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我的女友是惡女 作者:海底漫步者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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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ff95080 2019-4-25 21:51:3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3 154368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4-28 13:34
第99章 媽媽不要我了嗎?

  小野陽子不明所以,自己不在這裡又該在哪?自己家就在這兒啊!

  而北原秀次也覺得不對,趕緊快步上前對公寓管理員客氣有禮地問道:“黑藤桑,這是怎麼回事?”

  黑藤快五十歲了,不過北原秀次在這一片“兇名”在外,他還是相當客氣的,也有些奇怪地說道:“這間公寓的住戶退租了,馬上就有人來看房……北原桑,有什麼問題嗎?還有這孩子……”

  “退租了?”北原秀次低頭看看陽子,只見她一臉迷茫,不由問道:“是不是弄錯了,黑藤桑?”

  陽子也是猛點頭,同時緊緊抓住了北原秀次的衣擺。她是沒經過什麼事的,這猛然看到自己家裡的東西像是清理垃圾一樣被堆在了樓道裡,根本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弄錯了?”黑藤也嚇了一跳,但轉眼一想不對,這種事怎麼可能弄錯?但為以防萬一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份傳真瞧了一眼,然後又給北原秀次看,“沒錯,北原桑,是這間。”

  北原秀次接過來一看,確實沒錯,下面還蓋著私章,不過叫小野園奈——這應該就是陽子的媽媽由美子的真名了。

  租房要預付三個月或半年的房租當押金的,在退租時如果公寓沒受損這些錢再退回,而陽子她媽媽已經把這筆錢領走了,還蓋了章畫了押。

  北原秀次將文件還了回去,低頭一看陽子正給她媽媽打電話,小臉上滿是焦急,而連續拔了四五次後頹然放下了電話,仰起頭對北原秀次惶恐說道:“歐尼桑,媽媽的手機打不通,關機了……”

  “先別急,陽子!”北原秀次先安慰了她一句,又客氣的和這位黑藤管理員商量道:“黑藤桑,可能哪裡出了點問題,您能不能明天再清理這間公寓?”

  “這……上面說隨時可能有人來看房。”黑藤很為難,他也是聽命行事的,這公寓樓屬於一家資產管理公司,又不是他個人的。

  人家也是混碗飯吃,北原秀次也不好意思真擺出醜陋嘴臉耍無賴,沉吟了片刻後對陽子說道:“陽子,先把東西拿到我那裡吧!”

  “是,歐尼桑!”陽子應了一聲趕緊進了自己家,也就北原秀次在這兒她還能穩得住神,不然依她十歲的年紀看家被抄成這樣估計已經手足無措了。

  黑藤沒反對,只是耽誤點時間的話,看在北原秀次這種狠人的面子上他沒意見——有意見也不敢提,當初北原秀次追打太田家就是他報的警,事後還縮了好幾天生怕北原秀次找他麻煩,現在見了北原秀次還是心裡有些發虛。

  公寓裡的家具本來就是自帶的,陽子只是把小方桌、電飯煲之類不多的幾件家具電器挑了出來,再把屬於自己衣服物件打了個三四個小包袱,然後就剩下她媽媽的衣服物品了——她檢查了一下,愕然發現比較值錢的幾件衣服和包包都不見了。

  她心中的預感更糟,而北原秀次幫她把東西提回了自己公寓。公寓管理員黑藤也覺出事情不對了,目光在陽子身上轉轉,又看看北原秀次,猶豫著是不是要報警——這公寓樓裡出了事,他多少是要負點間接責任的。

  但北原秀次客氣和他告別後,關門時盯著他又看了一眼,還再次點了點頭,他又猶豫了,覺得還是不要多事比較好——這小子長得一表人材,但心狠手辣,惹了他回頭打自己悶棍怎麼辦?不如當沒看到好了,反正小野家已經算是搬走了。

  北原秀次關了門,發現小野陽子守著她那一堆“破爛”正拼命拔打手機,急著聯繫上她的媽媽,但那頭明顯關機了,她又開始發郵件。

  北原秀次到她身前坐下,一划拉趕開了百次郎,對她輕聲問道:“陽子,你媽媽沒對你過說什麼嗎?”

  陽子拼命搖頭,盡量別慌但聲音裡還是帶了鼻音,“沒有,歐尼桑,前天還好好的,昨天晚上媽媽沒回來……她有時晚上是不回來的,我也沒在意,之前她什麼也沒說過,她很少和我說話的。”

  她說話都有點結結巴巴顛三倒四了,北原秀次連忙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寬慰道:“別慌,可能她也是事發突然才決定要搬家的,一時沒顧上你,咱們找找她,找到就好了。”

  再不親那也是養了十年的女兒了,說不要就不要了?那不可能!但現在也不是古代了,陽子有手機,有什麼事也該發封郵件啊!

  北原秀次以前看過由美子的名片,查了她工作場所的固定電話然後打了過去,而陽子緊張的注視著他,拼命伸著小耳朵聽著,不過北原秀次問了幾句後切斷了通話——那裡是一家風俗店,以為北原秀次要指名由美子,直接告訴她對方已經辭職兩天了,去了哪裡不知道,還給他推薦了幾個號稱比由美子更溫柔更漂亮活兒更好的女公關。

  北原秀次也拿不准了,難道那個由美子,也就是小野園奈真跑了,連女兒都不要了?發生了什麼事?

  陽子還是很敏感的,看看北原秀次的臉色頓時小臉蒼白,開始發抖起來。

  北原秀次遲疑了一下,從手機通訊錄中找到了福澤直隆的名字。要打聽事情沒有比這種土生土長的地頭蛇更合適的了,而且這傢伙以前應該還涉過黑,打聽風俗業相關的事找他事半功倍,但問題是一次兩次的也就算了,這總有事就找人家,人家又不欠他的,這不成了貪得無厭,臭不要臉了嗎?

  再者說了,福澤直隆這傢伙人老成精,這種人不能小瞧的,找了他他肯定能把事兒辦得妥妥貼貼,搞不好動用以前的人情能找人把由美子直接抓回來,換這頭的人情砸實了,而欠了他的人情別以為他不會記在心裡,萬一哪天真一指他的四個半鹹蛋女兒,感嘆一句自己時日無多了,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幾個不爭氣的女兒,非要他真娶上一個,那時自己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不答應成了狼心狗肺,有違自己做人的原則,答應那四個半鹹蛋自己哪個都受不了啊!

  福澤直隆不是一般人,你以為他不會,誰知道他會不會?

  北原秀次在那裡思想鬥爭了一會兒,但看著在旁邊越想越害怕,瑟瑟發抖中的陽子,終究不忍心,咬了咬牙還是給福澤直隆打了電話。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不行將來發達了提攜一下秋太郎好了。

  電話一通北原秀次剛問了聲好就听到一連串虛弱的悶咳,趕緊問道:“福澤先生,您不要緊吧?”

  福澤直隆在那邊咳了半天后才笑道:“要緊也沒辦法,北原君,人一步走錯了,也回不了頭了。”

  他在梅雨季生不如死中,而且不止如此,他給人開過膛破過腹,內臟可能也受過傷,元氣虧得厲害,身體也算是虛弱到極點了。

  他頓了頓,知道北原秀次不是那種沒事就給人打電話閒聊的人,直接喘著粗氣問道:“北原君是有什麼事嗎?”

  北原秀次慢慢把由美子人找不到了的事說了一遍,厚著臉皮拜託福澤直隆幫忙打聽打聽,而福澤直隆很痛快,馬上道:“一番町柳花店的由美子是嗎?我打幾個電話問問,你安心稍等一會兒。”

  “多謝了,福澤先生。”北原秀次道謝一聲切斷了通話,心中忐忑。這人你找他幫忙總是這麼痛快,那回頭他真找自己幫忙了,自己萬一不痛快,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他合上了電話坐在那裡等消息,而陽子自己在那裡瞎想眼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紅了,伸出一隻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擺問道:“歐尼桑,媽媽……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跪坐在那裡連腰都直不起來,小臉上神情很是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北原秀次挪到了她的身側,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柔聲道:“別自己嚇自己,應該是沒來得及通知你,沒事的,沒事的……”安慰了兩句後他也不知道面對這種情況該說什麼好了,只能乾巴巴的重複著“沒事的”,最後也沉默了。

  室內一時寂靜無聲,許久後北原秀次嘆了口氣,手上沒停,繼續輕輕拍打陽子的後背問道:“還有別的親人嗎,陽子?”

  陽子低著頭緩緩搖著,失神道:“我不知道爸爸是誰,連照片都沒見過,媽媽也從沒提過她家裡的人,我從記事起就和媽媽一起生活,每天一個人等她回家……我知道媽媽一直不喜歡我的,她以前說過好幾次很後悔生下了我,說年輕的時候太傻了……我……現在……”

  她說著說著哽咽了起來,北原秀次趕緊輕輕擁抱住她,連聲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除了這聲虛弱無力的安慰,他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陽子把頭埋在他懷裡,淚水浸濕了他的衣服,哽咽道:“歐尼桑,媽媽一定是不要我了,對不對……”

  “沒事的,沒事的……別哭了,陽子,小心哭壞了眼睛。”

  “我很討厭媽媽總帶些壞人回來,心裡也怪她不像別人家的媽媽,是不是她發現了我在恨她?所以乾脆不要我了?但我平時已經盡量乖了,不給她添麻煩,我每天吃得也很少,自己做飯吃,為什麼她還要……怎麼辦……”

  百次郎叼了一包路邊隨意散發的廣告紙巾過來,狗臉上很焦急,北原秀次隨手抽了一張​​輕輕給陽子擦著眼淚,勉強笑道:“這不怪你,不怪你,和這件事無關,先別自己嚇自己。”

  陽子心裡對她媽媽有怨氣,這北原秀次也說不好對還是不對……不過應該是她媽媽的錯吧?不管什麼原因生了孩子,最起碼的責任還是要負的。

  手上的紙巾很快就濕透了,北原秀次又抽了幾張給她蘸著眼淚,而陽子埋頭在北原秀次懷裡終於哭出了聲,小小身子也抖得厲害,像只找不到了巢的幼獸一般惶恐不安。

  她哭聲中有著悔恨、不知所措和恐懼,而北原秀次能做的只有輕輕拍打她的後背,給她一點點安慰。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4-28 13:37
第100章 俗稱鐵頭娃

  陽子又害怕又難過,心中更是徬徨,控制不住的抽泣個不停,北原秀次也由著她發洩情緒,只是一直輕拍著她安慰,表示她並沒落到了孤身一人的地步,而福澤直隆辦事效率很高,很快一個電話打了回來。

  “北原君,我問過了,最近這段時間那位由美子女士常和一個姓須藤的外地男人混在一起,聽說是北海道那邊過來談生意的,手裡有點小錢,出手很大方,而柳花店裡的媽媽桑說由美子女士在辭職時好像很得意,說要去北海道重新開始新生活,大概是跟著那個須藤走了。”福澤直隆的聲音很平靜,似乎對這種事司空見慣了。

  “是不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挺英俊的男人?下巴有點尖,左眉角好像有塊小小胎記或是疤痕……”北原秀次愣了愣有點反應過來了,這段時間他看見過幾次由美子和一個穿著體面還挺帥的年輕男人膩在一起,在樓道裡進進出出,膩膩歪歪,只當是她的客戶,沒想到是男朋友,不,是姘頭。

  這是扔下女兒私奔了嗎?也有三十歲了吧?怎麼能辦出這種事?想再婚就不能帶著女兒嗎?

  “我沒問長相,不過應該是了,年紀確實是二十歲出頭。不過那男人好像有點問題,但現在也說不好,算了……北原君,由美子女士估計已經離開名古屋至少一天了,目的地大概率是北海道,而那裡太遠了我也沒幾個熟人,我的建議是如果非要找她,最好是通過警察。”

  北原秀次社會經驗雖然沒福澤直隆多,但這種事多少也是知道點的,沉吟道:“遺棄罪嗎?但如果那樣,陽子……”

  遺棄罪十有八九會被剝奪監護權,通過警察找回來的話,那和沒找回來沒什麼區別啊!

  福澤直隆以為他在問陽子會怎麼樣,隨口道:“大概會尋訪別的親屬充當監護人,如果找不到可能會先送到社會福利機構,然後等待收養吧?只是她的年紀想找到合適的人家怕是比較難了……”

  年紀合適也不行!北原秀次本能就覺得不行。

  不是說社會福利機構,比如孤兒院、兒童臨時監管中心、教會福利院什麼的不好,而是那裡多半都是些被遺棄的私生子女、先天身體有殘缺重病的嬰兒或者家裡出了大事親人死了一干二淨無依無靠的少年兒童,然後等著好心人來收養,而人和人之間哪有那麼好相處,就算被收養走了,那戶人家養一段時間覺得不合適,相性不合又給送回去了換一個這種事很常見……

  北原秀次以前是受過那種被人當皮球踢來踢去的罪的,那種在不同家庭之間流轉的痛苦沒經歷過的人很難體會,有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即便是關懷都充滿著憐憫和高高在上的善意(他個人感受),對人格成長傷害極大。

  但他也沒資格收養陽子,他現在這身體還沒成年呢!就算硬把陽子留下了,他也不是沒仇人的,回頭給人舉報了,一個猥褻女童的嫌疑就夠他喝兩壺的。

  他要留下陽子,先不說養得起養不起,後遺症就很大。

  他正考慮著突然覺得身上衣服一緊,而低頭一看,只見陽子縮成了小小一團,正緊緊攥著他衣服下擺發著抖——她也聽到福澤直隆的話了,北原秀次那破手機聲音很大,但她咬著牙什麼也沒說,只是控制不住的發抖,連哭聲都不敢發出來了。

  北原秀次沉吟了片刻,對福澤直隆說道:“報警怕是不合適,福澤先生……”

  “那就有些為難了。”福澤直隆也沉吟起來。他也不是極道大佬,在本地調解一下小糾紛打聽個事什麼的不為難,他以前幫過不少像北原秀次這樣有潛力的年輕人,時間久了黑白兩道社會方方面面多少都有點人情,但真讓他託人去日本另一頭異鄉找人抓人,他也沒那麼大臉。

  至於挺身而出收養陽子那更不行了,他家裡又不缺孩子。

  兩人間沉默了半晌,北原秀次伸出一隻手輕輕攥住了陽子發抖的小手,下定了決心:“福澤先生,能不能麻煩您請託警察方面的朋友備個案,由您擔個虛名,但讓陽子留在我這兒由我來照顧,平時保證不給您添一點麻煩。這請求……我也知道有些冒昧,不過眼下……”

  電話那頭的福澤直隆愣了片刻,“警察那邊倒好說,能給他們省不少麻煩,他們巴不得呢,就是打個招呼的事兒,讓我擔個虛名嘛……我也信得過北原君,也不算什麼,就是你能照顧好一個孩子嗎?你本身也還是個……”福澤直隆也沒把話說清楚了,免得傷了少年人的自尊心,而且他能明白北原秀次的意思。

  這少年是害怕自己好心幫人回頭卻解釋不清被警察拎走了,這算是求穩的做法,他能理解。但在他看來北原秀次這年紀自己知道上進不說,還能自己養活自己就已經令人刮目相看了,再帶上一個十歲的孩子,那不是完全是扯蛋嗎?少年養兒童?

