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似曾相識 第二十節 人去樓空
劉飛揚朗聲接著說道:“這第二件事,我要你們從今往後不得做那作姦犯科之事。若有誰讓我知道他做了奸**擄掠等惡事,我絕不手軟!”
群豪齊聲應道:“遵命!”烏蓬大聲說道:“各位兄弟,尊主的一番心意大家看領會了?我等來自五湖四海各個地方,可在各大門派中卻還是歸入邪魔外道一流。尊主他老人家是要我等以後多做好事,重新塑立名頭,那可是為我們著想了。大家還不多謝尊主!”群豪又是齊聲道謝。
劉飛揚心道:這烏老大也算個人才,拍馬屁的功夫一流。不過,這群人如果真能這麼想也是件好事。轉對蕭峰道:“大哥,小弟這番言語可還恰當?”蕭峰笑道:“賢弟寬厚仁德大哥佩服。”
群豪感劉飛揚以禮相敬,一番感激後各自拜別下山去了。待得那數百人離去後,劉飛揚三人回到靈鷲宮,正好遇見蕭遠山,劉飛揚道:“蕭前輩,現下靈鷲宮之事已結,我們明日便可去尋那慕容復的巢穴!”蕭遠山大喜,這幾日來他便一直在等待著這日的到來。
當晚劉飛揚又詔來九部之首的余婆等人,說明此事,並把靈鷲宮一應事宜全交託給眾人打理。諸女意欲帶人與劉飛揚一同前往,劉飛揚心想還未尋得慕容復真正的隱身之所,人多反而易走漏風聲,便婉拒了這個建議。
翌日,靈鷲宮九部諸女齊齊把劉飛揚等人送到山下。劉飛揚、蕭峰父子、段譽、楚依依、阿朱、薛慕華,還有隨侍楚依依身旁的梅蘭竹菊四姝一行共有十一人別了眾人向東而去。沒行得多久,忽聽後面傳來一女的叫聲道:“尊主大哥,楚姐姐等等我!”
眾人回頭一看,見一藍衣少女正從後飛快趕來。楚依依叫道:“是心藍妹妹。”這幾日來,蕭峰等人都知有個頑皮可人的姑娘叫心藍的,經常來陪伴楚依依,一來二往,阿朱也與她甚是熟絡了。而劉飛揚當了靈鷲宮宮主後,心藍卻獨出一幟稱他為“尊主大哥”,是以劉飛揚一聽聲音便知是她了。劉飛揚問道:“心藍,你有什麼事麼?”
心藍來到楚依依身邊,對劉飛揚說道:“心藍捨不得楚姐姐,想陪伴在她身邊,希望尊主大哥答應。”說著,張大著眼睛,楚楚可憐地望著劉飛揚,大有一不答應,便要嚎啕大哭的架勢。
劉飛揚見狀已知她是偷跑出來的,心中忖道:小丫頭從沒下過山,定是對山下的世界好奇不已了,自己又遠比師伯在時寬鬆溫和,也難怪她敢這樣了。他也挺喜歡這天真活潑的心藍,有意要逗他一逗,故意板著臉道:“不成。我們可是有要事在身,可不是遊山玩水。我已下了吩咐,九部弟子都不必隨行,你又怎可例外?”心藍屬九天九部中赤天部中人,而梅蘭竹菊卻是巫行雲的貼身侍婢,是以脫離於九部之外。
心藍聞言,眼睛一眨之際,眼眶中已有淚花,搖著楚依依的手臂,又似委屈又似撒嬌道:“楚姐姐!”楚依依見劉飛揚眼中也存著一股笑意,知他的心意,逐笑著對心藍道:“心藍聽話先回靈鷲宮去吧,劉大哥也是為了你好!”心藍聽楚依依也這麼說,眼中的淚水說流就流了下來,哭道:“楚姐姐都不疼心藍了,人家都沒下過山,真的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嘛。”說著眼睛又飄向梅蘭竹菊四姝,希望她們開口求情。
四姝想要開口,後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忙又收了口,只是向她無奈的搖了搖頭。蕭峰父子雖也同情心藍,但知這是劉飛揚門戶之事,自也不便開口。還是段譽最見不得女孩子傷心難過,開口道:“二哥,我看心藍姑娘也甚是讓人同情,這麼大了還沒下過山,你便讓她和我們同行吧!”
