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閑唐 作者:春溪笛曉(已完成)

 
BabOdin 2019-4-29 23:07: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1 129269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35
第 220 章

  李元嬰得知使團平安歸來當然很高興, 再一看狄仁傑整理出來的占婆稻種試種產量就更高興了, 直至從城陽口裡得知高陽有孕, 李元嬰才變得酸溜溜起來,晚上回來一直盯著魏姝的肚子看。

  魏姝也知道了高陽有孕的消息, 看李元嬰那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以為李元嬰晚上會做點什麼, 結果李元嬰晚上只是摸著她的肚子歎氣:「捨不得, 捨不得。」

  李元嬰和孫思邈學過醫, 知道生孩子很辛苦, 他姝妹妹還不到十八,他怎麼捨得姝妹妹受那麼多苦。李元嬰抱著魏姝小聲嘀咕:「我們先玩別人的孩子, 以後我們再生自己的。」

  李元嬰自己都還是小孩子脾氣, 哪裡有當爹的樣。魏姝哄小孩似的轉頭親了親他,和他一起進入夢鄉。

  李元嬰很快和城陽一起把占婆稻種的產量報了上去,提議可以在各地試種這種新稻種, 適合的話再推廣開去。到時一畝地可以產兩畝地的糧,一戶人要不了多久肯定能變成兩戶人!

  糧食可是人的命根子,房玄齡看了李元嬰展示的資料, 心情十分激動, 竟在朝會上暈了過去。李元嬰聽過喜極而泣的, 沒聽過高興到暈倒了,趕忙上去給房玄齡急救一通,等著太醫給他紮幾針。

  朝會鬧成這樣,只能從大朝會轉成小朝會了。房玄齡醒來後精神很好,一點都沒有剛才昏倒的虛弱樣, 別人攔著他勸他回去歇著他都不肯去,健步如飛地去參加李二陛下召開的宰執小會議。

  現在房玄齡看向李元嬰的目光很是慈眉善目,覺得李元嬰哪都好哪都棒。雖說去年李元嬰已經獻過稻種,但那到底只是空口白話,不像今年這樣用資料說話,直觀!

  這一年大唐風調雨順,各地皆安。到年底,各國使者陸陸續續到達,鴻臚寺越發忙碌起來。

  李元嬰厚著臉皮和李二陛下討了一萬人,全交給薛仁貴他們去訓練,他自己時不時也去抽調一撥人出來帶他們接見外邦使者,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

  魏姝也沒閒著,在長安組織書畫協會,不時邀請一批名門閨秀出來鑒賞字畫,和風細雨地改變著長安女眷們的想法。

  閻氏向來和魏姝交好,時常和魏姝一起主持聚會,關係越發親近。等李泰反應過來時,才發現李元嬰在偷別人家小孩,魏姝則在挖別人家女眷,夫妻同心,兩個都很不要臉。

  都這樣了,李泰能怎麼辦,只能每天積極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免得闔府上下只有自己一個人閒著。

  同樣的變化發生在不少人府上。

  李治特意和王氏談了一夜,和王氏說出自己考慮的結果:他無意和自己的同胞兄弟相爭。太子對他們一向很好,他並不想為了皇位和自己的兄長鬥得你死我活。要是真走到那一步,就算李元嬰不罵他,他也沒臉再和李元嬰往來。

  自從李元嬰回長安,太子的地位肉眼可見地穩固起來,許多朝臣提起太子來誇得越來越多。至於侯君集控制東宮的事,顯然不全是太子的錯,是太子太過親善仁厚,錯信當年追隨李二陛下的功臣。

  李二陛下壽辰過去後,就有人開始暗示李二陛下該找機會讓藩王回封地了。

  李二陛下對此沒表態,只說藩王們都在籌備萬國博覽會,一切等萬國博覽會結束之後再說。

  新的一年到來,轉眼到了貞觀二十三年。貞觀這個年號已經用了二十三年,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塑造了大唐有別於隋朝、有別於過去任何王朝的全新風貌。

  這一年開春各國受邀而來的使者在長安和洛陽沿途駐紮,和當地富戶或權貴合作建造具有本國風情的展館。

  一座座特別的建築在萬國博覽會場地之中陸續建成,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融合在一起卻感覺極為融洽。李元嬰和李承乾騎著馬兒巡視期間,感覺一個遼闊又美麗的世界展現在自己眼前。

  李元嬰檢視了一圈,晚上有些睡不著,他和系統商量著繪製了一個目前已知各國的圖紙,讓戴亭找材料把圖紙做成磁鐵拼圖拿去和李二陛下分享。

  這年頭私下畫輿圖不能畫得太精良,畫得太精良別人會懷疑你在為謀反做準備,所以李元嬰隻畫出了大致輪廓。

  李元嬰興致勃勃地和李二陛下獻寶,把一個個已知的國家拼湊上去。

  茫茫大洋、遼闊陸地之上,可能還藏有許多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他們不知道的國家,這些要等他們做出更好的海船、訓練出更好的海師之後才能去探索。

  但是,他們還年輕,大唐也還年輕,只要大唐一直強盛下去,整個世界都會向大唐張開懷抱。

  李二陛下看著李元嬰搗鼓出來的輿圖,聽著李元嬰大發豪言,感覺再沒有比李元嬰更會說大話的人了。偏偏李元嬰說起大話來還挺能蠱惑人心,他聽著都有些心動了,是啊,大唐還年輕,大唐的未來有無數可能,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大唐強盛起來,並且一直強盛下去。

  李二陛下留李元嬰喝了兩杯。已經是五月了,天氣有些炎熱,李二陛下卻不覺得悶,許是因為喝了點酒的緣故,入夜後他早早便歇下了。

  年過五十之後,李二陛下夜裡越發淺眠,這一夜他卻睡很沉。到夜闌深靜,四處靜悄悄,李二陛下不知不覺入了夢。

  夢裡也光線昏暗,李二陛下往前走了一段路,忽地看到有人坐在那裡彈琵琶,彈的不是別的曲子,是他喜愛的《破陣樂》。他不愛隋時的靡靡之音,愛帶有刀戈之氣的軍中之樂,只是琵琶彈起來總是多幾分綿柔,少幾分氣勢。

  李二陛下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只能坐到一側聽完一曲。到《破陣樂》終了,那人才轉過身來面向他,不是別人,正是太上皇李淵。

  太上皇定定看著李二陛下一會,才說:「你的白髮看著比我還多了。」

  人死萬事消,生前有再多矛盾,死後都該揭過了。李二陛下說道:「人總是會老的。」

  太上皇靜默片刻,才擱下琵琶誇了一句:「你這個皇帝當得不錯。」他看著李二陛下,柔和的目光終於不再是一個皇帝看著另一個皇帝,而是一個父親看著一個兒子,「你這個哥哥當得也不錯。」

  說完這兩句,太上皇人不見了,琵琶也不在了,夢裡一片寂靜。

  李二陛下睜開眼睛,外頭天還黑漆漆,但他得準備準備開大朝會去了。

  又是望日,到了李元嬰最不想起床的日子。

  平時到鴻臚寺上衙他哪怕晚到一些或者索性以去慈恩寺看看佛經翻譯進展為由直接翹班,基本都不會有人去打小報告。但是大朝會就不一樣了,大朝會他要是不準時到場可是要被御史們噴得狗血淋頭的!

  昨天晚上李元嬰就沒睡好,早上起來和魏姝說他做了個夢,夢見太上皇說他送去的琵琶不好,還有股子脂粉香,問他是不是從哪個女人手裡要來的。

  得知他已經娶了妻,又問他生了孩子沒有,這可戳到李元嬰痛處了,李元嬰和太上皇大說特說一番,直說自己很想要但又捨不得。

  太上皇很不靠譜,居然說既然捨不得王妃生,何不多納幾個女人讓她們生去。

  李元嬰又和太上皇掰扯起來,說這樣是不對的,他有王妃就夠了。

  太上皇一臉恨鐵不成鋼,對他說:「你這樣怎麼生十八個兒子啊!」

  李元嬰一激靈,醒來了。他憂心忡忡地和魏姝說:「怎麼辦?父皇給我托夢說,我們會生十八個兒子。可把我嚇死了,他沒說女兒啊,要是我們要生十八個兒子才有女兒那可怎麼辦?我捨不得你生那麼多,但我又想要女兒!」

  魏姝說道:「……只是夢而已,你肯定是因為聽到城陽有孕了,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十八個實在太多了,滿打滿算也得生個三十年,那她一輩子什麼都不用做,一直生孩子算了。真要那樣,她真的寧願李元嬰多納幾個女人讓她們生去!

  李元嬰想想也對,穿戴整齊出門上朝去。大朝會對他來說自然又是補眠用的,李元嬰哈欠連天地睡了一覺,睡醒後已經被李二陛下拎去議事堂說話。

  李元嬰見李二陛下面色不對,湊上去關心地問:「皇兄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就說了讓你白天別操心那麼多,操心太多晚上很難睡召的!」

  李二陛下道:「昨晚我夢見父皇了。」

  李元嬰一驚,臉色頓時變了。

  李二陛下見李元嬰一臉如喪考妣的表情,不由問:「怎麼了?」

  李元嬰說道:「完了完了,我也夢見了!」他把自己做的夢和李二陛下說了一遍,越發覺得這夢真實得可怕,「您還記得麼,當初我和高陽她們去平康坊,看中過一把琵琶,當時我就讓人送去供奉給父皇了。父皇說的不會是那一把吧?這下完了,我和姝妹妹難道真的要生十八個兒子?父皇真是的,兒子多少個都說了,怎麼不說我又沒有女兒啊?」

  李二陛下樂了,給李元嬰出主意:「你不是天天跑去拐青雀的女兒嗎?我看你也不用自己生了,把幼玉拐到你府上不就得了?」

  李元嬰堅決不同意,侄孫女是侄孫女,女兒是女兒,哪裡能一樣。他晚上入睡時念念有詞,念叨著讓太上皇再到他夢裡來一遍,告訴他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和姝妹妹生出女兒來。

  可惜一直到萬國博覽會拉開序幕這一天,李元嬰都沒成功讓太上皇再入夢過。

  好在李元嬰是那種一熱鬧起來就什麼都忘了的個性,連入夏之後的炎熱天氣都阻擋不了他的熱情,拉著魏姝在各個展館之間轉悠,賞玩著各國使者以及商隊帶來的特色貨物。

  行走在萬國博覽會之中隨處可見不同膚色、不同瞳色的人,甚至連髮色都有些斑斕。

  李元嬰歡快地在中間溜達著,不時和感興趣的人搭訕、買點看起來很特別的小玩意。

  連李元嬰都玩得這麼歡,本國的、別國的百姓更是大開眼界,這世上有些地方他們可能一輩子都到不了,可現在他們可以走進展館瞭解他們的特色民居、瞭解他們的風土人情,甚至還可以買一兩樣小物件回去和家裡的小娃子講講世上有這麼一個國家。

  這樣的博覽會,他們可能要逛上幾個月才能逛個盡興!

  萬國博覽會也確實在百姓們的強烈要求之下延時再延時,直接從夏天開到了秋天,各地趕來的遊人每日絡繹不絕。

  李元嬰每天以自己要巡視展會為藉口溜達來溜達去,把各國帶來的美食都嘗了個遍,每天吃得肚兒滾圓。

  柳寶林也被李元嬰找機會接回長安,每日由豐泰樓的掌廚們陪同著去展會上品嘗異國美食,看看能不能開發些新菜式。只有時刻不忘吸收新東西,才能永遠不落後於人!

  萬國博覽會圓滿落幕這天,李二陛下開了宵禁,大宴群臣及諸國使者。這一次參會的大小國家之中,早已依附大唐的占了大半,初次往來的地方也不在少數,各國使者次第為李二陛下獻上禮物,還有不少使者提出希望能派人長駐長安學習大唐文化。

  李二陛下龍心大悅,撫掌大笑,一一應允下來。

  宮宴散去後,李二陛下帶著李元嬰和李承乾他們登上朱雀門,眺望長安夜色。

  這一夜長安城燈火通明,光亮一直延伸到遠處的萬國博覽會眾展館那邊。坊市間人流如織,熱鬧非凡,許多人仿佛激動地睡不著覺,帶著親朋好友在街上賞玩美麗的長安夜景。

  李元嬰不知什麼時候把李泰女兒偷來了,抱著人家女兒登高而望,給侄孫和侄孫女們指出底下都是什麼地方。末了他還帶著一串小蘿蔔頭去鼓動隨行的閻立本:「畫下來,小閻你得把這熱鬧的夜景畫下來!」一串小蘿蔔頭跟著李元嬰吆喝:「畫下來畫下來!」

  李二陛下見閻立本被一群大孩子小孩子給圍堵了,笑著吩咐閻立本讓他遂了李元嬰的意。

  李元嬰得了李二陛下准話,馬上對閻立本指指點點,先說要閻立本畫多大的,又說要讓閻立本取什麼角度,具體怎麼畫他都想好了,就是覺得這麼大一幅畫太累人,他才不要自己動手!

  閻立本被李元嬰纏得沒脾氣,只能認真記下李元嬰的一大串要求。

  於是便有了後世頗受歡迎的《長安夜遊圖》。這幅畫耗時大半年才畫成,把長安的諸多細節畫得清清楚楚,對當時的市井風情、建築特色、服飾特點等等展現得淋漓盡致。哪怕過去幾千年,後人也能依照這幅畫復原出繁榮而美麗的長安城。

  到後世這幅畫還成為了各科的重要考點,比如語文會讓你默寫從這幅畫延伸出來的眾多古詩詞,政治會讓你分析這個時期的長安對全球發展有什麼影響,歷史會讓你數出當時有多少個國家參與萬國博覽會……

  當然,這些都離貞觀二十三年太遠了。

  身在貞觀二十三年的人們只覺得這一年的熱鬧比過去任何一年都多,這一年大唐之外的世界第一次真實而清晰地展現在他們眼前,他們既為生在繁榮強盛的大唐而自豪,又對廣闊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心。

  這一顆種子種在了所有大唐人心中,並在隨後的數百年中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泱泱大唐,萬國來朝。

  【正文完】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36
番外:女兒女兒何時來(一)

  貞觀二十三年年底, 太子李承乾與李元嬰前往江南視察, 準備花兩年時間在江南籌辦下一輪萬國博覽會。之所以選在江南這一塊, 是因為江南有不少適合擴建通商口岸的地方。

  江南一帶原是山蠻之地,直至三國鼎立時期, 東吳立國於吳越一帶, 才將江南逐漸開發起來。東吳建國的第一年, 便派使者從海上北行建交遼東, 後來又陸陸續續派一萬人去遼東、倭國等地, 所以江南通海之早,遠遠超前於其他地方。

  李承乾一行人在江南巡視一圈, 本來挑中明州擴建海港, 結果明州那邊的豪強大族不想被分一杯羹,竟多方阻撓,還欺負太子和滕王年幼獅子開大口要這要那。

  李承乾一氣之下去了隔壁蘇州, 挑中了蘇州的華亭縣。華亭縣並不繁華,海岸邊也沒有像樣的碼頭,但地理位置優越, 李承乾和李元嬰都很滿意, 紮根在華亭縣開始搗騰起來。

  比起明州那邊對擴建海港的抗拒, 華亭縣的百姓們都很歡迎太子一行人的到來,蘇州刺史也屢次親自到華亭縣配合建港工作,態度非常積極。

  李元嬰靠著東方之珠一號券的成功以及外來商賈稱職地當托,很快借助東方之珠二號券籌集好建港所需的資金和物資,合一州之力在華亭縣打造出一個足以容納江南所有海船的大海港。

  江南有了華亭港, 往南的海路更加通暢,帶活了不少南邊的小碼頭。不過兩年,華亭縣就一躍成為蘇州最繁華的縣城,甚至還大有直追蘇州城之勢頭。

  隔壁明州腸子的豪強大族都悔青了。

  要是不百般刁難,這海港就該建在明州了啊!