  “我能!”

  北原秀次是那種沒決定前瞻前顧後,非想要琢磨出個穩妥辦法的人,但一但下了決心果斷的讓人頭皮發麻,說是坐言立行都算是侮辱他了,就算前面是牆也會用腦袋試試這牆能不能頂個洞,俗稱鐵頭娃——這會兒既然已經決定了那是毫不猶豫,回答的斬釘截鐵。

  他對陽子沒義務,讓警察或是政府來處理那誰也挑不出毛病,但他就是想管。相反,可以預計的困難反而激起了他骨子裡的兇性!

  那真是怕個卵子,老子這麼大個人了,是沒手還是沒腳,是吃不了苦還是受不了罪,養活不了一個小孩子嗎?屁大點事而已!

  福澤直隆一時無語了,乾巴巴在那裡悶咳了一會兒,他這兩天感覺身體極度不適,經常頭暈目眩,這樣還樂意幫北原秀次也算是下了血本了,而北原秀次小小年紀表現出了這種擔當和人品,可以稱得上絕好少年了,極有俠氣,他更欣賞了,覺得沒幫錯人——現在北原秀次說一聲“仰幕令愛已久”,他也不管哪一個了,大的小的哪個都行,馬上毫不猶豫跳上JR線,飛一樣趕去鳥取縣找北原秀次的“父母”把這門婚事先訂好了再說。

  用個鹹蛋換這麼一個人品靠譜且潛力巨大的女婿,划算到爆炸了。就算不提對家裡有什麼好處,女兒跟了這種男人不說榮華富貴一輩子,至少衣食無憂受不了委屈,絕對安安穩穩。

  女兒嘛,一輩子不就求她個安安穩穩嘛!像北原秀次這樣人說話是一定會算數的,只要一紙婚書就等於套住了女兒的幸福!

  不過可惜的是這少年對自家鹹蛋不感興趣,福澤直隆又沉吟了半晌,換了個主意幫忙,“也許我能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收養陽子小姐,那樣……”

  什麼是合適的人家這玩意誰說得準,誰也沒自己靠譜,北原秀次已經決定了那頭不是一般的鐵,打斷了他的話懇切拜託道:“還是由我來吧,福澤先生,給您添麻煩了!”

  福澤直隆也是個男人,而真正的男人更是很容易就能理解真正的男人,明確了北原秀次心意馬上痛快說道:“我知道了,北原君,有什麼困難以後隨時通知我,我們再一起想別的辦法!至於警察那邊不用擔心,我會找朋友談的。”

  “感謝!”北原秀次現在除了厚著臉皮反复感謝也沒什麼好辦法,記帳吧!只要給他十年時間,這種屁大的事他閉著眼就能碾過去,現在不行。

  他單手合上了電話,而陽子緊緊攥著他的一隻手就沒鬆開過,小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不安、感激、憂愁混在了一起,喃喃道:“歐尼桑,我……你……”

  她不知道該怎麼表態好了,害怕被送去福利機構,那裡本能就讓她覺得極為不安,但也不確定北原秀次的決定是對的,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絕對算是個拖油瓶,給北原秀次添麻煩的話,他又能忍受自己多久?

  北原秀次下定了決心那心裡就舒坦了,微笑著手上輕輕用力回握陽子發著抖的小手,笑道:“別擔心,你沒有了媽媽還有哥哥,哥哥會搞定一切的。”

  行吧,這下自己也算真有個妹妹了!

  陽子看著他明亮的雙眼和唇角淡淡的笑意,猛然低下了頭,膝頭多了幾點濕痕,艱難說道:“但是將來歐尼桑要是覺得我……”

  她話沒說完就被北原秀次打斷了,揉了一把她的小腦袋開玩笑道:“就當哥哥加大了投資,現在直接控股了!以後和哥哥一起生活,不過哥哥這個人可是很嚴厲的,從今往後陽子要加倍努力,將來一定要有出息,賺了大錢來全給哥哥,明白了嗎?”

  世事多波折啊,北原秀次也是沒辦法!誰能想到出了這種事,不管他心裡又過不去個坎,難道看著他以前受過的罪陽子再受一次嗎?那是他心裡最大的隱痛,想想他心裡就極不舒服,畢竟這段時間兩個人之間的兄妹之情已然很深了,不能算是路邊的阿貓阿狗,同情一下便算了。

  不過帶上了陽子,明顯是影響很大的,最少以後支出少說也要加個六七成——他本來想著就像前段時間一樣,好好學習之餘打打工,偶爾也和狐朋狗友一起玩一玩別脫離了人際圈子,就這麼平平靜靜發育,安安穩穩直到成年有了自主權為止,現在突然出了這事也算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投資啊投資的,突然有一天猛然發現自己全額控股成了老闆了,必須負責經營了,真是心情複雜。

  陽子能聽出北原秀次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但她還是非常認真的抹著眼淚點頭:“我將來一定有出息,一定賺到很多錢,都給歐尼桑,但歐尼桑真的下定決心… …”她還是很不放心,畢竟她剛被像垃圾一樣丟了,很害怕再被丟一次。

  “好了,別這麼嚴肅!”北原秀次看她神情很不安,看了看周圍給她找點事幹,笑道:“先別想這些了,把東西整理一下吧,該放進壁櫥裡的放進壁櫥裡,沒用的就丟了,缺的咱們買!”

  他說著摸出了手機,給冬美髮了封郵件,告訴她今晚不去打工了,免得過會兒她等自己吃飯等不到人又打電話過來大吵大嚷——剛才忘了和福澤直隆說一聲了,現在看看陽子正處在極度不安中,還是留在家裡陪她一晚吧!

  他發完了郵件考慮著是不是該再多打一份工,不然就算再節儉估計一份薪水兩個人用也夠嗆的,而冬美很快發了封郵件回來,直接是一排點,似乎無語了,接著又是一封郵件,語氣很惡劣,“快點還我自行車,那是藉給你的,騎上癮了嗎?想騎自己去買一輛!”

  北原秀次去不去打工只要提前通知了那是他的自由,冬美找不了他的毛病,但她心裡不爽,非要找個別的理由說他一句出出氣。

  北原秀次也不和她計較,暗罵了一聲混蛋蘿蔔頭乾脆沒回——行吧,比比以前,她現在這態度已經算是好的了——他起身看了看狹小到極點的三坪半室內,再看看蹲在一邊默默整理東西的陽子……先別想以後了,今晚讓陽子睡哪兒都是個問題了。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4-28 18:54
第101章 陽子,加油!

  陽子估計也就比機器貓高一頭,那大頭傢伙能睡進壁櫥,陽子應該也行,但不能那麼辦——大夏天的,那還不得活活悶死她啊!

  北原秀次琢磨了一會兒,將書桌搬了出去,椅子也不要了,電視挪到了一角掛了起來,然后買了塊布回來就把公寓分成了兩半。

  和門平行橫著分的,最裡面留給了陽子,她可以隨意進出而北原秀次只要不過那層布簾就算是給她了一個私密空間。平時的話,把那布簾子捲起來,擺上小方桌一樣過日子。

  北原秀次叮叮噹當忙了兩個多小時,陽子也一聲不吭盡力幫忙,把買來的厚布一針一針鎖了邊,等把一切都佈置得整整齊齊了,北原秀次左右瞧了瞧覺得不錯,頂上懸著也能透氣,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暫時先這麼住著吧,等搞到了錢馬上搬家,省得留在這兒左右都是半生不熟的傢伙,回頭哪個吃飽了撐得再給舉報了——雖然掛了福澤直隆的名,但愛管閒事的人也不少,時間久了,他一個高中生帶著一個小學生,肯定滿是閒言碎語,被人舉報了毫不稀奇,反正對那些人來說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搞不好還覺得做了一件大好事呢!

  人這種生物就是想像力太豐富,看到了胳膊就想到了大腿,想到了大腿就想到了那些男男女女的事!完全不考慮有些人就是心善心軟,而且果敢富有行動力!

  而對北原秀次來說,就算被舉報了也屬於意料之中,他承擔後果。他選了出手照料陽子,他自己都覺得蠢,但他就是想做,人就活這麼兩三萬天,總有自己想做也必須做的事,如果因此引來了麻煩,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人生總有麻煩事,迎頭斬破便是了!就算人類史上著名的“忍者神龜”德川家康,那也不乏在重要關頭決死一戰的經歷,難道他連老烏龜也不如了?

  沒膽氣,再有本事也是個廢物!忍讓從來都不是無條件的退讓!

  他打算好了,別的事可以讓步,這件事他不打算讓步,真碰到聖母婊——就是“啊,你看那個人好窮,你幫幫他唄!”,站著說話不腰疼,拿著別人做好心,自己摳得一個子兒也不想掏的那種人——他也不打算客氣了!他是想圓融處世,但也不是烏龜投胎,真遇那種不想了解實際情況,就長著一張嘴的正義大俠,他就領著陽子住他們家去!

  行啊,你不是想幫忙嗎?那解決點實際困難唄!保證陽子方方面面健康成長唄!解決不了?解決不了你跑來給我添亂?這是存心找麻煩了?真當我是好欺負的了!

  他一個光腳的,真是臉不要了,前途不管了,那怎麼也不可能怕了一個穿鞋的!蒙了臉夜裡打悶棍的事誰不會幹?

  北原秀次看了一會兒公寓裡的新格局,然後看了默默站在他身邊的陽子,啞然失笑。陽子沒他這麼心大,更沒他那種一但想通了就勇往直前拿腦袋撞牆的傻氣,一直處在不安且沮喪的狀態,好幾個手指頭上貼著創可貼,還在恍恍惚惚中。

  也不怪她,她再不喜歡她媽媽,但媽媽就是媽媽,被媽媽像丟垃圾一樣丟了,換了誰心裡也難受,更何況她現在沒有半點自保之力,只是對未來的惶恐就夠她難受的了。

  北原秀次扶著她削瘦的肩膀,柔聲道:“別想了,陽子,情況越糟,我們越要活出個人樣!”

  他以前就這麼激勵自己,現在把這話送給陽子了。

  “是,歐尼桑!”陽子默默點頭,輕聲應道。

  “那我們吃飯?”

  “是,歐尼桑,我們吃飯!”

  北原秀次也不是白收留了陽子,陽子還帶了不少家當過來,比如說一些廚具碗筷,油鹽醬醋,一個很舊的電飯煲,大半袋米,一大一小兩罐子鹽漬梅子梅干菜,其它還些個電磁爐、破電扇什麼的,雜七雜八不少東西。

  陽子也不顧手上有傷,搶著要淘米煮飯,而北原秀次也由著她去,想著分分她的神也好,自己擺好了桌子等著吃現成的,還鼓搗著開了電扇,然後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這裡突然就有家的感覺了。

  他這個人其實也是挺樂觀向上的,算是抗壓型人才,情況越糟糕他反而鬥志越旺盛了。

  他也不是坐在那里幹等,而是在心裡重新編排計劃表,把事情分出輕重緩解,標上號分配時間,大事分小事,小事分時間,準備回頭一個一個收拾。

  而陽子很快就煮好了飯,她平時就常乾的,很麻利。她先給北原秀次盛了一大碗,然後給自己盛了一小碗,然後跪坐在小方桌一角,神情很是局促——原本她已經和北原秀次很熟了,現在突然發生了這種事,似乎關係反而又一下子疏遠了。

  而飯菜更是已經不能說是寒酸了,他們這屬於特殊情況,硬生生在現代化大城市里活出了鄉村風。北原秀次輕拍了拍手算是謝過了陽子煮飯,然後挑了一筷子梅干菜,笑道:“快吃吧,陽子。”

  陽子默默點頭,低著頭拿筷子一個米粒一個米粒數著吃,明顯沒胃口。

  北原秀次倒是心真的大,先扒了一碗飯,然後看著陽子突然笑道:“陽子,是對哥哥沒信心嗎?”

  “不是!”陽子嚇了一跳,本能就否認了一句,但很快又慢慢垂下了頭,沉默了很久,滴滴答答又開始落淚了,“歐尼桑,我是不是該去福利院?”

  她腦子也一直沒停轉,想來想去總覺得不能拖著北原秀次一起死,現在要是分開了,至少還能留下一份美好的回憶,至少能讓人生不那麼孤獨寒冷。

  至少曾經有個人重視自己,願意為了自己遮風擋雨!

  至少曾經有個人讓自己生命中有過色彩,像一縷陽光一樣給自己傳遞過溫暖!

  自己這種多餘的人也許真像媽媽說的那樣不該被生下來,能有這麼一段暖心的回憶已經不該再貪心了,回到自己原本的命運軌跡也許才是正確的選擇。

  活著就活著,死了也沒關係……反正,自己本就不該被生出來的。

  陽子跪坐在那裡默默垂淚,瘦瘦小小的身子看起來孤苦無依,慘白色的節能燈直射著她,而她卻灰濛蒙的,整個人沒有半點色彩,像是陰影正慢慢把她吞噬掉。

  北原秀次放下了筷子想了想,認真問道:“你想去嗎,陽子?想去我尊重你的意見!”