劉飛揚其實也是見不得女孩子流淚的主,聽段譽說話,逐打蛇隨棍上,說道:“看在二弟的面上,心藍你便和我們一起走吧。”心藍大喜,抹去淚水,忙向劉飛揚大謝不已,接著又向段譽謝過,馬上又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兒。眼中流淌過的一絲得意勁,又怎瞞得過諸人,劉飛揚等人也裝著沒注意,便繼續往甘州過來了。
一路上有個活潑可人的心藍,眾人還真有幾分遊山玩水的心境。便連年老剽悍的蕭遠山也不時被她逗得露出笑臉,整個人彷彿也年輕了許多。不數日,眾人已到了位於黃頭回鶻的甘州。一踏入甘州遞界,薛慕華便忍不住老淚縱橫。這甘州是他的家鄉,數十年前被西夏佔領後,他便再也沒有回來過。聞劉飛揚等人要來甘州,他那是心潮彭湃,立刻放下神農閣的醫書,追隨而來。
宋時的甘州在中原人眼裡多只是個西域邊鎮,可在隋唐前卻是赫赫有名,漢朝時稱“張掖”,是通往中亞、西亞以及歐洲的要沖,也是“絲綢之路”上商賈雲集的重鎮。驃騎將軍霍去病,受漢武帝之命將萬騎出隴西擊匈奴,過焉支山千餘里,令匈奴渾邪王降漢,漢以其地置武威、酒泉兩郡。武威元鼎六年(前111年),使將軍趙破奴出令居,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使得漢朝聲勢達到頂峰。千年過後,甘州已不復當年的壯觀,但還是處處可見歷史的痕跡,漢代黑水國,北涼國駱駝城,高昌王皇城依舊迎風聳立。只是劉飛揚一群人終究是為了尋慕容覆巢穴而來,無心觀賞景緻,一進城中,打聽到了“廣元樓”所在,便立刻趕往。
“廣元樓”便是被劉飛揚所擒那人口中說的慕容家的據點,是一家比較大的酒樓,掌櫃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滿臉笑容,一臉和氣生財的表情,看其模樣還是回鶻人。劉飛揚等人大模大樣的走了進去,立時有店夥計迎了過來,殷情招呼。劉飛揚徑直走到那掌櫃前,口中說道:“冬去春來,大燕回歸!”這是慕容家的切口,也是從那人口中問出來的。
那掌櫃卻是一臉迷茫,劉飛揚還道他聽不懂漢語,可轉念一想,不對啊,身為一個重要據點的首領,怎麼會聽不懂這麼重要的切口。於是又說了一遍。可那掌櫃依舊是納悶的模樣,開口說道:“這位爺,你說什麼?此時只是正月末,離春天還有兩個月,我們這可極少見到大雁的!小店南來北往的什麼都有,卻沒有雁肉賣,百花沙雞卻是本店一絕,您要不要試試?”說得卻是漢語,口音倒還挺標準的。
劉飛揚一怔,心中想道:是了,他即是慕容家的人,自然認得我們不是慕容復的那群手下,是以在這裝瘋賣傻,看來軟的不行,只有來硬的了。而旁邊的蕭遠山早就不耐煩,一閃身,已抓住那掌櫃的胸口衣領,直直把他提出櫃檯,厲聲問道:“說,慕容家隱身的巢穴在哪?”
店內頓時嘩然,那三五桌的食客目光全望了過來,只是看劉飛揚等人衣著講究,男的英俊英偉,女的美麗絕倫,顯然都是大有來歷的人,倒沒有人敢出頭說話。而那掌櫃卻已嚇得面無人色,雙膝一軟已經跪倒在地,口中吱吱唔唔的,要不是劉飛揚等人功力深厚,還聽不到他叫的“大爺饒命”等幾個字。
蕭峰大聲對店內食客喊道:“各位不相干的朋友請了!”聲若洪鐘,震得那群食客耳鼓作響。那群人只是普通的行腳商人或食客,哪敢逗留,慌忙竄出店去,頃刻間走得乾乾淨淨。店中只剩下劉飛揚等人及那掌櫃和兩個也是混身發軟的夥計。
蕭遠山改抓著掌櫃的琵琶骨,大聲問道:“還不說麼?”卻只痛得他如殺豬般大叫,如何說得出話來。蕭峰道:“爹爹請先鬆手,讓他說話。”蕭遠山這才放手,卻還不忘又問一次:“慕容家藏身的那個山谷在何處?”
