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同人】天龍八部之天下有我 作者:半緣·修 (已完成)

 
li60830 2019-5-7 15:30: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 38707
li60830 發表於 2019-5-7 15:49
卷七 似曾相識 第二十節 人去樓空
    劉飛揚朗聲接著說道:“這第二件事,我要你們從今往後不得做那作姦犯科之事。若有誰讓我知道他做了奸**擄掠等惡事,我絕不手軟!”

    群豪齊聲應道:“遵命!”烏蓬大聲說道:“各位兄弟,尊主的一番心意大家看領會了?我等來自五湖四海各個地方,可在各大門派中卻還是歸入邪魔外道一流。尊主他老人家是要我等以後多做好事,重新塑立名頭,那可是為我們著想了。大家還不多謝尊主!”群豪又是齊聲道謝。

    劉飛揚心道:這烏老大也算個人才,拍馬屁的功夫一流。不過,這群人如果真能這麼想也是件好事。轉對蕭峰道:“大哥,小弟這番言語可還恰當?”蕭峰笑道:“賢弟寬厚仁德大哥佩服。”

    群豪感劉飛揚以禮相敬,一番感激後各自拜別下山去了。待得那數百人離去後,劉飛揚三人回到靈鷲宮,正好遇見蕭遠山,劉飛揚道:“蕭前輩,現下靈鷲宮之事已結,我們明日便可去尋那慕容復的巢穴!”蕭遠山大喜,這幾日來他便一直在等待著這日的到來。

    當晚劉飛揚又詔來九部之首的余婆等人,說明此事,並把靈鷲宮一應事宜全交託給眾人打理。諸女意欲帶人與劉飛揚一同前往,劉飛揚心想還未尋得慕容復真正的隱身之所,人多反而易走漏風聲,便婉拒了這個建議。

    翌日,靈鷲宮九部諸女齊齊把劉飛揚等人送到山下。劉飛揚、蕭峰父子、段譽、楚依依、阿朱、薛慕華,還有隨侍楚依依身旁的梅蘭竹菊四姝一行共有十一人別了眾人向東而去。沒行得多久,忽聽後面傳來一女的叫聲道:“尊主大哥,楚姐姐等等我!”

    眾人回頭一看,見一藍衣少女正從後飛快趕來。楚依依叫道:“是心藍妹妹。”這幾日來,蕭峰等人都知有個頑皮可人的姑娘叫心藍的,經常來陪伴楚依依,一來二往,阿朱也與她甚是熟絡了。而劉飛揚當了靈鷲宮宮主後,心藍卻獨出一幟稱他為“尊主大哥”,是以劉飛揚一聽聲音便知是她了。劉飛揚問道:“心藍,你有什麼事麼?”

    心藍來到楚依依身邊,對劉飛揚說道:“心藍捨不得楚姐姐,想陪伴在她身邊,希望尊主大哥答應。”說著,張大著眼睛,楚楚可憐地望著劉飛揚,大有一不答應,便要嚎啕大哭的架勢。

    劉飛揚見狀已知她是偷跑出來的,心中忖道:小丫頭從沒下過山,定是對山下的世界好奇不已了,自己又遠比師伯在時寬鬆溫和,也難怪她敢這樣了。他也挺喜歡這天真活潑的心藍,有意要逗他一逗,故意板著臉道:“不成。我們可是有要事在身,可不是遊山玩水。我已下了吩咐,九部弟子都不必隨行,你又怎可例外?”心藍屬九天九部中赤天部中人,而梅蘭竹菊卻是巫行雲的貼身侍婢,是以脫離於九部之外。

    心藍聞言,眼睛一眨之際,眼眶中已有淚花,搖著楚依依的手臂,又似委屈又似撒嬌道:“楚姐姐!”楚依依見劉飛揚眼中也存著一股笑意,知他的心意,逐笑著對心藍道:“心藍聽話先回靈鷲宮去吧,劉大哥也是為了你好!”心藍聽楚依依也這麼說,眼中的淚水說流就流了下來,哭道:“楚姐姐都不疼心藍了,人家都沒下過山,真的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嘛。”說著眼睛又飄向梅蘭竹菊四姝,希望她們開口求情。

    四姝想要開口,後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忙又收了口,只是向她無奈的搖了搖頭。蕭峰父子雖也同情心藍,但知這是劉飛揚門戶之事,自也不便開口。還是段譽最見不得女孩子傷心難過,開口道:“二哥,我看心藍姑娘也甚是讓人同情,這麼大了還沒下過山,你便讓她和我們同行吧!”

    劉飛揚其實也是見不得女孩子流淚的主,聽段譽說話,逐打蛇隨棍上,說道:“看在二弟的面上,心藍你便和我們一起走吧。”心藍大喜,抹去淚水,忙向劉飛揚大謝不已,接著又向段譽謝過,馬上又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兒。眼中流淌過的一絲得意勁,又怎瞞得過諸人,劉飛揚等人也裝著沒注意,便繼續往甘州過來了。

    一路上有個活潑可人的心藍,眾人還真有幾分遊山玩水的心境。便連年老剽悍的蕭遠山也不時被她逗得露出笑臉,整個人彷彿也年輕了許多。不數日,眾人已到了位於黃頭回鶻的甘州。一踏入甘州遞界,薛慕華便忍不住老淚縱橫。這甘州是他的家鄉,數十年前被西夏佔領後,他便再也沒有回來過。聞劉飛揚等人要來甘州,他那是心潮彭湃,立刻放下神農閣的醫書,追隨而來。

    宋時的甘州在中原人眼裡多只是個西域邊鎮,可在隋唐前卻是赫赫有名,漢朝時稱“張掖”,是通往中亞、西亞以及歐洲的要沖,也是“絲綢之路”上商賈雲集的重鎮。驃騎將軍霍去病,受漢武帝之命將萬騎出隴西擊匈奴,過焉支山千餘里,令匈奴渾邪王降漢,漢以其地置武威、酒泉兩郡。武威元鼎六年(前111年),使將軍趙破奴出令居,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使得漢朝聲勢達到頂峰。千年過後,甘州已不復當年的壯觀,但還是處處可見歷史的痕跡,漢代黑水國,北涼國駱駝城,高昌王皇城依舊迎風聳立。只是劉飛揚一群人終究是為了尋慕容覆巢穴而來,無心觀賞景緻,一進城中,打聽到了“廣元樓”所在,便立刻趕往。

    “廣元樓”便是被劉飛揚所擒那人口中說的慕容家的據點,是一家比較大的酒樓,掌櫃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滿臉笑容,一臉和氣生財的表情,看其模樣還是回鶻人。劉飛揚等人大模大樣的走了進去,立時有店夥計迎了過來,殷情招呼。劉飛揚徑直走到那掌櫃前,口中說道:“冬去春來,大燕回歸!”這是慕容家的切口,也是從那人口中問出來的。

    那掌櫃卻是一臉迷茫,劉飛揚還道他聽不懂漢語,可轉念一想,不對啊,身為一個重要據點的首領,怎麼會聽不懂這麼重要的切口。於是又說了一遍。可那掌櫃依舊是納悶的模樣,開口說道:“這位爺,你說什麼?此時只是正月末,離春天還有兩個月,我們這可極少見到大雁的!小店南來北往的什麼都有,卻沒有雁肉賣,百花沙雞卻是本店一絕,您要不要試試?”說得卻是漢語,口音倒還挺標準的。

    劉飛揚一怔,心中想道:是了,他即是慕容家的人,自然認得我們不是慕容復的那群手下,是以在這裝瘋賣傻,看來軟的不行,只有來硬的了。而旁邊的蕭遠山早就不耐煩,一閃身,已抓住那掌櫃的胸口衣領,直直把他提出櫃檯,厲聲問道:“說,慕容家隱身的巢穴在哪?”

    店內頓時嘩然,那三五桌的食客目光全望了過來,只是看劉飛揚等人衣著講究,男的英俊英偉,女的美麗絕倫,顯然都是大有來歷的人,倒沒有人敢出頭說話。而那掌櫃卻已嚇得面無人色,雙膝一軟已經跪倒在地,口中吱吱唔唔的,要不是劉飛揚等人功力深厚,還聽不到他叫的“大爺饒命”等幾個字。

    蕭峰大聲對店內食客喊道:“各位不相干的朋友請了!”聲若洪鐘,震得那群食客耳鼓作響。那群人只是普通的行腳商人或食客,哪敢逗留,慌忙竄出店去,頃刻間走得乾乾淨淨。店中只剩下劉飛揚等人及那掌櫃和兩個也是混身發軟的夥計。

    蕭遠山改抓著掌櫃的琵琶骨,大聲問道:“還不說麼?”卻只痛得他如殺豬般大叫,如何說得出話來。蕭峰道:“爹爹請先鬆手,讓他說話。”蕭遠山這才放手,卻還不忘又問一次:“慕容家藏身的那個山谷在何處?”

    那掌櫃揉了揉還在發痛的肩膀,哭喪著臉道:“大爺,我不,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啊?”蕭峰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只要你說出慕容家的隱身之所,我們便也不難為你!看你也是回鶻人,何苦為慕容家賣命?”

    那掌櫃顫聲道:“大爺,什麼賣命?我,我只是正經的生意人家,做的是老老實實的營生,連,連賣的酒都從不摻水……”

    蕭遠山手掌揚起,啪的一聲,已拍爛了一張桌子,喝道:“住口,老夫問的是慕容家的事,誰管你賣的酒摻不摻水!”掌櫃已被他嚇得三魂丟了兩魂,道:“慕,什麼慕容家,我從沒聽過啊。”

    劉飛揚心下有些納悶,看情景這人連帶那兩個夥計全不會武功,慕容家所設的據點首領難道這麼差勁?他們的驚恐也不是假裝出來的,難道他不是首領,而是另有他人。開口問道:“你店裡還有什麼人,把他們全叫出來!”

