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我的小妾是艷鬼 作者:冰山 (已完成)

 
li60830 2019-4-13 15:54:4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 29691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五十章 小妾被毀容
    我不由覺得一股寒氣從脖子裡串入,我打了個哆嗦,不知道他會怎樣對付我。

    他湊近我,在我耳邊哈出一口熱氣,語氣曖昧的像情人的呢喃:「我叫他們演一場戲給你瞧瞧。」

    「不……不用了……」我緊了緊衣領,恐懼更甚。

    「你讓惠喜又昏迷一次,如此大的功勞,我怎能不獎賞你?」他抓起一揪墨發把玩,彷彿為難至極。

    「真……真的不用了……」

    他不再跟我爭執,笑著拉開與我的距離,然後一楊手,那女子就叫道:「不要,求求你,不要……」

    村長抓住起她的手,擰笑道:「夜高風黑,你跑不了了。來吧,我會讓你很快活的。」

    「不要,不要……」那女子爭脫「村長」的束縛,被其扯爛的衣裳下一片雪白的藕臂,村長更是垂淹:「來吧,隨了我,我去求老太太把你賞給我。」

    我不想看這一片瀲灩,但無法封住自己的耳朵,這情形,正是當年我被惠喜爹侮辱的情景,我已經無法強硬一分,手指嵌進了肉裡,也減不去我一分恐懼,楊越澤是個魔鬼,我不該得罪他!

    「啊,不要……」

    那幻象女子慘烈絕望的聲音彷彿要衝破我的耳膜刺進我的心裡,我忽然「撲通」一聲跪下,我的腳本受傷,這樣一跪根本無法直起背,我全身都趴在了地上,但我還是企求楊越澤:「求求你……不要這樣……讓他們出去……不要這樣……」

    他心情極好,掐住我的下巴問我:「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場了?」

    我努力的讓自己做個點頭的動作,希望他尚有一絲人性。但魔鬼怎會有人性,他一楊手叫那兩個人繼續停下的動作:「你知道卻是不夠的,我還想讓你知道,得罪我,違背我的下場。」

    「我已經知道了……我已經知道了……真的……」我極力澄清自己此時對他的懼怕,身怕他以為我又有任何違膩。

    那兩個人卻並不聽我的話,仍然繼續著動作,我惶惑轉眼,見「村長」已經將「我」壓在了身下,我驚恐的睜著雙眼,忽然瞥見楊越澤腰間的匕首,我凝聚著力量撲過去,抓住那把刀子就往自己脖子上割,楊越澤正微瞇著眼「欣賞」那場戲,未防我會有如此動作,他雖飛起一腳,卻也來不及完全阻止我。

    刀尖被他踢到,刀勢一上滑,刺過了我的臉,「刷拉」一聲,彷彿剪刀滑過布匹的聲音,我知道自己的右臉被滑了一道口子,黏液流下,我滿意的瞧著楊越澤怒極的神色,那個「村長」一頓,那幻象女子立刻軟軟的化成一塊布落了下去,原來,這塊布也是受我體內的的力道支配的。

    楊越澤退下「村長」,牙齒咬的咯咯響:「你想死?沒那麼容易?」

    我笑道:「我不想死,可又有什麼別的辦法?我不過是一個小女子,卻被你如此欺凌侮辱。我的勢力不如你,我沒有辦法,只好結束自己的生命,但等到來世,若我還有來世的話,我一定會來找你報仇。」我頓了一頓,又說:「不過,你來欺辱我這樣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女子,也不見得是什麼光彩的事。」

    楊越澤的眼神由怒氣衝衝變成深深的疑惑,遂又伸手沾染我臉頰流出的血放在嘴裡添了一口,似乎味道不錯的樣子。我心裡暗喜,知道自己的激將法成功了。

    果然,他道:「你在激我?」我一笑置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不過你成功了。」他笑著宣佈答案:「我決定將你收在身邊,任由你來報復我,以雪今日之恥。」

    我不贊同的搖頭:「放一個未知的事物在身邊,豈非危險的很?」

    「不不不!」他豎起一根手指好心情的搖了搖:「我對你已經不是未知的了,危險的是你。」

    他這話倒是說對了,於我來說,他確實是有個未知的事物。他的性情,他的手段,我都未瞭解過一分。

    我強笑了一聲,問他:「那麼,你到底預備怎麼辦呢?」

    「讓你搬進景華園。」他微笑著揭曉謎底。

    「你難道不知道,讓一個貪心的人接近,更危險嗎?」

    「我就是要你有。」他自上而下的瞥我一眼,彷彿王者在打量他的奴隸,他繼續說道:「但你記住,是我救你出去的,你欠我一個情。」

    我道:「我這人有個毛病,最不願意欠人家的情分。」

    「但你可以隨時來找我報今日之仇。不過……」他說到這裡微一停頓,我有種掉進陷阱的感覺,「我以後若要你還今日的情分,你就不能拒絕。」

    我扯動了一下唇角,傷口一片疼痛,我也懶得回答他。因為我根本無法選擇。

    「但你最好給我記住。」他忽然一改溫潤的神色,告訴我:「你不要在貪戀老二那若有若無的愛了。」

    說起楊官,那種患得患失的感情更加濃烈,我永遠不瞭解他在想什麼,如今,真真是該放棄的時候了吧,我枯澀一笑,道:「既然不能留情,只好無情。」

    楊越澤忽然凝視著我,彷彿要看進我的心裡,彷彿想不到我會說出這樣一句話。過了良久,他才露出本該讚賞的神色,然後拍一拍手,門被打開,有丫鬟扶起我,一路去了景華園裡。

    二十天後。

    我的傷已經全好了,只是臉上卻留了一條難看的疤痕,歪歪邪邪的像一隻蜈蚣,黑夜裡看來,估摸著也跟也夜叉沒什麼分別。

    那日後,我就沒再見過楊越澤了,我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說服楊老太太和楊官把我要了來。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我來有什麼用。我只知道他要我還的人情,必定是難如登天,但我必須要還。

    我緊攥著手中的一朵菊花,反覆揉搓,繼而張手看著它被風吹走,就如吹走我再見楊官的夢一般。輕拍了拍手,我把最後一點沾染到的花屑彈開,用看廢物的眼神看著它們隨風而去,不切實際的夢,不要也罷。

    死去的娘曾經跟我說過,人只有往前看,才有活下去的勇氣,尤其是在權利的路上,你必須時刻都緊盯前面的那一點,否則很難存活。既然我已經選擇了要繼續活下去,那還是多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比較好,既然上天又給了我一次並不怎麼樣的機會,如果不把握且不是虧待自己?回憶過去,無用的,況且我那些過去於我,本沒有什麼意義。

    楊越澤曾經告訴過我,我和楊官的愛算不得什麼愛。當然我直到現在還沒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衛子默自從我來到景華園後,再怎麼求見他也不出現了,更加重我的惱怒,只得一遍又一遍無意義的咒罵他早點死。

    這二十天,楊越澤安排的下人對我有求必應,無論我要什麼,只要開口,就算是千里之外的絕世珍品,也會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我眼前。吃穿用度,一應是楊家最好的待遇,安排的丫鬟是我未見過的,侍衛也不是楊家的家丁,想來是楊越澤自己從皇城那邊帶過來的。我也好奇他為什麼這麼久了,還留在楊家「審親」。

    「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隨著身後之聲出現的是一隻摸上我頭的手,夾帶著寵溺、縱容,在我頭上來回亂揉,直到把我的發揉亂。

    我轉身回望的瞬間,小心的掩藏起厭惡的表情,換上幅謙卑的樣子,抓住這二十天未見的楊越澤的手不著痕跡的挪開,換上撒嬌的語氣:「大爺最近忙什麼,都不來看我?」

    我知道紅衣的嗓子是極好聽的,經過我這段時間的磨練,愈發的嬌媚動聽。

    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在外人眼裡我已經是他最寵愛的一個不明身份的女子,但卻無人看見我們暗地裡的互相試探。

    不得不承認我很討厭他那種高位者施捨低位者似的撫摩,尤其看到他現在溫柔帶笑的眼時,總覺得他好像在撫摩一隻搖尾乞憐的狗。這種感覺我很討厭,發瘋一樣的討厭,雖然我確實是個弱者。

    楊越澤似乎立刻知道我非常厭惡這個動作,所以他又扶上我的頭試探我的忍耐力。一邊淡淡的問我:「今天是重陽,和我一起去梨園赴宴。」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5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五十一章 無齒小人
    我望了眼說完話後,若無其事的楊越澤,無所謂的點點頭。

    「你不問我,為什麼帶你去赴宴會嗎?」他在上好的梨木雕花椅上坐下,懶洋洋的笑著。

    「你要是想說,自然會告訴我。」我淡淡的回應,此時的我還沒有說不的權利。

    我伸手回抱自己的腰,手在背後攥成了拳,非常不喜歡任人宰割的感覺,我需要盡快擺脫這種窘境。

    他又笑了,他的笑像是凝固在了嘴邊,永遠讓人如沐春風,但看在我眼裡卻虛偽得可笑。偏偏府裡所有人就喜歡吃這套,甚至整個方村的人,無論大小,只要提到楊府的大公子,評價全驚人的相似——溫文而雅、謙謙君子,文采武略樣樣精通,待下人和幕僚侍從也是溫和有禮。

    「紅衣,今晚我帶你去見老二,還有一位莞城來的大官,可好?」他的語氣全無商量,只是簡單的告知。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盯著他笑瞇瞇的眼看了半天后,也笑著回答:「好啊!」

    他毫不掩飾的讚賞看了我一眼,而後吩咐我去準備準備。

    我由兩個丫頭扶著我的手,進了我的房間選衣妝。

    尋了半晌,櫃子裡的衣服儘是火紅、緋紅、梅紅、粉紅、淺紅,連一件素色的也沒有,我是最討厭這樣艷麗的顏色,我那阿碧的皮囊極美,本身就是最好的裝飾,若穿些花花綠綠的衣裳,那是畫蛇添足,多餘的。本這段時間楊越澤命人為我準備了許多衣賞,但都以紅色適合我為由,不理會我的想法。

    我無奈的搖搖頭,挑了件最淡的衣服,穿好後對著鏡子一照,不由嘆道,這丫頭確實最適合紅色,無怪她買了這麼多,而這些下人也喜歡為我打扮成一個「紅衣」。

    晚間我隆裝著去了梨園,楊越澤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攜住我的手,我暗地掙紮了兩次也正脫不得,最後只得放棄做罷。

    他見我沒有再拒絕的他,只是任他牽著手在長廊間行走,不知為何眼裡的春水更柔和了,沒有一絲漣漪。

    他也明顯顧慮我的腳力,放慢了行進速度。不一會兒,我們便到了梨園,門口的丫鬟見了我們,愣了半晌才伸長脖子喊道:「大爺到。」

    楊越澤微笑的沖那丫鬟點點頭,帶著我走了進去。等進了梨園,我才發現我們是最晚到的,靜梅此時正神情傲慢、充滿敵意的望著我,彷彿在說:你也配站在這裡?

