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同人】天龍八部之天下有我 作者:半緣·修 (已完成)

 
li60830 2019-5-7 15:30: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 38705
li60830 發表於 2019-5-7 15:46
卷六 千山慕雪 第十節 情自一字
    聽段譽這麼一求,劉飛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弟放心,你一身的功力便是無崖子師伯也是驚嘆不已。只是你不懂如何運用,本來你段家一脈也是能人倍出,用不著旁人指點,只是現下段伯父等人俱無瑕指點。正巧我有一法門,對你來說卻是最適合不過,當可在最短的時間內令你掌握內力運使的方法!”

    段譽大喜,揖手道:“請二哥指教!”劉飛揚道:“那便到你房中,我傳你口訣便是!”段譽自是欣喜拜謝,領著劉飛揚往他自己的房子走去。

    進了他的臥室,劉飛揚也不多說,當下便把乾坤大挪移的口訣一層層背了出來。乾坤大挪移雖然神妙,口訣卻也極簡單,段譽記性又極佳,劉飛揚也只背了兩次,他便能記住。劉飛揚每背一層,段譽便當場習練。果然以段譽的功力,加上劉飛揚在旁稍微點撥,同樣在頃刻間便練至了第六層頂端。只是第七層的乾坤大挪移劉飛揚自己也不甚了了,便不再背出來了。

    段譽圓滿收功,從床上一躍而下,不禁喜道:“太神奇了,二哥我練了後,只覺全身舒坦,混身暖洋洋的,人也精神了許多。”誰都知道人體有無盡潛力,只是大多時候根本用不出來。只有到極危急的關頭才有可能使出。而段譽之前空有一身絕頂內力,卻不能隨心使用,便是因為他根本不懂運氣使勁一道。而這乾坤大挪移卻是一門教人掌握使用身內諸般潛力的絕頂功夫,種種的運氣法門皆是為此而用,至於借力打力其實不過是其中的一種罷了。

    劉飛揚看他精神奕奕,神完氣足,雙眼精光炯炯,整個人好似變了個樣般,更多了之前沒有的英氣,說道:“這個法門練者需極強的內力,若換了普通人那習之不但無用,還有大害。三弟你可試著運下你的六脈神劍。”

    此時段譽體內真氣流轉,彷彿有無窮的力量無處使似的,也是霍霍欲試,聞言硬了聲,心中默想六脈神劍的劍招口訣,按著乾坤大挪移的心法,雙手齊齊伸出,嗤嗤聲響,六脈神劍的無形劍氣已然發出。

    但見段譽雙手十指翻飛,一時少衝劍,一時商陽劍,六路劍法輪番施展,有時更齊使兩路劍法。他從前要使出這六脈神劍幾乎都是在情急無意之下,每次都是狼狽不堪,何曾有過隨心所發的情景,只喜得他興奮地叫出聲來:“妙極,妙極!”

    漸漸地段譽內力運使越發純熟,手指射出的內力已達丈外,劍氣縱橫下,整個臥室有如無數疾風迅雷在激盪飛舞。劉飛揚已知六脈神劍威力絕倫,此時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他雖極力運功護身,退在數尺開外,也覺撲面勁風,觸體生疼,心中豪氣大生,喝道:“三弟,接我幾招試試。”說著,雙手齊彈,兩道真氣疾射而出。可剛及段譽身前五尺,便被他的無形劍氣攪得粉碎。

    劉飛揚喝道:“好!”一拳擊出,正是七傷拳功夫。他也知面對六脈神劍,近身極難突破身前無形劍氣的封鎖,惟有從遠處打亂他的套路。段譽此時也是心情亢奮,叫道:“看小弟的六脈神劍!”大拇指對著凌空而來的拳勁按出,少商劍劍氣發出。兩股力道相撞,砰的一聲巨響,兩人都是身形不穩,往後退去。劉飛揚叫道:“再來吧!”雙拳齊發,一瞬間發出十幾記七傷拳。如颶風如狂龍,疾往段譽奔去。但六脈神劍全靠手指發出,點點戳戳最是迅捷,段譽只是一驚,雙手有若琵琶連彈,頃刻間也是數十道劍氣發出。頓時段譽臥房中的桌椅瓷器全都遭了大黴,被激盪四射的劍氣拳風沖得支離破碎。更有無數的幔帳被撕成一塊塊的碎片,在二人中間飛舞。

    連拼了十幾招,劉飛揚有意試試他的應變之能,腳下一轉繞到段譽的側面,一拳擊向他肋下。段譽也是廁身一指少澤劍切下。哪知,劉飛揚手臂一抖,用上小無相功中的“白虹曲勁”那道拳勁彷彿生了眼睛一般,竟斜移避開段譽迎來的劍氣,往他肩膀而去。

    段譽一聲“哎喲”,左手橫切而下,五道劍氣攔腰斬下,憑空斬斷那一道拳勁。可也正是這一剎那,劉飛揚飛身欺上,連發兩拳,擋過段譽右手發出的劍氣,借那震盪之力,腳下一個圓轉,已到了段譽左側,左手一式太極中的“提手上架”,盪開他回防的左臂,伸指在他肋下幾處大穴位置,輕輕一觸便即閃開,口中叫道:“且住了!”

    段譽也知肋下被劉飛揚點中,在真正的比試中那是已經敗了,聽到劉飛揚的叫喊,忙收起真氣。可惜他初學乍練乾坤大挪移,對真氣的運用也遠未達到收發隨心的境界,雖是收回了劍氣,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劉飛揚上前輕拍他的肩膀,度入一道真氣,助他平復倉促間收招造成的真氣翻滾,說道:“三弟此時的修為面對一般高手那是自保無虞,只是若碰上絕頂高手,卻是情況堪憂。好在你根基深厚,勤加苦練下去,當大見成效。”

    段譽臉上一紅,道:“多謝二哥指教。”劉飛揚看著滿屋破敗景象,笑道:“只是可憐了這一屋子的家具飾物了!”

    段譽也是笑道:“這不過是件小事,我明日叫管家重新換過就是了。只是小弟還有許多武學上的疑問想請教二哥。”他經過中原一遊後,對武學的態度本就有些許改觀,在劉飛揚的指點下又初窺堂奧,心中也想早日掌握武功的竅門,能夠親手救回父親等人。

    劉飛揚道:“那有何難,只是這連坐的地方也沒有了,便到我房中,你我便來個秉燭夜談如何!”段譽擊掌道:“妙啊,二哥請!”

    兩人復又來到劉飛揚房中。一直談到了五更雞鳴,二人皆是內力深厚之極的人,一夜未睡也絲毫不覺疲累,稍一打坐就恢復了精神。這一晚段譽可說收穫頗豐,在武學修為和見識上皆長進許多。要知道段譽不差絕頂高手的內力和武技,差的反而是一般武師都知道武學粗淺的道理。所謂由淺到深難,段譽已擁有了成為絕頂高手最重要的兩樣條件,再加上他此刻是有心學習,在劉飛揚細心指點下,自是進境極大,所差的便是臨敵的經驗了。

    之後楚依依等人也一一醒來,眾人一起吃過早餐,劉飛揚便把昨晚和保定帝商議的事說了出來,並吩咐薛慕華著手製作那個無色無味的相思粉,薛慕華自是馬上領命而去。

    到了午時,范燁來到鎮南王府,興高采烈地向眾人訴說了保定帝已把那道旨諭壓了下去。劉飛揚和段譽都知道他是非常反對認為段延慶的,對他的反應也絲毫不奇怪。范燁也從保定帝的隻言片語中,得知這一切都是因為劉飛揚,也不問他有何辦法,對他又謝了幾句,便以公事繁忙為由退去了。

    從濱城往大理的官道上,正有一男一女各牽著匹駿馬緩緩行著。男的英氣逼人,女的風姿若仙,只聽那女子向南的道:“劉大哥,你說段延慶可得到消息了沒有?”那男的也有些憂鬱,道:“我也不敢肯定,我們這一路上不斷借事傳出名號,段延慶理應聽到了。除非他真躲在哪個山溝溝裡,那就難辦了!”不錯,她二人正是劉飛揚和楚依依。

    那日晚間,薛慕華制好相思粉,劉飛揚便要依原先定好的計策,連夜出城。誰知楚依依竟也想與他同行,說是這樣傳出去,才更讓段延慶相信。劉飛揚心想:就段延慶一人,他也應付的了,當不會讓她有什麼危險。便允了她,二人連夜出了大理。

    第二日二人便到了大理東北向的洱海,還特意繞道進城。正巧當地有個小門派的少主覬覦楚依依的美色,劉飛揚借題發揮,嚴懲了他一番,並直接闖上那個小門派,把那鬧得雞飛狗跳,留下名號後揚長而去。如今劉飛揚在中原可謂名頭響亮,便在大理也有些聽過他名號的,而楚依依又是容顏絕色,消息想不傳出去都難。

    二人在洱海附近呆了一日,便又往大理城而去。一路上劉飛揚又遇上了些江湖人物,他又故意裝成醋勁奇大的人,凡是多看兩眼楚依依的,皆藉故發作挑釁,事後留下名號而去。楚依依雖覺這辦法不妥,但每次見劉飛揚戲假情真,對她也是溫柔倍至,心中也是暗暗歡喜。

    不知不覺中二人行到了怒滄江旁。劉飛揚眼角撇去,見到數十丈遠的江邊大石上坐著一個青衣人。劉飛揚心念一動,於楚依依走近一看,楚依依看了那人的模樣,驚叫道:“段延慶!”卻是驚喜交加。她曾被四大惡人擄去,自然見過段延慶。

    劉飛揚心中暗喜,終於把你引出來了。段延慶聞聲,轉過臉來,小腹鼓動,說道:“女娃子,我們又見面了。”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劉飛揚,一眨不眨。

    楚依依對他還有幾分畏懼,摟著劉飛揚的手臂,側身躲在他身後。劉飛揚也一眨不眨地望著段延慶,見他長發枯黃,隨意披於肩後,滿臉疤痕,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長相。喉間還有一道刀疤,更顯淒慘絕倫。心中不禁想道:當年他身遭大難,由一個風度翩翩的太子落到如今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也難怪他性情大變。說道:“你便是段延慶!很好,當日你擄去小依,正好要找你算算這筆帳!”

    段延慶聞言,雙眼斜斜望著他,彷彿聽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般,忽的哈哈大笑,只是他面上神經被傷,根本看不出肌肉變化,笑聲只是由他小腹發出。良久,他止住笑聲,說道:“好狂的小子。莫以為你在中原有了些名頭,又打贏了些酒囊飯袋,便自以為天下無敵了。”

    劉飛揚淡淡道:“天下無敵不好說,對你麼,試過便知道了。”誰知段延慶竟是絲毫不怒,說道:“老夫也不和你一般計較。只要你如實說出一事,我便放你們離去!”

    劉飛揚冷笑道:“你問的是我傳給譚青的那幾句話麼?這你倒記得清清楚楚,難道你忘了我還說過一句話:若你事後敢找情義拳麻煩,我將讓你後悔莫及!你說我會否告訴你?”

    驀的段延慶拿起兩旁的細鐵仗,往腳下一點來到劉飛揚身前數尺,眼中閃著凶狠的精光,說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老夫不給你些苦頭,你倒忘了老夫‘惡貫滿盈’的名號!”說著緩緩舉起右手鐵仗。

    劉飛揚呵呵笑道:“要動手了麼?小依,你先在旁看著,看我如何為你出氣!”楚依依聞言,走到身後一塊大石上坐下。

    段延慶頓感詫異,這女娃子見識過自己的武功,怎麼如今竟毫不畏懼,莫非這劉飛揚真有什麼本事不成。重新打量起劉飛揚,見他也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卻看不出深淺。收起心中的輕視之意,又說道:“老夫再問你一次,只要你說出你那‘長發觀音’的下落,老夫念在你和她的關係,便放你們離去!”他心中認定劉飛揚必於‘長發觀音’有關,這才對他始終有幾分客氣。若換了旁人,早就上去料理了。

    劉飛揚伸手摸入懷中,暗暗撕破包著相思粉的牛皮紙,手上蘸了些,說道:“廢話那麼多做甚!你不放過我,我還不放過你呢,要打便打!看招!”伸入懷中的右手猛地探出向他擊去。

    段延慶一直注意著他的舉動,還道他要使什麼暗器之類的東西,及見他一拳擊出,拳風壓面而來,不及細想舉仗迎去。砰的聲,鐵仗撞向他的手臂,雖震開了劉飛揚那拳,卻也是手臂微麻,心中暗道:小子功力不俗,難怪敢大言不慚!但也並認為還強過自己,更何況‘長發觀音’在他心中的確有著特殊地位,斷不會就此讓劉飛揚離去。當下更不打話,左右雙拐齊出,連使幾下妙招。

    段延慶雙腳已廢,只是他苦練多年,於雙仗上下了苦功,更練就一身借力騰挪的招數,是以與人對敵可以雙仗齊出。劉飛揚見招拆招,太極拳、七傷拳交替使出,剛柔並濟,二者幾合二為一,分不出哪招是太極拳,哪招是七傷拳。

    二人翻翻滾滾戰了幾十招,段延慶愈發吃驚,心道:小子的武功竟如此高強!右仗橫掃,盪開劉飛揚的一拳,左仗平平伸出,仗尖嗤嗤作響,一陽指功力已凝聚其上,一道真氣疾射而出。劉飛揚不敢大意,一記七傷拳迎了上去。內力激盪下,二人各退了兩步。

    段延慶借勢飄身向後,一仗撐地,叫道:“且住了,老夫有話說!”心中卻也知論內力自己卻是敗了。以他一陽指的攻尖對劉飛揚拳頭拳勁,只是不分勝負,強弱不明而喻。

    劉飛揚道:“你還有何話說?”同時也在暗暗調息真氣,交手這許多招,他已大致明白段延慶的實力比丁春秋還要強上半分,丁春秋則是多了用毒一項。當然,他還是有信心能擊敗段延慶,只是他此行非是為了打贏他,只要把他打跑就是了,在剛才交手的時候,相思粉已有不少飄到段延慶身上。

    段延慶臉上閃過一絲落寞,說道:“劉公子武功武功絕頂,老夫極為佩服。再戰下去我們也是兩敗俱傷,我們又無冤無仇,就此罷手吧!”

    劉飛揚指著楚依依,說道:“誰說我們無冤無仇了,我不是說了麼,你擄走小依,我正要找你算算這筆帳!”楚依依甜甜一笑。

    段延慶忽的向楚依依微微屈身道:“楚姑娘,當日老夫心急把你擄去,這番向你賠禮道歉了。只是你要知道,老夫並未如何待你,若不是老夫,恐怕你今日也不能和劉少俠如此親暱的走在一起吧!”

    劉飛揚和楚依依大驚,皆沒想到“惡貫滿盈”的段延慶竟會向人道歉。楚依依更是臉上一紅,其實她對段延慶並不十分記恨,反倒有點感激他。若不是他將自己擄走,自己又怎能在無錫郊外遇見劉飛揚。當然她並不知道小菊的遭遇就是了。她還當段延慶便是指此事,卻不知段延慶是指,若非有他阻止,楚依依早被色鬼雲中鶴糟蹋了。

    段延慶又向劉飛揚道:“老夫一生從不求人,今日便求劉公子一事,盼劉公子見告那人的下落,段某感激不盡,但有所求,無不應允!”語中透著無盡的哀愁。

    劉飛揚絕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想念當日的刀白鳳,不惜低聲求人,說出去有誰相信這便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四大惡人之首惡貫滿盈段延慶!聽他言辭誠懇,絕不似做偽。心中不禁想道:他雖是惡貫滿盈,但同樣也有感情。正是與刀白鳳的那段露水之緣讓他真正嘗到了為人的樂趣。段延慶曾身為太子,必也有過美女環繞之時,而惟有在他最落魄最無助,甚至最淒慘的時候,遇上了刀白鳳才讓他彌足珍貴,從此把刀白鳳深深埋藏在心底。也許,他這麼想當上大理皇帝,便是為了要尋找當日的“長發觀音”吧。他應該知道,以他的這副模樣,在江湖上的名聲又如何能當好一國之主?劉飛揚不是個硬心腸的人,在這一刻,他也對段延慶產生了深深的同情,差點忍不住便要衝口說出刀白鳳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9-5-7 15:47
卷六 千山慕雪 第十一節 深谷營救(一)
    也就在這一刻,劉飛揚深深體會到段延慶內心最真實的一面。他的確有股衝動,便要說出事實真相。然而又想到了段譽,想到了刀白鳳那不安的眼神,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暗嘆一聲,這事還是順其自然吧。為了接下來的計畫,他只得硬起心腸,冷哼道:“我不是說過了麼,你既然敢動情義拳的人,我定要讓你後悔莫及,難道我是白說的麼?”

    段延慶仍不死心,道:“老夫並未傷情義拳一人,也未為難楚姑娘,要知道若非老夫阻止,楚姑娘的清白又怎能得保!”

    誰知,他這句話倒勾起了劉飛揚的記憶,若不是他擄走了楚依依,後來小菊又怎麼會慘遭厄運,被人蹂躪。自從他和楚依依在一起後,他已是極力不去想小菊的遭遇,在他心裡始終認為這是楚依依欠小菊的,也同樣是他欠小菊的一份永遠彌補不了的恩情。被段延慶舊事重提,劉飛揚不由怒火中燒,喝道:“你還要我感謝你不成!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我絕不會告訴你的!”

