎這種妒忌,一個女人妒忌的人越多,就證明她越美!

    惠喜雖然在楊官眼前,但楊官並沒有看她一眼,楊官在看著微笑的我。她並不在意,我不知道她到底想怎麼樣,除了幾句死別前的話,我想不出她還能怎麼樣。

    她開始說話了,我聽不見她在說什麼,我只看到她幾日來已經蒼白的嘴唇在一張一合。

    我似乎有些累了,幾日來沒合過眼,我似乎想睡了。我想,睡了也好,睡著了就感受不到死亡的痛苦。我任由疲累包裹著我,擒著微笑和楊官對視。

    迷糊中,我感覺有人將我抬起來,耳邊響起村民的辱罵和不屑。我冷笑著想,他們心裡不知道多羨慕我和楊官有這樣的勇氣!

    我想睜開眼瞧瞧楊官,但我太累了。

    猛然,我聽到一聲沉悶的「撲通」,緊接著便是冰涼的河水嗆進我的眼耳口鼻,我猛的清醒了,我知道自己被扔進河裡了。我盼望自己快點死去,卻又開始害怕,眼前只有無盡的黑暗和痛苦,我想伸手抓住什麼,手卻被綁著,我想喊,入口只有冰涼無情的喝水灌進我的喉嚨。

    我無助極了,巨大的恐懼淹沒了我幸福的微笑,同樣使我清醒。我察覺出了一絲陰謀卻無從思考,我又想到楊官,他現在也在跟我承受同樣的痛苦吧!想到這,我的心伴隨的疼痛又幸福起來,畢竟,我還有一個他,我也只有他了!

    可憐的,是我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

    本來我有些恐懼和後悔的心,此刻又明朗起來。我在心裡安慰自己:蘇碧,再忍忍,幸福離你很近,很近了!

    我放棄了掙扎,就算掙扎,也沒有用。

    不知過了多久,我發現自己又在陸地上了。此時我已經不累了,就像剛睡醒。不對,我這是在哪兒?

    我環眼四望,這是一片荒涼的田地,到處一片灰濛濛,天似乎還沒亮。天灰濛濛的,我卻清晰的看見四周的景物——這是我和楊官相約的田間。我怎麼會在這裡?楊官呢?

    我搖搖頭,腦中漸漸拼湊起殘碎的片段:我和楊官被關在豬籠裡,浸到水裡了。這樣說來,我現在已經是個死人,確切的說,我現在應該是個鬼了。既然我在這,那楊官呢?

    我忙四處看,沒有,除了雜草和荒蕪,什麼都沒有!連楊官的影子都沒有。我開始急了,既然我都飄到這兒了,證明我心裡掛牽著這兒,而且我們約好,死後若找不到對方,就在這裡等!

    對,等!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5:57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4
第九章 陰陽兩相隔
    我心裡已經急的要撩出火,但我強自鎮定。我低頭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想拍掉那些碎草坐下,楊官他討厭髒亂。我剛伸手下去,發現那些雜草竟然從我手指間滑過穿透。

    記得曾經爹爹告訴我,鬼魂和世間有生命的東西是生存在不同空間,所以無法接觸。看來我不用擔心狗尾巴的雜碎沫會沾在我臉上和衣服上了。

    我徑直坐下,好在土地和石頭是沒生命的,要不我就沒地方坐,連站都站不了了。我心裡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想法,我能飛嗎?心裡這樣想著,我立刻就站起來,一跳,還是半個土墩子高。看來小時候爹爹給我講的故事不可靠,我並不能飛起來!

    我楊起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這種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嬉鬧?我重新坐下,整理了一下鬢髮邊跌落的幾屢頭髮,我要讓楊官看到的永遠是最美麗得體的我,縱然做了鬼,也是個艷鬼!

    手不小心碰到腹部,不知現在這個小生命去哪兒了?

    等了許久,也沒見楊官前來。我告訴自己不要著急,他是男子,氣要比我長,死的自然慢,死的慢,來的慢些也是自然的。但我愈這樣想,心裡就愈著急。直到我聽到雞鳴,也沒見到楊官。

    聽到雞鳴我背脊樑開始冒汗了,聽說天一亮鬼魂就不能出來了,鬼魂是怕陽光的。我還沒想完,就好像被一道巨大的力量的拉走,捲入無盡的黑暗裡。我又迷惑又害怕?這種感覺,怎麼那麼像我浸入水裡時的感覺?難道我又被浸豬籠了?我是鬼魂,誰會浸我?瞬間,我便失去知覺。

    長久後,我又清醒。而我現在站的地方,就是我失去知覺前站的地方,跟楊官約好要相會的地方。

    我察覺到了不對,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天際最後一道餘光焯了我的眼,我立刻頭暈眼花,分不清南北。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我耳邊喃喃道:「姑娘,最後一道餘光威力雖不大,我們卻是瞧不得的,還好有烏雲遮住了陽光,要不你早已經灰飛煙滅了。」