  陽子一個“想”字哽在喉頭,她當然不想去,但現在不是她想不想去的問題。

  北原秀次等了一會兒,啞然失笑,輕輕彈了她額頭一下,認真說道:“陽子,別瞧不起哥哥,哥哥可不是一般人!五行八卦,奇門遁甲,商經兵法,水利山形,劍術書法,物理化學,洗衣做飯,相面摸骨,看病治災,觀風水點吉穴,查九星看北斗,奶孩子保產婦,開卡車駕飛機,搶銀行炸國庫,講八種外語唱十六種山歌,上到九天攬月,下到……”

  他這一連串漢語加日語,混合型牛皮直接把陽子說進了雲山霧裡,愣住了,只是呆呆望著他,而他也認真回望著陽子,語氣堅定的繼續說道:“ ……下到潛水捶王八,哥哥要說無所不通,無所不曉,無所不能……那當然是假的,根本不可能,但只是養活你這樣的小姑娘,再來五個也不怕! ”

  陽子傻了,足足傻了有三分鐘才遲疑著問道:“五個嗎?歐尼桑……”

  北原秀次也不是完全吹牛十三,雖然五個肯定不行,但陽子一個的話,她現在正處在義務制教育時期,學費沒幾個子兒,吃飯什麼的添雙筷子的事兒,最多過陣子換個地方住房租得漲點,然後就可以考慮改善生活的事兒了——他要是把學習時間切出一塊來專門搞錢,他覺得憑他的實力問題不大,這些都是小意思,更何況還有那坑爹型的外掛呢!

  至於將來陽子出了義務制教育範圍,那時他也不可能像現在這麼窘迫了,有個三五年的,他就算不專心賺錢日子總該也有點起色了吧——他以前也是沒想到能攤上這種事兒,只想著養活自己就完了,可惜人沒有前後眼,要是早知道他早想辦法去弄大錢了。

  北原秀次又端起了飯碗,很肯定地說道:“真的,陽子!其實我會相面,我早看出來了,你就是大富大貴的命,將來妥妥的家財萬貫!我現在把你扣在這兒,將來你不給我個三五七八個億的別想贖身。”

  陽子慢慢張大了嘴巴,弄不清目前是個什麼情況了——歐尼桑說得像是開玩笑,但表情又不像啊!

  她年紀畢竟還小,被北原秀次這麼稀里嘩啦一攪和,傷感慢慢開始成了困惑了,喃喃道:“歐尼桑,我給不了你那麼多錢的……”

  “將來的事誰知道呢!”北原秀次給她夾了根梅干菜,溫柔笑道:“陽子,目前情況已經是這樣了,對你來說確實很糟糕,但迷茫、擔憂、害怕、後悔對改善情況沒有半點幫助,我們要做的是直面困難,然後絞盡腦汁,積極主動的行動起來,讓事情由壞變好!”

  北原秀次說著一掀榻榻米,將存的錢取出來交給了陽子,“以後家裡從柴米油鹽到打掃衛生,就拜託你了,陽子!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哥哥這種人是不會留你白吃飯的!”

  陽子遲疑著接過了錢,感受著北原秀次的一片良苦用心,心中滋味複雜,使勁抹了一下眼睛,努力說道:“我知道了,歐尼桑!”

  她說完鼻子更酸了,但心中溫暖一片,只覺得無論烏雲怎麼遮天,那縷陽光總能照射到自己身上。她低著頭再次胡亂抹了抹眼淚,然後抬起頭給了北原秀次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這片真心實意我收到了,歐尼桑!我已經沒資格說謝謝說報答了,將來請拭目以待吧!

  “乖!”北原秀次見她終於臉上多少有了些笑容,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笑道:“就當新生活開始了,陽子,加油!”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4-28 18:57
第102章 原來童話裡不是騙人的

  接下來十餘日,北原秀次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寬慰陽子身上,而他每對陽子無條件付出一分,心裡就舒服一分,好像自己過去的遺憾淡去了一點。

  如果天氣允許,他早上就帶著陽子和百次郎出門晨跑,下午也不去純味屋蹭吃蹭喝了,而是回來陪著陽子一起在家裡吃飯,晚上打工也盡量早些回來陪著她看看《R醬,加油》,一起觀注著R醬經歷著人生中各種各樣可怕的折磨,刀砍水淹,活埋槍斃,同時也看看百次郎老師刻骨銘心的追妻虐戀之路。

  他漸漸也看出點味道來了,《R醬,加油》的導演是把人生中的苦難具象化了,改成了飛機火車之類的現實道具,然後一股腦砸到可憐的R醬身上,衝擊力十足,血花四濺,繃帶亂飛,很提收視率,而不死的R醬更是體現出了人類最可貴的品質——老娘只要不死,苦難就不足為懼,我依然會堅持本心。

  北原秀次陪著陽子連看了一周,有點無語了,原來這不是弱智搞笑片,而是人生勵志片啊——無論生活有多苦多難,意外打擊多麼讓人措手不及,總是有份幸福追在身後的,只是看你有沒有勇氣去接受。

  有點像陽子本身的情況,難怪她是R醬的鐵桿粉絲。北原秀次心更溫柔了,平時加倍微笑,如春風化雨,盡了最大能力驅散陽子心頭的陰霾。

  而陽子有些醉了,被幸福醉了。

  北原秀次絕對是一起生活的好人選。他心思細膩,懂得為別人著想,基本可以做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可以稱得上是個溫柔的人,更重要的是生活習慣極好,乾淨勤快的令人髮指,雖然口口聲聲說著不會留陽子白吃飯的,但其實一錯眼沒看到他,他就已經把活兒都乾了。

  他就像一台電腦一樣細密規劃著時間,屬於那種別人一天二十四小時,他硬是能活出二十八小時的人,忙著處理打工、家務的同時,自己的事竟然好像沒耽誤。

  很快陽子小臉上明媚的笑容又多了起來,覺得和北原秀次生活在一起更安心更甜蜜——這麼說也許有點不孝順,但事實如此,總不能說謊。

  而且她管帳,很快就發現了北原秀次真是難得的極品,超級可靠的男人。他利用下午放學的時間,在附近商業街進進出出鑽了幾回,竟然攬回了一些翻譯工作,時不時就能帶回一個白信封交到她手上,雖然裡面的錢有多有少,但配合上在居酒屋打工的薪水支撐兩個人的生活是足夠了,讓伙食也日漸豐富,雞魚肉蛋都開始出現在了餐桌上,更難得的是北原秀次燒的菜竟然也超級好吃。

  陽子有時都產生了錯覺,懷疑自己十年冷冷清清孤單可憐就是為了等待北原秀次來到自己的生命之中——童話原來不是騙人的,天下真的有白馬王子這種會給人帶來幸福的生物。

  她連續幾晚躺在北原秀次給她格出的小格間裡都睡不著了,心中忍不住總有些複雜的竊喜——不該高興的,但就是忍不住要溢出來的好甜蜜——就連超級悶熱潮濕的天氣她都不在乎了。相反,她甚至有些喜歡上了這種惡劣的環境,在十年後這可代表著她自幼以來就和北原秀次一起度過了人生的艱難時期,這可是一份了不起的資歷!

  要是這麼同甘共苦下去,到了十年後……唉,歐尼桑太能乾了,要是能多吃一段時間白飯,多啃幾天鹹菜頭就好了,現在的日子好像還不夠苦啊!這同甘共苦好像打了些折扣,有些美中不足,讓資歷弱了點。

  於是她更加嚴格要求自己了,盡了全力想達成“完美好妹妹”這一初始成就,以便在未來競爭中可以憑此輕鬆擊倒任何挑戰者,和北原秀次比賽一樣搶著干家務,沒用了三天,連百次郎都被迫得一天洗兩次澡,脖子下面也扎上了蝴蝶結,成了一隻愁眉苦臉的紳士狗。

    …………

  “北原君,你這是在做什麼?”式島律收拾好課本過來招呼北原秀次一起去吃飯,但見他下了課還在埋頭猛寫,忍不住好奇的看了一眼。

  “啊,這個啊,幫人翻譯點小東西。”北原秀次擱下筆想把文稿收起來,太專注了沒注意下課了,笑問道:“現在去吃飯嗎?”

  他現在缺錢,而藉著粗通近十門外語的優秀條件(藏書屋裡刷出來的技能,福澤直隆好像在東亞東南亞範圍流竄了好久,好像他就粗通好幾門外語,收集有不少語言方面的藏書),便跑到景區附近的商業街去主動攬活干,而商業街很多店舖有針對外國遊客進行商品翻譯的需求,但又請不起專職的翻譯人員,或者說商品附帶的外文翻譯頂多也就是配上中文、英文,像是馬來語、泰傣語之類的就只能靠邊站了。

  他跑去了想幫著有需要的店鋪譯一下商品的功效說明之類的混幾個錢,而人家本來看他年紀太小,不想搭理他,但他【魅力值】已經挺高了,不笑就極惹人好感,一笑那真是金光四射閃瞎店鋪老闆的狗眼,而且也不貪心,初期半賣半送,允許試用,還真給他划拉回一些活兒來。

  但翻譯這東西不是說你粗通兩門語言就能幹得了的,沒想像中那麼簡單,其中的遣詞造句,適應文化,規避忌諱等等還是很講究的,並不像陽子看到的那樣隨意幹乾就可以不停拿錢回來,那是典型的只看賊吃肉,沒看賊挨打。

  不過北原秀次是個乾什麼也很認真的人,藉著有技能幫忙,也潛下心研究,甚至在一些亂七八糟的課上也乾,比如體育課就開始逃課了,總算做到了譯稿通順,文辭典雅,絕對不會鬧笑話,不會惹來宗教民族方面麻煩的地步,而且交稿也很快速及時,這一周下來,已經有店鋪開始主動打電話找他寫各國文字的歡迎語啊,自己店鋪商品的外文趣味宣傳語啊之類的了。

  能把打工工作帶到學校幹,他也算是少見的了,但學習成績太好,老師也不怎麼管他。優等生總是有點怪癖的,C班還有一個整天夢遊的,甚至A班還有一個開學就沒見過人的,三管兩管把成績管沒了怎麼辦?真成績有波動了再說,沒波動隨這些傢伙幹什麼吧!

  式島律看北原秀次在收文稿,更好奇了,但他這人很有教養,便詢問道:“我可以看看嗎,北原君?”

  “這……當然!”換了別人也就算了,式島律要看的話北原秀次還真不好意思說不行,只能把稿子向前推了推,自己開始收拾東西。

  式島律拿起來仔細看了會兒,只認出了其中兩種語言是哪國的,但看不太懂,又細數了數應該是五種語言,忍不住有些吃驚道:“這是北原君譯的嗎?”

  大家不都是高中生嗎?不都是接受了九年制義務教育嗎?為什麼你能這麼優秀?

  北原秀次趕緊放低姿態,努力謙虛道:“也是剛學,只能譯譯這些小短文,很多專業詞彙還要上網現查,就是最近手頭有點緊,想多賺點錢,算是半蒙半騙吧!”

  式島律不信,更是有些無語了,感覺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就是這麼明顯,而北原秀次趕緊將稿子收了起來,他這輩子也就是抽了個上上上上上上簽,真說才能其實也就和式島律半斤八兩,或者最多強在目標明確,肯吃苦頭,捨得虐待自己。

  北原秀次其實不想多刺激周圍人的,低調為王嘛,只是最近手頭真是緊,只能盡可能的利用時間,算是兩難。

  他站起來岔開了話題說道:“走吧,阿律,去食堂。”

  式島律這人還是很好的,吃驚歸吃驚,倒沒什麼嫉妒心,跟在北原秀次身後走了幾步,柔聲建議道:“北原君,我父親那裡好像也有很多商務文件需要核定翻譯,要不要我拿幾份來試試?”

  式島律這是一片好心,北原秀次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而出力拿錢天經地義嘛,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最多真賺到了給式島律抽個頭或者請他吃大餐好了,笑道: “那麻煩你了,阿律,我盡力做好,價格按最低標準算,做不好分文不取。”

  式島律點頭笑道:“我相信北原君一定可以做好的,錢的話該拿多少拿多少!”

  所謂錐處囊中,其末立見。他越和北原秀次接觸的多了,越是佩服他,覺得北原秀次是個有才能的人,但目前北原秀次所處的環境又不太好,節儉度日的樣子,便總是想幫幫他。

  兩個人出了教室,內田雄馬已經在那裡等著了,仰著賤臉望著天空,那裡疊疊烏云隨時可能下雨,有種灰色調的壓抑之美,而他的眼神更是賤得悠遠而深長,隱隱透著一股賤賤的禪意。

  北原秀次招呼了他一聲,他輕吐了一口濁氣一聲不吭的跟上了隊伍,而北原秀次看了他一眼,無奈問道:“一周多了,你要低落到什麼時候?”

  自從甲子園初戰這傢伙給人吊打了,回來就成這德性了,彷若一夜之間從熱血賤少年成了逗B文藝佛性少年。

  這傢伙也算是另類的輸不起。小蘿蔔頭輸了就瘋狂發脾氣,發誓一定要報復,他輸了走了另一個極端,開始逃避現實了。

  內田雄馬也不看北原秀次,淡淡說道:“北原,你錯了,我這不是心情低落,而是看透了世間一切,勝敗榮辱不過是過眼煙雲,我以前太著相了!人生的真諦就在於無我無相,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被亂花迷眼,不被……”

  他就是成了個逗B文藝佛性少年也是個話嘮,接了話頭仍然叨叨個不停。

  式島律在旁邊沒好氣的打斷他的話,“今年輸了還有明年,一年只有56支隊伍能進甲子園,參加的有四五千支,輸了的人都像你甲子園早完了!鬧了一星期該夠了,再鬧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他的忍耐也是有極限的,哄了內田雄馬一周了,差不多也到線了。

  內田雄馬輕輕搖頭,賤臉上有著“高僧”氣度,“你錯了,阿律,我不是在在意地區大賽的事,那已經是過去了,我早放下了,而你並沒有放下… …我雖然個人有水平,但隊友全是豬,只能說功敗是非人難言,你不懂的!不過這反而讓我明了了人生的真相,真正大徹大悟了!”

  北原秀次無語了,眼前這“有道高僧”版的內田雄馬還不如以前賤兮兮的那版內田雄馬呢!

  他有些受不了了,轉頭對式島律說道:“算了,他看開了也好,不過他存在我那裡的H遊戲色Q雜誌是不是能賣廢品了?我估計他離出家也就一步之遙,應該沒用了。”

  式島律相當果斷:“早就該賣掉了,給你添麻煩了,北原君!今天就丟到路邊吧!”

  內田雄馬愕然,表情糾結起來,裝和尚裝不太下去了,遲疑著說道:“那些珍品是無辜的,那麼對它們不好吧……一花一草,一紙一光碟也是有靈性的! ”

  式島律一拳就捶在他頭上,恨鐵不成鋼,怒道:“不想傷及無辜就趕緊振作起來,你看看現在你像什麼樣子了!?”

  “你們答應我暑假一起天堂海岸看比基尼少女,我馬上復活!”

  “我現在就送你去天堂!”

  式島律又和內田雄馬打打鬧鬧起來,北原秀次被裹挾在中間行動困難,接著便看到一個小蘿蔔頭超過了他們往食堂去了。

  北原秀次趕緊招呼一聲:“福澤同學!”