    段延慶聞聞言身軀一陣輕抖,眼光也是不住變幻,由期待哀求,到失望心傷,接著閃過凶殘陰毒的目光,道:“你當真不說!”劉飛揚冷哼一聲。段延慶喝道:“好!”猛地欺進,鐵仗連連向他點去。

    劉飛揚早有提防,展開太極柔勁一一卸去他的攻勢。激戰中,段延慶撇見楚依依在劉飛揚身後,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胸中頓起了歹意,暗道:小子你讓老夫不好過,老夫也要讓你痛不欲生!手中鐵仗更是有若毒蛇出洞,刁鑽詭異。只是劉飛揚攔在他面前,雖在他這十幾招急風驟雨的攻勢下,仍是寸步不讓,更隱隱夾含反擊。

    段延慶怒極,小腹不住翻騰,發出野狼般的厲吼聲。右手鐵仗橫掃,被劉飛揚拍掌擋回,身子飄身斜移兩步,鐵仗也在地上拖過,火星迸射,在地上劃出一道深約數分的痕跡。卻突然借此機會,在地上挖了個小指頭大的石子,猛的向楚依依挑射過去。

    劉飛揚萬料不到他還有這招,轉身欲救已是不及。百忙間,右拳夢擊而出,迫推段延慶,左臂向後回掃拍出,小無相功的“白虹曲勁”使至極境,內力噴吐而出,有如長虹貫日,在楚依依身前三尺外掃過,堪堪擊飛段延慶射出的石子,而楚依依卻是嚇得花容失色。

    段延慶已知再留無益,鐵仗撐地,幾步踏出已去的遠了,只有一句聲音遠遠傳來:“劉飛揚,你給老夫記住,看你能保她幾時!”

    劉飛揚也不理他,只是縱身來到楚依依面前,伸手扶起了她,關切地道:“小依嚇著你了,你可有受傷?”楚依依道:“小依沒事,讓劉大哥當心了!”劉飛揚道:“剛才可真嚇了我一跳。段延慶凶殘狠毒,我真是太疏忽了。”

    楚依依見他一臉情真意切,芳心暗喜,指了指栓在遠處的兩匹馬說道:“快追段延慶,莫讓他跑遠了,那就功虧一簣了。”原來,那相思粉就是用劉飛揚的坐騎的血液混合成的。只是劉飛揚先前用厚厚的牛皮紙包著,不讓氣味飄出來。剛才他和段延慶動手前已撕破牛皮指,在動手時已暗中沾到段延慶身上。大多動物的嗅覺遠比人類靈敏,此時遠處的那匹駿馬,已聞到氣味,正朝著劉飛揚不住嘶鳴,急欲掙脫韁繩衝過來。

    劉飛揚道:“小依稍等,我換了身衣服就來。”幾個跳躍,來到楚依依的那匹坐騎邊上,取下包裹,在他那匹馬撲過來前,迅速躍開了。先取出逍遙派的特有炮仗,用火石點了,往空中放去,直飛入數十丈的高空中爆開,這是事先和大理諸人約好的信號,表示段延慶已經現身。此次,保定帝已暗中派了大批侍衛高手,喬裝成各種模樣分散在大理城外,便是一直在等這個信號,好在第一時間回報消息。

    接著他才在江邊脫去上衣,用江水仔細擦洗了番,並把含著相思粉的衣服全丟入江中,見那匹馬不再朝這邊躁動了,這才換上新衣服。

    劉飛揚又在石上刻好箭標,表明段延慶所去的方位,喚來楚依依,這才雙雙上馬。剛解下韁繩,劉飛揚坐下駿馬已是如箭奔出,楚依依緊緊跟在身後,劉飛揚恐馬兒太急著奔跑,若趕上了段延慶那就不妙了,是以拉著韁繩,控制著速度,不緊不慢往前追去,自也不忘一路做上記號。那馬沿著段延慶逃逸的方向,穿過一片林子,所行的皆是高低不平的山地,好在兩人的坐騎都是千中挑一的良駒,倒也無妨。又行了數里,到了條大江邊上。沿著江邊,沒多久便見一座鐵索橋,橋邊石上刻著“善人渡”三個字。

    劉飛揚坐下駿馬不待劉飛揚指使,便要衝過橋去。楚依依正待跟隨,劉飛揚急喝道:“且慢,這橋抖晃得厲害,兩馬同行恐不安全。小依,待我先過去了,你再過來。”原來,這鐵索橋用四條大鐵索相連兩岸,兩根在下,鋪著木板,供人行走,兩根在旁用做扶手。那馬剛踏上木板,幾條鐵索便即晃動起來。兩馬同行的確不太牢靠。

    楚依依聞言,點點頭,拉住了韁繩停在橋邊。劉飛揚這才策馬向前向前行去,好在這馬甚是穩健,行在木板上,搖晃得竟不是很厲害,只是往橋下看去,江水激盪,洶湧澎湃地向前湧去,看得倒讓人觸目驚心。到了對岸橋頭,劉飛揚又把馬栓在橋邊,施展輕功又渡了回來,對楚依依說道:“橋下奔流激越,看得好不怕人。小依,便先下馬,讓馬兒過去。我再帶你過去。”

    楚依依看著橋下江流滾滾,如萬馬奔騰,激起無數白花泡沫,心中也有些害怕,見劉飛揚如此體貼自己,心下大喜,聞言下了馬來。劉飛揚一拍馬臀,先讓馬兒過了橋後。這才摟著楚依依的細腰,說道:“小依,我們過去了!”腳下輕點,有若御風而行般,瞬間便過了橋去。

    兩人重又上了馬,不到一刻鐘,來到一座森林前,奇怪的是卻有好大一排樹木被人踞倒砍翻在旁,好似便為了造出一條通道般。那馬兒也沿著這條路直奔了進去,楚依依說道:“之前段延慶所行都是偏僻之地,怎這兒卻好似特意開了條路,反倒更易讓人行走了!”

    劉飛揚也是不解,說道:“這我也想不明白,只是看這些被砍的樹木,像是有些時候了,絕不是新近弄的!”忽的,劉飛揚腦中靈光一閃,說道:“我知道這是哪了!”

    楚依依聞言驚奇的望著他,劉飛揚說道:“這是通往萬劫谷的去處!”剛才經過善人渡時,他就覺得“善人渡”三字極為熟悉,只是一時沒想起來那是去萬劫谷必經之路,這時望著那些只剩孤零零的樹樁,他才想起來。《天龍》原著中,大理諸人為了救被困在萬劫谷的段譽,又為了立威,保定帝命人將攔路的樹木一一鋸去。按時間算,已過了好幾個月,只是這些被砍的樹木卻是再也長不起來了。

    劉飛揚拉住韁繩,讓馬止步下來,說道:“我想段延慶等人十有八九便在前面的谷中!”接著把萬劫谷和段家的恩怨,及段譽曾經身陷這裡的事大致向楚依依說了一遍。

    楚依依道:“這段延慶好大的膽,竟然還敢來這兒。但那鐘萬仇也竟然敢一而再的幫那段延慶,當真不把大理皇家放在眼裡麼?”

    劉飛揚沉吟道:“我想那鐘萬仇還沒那麼大的膽子,況且段延慶也怕鐘萬仇的老婆甘寶寶私下救了段王爺,估計他連鐘萬仇一家也拿下了。嘿嘿,段延慶這招也是妙極,大理諸人怎麼也想不到段延慶竟二次來到萬劫谷,這兒離大理城也不遠,也方便段延慶出去觀察大理皇室的反應。”

    楚依依問道:“我們即已得知段王爺等人被囚在這兒,是否先退出去,等會合了其他人再一併進去?”

    劉飛揚細想了一翻,也覺孤身一人難以救出諸人,更何況還有個楚依依在身旁,說道:“也好,我們便先退出林去,大理諸人接到我的信號,理應也快趕來了,到時再從長計議,先不要打草驚蛇了。”強拉著韁繩,讓坐下馬兒轉頭,和楚依依一起出了林去。

    兩人回到路頭,繫住了馬兒,便在那裡等著眾人前來。約過了一個時辰,從北邊來了數人,直奔劉飛揚和楚依依面前,齊齊躬身行禮道:“拜見劉公子楚姑娘!”

    劉飛揚擺擺手說道:“不必多禮,你們怎麼稱呼?”打頭一個三十餘歲的漢子道:“我等是鎮南王府侍衛,在下鄭秋,忝為一等侍衛。皇上吩咐,讓我等一切聽從劉公子差遣,請公子下令。”劉飛揚見他們個個精神抖擻,步伐穩健,而這鄭秋太陽穴高聳,也算難得的好手,說道:“鄭侍衛客氣了。不知你家小王爺已得到消息了沒有?”

    鄭秋道:“另一隊的兄弟已飛鴿傳回消息,相信小王爺已得到消息了。”劉飛揚點點頭,說道:“那便好辦。”轉而對楚依依道:“小依,你在這等會,我先潛進谷中,探聽下虛實,好為呆會營救做準備。”

    楚依依雖是不捨,但也知他勢在必行,只得說道:“劉大哥小心。”劉飛揚向她微微一笑,又對鄭秋等人說道:“你們替我照顧下楚小姐,我進去查探一翻。”

    鄭秋道:“怎可讓劉公子涉險,此乃小人等份內事。”劉飛揚道:“我們還未探聽到谷內的虛實,也根本未查到段王爺等人被關押的具體位置,太多人貿然進去,更容易打草驚蛇,反而對段王爺不利。只我一人進去就容易多了。”

    鄭秋等人還欲說話,劉飛揚又說道:“你們看!”一拳打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那石頭突然嘩啦啦碎成多塊,接著衣袖揮了過去,那些石塊竟似飛灰般隨風慢慢消散,最後只剩幾個小石子。劉飛揚說道:“我很快就出來,只要你們照看好楚小姐便是了。

    眾人只看得目瞪口呆,這才知道劉飛揚身負絕世武功,對他更是崇敬,也不再堅持,齊齊應是。劉飛揚又交代了幾句,也不騎馬,便轉身躍入林中,幾個起落已消失不見。

    劉飛揚施展輕功,沒多久便到了那路的盡頭,只見一個高約兩丈的大門依著兩旁岩石聳立著,房門緊閉。他記得原來萬劫谷中是沒有這扇門的,應該是原來谷外的那入口大樹被保定帝等人砍倒後,鐘萬仇新建的,想移來一棵入口這麼大的大樹,那可不容易!

    劉飛揚近身貼門往裡聽去,卻聽不到半點聲響,知道門後無人。但也不敢開門進去,就怕驚動了段延慶等人,抓著旁邊石壁爬到大門的高度,探出一個頭來往裡看去,只見數丈外一間大石屋,屋前還放著個兵器架子,仍是不見一個人影。正欲跳下,卻在收回目光時,驀的看見門內三丈的地方綁著細細的紅線,有如蜘蛛網般,直通大門內側,連門上都橫著條線,只是門頂漆成紅色,沒認真看一時還真發現不了,再仔細看去,兩邊壁上爬山虎遮掩下連著無數的小鈴鐺。不禁忖道:看來段正淳等人真的在此了,要不然段延慶也不會如此小心謹慎,設此預警。

    劉飛揚即已發現了這個,自然可避過這些鈴鐺。只是他也自忖如不在門頂借力,也難以躍過那三丈的距離,稍一沉思便有主意。他返身摘了兩片大樹葉,重新爬上岩壁,手一揚飛出那兩片葉子,一遠一近,同時身子一縱先在第一片葉子上一點,借力躍向遠處另一片葉子,再一彈已到了那石屋前。而那兩片葉子還是輕飄飄的,還未著地,就是飄落在地,想也不會發出什麼聲響來。

    劉飛揚也知那石屋門戶是進去的唯一通道,只是那木門依舊緊閉,又不知裡面看還有什麼機關,正在思索對策。忽聽裡面傳出一個粗蠻的聲音道:“他***,我們兄弟為段延慶賣命,而他在外受了氣卻找我們出氣,這是什麼鳥事!”

    另一人趕緊小聲說道:“三弟,你不要命了!這段延慶心狠手辣,被他聽見我們三人都完蛋拉!”只是口齒不清,說話卻有些漏風。

    又有個尖細的聲音小聲嘆道:“大哥,三弟說得不錯。這幾日我思來想去,段延慶這買賣做得太過凶險,絕難有成功之望。他就那麼幾個人,又怎鬥得過高手如雲的大理段家,你看剛才段延慶的模樣,定是在外面吃了鱉負氣而回,可見敵人厲害,我們也要預先留個後路。”

    接著裡面三人一陣沉默,劉飛揚不禁想道:看來段延慶還是找了些幫手,只是他為人凶殘,就是手下也不給好臉色,定是剛才含恨而回,遷怒於這幾人身上了。只不知這三人是何來路,若能把他們收回己用,對事情倒有些助力。又聽漏風那人嘆道:“我又何嘗不知此事凶險,只是我們兄弟三人被他救下,又答應入夥,這……”

    那粗蠻聲音道:“大哥,你怎麼如此膽小了,那段延慶何嘗把我們當兄弟了,便連那葉二娘和岳老三也時常對你我呼來喝去的。適才你不過好心問了句段延慶,就被他打了一巴掌,我們太行三傑如何受過如此鳥氣了,早知這樣我們另願和陸松林那老傢伙拚命!”聽到這裡,劉飛揚已猜到這說話漏風的人定是被段延慶打飛了幾顆牙齒,這才口齒不清。

    漏風那人又道:“哎,事已至此還有何好說?”那尖細聲音道:“不,我們如放了段正淳等人……”那漏風那人又急又怒道:“二弟,你瘋了……”尖細那人道:“不是,大哥聽我說,那段正淳怎麼說也是大理鎮南王,我們若放了他一夥人,他怎麼也得感謝我們,便是在他手下混個差事也是不難,段延慶也難以找我們麻煩!”

    粗蠻聲音道:“不錯,二哥說得有理。段延慶痴心妄想要做大理皇帝,可他也不想他是什麼料……”那漏風之人又道:“我知兩位兄弟的心情,可你們可有想過我們如何能救出那些人,不說段延慶,便是岳老三一人,我們兄弟便吃不消。還有你們也該知道你我兄弟在江湖上的聲名,便是救了段正淳等人,大理段家可會收留我們?”三人又是一陣沉默。

    聽到這裡,劉飛揚已知他們對段延慶已生反意,只是逼於段延慶的**威之下,大可收服過來。在門外輕聲說道:“我可助你們保住性命,你們可願意相信?”

    三人突然聞言大為緊張,這聲音竟然就在門外,也不知來了多久了,而大門外的預警鈴鐺也絲毫沒有動靜,尖細聲音道:“閣下是何人?”卻也是壓著聲音說話。

    劉飛揚知道他們有些意動,說道:“這你們不用管了,只要知道段延慶便是被我打回來的就是了!你們開門吧,我不想闖進去,為難你們。”

    過了一會,門向外打開來,出來了三個人,他們見劉飛揚如此年輕不禁一呆。劉飛揚忽地一晃,出手如電,頃刻間點了他們身上數處大穴,說道:“放心,我不會傷了你們。你們既然開門了,就表示你們是有心逃離段延慶的掌握,我說過了我可以幫你們。”說著在他們臉上望來望去。

    他們三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剩眼睛在骨碌直轉,不明白劉飛揚望著他們的意圖,心下直打顫。他們正是聽了劉飛揚的話,覺得來人該是武功奇高的人,或許能與段延慶抗衡,這才冒險開門,只是一開門見劉飛揚如此年輕,實在想不到他竟然能把段延慶打跑,這才沒回過神來。見了劉飛揚出手,那才相信劉飛揚身手不凡。劉飛揚突然在他們肩上一拍,內力度入,衝開他們被封的穴道,說道:“這下該相信我的實力了吧!你們怎麼稱呼?”他相信見了他的身手後,他們三人該不會再有所懷疑了。

    三人只覺身體一熱,身上穴道豁然被解,忙點頭不已各自報出了名號。他們三人原是太行山匪盜,專幹些沒本錢的買賣,老大張高,老二錢青,老三趙豹。只是數月前劫了一夥京官。不想路過一個少林派俗家弟子陸松林,見他們手段歹毒,不但越貨還要shā're:n,憤而出手。他們三人抵敵不過,落荒而逃。那陸松林是魯東名俠,一生嫉惡如仇,奮而追擊,竟一直追著三人到了江浙一帶,正當三人正要命喪陸松林手上時,正巧段延慶等押著段正淳等人路過,出手殺了陸松林,把他們救下。段延請也自覺死了雲中鶴後人手不足,便收留了三人以做幫手,一路回到大理。當然這一段那三人是不敢告訴劉飛揚的,只說他們被段延慶救下,被逼入夥,並整天受三大惡人鳥氣云云。

    劉飛揚也不詳加查問他們的過去,又向他們詢問了谷中的情況。原來,段正淳等人全被點了穴,關在當日段譽被關的那個屋中,段延慶吩咐除他外別人都不可進去。平常都是他自己守在外面,偶爾由岳老三把守。他又知道鐘萬仇的老婆甘寶寶和段正淳也有一段情史,怕她救人,便擒了鐘靈威脅她。甘寶寶無奈下息了救人的念頭,整日關在房中。鐘萬仇本就對段正淳嫉恨萬分,更加愛女在段延慶手上,只得乖乖聽命於他。而全谷中人,沒段延慶的命令,誰也不准出谷。

    劉飛揚聽完他們的訴說,暗暗想道:如此說來,谷中也不是很嚴密,只要纏住了段延慶救人倒不是很難。說道:“那好,我便給你們個將功補罪的機會,事成之後,我保你們不死就是,你們可願意幹?”