    我抬頭自信的笑,被這些輕蔑的目光注視,我的脖子反而更加挺直,耳邊似乎又響起娘親的教導,無論別人拿什麼樣的目光看你,你都要抬頭挺胸,絕對不能表現出任何一絲懦弱。雖然我知道我現在的笑容不怎麼好看,我還是微笑著挺胸。

    靜梅大約做夢也沒想到我會這樣回應她,露出一幅意外的神色。看來這丫頭是信了秋道長的話,以為我那夜把她打暈傷害了惠喜呢。

    惠喜今日也是出席了的,她從我一進來,只是在我進門那刻微笑的頷首,再也沒看過我一眼,楊官更是把我當作透明的,老太太則是一副淡淡的神色。

    幾人旁邊還坐著一位三十來歲的男子,留著兩撮小山羊鬍須,整個人看起來乾淨剛硬,就像一張剛出爐的硬鐵。

    他應該是楊越澤口中那位莞城來的大官了,可是我該怎麼稱呼他?我表面一幅漫不經心的樣子,心裡卻開始犯嘀咕。再偷眼瞧身邊的楊越澤,他面帶微笑的直視前方,一點開口介紹的意思也沒有,分明是想看我出醜。

    「想來這位便是莞城來的令我們大爺佩服不已的大人了。」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下,我最先低頭柔順的問好。並不是因為臣服、也不是懼怕,我垂眼凝視光可鑑人的大理石板,從上面清晰的看到楊越澤戲弄的表情,彷彿在問,我什麼時候說過對他佩服不已了?

    看到這個表情我不由的心情好了起來,唇角愉快的勾起。心想,今天我被人輕蔑的看著,向別人低頭行禮,但明天也許這些人就都要跪在我腳底下

    自從上次被打下閣樓之後,我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屈服認命,再也不能任人宰割。

    也不會只想靠自己的容貌去取悅一個男人。而且單是容貌,並不能真正的讓男人臣服,也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讓他們完全的喜歡上你,願意給你想要的東西。除了權利。

    但我需要的,正是權利,所以現在我對自己的容貌,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那位大人盯著我看了半晌,見我微笑的不輕不重與他對視,讚道:「不知這位姑娘是大公子的哪位?」

    楊越澤似乎被這個問題難倒了,伸手扶著下巴思索著該怎麼回答。我隨他坐下,無視他求救的目光,誰叫他剛才讓我出醜來著?

    「知己,她是我的知己。」楊越澤終於想到該怎麼形容我的身份,斜眼看了我兩下,眼神有意無意的刮過我臉上的蜈蚣疤痕,無限感慨的接道:「可惜算不得『紅顏』啊!可惜,可惜……」

    我忍住自己當場翻白眼的衝動,笑道:「不過一幅臭皮囊罷了,人活一世,只要問心無愧便可活的安心自在,容貌於我,並無多大的意義。」我說完,別有深意的看著楊越澤,心道:你能做到問心無愧嗎?

    他不接我的眼神,我只得移開目光,這一看這下不由一驚,除了楊越澤之外,廳內所有的人都露出贊同和驚訝的表情。

    那位大人起身,笑道:「好一個問心無愧。這樣的奇女子,無怪能做大公子的『知己』,李某佩服。」

    我忙起身,惶恐的回禮,道:「原來是李大人,大人過獎了,小女子愧不敢當。」

    我們兩人都相互誇獎了一翻,這才靜靜的坐下,等著宴會開始。今日的宴會因有客人在,所以並不算的是團圓飯,而是各人分開坐了幾張桌子,我與楊越澤一張,楊官和惠喜一張,老太太坐在主位,李大人則在稍下首。

    丫鬟門魚貫而入放下手中的美食美酒退下去,然後又靜靜進來一堆歌姬舞女,跳舞彈琴,好不愜意。

    我埋頭用著飯,沒心思去欣賞這些舞蹈,也不理會楊官偶爾悄悄投過來詢問的目光。

    酒過三巡,眾人都微微有了些醉意。我填飽了肚子,唇角掛起優美的弧度,假意欣賞歌舞。再一看楊越澤,表情與我如出一撤。他感受到我探究的目光,轉眼看著我。我被他逮個正著,眼神一慌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輕嗤一聲,滿臉儘是戲弄。

    我們這樣眉來眼去,引來一片側目。老太太冷冷看著我,哼了一聲,彷彿在罵我「水性楊花「,我毫不在意的對她眨眨眼,氣的她不再看我。我心情更是一片大好,也不管楊越澤等會罵我,因為我知道他絕對不會因為老太太而罵我的。

    我竊笑的從老太太那移過目光,見到惠喜懷抱裡那個粉嘟嘟的小人兒,正在惠喜的逗弄下歡樂的「嗯恩啊啊」,撒下一片清明。我心中一動,不理會楊越澤阻止的眼光,起身問她:「二奶奶,不知可否給我抱抱春來小少爺?」

    惠喜微微一怔,含笑點頭,靜梅悄悄的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她瞪了靜梅一眼,靜梅便不敢出聲。因著李大人在探究的看著我們幾人,楊官和楊老太太也不敢多說什麼。

    惠喜是個聰明人,眾目睽睽之下,我自然不敢對小春來做什麼。春來?這個名字似乎有點俗氣。也虧了楊官肯為了紀念「蘇碧」而取這樣的名。

    靜梅扭捏的抱過春來,猶豫了許久才交到我手裡。

    我小心翼翼的接過這軟軟的小人,滿心的疼愛和酸楚,我拚命忍住眼裡的翻滾和淚意,輕輕的喚他,「小春來,小春來,笑一個……」

    他畢竟是「我」辛苦生出來的,聽了我的話,也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睜開小眼睛「咯咯」的裂了裂嘴,他還沒滿一個月,卻會笑了。一旁的靜梅驚喜的一驚一炸:「哎呀,小少爺會笑了,會笑了……」

    眾人都期盼著望著這邊,我又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頰,觸手一片溫潤滑膩:「小春來,再笑一個,再笑一個……」

    他居然真的又裂了裂嘴,比適才的弧度還加大了幾分,我看到他嘴裡還未長牙齒,笑罵道:「你這個『無齒小人』。」

    我一時高興過頭隨口說了出來,幾人臉色大變,靜梅立刻從我手中搶過春來,我本不敢用力抱他怕弄傷他,靜梅又搶的極快,我自然不能不放手。雙手尷尬的停留在空中,一片空虛。靜梅抱過春來走到惠喜面前,春來卻哭了起來。

    惠喜一時也手腳無措,給了乳娘叫她給春來餵奶,她自己也隨著告退下去了。

    我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起身解釋道:「我說的是『牙齒』的『齒』,並無其他意思。」

    李大人乾笑了兩聲,也不好說什麼。

    一場歡樂的宴會就在這樣的尷尬中草草結束。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4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五十二章 願得一人心
    楊越澤沒有隨我一起回去,我也懶得理會他,獨自一人離開了。宴會散開時,我總想著春來的哭聲和楊官責怪的神情,他終究,沒信我是阿碧吧?

    我一個人退下了貼身伺候我的那個丫鬟月娘,自己一個人信步走到了花園的方向。重陽的夜已經有了濃濃的寒意,我緊了緊薄薄的披風,不禁打了哆嗦。

    「你身體,可都好了?」正準備拐個彎進入園子裡,忽然兩道人影一閃,我就像個做賊的小偷,躲到一旁的黑暗裡隱沒自己的身影。

    「大好了。」一女聲音回應著適才的男子。這兩把聲,怎的如此熟悉?是楊越澤和惠喜?!我摀住自己的嘴,以免大叫出聲。

    只聽一陣唏唆聲,兩人一時無聲。他們在幹什麼?惠喜跟他,真的有什麼關係嗎?可是楊越澤不是說過,惠喜已經刻意忘記他了嗎?怎的如今兩人又在這裡,「幽會」?不知道為何我腦子會閃現這兩個字。

    「你一直牽掛的,還是他吧?」楊越澤說話向來都是那麼難懂,他說的「他」是誰?是說惠喜牽掛楊官嗎?

    「他是我的相公,我自然牽掛他。」惠喜立刻為我解開了心中的疑惑。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老二。」楊越澤的聲音帶了絲感嘆,彷彿受了重創,這是我第一次在楊越澤口中聽到如此頹廢的語調,我的心不禁一陣莫名的心悸。

    「你以後莫要來找我了,我已經是有相公的人。我的心裡……已經容不下別人了。」惠喜絲毫不憐惜楊越澤的情緒,也許她只是想快刀斬亂麻,早點結束這一切吧?我心裡的好奇湧動著,適才的憐憫退去,我只好奇楊越澤現在會是什麼表情。

    我微微探出個頭,見楊越澤抓住惠喜的肩膀,月光下顯得他的臉一片慘淡蒼白,他問惠喜:「如果我當年及時趕回,你是不是就不會嫁給他?你是故意惹我生氣,對不對?對不對?」

    惠喜極力掙脫楊越澤的手,背對著楊越澤,剛好可以讓我看清她的表情,惠喜若有若無的扯出一抹微笑,輕聲道:「大哥說笑了,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我怎會如此兒戲?」

    「不會的。」楊越澤轉過惠喜的肩膀,神色未有的焦急和失態,可能是惠喜臉上並無別的表情,我明顯楊越澤到的手一鬆,道:「你是怪我害死了那個人,是不是?」

    惠喜又掙脫他的手,神色有些生氣:「這要你自己良心過的去,我並不在意。因為……我本也未喜歡過他。」

    我越聽他們的話越迷糊,這「他」來「他」去的,他們到底在說什麼?楊越澤卻似乎聽明白了,而且神色頗高興,他追上一步,面上的喜色散開蔓延:「真的嗎?那是為什麼?」

    靜靜的夜裡,一時兩人無聲,良久惠喜才嘆息一聲:「當年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知道嗎?只是你出去那麼久,我已經等不起了,我也對自己失去信心,也許在你的心裡,事業才是最重要的。我只想與自己的相公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我就知足了。」