  福澤冬美正處在中午夢遊補眠中,充耳不聞——她是吃自家帶來的便當的,但她胃不好,涼便當吃著不舒服,中午便去食堂要一碗免費的熱湯泡飯。

  北原秀次快走了兩步,彎腰低頭看了看冬美的小臉,而這時她已經醒過神來了,歪頭看著北原秀次慢慢眉毛挑了起來——你為什麼要用這姿式看我的臉?到底為什麼?是覺得我太矮嗎?

  醒過來就好!雖然冬美小臉惱怒,但北原秀次能理解她,並不和她計較。她忙著家裡的居酒屋,和對面ARA新式居酒屋勾心鬥角之餘還要管理三個倒霉妹妹(不算春菜)以及給弟弟充當媽媽,很累的。

  他柔聲道:“福澤同學,你讓福澤先生去醫院檢查了嗎?”

  他最近精力沒放在居酒屋方面,下午也不過去吃工作餐了,藏書室也沒怎麼去,但工作時還是看出了福澤直隆狀態有些不對,發現他一副很困的樣子,還不時有些頭暈。

  他現在是粗通醫術的,本能就覺得不太對,但勸福澤直隆也沒聽,只說這是梅雨季的正常反應,反過來還又給他講了一堆人生大道理,還開玩笑說什麼自己就是大夫,自己心裡有數。

  不提大夫還好,這一提北原秀次更不放心了。福澤直隆就是個三流大夫,能把醫館開倒閉了的那種——依他的意見最好去正規大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最起碼也要好好量個血壓,但他也不能擰著福澤直隆去,最後只能向冬美打了小報告。

  他也不想失業的,本來就缺錢了。

  冬美有點起床氣,但北原秀次畢竟也是站在友人的立場上關心她父親,只能悶悶說道:“我和他說了,他不肯去,說自己心裡有數,不過我讓他自己煎了藥吃了……應該沒事吧?這事我記下了,休息日我就拖著他去醫院做體檢。”

  北原秀次默默點頭,冬美一個做女兒的,大概也就只能這樣了!可能也是自己​​多心了……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4-28 19:00
第103章 福澤家還沒有垮

  天煞孤星命格,即為劫煞加孤辰寡宿,隔角星疊加,陰陽差錯,刑克厲害。簡單說,就是刑夫克妻,刑子克女,喪夫再嫁,喪妻再娶,無一倖免,婚姻難成,晚年淒慘,孤苦伶仃,六親無緣,刑親克友,孤獨終老。

  江湖人稱兩大絕命之一,俗稱掃把星,對本身無妨礙,誰幫他誰遭災。

  北原秀次在醫院的走廊上快步走著默默無語,覺得自己的命格就有這麼點意思——怎麼和自己走得近的人一個接一個倒霉?

  他不但懷疑自己命格有問題,還懷疑自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烏鴉嘴,這剛提醒了冬美帶著她老爹去體檢,回頭福澤直隆就發病進醫院了。

  當然,他這種意志堅定的人是不信命也不信運氣的,但他也是人,不是冰冷無情的機械,遇到了糟糕事情心志也會輕微動搖,也會有點胡思亂想。

  福澤直隆是在做晚飯時突然倒下的,當時就陷入了肢體抽搐混亂及失語的狀態,而且在救護車趕到前就失去了知覺,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連呼吸都短暫停止過一次。

  等北原秀次趕來上工時,發現居酒屋大門緊閉,而覺得不妙敲開了後發現裡面只有夏織和夏紗在守著秋太郎,也沒了平時的那份狡猾,團團守著弟弟眼神中滿是擔心和害怕。

  她們的表情有種天塌了的感覺。

  北原秀次匆匆安慰了她們幾句,又給冬美打了個電話,很快也趕到了醫院,只見急救室前的長椅上,冬美小小的身子坐得端端正正,腰挺得筆直,烏髮齊眉嘴兒抿得緊緊的,露著兩個小小的梨渦,目視前方一動不動,身上倚靠著已經哭得稀里嘩拉的雪裡,而春菜低著頭全身無力的坐在另一邊。

  三姐妹擠成了一團,雪裡緊緊攥著冬美的一隻手,而春菜攥著另一隻。

  北原秀次遠遠看了一會兒,低嘆了口氣,過去輕聲問道:“情況怎麼樣?”

  冬美無神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臉上,下意識低了低頭,感謝他能趕來醫院,但小嘴張了張卻沒說出什麼話來,似乎嗓子乾啞了。

  而雪裡看到北原秀次來了,仰起梨花帶雨的臉兒,抽泣著說道:“醫生說情況不樂觀……”

  “會沒事的。”北原秀次摸了摸雪裡的頭,努力安慰她,而雪裡的眼淚根本止不住,她和福澤直隆一直是最親的,而她平時很少考慮生老病死這些事。

  冬美似乎終於可以說話了,她把雪裡交給了春菜,雙手斂在小腹前站起來對北原秀次平平一鞠躬,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謝謝你能趕過來,給你添麻煩了…… ”

  “有什麼我能做的嗎?”北原秀次看了看急救室問道。

  冬美月牙眼中一片朦朧,又低下了頭,艱難說道:“現在已經只能等了……你之前……”她這是又想起北原秀次的提醒了,心中很後悔,小小的身子控制不住輕微搖晃起來。北原秀次嚇了一跳,連忙扶著她坐下,輕聲勸道:“不是你的錯,別自責。”

  福澤直隆是成年人了,本就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而且他身體狀況特殊,舊傷滿身,一直算是在為了家裡的孩子們掙命——他那種狀態,一百個人裡面能堅持活下來一個就算不錯了,原本就是風中殘燭。

  冬美推開了北原秀次相扶的手,努力自己坐穩了,依舊將腰挺得直直​​的,但低著頭啞聲說道:“醫生說是缺血性中風,我該讓他把濁酒也戒掉的,那樣就不會攝入那麼多醣份和酒精了,是我沒照顧好他……”

  北原秀次低聲嘆了口氣。說起來確實很容易,但福澤直隆是人,也有忍受不住痛苦的時候,難道讓他不停打嗎啡止疼止癢嗎?那玩意上癮不更糟!

  再說了,酒那東西沾上了哪有那麼好戒的,煙都知道會致癌,但不是還有人不停的抽嗎?難道那些人不知道是在自殺?

  冬美明顯在自責,但北原秀次覺得併不是她的錯,但這種心結別人也解不了,想來她心裡比妹妹們會加倍難受吧?

  他只能輕拍了拍冬美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也在她身邊坐下了。

  冬美歪頭看了他一眼,啞聲道:“你不用留在這裡的,去忙自己的事吧!能來這一趟就足夠了。”

  北原秀次搖了搖頭,“福澤先生幫過我,雖然我幫不上忙,但我想陪你們一起等。”福澤家的情況他了解,好像福澤直隆就還有一個不爭氣的弟弟,不過四五年前跑得沒影了,眼下家里人丁單薄,現在他本人倒下了,男丁好像就只有秋太郎那個三歲多的傢伙了。

  他留在這兒至少出了什麼突發情況能搭把手,想來有個男人在能給福澤家的女兒們壯壯膽氣。

  他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

  足足等了三個多小時福澤直隆才被推了出來,而雪裡像頭雌豹一樣,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前就猛然撲了上去,差點將病床又頂回了急救室。她緊緊抓著移動病床,看著帶著氧氣面罩的福澤直隆焦急叫道:“老爹,老爹,你怎麼樣了?你自己不是說沒事嗎?你怎麼能騙人!”

  她真的急眼了,淚水止不住的流,蠻力全發,病床邊三個護士都弄不開她,反而被她隨手一掀差點都飛出去,還是也趕上去看情況的冬美猛然打了她兩拳才讓病床得以繼續前行。

  北原秀次攔住了醫生詢問道:“先生,情況怎麼樣?”

  醫生嘆了口氣,輕微搖頭:“患者身體情況很差,我們只進行了導管式的去除血液凝塊,但沒能成功恢復患者意識,目前……”

  冬美這時也轉了過來,焦急插言問道:“有沒有生命危險?”

  “沒有,目前患者的生命體徵還是可以控制得住的……”

  “那什麼時候能醒?”

  醫生又搖起了頭,嘆息道:“我們盡力了,接下來只能看患者自己了,若是三個月還沒能醒的話……”他話沒說完就搖著頭走了,而冬美愣在了原地。

  這是人體自我保護體系啟動了還是腦損傷了?北原秀次也愣了,聽起來福澤直隆像是進入了植物人狀態了,而植物人狀態初期不能喚醒的話,每過一天被喚醒的機率就少一分,甚至永遠不能醒來也不是不可能。

  活死人嗎?

  冬美也想明白了,頓時搖搖欲墜,而北原秀次趕緊扶住了她,只覺得她身子像成了一片羽毛,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福澤直隆被直接推進了重症監護室,家屬不能入內,只允許專業的護士進出,醫生的意思是今晚就讓他先待在裡面隨時觀察,明天再研判情況決定進一步的治療方案。

  至於持續給藥進入血凝塊就更是完全由醫生做主了,這種算是正常治療,不需要告知。

  雪裡的臉貼在落地式的大玻璃窗上,連玻璃都被淚水塗花了,盯著福澤直隆根本不錯眼,生怕眨下眼老爹就沒了,而春菜在後面牽著她,防止她又心情激動想衝進去。

  冬美也扶著玻璃窗看了一會兒靜靜躺在那裡的老爹,突然啞聲發令道:“你們回去吧,今晚我在這裡就可以。”

  “我不,我要在這裡陪著老爹!”雪裡很少見的不肯聽冬美的話了,而冬美更是毫不猶豫,毫無徵兆就回身給了她一耳光,怒道:“現在家裡就咱們兩個最大了,你滾回去看著家裡的幾個小的!再這麼不懂事我就打死你!”

  她發起怒來像隻小老虎一樣,連北原秀次都忍不住退了半步,但冬美打完了愣在了那裡,臉上的神色很快黯淡了下去,最後像是失去了力氣,慢慢靠到了玻璃窗上。

  雪裡被打懵了,冬美是經常打她頭,但從小到大從沒打過她臉,但她根本不想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對不起,姐姐,我想留在這裡陪著老爹!”

  春菜上前一步挽著冬美的手臂,輕聲說道:“大姐,夏織夏紗和秋太郎在家裡一定很害怕,他們看到你才能安心,而且住院的費用也需要早點籌措準備,所以我看還是你回去吧,我和二姐留在這裡,有什麼事我會馬上給你打電話,絕對不會耽誤半秒。”

  她是福澤家今天表現最冷靜的人了,說完後注意到冬美臉色蒼白,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又衝北原秀次深深鞠躬:“能拜託您送大姐回去嗎?”

  “不必客氣。”北原秀次趕緊還了一禮,“我會照顧好她的,請放心。”

  他覺得春菜這樣安排不錯。目前福澤直隆什麼時候醒來還說不好,搞不好就是長期陪床看護的局面,從理性角度來看,還是大家輪流來比較好。

  冬美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走到雪裡身邊蹲下,拿頭頂著她的頭,手撫著她臉上的掌痕,輕聲道:“雪裡,拿出做姐姐的樣子來!”

  雪裡猛點頭,“我會聽春菜話的,一定看好老爹。”

  冬美不是那個意思,但她摸了摸雪裡的頭髮沒再說什麼,而是站起來對春菜吩咐道:“明天早上我就過來替你們,今晚有任何事馬上給我打電話,不管幾點!”

  春菜認真答道:“我明白,大姐!”接著又望向了北原秀次,而北原秀次沖她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輕擁著冬美向醫院外走去。

  在回去的電車上,冬美緊緊攥著手機,低著頭一直沒抬,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北原秀次默默陪著她,最終將她安安全全送回了純味屋。

  夏織夏紗也不過十歲的年紀,就算平日里有些奸滑任性但遇到這種事終究還是會害怕擔心的。她們一左一右拎著弟弟,一人拿著一桿尖頭刺槍壯膽,見冬美進了門終於覺得大姐可親了,連忙拖著秋太郎撲了上來,焦急問道:“老爹怎麼樣了,大姐?”

  冬美掃了她們一眼,訓斥道:“怕什麼怕,又不要緊,住段時間院而已!”

  “真的嗎?”

  “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

  夏織和夏紗狐疑的對視了一眼,冬美以前是經常騙她們的,說好的零用錢說扣就扣了,休假說取消就取消了,在她們心中信用度極低,但這會兒是大事,應該不會像以前吧?

  她們又看看冬美表情雖然嚴肅,但好像也不是天要塌了的樣子,而北原秀次也平靜的去倒茶喝了,似乎真不是什麼大事,好像只是白緊張了一場。

  她們略鬆了口氣,隨手就把秋太郎丟到了地上,但還是關切地問道:“老爹病了,那我們怎麼辦?”

  福澤直隆雖然有傷在身,一天二十四小時搞不好要躺十幾個小時喘氣休息,但畢竟是家裡的頂梁住,整個家的定海神針,這一住了院,家里肯定大受影響,她們肯定要關心的——老爹沒事了,她們就開始關心她們的生活會不會受影響了,會不會零用錢縮水了。

  冬美去桌子前坐下了,怒道:“老爹住院了還有我,餓不死你們這兩個滑頭,現在帶著秋太郎上去睡覺!”她不想和妹妹多說,只要她們別緊張別添亂就行。

  她們太小,也不能指望她們幹什麼。

  夏織夏紗瞧了瞧冬美表情和平時一樣惡劣,再次確認了家裡果然沒什麼變化,又想故態萌發和冬美講講條件,但看冬美似乎開始四處尋找棍子了,對視了一眼,想著今天終究老爹病了,大姐心情肯定比平時惡劣十倍,還是別惹她比較好,掉頭又把秋太郎揪起來拎著就跑——萬幸,今天大姐好像忘記檢查作業了,快躲起來。

  這三個小的一跑,冬美一瞬間好像被打斷了脊梁骨,軟了那麼一瞬間,但很快她的腰板又挺直了,自顧自去了收銀機那裡,很快拿了一個白信封回來遞給了北原秀次,輕聲道:“情況你也看到了,店裡暫時要歇業,這是你沒結的工資,請你……”

  她這是準備把北原秀次辭了,而北原秀次沒接那信封,只是問道:“你準備怎麼辦?”

  小蘿蔔頭只有十六歲,還是個女孩子,她能支撐得住嗎?