    三人忙不住點頭,齊聲說道:“請大俠吩咐,我等誓死聽從。”劉飛揚當然也不會盡信他們的話,說道:“好,我要你們先當著沒事一般,呆會我帶人進來,你們在前帶路就是!”忽地又是連施幾下快手,在他們小腹胸口等位置連拍幾下,說道:“我已封住了你們數條經脈,若無我獨家手法解開,半日內你們經脈逆轉,必死無疑。”

    三人聞言面色死灰,在劉飛揚內力拍入時,上身有如蟻咬,稍一用勁便疼痛萬分,慌忙跪了下來,說道:“求大俠開恩,我等絕無二心!”

    劉飛揚道:“放心,只要你們不耍其他花樣,我呆會便替你們解開。這個除了壓制你們的武功,只要你們不運功,那便無事。好了我先走了,記住你們說過的話!”腳下連縱兩步,用力一點,已躍過三丈多遠,兩丈多高的大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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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千山慕雪 第十二節 深谷營救(二)
    躍出大門,劉飛揚全力施展輕功向外奔去,當真是疾如風,迅如電。一來他怕時間久了那太行三怪被段延慶等人瞧出破綻;二來也擔心外面的楚依依。不到一頓飯時間,他已見到森林入口。遠遠望去,除了楚依依和鄭秋等人外,又多了幾人,還有幾人在來回渡步,顯是心情甚急。再近一看,卻是段譽等一干人,除了保定帝和高昇泰,鎮南王府中的人全到了。楚依依正在阿朱耳邊輕聲說著什麼,想是在安慰她吧。劉飛揚開口叫道:“三弟你來了!”

    段譽聞言,也叫道:“二哥,你可回來了。”話音未落,劉飛揚已到了各人近前,范燁和薛慕華等也各自過來行禮拜過。段譽急問道:“二哥,裡面情況如何?”他一直在王府中苦苦等待消息,一接到飛鴿傳書,只是通知了聲保定帝,馬上和眾人飛馬趕去,到了善人渡他也猜到段正淳等人是被囚禁在萬劫谷了。

    劉飛揚把裡面的情況說了遍,末了說道:“段延慶凶殘狠毒極不得人心,便是收羅了些人,也不會真正為他賣命。只要第一時間進去便脫住剩下的三大惡人,讓他不及下毒手,當不難救出段王爺等人。”

    段譽道:“那還等什麼,我們這便進去吧。”當下,由他和范燁打頭,鄭秋等侍衛跟在後面,反倒是劉飛揚和楚依依等人落在最後面了。到了谷口大門外,劉飛揚從後上前,說道:“還是由我先進去吧。”助跑兩步,在門前兩丈處飛身縱起,直往門內飛去,眾人見他輕功如此高強,皆是佩服不已。

    劉飛揚躍過門頂,輕飄飄地落在門那石屋前。只見石門復又關上,走近前已聽到太行三怪的呼吸聲,輕聲叫道:“是我來了,開門吧。”

    石門打開,三人急忙來到劉飛揚跟前,錢青一臉苦惱地說道:“大俠你來了,快給我們解了禁制吧!”劉飛揚問道:“段延慶等人可有出來過?”

    趙豹道:“他沒出來,倒是岳老三來了次,他***,他就會做威做服,罵了我們幾句進去了。”劉飛揚猜想定是岳老三見他們萎靡不振的樣子,罵了幾句,他是個粗線條的人應該看不出什麼破綻,也不擔心。說道:“等救出鎮南王等人,我再給你們解了禁制。現在大理段家的人就在外面,你們想辦法去了這些紅線鈴鐺,便是頭功!”

    三人面露難色,錢青吶吶道:“大俠武功高強,又何必這麼麻煩,直接殺進去豈不更省事。”

    劉飛揚其實也想到這點,只是怕段延慶等人有了防備,拿段正淳等人做人質,那就麻煩許多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闖進去,成功幾率大得多,說道:“你們不用多說,照我說的辦就是了!”

    三人不敢多說,只得唯唯諾諾的點頭應是。只是這些鈴鐺掛上容易,若想不發出聲響全摘了下來,倒不是件易事,三人加上劉飛揚小心翼翼忙活了近半個時辰,除下了上百個的鈴鐺,全堆到了角落。三人被劉飛揚下了禁制,功力不剩三成,做完這一切後,只累得腰酸背疼的,卻不敢發出半句牢騷。

    劉飛揚這才扯斷木線打開門來,段譽等人已在外面急得團團轉,不禁問道:“二哥怎麼去了這麼久?”劉飛揚笑道:“只為了除去那些鈴鐺,花了點時間!”

    眾人一起湧入門來,見到太行三怪也不作聲。進了屋中,劉飛揚說道:“三弟你我二人先進去,其他人便稍後跟上,張高錢青趙豹你們三人前面帶路。”已隱然成了眾人的首領,而眾人也絲毫不覺奇怪。

    段譽對他也是言聽計從,當即便和他跟在太行三怪後面,其他人落後數丈跟隨。轉過左邊的廂房,進了後院。忽見一個中年女子從前面一間屋中走出,打眼便望見太行三怪走來,不假思索地道:“你們怎麼進來……”忽又見到他們身後還隱有兩人,劉飛揚在她剛現身時,便和段譽打了眼色,二人雙雙從後搶出,向那女子縱去。

    這幾日來,段譽也向王府中的侍衛和范燁高昇泰等人討教了不少拳腳上的功夫,已不是昔日吳下阿蒙,配合他的絕世內力,出手也是不同凡響。這中年女子正是葉二娘,面對兩大絕頂高手撲面而來,驚慌失措下,雙刀也來不及拔出,口中剛欲叫喊,就被二人按住肩膀,再也動彈不得,劉飛揚更順手封住了她幾處穴道。

    葉二娘是見過段譽,卻沒想到他武功竟是突飛猛進,雙眼驚恐的望著二人。二人也不打話,後面趕上的侍衛把她綁了。劉飛揚示意太巷三怪繼續帶路,卻見錢青苦著臉說道:“再進去我們便不會走了!”

    劉飛揚奇道:“你們不是知道鎮南王等人被關在石屋中麼?”錢青嘆道:“段延慶等人從不讓我等進去……”趙豹恨聲道:“段延慶根本沒有把我們當做自己人……”張高忙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道:“三弟休得多言!”他是想到如今他們三人已算棄暗投明了,那麼說豈不是讓人生疑。

    劉飛揚見他們的模樣不似說謊,不禁想道:看來這段延慶真是不懂做老大,難怪人心離異。段譽道:“不妨,我知道那個石屋的去處。”當下便帶著劉飛揚往後面行去。太行三怪只得乖乖跟這大理侍衛後面。

    萬劫谷山道頗為曲折,好在段譽也來過兩次,帶著劉飛揚穿過一小片花莆園地,來到一處崖壁前。一路竟再也沒遇上人了,段譽隱在一棵大樹後,指著拐角處說道:“石屋便在那裡!”劉飛揚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十數丈外卻有個石屋,屋前石蹬上坐著個青衣人,正是段延慶。他面前還站著兩人,其中一人身材瘦高,卻不住彎腰向段延慶陪著笑臉說話,隱隱約約聽他說的是:“……放我小女……絕不會放……段正淳……”另一個上身結實粗壯,下身卻極瘦削的人卻在旁不住打著哈哈。而段延慶卻是一動不動,置若罔聞。

    段譽說道:“說話的那人便是這的谷主鐘萬仇,另一人卻是‘凶神惡煞’岳老三,他還是我徒弟呢!”想道岳老三的種種趣事,不禁微笑出來。可馬上又想到自己的爹爹安危不明,自己如何能笑得出來,馬上又收起了笑容。

    劉飛揚道:“看來段王爺等真個在那石屋中了,屋中應該無人看守。算上鐘萬仇,段延慶所有的人都在屋外了。你我一起全力衝過去,由我纏住段延慶,你打發鐘萬仇和岳老三,千萬別讓他們空出手去拿段王爺等做人質!”段譽點點頭,說道:“小弟記住了。”劉飛揚在地上揀了些小石子,抓在手中,和段譽眼神一交,同時衝了出去。

    兩人的凌波微步皆到了化境,待段延慶等人發現反應過來,二人已到了眼前三五丈處。劉飛揚身勢不停,十指猛地彈出,手做石子飛射而出。哎喲聲傳來,岳老三和鐘萬仇畢竟武功差了幾籌,哪躲得開劉飛揚那快如飛矢的石子,雖已盡力招架,還是中了幾個石子,倒退幾步摔倒在地,身上流血不止。只有段延慶安然無恙,可也是吃驚不小,驚問道:“你怎麼會來的?”

    劉飛揚不答他,對段譽道:“三弟你去救人吧。”欺身而上,連著幾拳擊向段延慶,阻住了他逼向段譽的一杖。段譽朝石屋大喊道:“爹爹,爹爹你在裡面麼,譽兒來救你來拉!”見屋門口還是那塊大石堵著,運功雙臂往大石上推去,咕嚕聲響,那塊數千斤重的大石往旁滾去。只聽裡面傳來微弱之極的聲音道:“是譽……兒麼?”段譽大喜道:“爹爹,正是譽兒。”忙搶身進屋而去。而倒在一旁的鐘萬仇卻鐵青著臉,邊**邊罵個不停。

    這邊段延慶眼見著段譽進屋而去,知道自己終究又是白忙一場,卻把全部的怨恨全發在劉飛揚身上,恨聲道:“小子我與你勢不兩立!”猛攻幾杖,便縱身離去。劉飛揚也沒打算留他,也不阻止任他去了。正欲進屋瞧個究竟,剛行了幾步,忽聽段延慶離去的那邊傳來幾聲慘叫,暗叫不好,楚依依等人正是從那走來的。忙返身追了去。

    只見那崖壁邊上王府的兩名侍衛和張高倒在地上,胸口各有個大血洞,看來是不活了。而段延慶已飛身去了老遠。薛慕華面色蒼白,說道:“那段延慶往這邊退來,見到楚姑娘便似發了狂般,向他攻來。幸虧一旁的金師叔擋住了他幾招。這才讓他無功而去,只是他離去時卻還是殺了幾人!還救走了葉二娘。”劉飛揚嘆道:“是我又疏忽了,不該放他離去的!”向金善明揖手道:“多謝金師妹!”金善明哼了句並不回話。

    一旁有王府侍衛收拾了那兩個同僚的屍首。錢青和趙豹呆呆的望著張高的屍體,神色木然。劉飛揚也不知該對他們說什麼,只得撇開話題道:“段王爺等便在前面了!”眾人這才往前行去。劉飛揚來到楚依依身旁握著她的手道:“又讓你受驚了!”心中暗暗決定:今後絕不可如此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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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千山慕雪 第十三節 再上征程
    眾人來到屋前,段譽已扶著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旁邊還有兩個女子和兩個男子,皆是一臉的蒼白,面容消瘦,走起路來也是搖搖晃晃。段譽見到劉飛揚,高興地對那人說道:“爹爹,這是孩兒結義二哥,此次能救出爹爹等人,便是他出了大力。”那人長得一張國字臉,可是顴骨高聳,眼睛也是無力的很,已全然沒有鎮南王爺的威勢,只是向劉飛揚感激地眨了下眼。

    劉飛揚道:“三弟客氣了。”向薛慕華打了個眼色,薛慕華會意,走向前去,手搭著段正淳的脈搏。段正淳吃了一驚,段譽在旁說道:“爹爹,這位是名滿天下的‘閻王敵’薛神醫!”段正淳眼中閃過喜色,朝薛慕華感激地點了點頭。一會,薛慕華說道:“王爺只是虛弱過度,靜養些時日便可恢復,請段公子放心!”接著又替其他人一一瞧過,皆是同等問題。

    等薛慕華給眾人初步看過了,范燁才高聲道:“王爺!大哥,三弟!”衝了過去,跪在段譽身旁那個男子面前,道:“下官救護來遲,讓王爺受罪了!”的確看幾人的模樣,這月來可真是不好受,段延慶雖然沒有殺他們,但對他們自也不會客氣。段正淳卻何曾受過這般罪,只見他手抬了一半,再也抬不高來,口中道:“范……起來……”

    段譽知道父親虛弱異常,連說話也是要耗去甚多精力,忙代他說道:“范叔叔你起來吧,爹爹不會怪你的!先送爹爹和華巴兩位叔叔還有兩位阿姨回去在說吧!”范燁這才起身來,來到華赫良和巴天石面前,輕聲說道:“大哥,三弟你們受苦了!”伸手架過他們的手臂,繞在自己腦後,站在他們中間一邊一個扶著他們。

    這時,阿朱噙著淚水來到那個穿著淡綠色衣杉的女子前,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佇立在那,身子也是輕輕顫抖。劉飛揚心下一動,莫非她便是阮星竹麼,只是經過一個多月的折騰,實在是形銷骨立的模樣。而木婉清卻是哭叫著奔到旁邊那個黑衣女子身前,伸手扶過了她。不用說那黑衣女子正是秦紅棉了。

    劉飛揚不禁嘆道:果然是母女連心,阿朱竟然能一眼認出母親來。見到阿朱那個樣子心中不忍,走了上前說道:“這位是阮女俠麼?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兒,阿朱啊。”

    阮星竹本來虛弱之極的眼中冒出一絲神采,伸出手來顫抖著摸著阿朱的臉龐,道:“你,你是,阿朱!”阿朱再也忍不住,撲入她的懷中,泣道:“娘!”阮星竹見阿朱和自己年輕是便有幾分相似,甚至不用信物,此時也不懷疑,只是緊緊抱著她,對段正淳道:“淳哥,這是我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後,精神竟一下大好起來。

    段正淳在段譽的攙扶下,走了過來,心中也是激動萬分,叫道:“阿朱,阿朱!”摟著她們母女二人,眼中也是眼淚欲滴。阿朱轉過身來,一手抱著阮星竹,一手抱著段正淳,哭喊著:“爹!娘!”臉上佈滿了淚水。

    眾人見他們一家團聚,舔犢情深,范燁和一干王府侍衛等,這才知道阿朱竟是段正淳的女兒,皆是又驚又喜,不少人為之鼻酸。薛慕華道:“王爺一家團聚,實在是可喜可賀。只是此時身子虛弱,不宜太過激動。”段譽也道:“是啊,爹爹我們回府再說吧。”

    楚依依走前一步,說道:“妹妹恭喜你終於一家團聚了!”段正淳聞言,轉身一看,臉色忽的一變,張口欲言,也不知是體虛無力還是驚覺失態,終究沒有發出聲音來。

    就這樣一行人便攙扶著幾人就此出谷去了。離去時,劉飛揚忽的發現岳老三和鐘萬仇已經不見了,想是在眾人忙於相見的時候,他們乘虛溜了。

    走到半路已看到保定帝等人領著一隊人馬趕來,刀白鳳雖見人群中還多了秦紅綿和阮星竹二女,心中微有不快,只是看到段正淳被折騰成那樣,也是心疼萬分,便什麼怨言也說不出來了。

    回到鎮南王府,薛慕華又開了張凝神養身的方子,拿給王府管家抓藥去了。幾人月來受盡折騰,躺下沒多久便沉沉昏睡過去。安排好段鎮淳等人後,保定帝親自在暖閣中設宴答謝眾人,劉飛揚這邊的人全部到場。保定帝這邊還有刀白鳳段譽高昇泰也依次坐在右首。

    席間大理諸人自是對劉飛揚道謝不停。保定帝站起身來,舉杯敬向劉飛揚,說道:“劉公子不但救回淳弟等人,更挽救了我大理一次危機,所謂大恩不言謝,我敬劉公子一杯!”眾人見他站起,也都隨身站起。

    劉飛揚道:“皇上客氣了。”保定帝笑道:“這裡不是廟堂,你還是叫我‘段伯父’吧。”劉飛揚趕緊說道:“是。”抬頭喝下那一杯酒。刀白鳳也說道:“劉公子大恩,我真不知如何報答,請受我一拜!”說著盈盈向他行了一禮。

    劉飛揚慌忙說道:“王妃使不得,折殺小侄了。”雙手虛空一托,一道柔和的內力發出阻住了她的下拜之勢。刀白鳳道:“劉公子為人謙遜,毫不居功,更令我等敬佩,從此後劉公子但有所求,我鎮南王府無不應允。”保定帝和段譽也是頷首微笑。其實,刀白鳳不但感激他救出了段正淳,主要是更去了她心中的一件擔憂。她之前一直隱隱擔憂著劉飛揚知道了她和段延慶當年的那一場荒唐事。如今救出眾人,而劉飛揚也根本沒有提起當年的事,實令她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

    劉飛揚拱手道:“王妃嚴重了!”驀的看見坐在楚依依身旁的阿朱神色黯然,又說道:“其實此次也不是在下一人之功,我師妹師侄,都盡了不少力。”一一指了指金善明薛慕華,刀白鳳又各自向他們謝過。劉飛揚最後又指了指阿朱說道:“還有這位阿朱姑娘,同樣是盡心竭力!三弟和范司馬都是見過的了。”

    段譽和范燁已知道阿朱是段正淳的女兒,保定帝也在途中見阿朱對段正淳的孺慕之情,心中已猜到了八九分,聽他之言已明白是想讓阿朱認祖歸宗了。刀白鳳也是隱隱猜到,阿朱怕是和木婉清鐘靈一般,都是段正淳的女兒,但此際也只得說道:“謝過姑娘!”