    在劉飛揚示意下,梅蘭竹菊四姝關上了大門。眾人把那掌櫃和兩個夥計帶到後面,在那掌櫃顫抖的叫喚聲下,從廚房後院又跑來了五人,一個廚子,兩個下手,還有一個也是店小二模樣,另一個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媽子。看長相全都是回鶻人,其腳步虛浮都是不會武功。

    蕭遠山厲聲笑道:“你們倒會喬裝。”那老媽子卻顫顫索索道:“你們是什麼人,安老闆可是好人啊!”接著喃喃道:“難道我真是個災星,剛到安老闆這幫手,便讓他遇到了強盜!”眼中已有淚光。

    劉飛揚聽得心下一動,問道:“這位老人家,你說你來這幫手多久了?”其實這老媽子也就四十多歲的年紀,只因飽經歲月,看上去倒有五六十歲的樣子。

    老婦人尤自喃喃自語,劉飛揚向薛慕華遞個眼色,薛慕華會意,上前用回鶻話輕聲向他問了起來。那老婦人聽薛慕華講的是正宗回鶻語,這才哭著說出一大堆話來。

    待她說完,薛慕華才轉過臉來,說道:“回掌門師叔,這人是甘州城的一個寡婦,兩個兒子也先後去世,人人都當她是掃把星,以為是她剋死了家人。那個安老闆見她可憐,便讓她來這個新接手的店裡幫手,也算討個生計。兩個月相安無事,今日我們上門來,她還以為我們要對那安老闆不利,又以為是自己連累了安老闆。”

    新接手的?眾人一驚,蕭峰向那掌櫃問道:“這間店你經營多久了?”掌櫃雖見他和蕭遠山長得一個模樣,但卻比蕭遠山和善多了,趕緊說道:“沒多久,是我兩個月前盤下來的。”蕭峰又問了那幾個夥計和廚子,都是一口同聲回答是兩個多月前的事,而他們也是當時新請來的。

    劉飛揚向四姝道:“你們去外面問問,看他們說得可是屬實。”四姝應了聲,便一起出去了。過了半個時辰,四姝回來也都證實了掌櫃和幾個夥計所言不虛,這店的確在兩個多月前便換了老闆夥計。

    眾人面面相覷,蕭遠山雙拳一擊,恨聲道:“這慕容家好謹慎的手段!”事實擺在眼前,慕容復得知伏擊劉飛揚失敗,立時撤走了在這裡暗伏的人手,那是絕不讓劉飛揚有任何蛛絲馬跡可尋。兩個多月前,也就是劉飛揚剛到天山沒多久的事,慕容復的反應和謹慎可見一般。而這個安老闆的確只是個生意人,哪想得到其中的緣故,便接手此店了。

    見好不容易的線索又斷了,蕭峰父子眼中的失望之情也是溢於言表,蕭峰嘆道:“我們終究來遲了!”向掌櫃等人作揖道歉後,便與眾人一起走了出去。劉飛揚見那掌櫃臉上還有幾分驚嚇未復的模樣,有些過意不去,臨走時,讓梅劍取出一錠金子交了給他,也算稍補些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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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名震天下 第一節 九陰黃裳(一)
    來到甘州慕容家的據點卻撲了個空,蕭遠山老大的不甘心,想到慕容復是藏身在山谷中,那定是在某個山中,執著的要尋遍附近的山林,定要找出慕容復的藏身的地方。蕭峰無奈只得隨他一起,而阿朱自與蕭峰再遇後,不願再與他分離,自是他去哪她也跟到哪。而劉飛揚和楚依依也不想就這麼與蕭峰和阿朱分離,也就一同前去。段譽心中其實也極度盼望能再見到和慕容復在一起的王語嫣,加上性子隨和,也是毫無問題。剩下薛慕華和梅蘭竹菊四姝心藍等當然以劉飛揚馬首是瞻。

    可是莽莽山林,要找一個不知位與何處的山谷又談何容易。一群人等走遍了甘州附近的山脈,如祁連山、合黎山、龍首山等大小十餘座山,卻哪裡找得到慕容家半個人影。匆匆過了一個月,依舊沒有半點進展,蕭峰道:“爹爹,我們這樣毫無頭緒的找法,不啻大海撈針,依孩兒看就此罷了吧。慕容復野心極大,遲早有一日要露面,到時再找他不遲。”

    連日徒勞無功,蕭遠山也有些心灰意冷,此時聞言只是輕嘆一聲,坐在一塊岩石上,望著東北方向,眼中卻只剩落寞之色。眾人也不打擾他,在附近找了個地方休息,只蕭峰和阿朱並排站在他的身後。良久只聽蕭遠山說道:“峰兒,我們回契丹吧。”蕭峰一怔,道:“爹爹……”

    蕭遠山道:“你長這麼大了,還沒去過你出生的地方,也該回去看看了。”接著又道:“爹也有數十年沒回去了,當年南朝武人殺你了娘,我怒火攻心忘了向你師祖所發的終生不殺一個漢人的誓言,一直不敢回契丹,怕他老人家責罰。如今我終於想通了,與其躲躲藏藏,不如挺起胸膛面對,也該讓你見見這位師祖了。”

    眾人大奇,皆想不到蕭遠山竟會說出這番話來。他們卻不知蕭遠山本是契丹豪爽之輩,只因當年突遭變故這才性情大變,可還是不敢面對在契丹的那個漢人授業師傅,是以連蕭峰都不敢認,一顆心全用來籌劃復仇。現在真正的元兇慕容博已死,剩下個慕容復。蕭遠山雖也恨慕容復,可更鄙視他這偷偷摸摸鬼祟的行徑,更聯想到自己數十年的所作所為,心中幡然醒悟,終該要回去面對師傅。而現在已是三月出頭,與少林相約的日子也已臨近,他雖不懼少林威名,可當年對師傅所發的誓言現在卻成了他心中的一個結,他必要在這之前向他的師傅有個交代。

    蕭峰奇道:“師祖?”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父親在三十年前武功便已登峰造極,其授業恩師自是可想而知,必也是絕頂高人,可與父親在一起的時日裡,蕭遠山從未提起過,甚至不知是否還在人世。

    蕭遠山看出兒子的疑惑,站起身來朗聲說道:“你師祖曾有一件大傷心事,一直隱在某處苦研武學,當年我也是機緣巧合才拜入門下。他曾言一日不破盡仇人的武功,絕不出山。算起來他老人家今年該有八十餘歲的高齡,但以他的身骨便是再活數十年也不在話下。”

    蕭峰聞言心下暗道:原來師祖還是位武痴,卻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聽爹爹言,師祖還有許多的仇家,只是這幾十年過去了,都不知他的仇人可還健在?這時,劉飛揚走了過來,向蕭遠山抱拳道:“敢問蕭前輩,尊師可是姓黃,單名一個裳字?”

    見蕭遠山面現驚奇,劉飛揚又道:“只因蕭前輩所言的這位前輩高人的經歷與我曾聽聞過的一位前輩極為相似,是以冒昧相問。”其實他心裡已有九成肯定,蕭遠山的師傅就是當年的黃裳,無論從時間還是經歷上都和無名老僧口中的黃裳極為相似。四十多年前,黃裳別了李滄海母女,或者他還不知有個女兒,隻身前往契丹,便是要苦思所有敵手的武功破綻。沒多久他遇上當時也就十多歲的蕭遠山,見其資質便收為徒弟。而他又知道李滄海所愛的人正是黃裳,她一回中原便是去契丹尋黃裳,只怕這世間不會有這種巧合了。

    蕭遠山眼光逐漸深邃起來,面上也漸有迷茫之色,說道:“我師傅極少說話,我每次問他姓名,他從未回答,除了教我武功外,從不見他說話。直到如今我還不知他的姓名。”

    此時眾人都已圍了上來,心藍聞言叫道:“這可真奇怪了,哪有做徒弟不知師傅姓名的?”四姝聞言嚇了一跳,離她最近的竹劍趕緊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勿要多口。

    蕭遠山也並未怪心藍,只是嘆道:“實情確是如此,看來我這徒弟的確當得差了些。”

    劉飛揚心中卻是忖道:以黃裳當時的心境這樣也是情有可原,他能教蕭遠山功夫那已是極為難得了。這黃裳也是一代奇人,更何況極可能還是小依的外公,不可不見。對了李師叔也在契丹,如能一併遇上那是最好了,契丹那是非去不可了。當下說道:“如我所料不差,蕭前輩的這位恩師該是我所說的那位高人,他與我另一位師門長輩也極有淵源。”

    包括楚依依眾人皆是大奇,劉飛揚對楚依依道:“金師妹曾言李師叔去了契丹,我便想到她老人家是為尋這位前輩而去,若能找到他們兩位老人家,那便再妙不過了。”楚依依聞言又驚又喜地望著他,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李師叔”便是自己的親外婆,她也聽劉飛揚講過外婆當年之事。而她從高麗回來,又千里迢迢去契丹,所要找的人豈不是呼之慾出!

    劉飛揚雙眼堅定地向她微微點頭。眾人見狀,心下已知那位前輩高人看來和楚依依還大有關係,而劉飛揚沒有明說,他們自也不會詢問。只有心藍歪著頭,一臉好奇問道:“尊主大哥,你為什麼說找到他們就再妙不過了啊?”

    劉飛揚伸手輕輕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就你這丫頭多嘴,到時就知道了。”心藍撅著嘴道:“哼,不說就不說!”眾人不禁大笑,連蕭遠山也露出笑容,說道:“那好,我們便一起去契丹!”

    商議已定,眾人便又一道往東北行去。數日後已穿過西夏,到了契丹草原上。望著莽莽無邊的大草原,饒是蕭遠山英雄蓋世,也不由生出近鄉情更切的心情。阿朱也是痴痴地望著蕭峰,蕭峰見了不由拉著她的手,卻是什麼也沒說。眾人早知道蕭峰和阿朱的關係,可對阿朱來說,這是蕭峰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拉她的手,直把她喜得心兒亂跳,面上嬌羞不已。

    劉飛揚向蕭遠山問道:“蕭前輩,大概還有多久才到尊師隱身的地方?”蕭遠山指著正北方向道:“再走幾天便到了烏古部,我師傅便是在烏古部附近的赤架山中。”契丹國由數十個部落組成,烏古部只是其中一個小部落,位於契丹西南,離首府上京有九百餘里遠,正是蕭遠山出身的部落。

    契丹在當時是天下第一大國,只是地廣人稀,除了大城上京、南京等寥寥數城高牆豎瓦,其他地方還多是以部落聯盟組成的居無定所遊牧群落。在大草原中北行數日,當真是四方眺望都是無邊無際。此時已是冬去春來,入眼儘是一片蔥綠,草叢中諸多小獸,眾人也是隨獵隨食,倒也自在無憂。而這一路上,劉飛揚等人遇到的也多是普通的遊牧百姓,倒沒遇上真正的契丹士兵,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這日午間,已到了烏古部的範圍,蕭遠山激動地說道:“終於回來了!”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遠處豎立著無數帳篷,又有旌旗飄揚,已知那便是烏古部的聚居點了。蕭峰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出生地,也是激動不已。

    行到近處,已能看見迎風飄揚的旌旗上所繪狼頭圖形,數百個獸皮營帳雜亂排開,也是一望無際,而每一座營帳前都生有火堆,中間較寬闊的地帶四周圈著木欄,養著無數的羊兒。已有部落中的人望見劉飛揚等人,其中有人撮唇作哨招呼同伴。三個契丹漢子迎了上前,向當先的蕭遠山便是一通契丹話。此時,蕭遠山父子已換上了契丹服飾,烏古部的人倒是一眼認出他們是契丹人。

    蕭遠山也用契丹話答他,並指著劉飛揚等人又說了幾句,手臂一揮,蕭峰已出後閃出。這些時日來,蕭峰已大致能聽得懂契丹常用的話語,見父親吩咐,取出一些獸皮,雙手捧著遞了過去。這些獸皮多是在路上時打獵所得,雖不是什麼珍貴的物事,但也聊表了蕭遠山一番心意。

    進了裡去,令蕭遠山難過的是,三十年沒回部落,今日重回故里,竟無一人認識他,而他也不認識一個人。蕭遠山本是烏古部中有名的勇士,但性子卻是驕傲,到了年老還是不變,當下也不提當年之事,在幾個大漢的帶領下先住了下來。

    只住了一晚,蕭遠山便辭別部落裡的人,領著眾人向西北面的赤架山去了。眾人知他心中苦楚,好不容易回到故鄉,卻已見不到一個舊識,其心情那是可想而知。出了烏古部行了數十里,已到了一座大山前。進了山去,左拐右穿,所行的道路愈發難走,約有一個多時辰後,到了一處險峽前,蕭遠山指著腳下峽穀道:“便是在下面了!”