    「哎——」我也隨著惠喜的語氣嘆息了一聲,楊越澤立刻厲聲喝道:「給我出來。」

    我暗地裡吐了吐舌頭,心想這可好,死定了。

    還未等我想完,已經被迫不及待的楊越澤扯了出來。他瞪著瑟縮我,狠聲道:「你躲在這裡做什麼?」

    我「嘿嘿」笑道:「賞花。」

    還不待他的怒火澎湃而出,遠處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惠喜,你在哪?」

    我們三人都是一驚,這是楊官的聲音,楊官向來不喜惠喜跟楊越澤有過多的來往,此時的夜晚在此「交談」只怕更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來。我首先反應過了,拉著惠喜在我適才躲避的暗處蹲下,月色下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她的手被我拉了一下,微微掙脫,我尷尬的放開她的手,蹲在稍外面觀察。

    不一會楊官就來了,他看到楊越澤在此,怔了一怔,奇道:「你怎麼在這?」

    楊越澤學這我適才的語氣,道:「賞花。」我心裡暗暗好笑,轉眼看見惠喜正望著我,便忍住不出聲。

    「大哥真是好雅興,一個人在這賞花。」楊官忽然冷冷的笑了起來,話未說完忽然閃身過來拉住我的手猛一頓,我就被輕易他扯了出來。他回頭一看見是我,先一怔,而後又冷冷的「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他離去時,那是怎樣的眼神?憤怒、悲傷、厭惡、鄙夷?不,楊官怎麼能這樣瞧我?

    一場虛驚就這樣過去了,楊越澤和惠喜的話我未聽不明白,我也沒心思再去聽,一個人恍恍惚惚的去了荷花池邊。

    冰涼的秋夜,涼月在黑絲絨的夜幕中靜靜地看著我,我回頭,楊越澤早已不見蹤影,然而楊官那複雜的眼神,卻在這深寂的秋夜依稀烙進了我的心裡,我的面前是碧波粼粼的湖水,越過這片湖水,就是楊越澤的景華園,我那華麗的牢籠。想起楊官那眼神,我極力的告訴自己,不要去想。

    想起楊越澤在惠喜面前看都不看一眼我的神情,我又告訴自己,更不必要去想。我與他,只不過是互相利用,緊此而已。我的無用無助,一直都如一,我沒有分毫能力,更沒有權利去感傷怨恨。

    忽然問著自己,究竟何去何從?頹然間,渾身的力氣彷彿一下子被抽乾了,一股腥甜在我喉間湧起,我強自摀住我的口,跌跌撞撞地爬到湖岸,雙腿跪地,滿口的血腥隨著淚水,湧出我的指間,滴滴落在湖水中……

    我忍著胸脅的巨痛,急喘著氣,看著湖中波影破碎的我,一臉淒愴,蒼白如鬼,印著右臉上長長的蜈蚣疤痕,連我自己也不禁一陣厭惡,跟別說楊官或者楊越澤看見會怎樣的噁心了。

    月影在湖中幽幽蕩蕩,一如我飄蕩憂鬱的靈魂……

    就在這一刻,我忽然有種奇特地感覺,我之所以迷迷糊糊地穿越兩世,無論是現實樂觀的我,還是現在病弱不堪地倒在湖邊,血濺石榴裙的我,彷彿都只是為在尋尋覓覓一個人,一個能與我長相守的人。忽然想起娘親教我的一首詩裡有一句: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前世我將能與我相守之人看作是楊官,最後被撕裂地體無完膚,丟失性命,而最後只得知他的多情。我也一直不知道東方語堂跟我說的「泛舟碧波,了此一生」是什麼意境,現在我卻真正的明白了,權利富貴,都是過眼煙雲,我終生追求的,不過是一個虛渺的夢,根本就是我無能實現的夢。

    也許,我本就不屬於那種生活。我本就該如此苟延殘喘的活下去?不,我不甘心,我要權利,我要顯赫!

    我想著我前世的名字,有多久沒人叫過那個名字了?蘇碧也好,惠喜或者紅衣也罷,為何我總是這麼蠢呢,難道我又要想著和前世一樣為了一份虛薄的愛和一份簡單的人情而喪失性命和所追求的東西嗎?不,我不要,我已經活了一次又一次,老天既然給了我那麼多次機會,就證明它能保佑我得到自己所想的。

    權利,或者富貴!

    一陣悲憫地嘆息在我耳邊傳來,我感到有人把我扶起,給我的嘴中塞了一粒東西,好苦,那東西滑入我的喉間,一股清涼枯澀傳遍我的全身,我不得不苦著臉睜開了眼睛,胸腔的怒伙似乎消失了許多。

    一個白衣勝雪的影子輕扶著我,我已經昏迷的睜不開眼,但我能感覺到他關切地看著我,隨著那粒藥丸的下落,我舒暢了許多。胸脅雖依然隱痛,但已能通暢呼吸了。

    我靠著這堵含著淡香的肉牆,輕輕喘了幾下,順了順氣。

    我看著眼前去而復反的楊越澤,他的鳳目明亮憂傷,全不似壞人,可是為什麼?對我最殘忍的便是他呢?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4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五十三章 我才不嫁給魔鬼
    我接過他難得好心遞給我的手絹,輕輕拭了拭嘴角的血跡,有氣無力輕聲道:「我是不是該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微蹙眉,不知為何,我如今吐血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

    「不要客氣,只是舉手之勞,倒是夜寒露重,對你的舊疾實在不好,我送你回去歇息吧!」楊越澤俊臉一紅,柔和認真地說著,帶點心憐地看著我,讓我的心中在疑惑的同時滑過一絲溫暖,雖然知道他是戲弄我,不過好歹他也回來了。

    一陣溫暖地呼吸噴到我的臉上,楊越澤不可思議的將我打橫抱了起來,我正要尖叫,並思索是摸匕首還是頭釵好。楊越澤的猿臂早已快一步,將我緊緊拉近了些與他寬廣結實的胸懷中的距離,他身上不知名的熏香直衝我的腦門,令我一陣暈眩恍惚。

    忽然心中一動,有股無名的怒火拍擊著我,我張開嘴巴,在楊越澤的肩膀狠狠的咬下去,我閉著眼睛不去看他,直到感覺到嘴裡的鹹腥才鬆開嘴。

    我嘴唇驚魂不定地離開他的肩膀,看見他肩頭的烏紅有些心虛,抬頭只見黑暗中,楊越澤的兩點寒星閃爍著無邊怒氣,我害怕地結巴道:「那個,你那個……味道挺不錯的……」

    他看著我的神色結冰的如萬年寒霜,在我頭頂冷哼一聲不出聲,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我縮了縮脖子嚥下一口唾沫,大氣也不敢出。他看著我許久,終於「噗嗤」一聲:「如今氣也出了,今晚我欠你的,也該還清了吧?」

    過了一會兒,他忽又想起了什麼,收了迷人歡快的笑容,改對我微瞇著狹長的鳳目,犀利地看著我:「你不是又在湖邊想什麼想不開要自殺吧?」

    這小子確實挺聰明,我剛才的確是想不開,但我並沒有想自殺,而是心中增加了對生的。我在心裡暗說,你也有笨的時候吧?幸虧夜色中他看不清我鄙夷的臉色,於是我清了清喉嚨,認真的說:「大爺放心,以後我蘇碧絕對不會做個懦弱的逃避者,煩事都不會輕易那麼簡單,我想要的,必須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代價。自殺輕生是弱者的行為,我決計不會在幹那等蠢事。」

    他忽然一頓,認真的打量了我半晌,我抱著他的脖子靠著他,眼裡不覺流下了灼灼熱淚,彷彿一個逆水的人抓住一根木頭,我忍住喉頭的哽咽問他:「你為什麼要收留我?為什麼之前又要那樣對我?」

    他繼續往前行,夜色下只見他漂亮的眉毛糾成一團,似乎也極力思考著該如何回答我,過了半晌就問我:「你知道兩隻眼睛的關係嗎?」

    我茫然的搖頭,不知該如何答他,也聽不懂他話裡的深意。他似乎並不打算讓我回答,立刻接道:「他們一起眨,一起動,一起哭笑,一起睡,儘管它們從來未看清過對方的心。我們就是這樣的,我們有兩顆同樣貪婪和不甘的心,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另外一個自己。」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不該繼續,我只閃爍著目光看著他,他才接道:「我之前之所以那樣對你,就是因為,我容不下跟我一樣貪婪的人,我要你怕我。」

    我在他懷裡胡亂的點點頭,眼睛越來越重。心說這人可真夠小器的。

    到了景華園,他把我放在我床塌上我才幽幽醒來,他見我睜開眼,笑問:「吵醒你了嗎?」

    我「唔」了一聲,見自己正斜躺在他懷抱裡,他側臥在床頭,任由我的頭靠著他的胸膛,這姿勢曖昧至極,我卻忘了離開那僵硬溫暖的懷抱,一時起了玩心,細長的指甲在他胸口滑了個圈圈,笑問:「幾時了?」

    他清明的眼光看向窗外,似乎在逃避我刻意逗弄的神色:「丑時。」

    我一驚,原來我已經在他懷抱裡躺了這麼久,而他,也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嗎?