    阿朱忙還禮過去,望著劉飛揚,眼眶淚珠打滾,說不出話來。劉飛揚心道:雖然這是他們段家的私事,我不宜插手。只是阿朱性格柔和溫順,段正淳又怕老婆,便是日後認了阿朱,怕也不能名正言順。阿朱始終是受委屈,我如何對得起她和蕭大哥。現在保定帝也在此,我便把話挑明了,怎麼說保定帝和刀白鳳此時都要給自己幾分面子。主意打定,向阿朱輕輕點了下頭,轉對保定帝和刀白鳳說道:“段伯父,王妃在上。請恕我放肆,在此要說上一事。”

    眾人已知他是要說出阿朱的事,一時席上眾人都望著他。段譽臉上是微有尷尬,卻也帶了幾分欣喜;楚依依握著阿朱的手,卻是望著劉飛揚面有讚許之色;刀白鳳緊咬雙唇,不知心裡想著什麼;保定帝微笑道:“賢侄請說!”

    劉飛揚清了清嗓子,說道:“阿朱姑娘柔順善良,從小一直寄人籬下,在下與她相遇後一直把她當作妹妹般。後偶然得知了她的身世,原來她竟是阮星竹阮女俠的女兒,如今她已與親生父母重逢,卻不能名正言順的得享父慈,實在令人惋惜難過,在下冒昧請段伯父和王妃成全阿朱!”這一番話雖沒明確點出段正淳和阿朱的父女關係,但眾人那是聽得再也明白不過了。大理諸人皆知刀白鳳向來惱恨段正淳在外沾花惹草,醋性奇重。劉飛揚這麼說,不但是要她承認阿朱的身份,還要還她個名份了。阿朱早已撲入楚依依懷中,雖是極力壓制哭聲,但誰都知道她在低聲哭泣。

    刀白鳳見眾人大都在望她,心中怒火上升,卻發作不出來,她見阿朱眉目清秀,楚楚可憐的樣子,說實話心中對她是有幾分歡喜。段譽在旁叫道:“阿朱妹妹從小被迫離開母親,寄人籬下,十分令人同情。媽媽,你便說話啊!”

    聽著兒子在旁催促,刀白鳳心中更是有如亂麻,良久身子突然一個趔趄,顯些摔倒。段譽在旁忙扶住了她,關切地道:“媽媽你怎麼了?”刀白鳳望著兒子,接著又把目光望向劉飛揚和阿朱,最後對保定帝說道:“皇上,我頭有些昏,想先行進去休息了。”又看了眼阿朱說道:“阿朱,阿朱姑娘的事便請皇上做主吧。我,我沒有異議!”向保定帝微一欠身,便向內房走去了。段譽忙追上去,道:“媽媽,我扶你進去!”

    眾人已知刀白鳳那是默許了阿朱的身份,只是當著眾人的面仍有些放不開面子就是了。保定帝朗聲道:“范司馬!”范燁起身應道:“臣在。”保定帝說道:“傳我旨諭,告我大理子民:皇太弟正淳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兩個女兒段朱,段婉清,朕自今日起封她二人為端和郡主、菁華郡主。”范燁躬身道:“臣接旨。”

    阿朱聽到他當眾宣旨,驚地說不出話來,只是呆呆看著他。楚依依輕推了她一把,說道:“妹妹,還不謝恩!”阿朱這才如夢初醒,躬身道:“謝皇上!”只是仍有幾分羞澀不自然。木婉清(還是習慣稱她為木婉清)睜大眼睛奇道:“我也有份麼?”保定帝本來就喜歡她的淳樸天真,笑道:“是啊,你們知道今後該如何稱呼我了麼?”

    阿朱望著他那慈和的面龐,心中一陣溫暖,低聲道:“伯父!”心中也是感慨萬千,自己不但找到了父親母親,還有個皇帝伯父,這要是在幾個月前,她連想都不敢想。保定帝向他微微一笑,對木婉清道:“你怎麼不叫我啊?”

    木婉清緊咬著嘴唇,她當然知道該叫他為“伯父”只是這一叫,她卻叫不出來。她心中始終對段譽存有幾分愛戀,幾分痴想,如果這麼一叫,那便坐實了身份,今後連痴想也不成了。想到傷心處,已是淚水盈眶,漲紅著臉叫道:“我不要叫你伯父!”就這樣雙手遮面哭著跑了出去。

    眾人皆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成這樣,面面相覷作不出聲來。還是保定帝老成世故,說道:“沒事,小丫頭耍小孩子脾氣,讓她靜會自然會想通的!”他也隱隱猜到她這樣傷心是和段譽有關了。不禁暗怪自己疏忽,他有意封阿朱做郡主,自也不能落下同是段正淳女兒的木婉清,卻一時沒想到她的心事。

    眾人皆有些尷尬,接下來只是說了幾句相互應和著說了幾句,席宴便這般結束了。

    第二日,劉飛揚便向保定帝等人辭別。昨晚他便和楚依依金善明薛慕華商議過了,皆覺即已成功救回段正淳等人,阿朱又已認祖歸宗,也算了結了件事。更何況事情搞成這樣,反覺多留下來,見了刀白鳳和木婉清都有些尷尬。只因段正淳還沒完全康復,賜封阿朱為郡主的那道旨意也還沒頒布天下。至於刀白鳳和木婉清,劉飛揚相信過些時日,她們自會平復過來,其餘的他也無能為力了。

    保定帝再三挽留不住,只好命高昇泰范燁一路把四人送到大理城外。段譽和阿朱自也隨行相送,雖是千不捨萬不捨,還是在一番惜別後目送他們消失在視線外,這才回城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5-7 15:47
卷六 千山慕雪 第十四節 明教風波(一)
    劉飛揚一行四人離了大理後,晝行夜伏,也不再碰上什麼顯眼的江湖中人,只是時已是秋末冬來,越往西行越是寒冷,更兼高原地勢,令人實在難以適應。好在近來楚依依勤加練習小無相功,也稍有小成,薛慕華更極精料理保養之術,行了將近兩個月,終於無恙來到崑崙山山腳下。

    只見群峰氣勢磅礴,萬仞聳立,直插雲霄,遠遠望去也分不清是雲還是雪。這些時日來四人不但見識了莽莽高原的獨特風光,也領略了高原民族的別樣風情。可是見到此等雄偉景象也由不得不大發感嘆。

    劉飛揚問道:“慕華,你可知道明教光明頂的所在?”四人中論見識遊歷,當屬薛慕華最廣,是以向他發問。崑崙山脈綿延數千里,若不知其中具體方位,恐怕找個十年八載也未必能找到光明頂所在。

    薛慕華道:“師侄也不知光明頂具體方位,只聽得人說它地處吐蕃和大黑汗國交界,我們沿著山腳,繼續往西到了吐蕃邊界當可找到上光明頂的去處。”其時中原人皆知遼國西夏大理吐蕃等國,只因這幾國和宋朝都有領土相連。而和中原相隔數千里的黑漢國卻是少有人知。劉飛揚也只是隱約記得從前看書時聽過這個國名。

    當下四人便沿著這山脈走向,向西行去。劉飛揚忽的想起了當日嚴磷於懷遠所說的本教來,又問道:“那你可有聽說過本教來?”薛慕華沉吟道:“聽聞本教是藏族土著的宗教,其教義與佛教也有些相似,其創立比佛教傳入中土還要早了七百餘年。後佛教傳入中土,與本教產生衝突,之後佛教勝,代替本教成為青藏一帶的國教。而本教失利後,卻輾轉去了黑漢國,在那經過數百年的傳播,教義又廣傳至天竺大食等地,便連我甘州回鶻也有本教教徒。”接著臉上一陣苦郁之色,想是想起了自己的家鄉甘州回鶻已被西夏滅了幾十年了。

    踏著茫茫雪地,又行了一天來到一個山谷前。忽聽前方傳來一陣呼喊,卻是嘰哩呱啦的番話,劉飛揚楚依依金善明都聽不明白,薛慕華道:“那是黑漢國的話,在問我們是什麼人?”劉飛揚等聞聲望去,但見谷口奔出了四個黃衣喇叭模樣的番僧,兩人拿著銅鈸,兩人手執著日月杵。

    當先一僧又是嘰哩呱啦一通發問,薛慕華道:“他們叫我們退回去,說是他們本教在此有事要辦,外人不能插手。”劉飛揚早知他會多國語言,聽了心中一動,莫非和明教有關,說道:“你用話問下他們可是和明教有關,最好能讓他們到我們上光明頂,那便省了許多麻煩。”薛慕華點頭應是,便用黑漢語和番僧說起話來。

    與他們交涉了一會,薛慕華轉頭道:“他們本教和明教素有舊隙,此番本教高手大舉上山,便是要和明教決一高低了。是以方圓百里內,本教人馬已團團圍住了這附近,看來本教要一網打盡明教了。”

    劉飛揚說道:“難道他們便不許別人上山麼?”想起當日嚴磷所說的明教教主被本教一個叫莫桑的打成重傷,還不知這莫桑是本教中什麼重要的角色。看來明教自四十多年前大批高手亡在黃裳和房佑龍手上後,元氣那是大傷,想必教中高手也所剩無幾。無名老僧對自己有傳功之恩,更何況楚萬千還在明教上,怎麼也不能看著明教覆滅。

    薛慕華道:“正是。”忽然聽那番僧說了一句話,面色一變。劉飛揚道:“那番僧說什麼?”薛慕華卻是吶吶的答不上話了。劉飛揚見四個番僧面色不善,猜他們所說的也不是好話,說道:“他們不讓別人上山,難道我們便上不去了麼。慕華你告訴他們,我們這便要上光明頂,他們若不許,便不要怪我們了。”

    薛慕華把他的意思翻譯了一遍,那四個番僧聽罷面色一沉,手中兵器一舉,大有要脅之意。劉飛揚心頭一怒,道:“那我便不客氣了!”身形一晃,已欺向最前一人。

    那人一驚,左手銅鈸護住胸前,右手銅鈸當頭往劉飛揚頭上拍去。劉飛揚道:“是你先動手的。”伸手在他手腕一撥,那人一聲怪叫,身不由主向後跌去。劉飛揚身子一轉,又到了他身後,雙掌分拍而出,打向其他三個番僧。那三僧見他功力深厚,身法快絕,不敢硬接側身避開,接著大吼一聲,圍攻上來。

    楚依依在旁緊張劉飛揚,說道:“金姐姐可要上前相助劉大哥!”金善明笑道:“不妨事的,他對付這幾個番僧綽綽有餘的。”楚依依於武學一道本不甚精通,可她不同,雖然這四個番僧武功皆是不弱,但還絕不是劉飛揚的對手。看著劉飛揚在場中神態自若,拳掌翻飛,打得四人全無還手之力,心中不禁暗忖道:他的武功進步的好快,在這樣下去我如何能趕得上他!

    激戰了十來招,劉飛揚大喝一聲,雙手接連牽引,四僧手中兵器竟身不由己拼到了一塊,鈸杵相交發出震天聲響。四人手臂一麻,正待回身防護,劉飛揚伸手疾點,已封住了他們身上幾處要穴。但見四人圍成一團,手中兵刃相交,面面相覷便是動彈不得,雖在雪地裡,額上冷汗也是不住冒出,一臉驚懼。

    劉飛揚對薛慕華道:“你與他們說,這只是小懲大戒,我們也不傷他們性命,便讓他們在這好好呆上幾個時辰。”薛慕華依言向四個番僧翻譯了通。

    劉飛揚也不管他們聽了後的表情,說道:“這幾個番僧既然守住這山口,想必明教的光明頂便由此上去了,我們這便去吧。”

    一路上得山去,又遇見了幾撥本教中人的攔截,劉飛揚一一制住了他們。還偶爾見到幾具屍體,胸前衣服上繡的是一團火焰,那自是明教教眾了。劉飛揚不禁想道:不知明教和本教之間到底有何深仇大恨,本教好似要把明教趕盡殺絕般。楚依依更是擔憂明教本教之爭殃及老父,更是急於上山。

    將到山頂,四人已看到一幢火紅外牆的大殿,從內傳出一陣兵刃相擊的聲音及呼喝聲。近前一看,但見殿前廣場上黑壓壓的站滿了身穿僧衣的本教中人,約有上百人。而明教一方的人卻被本教中人圍住,一時看不真切,但看本教中人的樣子,誰都知道明教那是處於絕對劣勢了。

    本教中人大多都注意場中明教中人,都沒注意到劉飛揚等人已從後上來。只有一個身穿大紅僧衣的禿頂老者轉過臉來,眼光在四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劉飛揚身上,臉上肌肉一動,似笑非笑,又轉過臉去。立時又有幾個本教中人發現劉飛揚,圍了上來。

    一個頭戴尖帽的中年人朝劉飛揚等人問了句話,竟又是番語,薛慕華正待翻譯,那人又說道:“你們是漢人?”這句已是漢語發問了,雖然發音不是很標準,但劉飛揚等人都已聽得明白。只因四人一路西來,天氣愈發寒冷,便在吐蕃和藏人換了幾件藏服披在外面,連頭上也帶了藏人的氈帽。初時這本教中人還以為他們是吐蕃人,先用吐蕃話發問,但見他們聽了吐蕃話竟是一臉不明的樣子,看其長相倒像中原人模樣,這才改用漢語。

    劉飛揚道:“不錯。在下劉飛揚,與幾位朋友來此,便是一了與明教的舊約。敢問這位大師如何稱呼?”那人略一欠身,說道:“我叫莫桑,乃本教迥乃活佛座前護法上師。”

    劉飛揚已從他的語調步伐中看出他武功極強,但聽了他的話還是一驚,這個莫桑便把明教教主打得重傷的那人,那他口中的迥乃活佛豈不更是厲害,難怪明教落到如此田地。不由往那個禿頂老者望去,見他仍是背對著自己,心中暗驚。

    忽聽楚依依驚叫道:“爹爹!”便往外跑去。劉飛揚又是一驚,順著她的方向望去,透過本教中人身影間隙,只見殿前有三對人正在相搏,其中有一人竟是楚萬千,而與他相鬥的卻是本教中人。劉飛揚暗暗納悶,楚萬千不是明教的俘虜麼,怎麼此時卻和本教中人比拚?

    場中楚萬千忽然聽見愛女的聲音,可往前望去又被本教中人擋住視線,幾疑身在夢中,也就這一分神,被本教那人乘勢窺得個破綻,一掌擊中他的左肩,悶哼一聲,踉蹌後退。

    楚依依聽到老父悶哼更是心急如焚,可被本教中人圍著,卻衝不過去。忽地只覺腰間一緊,整個人似騰雲駕霧般躍起,一個轉身,幾個飄忽,已衝出本教眾人的包圍,來到場中。

    這幾下兔起狐落,迅捷無比,本教中人絕沒想到劉飛揚竟有如此身法,待回過神來,劉飛揚已帶著楚依依來到楚萬千身旁。放下楚依依的身體,劉飛揚摘下頭上氈帽,一邊伸掌在楚萬千背後,輸入內力,一邊說道:“楚伯伯,小侄來晚了!”楚依依也忍不住哭出聲來,口中咽唔不已。

    楚萬千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兒此刻便站在眼前,也不禁老淚縱橫,口中叫道:“小依!”又見她面上雖有風霜之色,但以往的蒼白神色已不再復見,已知愛女沉疾已去,心下更是欣喜。忽又覺得全身一陣舒泰,體內淤悶之氣盡去,彷彿比沒受傷前還要精神,轉頭說道:“多謝劉少俠!”

    因劉飛揚這突然打岔,場中另兩對相鬥的人也已分開,金善明和薛慕華已來到劉飛揚身邊。劉飛揚收回手掌,往後一看,見殿前石階上或坐或躺著一群人,當日見過的五散人之一的嚴磷也赫然座在其中,只是面色青白,顯是受了頗重的內傷,見到他也只是苦笑了下,卻沒見到於懷遠。之前在場中和本教中人相鬥的一個白髮老者來到楚萬千身旁問道:“楚護法,這幾位是?”