    眾人齊往下望去,但見下面崖壁幾乎是垂直向下,入眼多是尖石嶙峋,稍不留意便是摔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劉飛揚不禁想道:黃裳倒會挑地方,誰會想到他竟會這深谷下面。恐怕李師叔便是到了契丹也難找得到此處。

    蕭峰道:“恐怕幾位姑娘難以下去。”同行多時,他已知眾人武功深淺,楚依依和阿朱可由劉飛揚與他各帶一人下去,薛慕華恐怕也只能勉強自己下去,可梅蘭竹菊和心藍五女的武功卻難保難平安下得去這深谷。蕭遠山和段譽縱是身手不凡,那也絕難帶的了五人。

    蕭遠山不置可否,只是望著谷下方。梅蘭竹菊四姝也心知以自己的功力難以下去,齊聲道:“婢子便在此處等候就是。”劉飛揚道:“不成,既然一起來了便一起下去便是,下去見了那位前輩也不知要逗留多久,難道要你們在這荒山野嶺苦等麼?”

    梅劍道:“只是婢子功力不足,怕難以下得谷去!”劉飛揚道:“那有何難,我分幾次帶你們下去便是了。”四姝心下感激,還待推辭,劉飛揚手臂一揚道:“不必多說就這樣辦了。”向蕭遠山道:“蕭前輩,我們這便下去吧。”

    蕭遠山點了點頭,從懷中討出繩索,忽的甩出卻是捲向心藍,直把心藍驚地大叫,劉飛揚喜道:“心藍莫怕,蕭前輩是要帶你下去。”話音未落,蕭遠山已把心藍拉到近前,一手抱著她腰際躍了下去。

    劉飛揚望了眼薛慕華道:“慕華你一人下去可成麼?”薛慕華點點頭道:“弟子勉力可以。”說著第二個躍了下去。劉飛揚又對蕭峰和段譽道:“大哥三弟,我們也下去吧。”摟著楚依依的細腰,回頭對四姝道:“你們先等等,我上來再接你們下去。”便跳了下去。蕭峰也抱著阿朱跟著下去了。段譽望了眼四姝,欲言又止,還是跟了下去。

    約有盞茶時間,眾人已安然下到谷底,劉飛揚輕拍了下楚依依說道:“我這上去,把四劍帶下來。”蕭峰道:“我也一起上去幫手吧。”段譽摸著後腦勺笑道:“小弟應該也能帶一人。”原來,之前他還擔心自己武功不足,倒不敢提出帶人下來,下來之後才對自己的武功有了信心。

    蕭遠山嘆道:“罷了,上面有四個丫頭,你們也只能帶三個下來,為省些時間,我便也上去帶個下來吧。”三人大喜,逐和蕭遠山一起又翻了上去,每人各帶一女重又下了谷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9-5-7 15:49
卷八 名震天下 第二節 九陰黃裳(二)
    這山澗東西走向,眾人往東行去,兩旁卻是越行越寬。聽蕭遠山言,他年幼時在上面追捕一隻兔子,不小心掉了下來,卻僥倖不死,被他的師傅所救。養好身體後,蕭遠山見那人高來高去,本領非凡,他一個普通的契丹少年哪裡這樣見過高深的武功,心中羨慕不已,便求那人教他本領。那人起初只教了他一些強身健體的功夫,便打發蕭遠山離去。蕭遠山回到部落後,按著那人所教的練習,沒多久便覺氣力大增,對他更是敬佩,愈發想學習高強的本領,一個月後冒著性命危險又爬了下去找他,在那人住的地方整整跪了兩天兩夜,求他收己為徒。那人見蕭遠山如此誠心,人又資質絕佳,要蕭遠山發了個“永遠不殺一個漢人”的誓言後,終於收他為徒。

    就這樣蕭遠山每隔半個月就到這裡學習武功數天,數年從不間斷。隨著蕭遠山武功漸增,蕭遠山卻發現他師傅的武功路數與他竟是不一樣,授他的是剛猛的路子,而自己本身卻是飄逸靈巧。他有一次狀著膽子問了師傅,卻聽他師傅回答道:“為師本來是個文弱文人,無師自通練得一身武功自然不可能是大開大闔的那種。而你性子豪勇,卻不適合練那種機巧靈變的武功,你不覺得練這些武功事半功倍麼?”蕭遠山一想也是,要讓他練那種輕飄飄的武功,那想想都彆扭,而自己目前的武功卻和自己的性子極為匹配,從此對師傅更加崇敬。

    聽到這裡,眾人不禁對這位前輩神往不已。劉飛揚心下暗道:無師自通!還不是黃裳麼?不過他還真是個好老師,懂得因材施教。從黃裳所創的《九陰真經》便可知他所擅長的該是偏陰柔的路數,可他卻把蕭遠山教成一位走陽剛路數的絕頂高手,這點更是殊不簡單,換了另一人,照本宣科的教,恐怕蕭遠山的成就絕難比得上現在。試想一下一個大力士,要他使繡花針,也許經過苦練可以達到極高的造詣,可絕難比得上讓他用勢大力沉的物件乘手。

    行了數里,進了一片桃林中,蕭遠山漸漸收聲,面上愈發現出沉穩恭謹的神色。穿過林子,已走到山澗的盡頭,眼前現出一個碧潭,水聲激濺,上面是一道瀑布直衝而下。水潭旁不遠處有座木屋,劉飛揚暗道:好一個世外桃園的風光,黃裳真會挑地方!

    蕭遠山急奔向前,在木屋前跪下,向裡拜首道:“不肖弟子蕭遠山叩見恩師!”蕭峰趕緊跟上,在他後面隨後跪下。可過了半晌,屋內卻不見回應。

    劉飛揚運起功力,向屋裡探去,卻聽到一陣長短不平的呼吸聲,心下訝道:暗理黃裳的內力不該如此急促啊!啊,不好,這是練功練岔了氣的徵兆!在靈鷲宮數月,他的武功固是精進不少,而醫術見識也是提升許多。正待出聲提醒,猛聽得屋內傳來一聲大喊,接著一條人影快如閃電從屋內閃出,直向蕭遠山頭頂罩去。蕭峰見狀,關心父親,不及細想倏地起身迎上。蕭遠山大喊道:“峰兒住手!”

    蕭峰聞言驀地停住身形,可那人卻不見停,右手只及蕭遠山頭頂尺餘了,他哪還顧得上父親的警告,右掌向前一推,劈空掌力直向那人撞去,使得是圍魏救趙之法。蕭遠山抬頭喊道:“師傅是弟子遠山啊!”

    那人似是一怔,又感到左側蕭峰的雄渾掌力壓來,左手疾抓而出,一翻一旋已把掌力化去,接著呆呆站在那裡。蕭峰見他停手,忙來到蕭遠山身邊重又跪下,可卻是暗自運氣戒備,深恐他又突下厲手對父親不利。

    這一切不過在瞬間發生,直到此時眾人才細細瞧著那人的模樣,只見那人身材中等,形相清癯,年紀看過去和蕭遠山倒差不多大,一身灰布長衫,頭發黑白相間,用一根雲簪盤起。只是眼中光華不定,神情不止極是詭異。劉飛揚見狀更加肯定他是練功練岔心脈受損,以致神智有些迷糊,心下只是奇怪以黃裳的修為怎麼會練功出了差錯?而蕭遠山幾十年未見他,可如今仍能一眼認出他,他自然便是蕭遠山的師傅黃裳了。

    眾人誰也沒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黃裳,沒多久他眼中漸漸平靜下來,恢復平和之色,首先看到的是站在他身前丈把遠的楚依依等人。劉飛揚注意到他看到楚依依時明顯一怔,接著收回目光,望著腳下跪著的蕭遠山和蕭峰二人,口中道:“遠山!”

    蕭遠山見師傅開口,趕緊俯首道:“弟子拜見恩師!”本來還想說“師傅身體安康”之類的話,可想到剛才師傅的異樣,這話就說不出口了,又向身旁蕭峰道:“還不向師祖請安!”蕭峰向黃裳叩了個頭,恭恭敬敬道:“徒孫蕭峰拜見師祖!”蕭遠山又道:“這是弟子的孩兒,只因弟子三十年前逢遭巨變,沒能立時帶他來向師傅叩頭,請師傅降罪!”

    黃裳道:“你們起來吧!”蕭遠山和蕭峰又拜了拜,這才站起身來,蕭遠山更是側對著黃裳,恭手垂立,對黃裳還是恭謹萬分。

    黃裳指著劉飛揚楚依依等人,向蕭遠山問道:“這幾位是?”蕭遠山指著劉飛揚和段譽道:“他們是弟子孩兒的結拜兄弟。”

    劉飛揚上前作了一揖,向黃裳說道:“晚輩劉飛揚見過前輩。請前輩勿怪蕭伯父,是晚輩等人仰慕前輩的事蹟,這才央求蕭伯父一道前來的!”楚依依跟著上前欠身道:“小女子楚依依見過……見過前輩。”望著這位極有可能是自己外公的人,她的心中又是激動又是不安。黃裳望著她的容貌,似有意似無意微微點了點頭。接著段譽、阿朱等人也各自上前恭恭敬敬報上姓名。

    蕭遠山躬身道:“弟子未稟明師傅,私自帶他們來此,打擾了師傅清修,請師傅責罰!”

    黃裳笑道:“轉眼幾十年過去了,遠山你的孩子都這麼大了。為師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今日這麼多人來到谷中,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怪你。只可惜谷中簡陋,可招待不了這許多人。”

    劉飛揚見他笑容和善可親,直是個惇厚慈藹的長者,心下更是奇怪他怎麼會傷了心脈,弄得前後兩個人似的。蕭遠山見黃裳並不怪罪,先是心下大安,緊接著面上現出晦暗神色,重又跪下,大聲說道:“弟子破了當年向師傅立下的誓言,殺了許多的漢人,今日特向師傅領罪而來,請師傅重重責罰!”

    黃裳一怔,面上笑容斂去,直直望著他。眾人皆是心內一跳,不知黃裳接下來要怎麼懲罰蕭遠山。段譽和梅蘭竹菊、心藍等不知江湖規矩,只是替蕭遠山擔憂不已。而薛慕華對蕭遠山大為欽佩,他能在這許多旁人面前向師傅幡然求罰,其情那是誠懇至極,他也是老江湖,深知這是人家門戶之事,外人卻是不便看到。只是此時就此避開也來不及了。蕭峰也是惶恐不安,情急下跪下說道:“師祖明鑑,只因當年我娘被許多漢人無辜殺害,爹爹這才忿而錯手殺了許多漢人。師祖若要責罰,蕭峰願替爹爹一力承當!”說著重重叩了個頭。

    只聽黃裳緩緩問道:“事情是怎麼回事,遠山你說給為師聽!”蕭遠山滿面愧色,跪著把當年雁門關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甚至連三十年後仇恨蒙心又殺喬氏夫婦和少林玄苦三人的事也說了出來。眾人大氣也不敢喘一口,靜靜地聽他說完這段慘烈的事,對他在雁門關外的遭遇心中都是無盡的同情,只是也對喬氏夫婦和少林玄苦三人之死惋惜不已。

    黃裳聽完,閉上雙眼,久久不語。良久才聽他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這世間仇殺紛爭又豈止兩國之間了。我早該想到你是契丹人,宋遼間百年互不兩立,你便不去惹漢人,漢人也容不得你!”他這一番話說來,倒極似開解蕭遠山,可蕭遠山仍是跪在地上,不敢有絲毫不敬。

    劉飛揚見黃裳說這幾句時面上也是一片蕭索,想是也憶起了自己的遭遇。四十多年前,黃裳與明教結仇,全家盡皆被殺,自己也被伏擊,身受重傷突圍而出,那時也是一心一意要為家人報仇。只是後來收了契丹人蕭遠山為徒,終究心中還有幾分故土情懷,這才讓蕭遠山立下了遠不殺漢人的誓言。只不知這四十多年過去了,黃裳心中的仇恨可放下了?劉飛揚對無名老僧崇敬萬分,也對黃裳有著莫名的好感,實在不願黃裳這一把年紀了還活在仇恨之中。當下說道:“恕晚輩放肆說一句,怨怨相報何時了。人生不過短短百年,這數十年前的仇恨也多已煙消雲散。前輩何不想想其他的事,比如當年在渝水的那一段時光。”

    黃裳身軀一震,直直望著劉飛揚,眼中一片難以置信之色。劉飛揚接著緩緩說道:“她是晚輩的師叔!”又指著楚依依道:“而她卻是我師叔的外孫女!”