  冬美很矮,面對面北原秀次本來很難看清她的表情,但她卻把臉仰了起來認北原秀次看個清楚,小臉上表情十分堅定:“這是我們福澤家的事,我們福澤家會自己處理,而且一定可以處理好!不過謝謝你的關心了,天太晚了,你該走了。”

  說著她把信封塞向北原秀次,而北原秀次覺得這錢不該拿,雖然他現在和陽子一起生活了,是挺缺錢的,但現在這錢拿了有點落井下石的感覺。

  他推辭道:“這錢你還是留著……”

  他話沒說完就被冬美粗暴打斷了,她牢牢注視著北原秀次的雙眼,一字一頓道:“福澤家還沒有垮,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可憐!給我拿上你的錢!”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4-28 19:04
第104章 蘿蔔球

  北原秀次幾乎算是給冬美硬推出了純味屋。

  他看著門在眼前猛然關上,手裡拿著白信封愣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向著車站走去——他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他只是看在過去的情份上想多少盡點心力,推讓工錢也只是本能,沒想到小蘿蔔頭竟然這態度。

  這小蘿蔔頭真有點不是東西,都這樣了你還牛氣什麼?

  他在肚子裡罵了冬美幾句,又開始思考他要是冬美的話,面對這種情況會怎麼處理,轉而又想著自己能做點什麼。

  倒不是他天生犯賤,非想拿熱臉去貼小蘿蔔的心型冷屁屁,而是他這個人有點小家子氣,一個人自立慣了,不太喜歡欠人家的人情。現在福澤直隆這樣了,他要是選了袖手旁觀,總覺得心裡有些彆扭。

  要真下了決心不管的話,總有點心虛的感覺,像是虧了良心一樣。

  人為什麼要有良心這東西呢?那些做大事冷酷無情的梟雄是怎麼鍛煉的心志?改天得找兩天書研究一下。

  他胡思亂想著一路走到了電車站,愕然發現剛過了末班車的時間,暗叫了聲晦氣,又掉頭準備走路回家,但剛走了兩步便聽到了電話響,嚇了一跳,以為福澤直隆大事不妙了,連忙接了起來,一聽卻是陽子。

  “歐尼桑,你……你在哪裡?”

  陽子的聲音有點怯生生的,隱隱有點不安。北原秀次心思細膩,馬上明白了,這是過了平時收工回家的時間了,而自己沒有準時回去,陽子有點害怕了——倒不是害怕一個人呆在家裡,她挺習慣一個人的,而是害怕出現了什麼她沒發現的變故,自己也丟下她跑了。

  這小臉上才剛美了兩天,北原秀次有些自責忘了給她打個電話通知一聲了,也沒瞞著陽子,直接告訴她福澤家的情況。

  越親近的人越不能瞞事兒,不然一般那些狗屁倒灶的狗血事都是這麼出的——他又沒打算和陽子一起出演八流言情劇,誤會什麼的千萬不能有。

  他細細把事情和陽子說了一遍,說著說著反而下了決心,最後站在路中間不動了,吩咐陽子道“我可能要很晚才回去,你先睡吧,陽子。”

  陽子是非常懂事的孩子,這一明白了事情原委立刻乖巧了應了一聲,“我明白了,歐尼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不用擔心。”

  北原秀次又叮囑了一句讓她仔細鎖好門便結束了通話,又往純味屋走去——和小蘿蔔頭好好談談,要是她真能應付,那自己也就安心了。

  他像個神經病一樣兜了一圈又回了純味屋,剛要敲門卻發現門只是關嚴了但好像沒鎖,試了試果然一推就開了,頓時一陣無語。

  這也就幸虧來的是自己,這蘿蔔頭是昏了頭了?快十二點了連門都不鎖就去睡了?

  他遲疑了一下就直接進去了,反正這三個月他在這裡進進出出很隨意,也不差這一次。

  大堂里黑乎乎的沒人,更裡面的樓道走廊也沒人,而北原秀次左右看了看,懷疑蘿蔔頭果然上樓睡覺去了,剛要衝著二樓叫兩聲便看到走廊盡頭的小道場那裡隱約有燈光。

  他想了想便直接過去了,輕輕拉開了條門縫一眼就看到小蘿蔔頭縮成了個球正背朝門側躺在地板上,整個人看起來無比孤寂。

  家裡出了這種事,她應該心裡也很難過的。

  北原秀次一時沉默了,有些後悔剛才罵了冬美,暗暗嘆了口氣脫了鞋子,然後走到了冬美身邊盤腿坐下了。

  冬美警覺的回頭望了他一眼,然後又飛快把頭擰了回去,依舊背身抱成個球躺在那裡,悶悶問道“你回來幹什麼?錢不對嗎?差多少回頭補給你,今天你先回去!”

  那信封北原秀次就沒打開看過,而他看著眼前這個蘿蔔球——冬美抱著膝側躺,頭埋在懷裡,烏髮披散在肩頭,真就是個丁點兒大的球——輕聲說道“錢正好,我就是不放心回來問問,想知道你到底想怎麼辦,畢竟也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事,還有雪裡她們呢!你和我說說怎麼打算的,要是沒問題,我起身就走。”

  冬美側躺在地板上一聲不吭,久久也沒回答。

  北原秀次盤腿扶膝坐在那裡默默等待著,但等來等去等不到冬美說話,忍不住又問道“你到底對以後怎麼打算的?”

  他心中有些不耐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磨磨嘰嘰的!平時那些狗脾氣呢?

  福澤直隆進了醫院,福澤家餘下的這幫大的十六歲,小的三歲,他真有些放心不下,就算不管冬美,他也想問問雪裡她們將來會怎麼樣。

  冬美還是沒說話,背身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北原秀次探頭看了一眼,發現她在發呆,而北原秀次遮擋住了燈光,冬美馬上發現了,直接翻身坐了起來,愣愣失神了片刻“我不知道……”

  她鴨子坐在那裡,目光很空洞,視線越過了北原秀次沒有焦點,而她可愛的月牙眼中波光淋漓起來,慢慢兩行淚水無聲流了下來,小臉上的表情也痛苦起來。她突然就抱頭趴在了地板上嗚咽了出聲,“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媽媽不在了,爸爸也病了,家裡也沒多少錢,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趴在那裡痛苦的嗚咽,聲音中滿是徬徨無措。

  北原秀次嚇了一跳,本能就將她扶了起來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而冬美也確實有些承受不住了——父親倒下了,她當著妹妹們的面必須果敢而堅定,一絲軟弱之態都不能露出來。

  她軟弱一分,那些弟弟妹妹們就會恐慌十分,她只能在沒人的地方才能抱成球從自己身上汲取一些溫暖。

  而她更是只有十六歲,母親過世後掌家兩年多,是有那麼點薄弱的社會經驗,但遇到這種對任何家庭來說都是極度重創的事,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了,心理狀態脆成了一張紙。

  父病母逝,下面四個妹妹一個弟弟全看著她,但她又能怎麼樣?

  除了假裝堅強,她又能怎麼樣?

  她就像顆雞蛋一樣,看似堅硬的外殼被壓碎了,裡面的蛋清蛋黃頓時崩得一塌糊塗,就算被北原秀次看到了極為狼狽的一面也兇不起來了,只能委頓在那裡嚎啕大哭,“媽媽把這個家交給我了,現在我怎麼和媽媽交待……我該怎麼辦?!爸爸要是醒不過來了,我該怎麼辦?”

  她本就陷入了深刻自責中,無比痛恨自身的無能為力,趕走了北原秀次後抱成個球在那裡獨自傷心,而北原秀次竟然還要跑來追問她怎麼辦……

  她怎麼知道怎麼辦! ?

  北原秀次沒有多少應對女孩子的經驗,更沒有應對女孩子在傷心絕望之下完全不顧儀態,哭得淚水如溪,鼻涕橫淌的預案,頓時慌了手腳。

  他來前做了很多心理準備,比如準備溫言相勸,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行就捶這蘿蔔頭兩拳讓她清醒清醒,千萬別蠻幹,但真沒想到能看到蘿蔔頭哭得像個孩子——在他印象裡,冬美也就比街頭潑婦強那麼一點點。

  也許長得挺可愛的,但平日里總是一副我很不高興別惹我的蠻橫嘴臉,就算哭也是在哭著罵人。

  他更不適應了,趕緊將冬美扶好了,掏出了手絹給她擦眼淚,而冬美心態崩潰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鼻涕都吹成了泡,而北原秀次也顧不上愛乾淨了,狠了狠心又給她擦鼻涕——行吧,這是眼淚從進了鼻腔,不髒的。

  冬美的眼淚很快浸濕了整條手絹,北原秀次被她絕望的哭聲弄得也有點心態混亂了,半擁著她擦完了臉又拼命捋著後背給她順氣,柔聲勸道“沒事的,別哭了,沒事的……”

  他也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基本算是行動派的,勸女孩子也就會“沒事的”這句乾巴巴的通用台詞。

  冬美痛哭發洩了一會兒,哭聲漸小,但心裡的憋悶痛苦憂愁終不能消去,拼命忍著眼淚拿過了北原秀次手裡的手絹,狠狠擤了一把鼻涕,但沒什麼用,喘了幾口氣打了個嗝鼻頭上依舊掛上了鼻涕泡。

  她就那麼吹著鼻涕泡坐在那裡開始愣愣出神,而北原秀次輕扶著她以免她突然暈倒,在一邊也是靜靜陪著。許久後,冬美有些失神地說道“媽媽臨走著拉著我的手,讓我發誓一定要照顧好爸爸、弟弟和妹妹們的,我……我讓她失望了……”她眼淚又緩緩流了出來,“我已經沒臉去見她了。”

  “別這麼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媽媽不會怪你的。”北原秀次發自內心的安慰了一句。

  這是他的真心話,無論冬美是個怎麼樣的王八蛋脾氣,無論她怎麼打妹妹,無論怎麼在家裡作威作福,誰都得承認她為自己的家是盡了最大努力的,無可指摘。

  病父弱妹,沒她這家估計兩年前就垮蛋了。

  不過北原秀次是個男人,終究是偏理智向的,安慰完了還是迫切想要解決實際問題,輕聲詢問道“目前家裡的錢不湊手嗎?”

  救治福澤直隆,五個孩子的生活花費不是一筆小數目,而目前明顯沒什麼直接收入來源了,也就只能靠積蓄了——積蓄原來就是為了應對生活中的不測的。

  冬美抱成蘿蔔球躲在這裡,想必是拿不出錢來了。

  冬美手無意識的摳著道場的木地板,喃喃道“媽媽之前治病花了好多錢,家裡沒多少積蓄了,就算勉​​強能支付了現在醫療費用,但家里以後也沒有了收入來源,以後長期的醫療、生活、上學費用我不知道該從哪裡找了……要是我爸爸還需要再動手術,那賣房子嗎?我向媽媽發過誓一定要守護好這個家的……沒了這房子,家還是這個家嗎?這是福澤家的祖業……要是真有萬一,我、我……賣……我真賣掉它嗎?”

  她剛才抱成球已經考慮過很久了,內心十分糾結,所以才加倍難受。

  面對這種關係只整個家庭的大事,她一個十六歲的女孩,真的很難下決斷!

  而北原秀次沉默了,福澤家做為世代生活在這裡的土著,當然有底蘊,這房子應該能值點錢,雖然不像中國那樣賣了房子就能半輩子吃喝不愁,但應應急也是夠了,但問題是賣掉的話,家裡這群人再出去租房子住嗎?

  然後坐吃山空?

  而且賣房子也不是那麼簡單能下的決斷,把祖業賣掉容易,這家業不就全敗了嗎?就算賣,福澤直隆還在病床上躺著呢,怎麼賣呢?只拿著他的私章去蓋,買主也不放心啊!

  冬美難過歸難過,但她做為長姐考慮的是實際問題——就算應付過了眼前危機,如果福澤直隆醒不過來了,那以後怎麼辦?家裡已經這樣了,再受了二次打擊怎麼辦?

  灰濛蒙的未來讓她感到恐懼。

  北原秀次輕輕拍打著冬美的後背,感受著她小小身子內的極度不安,盡力安撫她,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眼神漸漸堅定了起來。

  他覺得冬美已經支撐不了這個局面了,唯今之計,只有他挺身而出幫福澤家度過這個難過,雖然那就代表著將會接手了一大串的麻煩,自己原定計劃基本就可以拿去擦屁股了,但男人有些事無可逃避。

  福澤直隆幫是過他,而他也可以選擇嘴上安慰幾句,表達一下深切同情,或者回頭拿個信封裝點錢送過來,似乎也說得過去,沒人可以指責。

  無親無故,這樣就可以了!

  但人這種玩意兒,特別是男人這種玩意兒,有時就得講良心講情義,有時就得有挺身而出,表現出當仁不讓舍我其誰的氣概,穩定局面,迎頭頂破困難,有時就得看到身邊的人陷入危難展開羽翼。

  他低下頭,看著冬美的發旋和劉海認真說道“事情還沒嚴重到要賣房子的地步,別擔心,你們幫過我,現在輪到我幫你們了,我會……”

  他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發現冬美倚著他的胳膊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長長的眼睫毛上還掛著晶瑩淚珠,鼻子上也有著鼻涕泡,但她就那麼睡著了,也許精神壓力太大了,也許剛剛哭累了,甚至本來她就一直很累了,現在終於身體和精神雙雙都支撐不住了。

  她小小的身子倚在北原秀次身上,細細的眉毛不聲往中間湊一湊,似乎睡是睡著了,但心裡還是憂愁難受,無法逃避現實,看起來可憐又無助。

  北原秀次輕輕扶著她想把她放倒好好休息一下,但她眼皮子馬上輕微動了起來,好像要醒過來。北原秀次趕緊穩住了手,不想吵醒她,想讓她先睡個把小時緩緩精神再說,最後只能讓她依舊靠在自己身上。

  夜已經深了,他就那麼盤腿坐在那裡讓冬美倚著,心裡盤算著怎麼解決福澤家目前的危局,漸漸的也困了,身子軟了下去,慢慢歪著頭枕著冬美的腦袋也閉上了眼睛。

  別慌,問題不大,才一個病人六個蘿蔔頭,壓不垮一個真正的男人。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4-28 19:07
第105章 一切交給我吧!