    他在帳幃裡也坐直了身子,藉著床那邊的燭光,我這才發現他仍是出門時穿的那身白袍,可見是一回來連衣衫也沒來得及換,便抱著我躺在這兒了,我的心不由一顫,而他輕輕一嘆氣,又把我拉進懷抱:「你做噩夢了嗎?」

    我隨著他的話,打量他胸前一片濕濕的水漬,我們的動作和語氣都像成親多年的夫妻,習慣又自然。他輕輕扶著我的青絲,我把尖屑地下巴輕擱在他的肩頭,我的淚串串掉下來,滴滴沾在他白袍前襟,我想那白袍一定很名貴。只是心中滿腔莫名的酸楚,我不由自主地雙手環住了他,他的身體猶自一震,更加緊地摟住了我。

    忽然抬頭,正對上他火熱的目光,我看見他的喉頭一動,似乎嚥了口唾沫。我微笑著看著他,想知道他臉要紅到什麼時候。

    接下來不是他臉紅了,是我臉紅。他忽然俯下頭,擒住我的嘴唇一陣揉搓。我靜靜的享受著他的親吻,一時忘了反應。只覺唇齒一股溫暖香甜,迷了我的心智。

    許久,他俯在我耳邊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輕輕道:「阿碧,你……你可願嫁給我?」

    我一驚,抬起頭離開了他的懷抱,遠處的燭光微弱灑在他臉上,他的目光透著堅定和期許,然而我的內心卻不由自主地害怕了起來:「大……大爺……時辰晚了……我……我扶您先回房歇著吧。今夜,謝謝你了。」

    我想轉身想下床,他眼明手快的把我揪了回來,墨眸閃爍著海嘯般的怒氣,還有那一絲絲羞辱的受傷:「看來我說得沒錯,我果然是自討苦吃,你……你……你如何不識好歹……」

    我的手被他揪得生疼,卻無懼地回視著他:「大爺的美意我心領多謝了,蘇碧只是一介蒲柳之姿,生性野蠻頑戾,從來不敢也沒有妄想過要飛上大爺這根枝頭做鳳凰,還是請大爺找個識好歹的美人做枕邊人吧。」

    他眼中狂猛的戾氣叢生,在昏黃的燭光下看得我膽顫心驚,他的手中又加了勁,於是臉上還未結痂的刀傷又裂開了傷口,鮮紅的液體流了出來,沾染了我和他的衣衫,我疼得冷汗直冒,扭過頭,卻倔強地不願出聲。

    就在我以為我會熱血流盡而死並以為臉上的疤再也好不了時,他終於鬆開了我,我立刻熱淚滾滾地倒在床上,背對著他握住傷口,蜷成一團低泣不已。

    過了一會,我感到楊越澤下了床,就在我暗自鬆了一口氣時,他又回到了床上,我害怕地往床裡縮,他卻輕而易舉地拉近了我,只見他的手裡多了一瓶雲南白藥。

    他的目光恢復了平靜無波,在那裡默默地替我上藥,小心翼翼地包紮著我的傷口。

    於是那一夜,我在楊越澤霸道的擁抱中沉沉入睡,轉而只記得楊越澤不停地吻去我的淚水,似乎在我的耳邊低吟著:「蘇碧,今生今世我是不會放手了,不會讓你跟著別人,我一定會得到你……哪怕你再危險,也休想從我手中逃走。你就死心吧……」的

    九月初六早晨,陽光射進我房間的窗欞,我頭痛腦脹地睜開眼睛,身邊的楊越澤早已不見蹤影,竄入腦海的是昨天的一連串荒誕遭遇,滿心的不可思議,怎麼就跟做了一場五花八門的夢似的?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4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五十四章 小妾又變美了
    但撐起身子,牽起右臉那陣陣疼痛和驚心的紗布又提醒著我,原來昨天不是夢。

    這時伺候我的月娘大著嗓門從屋外串進來:「姑娘可醒了,月娘能進來伺候姑娘梳洗嗎?」

    我應了一聲,滿面春風的月娘進來,身後有兩個丫頭端著一大桶熱水進來:「姑娘淨身吧。」

    楊越澤本來給我安排了兩個貼身丫頭的,但我閒人多,一個就足夠了。他本就知道我的身份,我無需擺那些臭架。

    看著那桶水,我奇道:「月娘,大清早的你幹嗎要讓我淨身啊?」

    那兩個小丫頭退了下去,月娘呵呵笑著:「姑娘,昨兒個大爺既在你房裡過了夜,總得清洗清洗,大爺今天還專門囑咐我,說是你昨兒受了傷,要好好照顧你。」

    我在床上渾身燒得冒煙了,月娘也不過比我大了一歲,卻絲毫不臉紅,說的無比自在,見我這樣的神情也不知道停頓,遂自說下去:「大爺也真是的,雖說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姑娘早晚是大爺的人,但也該給你準備一身新嫁衣,你昨兒個還受了傷,真是的,怎麼樣,爺昨兒個沒傷著姑娘吧?」

    我張了張嘴,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人塞了枚生雞蛋,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我還沒回話,月娘已逕自扶我進了大水桶:「不過姑娘別介意,奴婢打三年前就在大爺身邊了,奴婢看得出來,大爺是真心待姑娘,臨去梨園給老太太定醒之前,大爺還痴痴地站在姑娘門口好一會兒哪!臨走前,大爺說昨兒個在這兒過了夜才知道這這邊方向的房子太陰冷,對姑娘身體不好,以後姑娘就搬到東邊的離大爺最近的那間屋子那去,和大爺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月娘小心翼翼的將我的手擱在桶邊,輕輕地替我擦拭著身體,看我耷拉著臉不說話,便又說道:「姑娘也莫需擔心,大爺雖是出身非凡,又封了個『勝凱大將軍』但絕非尋常的花心少爺,他是奴婢看過最潔身自好的男子了,這麼多年了,還沒見他身邊出現過一個女子,姑娘可真是幸運。奴婢敢斷言,姑娘跟著大爺定是終身有靠了,再說現在姑娘也得寵,說不定等姑娘有了……有了身孕,還能當上正室呢。」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怎麼月娘說的我好像沒人要的野孩子,硬是扒拉著他家大爺,然後不小心踩到狗屎才被他寵幸?我一時用力,一下子全身滑入浴桶,月娘的臉在水下自上看來顯得肥嘟嘟,她在我我上方驚呼著,我躺在桶底無聲而笑。

    用過些簡單的早膳,月娘硬是押著我坐在梳妝鏡前給我梳妝,光一個頭髮,她就用了一個時辰,她給我梳了個流星逐月髻,梳的水鬢長長的,插上了楊越澤平日送給我的玉簪和一支金步搖簪,我本想換上昨日那件最素的衣服,月娘說是太素了不吉利,只怕大爺看了不開心,硬讓我換上了梅紅銹牡丹的袍子,緋紅的綾緞比肩兒,這樣一看,倒也甚是漂亮。

    她又給我另一邊未受傷的臉搽上了脂粉,嘴上抹上了寶齋堂買來的口脂膏,打扮停當,我湊近銅鏡中,自是顯得「紅衣」從未有過的豐艷,不過我琢磨著,怎麼越看,就越像戲文裡的青樓女子打扮呢?

    忽然,我神色一黯,看著自己右邊臉上的疤一陣煩厭,想我前世生為蘇碧時,是如何的貌美如花、肌膚勝雪、身段苗條,可是這張我以前最瞧不起,最討厭的臉,居然是我的了。真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月娘似乎看出了什麼,陪笑道:「姑娘放心,大爺不是那種膚淺的人,只看女子的容貌。大爺看重的是姑娘的心意,所以姑娘不必在意。」

    我生澀的笑了笑,雖然我昨夜跟李大人說的那樣灑脫,但試問天底下,又有哪個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

    正在沉默間,門口傳來了三聲敲門聲,我稍微斂了斂自己的情緒,命月娘去開門,來人居然是袁姨。

    袁姨見我呆呆地在哪裡,有些不知所措,連喚數聲,我才回過神來,月娘以為我懼怕她,問袁姨可是有什麼事?

    袁姨笑著拿出個紅木盒子遞給她,說:「這是老太太送給紅衣姑娘的盒子。」我看了看那雕刻精緻陳舊的妝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袁姨見我不接,遂自打開妝盒,裡面珠寶的光輝映著我的臉龐,她淡淡地說著:「這妝盒是老太爺迎取大爺的生母時候專門送給夫人的,夫人過逝後,這妝盒就一直由老太太保存著,留著以後送給大爺的媳婦。姑娘雖然不是正室,卻也是大爺身邊唯一的女人,老太太說賞給你,只希望你日後一心一意的伺候大爺,莫要再想那些旁的歪的了。」

    一心一意?旁的歪的?我的天,這下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看來大家都以為昨夜楊越澤臨幸了我,都以為我是他的人了。而老太太明顯是叫袁姨來傳話,意指是「我紅衣」以前伺候過楊官,現在又被楊越澤要了來,自然要囑咐我不能三心二意了。

    袁姨見我不說話,又打量了一眼我右臉的傷口,不再說什麼退了出去。

    袁姨一走,月娘就抱著那盒子細細的摸著每一件首飾,直感嘆美麗精細。轉而見我望著她,似乎自覺失態,她依依不捨的放下盒子,對我福了一福,認真的說:「月娘這廂恭喜姑娘了,老太太爺既然把這妝盒賜給了你,必是把你當她的兒媳婦了。」

    她忽地蹦出一句,我打著冷戰,楊老太太表面是賞賜我,看來恩惠莫大,其實楊越澤的娘親是出了名的賢慧忠貞,她贈我這個妝盒也無非是在告訴我,我得本本分分地作楊越澤的枕邊人,再不能對楊官心猿意馬。

    我頹然倒在座位上,月娘看我臉色不好,以為舊傷復發,加之昨夜可能「沒歇息好」於是紅著臉,便急急地送我回房歇午覺。

    昨夜我確然沒有睡好,於是這一沾床便又進入了夢鄉,然而我竟然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中,一棵秀逸的大樹下,一個俊美的雌雄難辨的天人靠著樹幹,一手支著額角,平靜地休憩著,銀白雪緞的秀髮流瀉腰腿,長長的睫毛覆著雙眼,他的週身流轉著說不出的詳和平靜,而看那面容俱然是那個人妖衛子默?!