    黃裳望著楚依依,眼中漸有迷濛之色,口中喃喃道:“外孫女,外孫女!”他第一眼見到楚依依,便發現她與當年的李滄海簡直一模一樣,心中也是萬分驚奇,如今聽劉飛揚說明,心中卻有股說不出的感受,向楚依依問道:“滄……她……你外婆還好麼?”

    楚依依眼中閃著淚光,卻不知說什麼。劉飛揚見黃裳好像還不知自己和李滄海還有女兒的事,說道:“當日師叔在渝水產下一女嬰……”

    仿如晴天霹靂在黃裳耳旁炸響,黃裳身子一個踉蹌,接著身形一晃欺到劉飛揚身前,抓著他的肩膀,大聲說道:“你說什麼,滄海是在渝水生下了孩子!”心神劇震下,他終於叫出了李滄海的名字。蕭遠山從沒見過師傅如此激動過,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而眾人這時也都知黃裳和楚依依的外婆曾在渝水有過一段非同一般的經歷。

    劉飛揚也沒有想到黃裳竟會如此激動,是以他撲過來時,也沒有躲避,只是任他抓著自己的肩膀。強忍著肩膀處傳來的痛楚,堅定地點了點頭。

    黃裳見他一臉鄭重,又回頭望向楚依依,見她此時已在低聲抽噎,模樣便與四十多年前自己離開李滄海時,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一模一樣,不由得心神又飛回了當年那一幕。

    那年他在洞庭湖與明教等人一場惡戰,雖是突圍而出,可也身受重傷,卻巧遇了遊歷江湖的李滄海,被她所救,到了渝水之濱養傷,而身上所受的傷直養了一年方才養好。也就是在這段時間裡,二人日久生情,終於在一天夜裡發生了肌膚之親。那陣子卻是他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他甚至忘了報仇,李滄海溫柔美麗,又是琴棋書畫樣樣皆精,而他自己也是仁宗時狀元出身,其文采風流自不待言,二人郎才女貌,整日裡填詞作賦,簡直過著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然而也就是因為詩詞,讓他最終離開了李滄海。

    記得那日,他無意中看到一首唐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頭,半緣修道半緣君。”這首詩是唐代詩人元稹悼念亡妻之作,元稹為人雖不怎麼樣,可這首詩卻是深深表達了對妻子的深情悼念。“難為水”、“不是雲”是隱喻對妻子的感情無與倫比,是世間沒有誰能代替的。而後兩句意思雖是淺白,卻也承接了上兩句,表明妻子亡故後,所有的美麗女子再也入不了自己眼中,一半是為修身養性,一半是為了妻子。驟然間,黃裳心神大震,想到了被害的妻子,他與妻子也曾恩愛非常,而如今自己卻忘了她,而與李滄海在一起,深覺對不起她。於是,他向李滄海說明一切,表示自己忘不了妻子,不顧李滄海傷心挽留,便此離去。遠至契丹,苦研武學,固然是為了報仇,另一半卻也是為了忘卻李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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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名震天下 第三節 九陰黃裳(三)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黃裳不住喃喃自語著,內心卻是一陣波濤洶湧,自己當年覺得有負妻子,卻不想更負了另一個女子,更沒想到原來她當時便已有了身孕。黃裳猛地向天一聲大吼,向劉飛揚問道:“那她現在何處?”口中的“她”自然是指李滄海了。

    劉飛揚見他滿臉懊悔,心下也是為他和李滄海二人惋惜不已,應道:“晚輩去年遇上從高麗趕會中原的李師叔,相處數天後,李師叔便往契丹尋找前輩了。哎,想必李師叔也料不到前輩竟會隱在如此隱蔽的地方。”契丹幅員遼闊,李滄海只知黃裳在契丹,不知具體方位,真找起來也是和大海撈針差不多了。

    黃裳又是一聲長嘆道:“她,她也來了契丹……”想到李滄海對他的一片深情,心中更是愧疚不已。轉眼間見蕭遠山和蕭峰都還跪在地上,說道:“遠山你起來吧。”

    蕭遠山和蕭峰都是至情至性至孝的人,蕭遠山是沒聽黃裳喚他不敢隨意起身,而蕭峰見父親跪地不敢獨站,聽黃裳叫喚了這才站了起來。見黃裳此時神情,顯然,他對劉飛揚的師叔也就是楚依依的外婆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蕭遠山不敢發聲說話,心下卻是焦急難過之至,他對黃裳敬若天人,是寧願自己痛苦也不願見他如此悲傷悔恨。

    喚起蕭遠山後,黃裳直直走到楚依依身前,伸手輕輕按上她的秀髮,輕聲叫道:“孩子!”無人會覺得他這是輕薄,聽他言語神情,滿是舔犢關愛。楚依依見狀,心中的孺慕之情油然而生,哭喊著投入他懷中,口中叫著:“外公!”眼中的淚水似一顆顆珍珠往下掉來。

    黃裳聽她這一聲“外公”,真情流露,也是喜悅不盡,數十年來突然又領略到了親人的溫馨,口中不住叫道:“好孩子,好孩子!”眼睛也微有濕潤。

    眾人見此,又是驚奇又是喜悅,紛紛望向劉飛揚這始作俑者,見他也是一臉笑意。蕭峰、段譽、阿朱已早見識過劉飛揚的種種神奇,那是見怪不怪了。而阿朱和梅蘭竹菊心藍六女見黃裳和楚依依二人祖孫相認,悲喜交加,一片舔犢孺慕,也皆為之鼻酸。蕭遠山見師傅認為了一個親孫女,心中也是高興萬分,直如自己認回了兒子一般。

    黃裳道:“當年爺爺一念之差離開了你外婆,如今一眨眼已過了四十多年,你都這麼大了!對了,你娘呢,她還好麼?”

    楚依依離開他的胸前,後退兩步,低聲道:“娘在生下小依沒多久後,就去世了!”眼淚卻是越留越多,順著臉頰滑下,浸濕了胸前一大片。

    黃裳心中有如刀割,剛認個孫女,卻得知自己女兒的死訊,問道:“你娘閨名叫什麼?”想到因自己的緣故,不但不知自己有個女兒,卻已亡故十多年,從此再無機會見到,心中又是充滿悔恨。

    楚依依小聲應道:“聽爹爹說娘小名叫瑜兒。”聲音雖小似蟻吶,黃裳也已聽到,嘴中只是不住呢喃著“瑜兒,瑜兒”,痛苦與悔恨之情盡溢言表。忽地黃裳身子一顫,跟著輕輕顫抖起來,蕭遠山驚道:“師傅您怎麼了?”

    劉飛揚見黃裳眼中又現迷離之色,知他在心神激動萬分之下,引起舊疾發作,大聲叫道:“不好,前輩心脈本就有舊疾,此番大悲大喜下竟引至心神混亂!”

    蕭遠山記起他剛才的異樣,心下駭然,但他對黃裳極為崇敬,關心焦急下搶身上前,伸手扶向他。誰知,黃裳此時心神失守,咋見有人奔來,下意識地揮掌拍出,不但攻向蕭遠山,掌力餘波同樣襲向身前的楚依依。

    劉飛揚一直注意著黃裳的神情,他一出掌便已驚覺,大喊一身“小心”,飛身上前右手攔腰抱起嚇呆了的楚依依,左手順勢一帶,卸去黃裳的掌力,飄身向後躍去。而蕭遠山提防不及,肩頭中掌,遠遠摔出,嘴角溢出鮮血來,口中驚恐莫名叫道:“師傅!”

    黃裳卻向劉飛揚吼道:“乾坤大挪移!你是莫歌我,納命來吧!”雙眼赤紅,眉發皆豎,瘋狂向劉飛揚撲了上去。原來,剛才情急下劉飛揚又不想再過度刺激精神不聞的黃裳,沒有硬接他那一掌,隨手便用上越用越熟的乾坤太極勁化去。這乾坤太極勁糅合了乾坤大挪移和太極拳借力打力以柔克剛的精華,實是已達四兩撥千斤顛峰的武學境界。可是黃裳沒從其中看出以柔克剛的特質,卻立刻發覺他那輕輕一撥,實是借力打力的乾坤大挪移。

    當年那一場惡戰,黃裳一人力敵明教和中原各門派眾多高手,負傷突圍隱到這裡後,數十年來他一直苦思眾多敵人的武學破綻,尤其是大仇人明教教主莫歌我的乾坤大挪移。此刻他雖是神智不清,但數十年沉浸武學,掌力於劉飛揚甫一接觸,腦中立時閃過“乾坤大挪移”五字,掩埋內心深處對明教的仇恨一股腦湧出,把劉飛揚當成當年的明教教主莫歌我。

    眾人見黃裳忽然陷入瘋狂,皆是齊聲驚呼。劉飛揚叫道:“前輩醒醒!”可黃裳宛如未聞,仍是拚命搶攻。劉飛揚無奈起手招架,他一手抱著楚依依,只得以單手迎擊黃裳如暴風驟雨般的攻勢,極感吃力,被迫的連連後退。而蕭峰扶起了蕭遠山,正在助蕭遠山療傷無暇他顧,段譽卻是在旁猶豫不絕,還打不定主意是否上前。其他人功力低微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想插也插不上手。

    黃裳雖是在神智混亂中,可是數十年苦思下來,心中早有對付乾坤大挪移的招數,此時自然使出對付劉飛揚。只見他招數間虛實結合,一招一式都是快如閃電,劉飛揚的乾坤太極勁竟是絲毫派不上用場,要待借力化力卻是無從借起。劉飛揚知這樣下去,不但自己終要落敗,便是楚依依也難免受傷,一式天山六陽掌拍出,身子疾向後退去,右掌在楚依依腰後吐出掌力,把她輕輕退出,對著段譽等人大喊道:“幫我看著小依!”話音未落,黃裳又是數招攻來,只得回掌接架。

    劉飛揚騰出雙手頓時實力大增,壓力大減,在心中暗道:不能再用乾坤太極勁了,免得再刺激他。當下只使出逍遙派的武功,雖沒能立時搶回先手,但也堪堪抵住了黃裳的攻勢。而黃裳不因劉飛揚不再使乾坤大挪移而停手,招數愈發加緊。他四十年前已是武功絕頂,這四十多年在這谷中苦研武學,更是已達宗師境界,每招皆是古樸奇奧精妙絕倫,其中包含了拳掌指爪等諸般武功路數,更時常是一拳擊出。不到半路已化拳為爪。臨今時又變為掌或指,有時是拳中含掌,掌中含爪,爪中含指,不一而定,令人防不勝防。