  第二屆萬國博覽會定在華亭,李承乾和李元嬰聯合上書請李二陛下下江南主持開幕式。

  這個摺子引起了朝臣們的激烈反對,畢竟下江南這個詞太敏感了,讓人想到隋煬帝為了下江南幹的一系列大事。更何況,太子已經在江南了,李二陛下也去的話,長安誰來坐鎮啊?這也太胡來了!

  李二陛下年紀學大,心性越倒退,聽這麼多人反對反而認為這個提議很好,力排眾議說要去。

  李二陛下還把幾個兒子叫到跟前,問他們誰願意坐鎮長安。

  要是擱幾年前,大家肯定都心動不已,認為自己很有更進一步的可能。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所有人都在朝中早出晚歸地當值,每天忙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休沐一天,李元嬰他們還專挑這日子給他們寫信,見天在信裡誇江南好江南妙江南風景如何江南美人遍地,可把人氣死了。

  這兩狗東西寫信給他們炫耀就算了,還整天送些好玩的好吃的給他們兒女,弄得家裡的小蘿蔔頭天天問什麼時候能帶他們去江南,要是實在沒空就叫人送他們過去好啦他們不用爹陪著的!

  這一點,李泰感受最深,提起來簡直要咬牙切齒。真是豈有此理,他們在長安忙得昏頭轉向,那兩個狗東西卻在江南逍遙快活!

  聽人說,李元嬰把豐泰樓的臺柱子蘇七娘和稱心也給帶去了,在江南搞了個什麼大唐好歌手,引得江南女伎們一個兩個都忙著練琴練琵琶兼苦練歌喉去了!

  真是太過分了!

  李二陛下一問誰要留守,李泰首先表示自己不想留,自己一定要陪伴在父皇左右,江南那麼好,他也想去看看。

  李泰一表態,李恪也緊跟而上,表示他封地在江南一帶,他離開封地挺久了,非常思念那邊的友人們,他想回去看看。

  先表態的人比較佔便宜,輪到李治時他的哥哥們已經情真意切地說完了理由,他找不到更好的說法了,只能表示自己年紀小不能當此大任。

  李二陛下一聽,這個理由最不充分,點名讓李治留守,其他人跟著去。

  李元嬰可比李治還小一歲,已經什麼事都能扛了、什麼責任都敢擔了,李治怎麼能用年紀小來推辭!

  李二陛下敲定此事,讓上了年紀、身體不太好的房玄齡等人留在長安處理政務,陸續定下了下江南的名單。

  李治去找房玄齡出主意,兩個人性格里都有著與生俱來的愛猶豫,商量來商量去也沒商量出個對策來,只能眼睜睜看著李二陛下專橫獨斷地把下江南諸事敲定下來。

  老實說,李二陛下以前對華亭縣也沒什麼印象,並不記得這個小縣城有什麼特別之處。去江南的話,他還是更傾向於去江寧、揚州、杭州、蘇州這些地方走走,好歹這些地方他也能說出些典故來,寫一兩首懷古小詩留念。

  去華亭的話,李二陛下一時想不出怎麼寫點有深度有廣度的詩文來顯示自己是個文化涵養極好的帝王,這還真讓人頭疼啊!

  李二陛下雖是煩惱,但也沒耽擱他出發。這兩年李元嬰主持運河修整之事,暗搓搓把運河挖深加固,搞了不少小動作,如今南北漕運也十分方便,御駕行至運河邊上便改走水路。

  正是春日,禦船一路南行,沿岸逐漸冰消雪融,越往南走越是草木豐茂,沿岸柳綠花紅、雛鳥爭啼,自有一番北邊所沒有的麗景。

  也不知是不是被李元嬰帶歪了,李象這群小蘿蔔頭一點都不怕李二陛下,上了船還不消停,在船上到處蹦躂。李幼玉更是一天到晚往船艙外跑,拉著李二陛下要看這要看那,十分活潑。

  李泰私底下教育她要安分些,她壓根不聽,轉頭還把李泰的話學給李二陛下聽,有條有理地對李二陛下說出自己的看法:「我覺得耶耶說得不對,麼麼說,皇祖父是我們的皇祖父,肯定是疼愛我們的,有皇祖父在,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李二陛下喜歡李幼玉這活潑勁,沒事就帶著她去船艙外頭賞玩沿岸春色。

  一路行至揚州,正好碰上沿岸瓊花開了,滿岸雪白,美不勝收。李二陛下還沒來得及心生感慨,李幼玉就在一旁哇哇哇哇地驚歎,李象比幾個小的要許多,但還是好奇地往岸邊張望,想看清楚當年隋煬帝一心要來看的瓊花到底是怎麼開的。

  如此一路停停行行,御駕終於到了華亭縣。

  李承乾和李元嬰早早帶著諸官等候在岸上,遠遠地迎接李二陛下駕臨。

  這兩年李承乾和李元嬰在江南埋頭搞發展,沒怎麼回過長安,這次算是分別兩年後的初次相見,李二陛下走在最前面,一眼看到自己的長子和麼弟帶著人等候在那。

  許是因為這兩年親自做了許多事,李承乾看起來比離京時要沉穩許多,雖不能說英武非凡冠絕當世,站在人群之中卻也頗為顯眼,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凡氣勢。

  至於李元嬰,他也比離京時長高了不少,就是總帶著幾分少年氣質,給人一種一直長不大的感覺。

  一看到李二陛下,李元嬰馬上屁顛屁顛跑上前喊人,喊完後不等李二陛下發話他就自發地轉向李二陛下身後那串小蘿蔔頭,一個個抱起來掂量來掂量去,興致勃勃地玩起了猜體重遊戲,說是要看看誰沒有好好吃飯。

  李二陛下看到李元嬰那興高采烈的模樣就腦仁疼。這糟心弟弟不在眼前吧,有點想他;在眼前吧,恨不得叫人把他的嘴堵住,讓他別那麼鬧騰。

  御駕在華亭行宮落腳,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例行公事地宴請完諸官和蘇州鄉老,算是把正事忙完了。

  次日李二陛下微服在華亭走了一遭,發現華亭已經不能稱之為縣了,繞著華亭港一圈已經發展成一座可以媲美蘇州的新城。

  對於李元嬰搞經濟的能力,李二陛下還是滿意的。看看,華亭這邊不僅海港建起來了,繳稅也多起來了,不僅沒花朝廷的錢,還給國庫添了不少進賬!

  這才是百官勸阻態度不那麼堅決的原因:要是李二陛下下江南一趟不花朝廷一分一文,還能倒過來給朝廷錢,似乎讓李二陛下去一趟也沒什麼不好?

  李二陛下在華亭逛了一圈,回到行宮卻撞見李泰表情一言難盡地往他自己的院落走。

  李二陛下覺得奇怪,問李泰怎麼那副表情。

  李泰說道:「父皇有所不知,麼叔他有些瘋魔了,正在讓閻少監給他畫百子千孫圖,說是掛在臥室看能不能早點有孩子。」

  他給李二陛下講了從閻氏那裡聽來的奇葩事蹟:自從李元嬰破了他的童子之身以後,每天不管多忙都認認真真地在一早一晚給他王妃把脈,表示要當第一個知道孩子到來的人!結果這麼堅持了一年,他心心念念的孩子還是連影子都沒有。

  這可把李元嬰急壞了,要不他也不會想出讓閻立本畫百子千孫圖這種荒唐事!

  李二陛下聽了也一陣無言,李元嬰這小子成婚後一直不圓房,別人替他急他還覺得別人多事。這下好了,過了幾年才圓房,努力一年都沒懷上!

  李二陛下放走李泰,叫人把李元嬰喊來說話,問李元嬰要不要納兩個人試試,說不準換個人就生出來了。

  這麼多藩王裡頭,李元嬰這樣沒有侍妾的絕對是少數,李二陛下覺得李元嬰有些想法著實執拗到離經叛道的程度。

  李元嬰覺得李二陛下簡直瞎出主意,他嘴硬地說道:「我又不是非要孩子不可。」他是喜歡孩子沒錯,可他才不要和別人生孩子,別人的孩子那麼多,他真想要的話把別人家的孩子騙來不就好了?他想要的是他和姝妹妹的孩子,就算一直懷不上,他也不會和別人生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36
222、番外:女兒女兒何時來(二)

  華亭的萬國博覽會拉開序幕之後, 李元嬰每天得陪著李二陛下逛來逛去, 忙得很, 非常想罷工。李二陛下堅決不讓他閒著,逛夠了萬國博覽會還讓他帶著到杭州等地走走。

  李元嬰推脫說自己可遵紀守法了, 從不離開華亭。他說了半天, 李二陛下就是不理, 等他說完了才施施然說道:「既然你也沒去過, 那更要一起去了, 要不豈不是白來江南一趟?」

  李元嬰沒辦法,只能跟著御駕出華亭。

  臨行前, 李元嬰拉著魏姝千叮萬囑, 讓她務必要找機會督促閻立本早些畫好他們的百子千孫圖,圖上得多畫幾個女兒,等他回來正好掛到房間裡!

  魏姝知道李元嬰喜歡小孩, 心裡也很想早點懷上,點頭應下了。

  要知道李元嬰為了要小孩,已經不碰酒整整一年了, 每次出去人家要他喝酒他都說喝酒對孩子不好, 他得讓孩子健健康康地出生。

  一來二去,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準備要孩子了!

  誰都沒料到,高陽城陽她們明明都是一想要就懷上的,他們卻要了整整一年。雖然沒人敢當著他們的面說什麼,背地裡卻沒少議論這事兒。

  饒是魏姝再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心裡也還是和李元嬰一樣有些急的, 不管男孩女孩,努力了一整年總要來一個吧?照這樣下去,別說十八個兒子了,連一個兒子的影子都見不著!

  魏姝萬萬沒想到,自己和李元嬰會有迷信「掛張百子千孫圖求子」這種做法的一天!她送走李元嬰,撫著自己還非常平坦的小腹歎氣:誰叫他們孩子還不肯來投生呢?雖然他們都還年輕,其實不用那麼急切,可別人都有了,他們也想有啊!

  李元嬰出去前有點意見,出去後就沒有了,每天屁顛屁顛地跟著李二陛下到處玩,期間還屢次說漏嘴說自己上回過來怎麼樣怎麼樣。

  李二陛下早知道他不會安分地待在一個地方,聽了他說漏嘴的話也不生氣。李元嬰試探了機會,頓時變得明目張膽起來,大大方方地給李二陛下介紹哪兒好玩什麼好吃,時不時還氣憤地告訴李二陛下自己上回在哪裡被人坑了。

  李二陛下把江南游了一圈,長安的事交給留守長安的人,華亭的事交給留守華亭的李承乾,自己舒舒服服地翹班了十幾天,這才意猶未盡地回了華亭行宮。

  李元嬰陪著御駕回到行宮才自己轉道回府,入府之後他感覺很多人看向他的目光不太對,有點奇怪。不過一出去就是小半個月,李元嬰很想念自家王妃,也沒想太多,興衝衝地跑去尋魏姝說話。

  見了魏姝,李元嬰立刻眉飛色舞地和她講起一路上遇到的趣事,很遺憾魏姝有事要忙沒能跟著一起去。等他一口氣把話都說完了,才發現魏姝一副有重要事情要和他說的模樣。

  李元嬰趕緊問:「姝妹妹你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嗎?」

  魏姝握住李元嬰的手,說道:「今天我有點不舒服,太醫來給我診了脈。」

  李元嬰一聽,頓時緊張起來,拉起魏姝的手問她怎麼了。不等魏姝回答,他已經自顧自地給魏姝把起脈來。

  等李元嬰細細感知完魏姝的脈象,差點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他怕太激動傷著魏姝,站起來在房裡繞著圈走,不敢置信地說:「姝妹妹你懷上了!」他走了兩圈還是冷靜不下來,又跑去外頭的園子裡轉了一圈才終於消化這個消息,跑回去高興地抱著魏姝說,「我們有孩子了!」

  魏姝由著他把自己抱在懷裡。

  李元嬰心情十分激動:「不知是男還是女,聽說孫師靠把脈就能分辨出男女,可惜我沒能學到孫師的本領,孫師也沒能跟著過來。」他念叨完了,往魏姝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高興半天之後,李元嬰才想起魏姝剛才說今天太醫來把過脈,魏姝應該已經從太醫口裡知道自己已經有了身孕的消息。

  李元嬰覺得有些遺憾,看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天天跟別人說自己要當第一個知道他們孩子到來的人,結果趕巧和李二陛下出去巡察一圈魏姝就被太醫診出有孕!