    我等稍微舒服才掙開眼,眼前是一位慈祥的老婆婆。我拍拍胸口,剛想說聲謝謝卻尖叫起來:「啊——有鬼啊——」

    「你這傻姑娘,你能看見我,自己不也是鬼嗎?」那慈祥的老婆婆忽然嘟起嘴,顯然很不滿意我的稱呼。我也被她點醒,是啊,我自己就是鬼,為什麼還要怕鬼呢?而且這個鬼是個慈祥的老婆婆。

    (二)

    這樣想著,我果然不怕了。招呼她在我險些昏倒的地方坐下:「老婆婆,你也在這裡等人嗎?」

    老婆婆嘆了口氣,神色悲憫:「我不是在等人,我在找人。」

    「你找誰啊?」

    「我們家老頭子啊,他說好了等我的。哎——」

    我心裡有些微微感動,看來也是個痴情人:「你們也約好了在這裡等嗎?」

    「他三年前重病,我們約好一起死一起投胎,來世還要在一起。」老婆婆說到這,神色更悲傷,禁帶了自責的口吻絮絮說:「但後來放心不下兒子,所以直等到一年前才自然死去,哎——想來他已經去投胎了。」

    我有些同情她,安慰道:「既然他可能去投胎了,你為什麼不去呢?」

    老婆婆道:「姑娘,你不明白,有心事放不下的鬼魂地府是發覺不到的。」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勾魂的小鬼?」

    「我……放心不下兒子……」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姑娘,聽你的口氣是跟人約好了在這裡相會?」老婆婆忽然想起什麼,輕聲問我。

    我的鬼臉忽然火辣辣的:「我跟我……」我不知如何稱呼楊官,咬咬牙,厚著臉皮道:「我跟我相公約好了在這裡等……」

    老婆婆打量著我微微隆起的小腹,長長的嘆了口氣:「又是一對苦命的鴛鴦。」

    我低著頭,不說話。老婆婆又問我:「你們約好了幾時相見啊?」

    「幾時相見?」我迷茫的看著老婆婆,心裡的不安漸濃:「我們是一起死的,並沒有約時間啊……」

    老婆婆怔住,半晌才憐惜的嘆道:「傻姑娘……你八成是被人騙了……」

    我對她升起的好感頓時跌落,語氣不善:「老婆婆,楊官不是這樣的人。」

    那老婆婆驚訝:「你是昨天浸豬籠死的姑娘。」

    我迷茫的點點頭,不知她為什麼這樣問。

    我見她神色閃躲,好像在刻意微笑,急忙抓著她:「老婆婆,你知道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是浸豬籠死的?」

    「哎——」老婆婆又嘆息了一聲,許久才道:「姑娘,你真是被人騙了。」

    我的火「騰」一聲上來了,揪起老婆婆的衣領,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凶狠些:「你為什麼這麼說?到底你知道什麼?」

    (三)

    老婆婆拍掉我的手,顯然她並不懼怕我這樣的新鬼,但她還是說道:「昨天你被抬去河邊的時候,我兒子也在。開始我躲在黑暗處不敢去陽光底下瞧,但我清楚的看見,只有你一個人被浸下水啊,哎——」

    又是長長的嘆息,我有些恍惚不清了。那日我感覺自己很累,並沒有親眼瞧見楊官跟我一同落水。而老婆婆是方村的人,絕對認識楊官。方村的任何一個人,都認識楊官。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我一人落水?

    「姑娘,你別著急,也許你相公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好。等處理好了,他自然會來找你,給你一個交代。」老婆婆既然認識楊官,自然知道我不是惠喜,但她並不想揭穿我的謊言,還是稱楊官為我的相公。

    我手腳無措,六神開始無主。只得聽從老婆婆的話。也許,楊官真的有事未處理好。

    但我卻沒有絲毫辦法,我唯一的辦法,就是等。我相信,楊官一定會來找我。我坐在地上,甜蜜的回憶著與楊官的點點滴滴。

    老婆婆忽然拉起我,躲進了樹林深處。我不知所以,有些惱怒她打斷我的遐想。正準備開口罵她,老太太卻摀住我的嘴,眼裡滿是焦急,似乎在哀求我不要出聲。我好奇的停止躁動,隨著她的目光望去。

    此時,月亮已經出來。今日並不是十五,殘月掛在空中,零碎的幾顆星星陪襯著,仿若一個鉤子。月光下寬廣的田野間,迅速的飄過一黑一白兩個影子。那白影似乎還伴隨著一絲猩紅,在這安靜的夜裡,當真是說不出的詭秘可怖。我汗毛倒立,要不是老婆婆因怕我出聲捂著我的嘴,我只怕早已癱在地上。

    那兩個影子離開了半晌,老婆婆確定他們不會在突然回來,才敢鬆開我。

    「老婆婆,這兩個是什麼東西?你為何如此害怕?」我們兩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撫胸喘氣。

    「他們就是黑白無常啊,你以後不管在哪見到他們,一定要立刻躲起來。」

    我瞭然的點點頭,明白了老婆婆為何害怕了。

    這一夜,老婆婆陪著我坐在田間等楊官,我一直呆呆的望著天空,並不說話。老婆婆一直在我耳邊念叨著生前的種種,說著和她家老頭子怎麼相識、相知到共結連理,又說他們是如何的相愛甜蜜,她說了一夜,我什麼也不記得,只記得她的名字,她叫米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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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