  冬美是從惡夢中驚醒的。

  夢中一片大霧,她站在霧中間分不清方向,只能胡亂走著,恍惚間覺得應該找到弟弟妹妹們,但左奔右跑卻怎麼也找不到,心中焦急一片想放聲大叫卻發不出聲音,而霧也越來越濃,潮濕到讓她喘不過氣來,最後像是有了具體的重量,馬上就要把她壓垮壓死了。

  她猛然大叫了一聲醒了過來,愕然發現自己靠在一個人懷裡,而伸手一摸,腦袋上面還有個人枕著自己,正將她的頭頂壓得生疼。

  北原秀次也被嚇醒了,迷迷糊糊間扶著冬美的雙肩往外一送,本能就防備著她轉身一腳踢來,而冬美轉身是轉身了,但伸手摸著自己頭頂有塊頭髮濕漉漉的,懷疑北原秀次把口水流到自己頭頂上了,愣愣問道:“你為什麼在這裡?”

  北原秀次看著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對啊,我怎麼在這裡?

  這兩個人都有點睡懵圈了,而且都是被嚇醒的,腦子一起卡殼了。

  冬美見北原秀次不答,突然暴躁起來,沖他大叫道:“你為什麼在這裡!?”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傢伙會抱著自己睡覺?自己已經這麼慘了,他還要落井下石佔自己便宜?

  北原秀次終於有點醒過神來了,說道:“之前咱們不是在說話嘛,你哭著哭著就睡著了,然後靠在了我身上……”他說著說著也沒聲了,他也不記得怎麼搞得就把小蘿蔔頭摟在懷裡了——他是睡得挺香的,現在鼻間還有一股小蘿蔔頭的香味環繞。

  冬美愣愣看著他,終於也反應過來了,而對未來的擔憂重新佔據了她的心靈。她慢慢低下了頭,頹然道:“原來是這樣,不怪你,你走吧!”頓了頓,又補充道:“這裡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想到辦法的。”

  北原秀次無語了,這不是剛才你嚎啕大哭的時候了?睡了一覺又成煮熟的鴨子就會嘴硬了?

  他嘆了口氣,溫聲說道:“福澤同學,並非瞧不起你的能力,要是你大上十歲,這件事我自然不會插手,而眼下你還年紀還小,依目前的情況一個人解決太過吃力。而我受過令尊的幫助,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現在有能力幫忙,所以實在無法坐視不理,不然良心難安,有違我幼年時父母的教誨,請允許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他的話自謙且溫柔,但其中蘊含的心意又堅定,充滿了自信,主動伸出援手卻仍然將話說得婉轉之極,盡量照顧到別人的自尊心——他折騰了半天,聽冬美大哭了一場,又抱在一起睡了一覺,這才終於有機會把來的主要目的說出口,也算不容易。

  而冬美聽呆了,看著他一時沒出聲。

  在燈光下北原秀次目光清澈之極,嘴角含著微笑,甚至為了照顧她的身高微微後仰以顯得別那麼有壓迫感,盡顯一片誠懇之意。冬美看了一會兒低下了頭,皺著小臉嘟囔道:“說得好像你比我大一樣,你不也是十六歲,充什麼老氣……有能力幫忙?幫什麼忙,你也是個窮光蛋你忘了嗎?”

  她嘟囔歸嘟囔,但也明白北原秀次這是一片好心,並沒有說得太大聲,神態也明顯軟化下來。

  “我能幫上忙!”北原秀次自然是有信心的,他耐心向冬美解釋道:“我想過了,醫藥費不是難事,就算你父親需要長期住院治療也沒你想像中的可怕,主要是居酒屋繼續經營的問題,賣房子的主意很蠢,不如繼續經營下去,來個細水長流,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繼續經營?”冬美抬頭望了他一眼,遲疑著說道:“從外面雇個掌櫃大將嗎?那種人可不好找,嗯?難道你想當大將?不行不行,食客們不會買帳的!”

  北原秀次不以為意,笑道:“食客吃的是料理,又不是吃我,年紀小又怎麼了,只要料理好吃就行,不行我貼上兩撇鬍子好了。”

  福澤直隆倒下了,冬美覺得居酒屋不能經營了,但北原秀次覺得可以繼續,那就相當於依然有活錢不停進帳,保障生活沒問題,可以養活六個孩子,讓他們繼續接受教育——這才是福澤家主要問題,醫藥費反而好說,依福澤家的底蘊,不賣房子總也該有三斤爛釘子,更何況冬美手里肯定是有一筆錢的。

  至於福澤直隆的病,只要醫院能把情況維持得住,挺到他能把【醫術】技能刷起來,說不定有希望能把福澤直隆這老傢伙再折騰醒了——不過那明顯是個極為漫長的過程了,LV10估計對植物人沒多大戲,最起碼也要LV15,甚至LV20才行,而刷到LV20需要天文數字般的經驗,鬼知道要刷到什麼時候。

  不過將來能救福澤直隆的事就不必先向冬美說明了,說了她估計馬上就打精神病院的電話。

  冬美默默無語了片刻,低聲道:“就算食客不介意也不行,你不知道的,其實店已經快經營不下去了,對面ARA將價格壓得很低,這兩週不但沒賺到錢,還小虧了一點,就算持續經營也只會越虧越多。原本我父親不病了的話,估計還能想想辦法,或者改改行,但現在……我想來想去,確實沒辦法了… …”她說著說著下定了決心,咬了咬牙聲音又堅定起來,還想站起來,“你說得對,房子不能賣,這是這個家的根本,我退學去打工!要是賺來的錢還不夠的話,我就把自己……我就把自己……”

  北原秀次愕然,聽這意思這小蘿蔔頭又要走另一個極端,不琢磨著賣房子了,開始琢磨著賣自己了——話說關西那邊確實喜歡給安家費簽長約招舞伎的,這蘿蔔頭長得不錯,估計能賣不少錢。

  但他也不能眼看著蘿蔔頭將來去賣身賣笑,趕緊制止,伸手就按住了她的腦袋不讓她起身,“等等,情況還沒到應該發瘋的地步,你拿不了主意這件事就交給我,接下來都交給我來處理吧!”

  冬美一把打開了他的手,怒道:“你根本不明白,沒辦法了,懂嗎?沒辦法了!你以為我們家這麼多人像你​​一個人一樣好養活嗎?”

  北原秀次又一把按住她的腦袋,沉聲道:“難又怎麼樣!你也練了這麼多年劍術了,還是一刀流家傳,遇到困難就開始自暴自棄了?看清刀路,迎面一刀斬破才是你該做的事!”

  “現在該是捨身一搏了!”

  “你捨了身雪裡他們怎麼辦?誰來當這個家?”

  提到弟弟妹妹,冬美愣住了,很快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被北原秀次按在了掌下,終於不再跳了,而北原秀次也退了一步,柔聲道:“我們先試試,如果不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如何?相信我一次,接下來把一切都交給我吧!”

  “交給你?”

  “交給我!”

  冬美低頭想了想,又抬起了頭,又低下了頭,再歪了頭看了看他,又低下了頭,最後悶聲道:“你不會得到任何好處的,僅僅因為我父親幫過你嗎?他也沒幫過你多少……”

  據她所知,她老爹頂多算是把北原秀次從治安所撈出來了一次,給他免除了一次可能當被告的風險,除此之外好像就沒了……把他關進藏書室算嗎?

  他為什麼要插手進來?他不知道這是大麻煩嗎?是有什麼要求嗎?

  北原秀次啞然失笑,“你不懂什麼是男人,男人看的是心意,講的是情義,不是看的利大利小,而且雪裡和春菜也是我的朋友,為朋友幫忙不是理所當然嗎?說不定將來哪天她們兩個還能救我一命呢!”

  冬美嘟囔了一句“你十六歲算什麼男人”,然後忍不住心頭一輕——就像肩上的千斤重擔猛然被人分走了一半——雖然她搞不清北原秀次神經病一樣的思維方式,但她決定信他一次了。

  情況已經不可能更壞了,信信他又何妨?反正賣不賣自己是自己說了算的。

  她歪著頭坐在那裡不吭聲了,算是默認接下來由北原秀次拿主意,而北原秀次也確實沒讓她失望,在接下來幾天裡展現了一個男人是如何冷靜處理事務的。

  福澤直隆的醫藥費其實很好解決,他是自我營業者,入的是國民健康保險,而他這種病可以申請鑒定為“大病及慢性病”,可以申請“高額醫藥費封頂”——福澤直隆前段時間沒少教他,什麼“知法才能犯法”之類的混帳話喝了酒說了不少,北原秀次也真翻了點法律書籍,而這條是日本憲法的引申條目。

  當然,想一日元也不掏就別做夢了,肯定還是要花錢的,主要目的還是要把醫藥費控制在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冬美當家也許是把好手——其實也不算好手,她除了打就是罵——而在外面跑這些東西就遠遠不如北原秀次靈巧活泛了——她知道有健康保險這東西,但沒想到其實是可以大幅度消減醫藥費的,也許過段時間醫院的好心人會提醒她,但之前還是免不了要掏好多錢。

  她畢竟還年少,這些東西沒有北原秀次考慮得周詳,心態也不夠沉穩,光琢磨著這次完蛋了。

  北原秀次也捨得笑臉,放得下身段,町內自治委員會、治公所、醫院、社會福利處轉著圈兒來回竄,三天就和醫院交接清楚了,讓醫院重新計算了帳單,直接封頂,這個月連手術費只收十六萬日元,餘下的去找政府要——十六萬日元冬美還是掏得起的,馬上壓力一輕。

  而北原秀次能辦得這麼順利,也全託了福澤直隆朋友遍地和他長得帥的福,很多時候經辦人員讓他找直系親屬來,但看看福澤直隆的名字再看看北原秀次魅力值高達40以上的帥臉,為難片刻就給他通融了。

  燃眉之急很快解了,而北原秀次面對怎麼給福澤家解決長期收入問題也準備玩命了,將那點摳熊心態暫時扔到了一旁,公寓也暫時不准備搬了,自己掏出了除生活費外的所有積蓄,還從冬美那裡要了一大筆錢,買了三車水蘿蔔回來。

  沒辦法,蔬菜裡就這玩意兒便宜份量足了。

  他在冬美五姐妹及秋太郎驚愕的眼神中,剝完了切,切完了削,活力值沒了就瘋狂啃蘿蔔提升活力值的恢復速度,熬紅了一雙眼,差點剁了自己三根手指頭,放屁都一股蘿蔔味了,足足花了四天,終於將【廚藝】從LV9刷到了LV10。

  成敗在此一舉!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4-28 19:11
第106章 味道也就一般

  LV10的技能就算可以獨擋一面了,北原秀次緩緩放下了菜刀,仔細研究著【廚藝】提升到中階後得到了附屬技能——似乎融合的技能書越多,在技能升階時得到的附屬技能越多越強力,而北原秀次閒著無事把福澤直隆收藏的那些東亞、東南亞各國的菜譜全啃了。

  原來還有這講究,以後再學技能要注意了,倒不能貪快按著一個勁猛刷。

  冬美黑著一張小臉站在他身邊,手裡拿著一把又尖又長的剖魚刀,輕聲問道:“這就是你說的幫忙?”

  她已經忍耐四天了,剛開始還以為北原秀次有什麼奇思妙想,現在看看純屬胡鬧,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這四天北原秀次把她、雪裡和春菜排了班,輪流去醫院守著福澤直隆,存著萬一福澤直隆能情況好轉的希望,而他自己什麼也沒幹,就在店裡和蘿蔔玩。

  店裡現在一團亂,蘿蔔堆積如山,嗆​​鼻的蘿蔔味瀰漫了整個空間,讓人聞之欲嘔,而發動了全家吃蘿蔔做漬物,但仍免不了要浪費90%以上。如果北原秀次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冬美手裡這把剖魚刀下一刻就會插在北原秀次的屁股上——家裡已經很困難了,這傢伙還要搞這些飛機?你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添亂的?

  “我這是在提升廚藝,為當掌櫃大將做準備。”北原秀次也沒瞞著冬美,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古有觀河水奔流逝去而悟道,今有他切蘿蔔而掌握廚藝精髓,也算古今如一,各為美談。

  冬美又不是弱智,自然是不信的,臉色更黑了:“用切蘿蔔提升廚藝?”

  這是廚師的基本功好不好,就相當於劍術裡面的素振!要這樣能提升廚藝,那早就大廚遍地走,名廚多如狗了,還用得著你嗎?

  北原秀次自信一笑,重新拿起了菜刀,頓時整個人氣場就不一樣了,似乎整間廚房都成了他的地盤,與他意志違背的任何人或事物都會被隱隱排斥——依他的技藝,現在不比那些從業多年的職業大廚差,而配上新的附屬技能,和那些有絕技的知名大廚也有一戰之力。

  自信來自於實力!

  他向冬美她們笑道:“我修煉已成,你們想吃什麼?來,隨意點,試試我的手藝!”

  雪裡坐在廚房一角,一手持著一根白蘿蔔,打了個飽嗝,連連搖頭:“不行了,秀次,我真的吃不下了,我現在……不,我以後都不吃蘿蔔了。 ”

  今天輪到春菜去醫院陪護,而最親近的父親病了,雪裡在家裡仍然很傷心,心情一直很低落,冬美心疼她,也心疼那些浪費了的蘿蔔,知道她喜歡吃東西便把她安置在了廚房隨便吃,而她也沒停,化痛悲為食慾,胡吃海塞,但她食量再大也是個人,終究有吃夠的時候。

  她是帶著兩隻兔子,但本人又不是兔子,這拿蘿蔔當主食怎麼也受不了了。

  北原秀次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把這孩子吃出蘿蔔恐懼症了?他走過去柔聲對雪裡說道:“這些蘿蔔咱們不要了,別勉強自己吃,現在換換口味,有什麼最想吃的料理嗎?”

  雪裡坐在廚房一角的蘿蔔堆裡看起來很是可憐,她低下頭想了一會兒,委屈地說道:“我想吃媽媽做的芥末拌飯,好久沒吃到了,以前我能吃十碗的,不過你做不來的,媽媽有獨家秘方。”

  北原秀次一笑,拿走了她手裡的蘿蔔,笑道:“沒事,我給你做芥末拌飯。”

  雪裡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倔強搖頭道:“媽媽的芥末拌飯真很特別的,老爹都不行,你以前都沒吃過,做不好不如不做。”

  “試試唄!”北原秀次又笑了一聲便去淘米了。

  冬美黑著一張小臉跟在他身邊,怒道:“你還要繼續胡鬧嗎?不是說要把居酒屋繼續經營下去嗎?家裡已經沒有多少錢了,你懂嗎?沒多少錢了!”