  李元嬰叫人做了一批形狀非常討巧的喜糖,興衝衝地拿去分給見到的每一個人,把認得的不認得的人都分完了,他才帶著一把去找李二陛下報喜。

  當然,報喜是次要的,主要是去抱怨李二陛下讓他錯過了第一時間診出喜脈的機會。

  李二陛下見李元嬰高興得跟個傻子似的,決定不和他計較。本來萬國博覽會開完,李元嬰就該隨太子和御駕一起回京,年底再和李承乾出發去嶺南一帶走走,開發開發嶺南山蠻之地。可魏姝有了身孕以後李元嬰改變主意了,接連上書說自己不走了,自己決定在華亭多住兩年。

  李元嬰給李二陛下陳述了自己的理由,首先懷胎頭三個月容易胎位不穩,所以得好好將養著,不能長途跋涉;其次肚子大起來以後行動不便,所以得好好將養著,不能長途跋涉;隨後月份大了差不多要生了,更不適合長途跋涉;等孩子出生,那麼小的孩子,您怎麼捨得讓他長途跋涉?所以李元嬰覺得,他至少得請個兩年的陪產假,等孩子滿一歲再回京。

  至於嶺南的是,他覺得太子去就可以了,最好帶上薛仁貴,薛仁貴最適合派去搞歸化工作,他既能狠辣無情打得人哭爹喊娘,又能坐下來和人喝酒嗦粉;還有唐璿,別看他是科舉出身,實際上他對於戰事和教化這兩方面的見解也很不錯。太子帶著這一文一武去嶺南,一準能把嶺南整治得服服帖帖!

  還有,可以考慮讓李泰一起過去,李泰讀了那麼多年書,又有籌辦文學展館的經驗,跟著一起去正好可以輔助太子。

  李元嬰這摺子除了前面那通「我得休假兩年」不太靠譜之外,其他的可以算是獻策經略嶺南道了。

  李二陛下對嶺南一塊也頗為上心,因為這一片山林多,很多人躲在山上不下來,既不交稅,也不服管,很讓人頭疼,還是不小的隱患:若是將來這些人糾結在一起作亂,將會大大地拖大唐後腿。

  所以,李二陛下讓李承乾和李元嬰把下一屆萬國博覽會放到嶺南道去,正好可以實現李元嬰當初放出話來的南北一線,把最南邊的海岸也開發起來。

  到那時,大唐沿海就正式向世界開放,李元嬰提出的東方之珠計畫也將正式完成。

  現在李元嬰盼著的孩子到了,竟說要撒手不管!李二陛下哪裡肯讓他逍遙兩年,怎麼都不同意。

  李元嬰個不要臉的,天天跑他面前唉聲歎氣,說什麼「當初父皇把我託付給您」。

  李二陛下被他天天追著煩,最後終於鬆動了,應允讓他留在華亭,但絕不能閒著,得把華亭管好,既然海港建起來了,維護不能落下,一定要讓這第二顆東方明珠好好給朝廷生金蛋。

  李元嬰一口答應下來,雖然不能休兩年陪產假,但至少不用來回奔波了。

  御駕很快回了長安。

  長安諸事平安,李治雖然不怎麼愛拿主意,但是真被逼得沒辦法的話他也能做出挺不錯的判斷。李二陛下回到朝中,便聽說一個好消息:薛仁貴從西域歸來獻俘。

  李元嬰在經略嶺南的計畫裡提到薛仁貴,李二陛下也想起了這麼個人來:當初李承乾和李元嬰和他討了一萬人,這一萬人基本都歸薛仁貴管著。

  訓練了一整年之後,薛仁貴和他們分散著護送西域各國使者歸國,這些人本來是兩三百人為一隊,但是到了西域之後陸陸續續被薛仁貴召集起來,加上原地借來的、招攬來的兵馬,很快湊成一支不算弱小的軍隊。

  有了軍隊,敵人自然就出來了,薛仁貴受某些國家的請托幫他們平定戰亂,英勇非凡,時常衝在最前面輕鬆取敵將首級,十分勇武,很快在西域樹立赫赫威名。

  今年年初,薛仁貴打了一場硬仗,俘虜了近五萬人。薛仁貴琢磨著自己離家夠久了,很想念家中的愛妻柳氏,頓時決定班師回朝,帶著人馬和俘虜浩浩蕩蕩回長安。

  李二陛下對這樣的戰果非常滿意。

  當初李元嬰要人他就覺得李元嬰在憋壞主意,現在看來李元嬰的壞主意憋成功了,薛仁貴不僅在西域為大唐立了威、帶回不少好東西,還帶回了五萬俘虜!

  太子李承乾看向五萬俘虜時眼睛是放光的,若說經略嶺南缺什麼,那肯定是缺人啊!

  修路要人、建屋要人,做什麼都要人!能有五萬人來填缺,很多事都能輕鬆做成了!

  李承乾歡喜不已,和李二陛下一起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獻俘儀式,接納了這五萬人。

  朝廷百官對這個結果也很滿意,不少人都開始考慮這五萬人該怎麼處理,放回去肯定是不成的,得好好用起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36
223、番外:女兒女兒何時來(二)

  李承乾本以為可能要花點功夫說服朝臣把人留下, 結果小朝會上的議題直接變成這五萬人該用在哪裡。

  這下李承乾坐不住了, 俘虜都要被他們安排完了, 嶺南的路誰去修啊!那邊可沒有江南那麼好找人!李承乾和李元嬰混久了,別的多沒多沒看出來, 臉皮反正是厚了不少, 當場插話表示這五萬人全可以用在嶺南的開發上, 甚至還可以多派幾萬人來, 多多益善, 再多都不夠用。

  李承乾還強調這不是搶人,薛仁貴就是他們東宮出去, 東宮的人帶回來的俘虜, 怎麼能說是他搶人?

  李泰得知李元嬰提名他一起去嶺南,覺得這事自己得出一份力,也捏著鼻子站出來幫著說話, 說嶺南著實缺人,希望李二陛下能把俘虜分撥到這邊。

  幾輪爭論下來,李承乾成功獲得三萬俘虜, 剩下兩萬得留著參與朝廷各項開發計畫。對於這個討價還價結果李承乾還算滿意, 覺得李元嬰教的法子不錯, 有時候就該獅子開大口才能達成目的。

  回到東宮後,李承乾親自設宴款待薛仁貴,還請李泰幾個一起出席。

  李治對李泰去嶺南的事頗有些酸溜溜,覺得李元嬰這人就是善變,以前和他那麼要好, 這回他不過是留守長安沒去華亭,李元嬰就把他給忘了,將去嶺南玩的機會給了李泰!

  不過比起以前,他們兄弟幾個喝起酒來倒是歡暢了許多,都在討論著往後怎麼想辦法往外跑,沒辦法,朝官真不是人當的,天天累得不行,連最老實的李治都想上表跟李元嬰在滕州和華亭那樣辰時上衙。

  李治越想越覺得李二陛下召他們回長安真是用心險惡。

  當朝官都那麼辛苦了,真要當了皇帝還得了!

  論不要臉還是李元嬰厲害,他王妃懷孕而已,他居然敢上書求李二陛下讓他休假兩眼,什麼都不幹光陪王妃和孩子!

  懷的人是王妃,生的人也是王妃,和他一個男的有什麼關係?!

  別人覺得李元嬰借機偷懶很過分,李元嬰不一樣,他覺得自己有理有據。他王妃生孩子怎麼和他沒關係了?關係大著呢!

  李元嬰在華亭本來已經搞了不少動作,得知自己馬上要有孩子之後更是大手一揮,建了個福養院把整個蘇州沒人撫養的小孩都接了過來,從幼稚園開始把基礎教育體系給他們配齊了。

  這樣的地方他在長安也弄過,滕州那邊也有相似的地方,有前面的經驗在,華亭這個搞得更大、更全面。

  這些孤兒有的是失去了父母無人撫養,有的則是因為各種原因被父母拋棄。

  江南還是比較富庶的地方,所以因為養不起而棄嬰的情況比較少,倒是窮人家有些生了重病的小孩被扔在外面。

  李元嬰在福養院內設立了專門的醫館替這些小孩治療,哪怕缺胳膊少腿也能把人治到能生活自理。他本來不願意讓剛懷上不久的魏姝知道這些,隻暗搓搓地投錢給即將來到這世上的孩子積福,結果他多跑了福養院幾趟,魏姝就知道了。

  魏姝已經過了容易動胎氣的頭三個月,平時也沒少出門處理手上的事務。得知李元嬰背著她暗中幹好事,魏姝也生不起氣來,只覺得李元嬰對她和孩子太小心了,連這個都不敢讓她們知道。

  魏姝自然不會反對李元嬰把錢投在這樣的地方。王府不缺錢,不說別的,光是豐泰樓的盈利就足以讓讓他們肆意揮霍一輩子。既然有餘力,自然是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魏姝很快和李元嬰一起去福養院看望小孩,甚至還和李元嬰一起給他們開蒙。他們的孩子還沒出生,看著這些原本眼神有些麻木和灰沉的孩子眼睛裡漸漸重拾光彩,魏姝覺得砸再多錢都是值得的。

  有些事也許光靠他們夫妻倆去做很難做成,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事實上只要他們起了個頭,不會一直只有他們去做。至少在華亭一地,不少人都在關注著滕王夫妻倆的一舉一動。

  看到連懷著身孕的魏姝都親自去福養院授課,李元嬰還帶著那群孩子去踏青,眾人哪會領會不了李元嬰會希望他們做什麼?

  於是不少人主動向魏姝表示可以一起去授課,不少人則主動問李元嬰有沒有需要他們去做的事,要錢他們可以出錢,要人他們可以出人。

  李元嬰十分感動,拉著他們的手告訴他們哪個地方需要修個村學、哪個地方需要捐點善款,大家可以考慮去花點錢,建個「某家幼稚園」「某氏學堂」「某某書院」之類的,你建一座我建一座,人人獻出一份力量,普及全州基礎教育不是夢。

  有華亭港在,蘇州境內富得流油的人越來越多,對這點小錢都不甚在意。

  大夥回去一琢磨李元嬰的話,都覺得挺不錯,花點小錢建一座學堂冠上自家姓氏,將來這些學堂出去的學生都會記他們家一份情,要是裡頭出個有出息他們就賺大了。

  即便運氣真那麼差,一個有出息的都碰不上,至少在鄉里能有個好名聲啊!

  這錢花出去不虧!

  一時間蘇州一帶掀起了修學堂之風,只要稍微大一點的村子就有人砸錢去修。

  書院有李元嬰建的華亭書院在,倒是只有一兩家敢籌畫著另建書院和華亭書院別苗頭。

  李元嬰對兩處獨苗苗很感興趣,親自跑去視察了一番,給了不少指導意見,並且大力支持他們的建校工作,弄得原本想壓壓華亭書院氣焰的人挺不好意思,差點想不建了。

  李元嬰不同意他們撒手,他覺得有競爭才有發展,只有華亭書院不太好,多來兩間書院相互競爭,既能給學生更多選擇,也能促進彼此發展,怎麼想都有利而無害。

  別處的人眼睜睜看著蘇州學風大盛,都起了較勁的心思,江南本就是文風鼎盛之地,誰還建不起個書院怎麼滴?絕對不能讓蘇州——尤其是華亭那小破縣異軍突起,要不然他們臉往哪擱?

  許多人都懷著這個想法開始往教育一塊砸錢,決心要讓李元嬰知道不是只有他們老李家有錢,世上有錢的人多得是,休想把天下人才都網羅過去!既然堵不住寒門學子的路了,那就大家從起跑線搶起吧。

  李元嬰不知道自己的砸錢行徑踩到了不少人的痛處,聽說各地陸陸續續新建了不少學堂和書院都挺高興,現在江南也推行了改良的占婆稻種,產量高,口感好,既受百姓歡迎,有大大提高了畝產量,讓本就肥沃的江南之地一躍成為大唐的重要糧倉。

  大家都能吃飽了,自然可以騰出手來搞其他!

  至於這些學堂和書院的人才培養出來到底向著誰,李元嬰也不關心,即使這些人感念舊恩,對出資人有些感激,進了朝廷還是會為朝廷所用。

  他相信李二陛下和李承乾他們肯定會有辦法讓人才為朝廷效力的,那可不是他需要煩惱的事情!

  這時候魏姝已經懷孕六個月,肚子已經顯懷,李元嬰天天暗示給魏姝把脈,生怕魏姝出差錯。月份大起來之後,他還發現魏姝肚子裡的孩子不止一個,居然是兩個!

  這可愁壞李元嬰了,一個他已經夠心疼魏姝,兩個簡直讓他擔心得當晚根本睡不著覺。好在魏姝身體不錯,也沒有太嚴重的孕期反應,兩個寶寶都挺乖。

  李元嬰每天堅持對兩個寶寶進行胎教,讓兩個寶寶不許鬧魏姝。

  轉眼過了八個月,魏姝身體漸漸受了影響,五臟六腑都受了擠壓,睡覺都睡不舒服。李元嬰心疼壞了,叫人把孫思邈接了過來。

  孫思邈年紀大了,本不適合這樣奔波,不過他養生有道,趕到華亭也沒什麼疲憊之色。

  聽李元嬰憂心忡忡地說了各種症狀,見多識廣的孫思邈表示這都是正常反應,沒什麼可擔心的,生下來就好。

  李元嬰也是學過醫的,自然知道孫思邈說得在理,可還是覺得心疼。他歎著氣說:「生孩子真辛苦,我捨不得姝妹妹再生了。」

  孫思邈對此也有幾分研究,聽李元嬰說出這樣的話來,便把民間一些對身體傷害小的避孕之法和李元嬰說了。以前李元嬰沒和別人說起過避孕的念頭,聽孫思邈說完之後眼睛一亮,表示自己馬上去讓人琢磨琢磨,以後好好和魏姝試試哪個法子好點。

  孫思邈捋著鬍子,一派仙風道骨地頷首,一點都不像剛給李元嬰傳授過房中機宜。

  李元嬰拉著孫思邈悄悄問道:「那孫師你能不能把出兩個孩子是男是女啊?」既然決定接下來要避孕,李元嬰還是很想要個女兒的,兩個孩子哎,總該有個女兒吧?