    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我怎麼會夢到衛子默?我害怕起來,拚命想從夢中醒來,卻徒勞無功。

    我嚇得渾身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他那妖異無比的酒瞳波光流轉,只是他渾身的神聖詳和之氣又讓我感到平靜,他微笑而親切地看著我,那微笑就和在地府時對我那莫名其妙的微笑一模一樣,他微啟朱唇,對我溫潤道:「你來了。」

    我疑惑驚奇間,他已來到我的眼前,他比我想像中身材更高大壯碩,他依然對我微笑著,手扶上我的臉頰……他吃吃的問我:「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你已經貪戀上楊越澤了嗎?你已經不怕我了嗎?」

    他的眼神憂傷陰狠,彷彿要把我活活的吞下去,我大驚,「啊!」地尖叫一聲,然後發現楊官正在痴痴地扶摸著我的臉頰,在我面前的居然是楊官?我驚喜不已,摀住自己的嘴巴讓自己別驚叫出聲。

    「楊……!」我剛一開口,他摀住了我的口:「噓,阿碧,我是偷偷從梨園的宴會上跑出來的。快,跟我來。」

    他拉著我熟門熟路地出了景華園,來到荷花池的對岸,也是我昨天吐血的地方。的

    他左右探頭探腦一陣,確定無人,便回過頭來,抱著我喃喃道:「阿碧,我可想死你了,我的碧丫頭。」

    我微一回頭擦拭自己眼角因感動而莫名而下的淚,看到清明的湖水中,我竟然又變成了蘇碧,眉如遠黛,膚如凝脂,齒如含貝,顧盼間流光生輝,朱唇未啟笑已先聞,那半嗔半喜的神色,連我自己也不禁瞧的痴了。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3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五十五章 承歡恩澤
    我回身,手環上了楊官健壯寬闊的背,淚水慢慢盈滿眶,顫聲道:“楊,我也好想你啊!你總算認出我了。”

    楊官捧著我的臉頰,難受地說:“你昨夜又嘔血了?你總是這樣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我流著淚點點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我以後會注意的,你不要擔心我。”

    楊官坐在湖邊的石上,拿出一方絲娟替我小心地擦拭著額角的汗漬和臉上的淚痕:“你總是嘴上這樣說,卻做不到的。”

    “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我懶懶的靠在楊官的肩膀上,昨夜那滿腔悲憫霎時間柔柔地化作春雨灑向心間,我雙手捧著楊官給我擦臉的手絹,彷彿捧著世間最寶貴的珍寶,對他甜笑著,他才回過頭來,臉上帶著一絲歡喜,一絲酸楚,低低說道:“那就好。”

    他將我圈在他的懷中,我輕輕靠著楊官的猿臂,靜靜享受著這溫馨一刻。他伸手無聲的撫摸著我的臉,嘴邊露出孩子般純真的笑意,他的掌心因為長年練武而長滿繭子,輕輕觸碰著我的滑嫩的肌膚,一絲絲美妙難言的酥麻傳至我的全身。

    我雙目痴痴看著他的墨眸,心中不禁想要時間就停在這一刻多好,而我窮盡一生也願意在心中印刻下他此時的模樣。

    我抬眼望著他,楊官忽然順勢低下頭吻住我的紅唇。我的臉一下子燙了,像觸電似地抓緊他的背,心裡突突的狂跳著,彷彿張開嘴就可看到我激動跳躍的紅心。這種感覺,多像楊官第一次吻我,好奇,溫馨,芳香又美妙。我們互相貪婪的吸取著對方的香澤,一時忘了所以。

    良久,他才離開我。我火紅著雙臉離開他,他滿意的看著我緋紅的臉頰,心情一片大好。

    我復又靠上他的肩膀,問道:“楊,若是有一天我跟惠喜同時掉進這水了,你會先救誰?”

    他稍稍的推開了我,低頭打量我的神色,似乎在分辨我話裡的真假,我認真的回看著他,執著的再點一次頭,說:“我要你說出心裡的話。”

    楊官思索了許久,眼睛默然的看著遠處的風景,輕聲說:“我會先救她。”

    我點了點頭,極力忍住滿腔的酸楚和淚意,緩慢的呼吸著,以免自己哭出聲,我問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為什麼?”

    楊官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說:“因為我先認識她,我先愛上她,她先成了我孩子的娘。”

    我忽然無話可答了,是啊,雖說我六歲就被賣進楊家,賣了整整十年,但他跟惠喜認識的時候更早,他愛上惠喜也是在我之前的,而惠喜如今又為他生下了春來,他自然不會先救我,不管換成是任何男人,都不會先救我吧?

    “姑娘,姑娘醒醒……姑娘……”我感覺一雙軟軟的手在輕輕的推著我,我艱難的睜開淚眼,發現月娘正焦急的看著我,滿面憂色。我警覺適才是個夢,一看枕頭,早已被我的淚打濕了。我尷尬的乾笑幾聲,解釋道:“適才做夢了。”

    月娘稍一向後指,我這才發現楊越澤也站在不遠出,月娘擔憂的看了我一眼,用只有我可以聽見的聲音提醒我,“大爺有些生氣,姑娘好好跟他解釋解釋。”

    我嘴上答應著點了頭,心裡卻想,不過是做了一場夢,有什麼必要解釋的?

    月娘退了下去,我只好自己起身,披上掛在一旁的娟紗披風。楊越澤忽然湊近我身邊,森然的看著我說:“我說過了,不要在去貪戀老二那若有若無的愛了,你不明白的話裡的意思嗎?”

    我無所謂的鬆鬆肩,甩掉他抓住我的肩膀的爪子,只覺肩膀上一片疼痛,我忍住自己的怒火,道:“我沒有貪戀他。”

    他冷冷哼了一聲,問我:“口中叫著他的名字,枕頭都哭濕了,還說沒有貪戀?”他忽然拉近一分與我的距離,抬起我的下巴問我:“你把我的話當什麼了?恩?”

    他抬住我下巴的手一鬆轉至我後腦,單手扣著我的發髻,輕輕將他自己腦袋拉下來:“我說過你是我的,我要你永遠記住我……”

    他喃喃自語著,淹沒在他給我的第二個吻中,他輕輕啃咬著我的唇,彷彿在處罰我。我驚愕中開口想罵他,他伺機滑進了我的口中,他的口中依然殘留著晨間蔌口時田七的味道,我卻覺得甘甜醇美,我貪婪吸取著他的味道……

    他似乎感覺到我安靜了許多,伸手摸上我胸前的挺立,摸索了半晌才摸索到那顆花蕾。我“嚶嚀”一聲,軟軟趴在他肩膀上。他邪魅一笑,輕輕將我推倒,我的腳本已挨近床塌,他一推,我就順勢倒了下去。

    他重重的壓在我身上,輕易褪去我身上薄薄的輕紗衣。我胸前微涼,那兩粒花蕾更是挺起,楊越澤左手扶上其中一隻圓潤,將另一隻含進嘴裡輕輕的咬著,體內有股騰騰而起的慾火燃燒著我的理智。

    楊越澤感受到我興奮的顫抖,彷彿受到極大的鼓舞,濕吻一路自胸而下至小腹,舌頭在我敏感的肌膚上畫著圈圈,所留吻之處皆是我全身最容易動情的地方,我之前瞎了眼才會覺得這傢伙技術欠缺。

    我口中已經嬌喘連連,想拒絕也無力了,他已經不知何時快速的褪去了我所有的衣物,吻滑到雙腿間,舌頭惡意的滑過那片花芯,我全身已經酥軟難耐,腦子裡彷彿有千千萬萬的螞蟻在啃蝕著,但我的身體卻非常沒出息的享受著這一片火熱。

    我們已經無法連慣的呼吸或者說話,楊越澤起身胡亂的褪去自己身上的累贅,復又把自己光滑結實的身子壓上我的。

    我剛想推卻,他卻又吻住我的嘴唇,含著我的舌頭深深的詠吸著,而後舌頭又轉至我的耳垂,盡在我敏感的地方親吻撩撥,逗弄我身上最脆弱的地帶。

    我已經明顯感覺到他下身的堅硬有意無意的觸碰著我,就在他將進入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兩人的身子都是一僵,我看到楊越澤的眼神幾乎要把人燒燬。

    門外那人卻不知好歹的說:“主子,李大人過來了,正等著見您呢。”

    楊越澤忽然從我身上滑下來,兩人都重重的喘著粗氣。

    我好笑的看著他,倜儻道:“真是可惜啊。”

    他一蹙眉,做式就要再次壓上我的身子,我連忙告饒:“你快點走吧,讓李大人久等,我可不擔待不起著的怠慢的罪名。”

    他答應了門口的人一聲,說隨後就到。然後起身迅速的穿好衣袍,又細心的為我拉上被子蓋上,在我未受傷的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然後三根手指在面上捏了一把,笑道:“等著我,爺晚上再來找你。”

    說罷不待我罵出口,就大笑著出去了。

    我呆呆的摸著他親吻揉捏過的左臉,半晌回不過神。

    過了一會月娘就進來了,看到滿床滿地的狼狽,不由的小臉一紅,吞吞吐吐的問我:“姑娘……姑娘……可要我伺候你穿衣服。”

    我這才想起我還光溜著身子呢,於是假裝鎮定的咳嗽一聲,儘量正經的說:“那個……那個,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先出去。”

    月娘捂著嘴竊笑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我臉上一片火辣,而後以比楊越澤適才更甚的速度穿好衣服,叫月娘進來給我梳頭。

    坐到銅鏡前,月娘拿起象牙的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給我梳著墨發,似乎欲言又止。我自鏡子裡看到她的神色,笑著說:“有什麼話就說吧。”

    過了一會,她思索了半晌忽然跪下磕頭說:“姑娘,我瞧著大爺對你真是上心的很,你莫要在思念二爺了。本我做奴婢的不該說這些的,但我不忍看到大爺不開心。您想想,您適才在夢裡一直不停的喚著二爺的名字,大爺卻絲毫不在乎……還與你……還與你……”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3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五十六章 情敵路窄
    那丫頭想是想說楊越澤聽見我叫楊官的名字還肯寵幸我,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

    我嘆了口氣,扶她起來,安慰她:「我以後不會了。」

    她看我說的認真,這才放心起來,重新拿起梳子,認真的為我梳頭。我嘆了口氣,她哪裡知道楊越澤到底是怎麼想的呢?真的喜歡上我了?做給楊老太太或者楊官看?還是別的什麼呢?

    我心裡百轉千回,一下想著楊越澤對我的種種所作做為,一下又想著夢中楊官跟我說的話。

    月娘從鏡子裡偷偷打量我的神色,再不敢多言。

    梳罷頭,正覺無所事事,我讓月娘給我拿快絲帕來繡點什麼東西。她邊整理妝台上我選剩的頭飾邊說:「這可不行,爺說姑娘您身子不好,不能操勞。」

    我裝作生氣的樣子問她:「爺是你的主子,還是我是你的主子?」

    她倒是被我問的一愣,而後看我佯裝的嗔怒樣子當了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姑娘息怒,月娘絕對不是對姑娘不尊重,也不是不聽姑娘吩咐……只是……只是……希望姑娘別為難奴婢……奴婢……」

    我輕哧了一聲,笑著扶起她:「我不過是隨便說了句罷了,你倒還當真。」

    她將信將疑的看著我,見我表情沒變,一直微笑著,這才放下心來。

    我腦一轉,笑道:「既然不能繡花,那我們出去走走吧。」

    她看著我狡黠的笑意又愣了愣,答不出話。我又道:「爺沒說不許我出去走走吧?我出去一走,散了心,傷也好的快。」

    月娘憂鬱了半晌,似乎在權衡利弊。我只不鹹不淡的用著茶,等著她答應我。過了半晌,她才道:「那我們便只到花園走走吧。」

    我微笑的答應了,這養病的二十天來,我幾乎每天都是這樣窩在景華園的,如今景華園好不容易來了個客人絆住楊越澤,我還不溜出去走走,更待何時呢?