  其實還有點,賣賣家當能更多,但冬美現在已經精神極度崩緊了,更加視錢如命,每支出一日元都是在拿刀剜她的心,任何讓手裡錢消失的行為都是在要她的命。

  她有些後悔相信北原秀次了,但要想重新開業離了北原秀次也不行,春菜太小頂不起來,從外面僱一個她也覺得不靠譜——她開始在糾結要不要趕走北原秀次了。

  北原秀次歪頭沖她一笑,安慰道:“今天再準備一天,明天我們就重新開始營業,沒問題的。”

  冬美猶豫了片刻,只能再忍受一天,如果明天北原秀次依舊這麼瞎胡鬧,她就發動妹妹們將他直接打出去。

  不過這幾天只有幾個小的不知實情依舊上學上幼稚園,她們這些大的都暫時請了事假,現在她也無事可干,就那麼站在北原秀次旁邊看他做芥末拌飯,不過看了一會兒覺得不對,提醒道:“你不該用這種米的,媽媽以前不是這麼做的。”

  拌飯要講究的話,那米的選擇很重要,甚至需要幾種米互相搭配,那樣才能有完美的口感,而亂選米煮出來搞不好黏黏糊糊一團,看著就難受,怎麼可能好吃?

  而北原秀次是按自己學來的方法挑了三種米互相搭配的,和福澤媽媽的配方不同,冬美肯定還是覺得自家媽媽才是正宗。

  北原秀次不理她,只是笑道:“我心裡有數。”

  冬美斜了他一眼,翻了翻冰箱,又說道:“家裡也沒有新鮮的山葵了,而且那個很貴,你不要浪費食材!”

  居酒屋裡的山葵是為了那些偶爾會點刺身的食客準備的,而福澤直隆這個很講究,也不拿辣根充數,真的提供現磨山葵——多半是媚眼做給瞎子看了,普通食客也吃不出來那個好。

  很多人分不清芥末、山葵以及辣根的區別,基本上都是胡吃一氣。

  日本料理中的芥末其實指的是山葵,而牙膏狀的芥末膏也不是真芥末,而是辣根,而真正的芥末是一種傳統辛香料——雪裡想吃的芥末拌飯其實就是指現磨山葵拌飯。

  日本人提到山葵時一般管它叫“wasabi”,對應的漢字名就是“委佐俾”,是千多年之前中國唐代代替辣椒的一種辛香料,傳到了日本三傳兩傳的,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就成普通人認知裡的芥末了,大概可能是三者味道太像了分不清,而搭配刺身,也就是生魚片食用應該也是配套傳來的——現在難以考證了,日本人為什麼吃生魚片要蘸現磨山葵,現在自己也說不出個三四五六。

  山葵這種植物很嬌氣,對水溫、水質以及土壤的鹽鹼度要求極高,不喜光,只在大樹根部的潮濕陰涼處生長,而就算這樣也要長個一兩年才算肉質成熟,生長時間越長,肉質越細膩越是上品——人工栽培的就靠邊站了,那個速生的品質一般。

  僅就料理中來說,山葵是正宗的,辣根是替代品,口味差了兩三個檔次,算是山葵的表弟,得了其味卻沒得其神,外號馬蘿蔔,是蘿蔔的親弟弟。至於芥末,那是世界範圍內的傳統辛香料了,很常見,看名字就知道了,就是芥菜籽磨成了粉末,更是下品中的下品。

  冬美對沒有新鮮山葵還是很在意的,如果做出來不好吃,那不如不做,留著充數賣錢也好,而北原秀次不管她,取了山葵就去研磨。

  山葵這東西本身吃是不辣不嗆鼻子的,只有在細細研磨過程中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芥子酶才會和硫化葡萄糖苷發生化合反應,呈現出獨特的食材風格,清香清爽。

  北原秀次有條不絮的操作著,用速凍將熱氣騰騰的米飯降到馬上可以入口的溫度,盛了大半碗後又將現磨山葵薄薄在米飯上鋪了一層,然後躲著山葵拿配好的醬油提鮮味汁澆了那麼一圈,最後便送到了雪裡面前。

  雪裡伸著鼻子仔細嗅了一下,有些困惑地說道:“媽媽做的不是這樣的,能好吃嗎?”

  北原秀次又轉頭去盛第二碗了,笑道:“嚐嚐就知道了。”

  雪裡拿筷子拌了拌,然後挑起來就吃了一大口,接著她捧著碗低著頭愣住了。

  冬美看看北原秀次,又看看妹妹,有些期盼地問道:“味道怎麼樣?”她是希望北原秀次廚藝出色的,這樣才可以讓家裡的店繼續經營下去。

  雪裡沒答話,仰起了頭漂亮的臉蛋上有著兩行清淚。她就那麼默默流了一會兒淚,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冬美震驚了,連忙去奪飯碗,嘴裡叫道:“怎麼回事?是太辣了嗎?”

  雪裡將碗抱在懷裡,哽咽道:“是媽媽的味道,我想媽媽了,姐姐別攔著我,讓我吃完!”說完她低頭開猛始扒飯,一邊扒著一邊哭,“我想媽媽了,我想媽媽了,嗚嗚……”

  冬美被雪裡推到了一邊,看著涕淚橫飛的妹妹,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北原秀次將一碗飯遞到了她的面前,有些無奈地笑道:“你也嚐嚐?”他也沒想到雪裡能吃哭了,大概可能是山葵本來就嗆鼻子外加她這幾天本來就心情不好吧!

  冬美滿是狐疑的接過碗,左看右看只從外表看不出和以前吃過的有什麼區別,最後輕輕拌了一下,挑了一筷子進嘴,只覺得清香滿口,絕對是新鮮山葵無疑,有些輕微的嗆鼻子,讓人鼻頭髮酸,但卻是那種清爽的發酸,似乎一瞬間把炎炎夏日的燥熱都驅散了,更重要的是,確實是媽媽的味道——只是吃了這麼一口飯,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媽媽過去的那一片溫柔,那可親的笑容,那些淳淳之語。

  有些像是打開了塵封的記憶。

  冬美眼淚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她趕緊低下頭,抹了抹眼淚小聲道:“好辣,嗆到鼻子了,味道也就一般!”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4-28 19:13
第107章 和尚跳牆

  冬美嘴上說著一般,但卻自己主動連添了三次飯,而且全吃了,最後淚眼一雙,鼻頭紅紅的站在北原秀次身前低頭出神——不知道的還以為北原秀次已然過逝,她正參加追悼會進行遺體告別。

  雪裡更不停的吃,淚眼婆娑,不停吸著鼻子,根本停不下來。她現在心中滋味複雜,想著過去媽媽在時一家人快樂的日子有些傷感,但芥末拌飯的味道又太好,吃了一碗就想吃第二碗,甚至還有種“糟了,這就是心動”的感覺。

  北原秀次自己也嚐了一碗,但他沒嘗出什麼媽媽的味道,但山葵的辛辣氣直衝鼻腔,頓時也是淚眼模糊——這也沒辦法,這東西特性就是嗆鼻子——但很快那股刺激性便過去了,只餘下像是被清涼泉水激了一頭的爽快感,唇齒留香,舌尖回甘,緊接著心底泛起一股激蕩之情,突然覺得自己心情莫名振奮。

  他砸吧砸吧嘴,打開了屬性面板一看,果然發現自己被上了個增益BUFF——【鼓舞】,全屬性提升3%,精神抗性提升10%,持續120分鐘。

  他又仔細研究了一下冬美和雪裡的表情,發現她們都沉浸在了對媽媽的思念當中,倒看不出有沒有被上了什麼奇怪的BUFF。不過他看了幾眼便算了,上不上BUFF其實是無所謂的,只要料理味道好就行。

  僅就剛才那碗芥末拌飯來說還是很成功的,就算他這種不怎麼貪口腹之欲的人都有些想吃第二碗了,拿來應付食客已然足夠,餘下的就是把食客按倒在地怎麼宰的問題了。

  不過不用擔心,依冬美的性子,只要食客甘心認宰,她能把食客當肥羊薅乾淨了毛。

  他又打開了技能列表,看著【廚藝LV10】下面新增的兩個附屬技能簡介:

  【食神的眷顧】:刻苦磨練廚藝的行為受到了食神的喜愛,在製作料理時使用的食材品質大概率自動提升一個等級,製作完成後小概率使完成品再提升一個等級,概率隨主技能等級的提升而提升。

  【傳情】:食之道的精髓在於通過完美的食物激發食用者的感情,通過該技能製作的料理有大概率勾起食用者內心深處的潛藏感情,或使其感到愉悅,並將這種感情或愉悅小概率轉化為一個增益BUFF,使食用者隨機獲得淨化、神聖、鼓舞、頑強、決死、不屈、果敢等效果中的一個,概率隨主技能等級的提升而提升。

  北原秀次看了幾眼便把技能列表關了。這兩個技能他個人認為是相當強力的,遠超他的預期,雖然這種上BUFF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的蛋疼,但那無關緊要,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料理便夠了——也不知道LV15會給什麼,難道是憑空合成魔法麵包?能製作出傳說中的菜餚?龍肝鳳髓什麼的?到了LV20製作出來的料理吃了變身綠巨人?短時間內化身為巨龍橫掃一切?

  他想了一會兒就不想了,就算真是這樣,這種技能他也不敢用,那不是和沒有一樣嘛!

  他原地轉悠了兩圈,體驗了一下被上了BUFF是什麼感覺。過了會兒覺得無關緊要,吃飽了吃美了心情振奮算是正常現象吧,要是放到遊戲裡,這種3%左右的增幅估計也就僅僅是個有比沒有強的輔助效果,搞不好沒幾個人稀罕。

  他又低頭盤算了一下依據目前這種情況,純味屋該怎麼經營才能效果最好,決定好了對冬美和雪裡招呼道:“和我出去一趟買些東西,做做明天繼續營業的準備工作。”

  雪裡正在那裡刮鍋底呢,聞聲抬頭,一臉淚痕但表情卻極是勇毅:“好,我們一定要把店重新開起來!死也要開起來!”

  北原秀次忍不住又仔細看了她一眼,這傢伙是被上了個什麼BUFF?果斷?決死?是不是加了暴擊率?現在被她打一拳會不會出會心一擊直接重傷進醫院?

  不過這東西肉眼看不出來,他也點不出雪裡的屬性面板,看了兩眼便作罷了,轉頭對冬美吩咐道:“多帶上點錢,要買不少東西。”

  他現在口袋比臉乾淨了,也就只能向冬美伸手了。

  冬美還沒緩過神來,站在那里處在哀傷中。這個家裡她和媽媽的關係最好,相處的時間更多,遠遠勝過其他弟妹,這一想起媽媽來就更加難受。她聽了北原秀次的吩咐少見的沒嘟囔,而是直接轉身去拿錢了,還真把家裡的錢都帶在了身上。

  很快三個人一起離開了純味屋,冬美頂著大太陽走了一段路後默默說道:“我看我們可以把居酒屋改成料理屋,以後主打芥末拌飯好了,一定受歡迎。”

  北原秀次笑著看了她一眼,反對道:“愛吃那個的太少了,咱們還是全面經營吧!”

  冬美斜了他一眼,默認了,不過決定把芥末拌飯加到菜單上了,而雪裡有些奇怪地說道:“咱們走錯路了吧,菜市場不是走這邊的。”

  她是家裡的大力士,一個人頂三個用,每次進貨她都去的,路很熟。

  北原秀次笑道:“沒走錯,咱們是去中華街的市場,有點遠,過會兒搬東西就拜託你了,雪裡!”他準備買一大堆七零八碎的東西,品種多但數量少,而且估計一家湊不齊,店家不一定肯送貨上門。

  “搬東西?沒問題,全交給我好了,我現在覺得自己力氣好大,一座山也能推倒!”雪裡目前的表情不像去採購,倒像是去找人決鬥。

  而冬美有些奇怪,“去中華街的市場?購買香料調料嗎?”

  “去了就知道了!”北原秀次已經盤算好了,雖然不能保證成功,但覺得至少是可以一試的。

  三個人很快到了中華街的市場,在日本旅日華人還是很多的,而且中餐在世界各地遍地開花,名古屋也有不少掛著“正宗中華料理”招牌的餐館,更重要的是中國離日本很近,所以中國能買到的食材、調味料以及香料,只要別太偏門了,在日本也不算難找。

  北原秀次一路挑著,而冬美在後面跟著付錢,很快小臉又開始發黑了——這傢伙比自家老爹花錢還大手大腳,你買這些貴重食材幹什麼?咱們那裡就是間居酒屋,以下酒小菜為主的,你進了這些東西回去賣給誰?

  北原秀次不管她,只管挑東西,他的想法和冬美不同。

  冬美在和對面的ARA新式居酒屋拼價格,不是說沒用,但最好的情況也就是勉強自保了——人家集團化的,物流成本低,還向上游產業兼併,搞著養殖業、釀酒業,進貨成本更低,這麼拼下去,純味屋頂多賺點薄利,一個不小心就要小虧,而對面卻能賺得盆缽皆滿,明顯殺敵八百自損三千,不划算。

  日本經濟是在持續下滑不假,但北原秀次還真不信沒有有錢人了,對面走薄利多銷的路子,自家拼不起就別以己之短攻敵之所長了,還是堅持福澤直隆的經營路線,走口碑,以好料理吸引真正的食客——以前福澤直隆的經營方式不算錯,錯在了他廚藝不行,畢竟是個半路出家的貨色,連女兒都叫他四流廚子。

  ARA新式居酒屋瞄準的是低端市場,那就讓給它好了,純味屋改走高端市場,以後騙那些不差錢卻愛美食的高收入白領進門好了。

  他轉悠了三十幾家店和攤位才把東西基本買齊了,實在沒有的也挑了替代品,最後把冬美帶的錢花了個一干二淨才又回了純味屋。

  雪裡把肩頭扛著的大壇子放下,又把手裡挽著的十幾個袋子放到一邊,而冬美把一些藥包一樣的調料都堆在桌子上,北原秀次則把整條的豬腿羊腿、活雞活鴨鮮魚也都丟下,然後三個人一起奔著水籠頭去了。

  天太熱了,這真是出了一身大汗,冬美那摳熊也不肯給大家買冰鎮飲料喝。

  冬美喝完了水有些悶悶不樂,東看看西看看,鬱悶道:“這是家裡一個多月的伙食費,就換了這些東西回來,頂多也就夠吃兩三頓的。”

  她現在對北原秀次有點信心了,但買的這些東西里不乏貴重食材,要是賣不掉砸在手裡只能自家吃,她能吃著吃著吐起血來。

  北原秀次已經去扎圍裙準備動手了,笑道:“這是必要投入,來,給我打下手。”

  閉門歇業快一周了,這對任何店鋪來說都是重創,估計以前口味刁的老客直接流失了個七七八八,那就只能把他們再騙回來,至於怎麼騙,那還得看手藝說話!