  孫思邈還是頭一次遇到對女兒這麼執著的人,他確實有辦法從脈象判斷出男女,既然李元嬰非要知道,孫思邈也不瞞著,對李元嬰說出他的判斷:「從脈象看,應該是兩個男孩。」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37
224、番外:女兒女兒何時來(四)

  李元嬰接下來幾天都蔫耷耷的, 有些無精打採, 來和他彙報各項事務的華亭官員還以為自己哪裡做錯了, 回去後戰戰兢兢琢磨了半天,沒想出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才讓李元嬰這麼不高興。

  當然, 李元嬰回到王府時沒表露什麼, 只在摸魏姝肚尖尖有些惆悵, 好好的女兒說沒就沒了, 還一下子來了兩個小子, 真是愁人。

  可看過魏姝孕期的辛苦,不管這是不是兩個臭小子李元嬰都不打算再讓魏姝多生了。他王妃又不是那種樂意天天困在後院相夫教子的人, 一下子生兩個已經吃夠了苦頭, 再說了,再生又不一定能生出女兒來,沒那個必要。

  唉, 他沒女兒了。

  李元嬰沒和魏姝說孫思邈的診脈結果,一個人在心裡滴了幾天血,傷心到不行。

  魏姝一向敏銳, 即便孕期被孩子分去不少心神, 還是察覺了李元嬰的異常。她找黃鶯黃鸝問發生了什麼事, 黃鶯黃鸝起初不敢說,後來魏姝板起臉來了,她們才敢把孫思邈診出男孩的事告訴魏姝。

  魏姝有些想笑,更多的卻是心疼。

  李元嬰是真的很喜歡女兒,她沒懷上前就一直在念叨, 懷上後卻閉口不提了,每天摸她肚子和孩子說話時也沒喊女兒或兒子,生怕孩子出生後不高興。

  得知肚子裡兩個都是男孩兒,李元嬰肯定是很失望的,可李元嬰怕影響到她和孩子,就一個人憋著不提。

  這人啊,自己還是個小孩,一點都不像馬上要當別人耶耶的人。

  李元嬰從外面回來,看到魏姝倚坐在那裡畫鞋樣。她女紅不怎麼好,但字寫得好,畫工也過得去,肚子大起來之後不方便外出太久,平時便琢磨些圖樣讓繡房做出來備用。

  孩子還沒出生,男男女女的小衣裳小鞋子都做了不少,圖樣有李元嬰畫的也有魏姝畫的,都很可愛。

  李元嬰走近一看,魏姝畫的顯然是女孩子穿的小鞋子,頓時勾起了他的傷心事。他上去摸了摸魏姝肚子,想歎氣,又忍住了,囫圇著摸了一圈,感覺肚子裡的孩子踢了他一腳,忍不住多摸了兩下,感覺掌心又被蹬了,李元嬰才高興起來:「我們兒子隔著肚皮都踢得正中掌心,真聰明!」

  魏姝放下手裡的圖樣看向他。

  李元嬰這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他姝妹妹這麼聰明,肯定一聽就聽出不對來。他摸著魏姝圓圓的肚子坦白交代:「我問過孫師了,他說我們這是兩個小子。小子也挺好的,你看小圓球多可愛,象兒也很不錯,就是不長肉,太瘦啦,小孩子長點肉好,圓圓的有福氣。」李元嬰叨叨到一半,感覺肚子裡的小傢伙又踹了他一腳,立刻得意地誇道,「哎喲,他又踢我了,這活潑勁像我!」

  魏姝親他臉頰:「以後我們會有女兒的。」

  李元嬰還沒和魏姝說起往後生不生的事,孕期身體辛苦,心情也會跟著起起伏伏,他想等魏姝生完了,兩小子再長大一些才和魏姝好好商量。

  聽了魏姝的話李元嬰更加堅定不接著生的想法,他姝妹妹因為他想要女兒都肯再受第二次這種苦,他怎麼捨得讓姝妹妹再辛苦懷胎十月。

  生孩子本就兇險得很,他可還想和姝妹妹白首偕老!

  李元嬰說出自己的想法:「男孩女孩我都喜歡的,生孩子太傷身體,至少接下來兩三年裡我們先不生了。」他又咬著魏姝的耳朵把孫思邈給他傳授了避孕之法的事給魏姝說了,表示他們接下來想不生可以不生!

  魏姝自然不會反對,他們一次有了兩個孩子,要是生下來一兩年再來一個的話可能會顧不過來。雖然府上已經精挑細選備著幾個乳娘,也訓練了一批專門伺候孩子的丫鬟奴僕,可教導方面必須她和李元嬰親自來,交給別人他們實在不太放心。

  養孩子可不是讓他們吃好穿好就行了的,得費不少心力。

  兩個人商量過後,對這件事達成一致。

  眼看離生產越來越近,李元嬰連處理公務的地點都快搬回王府了,生怕錯過孩子的降生,不能在魏姝生產的要緊關頭陪著魏姝。

  天公不作美,在魏姝臨產的小半個月前江南連月降雨不停,各處春耕都受了不小的影響。

  好不容易把秧苗都種下去了,又遇到連續幾天的狂風暴雨,平時還算頂用的堤壩現在看起來處處是漏洞,李元嬰偷不得懶了,連日裡都在組織人手到各地解救受困百姓,忙得腳不沾地。

  華亭縣近海,華亭港更是直直地佇立在海岸邊,受暴風雨的影響極大。

  李元嬰確定人基本沒事,不許人冒著風雨去檢點財物損失,每天早出晚歸地跟進各地救援進展,為了不吵到孕期本來就淺眠的魏姝還一個人睡到別的房間去,甚至直接歇在府衙。

  魏姝沒覺得自己脆弱到需要人時刻陪伴,看著李元嬰每天都一臉疲憊地回來心疼得很,只恨自己正懷著身孕什麼都幫不上忙。人再努力、再有辦法,有時候也抵不過天災,老天要降下災禍,他們能做的也只有儘量減少傷亡和損失。

  這天上游河堤又有出現決口的趨勢,要命的是底下是一片良田和村莊,再嚴重些可能還會把縣城給淹了,李元嬰聽人稟報之後立刻帶著人趕到那一帶指揮人手填上缺口。

  抵達之後雨勢又開始變大,李元嬰見江水越發洶湧,喝退了打傘的人上河堤指揮。他的王妃和兩個沒出生的臭小子都還在華亭,可不能讓賊老天得逞!

  有李元嬰親自登堤,士氣得到了極大的鼓舞,每個人都飛快地將準備好的填堤材料扛到決口出堵缺。不知是不是老天聽到李元嬰罵它,原本磅礴的雨勢在眾人整齊劃一的號子聲裡逐漸變小,天邊的陰雲深處甚至還透出一絲絲明亮的天光。下游有人在開渠導流,湍急的江水逐漸平息,不再兇猛地衝擊他們所在的堤岸。

  等決口完全被堵上,天色也變得亮堂堂的,看起來連日的暴雨即將要終結,接下來會有所有人期盼已久的好天氣,眾人看在眼裡都欣喜不已,紛紛擁著李元嬰歡呼起來。

  李元嬰也挺高興,只是看著明顯傷痕累累的河堤覺得不太得勁,賊老天有時候狠起來真讓人害怕,想要保證沿岸居民的身家性命還是得想想辦法。他正琢磨著,就聽有人急匆匆地跑過來報訊,遠遠地就大聲叫嚷:「殿下,殿下!」

  不大聲不行,李元嬰身邊都是人,旁人根本擠不進去。他竭力喊了這麼一嗓子,總算有機會擠到李元嬰跟前。李元嬰認出他是王府的管事,見他急匆匆趕來,身上被雨水打得**的,不由緊張地問:「怎麼了?」

  管事急急答道:「殿下,王妃要生了!」

  李元嬰一聽,哪裡還待得住,忙叫人負責接下來的事情,自己騎上馬往回趕。回到王府時,他身上的衣袍都快吹幹了。

  李元嬰三步並兩步地趕到早早佈置好的產房那邊,只見僕人進進出出,卻聽不見裡頭有什麼動靜。董小乙見李元嬰回來了,忙上前向李元嬰報喜:「殿下,王妃生了,是兩個小郎君。」

  李元嬰暗惱不已,想直接進去看看魏姝,結果產婆把他擋下了,說他剛從外面回來,滿身寒氣未去,怕是會害王妃和小郎君生病。

  李元嬰沒辦法,只能去讓人伺候著洗了個澡,把全身上下熏得熱烘烘,才火急火燎地跑去看魏姝。

  魏姝生完有些疲憊,已經睡過一覺。看李元嬰一臉愧疚地坐到塌前,魏姝朝他露出一抹笑,主動握住他的手說:「你回來了。」

  李元嬰懊惱地說:「我回來晚了。」生孩子這麼要緊的時刻,他居然不能陪在魏姝身邊,怎麼能讓他不自責。

  魏姝笑著說:「沒有回來晚。」她把頭偏向李元嬰,「你要是回來早了一定會硬闖進來,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生孩子時的樣子。」任何女人生孩子時都不會好看的,因為實在太疼了,誰都會疼得顧不上平日裡的矜持失聲叫喊出來。

  李元嬰緊緊回握魏姝的手,和魏姝說了好一會話,才讓人把兩小子抱來給他看。

  李元嬰雖然去看過李治他們還在繈褓中的孩子,但那都是出生好些天後的事了,剛出生的小孩他還是頭一回瞧見,乳娘把人抱過來一看,李元嬰第一感覺是覺得他們長得真醜,小小的一個,臉皺巴巴的,胎髮也不好看!

  魏姝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李元嬰不敢嫌棄,還是把人抱到懷裡仔細瞅了起來,細細一看,也還成吧,至少眼睛像姝妹妹,亮亮的很好看。他抱完一個又抱另一個,雖然覺得太輕了,但也一本滿足。

  第二天李元嬰守在一旁看人給兩小子洗澡,瞅見那特別小的小丁丁,不由一陣擔憂。

  長得不好看,本錢還不雄偉,以後可怎麼討老婆哦!

  兩小子不知道李元嬰在嫌棄他們,還挺享受洗澡的感覺,畢竟他們在肚子裡就是泡在水裡的,被托著屁股泡在溫熱的洗澡水裡讓他們很有安全感。

  李元嬰逗了兩小子一會兒,和魏姝說了一聲,才去府衙那邊聽人彙報災情。他處理完各項雜物,又跑去找正在安排災後防疫事宜的孫思邈還有沒有別的需要。

  忙完正事,李元嬰才悄悄把自己的擔憂告訴孫思邈,覺得自己家兩小子以後說不準會招人家小娘子嫌棄!

  孫思邈聽得哭笑不得,好笑地道:「剛出生都是這樣的,你小時候難道就很有『本錢』了?」

  李元嬰一想,好像也是。他理直氣壯地說道:「我都長大這麼多年啦,哪還記得小時候有沒有本錢!」

  放下了心頭大石,李元嬰心情很不錯,叫底下的人務必要查清每一處災情,他得好好把賑災工作落實到位。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王爺:兒子嘰嘰好小,擔心。

  大兒子:?

  小兒子:?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37
225、番外:女兒女兒何時來(五)

  李二陛下聽說江南遇災, 每日眉頭緊鎖, 要知道李元嬰還在那邊到處蹦躂, 不知會不會遇到險情。聽李元嬰得瑟說魏姝懷的是兩個小子,近來臨近生產, 這可是最要緊的關頭, 可別出什麼岔子。

  李二陛下陸續派了兩批人下江南賑災, 縱使心裡還是牽掛, 也只能等待江南那邊遞回來的消息。

  這段時間李二陛下精心挑選了幾個名字, 又陸續問過李承乾他們感覺怎麼樣,總算挑出兩個他覺得滿意的名字準備等李元嬰孩子出生後給他們賜名。

  沒過多久, 江南那邊傳來急報, 說華亭那邊災情穩住了,滕王妃也誕下一對雙生兒。李元嬰嘴上沒上拴,剛知道小孩是男是女就寫信嚷嚷得天下皆知, 李二陛下等人聽到消息只覺得孫思邈果然神乎其技,這都能斷得准!

  等細看完底下送回的急報,李二陛下臉色又不太好看, 李元嬰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抬, 居然敢親自上堤指揮, 真是不要命了!這種事別的地方官去做李二陛下可能會下旨嘉獎,知道李元嬰去冒這種險,李二陛下第一反應是要寫信去臭駡李元嬰一頓。

  事實上李二陛下也確實這樣做了,在眾人都覺得李元嬰現在當一把手當得很像樣、紛紛上書替李元嬰請功時,李二陛下已經寫了一封信過去痛駡李元嬰, 順便把自己悉心起的兩個名字夾帶在後頭表示這是他賜的名。

  李元嬰忙完賑災諸事,專心在家玩兒子,日子過得挺美。李二陛下的信一到氣得他想回長安抗議,連帶李二陛下起的名也覺得不怎麼樣,和魏姝嫌棄了半天,堅決不要用李二陛下給他兒子起的名。

  他生的兒子,憑什麼李二陛下來起名啊?!

  魏姝早習慣李元嬰和李二陛下這種用對罵來交流感情的通信方式,沒阻止李元嬰捋起袖子罵回去,還耐心地陪著李元嬰給兩孩子挑名字。結果兩個人挑來挑去,挑到李二陛下第二封信送過來都沒挑出好名字來,加上李二陛下第二封信又緩和了語氣,誇了李元嬰一通,還和李元嬰回憶往昔,說當初李元嬰表示生了兒子就送過來任他差遣,怎麼連個名字都不能氣了?

  李元嬰看完信有些心虛,不敢讓魏姝知道自己當初說過什麼豪言壯語,趕緊把信藏了起來,回信和李二陛下商量說可以用他賜的名,但是李二陛下不許在他王妃面前提起那些話。要是朝廷實在缺人,他把孩子養大了一準讓他們為朝廷效力!

  李元嬰暗搓搓和李二陛下完成暗箱交易,又腆著臉和魏姝說還是用李二陛下賜的名字好,反正他們也挑不出好名字來,讓兩個小的沾沾李二陛下龍氣挺好的。

  魏姝總覺得李元嬰有事瞞著她,不過她挺喜歡李二陛下給起的兩個名字,難得李元嬰不倔了,她自然不會反對。

  李元嬰有兒萬事足,再加上李二陛下罵了他一通,接下來他每天都消極怠工,樂滋滋地抱著孩子玩。

  到魏姝都覺得在家待不住、要出去做點事了,李元嬰還賴著不肯出門,天天抱著兩孩子送魏姝出門,殷殷叮囑魏姝讓她早點回來,家裡爺三個在等著她回家!

  每個到過滕王府的人離開時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

  開始幾個月大家還覺得他剛得了兒子情有可原,到半年後李元嬰懶成了常態,每天隻關心兒子什麼時候能學會坐起來,很多人都覺得這樣下去不行,紛紛上書和李二陛下告密,好好的進士親王可不能被兩兒子耽誤了!

  當年李元嬰吹了那麼多牛逼,讓大夥跑南走北累成死狗,憑什麼他天天在家玩孩子?!