    我和月娘剛走到花園,也就是昨夜碰到楊越澤的地方,卻聽到前面好像走過來兩個人。「昨天我明明是在這裡把你跟丟的,你到底去了哪裡。」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清朗悅耳,卻隱含著一絲不悅。

    我心中一動,這不是楊官的聲音嗎?

    「我說了反正你也是不信,你心裡有自己的想法,我說了也是多餘。」這是惠喜的聲音,她似乎比楊官更不悅。

    我悄悄一伸腦袋,灑金桂花林下,一對璧人站在那裡,楊官一身青袍吉服,內裡一身月白錦袍,紫玉冠高束墨發,腰間綴著他最常帶的那個蘭花荷包,荷包上掛著一快翠綠美玉,那荷包還是當年我給他繡的。他就這樣隨隨便便的站在桂花樹下,全身如潔瑜無瑕,恍花了我的眼。

    惠喜在他稍身後,因著月娘與我同行,我不好在躲避起來,而我也不需要躲避。所以由月娘攜著大大方方的走了過去。惠喜今日穿著一件素色繡金線百碟羅春袍,胸前掛著個八寶瓔珞,頭上斜斜的只叉了一隻流蘇白玉步搖,映著閃爍的墨瞳更是光華四射,面容上稍作妝點,愈法顯得她沉魚落燕,驚艷異常,那滿樹飄搖桂花竟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我今日的袍子極艷,站在二人面前陪襯著他們的素雅,滑稽的像個小丑。我第一次真正審視惠喜的容貌,她如今是越來越會裝扮了,我甚至覺得,今日的她跟我以前的容貌比起來,也差不了幾分。我以前的美是野性的美,能夠讓男人為之瘋狂。加之我故作柔弱的姿態,任哪個男人也拒絕不了我的魅力。

    而惠喜的美,則是高貴。她的芳華就像一朵聖潔的白蓮,任何男人都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但往往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女人。因為那些女子身上與身懼來的貴氣,能讓他們顯得更有面子。

    惠喜以前甚少這樣仔細的裝扮自己,如今,是因為楊越澤在楊府嗎?

    想到這裡,我的心猶如被人狠狠擊了一掌。我卻只得輕輕走近楊官,努力勾起一絲淺笑,那笑容卻有絲苦澀,我埋下頭淹沒自己眼裡的悲憫,低低的道了個萬福:「二爺有禮,二奶奶有禮。」

    他們二人專注與自己的心事,直到我行禮才警覺我和月娘也站在一旁。這樣被人忽視的感覺,實在不怎麼樣。

    惠喜看著我一愣,美麗的身形一頓,瀲灩的美目不由地看向楊官,繼而轉向他身側的桂花樹,彷彿那桂花極好看,忽然起了一陣風,惠喜迎著桂花雨,淡淡地說:「免了。紅衣姑娘身子沒好,還是少出來走動。」

    她的聲音極平極淡,隱約透漏的濃濃的關懷和溫和,就像平日裡對所有的下人那樣關懷。我也聽不出她話裡是不是別有深意。「少出來走動?」確實,一連碰到兩次,如果我是她也希望自己少出來走動。

    她向來都是這樣溫和的語氣和神態,永遠沒人分的清楚。我卻生氣了!如今,我在怎麼說在名義上也算是楊越澤身邊的人,她卻還是這樣神情,那種高位者對我這種低位者的憐憫同情和施捨,向來是我最討厭的,而她的神色驚奇的與楊越澤如出一撤。

    我的腦子中出現楊越澤那似笑非笑睨著的雙眼,又轉眼凝視著惠喜,我的黑眸絞著她的眸子,心裡忽然想,若她和楊越澤站在陽光下定然耀眼無比,仿若仙境天人。

    我不由看得痴了,轉念又想到楊官,以及我們四人糾結的種種,心中柔腸百結,痛鬱沉雜,像打碎了五味瓶一樣,翻來覆去,最後唯一沉澱的想法是一點悲涼的感嘆:我永遠鬥不過惠喜!

    而她,根本從來就不屑與跟我爭鬥,卻也總是輕易的勝了我百倍!為什麼?因為她有顯赫的家世和那與身懼來的高貴!

    這一點,我永遠也無法跟她比。我以前愚昧的想依附著楊官回讓自己過的好一些,如今我才知道,當初就算我沒死,楊老太太同意楊官給我開了臉,我也只是個低下的妾室,永遠是越不過惠喜的。就像我自己常常跟楊官說的:我畢竟是個丫頭,就算老太太慈悲許你納了我,我還是要伺候您和二奶奶的。

    我跟楊官在一起的時候說過無數的蜜語甜言哄騙他,惟獨這一句是最誠實的了。可是就算這樣簡單的地位,我窮極性命也求不來。

    想到這裡,我忽然面色慘白地看著楊官,心裡反覆地說著「我畢竟是個丫頭,就算老太太慈悲許你納了我,我還是要伺候您和二奶奶的。」這句話,那濃重的憂鬱從我身上散發出來,我的心疼痛得顫抖了起來。

    月娘感覺到我的不適,扶著我的手,在我耳邊勸我回去。我微微掙脫月娘的手,儘量讓自己笑的燦爛些:「二奶奶的身子好像也不怎麼好,你也是要少出來走動才是。」

    我抬頭看著她被陽光曬紅的粉頰,在心裡第一千次詛咒瞎了眼的老天,雖然讓我繼續活下去我很高興,但分配給我的這具身體也實在爛的可以,別說想像我身為阿碧時那樣把惠喜比下去或者讓楊家的哪個工人都偷偷的看我了,就算做到臉上沒了那條蜈蚣疤痕也好啊。

    如今惠喜,可真正比我美上千萬倍了。

    「紅衣,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正在我們幾人尷尬的對持中,忽然傳來楊越澤的聲音,回頭一看,只見他的笑容如朝陽初展,光輝四射。

    他微笑的跟楊官和惠喜頷首示意,逕直走到我身邊,捋掉我鬢髮邊散落的幾屢碎髮,他的手在我的臉上印出幾道曖昧的影子,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了靠山,不再懼怕惠喜帶給我那種無形的壓力了。神情猝然放鬆,對著楊越澤微微一笑。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3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五十七章 妻妾間的明爭暗鬥
    「我說了你的舊病沒好,要多休息。昨夜也不知道想什麼想的嘔血。」楊越澤邊說邊溫柔的對我笑,演著已經演爛的戲碼——關心我這個所謂的「知己」。另一邊眼睛又有意無意掃過楊官和月娘,楊官的手顫抖了一下,眼裡有一絲憂色。我看著那在熟悉不過的表情,幾乎一聲冷「哼」要橫逸而出,這廝果然多情的很。

    楊越澤對我臉上新鮮的表情滿意極了,看著我滿眼贊色,似乎已經把旁邊站著的三個人當成了透明的。

    月娘怕楊越澤會責怪她私自放我出來,被楊越澤的眼光一掃,打了哆嗦悄悄移到我身後,大氣也不敢出。

    惠喜含笑看著我們,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下來:「大哥要跟紅衣姑娘恩愛,可別在這兒啊,真真是羨剎了我們。」

    我彷彿無限嬌羞的嗔道:「二奶奶這是說的哪裡話,您與二爺的恩愛,哪是紅衣和大爺可比的?」

    楊越澤靜靜的看著我們兩個女人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的無聊對話,滿面儘是玩色。惠喜看了眼楊官,楊官不敢再看我。

    我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二奶奶的春來,這會子可是在睡覺?」聽我提到春來,她面色稍稍變了一分,隨即又恢復正常,笑道:「想來這會也該醒了,我跟我相公該回青鳥居了。」她仿若無意的加重了「相公」兩個字,我心裡一陣暗笑。

    他們正欲先行走了,楊越澤忽然看出我的心思,笑道:「說來我倒還沒特地去瞧過春來的,老二和表妹也不邀請我們一同前去嗎?」

    楊官一怔,顯然對「表妹」這聲稱呼極不滿,轉眼看向惠喜,詢問她的意見。惠喜婉轉笑道:「這有何不可?倒是勞煩二位只怕過意不去。」

    幾人客客氣氣的,彷彿一直都是這樣和睦的一家人,絲毫沒有芥蒂。

    一行人去了青鳥居,靜梅正在門口焦急的張望著。見我和楊越澤來了倒是一怔,蠕動著嘴唇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楊官先我們一步走上前,問她怎麼回事,她說春來醒了,這會子正在大哭,奶娘也哄不過來。

    惠喜和我稍走後一步,楊越澤站我的另一邊,惠喜忽然悄悄湊近我的耳朵,面色一凜,用只有我可以聽見的聲音道:「我不管你玩什麼把戲,我生孩子的時候你都沒能害著春來,他生下來你更是休想。」

    我心中無聲的冷笑,微笑的看著她眨眨眼,彷彿什麼也沒聽到。她吃了鱉,倒完全不在意,而是隨著楊官匆匆的走了進去。

    剛進到院子裡,果然聽見春來「哇哇」大哭,我心裡一震,彷彿那哭聲撕裂了我的心臟,這孩子,是我生下了的啊,他與我的情分,簡直要比我自己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還要深切。女人向來對沒出世的孩子,是沒有過大的感情。

    惠喜和楊官都顧不得招呼我們,只急急的哄拍著春來。春來似乎感應到了爹娘在身旁,不一會就止住了哭聲。

    我走近一步,第一次細細的打量著春來。直鼻薄唇、五官已可看出清晰俊朗的線條,尤其是那雙純黑的眼充滿活力,似乎隨時隨地在燃燒生命,多健康漂亮的孩子啊。

    「讓我抱抱吧。」

    「昨天就是你把他弄哭的。」靜梅不待我說完,就開口駁我,「不能再給你……」惠喜瞪了她一眼,靜梅沉吟著沒說完,但一雙水靈靈、似會說話的大眼已把一切都表露明白——她用看瘋子的目光注視我,那眼神分明是懼怕和鄙夷。

    我訕訕的絞著手帕,一時尷尬不已。忽然肩膀有人輕輕的拍了我兩下,回頭一看對上楊越澤略帶鼓勵的眼神。我的心一不由一暖,喉頭有些哽咽。

    「說來,我還不知道為什麼在孩子要叫春來呢?」楊越澤忽然收起對我的神色,轉眼看著楊官,滿目儘是咄咄逼人。

    楊官一怔,還未待他答話,楊越澤又說:「說來他生的是秋天,叫秋來豈非更貼切?」

    「相公是希望他能像春天一樣充滿勃勃生機,永遠健康幸福。」惠喜忽然加緊了一分抱春來的力道,滿滿都是濃濃的母愛瀰漫在臉上,那種滿足幸福的神色,增添了她三分美麗。

    我不由的看的痴了,我多羨慕這樣的場景。

    又這樣停留了一會,楊越澤拉著我回去了。

    我知道他本只是想隨我的意思,讓我看看春來。只是我的心卻迷糊了,魔鬼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心了?良心發現?還是又有其他的陰謀呢?