    逍遙派武學講究輕靈飄逸,瀟灑清雅,劉飛揚一路使出天山六陽掌、天山折梅手等武學,腳下凌波微步若翩翩蝴蝶,讓人看了心曠神怡,當真把“逍遙”二字發揮得淋漓盡致。愈到後來,對逍遙派武功精義領悟愈多。在靈鷲宮之時,巫行雲、無崖子、李秋水雖也經常和他動手切磋,可終比不上此刻黃裳那是拿他當生死仇人般全力相搏,黃裳武功絲毫不在逍遙派三大宗師之下,劉飛揚稍有閃失那便要落個重傷身亡的下場,他哪敢不全力以赴。轉眼間二人已拆了上百餘招,皆是以快打快,一觸即收,只看得眾人歎為觀止,功力稍弱的皆被二人相鬥時激盪的掌風內力逼出三丈開外,尤覺勁力撲面有如刀割,寒意侵人,便又似回到了寒冬天裡來。

    楚依依在旁是焦急不已,一邊是自己的外公,一邊是自己的心上人,任誰有絲毫受損都不是她想看到的。而她也看到此時黃裳神智不清,任她如何叫喚也不停下手來,只是向劉飛揚狂飆猛攻而至,劉飛揚稍有留手那便是摧筋斷骨的下場。只得把眼睛望向段譽和蕭峰父子,要他們出手止住二人。可是段譽的武功也許不低於二人,可要他分開二人,那絕對是力有未逮,段譽也自知這點,向楚依依苦笑著搖了搖頭。

    另一邊蕭遠山運功後,傷勢已無大礙,心神全注在了場中黃裳和劉飛揚的比拚中,心中那是驚異不已,也沒注意楚依依的神情,只是在心內暗道:我以為自己在少林寺潛藏三十年,學得不少寺中武學後,武功該是接近師傅了,誰知師傅便是在神智不清時的武功也不是我能比得上,還有這劉飛揚現在竟能與師傅打了平手,當真是駭人聽聞。蕭峰是看到楚依依的求助眼神了,可他同樣也是愛莫能助,心中想道:數月不見二弟武功又已突飛猛進,他與師祖這一動手,除非是師祖神智回轉,要不然當世還有誰能在他二人分出勝負前把他們分開?稍微處理不當,便要捲入二人拚鬥中去,一邊是他師祖,一邊是他結拜好兄弟,他也同樣不想任何人有所受傷,也只能隨時準備著在劉飛揚不敵時施以援手,他自然知道劉飛揚便算勝得了黃裳也不會傷他,而要不傷他而制住他那卻是千難萬難。

    也正如蕭峰所料,劉飛揚想要勝黃裳除非和他比精力,他年紀比黃裳少了一甲子,鬥到後來自然會佔便宜。可劉飛揚卻知道若真鬥到那時,雙方就是罷手了,自己年輕還無所謂,可黃裳一把年紀了,那卻是精力大損,於他身體大大不利,他可不想有那種結局。心中想道:他所使應該就是後世《九陰真經》的武功了吧,果然是名不虛傳。他招式變幻不定,到現在已有數百招竟無一招相同,後世稱《九陰真經》為武學總綱倒也不甚太過。可他到底怎麼會傷了自己的心脈,以至有時神智難以控制?難道他此時的《九陰真經》還未完全?也就在他分神想這個的短短時間裡,黃裳便已攻出數十招,包含拳掌爪腿,又把劉飛揚迫於下風。

    劉飛揚心中一凜,暗罵自己簡直是找死,面對這樣的絕頂高手還敢分心,又把心神拉了回來。又鬥了數百招,劉飛揚已感自己真氣消耗頗大,而黃裳頭頂也開始漸漸冒出白霧,一身灰袍股起,裡面充滿真氣。蕭遠山大急,知那是功力運到顛峰所至,劉飛揚年輕無甚大礙,可對黃裳卻是大耗元氣之事,大喊道:“師傅住手啊!”蕭峰小聲道:“爹爹,師祖他此時神智混亂,可否先由孩兒上前助二弟把師祖止住,免得他老人家久鬥下,後果更難預料。”

    蕭遠山一陣遲疑,蕭峰的武功他也是知道,可是他也是黃裳的徒孫,與師祖動手總有些不妥,正在他猶豫不絕之際,只聽劉飛揚口中念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原來,劉飛揚眼見黃裳這麼久了還未恢復神智,而真氣損耗越了越大,心下也是擔憂。忽又想起他心脈有損是練了《九陰真經》所致,也許背出一兩句其中的經文,對他的神智有所幫助。其他不敢說,這《九陰真經》的經文,他在另一個世界網絡上看得多了,雖不是全不記得,可這頭幾句可是印象深刻,背出來那是一點不難,只是不知和他所練的《九陰真經》裡面所說的會不會一樣,那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果然黃裳聽到這幾句經文,明顯一怔,招數慢了許多。劉飛揚心下大喜,繼續念道:“五藏六府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精之案為眼,骨之精為瞳子,筋之精為黑眼……”終於黃裳停下手來,似在思索著他所念的經文。眾人大奇,包括蕭遠山都不知劉飛揚唸得是什麼,只是見黃裳不再暴怒動手,心下倒也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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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名震天下 第四節 百感交集
    眾人默不作聲地看著黃裳,劉飛揚小心翼翼地叫道:“前輩。”心頭卻是暗叫僥倖,若黃裳還不停手,他可不知還能再背幾句經文出來了,還真沒想到黃裳所創的《九陰真經》經文和網絡上流傳的差不多。

    黃裳驀地眼光大盛,問道:“你怎麼也知曉這幾句口訣?”

    劉飛揚聽他落字清晰,眼神平和中帶著疑惑不解,知他已恢復神智,應聲答道:“前輩武功屬道家一脈,而正好晚輩武功也屬道家一脈,晚輩略通醫理,見前輩心脈有疾,斗膽猜測是因為所練武功而致,是以念了幾句道家經文,倒讓前輩見笑了。”

    黃裳點頭道:“你的武功該是出自莊子逍遙一脈,的確算是道家武學。不錯,老夫近年來練功不慎傷了心脈,有時會神智不清,虧得你這幾句經文喚回老夫的神智。”他的武功全出自囊括天下道家典籍的《萬壽道藏》,其中也含有莊子流傳於世的書籍,他心智恢復後卻也還記得之前交手的經過,自然從劉飛揚的武功中看出道家的特點來。他這數十年來苦思眾多仇人的武功破綻,也給他歸納總結出了一門精奧的武功法門,其中幾句口訣正是劉飛揚所唸到的,也正因為那些口訣多是出自那《萬壽道藏》中的詞句,劉飛揚即學得如此高深的道家武學,知道些道家經文他卻也並不感到奇怪。

    蕭遠山聞言不禁駭然,急急問道:“師傅難道以你老人家的神通也不能醫治那受損的心脈麼?”他也是絕頂高手,自然知道武功愈練到高深處愈容易走火入魔,他自己身上也有三處經脈受損,好在只是隱隱發痛發麻,為了不讓兒子擔心,他一直沒有說出來罷了。

    黃裳搖頭笑道:“遠山就你把為師當作無所不能,人生在世生老病死誰又能免了?”道家武功最能修心養性,他幾十年來雖是苦思敵人的武功破綻,其實心內報仇之心早淡去。然而他的武功都是無師自通,從來沒有人系統指點過他,他武功愈來愈高後所遇到的風險也越來越大,數年前一次練功真氣激盪不慎傷了心脈,以至有時神智混亂,這才引發了內心深處的負面情緒。他恢復神智後人倒是豁達之極。

    蕭遠山苦著臉說不出話來。楚依依心中也是擔憂萬分,向劉飛揚道:“劉大哥,你可能醫好外公的傷勢?”

    劉飛揚道:“我定會盡力而為。”從發現黃裳異狀後,他便一直苦思解救之法,心中隱隱有幾個方法,好在還有醫術遠勝他的薛慕華在應該不是太難。

    黃裳對劉飛揚的回話不置可否,卻把他二人種種神情看在眼中,心下詫異,忽對劉飛揚問道:“若老夫所記不錯,這乾坤大挪移之功非明教教主不傳,你怎麼學會的?”

    劉飛揚心頭一凜,黃裳和明教間仇怨極深,這若答得不好了,可真不知又有什麼後果。蕭峰見劉飛揚眉頭緊鎖,躬身代他應道:“師祖明鑑,我這二弟是逍遙派的掌門並不是明教中人。二弟,你便把這經過詳細向我師祖說出來吧。”他也從之前黃裳的幾句話中,聽出他與明教間有著極大的過節,劉飛揚若多做猶豫反讓黃裳生疑,那可大大不善了。

    劉飛揚如何不知這點,向黃裳一揖,說道:“不瞞前輩,晚輩的乾坤大挪移是學自一空門老僧。”

    黃裳面色不變,只“哦了”一聲,還是望著劉飛揚,似乎在等著他的下文。劉飛揚大感為難,心中忖道:從他神智混亂時看到乾坤大挪移就暴怒出手,可見他心中對無名老僧還有相當的恨意。就算我說出當年的明教教主已經遁入佛門,也不知能否消除他的仇恨。哎,我便是有心要化解這段仇恨看來極是不易。哎,無名老僧啊無名老僧,你是說出了當年之事,可我能對他也能如實說出來麼?劉飛揚心下連著幾下默嘆,打不定主意。

    黃裳忽地走到瀑布前的潭邊,眾人皆是大惑不解,不由得跟了上前幾步。只見黃裳蹲下身子,伸手按入潭水,輕輕來回撥動,接著手掌舀了些潭水站起身來。蕭遠山低聲叫道:“師傅……”

    黃裳背對著眾人,端水的手掌平伸向上,潭水化做水氣蒸發飄散。眾人皆是一臉莫明,劉飛揚望著他的背影,彷彿與山水間融為一體,不禁想道:這該是怎樣的淡泊情操?我一直擔憂如向他說出真相,他定會找無名老僧報仇。卻沒想到他數十年來幽居谷中,心態早已淡泊,仇恨之心早就淡去。若不是他心脈受傷,情緒激動下有時神智不清,這才會引出心魔作祟,而誰心中能夠沒有任何負面的東西?從適才所見他心志未失時應該是個慈祥的長者,便是稱他為一代宗師也絲毫不為過。我又何必再有顧慮!當下向他躬身說道:“前輩超然物外,看來是晚輩多慮了!”

    黃裳轉過身來,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向劉飛揚問道:“當年的明教教主莫歌我出家了麼?”

    劉飛揚道:“他四十多年前經一事後便看破前塵,隨著當年的少林高僧到了少林寺剃度出家了。也正是從他口中,晚輩才知道了他當年和前輩的恩怨,以及有關李師叔東渡高麗的原因。”他已決定把所有的事向黃裳合盤托出。黃裳與無名老僧之間也該有個了結了,他此時已相信黃裳不會讓他失望的。

    黃裳奇道:“和滄海也有關麼?”