  這些舉報李元嬰消極怠工的摺子看得李二陛下腦仁疼。

  這小子積極起來讓人頭疼,偷懶起來還是讓人頭疼,真不知拿他怎麼辦才好。聽說魏姝都能出府做事了,李二陛下琢磨著也該讓李元嬰回長安了,不能讓李元嬰繼續留在那邊躲懶,當即讓人帶著一紙詔書去江南把人帶回來。

  李元嬰接到旨意後拖拖拉拉,一直拖到兩兒子快滿周歲才磨磨蹭蹭地帶著他們回長安。

  李象帶著一群小蘿蔔頭翹首以盼,都想看看兩個還沒滿一歲的小堂叔。兩個雙生兒哎,不知道長得像不像,要是長得一模一樣的話,也不知該怎麼認他們才好!

  於是李元嬰一行人抵達長安後還沒來得及入宮覲見,兩小寶寶就被一群小蘿蔔頭圍著看了一遭,待遇和當時送進京來搞科普的鯊魚崽崽差不多。

  兩個小寶寶已經會站起來了,想走的話能搖搖晃晃走幾步,在長相上漸漸也有了區別,哥哥長得像魏姝、弟弟長得像李元嬰,據李元嬰說這是異卵雙生,即使同一天出生也長得不怎麼像。

  在脾氣上哥哥弟弟也有區別,哥哥每天按時按點醒,按時按點吃,乖得不得了;弟弟每天懶洋洋,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睡姿還總跟大爺似的,有力氣蹬人後差點沒把哥哥踹下床。

  比如這會兒有那麼多堂侄堂侄女圍著看,弟弟還兀自睡得四仰八叉,一副雷打不動的霸氣樣。哥哥則一本正經地坐在弟弟旁邊,別人和他說什麼他都很有禮貌地咿咿呀呀應答,雖然大家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就是了。

  李元嬰在一旁看著,心裡暗暗嘀咕不會是隔代遺傳,曾孫像曾祖吧?想想自己和魏姝要是生出個小魏征來,那也太嚇人了,老了指不定天天要被他追著規勸!

  李元嬰有點犯愁,晚上和魏姝嘀咕了半天,說回頭一定要好好教育大兒子,堅決不讓他走上歪路。魏姝聽了捏了他一把,說道:「像祖父哪裡就是歪路了?」

  李元嬰立刻閉了嘴。

  第二天他和魏姝帶著兩小孩入宮覲見。

  李二陛下提出想要抱抱兩個堂侄,李元嬰在一旁緊張地說:「皇兄你挺久沒抱過小孩了吧?你會不會抱的啊?可別摔了我兒子,小孩子不經摔的!」

  李二陛下橫他一眼,覺得這小子還是這麼能惹人生氣。他穩穩當當地把兩小孩分別抱到懷裡仔細看了看,才對李元嬰說:「你這才兩兒子,我孫子都比你多多了。」要說誰更不會抱小孩,那肯定是李元嬰!

  李元嬰振振有詞:「我雖然才兩兒子,但是我陪兒子的時間可比你陪所有兒子孫子的時間加起來還要多!」他得意洋洋地說完了,又掏出自己親自畫的兒子成長畫冊給李二陛下看,自賣自誇地說自己孩子學什麼都比別人早,句句都透著「我家孩子天下第一」的得瑟。

  李二陛下聽他叨叨個沒完,把他給趕走了。虧他還好意思說,不知道這大半年來有多少人上書參他不務正業天天在家帶孩子玩嗎?!

  李元嬰覺得李二陛下不懂欣賞,逮著認識的人一個個騷擾過去,和每一個人誇起他的兒子有多可愛多聰明。

  可愛倒是人人都看得出來,但聰明的話大家都覺得李元嬰又在吹牛逼,話都還不會說的兩小屁孩,絕對得要有親爹眼神才看得出他們聰明過人!

  李元嬰鍥而不捨地炫耀了一圈,又開始在長安積極建設幼稚園配套設施,早幾年已經建起來的文史館、海洋館、生態園、異域展館等等地方都被他拾掇起來好好擴建,這可是他孩子長大之後要去玩的地方,絕對要把它們好好維護起來!

  雖然看起來還是不務正業,但李元嬰至少在幹活了,抨擊他偷懶的摺子沒了大半。

  轉眼兩小孩滿周歲,李元嬰按照南邊的風俗給自家兒子辦抓周禮,李二陛下和李承乾他們都添了點名貴的小玩意,連李泰都彆彆扭扭地拿來兩本做工精巧的玉書。

  現在大夥都覺得這種編纂成冊的書很方便,印書的話基本都這樣印,李泰是愛書之人,也緊跟潮流編了幾本可以翻頁的書讓書坊印出來,賣得還挺不錯。

  想起當年自己拿卷心愛的書去給李元嬰抓周,慘遭李元嬰辣手催書,李泰決定吸取教訓弄兩本玉書過來,免得又遭毒手!

  李元嬰很高興,把兩小孩分別放到擺得滿滿當當的一圈寶貝中間讓他們看著抓。

  哥哥見這麼多人盯著自己,有點緊張,但聽懂了禮儀官的指示之後就認真地挑揀起來,最終挑了一把小巧的金笏板,再也不看別的東西。

  李元嬰一看,完了,這小子將來不會是要入朝為官、辛辛苦苦為朝廷賣命吧?

  比起哥哥的意志堅定,弟弟的狀況就多多了,首先是他還沒睡醒,哥哥都抓完了他還狀況外。魏姝把他喊醒之後他看了眼眼前一堆精緻又貴重的寶貝,爬過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都覺得不錯,全給扒拉到自己身邊。

  瞧見李元嬰在一旁一臉贊許地看著自己,弟弟可高興了,瞌睡蟲全跑光光,辛辛苦苦地把寶貝一樣不漏拿個精光。

  李元嬰很滿意,這才是他兒子該幹的事!

  選什麼選,全要了!

  李元嬰高興地往弟弟臉頰上吧唧一口,看得李二陛下他們一陣無言。

  哥哥抿抿唇,坐在一旁看著李元嬰,一副「我也想要親親但我就是不說」的倔強樣。

  李元嬰在心裡歎了口氣,唉,誰叫這是自己兒子?哪怕他以後可能像老魏一樣煩人,現在也是需要關愛的小可愛啊,李元嬰把哥哥也撈到身邊往他臉頰上吧唧一口,樂滋滋地誇道:「哥哥弟弟都很棒!」

  哥哥弟弟都扔掉手裡的寶貝去抱李元嬰,父子三個鬧成一團。

  其他人雖然挺無奈,卻也只能由著李元嬰胡鬧。

  想想都覺得魏姝這個滕王妃真辛苦,每天得哄三個小孩!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王爺:我是不會疼兒子的,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疼兒子的!

  小王爺:真香!

  哥哥弟弟的名字!

  李二陛下起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37
226、番外:女兒女兒何時來(六)

  這兩年李元嬰專注在華亭休陪產假, 結果關鍵時刻總被事情纏著脫不了身, 懷上不是他第一個知道的, 生下來也不是他第一個知道的!

  為了防止自己不是第一個聽到兩個孩子喊耶耶的人,李元嬰一直厚顏無恥地讓魏姝幫他處理公務, 自己在家帶孩子玩, 嶺南諸事他自也沒怎麼關心過。

  另一邊, 李承乾自從嘗到了出去玩的樂趣, 再也不關心自己離京後太子之位穩不穩固, 一年到頭窩在外頭搗鼓東搗鼓西,只在年底按時讓人給李二陛下獻些土特產(順便打一波廣告)。

  有太子坐鎮, 嶺南道的開發進程十分順利。

  阻礙當然也是有的, 短短兩年內薛仁貴率兵七征山蠻,把躲藏在延綿山脈裡的幾批山蠻打了下山。

  對比薛仁貴的霹靂手段,唐璿和唐觀等人則對下山的山蠻人猶如春風般溫暖, 一邊負責揍,一邊負責安撫,恩威並下, 竟讓嶺南道陸陸續續添了不少人丁。

  唐璿雖然是文人出身, 在人員調配上卻很有一套, 不管是薛仁貴從西域帶回來的三萬俘虜還是薛仁貴從山上驅趕下來的山蠻,都被他安排得妥妥當當,許多措施李承乾聽了都覺得耳目一新。

  李承乾不得不佩服李元嬰的看人眼光,不管是李元嬰從東宮裡挑出來的薛仁貴還是李元嬰在國子監結識的唐觀唐璿等人都出色得令人驚詫,假以時日他們肯定都是出將入相的棟樑之才!

  這兩年間薛仁貴和唐璿文武搭配, 一直把嶺南道「清理」到安南都護府那邊,穿山越水地修了條直達占婆的道路。

  占婆現在的確成了種植基地,出入期間的大唐人幾乎比占婆自己的人還多。

  有大唐來自海上和陸上的支持,占婆女王的位置坐得很穩,有反心的大臣都被修理得服服帖帖,整個占婆境內祥和又安定,百姓們只需要考慮怎麼利用雜交技術培育新品種供給大唐就好。

  嶺南道不僅邊事平順,生活起居也有了不少變化。李承乾南下帶來了不少北方和江南的習性,大大地豐富了嶺南道的日常生活。

  由於李元嬰說嶺南這邊瘴氣重,席地而坐容易染病,提出把高腳傢俱推廣到南方,減少染上瘴癘的可能性。

  這一舉措首先在嶺南道的豐泰樓分號裡推行,許多人一開始並不習慣在高腳椅子上席地而坐,後來看太子李承乾領頭這麼坐,其他人哪怕是為了表達對太子的支持也紛紛跟著改了坐姿。

  習慣了高腿桌椅之後,大家都覺得腿不酸了,腰不痛了,寫字也不費勁了,比以前舒服了很多。

  有些任滿回京的人回到長安發現,一旦享受過舒展腿腳的坐法,再像原來一樣盤腿而坐或者正坐就特別辛苦。在外面他們不好搞特殊,回到家裡卻特意找木匠訂做了一批高腿桌椅放到自己書房裡。

  這股高腿桌椅之風從北吹到南,很快又從南吹到北,漸漸在許多文人之間風行。

  李元嬰這兩年來專注寫信和李承乾吹噓自己兒子,對嶺南諸事沒怎麼上心,這會兒聽人說李承乾搞得有聲有色,覺得大侄子終於長大成人了,學會自己搞事情了!

  李元嬰屁顛屁顛跑去和李二陛下申請今年一起去嶺南,帶上他的王妃、帶上他的兒子,去看看嶺南能開上整整一春夏的鮮花,大家一起騎大象玩耍。

  現在他兒子滿周歲了,可以多出去走走看看,教育什麼的一定要從娃娃抓起!

  對於李元嬰提出的要求,李二陛下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轉頭和幾個比較年長的兒子商量留守人選。

  李治覺得就算是輪流出去,這次總該輪到他出去玩玩了吧,結果李泰和李恪非常機智地表示「不如我們抓鬮吧」。

  李二陛下覺得抓鬮也行,反正總得留一個,留誰不是留。

  有了上次下江南的經驗,李二陛下並不擔心離京期間出什麼亂子。

  幾個皇子湊一起抓鬮,李元嬰樂滋滋地跑來當裁判,很快抓出了結果:李治抽到了留守簽。

  李元嬰拍拍李治的肩膀,歎著氣說:「雉奴你讀過《孟子》嗎?《孟子》裡頭有一段話是這樣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所以這是老天在考驗你啊!」

  李治不想理李元嬰了。

  第二天李治幾個孩子又給了李治一記重擊,他們歡快地指揮底下的人給他們收拾小箱籠,要一起跟著他們麼麼去嶺南玩。

  小孩子們沒心沒肺,有得玩就開心,興衝衝地拉著李治的手說:「耶耶你不要傷心,我們會寫信告訴你那邊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李治覺得這日子不能過了。

  李元嬰很同情李治,可惜他沒有和李治同甘共苦的覺悟,南行之事敲定下來就開始興衝衝呼朋喚友要去嶺南道玩耍。

  出乎李二陛下意料的是,反對這個嶺南之行的人比上回反對下江南的人多得多。反對得最激烈的是長孫無忌,他覺得嶺南那邊瘴癘嚴重,李二陛下的身體這幾年雖然挺不錯,卻也不該去冒這樣的險。

  李二陛下和太子都去了嶺南,要是都出了事怎麼辦?窮人都曉得雞蛋不該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長孫無忌著實不放心李二陛下去那山地連綿、山蠻遍地的嶺南道。

  長孫無忌一片拳拳之心,勸得李二陛下都有點動搖了,李元嬰對此沒什麼意見,歡快地表示要是李二陛下留守的話李治就可以一起去了!

  李二陛下一聽自己要當留守長安的那個,登時不樂意了,力排眾議表示自己一定要去嶺南看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既然他是天可汗,那大唐就沒有他去不得的地方。

  要是嶺南道真那麼危險,去一趟都容易得病,那朝廷為什麼沒有免除嶺南百姓的賦稅?

  李二陛下強脾氣一上來,十頭牛都拉不住,連魏征都無計可施,只能在李元嬰上門時逮著他罵了半天,說他整天攛掇李二陛下和太子往外跑。

  李元嬰覺得自己挺冤枉的,他們想去和他有什麼關係?

  由於大夥的注意力都在李二陛下南巡這件大事上,李元嬰暗搓搓走後門搞了個小動作:把推舉武媚為蘇州刺史。

  按照朝廷的升遷規定,地方官不能紮根在原地不挪窩。武媚在滕州已經待得夠久了,政績出了不少,但因為背靠滕王府的緣故表現得並不突出。

  李元嬰覺得武媚是時候升個官,向所有人展現她本身的能耐了。李元嬰暗搓搓上下打點,本來想趁著大家都在吵該不該南巡悄悄把事情定下來,結果房玄齡那邊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意圖。

  房玄齡覺得不行,武媚在滕王封地搞搞事情已經很出格了,怎麼能真的讓她獨當一面當一州刺史?