那掌櫃揉了揉還在發痛的肩膀,哭喪著臉道:“大爺,我不,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啊?”蕭峰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只要你說出慕容家的隱身之所,我們便也不難為你!看你也是回鶻人,何苦為慕容家賣命?”
那掌櫃顫聲道:“大爺,什麼賣命?我,我只是正經的生意人家,做的是老老實實的營生,連,連賣的酒都從不摻水……”
蕭遠山手掌揚起,啪的一聲,已拍爛了一張桌子,喝道:“住口,老夫問的是慕容家的事,誰管你賣的酒摻不摻水!”掌櫃已被他嚇得三魂丟了兩魂,道:“慕,什麼慕容家,我從沒聽過啊。”
劉飛揚心下有些納悶,看情景這人連帶那兩個夥計全不會武功,慕容家所設的據點首領難道這麼差勁?他們的驚恐也不是假裝出來的,難道他不是首領,而是另有他人。開口問道:“你店裡還有什麼人,把他們全叫出來!”
在劉飛揚示意下,梅蘭竹菊四姝關上了大門。眾人把那掌櫃和兩個夥計帶到後面,在那掌櫃顫抖的叫喚聲下,從廚房後院又跑來了五人,一個廚子,兩個下手,還有一個也是店小二模樣,另一個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媽子。看長相全都是回鶻人,其腳步虛浮都是不會武功。
蕭遠山厲聲笑道:“你們倒會喬裝。”那老媽子卻顫顫索索道:“你們是什麼人,安老闆可是好人啊!”接著喃喃道:“難道我真是個災星,剛到安老闆這幫手,便讓他遇到了強盜!”眼中已有淚光。
劉飛揚聽得心下一動,問道:“這位老人家,你說你來這幫手多久了?”其實這老媽子也就四十多歲的年紀,只因飽經歲月,看上去倒有五六十歲的樣子。
老婦人尤自喃喃自語,劉飛揚向薛慕華遞個眼色,薛慕華會意,上前用回鶻話輕聲向他問了起來。那老婦人聽薛慕華講的是正宗回鶻語,這才哭著說出一大堆話來。
待她說完,薛慕華才轉過臉來,說道:“回掌門師叔,這人是甘州城的一個寡婦,兩個兒子也先後去世,人人都當她是掃把星,以為是她剋死了家人。那個安老闆見她可憐,便讓她來這個新接手的店裡幫手,也算討個生計。兩個月相安無事,今日我們上門來,她還以為我們要對那安老闆不利,又以為是自己連累了安老闆。”
新接手的?眾人一驚,蕭峰向那掌櫃問道:“這間店你經營多久了?”掌櫃雖見他和蕭遠山長得一個模樣,但卻比蕭遠山和善多了,趕緊說道:“沒多久,是我兩個月前盤下來的。”蕭峰又問了那幾個夥計和廚子,都是一口同聲回答是兩個多月前的事,而他們也是當時新請來的。
劉飛揚向四姝道:“你們去外面問問,看他們說得可是屬實。”四姝應了聲,便一起出去了。過了半個時辰,四姝回來也都證實了掌櫃和幾個夥計所言不虛,這店的確在兩個多月前便換了老闆夥計。
眾人面面相覷,蕭遠山雙拳一擊,恨聲道:“這慕容家好謹慎的手段!”事實擺在眼前,慕容復得知伏擊劉飛揚失敗,立時撤走了在這裡暗伏的人手,那是絕不讓劉飛揚有任何蛛絲馬跡可尋。兩個多月前,也就是劉飛揚剛到天山沒多久的事,慕容復的反應和謹慎可見一般。而這個安老闆的確只是個生意人,哪想得到其中的緣故,便接手此店了。
見好不容易的線索又斷了,蕭峰父子眼中的失望之情也是溢於言表,蕭峰嘆道:“我們終究來遲了!”向掌櫃等人作揖道歉後,便與眾人一起走了出去。劉飛揚見那掌櫃臉上還有幾分驚嚇未復的模樣,有些過意不去,臨走時,讓梅劍取出一錠金子交了給他,也算稍補些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