    劉飛揚點點頭道:“當年前輩離開渝水沒多久,莫歌我前輩領著明教中人來到了渝水,卻見到剛產後的李師叔。雙方交起手來,李師叔寡不敵眾,被擊落水中,並與嬰兒失散。慶幸的是當時的嬰兒也就是小依的母親被渝水的一對老夫婦所救,並撫養長大。只是這一切李師叔並不知情,她還道女兒已喪生水中,心情悲痛下去了高麗。”說到這裡,劉飛揚見黃裳身軀又在微微顫抖,心中又是一凜,焦急地望著他。

    黃裳沉聲道:“老夫沒事,你接著說,那莫歌我呢?”

    確定黃裳不是久疾復發,劉飛揚又繼續說道:“當年莫教主把李師叔擊落水中後,已心生後悔。也就在他率隊回歸光明頂的路上,遇上了房佑龍所領著的宋朝宮中侍衛的伏擊,明教全軍覆沒,莫教主也被擊落水中。同樣的莫教主遇到了當時路經此處的少林高僧靈嘉大師所救。莫教主卻也因此如夢初醒,拋掉過往種種,舍了明教教主之位隨靈嘉大師回少林當了一名不見經傳的僧人,法號無名,數十年來勤修佛法再不問世事。”

    黃裳奇道:“房佑龍?”劉飛揚點頭道:“正是。晚輩有一事要請教前輩,當年可是房佑龍向皇帝推薦由您率兵攻打明教的?”蕭遠山聽師傅竟還當過宋朝的將軍,又是驚奇不已,心中暗道:師傅究竟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只是聽到是那武功奇高的房佑龍推薦的,心中更是不解。

    黃裳一怔,還是點了點頭,道:“不錯,此事我也極為納悶,當時朝中有許多的將軍,其中不乏經驗豐富的名將,他為何推薦我一個文官帶兵前去?”

    劉飛揚聞言不禁問道:“前輩和房佑龍可有什麼過節?”那房佑龍雖然對付的是明教,可很明顯對黃裳也有著極深的仇恨,甚至要對付的根本就是黃裳本人,要不然也不會先推薦他帶兵攻打明教,後又鼓惑明教殺黃裳全家,想必他這麼久沒對付黃裳也是因為不知他的下落。

    黃裳道:“沒有。”頓了頓問道:“你為何問這個?”

    劉飛揚心內默嘆,看來黃裳還一點都不知道和房佑龍間的過節,說道:“其實,其實這房佑龍在前輩單身殺上明教之後沒多久,也曾秘密上了光明頂,卻是向當時的莫教主建議要殺前輩全家!”

    “什麼!”黃裳驚叫出聲。劉飛揚逐把無名老僧所說的情景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末了說道:“晚輩雖不知房佑龍要對付前輩的目的,可他的居心卻是再明顯不過了。”

    黃裳細細傾聽,良久忽又問道:“這些都是莫歌我告訴你的?”

    劉飛揚見他面色沉峻,朗聲道:“當時無名大師並不知我和李師叔的關係,正是因為當時房佑龍的手下摸上少林寺,無名大師這才向晚輩和少林方丈及諸位玄字輩高僧說出了那一段往事。”接著說出了當時的經過。接著又道:“晚輩聽聞那無名大師竟曾是明教教主,便於當日晚上尋到他的住處,向他述說了晚輩與明教的一個約定。無名大師這才把乾坤大挪移之術傳了給我。”

    蕭峰知道劉飛揚是為了他們父子才有這番經歷,心下替他又奇又喜。黃裳問道:“你與明教的約定?”

    劉飛揚笑著望瞭望楚依依,正好楚依依也望了過來,四目相投,楚依依面上閃過一圈暈紅,低下頭去。劉飛揚道:“當時小依的父親楚伯父與明教有些誤會,晚輩正巧在場,便與明教中人定下了兩年之內親上光明頂的約定。”頓了頓又道:“最沒想到的是,等晚輩和小依上了光明頂,楚伯父卻已加入了明教成了其中的法王。”

    楚依依接道:“小依也沒想到爹爹入了明教之中,明教危難時爹爹竟曾決心為明教殉教身亡!”她聽到這裡,已知劉飛揚是想化解黃裳和明教間的恩冤了,此時說上這句,是要告訴黃裳,此時的明教已不是以前的明教了。

    黃裳又是一奇,楚依依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女婿竟然入了明教,還好是現在他的心態已平靜了許多,若是在當年簡直是不可想像之事,忽又想起一事,向楚依依道:“小依,你從沒與你外婆見過,如何知道此間的關係?”

    劉飛揚代她答道:“回前輩是這樣的,當時無名大師與晚輩述說那渝水邊的激戰,晚輩其實還不知那是李師叔。直到後來在擂鼓山上,遇到了李師叔的弟子,由她口中得知小依與師叔當年長得一模一樣,並且師叔當年便就是在渝水邊失散了愛女,這才心灰意冷去了高麗,由此才推論出小依是李師叔失散多年的外孫女。只可惜我們目前還沒找到李師叔,晚輩等此番來契丹,一是前來拜望前輩,二也是為了尋找李師叔,讓小依和李師叔早日團聚。”

    黃裳一陣默然,心內卻是百感交集。數十年住在這谷中,除了一個契丹少年,便再有沒見過外人,不想今日一見卻給他帶來多少的驚奇。自己的命運原來在當年便已注定,莫歌我、李滄海,數十年彈指已過,如夢如幻,若不是這個與當年滄海一模一樣的外孫女亭亭玉立站在眼前,他連想都沒想過原來自己還有個女兒女婿。

    楚依依道:“外公,我們便一起離開這裡,找到外婆好麼?”劉飛揚笑道:“不知前輩可有出山的打算?”蕭遠山自然也希望師傅一生無憾,也是極力勸說。

    黃裳笑道:“你們也來了這麼久了,竟然一直站在這裡,便隨我入屋一坐吧。”當先走向木屋。

    劉飛揚與楚依依相顧一笑,黃裳雖沒明確表明心意,但從眼角所露出的神情已知他的確也極欲見到李滄海,只是不想讓一干後輩知道罷了。眾人隨後跟上,蕭遠山悄悄拉過劉飛揚一臉希翼地問道:“劉公子,我師傅的尊姓大名你可知道?”

    劉飛揚這才想起,說了這麼多,的確都沒有說到黃裳的姓名。蕭遠山對黃裳尊崇萬分,可一直以不知他的姓名為憾,難怪他這麼問了。劉飛揚正欲回答,蕭遠山卻面露喜色,向黃裳的背影伸手作揖,喃喃道:“我終於知道師傅的名字了。”原來,黃裳聽到蕭遠山的問話,以傳音的方式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蕭遠山,也算了了他一件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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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名震天下 第五節 出谷
    劉飛揚和蕭峰等人隨黃裳進了木屋,梅蘭竹菊四姝和薛慕華自覺身份,拉著心藍並沒有一道進去,好在他們帶有帳篷等物,倒不至於無處棲身。饒是如此,這方圓丈許的木屋黃裳一人住那是寬敞無礙,可一下進來了十多人就立馬顯得擁擠。

    木屋中無甚擺設,也就一張桌子與櫃子,擺著些日常用品,並沒有椅子。在黃裳微笑示意下眾人圍著一圈就地坐下。拉常了幾句,眾人不再拘謹,只覺黃裳談詞清雅,學識淵博,更是令人敬佩。蕭遠山何曾看到師傅如此神態,心下不禁想道:今日師傅遭遇人世大悲大喜,尤能淡然處之,修為之深實在是遠勝常人。忽又想到他身上的心脈隱疾,逐又擔憂起來。

    黃裳見狀問道:“遠山,你有何話要說?”蕭遠山恭恭敬敬應道:“弟子是想到師傅心脈之傷,心下惶恐。”又向劉飛揚拱手一揖道:“劉公子,適才聽你所言,能夠醫好家師身上隱疾,請公子不吝施展妙手。”眾人齊齊望向劉飛揚,楚依依和蕭峰更是滿臉殷切希望。黃裳笑道:“聽聞逍遙派醫術如神,老夫如能親身領教,也是一大喜事。”

    眾人見黃裳如此豁達隨和,更是佩服。劉飛揚也是大喜,他還擔憂黃裳自持身份諱疾忌醫,要說服他甘心受己醫治還要花費一番唇舌,不想黃裳如此好與,當下應道:“前輩客氣了!晚輩定當竭盡所能。”腦中稍一思索又說道:“觀前輩症狀該是不慎傷了心脈附近手少陰心經與手厥陰心包絡經前後的‘神門’、‘心俞’二穴,心脈又是人之交感所在,當前輩情緒激動或高昂時,氣血激增流至二穴時壓住了經脈,輕則焦慮不安,重則意識喪失陷於迷亂。”

    黃裳道:“賢侄所說不錯,近來每當我真氣行到‘神門’與‘心俞’兩處穴道時呼吸便有不暢,而病情發作時也是這兩處先有疼痛壓抑,接著心神漸漸不清起來。”他倒是毫不隱瞞自己的病症。

    蕭遠山急急望著劉飛揚道:“那便請劉公子現就為家師醫治吧。”眾人雖想看劉飛揚施展妙手,但屋中窄小,只得退了出去,只剩黃裳和劉飛揚二人。劉飛揚也不敢託大,讓人請薛慕華進來。

    薛慕華向黃裳重又見禮後,劉飛揚也毫不忌諱自己醫術不及他,當著黃裳的面先與薛慕華探討了一番。他入逍遙派以來,所看醫術不少,但多是外科一系,於內科所獵不多,若是一般經脈之傷倒有難不倒他,可是心脈是神經交感之所,乃人體最重要複雜的經脈所在,他雖有把握可仍不敢有絲毫大意。薛慕華也不愧有“閻王敵”之名,中醫四大辯證之法望、聞、切、探俱已爐火純青,早在黃裳發作時便已看出癥結所在,略一沉思已得出更為具體醫治之法。只是他顧及劉飛揚的面子,沒有立刻全說出來,只在與劉飛揚交談中不經意加上某些見解,更加完善了他的醫治之法。約一刻鐘後,劉飛揚終於定下方法,說道:“前輩,晚輩這便要動手替前輩醫治了,若有冒犯處請前輩見諒。”

    黃裳在旁聽他二人商量了半天,也已聽出其中過程,笑道:“老夫明白的。”,盤膝坐下,自行除去上身衣衫,露出一身不遜壯年身板的雪白結實肌膚。劉飛揚從薛慕華手中接過銀針,分別紮在黃裳身胸後背十餘處穴道。這是劉飛揚第一次替人醫治,也是第一次施展針灸之術,更何況對象還是一代宗師的黃裳,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好在他之前對此道下過研究,於各處所下力道也皆瞭然於心,而針灸之術重在對症下針,他即已知道所紮方位,以他此時收發自如的功力,小心翼翼下卻也絲毫不差分毫,薛慕華在旁看了也暗暗點頭。

    下好針後,劉飛揚略一點頭,一口氣吸入,身子忽地前縱,左掌撫胸,右掌中食二指併攏探出,有如翩翩蝶舞,轉瞬間已點了黃裳周身幾十處大穴,當真是舒緩自如,瀟灑飄逸。一口氣還未換過,已點完那幾十處穴道,劉飛揚並不休息轉到黃裳左側,右手點向他後被“心俞穴”,左手同時點向他前胸心下的“神門穴”,兩指點上卻不收回,兩道醇厚之極的真氣由指尖渡入他體內。手少陰心經與手厥陰心包絡經各有十八處穴道,劉飛揚只用銀針紮了其中三十四處穴道,便剩那“神門”與“心俞”兩處沒有施針。