    我如今是沒有資格在梨園用膳的,正好我也並不想去,於是在那間楊越澤覺得很冷的房間裡隨便的用了,讓月娘也就著我的飯吃了。然後我叫她一定要我找出些絲線,我想給春來繡兩件衣服。月娘吃飯的手停下,咽盡了口中的飯才說:「姑娘有心,只怕真的不必要了。」

    我疑惑的看著她,問道:「為什麼?」

    「春來小少爺剛出生的時候,我帶著大爺的禮去道喜。聽那位靜梅姑娘說,二奶奶懷著身子的時候,已經把春來小少爺的衣衫都縫到七、八歲的了。」月娘小心翼翼的看著我,接著說:「而且姑娘送過去的東西,他們用不用還得兩說。」

    我垂下手,這才想起我確實給春來縫了太多衣服了,只是惠喜醒來後,都沒有懷疑過嗎?她難道不知道我在她身子這段時間所做的事情嗎?那麼她一點懷疑都沒有嗎?

    這段時間養傷去了,倒把這件事情給忘了,於是叫月娘快點用飯,飯後到景華園門口堵楊越澤過來,他一回來就把他接到我這邊來。

    月娘一幅似笑非笑的睨著我,笑的曖昧隱晦,道:「姑娘這樣想才對,自己生個小公子,還怕做的衣衫沒孩子穿嗎?」

    我翻了她一個白眼,無言以對!

    她見我這樣的神情,似乎更加確定自己言之有理,三口並做兩口的扒拉了幾口飯,匆匆的去門口接楊越澤了。

    因著李大人還在,用膳自然也要很久,我無聊的趴在桌子上等著楊越澤,等的都睡著了。

    醒來時,夜空已滿是璀璨的星空,我稍一動,身上的銀紅色的披風掉了下來,我睜開惺忪的眼睛,見楊越澤正在身旁打量著我的右臉。

    我一時想起自己那條又受傷的蜈蚣疤痕,忽然覺得不自在,趕忙用手摀住,問他:「怎麼來了也不出聲?」

    「看你睡的香,就沒有吵醒你。」他邊笑著說話,邊低身為我執起滑到地上的披風。

    我忽然忘記要說的話,站起身子背對著他,夜空的繁星閃爍著乳白的微光,我忽然覺得自己好渺小好醜陋,我問他:「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楊越澤沒有立刻答我,連我自己也不盡被語氣裡的憂傷感懷嚇到,忙收斂了情緒笑著轉身,倜儻道:「別人都誤以為我是你的人了,真正是過意不去。」

    他繞有興味的看著故意埋下頭掩去眼了幸災樂禍的我,一陣爽朗的大笑,而後閃身到我身邊,斜笑道:「我當真是冤枉的很,看來我要真如他們所言,把你變成我的人才行。」

    我還沒明白過他話裡的意思,就被他樓住了腰。我們的距離似乎眨眼也能感覺到,我對上他滿是春意的眸子,嚥了口唾沫滋潤乾澀的嗓子,尷尬的說:「這個……那個……不怎麼好吧……」

    他倒沒當真,笑著放開了我。然後坐在我適才坐過的椅子上,認真的看著我,說:「你真的在意自己現在的容貌嗎?」

    我手不覺扶上受傷的地方,道:「我雖說的輕鬆,但哪個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何況這容貌跟我前世的比起來……實在相去甚遠……我只是想自己稍微沒那麼難看而已。」

    他思索了半晌,道:「我叫手下的人去找找,看能不能去西域找到天山雪蓮。」

    天山雪蓮是驅疤聖品,縱然不懂藥禮的人也知道的。只是天山雪蓮生長在極苦極寒之地,雖然它的價值已經無法說出一個明確的數字,但還是沒幾人敢去尋找,誰也不願意送了性命去找一朵雪蓮。

    就算楊越澤手底下奇人異士無數,只怕要找到也是難如登天。

    「再多的天山雪蓮也恢復不到我前生的容貌了,又何必麻煩!」我一笑置之,只當他是隨口哄我的。他這種人,怎麼會為了這點小事而勞師動眾呢?他也不置可否的一笑,沒多說什麼。

    我復又想起叫他來的真正目的,於是理了理情緒,仔細的觀察著他,確定他此時並沒有不悅才說:「惠喜對被我俯身那段時間,可有什麼懷疑?」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3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五十八章 人妖又來了
    他看了我一眼,懶懶地靠在紅木椅背上,唇角盪開了苦澀的笑:「她被你那一刀割到脖子,昏迷了半個月。醒來後,我就買通大夫,告訴她腦子受了刺激,會忘記很多事情。她倒也沒懷疑什麼。」

    我微微點點頭,想起自己那一刀有些慚愧。畢竟我和她爭的只是楊官,我又佔用了她的身子那麼久,抹了還抹了她的脖子,確實有點說不過去。好在楊越澤此時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要不我一定慚愧的要鑽地洞。

    良久,楊越澤傳了月娘說要在我這裡沐浴,我差點一個重心不穩又昏了過去。而後強自穩了穩心神,陪著笑問他:「那個……你……那個……這個……」我說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趕他走,想想這是人家的底盤,我還是自己出去的好。

    他可不管我好不好意思,樂意不樂意,當著我面就脫起了外袍,我紅著臉幾乎逃將而出,惹出他一串愉悅的大笑。剛出了房門口,我還未從適才的場景中回過神來,就被人架著一隻胳膊捂著嘴巴,「嗖」一聲帶走了。

    黑夜中我未及看清那人的臉,而他抓著我後我也不敢回頭,萬一是刺客,我看到了他的真面目,豈不是找死?但這人架著我的力道明顯的有所顧及,楊府又戒備森嚴,加之有楊越澤的眾多手下門人在此,晾也沒哪個刺客會如此大膽的。

    如此說來,只有一個人了,衛子默?!可是,我的身上並沒有被絲帶之類的東西纏住,楊越澤是碰不到我的身子的。那麼,還會有誰呢?

    過了一會,那人就帶著我跳到了一處僻靜地,雙腳終於氈到地上,我大口的吸了幾口氣,口頭一看——

    我倒抽一口冷氣,這人居然真的就是衛子默?!

    星光下他的酒瞳就像兩瓣醉人的玫瑰,時常披散的銀髮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早腦後,飄散的尾發在夜風中搖曳,更顯得他妖冶魅人。我揉了揉自己的雙眼,確定不是昨夜的那個夢。

    「你怎麼能抱起我?難道你已經變成真人了?」我的嘴巴張了半晌才合起來,將信將疑的問出這句話。

    他神秘的扯出一絲笑,點頭道:「如今我已經可以摸到任何有生命的東西,但是白天還不能行走。」

    我問他手下那些人成功了沒有?他就饒有興趣的拉著我坐下,給我講述這一路的驚奇和見聞。

    原來他那些將士真的已經俯身到邊疆死了的士兵身上,現在已經組成了龐大的軍隊,只是他們俯身後會失去很多功力,若都如衛子默這般的修成真身,他們中還沒人有這樣大的能耐。

    他說著說著忽然長身而起,口中飽含著霸氣和嚮往:「總有一天,我會統領整個天下,擁有一切。」

    我看著他偉岸的背影,油然生出一種折服,他此刻說的話本是妄想的狂言,但在我聽來,卻彷彿看到了他一統天下的時候,就是這樣的風采。

    衛子默又囑咐我不可將此事洩露出去。我聽了噴笑一聲:「那你為何告訴我?不怕我背著你洩露?」

    他忽然轉頭睨著我,那滿是春意的酒潼卻不禁令我打了個哆嗦,他笑著說:「你莫要忘了,我當初是拼了最大的犧牲救活自盡的你,要不是那次為你消耗了大量功力,我如今真身早成。」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果然很會抓我的弱點,而且,那次的自殺到底是誰造成的?還不是他?!他見我不高興,又陪著笑,眼裡卻有了濃濃的認真:「我相信你,我知道你已經喜歡上我了,你怎麼會出賣我?」我本聽了頭一句有些感動的心立刻被自己的白眼取代,他向來都是如此自以為是,總以為我喜歡他,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當然他這樣想也是有道理的,像他這般有權有勢又如此「美貌」的男子,像我此等女子自然是歡喜的不得了。但他卻錯了,虛榮的女子中,也有另類。就好似我,我以前雖然一直想找個有錢的男人依附,但有個先決條件就是,我必須要喜歡這個人,而且要能掌握他的心。

    就像楊官,他的深沉一直是我喜歡的,而我多少也能左右一些他的思想。只是衛子默,這個跟楊官如此相似的男人,我卻見到他的微笑也能害怕的發抖,他的手段我已經見識過,他會讓人發自內心的恐懼他。

    但楊越澤在這點上與他不同,楊越澤對手下的人和幕僚從不會隨意處罰,總是給別人改過的機會,但若得罪他,而且不知悔改的,他就會拿出最可怕的手段懲戒你,就像當初對我。

    「你的老相好來了,我得走了。」衛子默的一句話打斷我的冥想,還不待我說話,他就消失在夜色中,只餘他的銀髮留下一道微光,剎是好看。

    我向腳步聲的地方望去,無聲的笑了。又不禁懷疑自己是在夢中,昨夜我做的夢,可不就是走了衛子默來了楊官嗎?可我指甲嵌進掌心的疼痛又提醒著我,這不是夢,這是現實的。

    楊官見了我卻絲毫不疑惑,只是道:「你果然在這裡。」我不明他話裡的意思,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他也沒有要我明白的意思,接著解釋自己的話:「我去景華園看了一圈沒見到你,所以就過來這邊了。」

    原來如此,他說的「看了一圈」,很顯然的偷偷的摸到屋頂看的。我有些微感動,怔怔的看著他。

    今時今日,對面依然是我此生唯一深愛過的男人,我們兩人一起朗身站在星夜下,恰如當年多少個夜,我們偷偷幽會時手拉著手到僻靜處互道相思。

    而如今的楊官對我再沒有了以往的恩愛,因為他本就不知道我是阿碧。我這麼久未這樣單獨跟他相處,雖竭力保持鎮定,卻仍是如此的惶恐。我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尷尬,有些心虛,甚至有些怨恨地。而此時此刻的我卻無法先開口,事實上我根本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已經把自己的心藏起來,讓對方再也找不到,再也發現不了呢?