  房玄齡拿著李元嬰暗中塞上去的推舉摺子去找李二陛下告狀。

  李二陛下這幾年時不時也會聽說武媚之名,武媚曾是他後宮裡的嬪妃,可人都送給李元嬰那麼久了,他也沒怎麼再關注她。

  聽房玄齡說李元嬰這幾年不僅把滕州交托給她,現在還推舉武媚當一州刺史,李二陛下不由拿起李元嬰那封舉薦摺子看了起來。

  李元嬰在摺子上把武媚誇得天花亂墜,把她稱為大唐女子的表率,又列舉了她坐鎮滕州的一串成就,表示她絕對勝任一州刺史之職。接著李元嬰又開始狂拍馬屁,說什麼大唐應該有大唐的氣度,要敢於開千年未有之先河,蘇州一地開放包容,一定能接納大唐第一個女刺史。

  李二陛下很快扔下摺子。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不是被李元嬰說服就是想打李元嬰一頓。

  這幾年陸陸續續也出過幾個女進士,基本上都是往滕州那邊安置,主要是很多地方並不接受由女孩子當一把手。倒是明字科、明經科這些科目有不少女孩子考出頭,留在長安做一些文書工作。

  這些轉變並不顯眼,注意的人也不多,漸漸地連各個衙門都習慣有女子出入其中。

  要是再細究下去,很容易發現這批考出來的女子大多和滕州書院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世上出色的人本就不多,出色的人之中再分出男女的話,能數出名字來的人就更少了。雖然武媚確實有過人之處,但就算是男子也沒有二十出頭就能當刺史的,除非對方和李元嬰他們一樣出身皇室。

  李二陛下壓下了李元嬰的舉薦摺子

  李元嬰也沒氣餒,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嘛。

  李元嬰很快又上了另一個舉薦摺子,改為舉薦武媚去華亭縣當縣令,兼管華亭港諸事。

  華亭港雖然遭了災,但朝廷賑災及時,眾人的反應也夠快,損失並不算特別大。剛剛搞完災後重建工作的華亭縣,正需要一個有魄力、有能力的人去坐鎮!

  李元嬰覺得曾經在滕州跟進建港諸事的武媚專業對口,應該讓武媚過去負責。

  華亭縣本來就是李元嬰和李承乾搗鼓起來的,李元嬰要把人安排過去也不算什麼大事,房玄齡和魏征他們一商量,決定同意李元嬰的第二份摺子,免得李元嬰天天鬧騰。

  雙方很快達成一致。

  李元嬰爭取完武媚下一個任地,心情很不錯,又跑去慈恩寺去找玄奘聊人生聊理想。他這幾年沒少練玄奘教他的那套拳腳功夫,自信滿滿地要拉玄奘過招。

  玄奘這些年一直在主持佛經翻譯工作,一天到晚和經文打交道,精神也有些疲乏。難得有人來找自己過招,玄奘也不推拒,遂了李元嬰的意陪他到空地裡比劃比劃。

  李元嬰在武藝方面顯然天賦平平,下場沒撐過幾招就迅速敗下陣來。

  李元嬰是個從不反省自己的人,輸了後和玄奘討了碗茶,邊吃茶邊表示自己懷疑玄奘藏私了。

  玄奘說道:「有些東西只有在實戰時才能鍛煉出來,殿下身份尊貴,平日裡肯定沒人敢和殿下動真格。」玄奘寶相莊嚴,「如今貧僧也比不了數年前了。」

  李元嬰覺得這個解釋還算合理,這才沒再嘀咕,吃完茶就跑了。

  玄奘身後的年輕僧人忍不住感歎:「師父,真看不出滕王殿下已經是兩個小郎君的耶耶。」幾年前李元嬰就常跑來慈恩寺玩,現在再過來,感覺和幾年前也沒多大區別,只是身量更高了,相貌更俊了。

  玄奘含笑說道:「殿下有慧根,興許能無憂無愁過一輩子。」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37
227、番外:女兒女兒何時來(完)

  南行之事很快敲定下來, 這一路道路艱遠, 隨行人員裡又有老又有小, 大夥都覺得應該挑個春和日麗的日子出發,於是出發時間定在仲春。

  這時候李元嬰家兩個小崽子已經會走路了, 一路上在寬敞的馬車裡搖搖擺擺地走向李元嬰, 又搖搖擺擺地走回魏姝那邊, 樂此不彼地往他們懷裡撲, 來回玩半天都不覺得厭倦。

  李元嬰被軟乎乎的弟弟撲進懷裡頭, 壞心眼地把弟弟給舉了起來,一副要用弟弟腦袋撞車頂的樣子, 蔫兒壞。

  哥哥一下子緊張了, 邁著小短腿過來抱住李元嬰的腿,啊啊啊啊地要李元嬰把弟弟放下來。

  弟弟不僅不怕,還笑得沒牙沒眼, 伸手邊抓李元嬰發冠邊耶耶直叫。

  魏姝無奈地說道:「道路不平,你別這樣鬧他們。」

  李元嬰還是很聽話的,馬上把弟弟放了下來, 讓跑來跑去跑累了的兩個小娃娃分坐自己兩邊腿上, 感覺美得不得了。

  到半路, 高陽帶著兒子過來趕李元嬰下車,說所有男的只有他一個人躲車裡頭逗孩子。高陽恨鐵不成鋼:「你就不覺得不好意思嗎?」

  李元嬰理直氣壯:「不覺得!」

  見高陽要踹人了,李元嬰只好下車去找其他人玩兒。

  一到外頭李元嬰就曉得高陽為什麼要他下車了,原來是一溜駙馬湊到了一起,看下來竟是盧照鄰最孱弱, 長孫詮和虞植這兩個新晉駙馬雖然也是文人出身,但從小生在長安長在長安,或多或少也染上了長安兒郎的任俠之氣。

  高陽這是擔心盧照鄰吃虧啊!

  李元嬰覺得高陽真是有了情郎忘了叔,壞得很啊壞得很。

  不過逗小孩有逗小孩的樂趣,和小夥伴一起玩也有和小夥伴一起玩的樂趣,李元嬰不挑,得兒得兒地騎著馬和其他人一起賞玩沿途風光。

  李元嬰一路上都沒閒著,大部分時間在玩孩子,孩子睡了他就跑去招惹別人,不管是親王還是駙馬、不管是李二陛下還是長孫無忌,都被他騷擾得腦殼疼。

  但是不得不承認,有他一路鬧騰,不怎麼舒服的舟車勞頓也變得別有滋味起來。

  一行人從北走到南,稀疏平坦的原野變成茂密的山林和豐美的水岸,翻山越水入了嶺南道。

  比起長安的繁華,嶺南到無疑要差上許多,但沿途山美樹美,自有一番由上天鬼斧神工造就的壯麗景觀。

  李承乾把官道修得極好,得知御駕要到了,他親自帶著人過來相迎,沿途也已派人警戒起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李二陛下呼吸著繁茂山林帶來的新鮮空氣,感覺通體暢快,看久別的大兒子也覺得格外順眼,不再乘車,改為騎馬前行,好好賞玩沿岸山色。

  北邊的春天都快過去了,南邊卻還是山花遍野,李二陛下看著一路花團錦簇,雖叫不出花名,卻也覺得萬分歡喜。

  大唐地大物博,可能同一個月份裡頭有些地方花已凋謝,有些地方花還常在;有的地方雪滿山野,有的地方卻溫暖如春。

  要守好這大好河山可不容易。

  李二陛下看向前方,只見李元嬰不知什麼時候下了馬,抱起李治的小兒子、領著一串小蘿蔔頭跑一旁的田裡看蛙。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他自己的兒子睡了,這傢伙又開始去玩別人的孩子了!這麼大一群小蘿蔔頭圍著那麼幾隻小蛙看,就不怕嚇壞人家嗎?

  李二陛下覺得這天下靠這些兒孫去守可能不太行,好在太子現在看著還挺像樣,長孫也乖乖地跟在他身邊沒去瞎鬧。他稍稍滿意,叫人去把李元嬰揪回來,別帶著一群皇孫走丟了!

  李元嬰一路鬧騰到廣州城,心情很是歡暢。要不是李承乾攔著,他可能還真要抱著兒子騎大象玩去。

  騎象大計破滅,李元嬰看著兒子的小胳膊小腿發愁,唉,還是太小了啊,什麼都不能玩。雖然不能抱著孩子到象背上去,李元嬰還是偷偷抱著兒子去摸大象鼻子,陌生而特別的觸感讓兩個小娃娃好奇得不得了,又想摸又害怕。

  弟弟膽子大,不僅伸手摸了,還攥緊手指捏了捏,覺得很稀奇。哥哥雖然一靠近就繃緊小背脊,但還是勇敢地伸出手試了試,發現大象對他們沒有惡意之後才輕輕在上面摸了起來。

  李元嬰把孩子偷渡去摸大象的事沒多久就東窗事發,李二陛下勃然大怒,讓人把他拎過去罵得狗血淋頭,說他自己胡鬧就算了,還帶著自己兒子胡鬧,他們父子三個都不夠大象一腳的!

  李元嬰虛心挨訓,等李二陛下罵完了才屁顛屁顛上前給他倒茶,由衷誇讚道:「皇兄您罵起人來還是這麼中氣十足,一點都看不出已經五十多歲,我聽著心裡就高興,皇兄您肯定至少還要再罵我五十年!」

  李二陛下橫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再罵五十年,那我就成老不死的了。」

  雖然人人都想長生不死,可哪有那麼好的事,生老病死是誰都沒法避免的事。當初王玄策從天竺帶回據說能做延年藥的人,最終也被李元嬰戳破謊言,發現那只是那個方士的騙局而已。

  於長生之說,李二陛下已經不甚在意了,他感覺自己身體康健,再活個二三十年不是問題。

  嶺南道的萬國博覽會定在廣州,不少海船自海上入廣州港。

  都是海,南邊的海和北邊的海瞧著也不太一樣,這天早上兩個孩子睡得很熟,李元嬰拉著李二陛下去海港看船。

  廣州港本身就是南邊的大海港,李承乾投錢擴建之後更是氣勢恢宏。

  廣州市舶司正式建立之後,和河南道、江南道的兩處市舶司串聯起了華北、華中、華南對應的海岸,受海上貿易巨利的影響,海上航線越開越遠,幾乎所有出去的海船都滿載而歸。

  當然,海上的風險也逐漸暴露出來,無論是遇到海上暴風雨還是遇到土著劫掠,都足以給船隊帶來滅頂之災。但是只要獲利遠大於損失,願意去嘗試的人就多。

  大唐的海師在海上遠航,時常會援助一些孤苦無依的土著,將那些實在無法在自己家鄉生存下去的人帶回大唐。

  這天正是海師歸航之日,李元嬰拉著李二陛下跑到海岸親迎。

  一輪紅日自天邊升起,染紅了整個海面,接著海面變得金光燦燦,無邊無際的海水仿佛成了耀眼的黃金。李二陛下抬頭遠望,只見一艘艘海船隨著李元嬰聒噪叫喊的「看到了看到了」出現在他們視野裡。

  李元嬰平時沒少守在海港,會這麼高興自然是因為船上有不少他的熟人:李德謇、戴亭和駱賓王。

  李元嬰留駱賓王在身邊搞了兩年文書工作,覺得駱賓王是個有想法有能力的人,該出去闖蕩闖蕩。

  於是可憐的駱賓王,一個沒學過鳧水的文弱書生,接受了三個月吃在船上睡在船上每天還得跟著出海晃悠一圈的特訓之後被打包進海師。

  駱賓王跟著出海是有任務的,他不負責打打殺殺,他隻負責記錄各地風土人情,記錄海師沿途見聞,重點描述各地物產多麼豐美,各地百姓多麼貧弱,這些貧乏落後的地方多麼需要大唐去開發。

  此前駱賓王已經出去過幾次,寫出來的海外遊記讓李元嬰愛不釋手,更加堅定地讓他繼續跟著還是遠航。

  要知道駱賓王是個有節操的人,本性又十分地剛正不阿、悲天憫人,寫出來的文字有血有肉,誇起物產來讓人身臨其境,寫起當地人的悲慘生活來也讓人感同身受,令人讀完不由掩卷歎息,感覺有種沉沉的責任感壓在自己肩頭——

  世上有那麼多人需要他們的説明,他們當然得不畏風浪、克服艱險,把這些人需要的貨物、需要的娛樂活動送去,改善這些人的物質生活,豐富這些人的精神世界,最後順便換走他們不需要的什麼礦產啊香料啊珠寶啊之類的,反正這些東西留在這些人手裡也不值錢。

  這次李德謇帶著海師遠航,一去就是將近兩年,李元嬰很久沒見到他們了,想念得緊。要知道他已經和所有小夥伴們炫耀過兩個兒子了,難得有一批還沒看過他兩個小孩子的小夥伴回來,他怎麼能不早早過來等著?

  船隊靠岸,碼頭上馬上忙碌起來,李德謇留了人負責卸下船上的貨物,自己領著其他人親自過來向李二陛下見禮。

  李元嬰等他們搞完一堆繁文縟節,立刻拋下李二陛下一行人,把戴亭和駱賓王拉走說話去了。

  這次船隊去得比以前要遠得多,李元嬰對他們到達的地方非常好奇,拉著問了半天,恨不得親自去看一看。

  可惜哪怕李二陛下他們願意讓他出海,頂多也是去附近的小海島上吹吹海風烤烤海蟹,更遠的肯定是不能去的。

  李元嬰聽他們講得過足了癮,才興衝衝地帶他們去看他家兩個小崽子。

  駱賓王他們當初出發時不在華亭,這兩年海上傳遞消息不便得很,還不知道魏姝有孕的事,乍然聽說李元嬰已經有了兩個兒子,都覺得很不真實。

  駱賓王抱怨說:「你也不早和我們說,我們該備好見面禮再過來的。」

  戴亭沒吭聲,只是在見到兩個小孩後拿出兩把由玉石精心雕琢而成的海船模型送給他們當見面禮。

  玉石這麼難伺候的東西,他不僅打磨得光滑不磨手、雕琢得精細漂亮,竟還可以把一塊塊部件拆卸下來重新組裝,心思不可謂不巧妙。

  兩個小崽子從小生在金玉堆裡,對玉石的價值沒什麼觀念,不過看到海船模型都很喜愛,上去扯扯這裡拉拉那裡,好奇得不得了,他們被李元嬰抱去看過海船,弟弟記性很好,扯著李元嬰蹦字:「水,水。」

  意思是要放進水裡。

  駱賓王對戴亭背著他準備好見面禮的事很有意見,忍不住提醒:「玉石這麼沉,在水裡是浮不起來的。」

  弟弟聽不懂,非拉著李元嬰要把船放水裡。

  哥哥雖然沒跟著喊水,卻也一臉期待地看著李元嬰。

  小孩子想怎麼玩就怎麼玩,船沉不沉都是一種體驗,李元嬰不打算在試都沒試的情況下告訴他們「這行不通」,反而還興致勃勃地叫人打了一木盆水過來帶他們玩耍。

  也不知戴亭是怎麼設計的,兩艘玉船到了水上竟穩穩當當地浮上水面。

  駱賓王直說這不可能。

  李元嬰也覺得奇怪,想也不想地拿起玉船把它拆開研究。

  玉船裡頭雖然還原了海船的基本構造,空腔卻留得很大,足以讓這艘玉石做成的小海船能浮在海面上航行。

  李元嬰拆得乾脆俐落,原本興高采烈看小船的弟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船被大卸八塊,再看看哥哥還齊齊整整飄在水上的船兒,頓時哇地一聲,傷心大哭起來。