    劉飛揚聽了更是暗暗好奇,楚萬千竟成了明教護教法王了麼?只聽他說道:“這位便是當日屬下中途巧遇的劉飛揚劉少俠。這位是小女依依。”指著劉飛揚和楚依依向白髮老者介紹了遍,只是他不知金善明和薛慕華的身份,卻不知該如何介紹。

    劉飛揚聽他自稱“屬下”,心道:莫非這人是明教教主?說道:“這位是我金師妹,另一位是中原人稱‘閻王敵’的薛神醫。”

    白髮老者抱拳道:“老夫明教光明左使秦重。各位大架光臨鄙教,本因隆重接待,只是黑漢國本教殺上這光明頂,直欲滅我明教,請恕老夫失禮怠慢了。”他也聽五散人嚴磷和於懷遠說過,當日和劉飛揚的一場約定,但時隔已久,且楚萬千後來也入了明教,倒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了。又轉身向那禿頂老者道:“李西活佛,你我兩教雖有些磨擦,但我明教上下都是敢作敢當之輩,迥乃活佛之死實和我明教無關,你們本教若真要把帳算在我們頭上,那我明教上下也是誓死相抗到底。”

    劉飛揚心中大驚,他之前還道莫桑口中的便是那個禿頭老者,原來他卻是另一位活佛。他心中也大概有了個認識,本教大舉攻上明教便是因為那迥乃活佛之死,能稱得上活佛的,自然是重要之極的人物。不過他心裡卻相信迥乃活佛之死和明教無關,他對明教並無任何惡感,嚴磷和於懷遠都不是那種卑鄙小人,連楚萬千都入了明教,再加上無名老僧的那層關係,他不知覺間已站在明教立場想事情了。心中也是好奇在這重要關頭怎不見明教教主說話,又往殿前明教諸人看去,卻看不出誰是明教教主。

    只聽那李西活佛道:“你我兩教教義不同,雖是有過理念之爭,然本尊和迥乃活佛念在天下善法一家,諸法同歸,也從不過分逼迫。只是你們暗下毒手害了迥乃活佛,卻是不容抵賴,難道便當真以為我本教好欺麼?”說的卻是字正圓腔的漢語。

    那莫桑接道:“迥乃活佛乃我本教兩大支柱之一,更是我黑漢國百萬子民心中的聖師。只要你們交出殺害活佛的凶手,並從此遠離崑崙山,我們本教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便不再追究下去,否則本教勢不甘休!”

    明教諸人皆是面含怒色,一個年約二十許的漢子叫道:“你們本教死了人卻把帳賴在我們頭上,並要我們退出崑崙山,豈不是荒天下之大謬。試問你們教裡誰看見我們明教殺了迥乃活佛了?”他便是之前在場中和楚萬千秦重分別對敵本教三人的另一人。劉飛揚心中詫異,能夠在此關頭帶明教出戰的,絕不是籍籍無名之輩,只是他剛才沒注意看到他的武功。

    李西活佛面色一沉,不再言語。莫桑走前幾步,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只好手下見真章了!”身上僧衣無風自鼓,顯是已功聚全身。

    那漢子面色一變,他自然知道莫桑的厲害,連教主都兩度傷在他的手中,此時也是生死未知,胸膛一挺,咬牙說道:“莫桑你傷我教主在前,我方臘便替教主向你討個公道!”

    劉飛揚心中又是一驚,方臘!這可是北宋時期最大的民間起義的首領啊!史書上記載,方臘便是借了摩尼教的“明暗”“三際”之說,鼓動了百姓起兵反宋。而這摩尼教正是宋朝廷對明教的稱呼了。想不到在這個世界也能碰見這麼個歷史人物,劉飛揚不由仔細注視起方臘來。

    此時,方臘已和莫桑交起手來。當見方臘出手穩迅,進退縱躍間也甚見法度,已是個難得的高手。只是莫桑手勢變幻莫測,或單手或雙手結出種種不同的手印來,每結出一個手印便有絲絲白色真氣發出,凝在身前尺餘,無論方臘如何變招卻攻不進他身前一尺內,而他口中卻是不住念道,想必是本教的經文。只看得劉飛揚暗暗心驚,難怪莫桑能打敗明教教主,果然有真才實學。照這樣下去,方臘終究要敗下陣來。

    秦重叫道:“方右使,這是本教的風脈四劫氣,不可與其硬拚!”莫桑冷笑道:“秦左使倒是好見聞。”本教教法稱“大圓滿教法”是一種關於眾生“本來狀態”的教法,是以他們的修行便是通過苦修達到自圓自滿的境界。本教中人有入教,便獲傳授其入門的四九加行法,這只是和中原武功相彷彿的入門調息法。

    之後四九圓滿,才獲授更高級的風脈修行術,所謂的風脈四劫氣修的便是在極寒冷的情況下,逐步練習柔和氣、中瓶氣、剛猛氣、中往氣,同時引導人體內陰陽二氣,本教稱為“猛厲火”的真氣相結合,做到收發由心,這風脈四劫氣便算大成。

    方臘也知正面相鬥難以取勝,展開身法不斷游鬥。莫桑道:“明教便是這等好漢麼?再看我的大圓滿手吧!”手勢一變,右掌推出,招式雖是簡單,好似再無其他變化。可在方臘眼中只覺他這一掌,便似個大圓盤般,把自己罩住,無論左移右挪,皆逃不過他這一掌掌力籠罩。他連退幾步想避開此掌之威,可莫桑腳下跟進,掌勢卻是不變,仍是這一掌當胸向他拍來。方臘知躲是躲不過了,他身法和莫桑在伯仲之間,一個後退,一個前進那是怎麼也比不過他的,牙齒一咬,運起十成功力,雙掌迎向他的這一招大圓滿手。
li60830 發表於 2019-5-7 15:48
卷六 千山慕雪 第十五節 明教風波(二)
    就在二人三掌將要相交時,旁邊人影一閃,左掌抵住方臘雙掌,一鼓柔勁把他輕輕震開。右掌連劃數圈,把莫桑的大圓滿手掌力往斜下一帶,砰的一聲,在地上擊出個大坑來。方臘是驚喜交加,他也知道莫桑那一掌絕不是自己輕易能接得下來的,若接實了,輕者受傷吐血,重者雙臂全碎,立斃當場都有可能。而自己全力一擊竟被人輕易震退,自己卻不遭反震受傷,對方的功力及對功力的運用都是高過自己許多了,有點難以置信的望著劉飛揚。

    出手的自是劉飛揚,他在旁已看出莫桑那大圓滿手已達大巧若拙的境界,招式雖是平平無奇,卻是威力絕倫,以方臘的修為硬接不死也要重傷。他此際已不自覺站在明教這一方,自是不忍他有此下場,便突然出手幫方臘接過了那一掌。他不欲硬拚,以太極拳加第六層的乾坤大挪移,把那一掌牽引移開,只是莫桑的大圓滿手威力驚人,掌力掃過他的掌緣也是隱隱作痛。心中也是暗暗佩服莫桑的武功,抱拳朝他說道:“上師武功高強,在下極是佩服,可否聽在下一言。”

    莫桑道:“尊架武功本座也是欽佩不已,你有何話說?”心中也是震驚萬分,論武功他的大圓滿手在整個本教中已是直追迥乃活佛達到虹化境界的大圓滿手,及李西活佛深不可測的龍象般若功,便是明教教主也是他的手下敗將。卻不想被一個年紀比方臘還輕的年輕人給移了開去。劉飛揚雖不是硬接他的大圓滿手,但莫桑是何等眼力,自然看出劉飛揚那一轉一牽已體現了極高的武學修為,敵友莫分之際對他不由也客氣了幾分。

    這時兩邊人馬都知劉飛揚身手不凡,楚萬千那是又驚又喜的看著劉飛揚,轉眼望著楚依依金善明薛慕華三人,見他們面上波瀾不驚,而愛女望著劉飛揚的一雙眼睛卻充滿異彩,心中已有幾分瞭然。

    劉飛揚道:“貴教此次大舉上得光明頂,全因貴教活佛被害,敢問可有何證據指明是明教中人害了迥乃活佛?”

    莫桑道:“我教也不是事理不分之輩,明教和我教素有嫌隙那也不用說了,活乃活佛在虹光寺被害,他臨終之時用血字留下‘明教’二字,那還有假!”

    這時本教中有個老者突然說話,用得卻是黑漢語。劉飛揚聽不出他講什麼,愕然望著那人,那人離李西活佛那堆人約有兩丈,身旁也圍著一些人。看他衣著華貴,卻是一臉憤怒。他這才發現另有一批人與本教中人僧衣僧帽的衣著大有不同,錦衣皮裘,氣質均與本教中人徊異。

    秦重也用黑漢語回了那人一句,明教久局此地,教中懂得吐蕃語黑汗語的也不在少數。他對劉飛揚頗有好感,又見他面有不解,說道:“黑汗國國王數月前去世後,三個王子誰也不服誰相互爭權。那人是黑汗國大王子阿朵虎思的幕僚雅克邏,而阿朵虎思是迥乃活佛的記名弟子,雅克邏認定是我明教殺了迥乃。”

    短短數語,劉飛揚已聽得大概明白,那迥乃活佛必是大王子阿朵虎思的擁護者,迥乃一死,阿朵虎思難保勢力大損,看來那迥乃活佛之死大不簡單,還牽扯了王位之爭。帝王家的兄弟鬩牆,看來在這西域之國也難以避免。只不知為何阿朵虎思的人卻認定了凶手是明教,實在有些不合常理?秦重能說出黑汗國此時的情勢,當知殺了迥乃對明教實在百害無一利。況且從這莫桑身手便已可看出,那迥乃活佛也不是易與之輩,明教又有誰能殺得了他?劉飛揚心中忽的閃個念頭,向秦重問道:“怎不見貴教教主?”

    秦重面上閃過一陣黯然與悲憤,指著殿前那些或坐或臥的銘記諸人,說道:“龍老教主被莫桑二毒打傷,現下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劉飛揚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人群中最高一極石階中間有個紫袍老者橫臥在地,一動不動。而殿前上百的明教中人,除了身負重傷無力坐起的,皆掙扎爬起,盤膝而坐,一臉堅毅決然,口中默默有詞。劉飛揚知他們念的是明教的經文,說道:“貴教這許多教眾身負重傷,但個個面不改色,令人欽佩。”

    秦重沉聲道:“我教被本教諸人冤枉,教中人人拼明護教,奈何技不如人,多是身受重傷。但要我教退出光明頂,那是絕不可能!”最後一句說得斬釘截鐵,大有視死如歸,以身殉教之意。

    劉飛揚心下感嘆,望向楚萬千,見他也是沉重地點了下頭,也是有同樣的決心了。劉飛揚雖不知他怎麼又入明教,但無論如何為了楚依依還是無名老僧,他都不能眼見著明教就此滅亡,看來自己也要當回張無忌了。

    李四活佛道:“閣下與明教是何關係?本教從不爛殺無辜,你若不是明教中人便退開吧,本教也不難為你!”

    劉飛揚道:“在下雖不是明教中人,但和明教多少有些關係。明教有難當不能坐視不理。更何況貴教活佛被害,其中恐怕另有隱情,單憑活佛留下的血字,卻不足以證明是明教所為。請活佛三思!”他對本教教義根本不明白,只覺一教中竟有兩個活佛,實在大為奇怪。

    李西活佛道:“閣下所言未免可笑,單憑你一句話,說明教不是凶手,明教便不是凶手了麼?”

    劉飛揚聽了暗暗不解,李西身為活佛,見識睿智當是不凡,怎麼他說話卻又如此強橫?說道:“在下也是據理而言。貴教活佛被害,卻又拿不出真憑實據來,憑著武力便上光明頂大動干戈,傳出去令人如何信服?”眼角撇見那雅克邏望著李西的目光卻頗為古怪,其中竟帶有幾分猜疑和懼怕。心中猛然又想道:黑汗國有三個王子相爭,本教有兩個活佛,迥乃支持老大,這李西定是支持另一人。這雅克邏對李西活佛有些間隙那也絲毫不奇。

    李西活佛身旁一身材健碩的中年僧侶喝道:“放肆,你竟敢對活佛如此說話!”

    雅克邏眼珠一轉,又是一陣吆喝,卻是對李西活佛這邊的人說話。秦重低聲在劉飛揚耳旁說道:“剛說話那人是李西活佛手下護法烏托巴。那雅克邏是在鼓動李西活佛這邊的人動手!”

    猛聽那烏托巴向雅克邏喝道:“烏托巴是辛饒彌沃佛祖的忠實信徒,絕不會放過殺害迥乃活佛的凶手!”辛饒彌沃是本教的創教祖師。

    雅克邏冷笑道:“是麼?可是你們卻扭扭捏捏的,現在還對個乳臭未乾的小兒廢話連篇,難道你們竟還畏懼明教麼?”他這番話用漢語說出來,雖有點生硬,但其中言辭激烈冷嘲熱諷,竟絲毫不給李西活佛等人留情面,卻是誰都聽得出來,大半本教中人聞言面含慍色。自大唐盛世後,漢文化流傳四野,西域各國尤其是貴族都以學習漢文化漢語為榮,少有不會漢語的。

    李西活佛雙眼微閉,有如老僧入定置若罔聞。劉飛揚心下暗感詫異,這兩系的矛盾竟比他預估的還要大。而這李西活佛更令他高深莫測。只聽烏托巴怒道:“迥乃活佛佛法精深,我等俱是敬仰,可雅克邏你對李西活佛不敬,待收拾了明教後再與你算帳!”大步上前,手中純金禪杖在地上重重一搗,說道:“多說無益,本教上師烏托巴在此,明教誰來接招?”

    明教諸人俱是一驚,烏托巴那根金杖少說也有幾十斤,可他舉重若輕,往地上一搗,把地上擊出個深洞,勁力卻不四散擴開,顯是功力也是極為精純。他們與本教相鄰多年,知道本教以兩個活佛為首,各有兩個護法上師,其下還有十數個達師,俱非等閒之輩。單是個莫桑上師在明教已是無人能及,不想看這烏托巴的武功,竟似不下於莫桑。劉飛揚欲上前接招,秦重已搶先道:“老夫來會你!”

    烏托巴道:“你武功雖是不差,但還不是我對手。只是我們這非比武較量,那也不用多說了,你取出兵器吧!”他在旁看了半天,秦重只能與教中達師戰個平手,自是知道和自己相比差距頗大。

    楚萬千道:“秦左使,你久戰功力未復,便由屬下迎戰這個狂夫吧!”輕拍了下楚依依走上前來,他也知道秦重武功不如這烏托巴,而他得劉飛揚真氣相助,卻是更勝從前。楚依依心急萬分,叫道:“爹爹!”眼中大是急切,不時望向劉飛揚。

    劉飛揚傳音入她耳裡道:“放心,我絕不會讓楚伯父受傷的!”

    秦重卻擺擺手道:“我教自教主重傷,五散人也一亡四傷,五行旗各旗主也是傷亡各半。如今教中未傷的以我職位最高,敵人對我輕視,我如何能避而不戰,豈不更墜了我明教的名頭!楚法王好意,我心領了。”從懷中舉出兩根近兩尺長的黑牌,模樣古怪之極。楚萬千聞言,無法辯駁,只好依言退後。

    烏托巴道:“你出招吧!”秦重知他武功絕高,乃生平勁敵,也不客氣,口中叫道:“老夫進招了!”手中黑牌往他刺去,使得卻是劍法路數。烏托巴金杖往外一掃,他這根金杖長約六尺,遠比秦重的黑牌長,這一橫掃既是防也是攻。

    秦重知他力大,右手黑牌往他杖頭點下,欺身而進,左手黑牌疾點他胸前大穴。烏托巴金杖一轉一伸,盪開他的黑牌,同時迫得他回招自保。只是秦重那不起眼的黑牌與他的金杖相交,竟發出金石交擊的鏗鏘之聲。劉飛揚運足目力,見秦重手中舞動的黑牌上還刻有許多古怪的花紋,心中暗道:莫非這便是明教的聖物聖火令?

    頃刻間場中二人已交手十幾招,可二人兵器交擊聲卻是極少。那是秦重知道自己功力不如烏托巴,不敢與他相交,怕手中聖火令被擊飛,那可是比殺了他還要嚴重。這樣一來,秦重許多招術更是受了限制,更不是烏托巴的對手,被打得步步後退,眼看撐不了幾招了。

    明教諸人看得暗暗心急,卻又無計可施。對方一對一和己方公平交手,若上前相助更激起對方的凶性,群起而攻,明教更是擋無可擋。更何況此時明教中可戰的高手也就剩幾人,而本教那邊卻是高手如雲,單是靠四個護法上師,明教也已招架不來了。

    劉飛揚向楚萬千問道:“楚伯父,這本教上得光明頂後,俱是這般一對一,打敗明教諸人麼?”

    楚萬千面色一暗,雖不明他的意思,還是嘆道:“正是。自教主以下都是一對一傷在本教中人手中,本教倒沒有群起而攻,可惜我教卻無人擋得住本教中人!”說罷,又是一聲長嘆。

    劉飛揚道:“那小侄倒有個主意。”見楚萬千一臉詫異,又說道:“小侄與明教前代教主還有些淵源,更何況小依對楚伯父擔憂萬分,我也不能坐視不理。只要本教都是如此單對單,小侄倒有信心迫退他們!”

    楚萬千更是詫異,又聽他“小依”叫得親切,剛欲開口。劉飛揚忽的身形一晃,已飄了出去。原來,劉飛揚邊與楚萬千說話,邊注視著場中二人的比拚,眼見秦重在烏托巴手中,漸無招架之力,即將傷在他手中,忙縱身躍去。

    只聽啪的一聲,劉飛揚微笑道:“上師功力高強,在下極是佩服!”