    「當初的事就算了,你以後莫要再去惹她了。而你如今也跟了大哥,有了好歸屬,就該好好收心,不要再來招惹我們。」楊官忽然不待我反應就說了起來,當初的事算了?叫我不要再去惹惠喜?叫我好好跟著楊越澤?

    「我們還是把話說清楚,我那夜只是一時糊塗,做了錯事……我……總之你好好跟著大哥吧……」楊官還在斷斷續續的說著跟「我」「分手」的話,我透過樹影看向遠處,已經止不住眼淚漣漣,我的心中絞痛異常。他只是一時糊塗,只是因為紅衣做了我會做的糖酥,過後他卻清醒了,知道那個人不是我?我該感動嗎?還是該怨恨他?既然如此愛我,為什麼讓我一個人死去?如今任我苦苦掙扎,而他卻活地好好的,回到惠喜身邊,有了春來?

    我呢?我什麼都沒有,我還能信什麼?

    本能地,楊官伸出手想去幫我拭去眼淚,然而我卻害怕地一偏頭,誤以為他要甩我巴掌。

    剎那間,我們都是一怔。楊官那受傷的眼彷彿心裡已經痛不堪言,抖著手伸過一些,慢慢地替我撫去那兩行晶瑩的淚,我愣愣地看著他,眼中愧色難當,淚水流得更猛。

    他的手扶著我的面頰,卻如火燒般,我忽然清醒的意識到自己是紅衣,他剛剛跟我說完絕情的話,現在又來裝深情安慰我?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已經很討厭很討厭這種三心二意的人了。既然愛了,心中就只能有一個人的影子。一個人的心多麼小,如何能同時容納兩個人呢?我的臉冷卻下來,不著痕跡的推開他的手,背對著他調整了自己的呼吸,轉身已換上我學到楊越澤臉上對崇拜他的丫鬟們那生疏陌離的笑:「二爺說的是,只是紅衣有些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楊官的對我忽然的冷漠有些尷尬,說:「你當真對我這樣狠心嗎?」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2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3 15:55
第五十九章 要命的故事(上)
    好笑至極的對話,我冷冷笑了幾聲,反問他:「二爺這話說的,是您對我狠心,剛剛說完絕情絕交的話,怎麼反過來指責我?」

    楊官被我噎的說不出話我也絲毫不在意,心中有股不甘和怒意,也不知是不是體內真正的紅衣在為自己抱不平,可惜的是她的靈魂已經去投胎,我並不能感應到她的回憶了,只是我畢竟佔用了人家的身子,現在就讓我來為她做點事情,報答她吧:「你對我,不過是因為思念碧姑娘,而後你把我安排到二奶奶身邊,我還不是為奴為婢嗎?」

    我看向楊官,他絕艷的臉上一片慘白。接著他「哦」了一聲,問我:「是嗎?」他輕輕一笑,我的心中一動,他的淡笑與衛子默的甚相似。

    我面色不變,冷靜的目光卻閃過一絲惱意:「不過紅衣要說的並不是這些,我只是想勸二爺適才勸過我的話,若您如今真真的想彌補二奶奶,就一心一意的回到她身邊,莫要再三心兩意了。」我慢慢加深了嵌掌心的指甲,開始苦苦思索著接下來的應對之策:「因為你的不堅定和優柔寡斷,碧姑娘已經白白死了。我再不想隨著她也這樣一起死去,既然我們的話今天說到這裡,請您以後萬莫再招惹我,給我或者死去的碧姑娘任何希望,只一心對待二奶奶吧。」

    一口氣說完,我的心裡鬆了口氣,不是為了惠喜,不是為了紅衣,而是為了我——蘇碧。我不希望他再在我每次絕望之際又給我微妙的希望,然後給我帶來更大的絕望。而我向來最瞧不起的,就是不能為愛勇敢的男人。

    楊官蒼白的面色更難看,驚愕萬分的看著我,似乎在苦苦思索著我這個向來溫順謙和的丫頭怎麼會變的如此伶牙俐齒。

    若干年後,當楊官成了亂世裡叱吒風雲的英雄,權傾天下之時,眾人膜拜之時,引無數豪傑為之折腰臣服之時,卻甚少有人知道,他那令人歎服的鎮定和冷靜精確的判斷力,卻是起源與今日我的責罵讓他改掉了那優柔寡斷愛逃離的性格,其中亦包括在感情上與我之間千瘡百孔,魂斷神傷的絲絲糾纏。

    楊官鎮定了下來,收起了眼中無比的震憾,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向我居高臨下地,宛若帝王一般地緩緩地點點頭,口中清晰無比的告訴我:「你說的對,我決計不會辜負惠喜,從此以後,我絕不會三心兩意了。」

    我全身的強硬就在忽然間軟下來,目送他遠去,從此以後,我與楊官再沒有半分瓜葛,我與他已經把話說清楚,我與他本無過多的愛意,如今一切都說清楚,我們都能放下心中的那個包袱,我們再也不會因為種種糾葛耿耿於懷。

    我轉身與楊官反方向的景華園走去,滿腔的酸楚隨熱淚滾湧而出,臉上的委屈慢慢消失殆盡,此後,我一定不會再牽掛他分毫,此後,再與他相見,我一定不會失態,此後,我一定不會再刻意想起這個人……

    黑暗中傳來一聲微弱的嘆息,我看到楊越澤那閃爍著憐惜的墨瞳。他毫不在意我發現了他,閃身出來拉著我的手道:「我找你好久了。」

    「我找你好久了」這句話也許與他來說不過是最平常的言語,但對於剛剛結束此生第一段感情的我來說,卻令我感動的一塌糊塗,我看著他那向來讓我討厭和懼怕的天顏,忽然覺得沒那麼礙眼了。

    從見到他那刻開始我就討厭他,害怕他,因為他第一個認出我。後來又搬出我最恐懼的事情處罰我對惠喜的傷害,甚至對衛子默,我都從來沒有過發自內心真正的害怕過,我對衛子默的,是弱者對強者的表面恭順。惟獨對面前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人,我卻是打心眼裡害怕厭惡。

    但此時,在這寂靜的夜色裡,我的心,忽然起了一陣微妙的變化和莫名的悸動……他牽著我的手,我的心卻無由來的一陣狂跳,久久不能安定。

    到了景華園,我才知道自己的屋子已經在我出門的這一會功夫被搬到隔衛子默房間最近的西廂了,我記得我在衛府,也是住在西廂的。看來「西」,果然是個好方向。

    而楊越澤似乎以為剛才擄我出去的是楊官,所以並未多加詢問。我自然不會笨的要跟他解釋。

    回到房裡,楊越澤要親自替我換藥。月娘放下了手中的紗布和藥物走了出去,還細心的為我們帶上門。

    楊越澤為我揭開那染血的紗布,一絲巨痛傳來,我眼淚直打滾的翻下來,落在傷口上更是疼痛不已。楊越澤的手上的動作明顯停了下來,眼中一陣沉痛,拿起一旁剪成方塊的紗布,替我輕輕縛上傷處止血,喃喃道:「我跟你交代過了,要少動怒,免得迷血嘔血。我也說過了,你的傷口不可以碰水,要不就更加難癒合。你是不是哭過了?只怕到時候再好的藥也好不了疤,就麻煩了……」

    我看著他,輕搖了一下頭,他深深地看了我幾眼,輕嘆之中,猛地抱起了我,我驚呼聲中,他已抱著我到他的腿上,冰涼的薄唇吻掉了我因疼痛而殘留的淚痕。這樣與他面對面,他空出的一隻手牢牢握住我的手,我想縮回,可他卻緊緊拉住不放,我立刻做出一幅頗不以為然的樣子,他倒也不在意。

    上過藥之後,我看他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我也心力憔悴累的很,懶得理會他,自己合著衣服躺到床上去了。

    「送給你的。」在我身後未走的楊越澤忽然拍來拍我背對著他的肩膀,我轉過頭,見他手裡拿著一個盒子,與上次我還是惠喜的時候送的那個盒子甚是相似。我只好起身坐著。道了聲謝,冷著臉徐徐打開那盒子,一枚乳白的夜明珠靜靜的躺在那裡發著柔和的微光,正是那夜送給惠喜的那種夜明珠。我不由地愣住了,這珠子比送給惠喜的那顆還要大的多,光澤也更圓潤柔和。

    我盯著那顆珠看了看,又盯著楊夜澤雲淡風清的臉看了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微笑的斜睨著我,伸手拿出錦盒裡的那顆夜明珠,也是輕輕一捏,然後我非常配合的從懷裡掏出一方絲帕接著,他展開手掌,倒出了那滿掌粉末。我似得了天大的寶貝,小心翼翼的包好,放進錦盒裡。

    他擦了擦手上余留的乳白,目光瀲灩的瞟向我笑說:「以前那顆是送給惠喜的,這顆是送給你的。」我裝作很不屑的點點頭,壓抑著內心的狂喜,而我這時也忽略了一個問題,他這顆珠子,本來是打算送給誰的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楊越澤的神色忽然蒙上一曾陰靡的悲傷,我不敢打斷他,只靜靜的斜臥在枕頭上,等著他繼續。

    「這首詩是我娘親最喜歡的一首。」他頓了頓,走至窗前,聲音剛剛好可以讓我聽清楚:「但我的父親卻從來都不正眼看過她。外人看來他們是恩愛無比,但只有我娘知道,爹他愛的其實是另外一個女子。」

    他轉臉對著我,面上出現了一陣恍惚,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來,眼中卻依稀殘留著一絲傷魂,他對我一笑:「你想繼續聽下去嗎?」

    我已經隱約感覺到了這故事的淒惶悲絕,卻還是忍不住好奇:「想!」

    楊越澤繼續他娘親的故事:「我的娘總是在我外人面前強顏歡笑,只有對著我時,她才會展現濃濃的悲傷。她每天都對著新婚那夜我爹送給她的夜明珠,往往我半夜醒來,還看見她的窗發著這種珠子的微光,印的她倉皇悲涼的影子。」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13 16:0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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