  魏姝遠遠聽到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過來一看,李元嬰在那手忙腳亂地哄兒子,戴亭則默不作聲地組裝慘遭李元嬰毒手的玉船。

  駱賓王抱著哥哥在一旁無奈地看著李元嬰。

  魏姝來了,李元嬰馬上把聳動著小肩膀抽噎的弟弟塞給她,口裡還振振有詞地抱怨:「這事都怪戴亭只做了兩艘玉船,他做三艘不就沒事了?」

  魏姝看著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玉船,哪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她邊哄著弟弟邊無奈地說:「對,我們家的玩具都得準備三份,畢竟家裡三個小孩兒。」

  李元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得意洋洋地說:「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御駕在嶺南道過完一個夏天,大家都曬黑了一圈,李二陛下才意猶未盡地擺駕回長安。

  太子在原本瘴癘橫行、遠比北邊和江南落後的嶺南道待了兩年,為當地人做了不少事,也讓山上山下成了一家,大家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日子過得越來越有盼頭。

  得知太子要回去了,百姓們都很不捨,自發地夾道相送。

  以前百姓二字對李承乾而言只是一個空泛的詞兒,只有在講大道理時才搬出來標榜一下上位者的仁愛,但這幾年他深入民間,不說看遍人間疾苦,卻也發現所有百姓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活在這世間的人。

  看到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擠在道旁含淚送別自己,李承乾一路朝他們揮手道別,遇到有人痛哭出聲,他還寬慰說自己以後還會再過來,讓他們不必如此。

  都說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李承乾這些年也算是有所體會了:他剛過來嶺南道時很多事都難以展開,等他真正放下身段和這片豐沃的土地打交道、真正去瞭解過這邊的百姓到底需要什麼後,政令推行起來便如臂指使。

  相送的人再多,也有散去的時候。

  隨著人聲漸遠,浩浩蕩蕩的御駕隊伍迎著秋日暖陽駛向長安方向,逐漸駛離嶺南道。

  接下來兩年多,高陽她們都陸陸續續生了第二個第三個孩子,只有滕王府沒動靜。

  李二陛下雖然挺喜歡李元嬰家兩個機敏可愛的小子,卻也覺得李元嬰膝下兒子太少了,按他的觀念,孩子還是得多生點,畢竟孩子大了可能要遠離身邊,還是得有幾個小的養在身邊才不寂寞。

  李二陛下找李元嬰問了才曉得他當初說心疼王妃不想再生了不是口上說說而已,居然真的付諸行動!這兩年他們小夫妻倆雖然經常膩歪在一起,避孕措施卻做得妥妥當當,一次意外都沒出過。

  李二陛下不知該說李元嬰什麼好,說道:「以後你可不要後悔。」

  李元嬰堅定地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後悔,他倆兒子多可愛啊!

  不過李元嬰熄滅已久的愛女之心又被李二陛下勾起來了,回去後一個人關在書房傷心了好久。唉,兒子也很好,但是他真的很想要女兒啊!青雀家的多可愛,雉奴家的又不一樣,各有各的好,不管什麼樣的他都很喜歡。

  李元嬰的傷心在兒子醒後就被拋諸腦後,他很快又高高興興地帶著小孩玩去。

  魏姝回來後聽人說李元嬰見完李二陛下後自己躲在書房挺久,悄悄轉去書房打開李元嬰放畫的抽屜。她把李元嬰壓在最底下的幾幅新畫拿出來,只見上面一個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有的眼睛像她,有的嘴巴像她,臉上或多或少都能找到他們夫妻倆的痕跡。

  他真的很喜歡女兒。

  這樣的畫李元嬰畫了很多,但從來不和她說,都悄悄藏在最底下。

  這傢伙啊,讓人怎麼能不愛他。

  ……

  轉眼又到了陽春三月,這一年李二陛下是準備去蜀中的。李元嬰自然也興致勃勃地要拖家帶口跟隨。結果臨行前一天,李元嬰急匆匆地跑去找李二陛下說他不去了。

  李二陛下覺得很稀奇,李元嬰也有能出去玩都不想去的時候?

  李二陛下問:「怎麼了?」

  李元嬰說:「姝妹妹有孕了!」他緊張兮兮地和李二陛下叨叨起來,「可能百密總有一疏,不知怎地就懷上了,孫師也說沒可能完全避免。我不能去蜀中啦,皇兄你們好好玩,我和承乾他們在長安等你們回來。」

  這兩年去蜀中的不是太子,而是李治,大家都覺得他連續兩次沒法出去玩很可憐,特意把機會讓給他。

  李治在蜀中也幹得有聲有色,雖然路不好修,海港也沒有,但蜀地也很富饒,辦個萬國博覽會不算難。李元嬰沒去過蜀中,他也很想去看看,不過去玩的機會很多,眼下還是他姝妹妹更要緊!

  李二陛下自也知道李元嬰一遇到王妃和孩子的事就緊張得不得了,恨不得寸步不離地守著,也沒非要捎上他,隻打趣道:「不知這回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說不定又是兩個——」

  李二陛下話還沒說完,李元嬰膽大包天地伸手把他嘴巴捂住了。

  呸呸呸,老天別聽他瞎說!

  李二陛下沒計較李元嬰的以下犯上,在李元嬰氣鼓鼓跑走後哈哈大笑,很希望老天讓魏姝再生兩個大胖小子,好叫李元嬰哭去!

  ……

  萬界圖書館。

  因為這一時空明顯會走向不一樣的未來,系統和李元嬰商量著關閉了遊客們對於餘下內容的閱覽許可權,遊客們可以繼續訂閱和閱讀已經上傳過的東西,卻不能再窺探這個時空的未來走向。

  李元嬰本來挺平靜的個人圖書館一下子炸開了鍋。

  本來,他們是抱著看看老祖宗的東西或者挑刺打假的心思進來的,但是一路跟過來,他們和系統一樣有了種養孩子的快感,每天辛苦工作之後總第一時間來他們雲養著的小王爺成長成啥樣了。

  好不容易他們的小王爺有了兒女雙全的苗頭,終於要真正地圓滿養成,系統居然不讓他們往下看了?!

  「那麼小王爺到底有沒有女兒啊?!」

  「我覺得這胎可能還是兒子,再加上雙胞胎這東西是有遺傳的,可能還是兩個兒子吧?」

  「上面那位你是魔鬼嗎?」

  「要還是兩個兒子的話,我們小王爺還不得哭死?」

  「怎麼辦,越說越想看了!強烈要求重開觀看權!」

  「強烈要求+1」

  「強烈要求+2其實我還是想我們小王爺有個女兒,看到小王爺偷偷藏著的那些畫時我都哭了!」

  「嗚嗚嗚實不相瞞我也哭了,希望我們小王爺如願以償啊,一定要是女兒!」

  「對對對,一定要是女兒啊!」

  「辣雞系統,還我觀看權!!」

  「辣雞系統,還我觀看權!!」

  「辣雞系統,還我觀看權!!」

  系統收到一堆刷屏式的留言,內心毫無波動,甚至覺得很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王爺:所以我有女兒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38
228、番外:千里江山一夢遙

  秋日天氣晴好, 翠微宮籠罩在一片溫柔的日光之中。

  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 翠微宮的山路還是太崎嶇了, 不過已經成為太上皇的李二陛下每日都會沿著山路走上一遭,登臨遠眺, 看看能不能從層層疊翠之中看到離翠微宮不遠的長安。

  這日李二陛下午後小憩, 不知怎麼過了許久都沒醒, 伺候的人不敢喚醒他, 直至滕王李元嬰過來後才毫不見外地去把人喚醒。

  李二陛下睜開眼, 覺得一切都很陌生。

  他記得自己已經入葬昭陵,每日漂浮在昭陵之上看著河山變幻, 看著武周代李, 看著安史之亂發生,看著一些兒孫猶如喪家之犬般逃離長安,看著繁華的長安洛陽被出身寒微的粗鄙之人付之一炬。

  他經常也覺得自己不是什麼真龍天子, 並沒有天命在身,可在貞觀一朝,他和魏征他們每天都在考慮如何把江山治理好, 如何讓大唐永久地繁榮昌盛下去。看著李家兒孫的不成器、看著李家兒孫遭遇的一切, 李二陛下痛心不已, 卻無能為力。

  也許世上並沒有可以永久昌盛的王朝吧。

  隨著李唐覆滅,他的魂魄不知怎地被捲入一道亮光之中。

  隨後他就在這張舒適柔軟的床榻上醒來了。

  李二陛下打量著塌前立著的青年。

  即便許多年不見,他也依稀認出這是他曾經養在身邊許多年的麼弟李元嬰。

  自從麼弟去了封地,他便沒再見過他,依稀記得這個麼弟是個長壽之人, 兒孫頗多,有幾個還捲入推翻武周之事中被殺。更多的,他沒太注意。

  沒等他開口,李元嬰已興衝衝地道:「皇兄您怎麼還在睡啊!再晚就趕不上啦,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魏很難被支走的,走走走,趕緊的,我們去後山!」

  李二陛下按兵不動地由身邊的人伺候著穿好衣袍,轉頭一看,一面明亮的鏡子出現在眼前。鏡子比人還高,還大,往鏡子前一站,裡頭的人比世上最清澈的湖水更清晰。

  李二陛下在鏡子裡看到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從眼睛鼻子依稀還能看出那是屬於他自己的臉。不過他也不太確定,因為以前他從來沒有照過這麼清晰的鏡子,一直到大唐滅亡他都沒看人用過這樣的東西。

  看這花白的頭髮,自己好像挺長壽。

  李二陛下雖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還是跟著李元嬰去了後山。從李元嬰喋喋不休的話裡他大致弄清楚他們這是要去做什麼:李元嬰用他兒子把魏征絆住了,約好和他一起去後山幹點魏征絕對不會同意的壞事!

  兄弟倆一到,早有人等在那了。李元嬰給李二陛下介紹,說這個負責升降熱氣球的人是李君羨的小孫子,不僅身手不錯,研發天賦也很高,這個熱氣球就是他給搗鼓出來的,今天風不大不小,正好適合讓他們上天看看。有研發者控制熱氣球,肯定萬無一失!

  李二陛下聽到李君羨時就有點出神,當初他們在酒宴上不知怎地提到各自的乳名,李君羨說他乳名叫「武娘子」,他想到李淳風的預言後找了個由頭把李君羨殺了。後來證明武周確實曾取代李唐,但那個「武」並不是武娘子的武,而是武則天的武!

  李君羨是枉死了。

  李元嬰說著說著發現李二陛下走神,不由拉拉李二陛下的手說道:「皇兄,你不會臨陣退縮吧?我好不容易才想法子支開老魏的!」

  李二陛下看著對自己沒大沒小的麼弟,莫名生出一種「有什麼辦法,還不是自己慣出來的」的無奈感。他看向李君羨孫子在搗鼓的那個玩意,上頭是個鼓鼓囊囊的大布球、下頭是個可以容納數人一起登上去的大籃子。

  李元嬰興衝衝拉著他進了大籃子。

  隨著熱氣升騰,布球越來越鼓、越來越圓,他們所在的大籃子也慢慢騰空。他們本來就在山上,熱氣球越升越高,他們的視野也越來越開闊,李二陛下轉頭看山,山色翠碧,花木重重疊疊,美不勝收;再往遠處看,長安城似乎變得不那麼遙遠。

  李元嬰將一把望遠鏡塞到李二陛下手上。

  李二陛下看了看李元嬰是怎麼擺弄這古怪玩意的,也跟著舉起來放到眼前往遠處看。

  長安城很快清晰地出現在他視野之中。

  和李二陛下記憶中相比,長安城似乎更大也更繁榮了,往四面延伸的江河都是運送貨物的上船和載送遊人的客船,四通八達的官道上也都是來自各地的牛車、馬車、象車和駱駝。他在通往洛陽的方向看到許多頗具異域風情的建築,出入其中的有大唐人,也有許多膚色、髮色各異的異邦人,感覺像是出了長安城就能看到別的國家似的。

  偏偏這麼多「小國」混雜在一起,看起來又那麼地融洽。

  李二陛下正看得入迷,就聽底下有人焦急地高喊:「父皇,快下來吧!」

  李二陛下拿著望遠鏡朝下一看,驀然看到一張曾令自己痛心不已的臉龐。

  那是他的長子李承乾,他早早立承乾為太子,承乾卻被其他人攛掇著要造反。

  東窗事發之後,他奪了承乾的太子之位,保了承乾一命,最後卻還是白頭人送黑頭人。雉奴雖然也很好,但長子永遠是承載父母最多期望的孩子。

  眼前的承乾身穿龍袍,顯然已是登基為皇。這麼看來,他應該已經是太上皇了。

  他是怎麼當上太上皇的?

  李二陛下心中千思百轉,卻沒法窺探到底發生了什麼,畢竟眼前的一切變化實在太過巨大,他想不出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李元嬰倒是沒發現李二陛下的異常,只覺得玩得意猶未盡。不過承乾都來了,李元嬰也不好再胡作非為下去,叫旁邊的小小李聽承乾的話把熱氣球降下去。李元嬰唉聲歎氣:「沒想到防得了老魏,防不了承乾啊,下回我們再想上來可就難了!」

  李二陛下也有些遺憾,不過他更想好好看看承乾,好好看看眼前的大唐,是以也沒太失望。落地之後,魏征也到了,魏征一把年紀了,頭髮白得很徹底,精神頭卻還挺足,逮著他和李元嬰就開始開噴。

  李元嬰顯然已經很習慣了,一臉認真地挨訓。

  李二陛下也聽得很認真,當初魏征去世時他傷心極了,過後去因為種種原因把自己親自給魏征立的碑給推掉了,說好要許給魏征兒子的衡山也許給別人。唉,他有點對不住魏征。

  不過,元嬰的王妃是魏征的孫女嗎?

  李二陛下發現這麼多人裡面,李元嬰身上不對的地方最多。他不動聲色地接受每個人的勸諫,虛心保證下回再也不和李元嬰幹登熱氣球這麼危險的事,便和承乾他們一起去居高而建的滕王閣吃茶說話。

  李承乾是當人兒子的,不好和魏征一樣直接開噴,只能委婉地勸說李二陛下切莫再做這種冒險的事。

  當了皇帝,他才知道切身體會到當皇帝的難處,像當初那樣和李元嬰心血來潮弄個象馬大戰什麼的是再也不能的了。雖說魏征已經致仕,可一個魏征走了,有千千萬萬個魏征入朝!