    黃裳只覺那兩處穴道一跳一跳的,又是舒服又是麻癢,只是他此時數處穴道被封,動彈不得也運不上半點真氣,那滋味可便不好受了,沒多久已是滿頭大汗。而觀劉飛揚卻見他雙眼緊閉,臉上波瀾不驚彷彿坐定一般,頭頂漸有白氣升起,卻聚而不散,心下一驚:此子好深厚的內力,竟隱隱已達到道家所言的“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境界,真是不世奇才。他卻不知劉飛揚可謂奇遇不斷,在大海中以最凶險也最符合自然之道的法門開啟了體內潛力之門,而後所學內功皆是世間絕頂功法。逍遙派三大神功在他體內盡融一體,再加上乾坤大挪移這無上運氣妙法,單以內力而論當世間已不輸與任何人,便是少林寺的無名老僧也未必強得過他,只在經驗與運用之道上稍勝一點而以。

    兩人都沒注意到的是,黃裳身上的銀針正慢慢被逼出體外,猛聽得劉飛揚大喝一聲,兩手真氣一吐一收,人已飛身向後躍去,而黃裳身上的銀針受他最後真氣一衝,盡數飛離出去,疾射黃裳前後的木壁上,只餘不到一分的針頭在外。好在薛慕華站在劉飛揚對面,要不然可真要萬針穿心了。聽得裡面的聲響,屋外的蕭遠山急急喊道:“師傅。”木屋沒有設門,可黃裳位於裡側,在屋外也看不見身影,沒得黃裳叫喚他也不敢進去。

    黃裳穿上衣服叫道:“進來吧。”蕭遠山等人聞言進來一看,黃裳面色白裡泛紅,神情卻大是愉悅,蕭遠山喜道:“師傅無恙弟子便放心了!”再看劉飛揚卻盤膝坐在一旁,正運功回覆。

    黃裳笑道:“逍遙派的醫術與武功當真有獨到之處,劉賢侄也已得其中精髓,得他之助,為師已好了許多。”

    這時劉飛揚已運功完畢,站起身來接過話頭道:“前輩過譽了。前輩身上隱疾已醫得八九成,再醫得兩次當可痊癒。”

    蕭遠山大喜謝過,蕭峰道:“賢弟不但武功卓絕,連醫術也如此精湛,大哥真是佩服。”

    劉飛揚面上一紅,哈哈笑道:“說來不怕大哥與前輩笑話,我這還是第一次替人醫治。況且若沒有慕華這個神醫指點,我還未必能成呢!”

    還在收拾射在木板壁上銀針的薛慕華聞言,轉身道:“掌門師叔過歉了,若是慕華替前輩醫治可沒做不到如掌門師叔這般迅速快捷。”他這話倒是實話,以他的醫術雖可醫好黃裳,可沒有劉飛揚那般的功力,醫治起來可頗費一番手腳。

    蕭峰笑道:“薛神醫,便讓我助你一臂之力。”走到另一面牆壁前,伸掌在板上一拍,入木三分的銀針紛紛跳出落下,另一手再凌空一卷,已把那些銀針悉數納入大掌之中,交還給薛慕華。

    當晚眾人便在屋外帳篷住下。過了兩天,劉飛揚終於助黃裳徹底根除了心脈之傷,眾人這才商議是時候離開了。黃裳手臂一揮道:“遠山,你們先行出去,為師有話要單獨與飛揚說。”蕭遠山等人一一拱手退了出去。

    望著眾人退出屋外的身影,黃裳沉吟道:“遠山雖身為契丹人,但秉性忠厚。後來因愛妻被殺性情大變,也虧得你讓他迷途知返,這點老夫甚是欣慰。”說著臉上閃個讚許神色。這兩天相處下來,他甚喜劉飛揚的性格,蕭遠山也把這三十年的經歷全都告訴了他。

    劉飛揚道:“前輩謬讚了,飛揚是想怨怨相抱何時了,蕭伯父的那些仇人當時多是受人挑撥,而今也大有悔意,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可嘆的是慕容家的人處心積慮,且毫不知悔改,那是誰也無法的。”

    黃裳見他面上一片赤誠,顯然此番話是發自肺腑,心下暗讚,接著卻是一聲低嘆,道:“人最可怕的不是仇恨之心,而是心內的執念。識人容易,識己卻是甚難!”

    劉飛揚心下一驚,吶吶道:“那前輩可已放下執念了?”

    黃裳面上轉過淡淡的笑容,說道:“莫歌我當真已經證得大道了麼?你這麼擔憂我再去尋他復仇?”在“復仇”二字上還加重了語氣,直直望著劉飛揚的神情。

    劉飛揚先是面上一紅,繼而想到他話中的一個“再”字,那不是說不會再有復仇之意了麼?心下一喜說道:“前輩能放下心中執著,更顯一代宗師的氣度風範,便與那無名大師也是不遑多讓,晚輩萬分佩服。”這句話明顯馬屁拍得響亮,劉飛揚說完自己也覺慚愧。不過,黃裳能擺脫仇恨的束縛枷鎖,其胸襟氣量的確非一般人可比,稱為一代宗師也是當之無愧。

    黃裳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給我戴高帽子,老夫到了這把年紀,還有什麼想不開的?”說著腦中想起李滄海,頓感一陣愧疚,面上現出一絲黯然。

    劉飛揚見狀,心知他想起了李滄海,逐說道:“以逍遙派和靈鷲宮的人手靈通,當不難尋到李師叔。”又怕這句話說得太露骨了,補充說道:“小依一直遺憾至今還未見到李師叔,晚輩定要達成她的心願。”

    黃裳早知劉飛揚與楚依依的感情,說道:“你倒為依兒想得周到,相信依兒和你在一起不會令老夫失望。”

    劉飛揚趕緊躬身接道:“飛揚絕不負小依,請前輩放心。”見黃裳雙眼翻翻,突然福至心靈,雙膝跪下說道:“請外公放心,飛揚必一心一意待小依一世!”

    黃裳拉起了劉飛揚,說道:“這些年我從未盡過做祖父的責任,你可要好好待她。想必滄海知道了也是高興不已。”想到李滄海,不禁搖了搖頭。

    劉飛揚此時也放開胸懷,不再有太多顧慮,道:“外公放心,相信不久便能尋到師叔,到時一家團聚豈不皆大歡喜。”他習慣稱李滄海為“師叔”還一時改不過口來。黃裳也沒注意到,只是微笑不語,心神又陷入往事當中。

    因時日已晚,眾人又在谷中住了一日。翌日早上,劉飛揚起來沒多久,便聽到外面楚依依叫喚。劉飛揚鑽出帳篷,見她一臉著急,急問什麼事。楚依依道:“外公他老人家已經離開了。”

    劉飛揚一驚,和楚依依來到木屋中,而蕭遠山和蕭峰俱已在那。蕭遠山指著木桌,苦著臉道:“怎麼師傅於凌晨便已出谷去了。”原來,這幾日來蕭遠山和楚依依每天早上便是一大早便來向黃裳請安問好,今天二人幾乎還是同時來到木屋,卻發現黃裳已離去,只留下刻在桌子上的些許字句。

    劉飛揚湊前一看,只見上面刻著“老夫先行離去來日再聚”十個字,心下忖道:他終究是一代高人,不貫與這許多人同行。這“來日再聚”恐怕是說找到李滄海後的事了吧。說道:“黃前輩乃高人隱士,必有他的一番理由,不與我們辭別想必是不想彼此傷心,相信不久我們便可再次見到他老人家。小依不用過多擔憂,說不定再相聚時,你還可一併見到李師叔。”

    楚依依神色黯然,幾日來,她已與黃裳建起深厚的祖孫情誼,不想沒多久他便已離去,怎不令她難過?聽了劉飛揚所言,這才心下稍平,只是臉上還有幾分不捨。

    這時段譽和阿朱等人也已過來,得知黃裳已獨自離去,也是嗟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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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名震天下 第六節 巧遇
    往河北汾州的官道上,一輛寬敞豪華的馬車緩緩行來,當先四匹高頭駿馬開道,當真是人如虎馬如龍,騎上正是劉飛揚、段譽和蕭峰父子。劉飛揚道:“蕭伯父,再有幾日便到了少林寺,待與少林恩怨一了,您與大哥便可真正笑傲山林了。”

    蕭遠山眉頭一揚道:“笑傲山林麼?”說罷似是想到了什麼心事,輕嘆一聲,搖了下頭。

    蕭峰放下手中的酒袋,問道:“爹爹可是擔憂國中的那一場兵變麼?”自那日黃裳獨自離開後,劉飛揚等人也便立時出了谷去。又在契丹草原上繞了大半月,想打聽黃裳和李滄海的下落,可他們的下落沒找到,卻聽聞契丹南院大王耶律捏魯古與其父官封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耶律重元起兵謀反,乘遼道宗耶律洪基南下狩獵之際,一舉奪得了遼上京,並在遼西京擊敗了只有數萬人馬的耶律洪基,耶律洪基兵敗z-i'sa身亡。耶律重元登基帝位,帝號順宗,是年改年號為承應元年。

    遼新帝繼位,一面要穩定社稷,另一面四處收捕道宗皇帝的餘黨,其中最主要的便是耶律洪基之孫耶律延禧。一時間草原上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幾乎隨處可見遼兵人馬。蕭遠山眼見家國劇變心下震駭之餘,卻絲毫無可奈何,每當想及此都是心下苦嘆。自此,歷史與劉飛揚所知的發生了根本的改變,無論是那些史書上的歷史,還是《天龍》中的歷史。劉飛揚來到這個世界,原本改變的只是幾個人的命運,對天下大勢還談不上什麼根本改變,可當世第一大國家的這場成功政變,卻足以徹底改變今後天下的發展。而今後的事,搓嘆之餘劉飛揚也想不了那麼多,為避開當前四處偵騎的契丹兵馬,免去不必要的麻煩,眾人只得繞路從西夏回到宋境。

    劉飛揚道:“古來政變,歷朝歷代都難免。只要這遼新帝是個英明的皇帝,對契丹百姓來言,也不失一件好事。”他其實不知耶律重元的秉性,只是隨口而言,說完自己心下卻是一跳。遼宋間數十年無大戰事,除了北宋時局穩定,還有遼道宗耶律洪基算不上雄才偉略的皇帝,要不然他為帝三十多年早不知發動多少次戰爭了。如果這個新皇帝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從此宋遼間將不得安寧了。他雖沒有很強的民族觀念,可身為一個漢人,多少為北宋朝廷有些憂心。而刀兵一起,無論宋遼,到時血流成河都不是他這個毫無野心的人願看到的。

    蕭遠山撇了他一眼,嘴角一動,卻終究沒有說出話來。蕭峰嘆道:“上位者的爭權奪利苦的從來都是普通百姓,但願新皇不要妄起刀兵,便是天下百姓之福了。”生為契丹人,長在中原的蕭峰,便是在北抗契丹,西抵西夏時,心中所想多是宋朝百姓,而明白自己的身世後,已不自覺成為國際主義人士了。

    段譽道:“遼新帝繼位,內亂剛平,百廢待舉,短期內當起不了戰事,大哥稍安。”其實他心內也是揣揣,遼國內亂,新帝登基,誰也不知道接下來對整個天下有什麼影響。若對外戰事一起,便是大理也要受到波及。

    眾各自想著心事,不覺又行了數里。前方一聲長笑聲傳來,把眾人驚醒,四人相顧一望心內皆道:此人好高的內力。後頭一人問道:“這是哪個人,笑得這麼難聽啊?”正是坐在馬車中與楚依依和阿朱閒聊的心藍,聞聽笑聲這才掀開車簾。

    劉飛揚回頭笑道:“這人笑聲這麼難聽,惹得我們心藍小妹妹不高興,看來我們真要上前看看了。”

    心藍輕哼一聲鑽進車內,眾人一陣輕笑,適才的沉重心情暫拋腦後。那人功力雖高,但還未必能讓劉飛揚等人畏懼,以他們幾人的身手,只要不是遇上大批人馬,當今天下能比得上他們的已是鳳毛麟角。

    又前進裡許,已聽到一哇哇怪叫的聲音道:“你***賊和尚,花和尚,仗著武功高強便強搶美女……老大小心……哎喲!”顯然是吃了對方一招,聲音忽然而止。

    段譽笑道:“那是我的小徒弟南海鱷神……”接著叫道:“啊,他口中的老大不就是惡貫滿盈段延慶麼?”