  他準備製作加料版的佛跳牆當活廣告。

  別看佛跳牆這名字聽起來像是爛了大街一樣,但真正能做好這道菜的屈指可數,每個都是一代名廚,平日里飯店賣的那是簡易版本的,最多算是頂了個名,真正的香氣味道,能不能極上真品百分之一都不好說。

  佛跳牆,佛跳牆,這名字不是白叫的,論香味之濃郁,天下間能比得過它的基本沒有,就沒有比它更適合拐騙食客進門的了。

  當然,真正的佛跳牆製作起來也是相當麻煩的,主料十八種,輔料幾十樣,上好老黃酒一壇。當然,北原秀次都跑到日本來了,真想湊齊了也困難,不過他也知道變通,多多少少換了一些主料配料,但萬變不離其本,最多為尊重名菜不敢叫佛跳牆了,改叫和尚跳牆好了。

  比如像是五頭鮑什麼的就別想了,買不起,直接換成三十二頭鮑,多放些頂數便是。

  主料輔料多是其一,製作工序複雜便是其二了,正所謂一分工夫一分香。

  十八種主料要分別用煎、炸、烹、炒等方法加上輔料炮製成各有特色半成品,而任何一道沒處理好,都對將來的“和尚跳牆”有很大影響,然後再在老黃酒壇子裡一層一層碼好,而且碼的也要有講究,順序里外極其重要,要在加熱過程中一層煨一層,比如豬膘成油化入鴨胗,鴨胗入味後再傳給鮑魚,鮑魚潤滿了湯汗後再哺給鴿蛋,最後要做到即有共同的葷香味,又要保持其本身的食材特性,吃起來濃香卻不膩口,軟嫩柔潤中卻味中有味,給舌頭上的味蕾以最複雜的享受。

  真是一口湯下肚,和尚也還俗!

  北原秀次在那裡叮叮噹當忙了起來,冬美也套上了小小的圍裙,跟在他後面給他幫忙,比如發髮乾菇去後院殺殺雞什麼的,而雪裡這會兒乾勁熱火朝天,開始將北原秀次之前練習切好的蘿蔔運到後院去曬蘿蔔幹。

  她越乾越起勁,真的是鬥志滿滿,而廚房里傳出的各種香氣也越來越濃郁,漸漸混在了一起……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4-28 19:16
第108章 真當自己成了一家之主了

  真想把佛跳牆煨出讓人翻牆跳下來都要吃的濃郁香氣,那就需要存味保香,在碼好裝壇後必須用荷葉嚴密封口,然後上武火燒沸,再用文火細煨,非一夜功夫不可成。

  真的佛跳牆在沒開壇之前幾乎是沒任何香味的,求的就是開壇那一剎那人擋殺人,佛擋殺佛!而現在廚房裡的濃郁味道來自於北原秀次正在熬的高湯——十分廚藝,七分高湯,一勺好湯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反正佛跳牆餘下的邊角料也別浪費了。

  純味屋灶上火力全開,半人高的鐵桶鍋裡奶白色的湯水翻翻滾滾,濃郁的骨香味瀰漫了整間大堂,讓夏織和夏紗一進門齊齊吞了口口水。

  這兩個小傢伙放學了,還順路把秋太郎從幼稚園裡捎了回來,不過進了家門她們就不管了,隨手將秋太郎丟到了地上,然後湊到廚房邊就開始窺探。

  其中一個滿含期盼地問道:“今晚能吃肉了嗎?”

  她們兩個倒不算貪嘴的,但這連著吃了四晚上的各種蘿蔔料理也受不了了,這會兒聞到肉味四隻眼睛一齊冒出了綠光。

  北原秀次回頭看了她們一眼,笑問道:“餓了?”

  夏織夏紗一起用力點頭,這一屋子肉味太饞人了,不餓也想吃點。北原秀次挺理解的,說了聲等著便轉頭去取麵粉了。

  冬美用布包著頭,免得長發進了湯裡,正拿著長勺不停攪著,不時按北原秀次的指示分批滴入醋,以便讓骨頭上的鈣、磷物質可以盡快溶入湯中——也不能一次加的太多,那樣湯就成酸湯了——小臉也是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側頭看了他一眼,小聲提醒道:“現在不是浪費錢的時候… …”

  北原秀次輕笑道:“我知道,只是做點小零食哄哄孩子。”就他個人來說,他挺喜歡這種熱鬧的家庭氛圍,也比較喜歡孩子,這會兒挺進入角色的,真當自己成了一家之主了。

  冬美沒再吭聲,她現在心情有些複雜,特加是北原秀次用這種口吻說話時,總有種兩個人關係很親密了的感覺。她擦了擦手,轉身讓秋太郎去公共活動室自己畫畫玩,然後命令夏織夏紗也投入到了清理大堂的工作當中——夏織夏紗不想幹,但被冬美打了兩巴掌就老實了。

  而北原秀次準備做珍珠湯,俗稱面疙瘩湯。不過他現在身為“一代名廚”自然要做的講究一些——廚藝說白了就是一層窗戶紙,你捅破了怎麼做怎麼好吃,捅不破山珍海味燒出也就配去餵豬。

  他挑了半麥粉和高筋粉按比例配了面,又加高湯、細鹽和蛋清現和現用,捶實了再用篩子細細篩出了面疙瘩,好讓這面疙瘩有嚼勁,耐煮且口感勁道,而這面疙瘩下了沸水里一滾,個個顆粒飽滿閃著瑩光,確實像一粒粒飽滿圓潤有光澤的珍珠。

  雞湯是現成的,雖然火候不太夠但也勉強能用,北原秀次又淋上了一勺雞湯提鮮,再撒上了切好的火腿丁、冬瓜丁以及竹蓀絲,這一碗珍珠湯就算是成了。

  很簡單的小吃,不過北原秀次拿不准這適不適合日本人的口味,便舀了一勺送到冬美的嘴邊,笑道:“試試味道怎麼樣。”

  冬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勺子——裡面一粒粒小指肚那麼大的面疙瘩看起來竟然有些晶瑩剔透之感,只是看了就讓人心裡舒服。

  這道理料的外型她很喜歡,她其實很俗氣的,就喜歡那些漂亮的小物件。

  她看了幾眼後輕輕吹了吹,然後輕托勺柄就喝了一口,立刻覺得滿口生鮮,而且面疙瘩很有嚼頭,一咬湯汁溢出更是鮮上加鮮,讓人恨不能把舌頭都吞下肚去。

  冬美只匆匆嚼了幾下便忍不住咽了下去,不止胃裡面,就連心裡面都一陣熱乎乎的好舒服,頓時她低著頭站在那裡又不動了——她想說句味道一般,但這就算昧了良心也說不出口,因為確實很好吃!

  這傢伙好厲害,難道切蘿蔔真能切出一身好廚藝?這不科學啊!

  “味道不好嗎?”看冬美沒什麼反應北原秀次微微有些吃驚,自己也嚐了嘗,只覺得口感潤滑,但嚼起來鹹香鹹香的也蠻有嚼頭,應該算是上品了。

  但這算是他家鄉的傳統美食,他吃了感覺是不錯,卻莫名其妙被勾起了一縷思鄉之情,頓時心頭一陣黯然神傷,也低頭和冬美一起站在那裡像是互相致哀一樣了。

  冬美品味了一會兒滋味抬頭看了他一眼,頓時愕然——這傢伙這麼玻璃心嘛,不說好吃竟然會難過?

  她一時不忍心了,歪了頭搭拉著眉毛想了片刻,不情不願地說道:“還……還好吧,這味道我覺得挺好的。”

  北原秀次也回過神來,啞然失笑搖頭道:“好吃就行!”思個屁鄉,又不是回不去了,這神經病一樣的技能就會添亂!

  他轉頭關火,同時招呼雪裡夏織夏紗她們過來喝湯,同時嘴上又問道:“福澤同學,能藉個保溫桶用一下嗎?”

  冬美立刻蹲下從櫃子裡給他找,嘴上說道:“還是你想得周到,給春菜也送一份去。”蠻好吃的,春菜一定喜歡。

  北原秀次愣了一下,無奈道:“那找兩個保溫桶吧!”他想的可不是春菜。

  冬美手上沒停,奇怪問道:“還要給誰?”

  “我妹妹!”北原秀次答了一聲,怕冬美吝嗇,連忙又補了一句,“算是外賣,費用從我工錢裡扣好了。”

  冬美翻找出了兩個保溫桶,直接塞進了餐具消毒機裡消毒,皺著眉頭說道:“我沒那麼小氣,是你妹妹吃的話,算我請客好了!”

  北原秀次挑了挑眉,你不小氣誰小氣,大家要曬死了卻連瓶飲料都捨不得買的傢伙,不過嘴上很是兩面三刀的笑著說了一聲“那多謝了。”

  他這幾天刷經驗累得半死不活的,晚上回去也沒和陽子說過幾句話,倒頭就睡,早上爬起來就走,怕她感覺受到了冷落,這做點好吃的就琢磨著要分她一份了。

  雪裡她們已經跑來了,而三個人看著北原秀次盛好的那碗麵疙瘩滿是失望,其中一個抗議道:“不是說吃肉嗎?”雖然賣相是挺好看的,但這是素的啊!已經吃了四天素了!

  雪裡的目光更是轉到了火上燉著的那鍋高湯,那裡一根大骨頭正在湯麵上翻滾。

  北原秀次心大得很,也不和這兩個小不點兒計較,微笑道:“好吃就行,管它是不是肉呢!”他正忙著往保溫桶裡裝呢,不然過會兒雪裡吃上癮了連鍋端了就完了,而冬美也怒喝了一聲“給什麼吃什麼,不准挑嘴”,然後便盛了一碗先去公共活動室餵秋太郎去了。

  她是又當姐姐又當媽媽。

  夏織夏紗交換了個眼神,夏織舀起了一勺吹了吹輕輕吸溜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她們兩個人心意相通,瞬間判斷了一下兩個保溫桶的容量,這裡的人數以及回憶了一下二姐的食量、專用的那個超大型的碗,夏紗毫不猶豫,飛起一腳就踢在雪裡屁股上,然後衝到她大叫道:“二姐,上次你打我的帳今天我要和你好好算算!”

  雪裡正看著高湯骨裡的大滑頭流口水呢,毫無防備,尾巴骨給夏紗踢得生疼,本能就生氣的朝夏紗抓去,叫道:“你們又偷襲我!”

  而夏紗一矮身就鑽到了桌子底下,十分靈活,在桌椅之間騰挪跳躍,鑽上爬下,開始和雪裡玩起了躲貓貓。

  夏織呼嚕呼嚕喝了一碗,然後也衝上去幫忙,大叫道:“夏紗,你混蛋,你怎麼能那麼對待二姐!”她身子小巧靈活,直接衝到桌下去捉夏紗,而兩個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滾來滾去,其中一個剛叫了一聲“二姐,我幫你抓住她了,快來打她屁股”就被又推了出來。

  雪裡真生氣了,她平時就很不喜歡夏織夏紗這兩個滑頭妹妹,她也不管這兩個妹妹怎麼唱戲,直接去抓被推出來的那個,而那個連聲慘叫著“二姐,我是在幫你”,接著也開始逃跑。

  雪裡分辯了片刻,也分不出哪個是踢了自己的了,但決定今天非要揍她們一頓,不過兩個小傢伙都像泥鰍一樣滑不溜手,分頭四處逃竄,過了一會兒一個悄悄跑進了廚房盛了湯,呼嚕呼嚕又喝了起來。

  北原秀次看看她,又看看那個在大堂裡溜著雪裡到處跑的,也分不清誰是誰了,遲疑著問道:“你是夏紗吧?”

  這兩個小混蛋是不是在輪流溜雪裡,然後輪流喝湯?

  喝湯那個抬起頭燦爛一笑:“不是哦,歐尼醬,我是夏織,調皮的那個才是夏紗!歐尼醬煮得湯真好喝!”

  她聲線很嬌媚,有些發嗲,說著話還不忘又盛了一碗放在那裡涼著,然後大叫一聲:“二姐,我來幫你抓住她!”說完又撲進大堂了,追上後兩個人抱在一起滾了兩圈,然後都開始大叫自己是無辜的,再次玩起了分花錯影,不一會兒又一個慢悠悠回來喝起了湯。

  北原秀次無語了,和這個也不知道是夏織還是夏紗的說道:“湯我煮了很多,不夠還可以再煮,你們不需要這樣!”

  那個小傢伙低頭吸溜著十分起勁,覺得這料理十分好吃,吃完了心裡超級舒服,含糊地說道:“二姐吃得快,我們又吃不過她,每次都是她吃得最多,這不公平!我們要公平,所以我們要先吃完!”

  北原秀次好言規勸道:“家裡最近事兒多,你們最好別和你們二姐鬧了,過會兒你大姐出來肯定又要發脾氣。”

  “事兒多?不就是老爹在醫院養病嗎?大姐說過兩天就回來了,別的還有什麼事?”她們兩個還不明白家裡面臨的困難情況,只知道福澤直隆暫時住院了,說要去醫院探望老爹也被冬美糊弄過去了。

  北原秀次沒招了,而這時冬美聽到動靜跑了出來,瞧了瞧大堂裡一團亂,咆哮一聲抄起棍子就撲上去了——她可不像北原秀次那麼講道理,走得是武力鎮壓的路線。

  她也不分誰對誰錯,揪著三個妹妹一起揍,片刻後三個人全都捂著頭坐到桌前了,誰也不敢跳了。

  北原秀次給雪裡盛了一大碗湯,然後把兩個保溫桶放在她身邊,無奈道:“快吃吧,雪裡,吃完把湯送到我公寓和醫院去,我要留在這兒看火。”

  夏織夏紗挨了一頓胖揍沒什麼感覺,兩個人一人揍著一個碗喝得呼呼有聲,和餵小豬一樣,看樣子對面疙瘩湯有好感到爆炸了——這種飲食也確實適合小孩子,不怪她們很喜歡。

  冬美正拿著棍子在一邊大喘氣呢,一次打三個確實挺累的,北原秀次又過去安慰她:“行了,你也別生氣了,咱們開始寫菜單,明天正式營業了,菜單要全換一遍。”

  他有些理解福澤直隆為什麼總躲在書房裡了,這福澤家就沒一盞省油的燈​​,不狠下心來見一個揍一個,這家還真沒法管。

  這傢伙進了醫院不是女兒們整天打鬧又管不了,憋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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