    秦重立在他身後,面色蒼白之極,驚魂未定。他剛才連接烏托巴幾杖,第四杖時舊力耗勁,新力未生,已絕躲不過他接下來的一杖,他心中已蒙死念,正待閉目待死。眼前一花,人已被一股柔勁向後托去,卻是毫髮無損。

    烏托巴道:“又是你!”心頭卻是止不住大驚,原來剛才劉飛揚身形一晃,竟徒手抓住他金杖的杖頭,生生止住了他砸向秦重胸口的一擊。他想用力扯奪卻是絲毫不動,突然從杖頭傳來柔勁,他只覺杖頭一輕,劉飛揚竟又放開手來。好在他下盤極為穩固,那道柔勁更無任何衝力,反倒幫他穩住了身形。

    只是這一切發生在如電光火石間,場上諸人除了李西活佛和莫桑等兩三人,竟無人看出劉飛揚止住烏托巴那雷霆萬鈞的一擊,又馬上鬆手。都還道是劉飛揚突然插上,烏托巴這才收招回手。

    劉飛揚道:“在下極是敬佩本教諸位大師的武功,更敬佩各位大師的慈悲為懷。斗膽要做本教和明教的和事老,請活佛和各位上師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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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似曾相識 第十六節 無怨無悔
    三道同出一門的真氣渡入巫行雲體內,在她羶中緩緩融會成一道雄厚之極的真氣。這道真氣順著巫行雲的經脈,向她的手少陽三焦經衝去。而巫行雲只是運功緊守靈台心脈兩處,要知道無崖子等三人,無論哪個的內力皆是登峰造極之境。三道內力合成一鼓,真氣之強可說是當世無匹,巫行雲自身內力雖和他們同出一脈,但驟然承受如此強大的真氣穿經過脈,混身經脈皮膚也似要爆裂開來,難受異常,若心神失守,則麻煩了。

    七十年前,巫李二人相爭時,李秋水乘巫行雲練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的緊要之際,突施暗算,令巫行雲真氣走入岔道,傷了手少陽三焦經,使得她骨骼發育受阻,從此難以發身成長。其實,當時若有功力高深的人替巫行雲及時推宮過脈,巫行雲倒也不是沒有機會恢復。只是當時的巫行雲被仇恨矇蔽心神,根本沒想到此點。到了後來,隨著她年齡功力不斷提高,這隱疾也更難醫治。

    通常替一個人衝脈療傷,施功的人功力都要強過受功的人不少。可以巫行雲的功力當世中能強過她的幾乎沒有(至少逍遙派三人都這麼認為),論功力,無崖子和李秋水也不得不自認還稍遜巫行雲幾分。而且逍遙派的內功與眾不同,內力是存在周身諸穴之中,巫行雲可以隨意控制周身的真氣,便是難以控制存在手少陽三焦經諸穴的內力,這點更讓衝穴療法難上加難。

    一個人的內力難有超過巫行雲的,無崖子便想合同出一門的李秋水的內力。正好劉飛揚也在這靈鷲宮,便又拉上功力已不弱於他們的劉飛揚。料想三人合力,當可一舉衝破巫行雲閉塞損壞多年的經脈。

    只聽一陣骨骼爆響聲在巫行雲體內發出,那道真氣已開始衝擊她的手少陽三焦經了。裂骨般的劇痛使得她不由混身打顫,整個人似要被撕裂一般汗水不住外冒,可是馬上又被真氣蒸發成水氣。漸漸的水氣愈來愈多,愈來愈濃,不單把巫行雲一人裹在其中,更把無崖子三人也籠罩在內。

    良久,爆骨之聲漸息,聽得巫行雲大叫一聲:“痛死我也!”人卻虛脫昏迷了過去。無崖子等三人大喜,暗暗收回真氣。不久白霧散去,三人站起身來,無崖子舒了口氣,道:“終於大功告成!”劉飛揚望了眼暈倒在地的巫行雲道:“巫師伯醒來後,還不知要有多驚喜了!”說著忙又把眼睛轉向別處。原來,此時巫行雲躺倒在地,神志不醒,但一身衣衫已被汗水濕透,緊貼著玲瓏身段,一身曲線盡入眼底。這還有兩個長輩,他可不想失禮於前。

    把巫行雲送了回去,早有候命等候的梅蘭竹菊四姝接過,帶到房中替她盥洗去了。無崖子三人只在廳外等候。忽聽巫行雲一聲大叫,三人相視一笑,知那是巫行雲醒轉後看見自己身材,驚喜莫名發出的驚叫聲。

    沒多久,巫行雲盥洗完畢,換好衣服從房內疾奔而出,臉上還掛著喜極而泣的淚水,口中不住叫道:“我長高了,我真的長高了!”李秋水迎了上去道:“恭喜師姐,賀喜師姐!”

    巫行雲拉著她的手道:“多謝師妹鼎力相助!”李秋水道:“師姐嚴重了,只是小妹應當之事。”與巫行雲合好後,巫行雲因她而而成的孩童身材,令她一直心存歉意。巫行雲發身再長,她心中也是歡喜不已,心中一塊大石終於放下了。

    無崖子見她們再無任何心結,心下寬慰,道:“師姐恢復身材,那是當真可喜可賀!”巫行雲若二八少女般,臉上閃過一朵紅暈,道:“那多虧了師弟的妙法。”無崖子笑道:“還有飛揚,他有是功不可沒。”巫行雲言笑著又向劉飛揚謝過。

    劉飛揚此時正痴痴地望著與前判若兩人的巫行雲,見她身材恢復後,身高只比高挑的李秋水矮上數分。一頭烏髮,容色嬌豔,眼波盈盈,雖比不上楚依依李秋水的絕色之資,但也算是難得的美女。更兼前後對比,身材氣質皆是大變,更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隨即說道:“師伯客氣了,能為師伯效力,弟子不敢居功。”末了,見她眉開眼笑,眼光不時撇向無崖子,忍不住又道:“巫師伯彷彿變了個人般,該是再無遺憾,弟子也是滿心歡喜!”

    巫行雲嬌斥道:“該打。敢貧嘴取笑師伯。”心中無盡喜悅卻是溢於言表。無崖子和李秋水也是齊聲歡笑。

    是日,巫行雲心情大悅,傳下吩咐,靈鷲宮大慶三日。頓時,整個靈鷲宮張燈結綵,直比過年還熱鬧。巫行雲見了每個下屬都是笑容滿面,言辭和藹。諸女多是被她在危難之時解救上山,對她都是感激不已,此時見巫行雲性格大轉,身材盡復,驚嘆之餘,也是衷心替她感到歡喜。

    三日過後,劉飛揚一大早便出了所居別院,往巫行雲所住的地方行去。巫行雲身材恢復後,劉飛揚便一直把楚依依眼疾的事提在喉嚨邊上,只是巫行雲連遭大喜之事,恐怕數十年來都沒有這麼高興過,劉飛揚便沒有立時提出來。剛到了她房門外,便見巫行雲從房中步出,還有無崖子和李秋水同在,這幾日來三人幾乎都是形影不離的,劉飛揚也絲毫不覺奇怪。

    巫行雲笑道:“飛揚,你興沖沖得過來,可有什麼事啊?”劉飛揚直入話題,躬身道:“弟子是請師伯替小依醫治眼睛而來,請師伯應允!”

    李秋水抿嘴笑道:“你倒來得巧了,你巫師伯這便是要前往為小依醫治的,我們便一起過去吧。”

    劉飛揚見巫行雲手中還提著個藥箱模樣的箱子,心知她所言不虛,當下趕緊謝過,四人一同往別院行去。楚依依得知巫行雲終於要為她醫眼,心中自是歡喜不已。巫行雲道:“我帶小依進內醫治,你們便在次等候。”領著楚依依進了內房。

    無崖子見劉飛揚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樣,笑道:“不必擔心,我逍遙派醫術天下無雙,靈鷲宮所藏醫書典籍更是其中精髓。師姐的醫術可比慕華要強過許多的。”薛慕華嗜醫已近痴,得知無崖子來到後,剛開始也是畢恭畢敬。只是後來實在心癢難止,無崖子也知他的心意,便讓他繼續在神農閣內研讀醫書。

    李秋水笑道:“飛揚對小依情深意重,這點可比你強多了。”劉飛揚聞言不禁面上火熱。無崖子哈哈笑道:“那是!”

    李秋水又道:“以飛揚的人品武功,把小依交託給他,我們也都放心得下。”接著嘆道:“只可惜滄海妹妹卻還不知此事,至今她還未與小依相認。”

    劉飛揚道:“弟子相信終有一日,四師叔能與小依祖孫相遇的。”忽的心內一跳,從前擔憂的與楚依依輩分差別的問題又浮上心頭。只是見無崖子和李秋水聞言並無異常,這才心內稍安。不禁忖道:難道我這個現代人,論思想竟比古代人還要迂腐不成?

    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巫行雲從房內走出,劉飛揚急急迎了上去,問道:“師伯,醫治得可成功了?”巫行雲卻面無表情,似在思索一個極困難的難題。劉飛揚突感一顆心往下一沉,又急忙追問道:“師伯,情況怎麼樣了啊?”無崖子和李秋水也圍了上來。

    巫行雲道:“小依的眼疾比我想像的還要棘手!”劉飛揚道:“棘手?那卻是這卻是怎麼說?”巫行雲道:“常人如果只是眼球無損,傷了表面的眼膜,以靈鷲宮的醫術倒不難醫好。只是……”劉飛揚聞言不由一陣抖嗦,道:“難道,難道小依的眼球也……”

    巫行雲嘆道:“那‘奇蘿花毒’極為霸道,已損壞了小依的眼球。要想讓小依重見光明,除非換眼給她。”

    劉飛揚一驚,道:“換眼!”他不是沒想過這個法子,原著中阿紫的眼睛不正是游坦之換給她的麼?只是之前他還道巫行雲應該挺有把握醫治楚依依了,不想楚依依的眼睛還是需要換眼才可復明。

    巫行雲點了點頭,李秋水道:“師姐即說得出法子,那便有醫治之法。天下如此之大找雙眼睛那有何難!”

    巫行雲道:“師妹有所不知,這換眼的人必須是心甘情願換出眼睛,否則眼球收縮放大變異,那也是絲毫無用。而眼睛於人來說是多麼重要,又有誰肯獻出自己的眼睛來?”

    無崖子道:“世人哪怕是丟了性命,也不想眼睛看不見,要人心甘情願的獻出眼睛的確難找!”李秋水道:“那也不盡然,世間多的是貧苦困惑的人家,災荒時還有賣兒賣女之事,花錢買雙眼睛倒非不可能。”

    巫行雲搖搖頭道:“師妹所說倒是不假。事實上數百年來靈鷲宮也只施過三次換眼之術。第一次正如師妹所說,所換眼睛是花錢買來,所賣之人看似是心甘情願。可是換眼之後,病人依舊不能復明,更累得以後再也不能醫治了。”

    無崖子嘆道:“這等買賣只是貧苦人家一時無奈之舉,的確算不上心甘情願。”李秋水又問道:“那後兩例呢?”

    巫行雲道:“而後兩個換眼的卻是個女子和男子,而他們所換的眼睛卻是他們的丈夫和妻子的眼睛,也就這兩例換眼成功。金錢的買賣又怎比得上夫妻間的真摯的情意,也只有具有深厚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的獻出眼睛。”無崖子和李秋水俱都無語,深以為然。

    他們的每句話,劉飛揚都聽在耳裡,心內卻掀起滔天巨浪。想起這數月來,他常常見到楚依依偷偷地黯然神傷,可從不在他的面前表露出來,怕的便是令他也擔憂悲傷。每當見此,他都是心內陣痛,常有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換給她的念頭。聽巫行雲言,若不是真心實意的願意換眼,就算換上眼睛,也不見得能成功,更失去了今後再醫的機會。除非是深愛楚依依的人,心甘情願為她獻上自己的眼睛!在此時,這個人除了他還有誰?

    眼睛啊,那是人體多麼寶貴的器官!他可以為救楚依依不惜自己的性命,也曾想過若能醫好楚依依的眼睛,他可以不惜任何代價!此時有個辦法擺在他的面前,能夠讓小依眼睛復明,重見光明,可代價就是他失去光明。不難想像一個失去光明的人,將要面對怎樣的生活,他是多麼希望楚依依雙眼復明,可這個代價是否沉重了些?

    不知不覺間,劉飛揚走入楚依依的房間。只見楚依依平躺在床,雙眼蒙著白色藥布,正沉沉不醒。劉飛揚走到床邊,腦海中又憶起往昔與楚依依的點點滴滴。楚依依往日的歡笑嫣然,對他的深情眷意……

    伸手撫上楚依依的面頰,直直望著她。也不知過了多久,劉飛揚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一眼卻見巫行雲無崖子李秋水俱在他身後不遠,說道:“巫師伯,我決定了!”他剛才心神沉浸在天人交戰和楚依依身上,三人隨後跟了進來,竟然沒能察覺。

    三人互望一眼,巫行雲問道:“你決定了什麼?”

    劉飛揚回頭又望向楚依依的樣貌,彷彿要把她的牢牢記在心中,一字一句沉聲道:“我把眼睛換給小依!”

    李秋水道:“傻孩子,師父知道你疼愛小依,可也沒必要拿眼睛換給她啊!”巫行雲道:“你可考慮清楚了,這可不是小事!”無崖子一言不發,只是緊緊看著劉飛揚的眼神。

    劉飛揚道:“我考慮清楚了。小依對我情深意重,而我從來沒為她做過什麼,更因為我的緣故,令她雙目失明。如今有機會讓她重見光明,我心甘情願把眼睛給她!絕對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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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似曾相識 第十七節 繼任宮主
    劉飛揚這一番說得斬釘截鐵,尤其最後“無怨無悔”四字更是鏗鏘堅毅,顯出強大的決心。巫行雲無崖子李秋水皆是面容一整,巫行雲道:“你對小依的心意,我們都明白。可你有沒有想過,你沒了眼睛後,從此再也看不見,不但不能更好的保護小依,連你自身也會遇到許多的凶險!”

    劉飛揚一陣沉默,他如何不明白巫行雲話中的意思,失去了眼睛,他一身可算傲絕天下的武功大打折扣,將更難以面對那險惡的敵人。可是此時楚依依的眼睛在他心中卻是頭等大事,楚依依眼睛不能康復,將在以後的歲月中,在他心中留下難以抹去的愧疚,當下說道:“師伯所說,弟子也曾想過,弟子自問一身武功便算看不見了,在江湖上能對付得弟子的人,也是不多。而小依的眼睛不能復明,不但在她心中,在弟子心中也永遠是個遺憾!”說著雙膝一曲,跪倒在三人面前,道:“請師伯下手為小依醫治!”在他心目從沒有“跪”的概念,來到這個世界,面對許多的高人前輩,也從未向誰跪過,最多只是躬身作揖,此番跪下,已是最大的懇請了。

    三人相顧一眼,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包含著無比欣慰的神情,李秋水道:“小依沒有看錯你,我們也沒有看錯你。你能為小依甘願獻出自己的眼睛,足見你對小依一片深情!”隨手扶起了他。

    劉飛揚見他們神情有異,一時摸不著頭腦,站起身來道:“師傅,師伯,你們……”

    巫行雲笑道:“我們只是最後試下你對小依用情有多深,小依的眼疾已治好,不用你換眼的!”

    “啊!”的一聲,劉飛揚驚叫出聲,那是又驚又喜,道:“師伯說得可是真的,小依,小依的眼睛治好了?”

    巫行雲道:“你當師伯的醫術真那麼差麼?”劉飛揚吶吶道:“不,不是!”在他心中早有個先見在前,靈鷲宮本就有換眼之法,是以巫行雲說楚依依需要換眼才可治療,他除了震驚外,倒並不懷疑。更何況巫行雲等三人,演技十足,他又哪想得到三人,竟是苦肉試真情!

    無崖子道:“你不要怪我們這樣試探你。聽慕華言,你與小依雖然兩情相悅,但其實你心中卻有個心結難以盡解!”

    劉飛揚奇道:“我的心結?”無崖子點點頭道:“你是不是因為小依是滄海師妹的孫女,輩分與你不同,因此心中存了個疙瘩。你表面上雖不在意這個,可心中卻是忐忑不安,要不然也不會與滄海師妹的弟子因此翻臉動手了!”薛慕華對蘇星河敬若天人,自也對無崖子崇敬異常,是以與他見了後,便把與劉飛揚一起所發生的事毫無隱瞞的告訴了他。

    劉飛揚聞言心下不解,這與你們試探我對小依的感情有何關係?這句話他沒有問出口來,只是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無崖子看出他的疑問,繼續說道:“小依雖是滄海師妹的孫女,你們看似輩分不一,但只要你們彼此有情,我們逍遙派可不會做那棒打鴛鴦的事。或許在別幫別派眼中,這是大違人倫之事,可只要心中堅定不移,根本不用理世俗眼光。我們定次計議,也是要明白你對小依到底用情深到何處。你能甘願為小依獻出眼睛,那更證明你對小依的確用情到了極處,那些許的棧礙更是不足一提!”