  李承乾勸說著李二陛下,莫名感覺這天的李二陛下有些不一樣,時不時會用一種令他覺得陌生的目光看著他,時而帶著些揣度,時而帶著些慈和。登基數年,李承乾每日決斷朝中事務,比從前敏銳許多,沒過多久便察覺不太對。

  李承乾轉念一想,許是因為剛登上半空就被喊下來,李二陛下心裡不太痛快。

  不管老子怎麼鬧騰,兒子管老子總是不占理的。

  李承乾只能不再勸李二陛下,改為看向在一旁被大兒子抓著教育的李元嬰。

  李元嬰看大侄子望向自己,趕緊說:「承乾你可別念我了,我都快被這小子念死了。」

  他瞅向身邊的兩個兒子,弟弟還好,只是生氣他登熱氣球不帶他;哥哥就不行了,哥哥不僅性格像老魏,念起人來也像老魏,小小年紀也不知怎麼讀完那麼多書的,整天引經據典勸他別帶著弟弟搞東搞西。

  李元嬰現在只想這兒子趕緊考個進士入朝為官,禍害李承乾去!

  李元嬰開始歎氣:「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早就已經考上進士了,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考個進士給我風光風光?」

  弟弟堅決不答應:「我不要考進士,考進士太累了。」

  哥哥要求比較高:「我覺得我學得還不夠好。」

  這些年大唐學風大盛,能人輩出,再不像李元嬰那樣隨便考考就能考上進士了。

  哥哥覺得自己既然要去考,不僅要考上,還得考個好名次,要知道他們爹娘可都是進士,考差了是要被人笑的!再說了,現在每年都有考中進士的女孩子,要是將來他的名次比未來媳婦還低,怎麼出去見人?

  李元嬰拿兩個兒子沒轍,只能想別的法子轉移話題,先是和李承乾說最近遇上的新鮮事,然後又問李承乾最近朝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繞了半天總算把熱氣球的事繞了過去。

  李二陛下也從他們的對話裡得知不少東西。

  這幾年國庫充盈,朝廷已經著手修建大明宮。那地方原本是為太上皇修建避暑之地用的,沒想到還沒修成太上皇就去世了。

  「他」退位之後,李承乾馬上提出要修建大明宮讓他住得更舒服些,翠微宮離長安還是有點遠,有什麼需要請教他時李承乾得自己或者派人來回奔走,很不方便。

  現在大明宮已經建好,李承乾是來接他回長安的,還說李淳風表示後天是吉日,明天大夥一起啟程回宮就可以正式遷入大明宮了。

  大明宮李二陛下也看過,不覺得有什麼稀奇,只想起它被戰火吞沒的慘況。

  也許這一次會有些不同?

  入夜之後,李二陛下很快入睡。在夢中,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對方對他吹鬍子瞪眼,說他占了他上熱氣球的機會。

  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心中的遺憾太多,所以老天讓他過來看看另一個大唐。

  許是被他的話觸動了,兩個李二相對而坐,歎息著交流起彼此遇到的事來。談及大唐未來的命運,兩個人都傷懷不已。

  第二日御駕回到長安,已經是太上皇的李二陛下突然來了微服出訪的興致,叫李元嬰陪他到處走走,去看看長安城繁榮的坊市,去看看長安城外的異國展館,也去看看自己的或者大唐的年輕兒郎們。

  李元嬰不知道李二陛下怎麼突然想出來玩,但是哪怕是走過很多遍的街道,他也能找出幾百種不同的玩法來,從來不會有覺得無聊的時候,帶著李二陛下盡情玩到月色闌珊。

  如今長安已經開了宵禁,夜裡也燈火通明,李二陛下走在街上,心情看起來頗為歡暢。

  回宮之前,李二陛下突然抬手摸了摸李元嬰的腦袋,像是在看自己闊別已久的孩子。

  李元嬰把李二陛下送回去後自己回了王府,忍不住和魏姝嘀咕起來:「我總覺得今天皇兄怪怪的,剛才我送他回宮,他還伸手摸我腦袋。」李元嬰有點不滿,「我都多少歲了,還摸我腦袋,當我是小孩嗎!」

  魏姝不理他。

  她是在兒子回來後才知道李元嬰拉著李二陛下登熱氣球去的,今天想找李元嬰算帳,李元嬰卻屁顛屁顛地和李二陛下玩去了,一整天不見人影。

  李元嬰後知後覺地發現魏姝在生氣,馬上開始對自己的行為進行深刻檢討,爭取讓魏姝對自己寬大處理。

  每次經他一鬧騰,魏姝就沒轍了。她無奈歎氣:「你都多少歲了,還像個孩子……」

  夜風輕輕拂過,吹散了房中親密無間的呢喃低語。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王爺:?今天還是沒有看到我女兒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38
229、番外:一朝為相天下知

  最近朝臣議論最多的一本書是左僕射武媚所著的《臣軌》。

  所謂左僕射, 其實就是宰相。唐朝是「群相制」, 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等的長官都有資格參加重臣才能參與的小朝會, 約等於宰相之一,其中最名副其實的就是左僕射。

  武媚入朝三十年, 曾輾轉各地任職, 地方經驗豐富, 在各地也留下不少勤政愛民的佳話。她一路走到現在這個位置, 付出的比男性官員要多得多, 在此期間也遇到了不少波折,可哪怕是安排她前往危險重重的安北都護府任職, 她也不曾有任何猶豫。

  太子李承乾登基之後, 採納滕王李元嬰的建議廣納賢才,不問男女,不問出身, 知道才學過關、品行可靠,皆可參加科舉。

  科舉內容也有了不小的改變,不僅設置了詩詞歌賦、策論文章的考試, 還設置了專業技術考試, 工匠之流不再世襲賤籍, 也可以考取出身,要是格外出彩的、有突出貢獻的,還可以獲得相應的獎勵。

  丫鬟奴僕伎人也不再入賤籍,只能採用雇傭制,買賣雙方簽訂合同文書, 合同年限不能長於十年,終身制賣身契不再合法,若是有主家還敢誆騙他人簽訂終身制賣身契,那奴僕可以將主家告上法庭。

  這些人的兒女同樣可以按照朝廷的安排開墾荒地務農或者讀書認字學一門生存本領。

  許多人覺得這樣不大方便,不過新皇剛登基,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反正誰也不會閒著沒事苛待或打死丫鬟奴僕,簽十年和簽一輩子也沒什麼影響,要是丫鬟奴僕幹了十年八年不願意幹了,他們還可以換一批年輕力壯的來用,感覺也沒差。真正受重用的管事和家生子,就算沒有賣身契他們也不可能背棄主家,又不是好日子過夠了想出去自討苦吃!

  這對許多讀書人來說卻不是什麼好消息,他們以後不僅要和農戶出身的泥腿子一起考科舉,可能還要和一群商賈、工匠或者奴僕伎人的兒女一起考!

  對於朝廷這個決定,不滿的人很多,隨便走進某個酒肆茶坊都能聽到無數牢騷,還有些人表示要罷考,再不為這樣亂來的朝廷效力。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會拿自己的前程來賭氣,至少如今那些去著家鄉圖書館、讀著館報長大的一代人,對朝廷這一舉措就非常贊同。

  官宦之家也有敗類與渣滓,屠狗殺豬、為奴為婢之輩又何嘗沒有忠義聰慧之人,有些他們讀來覺得酣暢淋漓的文章還是出自一些女伎之手呢!

  人生天地間不過短短數十載,若是總看著別人的不好,不去看別人的好處,哪怕錦衣玉食過一輩子也不過是個富貴草包,白來這世上一趟!

  朝野議論來議論去,最終竟把這些決議都推行開了,士農工商的界線不再鮮明,各行各業都煥發著驚人的活力,每年都會湧出不少得用的人才。

  轉眼多年過去,武媚以多年的刺史經驗入朝,先任吏部尚書,分撥人才從無疏漏,舉薦之人皆在政績斐然,朝議也多有獨到見解,總能料事於先。

  時間一久,許多人都習慣了有事先問她的意見,哪怕李承乾不給她左僕射之位,她也已有了宰相之實。

  今年年初,李承乾力排眾議升武媚為左僕射,位居朝臣之首,榮顯一時。

  此時武媚才四十多歲,年未過半百,已走到了無數男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位置。

  武媚最初為人知曉只是因為一出「莽國王一言失美」,如今卻是因為自己的才能和地位名揚天下,成為天下女子的典範。她成為左僕射後沒做別的,不像許多人想像的那樣為自己家或者為滕王一黨爭取什麼,只在閒暇之餘著書立作,寫了一本《臣軌》。

  所謂的《臣軌》,就是告訴百官與天下士子應該怎麼當一個上無愧於君主、下無愧於百姓的官。

  武媚在書中總結了自己多年的地方經驗,從治理一個縣開始一直講到治理天下,其中可學習、可借鑒的內容多不勝數。

  李承乾連夜讀完,第二天便表示這本書是天下官員必讀之書,要刊印出來讓朝中大小官員人手一本,好好學習其中的有用之言,並表示年底考課要加入這方面的內容,考不及格的去沒前途的地方養老,考及格的去有前途的地方奮鬥。

  一時之間,朝野上下掀起了研讀《臣軌》之風。

  相比之下,李承乾比較頭疼的就是太上皇給他寫的《帝範》。既然是《帝範》,那當然是寫給皇帝的,太上皇給他寫了整整一本書的勸告,加起來有五百多頁,偏偏他不能不讀,他一向是個孝順孩子來著。

  於是李承乾不得不客串一把寒窗苦讀的學子,每天處理政務之餘熬夜苦讀,爭取儘早把太上皇親自給他寫的《帝範》讀完。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李承乾挑燈夜讀的次數多了,白天難免精神不濟。

  武媚很快發現端倪,問出原因之後氣勢洶洶地殺去大明宮求見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現在不理朝政了,時不時去幼稚園那邊開開「我當皇帝那些年」的專題講座,或者在太液池釣釣魚。

  比如現在,李二陛下就帶著一串孫子和曾孫在太液池邊垂釣。

  聽人說左僕射來了,李二陛下有些稀奇,不知道武媚怎麼會來見自己。

  武媚見著李二陛下之後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然後就開始開噴,認為他不該把《帝範》寫得太長太雜,佔用李承乾太多時間。

  李二陛下聽得氣結,就許你寫《臣軌》,不許我寫《帝範》?

  李二陛下特別不高興,晚飯直接不吃了。

  李承乾聽說李二陛下不肯吃飯,趕緊前去陪著用膳,好勸歹勸,還出動了可愛小孫女這個殺傷性武器,總算讓李二陛下勉為其難地開始用膳。吃完了,李二陛下還要和李承乾告武媚的狀:他覺得武媚這個左僕射不行,一點都不尊重他這個太上皇,他給兒子寫的書,長點怎麼了?

  李二陛下還問李承乾:「我給你寫的東西寫得不好嗎?」

  這是一道送命題啊!

  李承乾立刻說:「父皇寫得極好!若是不好,孩兒怎麼會看得廢寢忘食?」

  就是可能去幼稚園開課開習慣了,本來應該是嚴肅認真勸誡兒子的《帝範》也寫成了《我當皇帝那些年》,吹起牛來一萬字都打不住,他怕回頭李二陛下問起答不上來還得逐字逐句地看、逐字逐句地領會。

  好在這番功夫沒白費,李承乾現在就用上了,滔滔不絕地引用原文並說起自己的感悟,以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李二陛下聽得龍心大悅,覺得自己兒子很不錯,武媚那傢伙真沒眼光。他滿意地點頭:「不錯,你喜歡就好。」李二陛下不生氣了,對武媚的話也有些認同,李承乾現在畢竟是一國之君,不能沉迷於讀他寫的書耽誤正事。李二陛下道,「你也不用急著讀完,慢慢讀就好,別熬傷了身體。」

  李承乾見雨過天晴,終於放下心來。

  人越老就越像孩子,李二陛下也一樣,很多事都得哄著,多虧了登基前跟李元嬰混久了,李承乾現在哄小孩和哄老小孩都很有一套:不管怎麼樣,先誇一通就是了!

  第二天李承乾私下和武媚說得哄著李二陛下的事,讓武媚不要再為這點小事去找李二陛下的茬,免得李二陛下又不肯吃飯。

  李承乾這個當皇帝的要孝順太上皇,武媚聽了自然應下,只在下衙回家後和狄仁傑提了一嘴,說李二陛下越老越幼稚了,她去說個兩句居然還玩起了不吃飯這招,她還以為只有他們三歲的小孫女才愛玩。

  狄仁傑說道:「太上皇辛苦操勞大半輩子,老了自然想讓兒孫哄著。」若是拋開皇帝這一身份,李二陛下也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人而已。提起了李二陛下這個老小孩,狄仁傑又想起李元嬰,「也不知現在殿下和王妃在哪裡?」

  李元嬰集體出遊幾次,覺得沒意思,眼看兒子們又都長大成人了,他留書一封,帶著王妃外出遊玩去了。他時不時來這麼一出,其他人都給他整麻木了,連新皇也只能無奈地由著他去。

  武媚道:「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憋不住給我們寫信了。」每次李元嬰跑出去玩總說不讓任何人知道,可一遇到點什麼好玩的事他又忍不住要和人炫耀,好幾次都被李承乾瞅准地方派人去把他給逮了回來!

  狄仁傑想想也是,頓時放心了。

  他和武媚會結緣是因為李元嬰,當初他壯著膽子求娶武媚也少不了李元嬰從中斡旋,要不然他和武媚不可能平平順順地在一起。

  「你回來得正好,我這份稿子想讓你幫我看看。」狄仁傑覺得武媚出書了,他也不能落後,得緊跟媳婦的步伐啊!他和武媚介紹,「這是我在刑部遇到的一些案子,你幫我看看這樣寫行不行,要是可以的話我就接著寫。」

  武媚接過稿子,含笑道:「好。」

  到了年底,《狄公案》取代《臣軌》成為朝野熱議的暢銷書。《臣軌》畢竟只是大唐公務員年終考核考試教材,閱讀起來任務性質重於興趣性質,很多人提起來都一臉苦色。《狄公案》就不同了,裡頭的案子跌宕起伏、驚險刺激,不管是朝中重臣還是市井小民都能討論得津津有味,自然一躍成為長安新書銷售榜榜首。

  就連和魏姝一起在外面逍遙快活的李元嬰都被炸了回來,風塵僕僕地跑狄仁傑和武媚府上催下文:「後面怎麼樣了?你怎麼隻寫一半啊?快把下面的給我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王爺:我回來催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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