    劉飛揚心頭大震,原來逍遙派三人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卻用這個辦法來試探自己,一來顯示自己對小依的用情,二來也是借此表明與小依之間那所謂的輩分差異不值一提,不必放在心上。心下感激,說道:“弟子多謝師伯指點迷津!”他卻沒想到,如果因為其他原因,劉飛揚沒想到換眼給楚依依,那會是怎樣的結果。好在現在得知楚依依眼睛復明在即,無崖子一番話更去了他心上隱隱的擔憂,一時心頭也是大喜。

    巫行雲笑道:“論武功,你為逍遙派掌門,也不會辱沒了逍遙派;論人品,我們也知你不會把逍遙派領上邪路歧途。只是你的性格,卻少了逍遙派中人應有的灑脫不羈,略顯呆板了。”

    劉飛揚聞言心下汗顏,這的確是他性格的寫照,拱手一揖道:“師伯教訓的是,弟子謹記在心!”

    李秋水擺手道:“好了,飛揚自有他的性格,那也是勉強不了的事。眼下,小依的眼睛已治好,我們也是時候離開了!”

    劉飛揚驚道:“師傅和師伯要走了?”巫行雲笑道:“正是。如今此間事已全了,這世俗的事便留給你們後輩操心吧!”無崖子也是含笑著點頭。

    劉飛揚望瞭望楚依依,巫行雲知道他的心思,又說道:“師伯說了醫好了小依,難道你還不信麼?”劉飛揚連稱“不敢”,

    李秋水接道:“小依只是暫時藥力未過,仍在昏迷中,過不了多久就醒了。到時她便可重新看到你的模樣了!”

    劉飛揚接道:“是啊,小依還未見過師傅和師伯的樣子,若你們就此離去了,豈不是令小依遺憾不已。”

    三人相視一眼,倒覺此言有理,巫行雲道:“也是,那我們便多留一晚吧!”其實,她自恢復了身材,便有打算棄了靈鷲宮宮主之位,傳與劉飛揚。只是楚依依眼疾還未醫好,倒也不便就此離去,現在醫好了楚依依,那她是再無牽掛了。同樣無崖子和李秋水也是作此念頭。

    過了半個時辰,四人聽聞床上楚依依傳來聲響,知是藥力散盡,楚依依開始醒轉了。劉飛揚忙搶身過去,扶起了她,叫道:“小依!”心下卻也有些激動和擔憂。巫行雲道:“小依慢慢睜開你的眼睛!”上前邊解開她眼上綁著的藥布,邊對她說道。

    除去藥布,楚依依緩緩睜開眼睛,劉飛揚那是又擔憂又欣喜地望著她。楚依依先是眼睛一眨,眼睛稍有刺痛,接著出現模糊的影子,再睜開時影子漸漸清晰,最後一臉緊張的劉飛揚逐漸清晰映入眼中,心下大喜,不禁叫道:“劉大哥,我看到了,我又看到了!”

    劉飛揚見她終於恢復光明,也是心下狂喜。這時楚依依也發現房中除了劉飛揚,還有兩個美麗的女子和一個俊雅的男子,心下一轉已知他們是誰,男的自是無崖子,其中一女模樣和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那不消說就是姨婆李秋水,另外一人自然便是巫行雲。她先向巫行雲拜謝過醫眼大恩,接著才向李秋水和無崖子重新行禮問候過去。

    此間事已全了,第二日一早,巫行雲詔來全宮弟子會集大廳上。劉飛揚楚依依和薛慕華也一起來到廳上。見諸人來齊,巫行雲大聲道:“今日詔你們來此,是有一事宣佈。我今日便要離開靈鷲宮,宮主之位便傳給我的師侄劉飛揚。從今日起,他便是靈鷲宮新的主人!”

    諸女大驚,紛紛跪下大叫道:“尊主!”巫行雲喝道:“怎麼,我的話你們敢不聽麼?還不向新的宮主磕頭拜見!”她近來性子大轉,但積威還在,這一喝下,靈鷲宮諸女知她心意已絕,又轉而向劉飛揚拜道:“參見新主人!”

    劉飛揚擺手道:“大家起來吧!”其實,他也早料到巫行雲離去時,終究會把這靈鷲宮宮主之位傳給自己,是以倒不奇怪。只是這許許多多的女人向自己跪拜,倒也有些不習慣。更何況他現在已知這靈鷲宮與原著中已知的並不一樣,對巫行雲道:“師伯,這靈鷲歷來不是由我逍遙派第一女弟子擔任麼,由弟子擔任宮主之位,會否不妥?”

    巫行雲道:“話是不錯。但規矩從來由人定,師伯一離去,眼下這靈鷲宮中,還有誰有資格坐這宮主之位。你是逍遙派的掌門,由你兼認那是合適不過。勿在推遲,難道還要師伯走得不安心麼?”

    劉飛揚也不再推遲,躬身道:“是,弟子受命了!”巫行雲轉對還在跪拜著的諸女道:“新主人喚你們起來,還不叩謝起身!”諸女這才向劉飛揚叩謝起身。

    巫行雲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師弟師妹此間事已全了,我們這便走吧。”從石階上飄身下來,無崖子和李秋水隨後跟上。諸女自動讓開一條道,劉飛揚道:“讓弟子再恭送師傅和師伯一程!”

    李秋水笑道:“這便不必了!”巫行雲轉頭道:“哪來那麼麻煩,你好好做好逍遙派掌門和靈鷲宮宮主,不要令師伯和你師傅擔憂就是!”說話間,人已到了廳前的大門處。劉飛揚在後大聲應道:“是,弟子定不會讓師伯和師傅失望!”楚依依也在旁揮手含淚向三人告別。巫行雲三人在靈鷲宮諸女一片恭送聲中飄身下了山去。諸女多是受過巫行雲大恩,此時見巫行雲離去,還有不少人悄悄落下了淚來。

    過了許久,站在前排幾位年紀較大的女子又向劉飛揚跪下說道:“屬下昊天部余青,陽天部郭馨,赤天部炅勝男……拜見新尊主!”這幾人是靈鷲宮九天九部的首領,年紀都在四十以上,皆是一身婦人裝扮。其餘諸女也紛紛跟著重又跪下。

    劉飛揚道:“我現在是新尊主,是不是我說的話你們都要聽!”諸女忙俯首道:“是!”卻也有些人心下忐忑,不知劉飛揚將要發出什麼命令來。劉飛揚朗聲說道:“好,今日我便發出第一道命令,從今往後,靈鷲宮便廢了這低頭跪拜的規矩,便是見了我,也只要點頭行禮便可!你們聽見了麼?”

    靈鷲宮諸女齊齊“啊”的一聲出來,她們哪想到劉飛揚竟定出如此奇怪的規矩。只有楚依依和薛慕華早知道劉飛揚不喜這套繁文孺節,倒絲毫不覺奇怪。昊天部的余青余婆道:“尊主高高在上,屬下等卑微之身,怎敢……”

    劉飛揚不待她說完,喝道:“怎麼,我第一次發出命令你們便不聽從麼?”余婆忙俯聲在地連稱“不敢”。劉飛揚語聲放輕,又說道:“從來沒有人生來便高高在上的。我是尊主是人,你們是屬下也同樣是人,你們若自己都輕視自己,那還指望誰尊重你們?你們起來吧!”

    諸女聞言齊齊抬頭望著劉飛揚,她們何曾聽過如此的言論。她們之中上了年紀的,來靈鷲宮前,多多少少都是受盡委屈,受家人婆家打罵也是常有的事,千餘年根深蒂固的思想更是深映腦中。被救上靈鷲宮後,其實心中還多少留有自卑的潛意識。良久,諸女見劉飛揚一臉赤誠,才由余婆領著說道:“謹遵尊主號令!”一起站起身來,只是多數人還在不斷回味著劉飛揚說的話。已有不少年長的在心中暗暗想道:新尊主毫無架子,倒是難得。而也有些年輕想道:老尊主選下的這位新尊主倒真是與眾不同。

    劉飛揚也是首次面對這許多人,並當眾發號施令,雖是對著是一群英雌,但心中也頗有幾分得意。一時也想不起來什麼事,便揮手讓諸女散去了。諸女齊齊恭身倒退而出,劉飛揚便領著楚依依向後走去。沒走幾步,卻見後面除了薛慕華外,梅蘭竹菊四姝也還跟,轉身道:“你們四個也各自去吧。”

    四姝齊聲道:“我們姐妹本就是老尊主的貼身侍俾,新尊主繼位自然也是要跟著。”竟是同一語調,說得一字不差。

    劉飛揚道:“你們的用心我明白了。只是我暫時還不知要你們做什麼,等我想到了再行告訴你們,你們便先退下吧。”

    四姝面色刷的一暗,眼中竟有淚水打轉。劉飛揚忽地想起來,原著中這四女對虛竹的態度,心下瞭然,和顏悅色道:“我不是討厭你們,難道這幾個月來,你們還不知我這個人麼?”

    四姝見他語氣誠懇,又想到劉飛揚的確與眾不同,按理說以他是姥姥師侄的身份,便有婢女侍侯也是正常不過,可劉飛揚卻推辭了侍女的侍侯,只是讓她們悉心照顧眼睛不便的楚依依。想到這裡四姝互望一眼,心意相通,同時說道:“尊主不讓我們跟隨,那我們便隨在楚小姐身後,聽候差譴。”

    劉飛揚一怔,轉而望向楚依依,心中忽有一種歉意,楚依依隨他東奔西走數月,也從不向她抱怨一聲。雖說自己不喜這種等級差別的侍侯,可楚依依畢竟不同,拿自己觀念套在她的身上,的確是對她不公平,看來之前自己真的太疏忽了!當下點頭應道:“好吧!”四姝大喜,來到了楚依依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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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似曾相識 第十八節 三英匯聚
    一連過了幾天,劉飛揚倒有些沉悶起來。靈鷲宮上下對他都是恭敬有加,可畢竟全是女子,薛慕華又一顆心全撲到了神農閣醫術中,可說全靈鷲宮就他一個男子了。初時他也覺愜意非常,可沒幾天他也感到無趣得緊。忽又想到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烏老大等人,他即已接掌靈鷲宮,又學了生死符的破解之法,便想替他們除去身上的生死符。當初巫行雲給那群人種下生死符,只是出於性格的乖逆,要奴役他們。而劉飛揚沒有這種心思,解了他們的生死符,能把他們收為己用是好,如不行他也絲毫不放心上。主意已定,便喚來九部之首的余婆、郭婆、炅嫂等人,說明意思。

    諸女聞言多是大惑不解,赤天部之首炅嫂道:“尊主慈悲我等明白。只是那群賊子背叛老尊主,更害了宮裡許多的姐妹,替他們解了生死符豈不便宜了他們?”她年約四十餘歲,在靈鷲宮也有二十餘年,做事乾淨利索,但卻比較直言直語。其餘諸女雖不出聲,但看神情也知與炅嫂一樣的心思。

    劉飛揚道:“炅嫂的心情我明白。可人死不能復生,那群人從來沒有真心實意歸附靈鷲宮過,只是懼於生死符之威,不得不假意臣服。他們可以反叛一次,難保沒有第二次。我是可以輕易滅了他們,可到時宮中姐妹傷亡也是難免。我正是要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而且我這樣做還有別的用意。你們派人下山傳訊就是!”

    諸女見他話中透露出不可抗拒的味道,顯是主意已定,自然也不會開口問他有什麼用意,只得領命下去了。依劉飛揚的吩咐,派人下山,把他的意思傳到江湖之中。

    那一場叛亂雖已過去兩個多月,但靈鷲宮卻沒有放鬆對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等人的監視。事實上那場大戰,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人傷亡雖是近半,可死的全多是手下嘍囉,真正的洞主島主等卻沒死幾個。那群人逃下山後,有大半又各自逃回各自的門派。還有小半卻散在天山附近觀望,烏老大便是其中之一。劉飛揚傳令後的第三日,他便隻身上了靈鷲宮。

    在那大廳中,烏老大惴惴不安地行到石階前,納頭便向端坐在雕鷲大椅上的劉飛揚跪下,口中道:“綠波島烏蓬拜見新尊主!”從靈鷲宮派人的傳話中,他已知靈鷲宮換了新主人,看劉飛揚的架勢,他已知劉飛揚便是新任靈鷲宮宮主。烏蓬是他的本名,他當然不敢在劉飛揚面前自稱“烏老大”。

    劉飛揚自然知道其餘的洞主島主還不相信自己的心意,還道要引他們上靈鷲宮加害他們,是以便只來了烏老大一人。只是原來他本名叫“烏蓬”這名字倒是有趣,他忍住笑意,道:“你已知我喚你來的用意了?”

    烏蓬趕緊道:“尊主可是要為小的拔除身上的生死符?”聽他沒有喚自己起來,依舊俯首在地,心中又是激動,又是不安。他是相信當日劉飛揚是真心放他一馬,是以聽到靈鷲宮派人傳的話,他立馬上山來。他也試著約了幾個洞主島主一同前往,可其他人多是心存疑惑,無人敢同他一起上山來,只是在山下觀望。

    劉飛揚點頭道:“我當日答應你,只要我學了生死符的破解之法,便立刻替你們拔除體內的生死符。今日我便先替你拔除了去。只是你要依我幾個條件!”

    烏蓬聽他前半句,心喜若狂,可又聽還要依他幾個條件,心下又是忐忑,不知他要提出什麼苛刻的條件來。只得說道:“請尊主示下,烏蓬無不從命。”

    劉飛揚道:“你們之前背叛靈鷲宮,雖是被迫無奈,可終究殺了靈鷲宮上百弟子。這第一件事,便是要你在那亡去的諸部弟子墳前一一叩頭作揖,懺悔賠過,若有絲毫不誠,你也知道後果了!”聲音直直傳入烏蓬的耳內。

    烏蓬心中一凜,但聽得只不過是叩頭賠禮,那也是大大的簡單,心下暗喜,道:“是!烏蓬遵命。只不知,還有什麼事?”

    劉飛揚道:“你先辦完這事再說。”向外喊道:“來人!”廳外候命的弟子聞言,走進來兩個年輕的少女,只是輕撇了眼跪在地上的烏蓬,向劉飛揚躬身道:“見過尊主。尊主有何吩咐?”

    劉飛揚指著烏蓬道:“帶他去陣亡的姐妹墳前,讓他一一叩拜過去。記住不必為難他,可若他有絲毫不誠,也不用姑息。事完後帶他回來見我。”他料在靈鷲宮多名弟子的看護下,烏蓬不敢也耍不出什麼花招。

    二女齊聲道:“是!”便把烏蓬帶了下去。過了一個多時辰,二女重新又把烏蓬帶了回來,向劉飛揚行了禮後便自行退下了。

    劉飛揚見烏蓬一身泥土,而額前更是淤腫血跡,心知他也算受了一番折騰,那百多個陣亡宮女的墳墓,便是一一下跪叩頭,那也要花去不少的精神。更何況可以想像的是,有旁邊咬牙砌齒的靈鷲宮諸女在旁,烏蓬想不吃苦頭都難。而這也是平息靈鷲宮諸女心中怨氣的一個方法。當下對他說道:“看你模樣,心意也算誠懇,我便解了你的生死符吧。你的生死符中在何處?”

    烏蓬此時已是精力大耗,心下尤自不安,還不知劉飛揚接下來要出什麼花樣,卻聽到他便要立刻為自己除去生死符,大喜過望,馬上來了精神,跪地叩首道:“中在‘身柱’、‘全津’、‘神門’三處!”

    劉飛揚道:“知道了便好辦多了!”上前一招“陽關三疊”擊在他三處穴道上。他的生死符收發破解之法,已練得極熟。一道淳厚之極的天山六陽掌掌力衝入烏蓬體內,沒多久便替他除去了三處穴道潛伏的生死符。

    烏蓬只感周身說不出的輕快舒坦,心中狂喜,又是俯身說道:“多謝尊主的大恩大德!”劉飛揚道:“好了,我已除去你身上的生死符。只要你再發個誓,便可走了!”烏蓬奇道:“發誓?”

    劉飛揚道:“正是。我要你發下血誓,從今後再也不得與靈鷲宮作對。以後何去何從,便隨你的便了!”

    烏蓬一怔,見到劉飛揚眼中厲芒,忙賭咒發了個血誓。劉飛揚道:“記住了,你要知道,如果讓我知道你違背了誓,我絕對有辦法讓你受到比誓言更慘百倍的折磨!好了,你可以走了,如果遇上其他洞主島主的,可以向他們轉告我的意思。”手臂一揮,那是送客的意思了。烏篷又拜了拜,這才起身離去,心中卻是大惑不解,他實在沒想到事情竟會如此簡單。

    傍晚時分,劉飛揚與楚依依用餐完畢,有宮女來報,烏蓬又領著兩個島主前來求他去除生死符。劉飛揚與楚依依交代了幾句,這才到了大廳。

    一見劉飛揚前來,烏蓬和那兩人便迎身拜倒。那兩人是箭魚島和鐵焦島的島主,便是烏蓬起先要一同帶上山來的人,他們自烏蓬上山後,便一直在山下等候。見烏蓬下山後,雖額有血跡卻是興高采烈,得知劉飛揚真的替他除去生死符,忙急急也上了山來。而烏蓬也想知道劉飛揚心裡到底賣什麼葫蘆,便一道又上了山來。

    劉飛揚便以對烏蓬的法子,讓二人去陣亡的諸女墳前叩頭認錯後,也替他們除去了身上的生死符。同樣讓他們立了誓後,便放他們下山了。

    接著一傳十,十傳百,越來越多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中人得知劉飛揚是真心替他們拔除生死符,便又紛紛聚攏回來。初時還有不少人半信半疑,仍在觀望中,可隨著被解之人增多,皆紛紛上山求解。幾天時間下來,劉飛揚已替數十人解去身上的生死符。半月時間過去,還有許多人陸續從遠處趕來,求劉飛揚破解。劉飛揚也一一替他們解去,這時有許多洞主島主感到劉飛揚的真誠,感恩戴德下甘心情願拜劉飛揚為主,劉飛揚也不置可否。其實這也早在他意料之中,他一不殺他們,二不傷他們,只是讓他們叩頭認個錯,發個誓,便替他們除去纏繞他們多年,令他們痛不欲生的生死符。就如虛竹對他們一般,稍微有頭腦的,也知今日的靈鷲宮與往日大不相同,投靠劉飛揚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日,劉飛揚正替幾人破解生死符,忽有一女來報導:“啟稟尊主,宮外有三男一女求見尊主。其中兩個男子稱是尊主的結拜兄弟!”劉飛揚問了那兩人的模樣,得知正是蕭峰和段譽,心下大喜,大步奔了出去。出了大門,只見堡外站著四人,除了蕭峰、段譽兩人,另兩人正是蕭遠山和阿朱,大叫道:“大哥,三弟!”飛奔了過去。

    蕭峰和段譽也齊聲叫道:“二弟,二哥。”迎了上去,三人緊緊抱在一起。又分別見過蕭遠山和阿朱,劉飛揚把四人迎了進去。來到大廳上,只向那幾個說道:“今日無暇,改日再替你們破解生死符!你們先退下吧。”求醫諸人見劉飛揚對蕭峰等人態度非同尋常,哪敢說半個不字,行了禮便一起退了出去。好在這些時日來,已有人在堡外建了幾間簡易的木屋,倒不愁沒地方可呆。

    蕭峰見諸人對劉飛揚敬畏有加,而又明顯不是靈鷲宮女子,問道:“二弟,這些人是誰?”

    劉飛揚笑道:“只是些俗人,呆會再向大哥說個明白。你我兄弟許久未見,更難得三弟也在,蕭前輩,阿朱請隨我裡邊去坐!”談笑聲中,又把四人帶到那別院中。劉飛揚自當了靈鷲宮宮主後,也沒挪地方,依舊住那院子中。靈鷲宮諸女本要給他重新建個屋子,在他婉拒下,也只得作罷。

    剛到院中,劉飛揚便朝裡叫道:“小依快來,你看誰來了?”楚依依聞言,從內走出,一眼便見到阿朱等人,也是欣喜萬分,叫道:“阿朱妹妹,段公子。”阿朱也是高興萬分,迎了過去,緊緊拉著她的手,說道:“姐姐,想死我了。咦,姐姐的眼睛醫好了!”楚依依奇道:“妹妹怎麼知道姐姐眼睛曾經傷過?”

    這邊蕭峰對劉飛揚笑道:“這位便是楚姑娘吧,果然是人間罕見。”望了段譽一眼,卻不再說話了,他與王語嫣雖只在杏子林中見過一面,但她的容貌卻還記得,真地如阿朱所言,與王語嫣長得極為相似。而段譽對王語嫣的相思之情,他也已知道。

    劉飛揚笑道:“正是。”接著向楚依依介紹了蕭氏父子。楚依依聽聞二人竟是大名鼎鼎的蕭峰父子,也是心頭震動,尤其看那蕭峰,一張國字臉,不怒而威。身軀高大,望之竟有高山仰止的氣勢。暗道:當真是氣概非凡,英雄豪邁,難怪劉大哥對他敬佩不已。向二人盈盈拜道:“小女子見過蕭老英雄,蕭大哥!”

    一番寒暄,眾人走入廳中,早有梅蘭竹菊四姝下去準備酒菜去了。不多時,一桌精緻的菜式已擺上桌面。四姝隨侍在後,段譽和阿朱見四姝長得一模一樣,也是驚嘆不已。劉飛揚指著桌上的一罈酒,笑道:“這是靈鷲宮珍藏多年的好酒,蕭前輩,大哥請嘗嘗。”梅劍打開封泥,一股濃郁酒香溢出,蕭峰不禁喝道:“好酒!”

    楚依依和阿朱只是淺嘗則止,段譽和劉飛揚內功雖是深厚,但都不善飲酒,也只是小品幾口。蕭氏父子卻是酒中好手,幾碗美酒下肚,蕭峰更是大嘆不已。幾輪過後,劉飛揚這才問道:“今日大哥和三弟齊上靈鷲宮,我實在萬分高興。只不知你們卻是如何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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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似曾相識 第十九節 群雄歸心
    分別與蕭峰和段譽結義後,劉飛揚也時常希望三人相聚一起。可蕭峰父子二人忙於追殺慕容博等人,行蹤不定,;段譽身為大理王子,蕭峰還不知阿朱已在大理認祖歸宗,蕭峰父子和段譽、阿朱該是在路上相遇的。

    蕭峰道:“說來此番哥哥能與三弟阿朱再會,也同是為了二弟的原故。”阿朱面上閃過欣喜嬌媚的神情。段譽接道:“是啊。自二哥離開大理後,小弟與阿朱妹妹想念不已,便一起往崑崙山而去。”

    劉飛揚見他和阿朱以大理王子和郡主之尊,連隨行都無一人,想必又是偷跑出來的了,心下感動,道:“三弟和阿朱辛苦了。”

    段譽道:“哪裡,若不是如此也不能在崑崙山遇見大哥和蕭伯父了。”原來,劉飛揚幫阿朱認祖歸宗離開大理後,段正淳始終對刀白鳳有些歉意,只把阮星竹和秦紅棉安排在大理城中另一處居住,每日裡兩頭跑也把他累得夠嗆。阿朱已是郡主身份,但對母親阮星竹還是來得親近些,母女便住在了一起,一個多月來倒也享受了從未有過的家庭歡樂。只是她每次見段正淳前來,總看到他眼中的遺憾愧疚之色,心中也覺少了什麼,更想念起蕭峰來。而段譽一邊要忙著勸慰母親刀白鳳,另一邊還要應付木婉清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終於,二人一合計,再次留書出走,只因不知蕭峰的行蹤,便先去了崑崙山尋找劉飛揚的消息了。

    可到了崑崙山光明頂,才得知劉飛揚為醫治楚依依的眼睛,前往天山已將近兩個月時間了。下山時,卻正好遇上同是前來查探劉飛揚消息的蕭氏父子。蕭峰意外遇見段譽和阿朱更是心下大喜,得知阿朱已是大理郡主身份,對劉飛揚又多了份感激,逐一同前來天山。

    段譽說完這一段的前因後果,楚依依笑著對阿朱道:“難怪妹妹知道姐姐眼睛受傷的事。”阿朱嘻嘻一笑道:“姐姐眼睛康復,小妹更是高興萬分。劉大哥真是好本事,不但醫好了姐姐的眼睛,更做了這靈鷲宮的首領。”段譽也極是好奇,問起了其中經過。

    劉飛揚笑道:“小依的眼睛是我師伯醫好的!”接著把這兩個多月來靈鷲宮的經歷說了一遍。眾人聽得嘖嘖稱奇不已,段譽更是大嘆沒能一見神仙姐姐的模樣。阿朱笑道:“劉大哥不是說了麼,那李前輩的模樣與楚姐姐極為相似,楚姐姐就在這裡,想必絕不比‘神仙姐姐’遜色半分,哥哥有什麼遺憾的?”段譽聞言紅著臉,恨不得有地板鑽進去,心內一陣窘迫,忙端起酒杯掩飾其狀。不料,一口酒喝得急了,卻是大嗆出聲,咳嗽不已。眾人更是一陣大笑。段譽眼睛卻不由偷偷望向楚依依,見她風姿綽約,心神一蕩,不由自主又想到了許久未見的王語嫣。

    蕭遠山道:“可惜沒能見到三位高人。”他一直以為劉飛揚所說的師門長輩都是世間絕頂的人物。而劉飛揚此番說來,提到三人時雖是是幾筆代過,但更顯三人高深莫測。接著面色一整,向劉飛揚問道:“聽說,慕容老賊在崑崙山光明頂被你擊斃了,可有此事?”他與蕭峰滿天下尋找慕容家的人,可數月來都是慕容博故弄玄虛,一直沒能找到慕容博。而後在川中一帶,聽江湖傳聞慕容博在光明頂亡與劉飛揚手中,蕭氏父子當真是又驚又疑,便急急往崑崙山而去,這才在那遇到了段譽和阿朱兩人。

    劉飛揚道:“回蕭老伯,那慕容博確已在光明斃命!”當下也把光明頂一役說了出來。末了說道:“他雖不是我親手所殺,但也是被我所逼,z-i'sa身亡。使得蕭前輩和大哥不能親手報得大仇,請勿見怪!”

    蕭遠山和蕭峰對視一眼,蕭峰道:“二弟客氣了,慕容老賊奸猾異常,東躲西藏,大半載來我父子四處尋找他的下落,總被他見機溜去。若不是二弟逼得他自盡身亡,也不知我們父子何時才能找得到他。說來哥哥還要感謝二弟。”他眼中雖有些遺憾沒能親手殺了慕容博,但最終確定慕容博終於作法自斃,也有幾分欣喜。

    蕭遠山還有些恨恨道:“只是便宜了那慕容老賊!”蕭峰又道:“這慕容博當真野心不小,竟然還勾結了黑漢國。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他落在二弟手中,這也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只不知,他暗中還有哪些勢力?”

    劉飛揚見他神情中倒有幾分悲天凜人之色,知他多少還為大宋擔憂,正在猶豫要不要把慕容復在黃頭回鶻的秘密勢力說出來。只因他見阿朱望著蕭峰的眼神溫柔一片,心中倒也打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蕭峰再拉到江湖爭鬥中來。只是他的神色怎麼瞞得過外表豪邁,實則心細的蕭峰,只聽他問道:“二弟,你可是知道慕容家還有其他圖謀麼?”蕭遠山更是一臉急切地看著他。他對慕容家恨之入骨,可這半年來四處追殺慕容博,卻沒殺得了一個慕容家的人,慕容博雖已斃命,可不但不是他親手所殺,更沒能親眼看見他斃命的樣子,心中怨氣如何消得去?

    劉飛揚見狀,心道:看來蕭遠山對慕容家的仇恨並未因慕容博之死而有所減少。慕容博死了還有個慕容復,慕容復更是個瘋狂的傢伙,手上有那一群勢力,只不定哪日又做出什麼事來,若除了他也算了了後患,更替天下去了一大隱憂。當下便把來天山途中所經歷的事也說了出來。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蕭遠山道:“想不到慕容老賊竟還有這麼一群手下!慕容老賊自盡身亡那是便宜了他,慕容復這小賊可就不能這麼便宜了他。”蕭峰嘆道:“幸好二弟和楚姑娘無恙。這慕容家行事如此隱秘,當真是匪夷所思,連手下也不知其藏身之所。”

    蕭遠山大聲道:“這有何難,劉公子不是說過了,在甘州便有慕容家的一處聯絡點麼。只要尋到那處,還怕查不出慕容家的老窩所在!”

    劉飛揚道:“其實我也早有此意,只是手上還有些瑣事未能解決,待過些時日我們再一起前去甘州,蕭前輩意下如何?”

    蕭峰道:“二弟現下身為一派之尊,卻又要為哥哥之事奔波,哥哥真是過意不去!”

    劉飛揚笑道:“大哥這句話不是見外了麼。慕容復屢次對我和小依不利,有他在的一日,對我和小依都是個隱患,我是早有意要除去他的了!”

    蕭遠山和蕭峰心下都是暗暗感激,聽劉飛揚所言,慕容復手下眾多,真就以他們父子的實力而言,倒也未必穩操勝眷,有劉飛揚相助那又添了幾分勝算。

    劉飛揚又道:“我曾答應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人拔去他們身上的生死符,等此事了結了,我們便可動身了。”

    蕭峰問道:“便是適才在廳中所見的那群人麼?”劉飛揚點點頭道:“最多不過數日,便可辦好了,請大哥和蕭前輩在靈鷲宮多等數日便好。”

    蕭遠山道:“便讓慕容復多活幾日那也無妨。”

    劉飛揚向段譽問道:“三弟你可要與大哥和我一同前往麼?”段譽“啊”的一聲,道:“當然!”劉飛揚見他神思恍惚,多辦又在想王語嫣了,也不知有沒有聽到之前的說話,心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靈鷲宮房產甚多,當晚劉飛揚便安排蕭峰等人住下,而阿朱卻與楚依依住到了一塊,二女久別重逢,更有許多話要說。

    接下來幾天,劉飛揚便盡心為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中的人解除生死符。偶爾蕭峰和段譽也在旁觀看,對劉飛揚的懲治那群人的方法也是叫絕不已,又見劉飛揚拔除生死符的手法精奧異常,功力之深也是令他們暗自佩服。不說蕭峰,便是段譽也已和從前判若兩人,經劉飛揚點撥後,勤加練習,此時已能熟悉掌握真氣運用之道,不再是以前那個讀武學一竅不通的書呆子了,此時已真正邁入絕頂高手之列。

    這日劉飛揚為最後一人拔除生死符後,待那人拜謝離去。段譽笑道:“二哥的功力愈見深厚了。”蕭峰道:“賢弟寬厚仁德,大哥佩服。這群人來自五湖四海,多有桀驁不馴之輩,若能收歸一處,善加約束倒也是江湖一大幸事。”

    劉飛揚道:“大哥說的是,只是小弟本不善領導,是以只是解去他們的束縛,放他們離去,沒能如大哥想得深遠了!”

    蕭峰笑道:“這倒不盡然。我看這群人多是對二弟恭敬有加,只看他們還有許多人留在靈鷲宮外搭屋而住,便可看出他們有歸順靈鷲宮之心,只是一時沒找到機會表明心跡罷了。”其實此事劉飛揚也是知道,這許多時日來,劉飛揚替眾多的人拔去生死符。除了有部分立時便下山離去的,倒有一大半便在縹緲峰上搭屋留下了,其中有些已發誓效忠靈鷲宮,也有的處在觀望當中。靈鷲宮諸女見他們態度懇切,且離靈鷲宮也有段距離,是以也沒有阻止他們。

    劉飛揚道:“大哥曾統率天下第一幫,本事氣度皆非小弟能比,倒要請大哥賜教一二!”

    蕭峰哈哈一笑道:“賢弟過謙了。走,我們這便出去看看那群人。”當下三兄弟一起走出堡外。

    走過青石大道,穿過山徑,便見旁邊的小谷建造的許多木屋。劉飛揚等三人剛走如其中,便聽到有人大聲喊道:“尊主來了,大家快來見過!”除了驚奇也有幾分欣喜。頓時屋裡的人鑽了出來,屋外的人也紛紛喊叫著過來。以烏蓬為首,刷拉拉一片人在劉飛揚面前跪下叫道:“屬下等拜見尊主!”

    黑壓壓的人數約有四五百人。蕭峰對著劉飛揚微笑不語,段譽輕聲道:“大哥果然沒說錯,這群人對二哥倒是中心臣服了!”劉飛揚向群豪擺手道:“你們先起來!”

    群豪又拜了拜這才站起身來。劉飛揚問道:“我不是說你們可以走了麼?怎麼卻都留了下來?”烏蓬躬身道:“回尊主,我等不但蒙尊主大赦,更被拔去生死符,尊主對我們有如再生之恩,我等一合計從此甘心情願歸附靈鷲宮,任憑尊主差遣。是以斗膽在此逗留,請尊主應允!”接著又是雙膝一軟,跪下道:“此後尊主但有所命,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如有二心天誅地滅,不得好死!”群豪又是一齊跪下齊喊道:“如有二心天誅地滅,不得好死!”數百人齊喊下,聲震環谷,回音久久不絕,聲勢倒頗為壯觀。

    劉飛揚心下暗喜,說道:“好,既然你們要重投靈鷲宮,我便收下你們。但我話說在前頭,入我靈鷲宮要答應我兩件事!”

    群豪齊聲喊道:“但聽尊主吩咐!”劉飛揚道:“你們起來吧!這第一件事便是從今而後,你們見了我再也不必跪拜叩頭,只需點頭行禮就是。”群豪震驚莫名,他們還道劉飛揚要他們守些什麼特別的規矩,誰知劉飛揚竟下這點命令。這哪是什麼命令啊,簡直是特權啊,從前他們見了天山童姥,哪個不是三跪九叩的,便是見了靈鷲宮諸女也是當親奶奶般地跪拜尊崇。眾人心下感動,齊聲喊道:“多謝尊主恩典!”站了起來。人人面有喜色,至此本還有些猶豫,只是人云亦云跪下假意歸順的洞主島主也心甘情願地投入靈鷲宮。

    不單是群豪震驚,連蕭峰和段譽也吃驚劉飛揚竟說出這番話來。要知在這個時代,尊從有別,主僕有分。下人僕人向主人首領下跪那是天經地義的事,便是英雄如蕭峰,平易近人如段譽,在他們做丐幫幫主大理王子時,下屬僕從向他們跪的人也多了,也絲毫不覺怪異。蕭峰心道:賢弟自稱不懂馭下,可這下卻令這一干人死心踏地的歸順於他了。不由心下歎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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