    蕭峰道:“惡貫滿盈段延慶名動天下,似乎對上那人也討不了好。難道對方是少林高僧麼?”驀又笑著搖了搖頭,聽南海鱷神罵對方“強搶美女”,無論事實如何,少林高僧也斷無和女子在一起的道理。

    劉飛揚道:“上前看看就知道了,我也想看看這能讓段延慶都感不敵的人物。”目光輕撇段譽,心下卻道:真想不到,在這遇上段延慶。他若再求我告訴那有關“長發觀音”的事,我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呢?噗嗤,想到這自己都不由笑起來,想那麼多干嘛,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再說不遲。

    走到近前,段譽已大叫出聲:“鳩摩智!”緊接著人在馬上一晃,差點掉下馬來,口中叫道:“王姑娘!”眾人也早已看到前方數丈空地上,身穿黃色僧衣的鳩摩智一人獨對段延慶、葉二娘、南海鱷神三人,而坐倒在鳩摩智身後雖也身著僧袍,但卻是長發披肩,一臉萎靡黯然,不是段譽朝思暮想的王語嫣還有誰來?

    聽到段譽叫喊,雙方罷手後退,鳩摩智一見劉飛揚等人,面上一變,急急躍到王語嫣身旁,拉著她的手臂便要逃去。段譽大急,翻身下馬向他撲去,口中叫道:“放下王姑娘!”頃刻間已欺到鳩摩智身前。

    鳩摩智一驚,心下暗叫:好快的身法。左掌揮出,一道凌厲之極的無形刀氣劈出。段譽此時早非昔日阿蒙,右手大拇指一式少商劍使出。嗤的一聲響,真氣相撞,鳩摩智左手一麻,不由帶著王語嫣向後退去,心中暗道:好厲害的六脈神劍。數月不見這小子簡直判若兩人。他如何看不出來,段譽那一招六脈神劍,真氣圓轉自如,氣勢雄渾宏偉,已得其中精髓,再也不是昔日空有一身絕頂武功而不會使的浪當公子了。情急下左手回扣王語嫣喉嚨,口中喝道:“住手!你再進一步,老衲便對她不客氣了。”其實,他也不知段譽對王語嫣的感情,只是見他如此著緊,逼不得以出此下招。

    段譽本還欲沖上,聞言只得停下身子,急急擺手叫道:“不要傷害王姑娘!”聲音驚恐萬分,其焦著緊張之情一覽無遺。卻把鳩摩智看得心下一驚:這小子說停就停,真氣幾乎已到隨心所欲收發自如的階段,當真驚人。而他還和劉飛揚和蕭峰等人在一起,幸好他緊張這小姑娘,要不然可要大糟。

    這一切只在瞬間發生,段延慶看到劉飛揚也是心下一顫,葉二娘和南海鱷神更是心下不安。南海鱷神倒是極講意氣,手中鱷魚剪橫擺胸前,攔在段延慶身前。劉飛揚只是掃了他們一眼,見段延慶肋下有道血痕,雖是心下奇怪,但馬上把注意力轉到段譽那邊。聽得鳩摩智說話,冷笑道:“堂堂吐蕃國師竟做如此卑鄙之事,竟拿女子作威脅以保性命,傳出去豈不令天下人齒冷!”

    鳩摩智面上一紅,見蕭峰父子齊齊向他射來鄙夷的目光,心下更是慚愧,可扣在王語嫣喉嚨的左手絲毫不見放鬆。劉飛揚和蕭峰父子的武功他可都見識過,光段譽一人他便抵敵不過,若再加上他們,大輪明王很可能今日就折在這了!眼光轉向段延慶,說道:“你們要為天下第一惡人出頭麼?”他這只是顧左右而言其他,心下卻是不斷在盤思對策。若要舍了王語嫣,獨自一人跑走對他而言本不算難,只是這王語嫣對他而言還有重要用途,非到最後關頭,他可不捨得放手。

    段譽一顆心全在王語嫣身上,哪還管得了什麼天下第一惡人,第二惡人的,大聲叫道:“你快快放了王姑娘,自己走了就是,我們不為難你就是!”

    這時楚依依和阿朱等人也鑽出車子,來到劉飛揚與蕭峰中間,阿朱叫道:“王姑娘,我是阿朱啊!你聽到了麼?”而王語嫣卻置若罔聞,仔細瞧她,但見她雙眼無神,面色慘白,但絕不是因被鳩摩智扣住而擔憂,甚至不知自己性命傾在旦夕,整個人都似空空蕩蕩,心若喪死一般。

    段譽這時也發現王語嫣的異狀,大聲叫著“王姑娘”卻不見她有反應,更是擔憂萬分,顫聲道:“你向王姑娘……做……施了什麼妖法?”

    鳩摩智道:“老衲可沒對她怎麼樣,初遇她時,她便是這般模樣。”不自覺間背脊已全是汗水。他自功成出道以來,何時碰到如此凶險的局面。段譽本是文質彬彬的公子模樣,此時也彷彿一頭要擇人而噬的猛獸,全身散發著令人不寒而凜的氣勢。

    劉飛揚心下暗忖:按理王語嫣該和慕容復在一起,怎麼又落到鳩摩智的手中了?慕容復該沒膽再在江湖上走動,難道王語嫣是獨自離去的?以她對慕容復的愛戀,除非她看清慕容復的為人,對慕容復感到無望了。看到此時王語嫣的神情,劉飛揚越想越覺應是如此,說道:“鳩摩智,我便信你所言。你也是個明白人,理應知道今日的形勢,放下王姑娘,你便可走了!我們和你沒有深仇大恨,你可不要把自己逼到絕境!”

    段譽忙不住點頭。蕭峰喝道:“大丈夫說一是一,國師也是成名人物,難道定要名聲盡毀方才甘心麼?”他身材高大,聲音威嚴,這番話說來更是氣勢盡顯。

    鳩摩智額頭已是佈滿汗珠,心下躊躇,道:“你們說話可算數?”這句話說來氣勢散盡,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有這般軟語之時。若就段譽一人,他還有信心討價還價,可遇上劉飛揚,再加上氣勢凜然的蕭峰及那一言不發卻是森然望著他的蕭遠山,在氣勢上已把他壓得如墜深淵,絲毫生不起反抗之念。

    段譽喜道:“當然。我大哥二哥俱是一言九鼎的英雄豪傑,說不為難便絕不會為難你!”

    鳩摩智又慘兮兮地望瞭望蕭峰和劉飛揚,似要得到他們最後的承諾。蕭峰眉頭一皺,朗聲說道:“蕭某一言九鼎,國師勿要自誤誤人!”

    劉飛揚絕沒想到這大名鼎鼎的吐蕃國師大輪明王竟是這等貨色,就這副模樣還是日後的一代高僧?面上毫不遮掩鄙夷之情,說道:“我大哥說的話便是我說的話,國師這便放人離去吧!”

    鳩摩智牙齒一咬,吐聲道:“那……接著。”反掌把王語嫣往前推去,自己立馬轉身向後躍去,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段譽趕緊把王語嫣抱住,口中不住叫喚,可王語嫣還是不見回過神來,還是呆呆痴痴的,有如活死人一般。把段譽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向劉飛揚叫道:“二哥,王姑娘這是怎麼了!難道鳩摩智這惡僧又下了什麼毒手嗎?”

    劉飛揚飄身向前,倏地一指彈出,把王語嫣彈暈過去。段譽驚道:“二哥你……”蕭峰道:“三弟放心,鳩摩智並沒有耍什麼花樣。王姑娘心神失守,二弟只是先讓她休息一番好作醫治。”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鳩摩智臨去之時,並沒有使出暗勁。

    段譽舒了一口氣,可馬上又緊張起來,問道:“二哥,那王姑娘怎麼會這樣?”劉飛揚道:“王姑娘只是受了刺激,開幾副藥劑下去,當可無礙。”心下卻道:她是受刺激不錯,可情況卻嚴重的多,遠比黃裳的失心瘋還要麻煩。當然這話他是絕不會說出口的。

    段譽自然大喜,不用吩咐,梅劍蘭劍已自行過來,把王語嫣扶進車內。卻聽旁邊的南海鱷神嘀咕道:“狗屁的吐蕃國師,還不是膽小如鼠。老大,我們還不走麼?”

    劉飛揚轉過身來,見段延慶等三人還在那裡,當下問道:“段先生,你們還不走麼?”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叫他“段先生”了,也許是見此時的段延慶一臉死灰,幾無生氣。他一張臉縱橫交錯全是傷疤,本也看不出年紀,可此時看他卻比當日萬劫谷中所見老了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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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名震天下 第七節 段延慶
    南海鱷神岳老三睜著一雙小眼睛,驚叫道:“你肯放我們走?”話一出口又覺這話說來太沒氣勢,又說道:“我們可不像那狗屁國師一般窩囊!這可不是我求你們的!”

    葉二娘心下驚顫,從後拉了拉岳老三的衣袖,小聲道:“別說啦,還閒不夠丟人麼?”眼光望向段延慶,她現在是越來越不懂這位老大了。從萬劫谷之後,他便像換了個人似的,經常裡魂不守舍,以前只是外貌像行尸走肉,可現在整個人從裡到外都像個無魂的殭屍般。剛才她向段延慶打了無數的手勢,示意他乘此離去,可他卻毫無反應。而現在聽劉飛揚說話了,卻還是如此。

    劉飛揚見段延慶眼光迷離,即不是望著他,也不是望著楚依依,也不知他心下想什麼,對岳老三問道:“你們怎麼會遇上鳩摩智並與他交上了手?”

    岳老三伸手向後甩去,大聲道:“有什麼丟人的?老大要不是被丐幫幫主打傷在先,怎麼會打不過那狗屁國師。”他這話是對葉二娘說的,可不啻也是向眾人說明了段延慶肋下那道血痕的來歷。劉飛揚也是心下釋然,他與段延慶和鳩摩智都交過手,段延慶縱然不敵鳩摩智,所差也是有限,加上葉二娘和岳老三沒理由還敵不過鳩摩智一人。

    蕭峰聽到“丐幫幫主”四字,心下卻是一震,問道:“你是說丐幫幫主,現在的丐幫幫主是哪位英雄?”離開丐幫許久,其實他也是心下時常懷念在丐幫的日子,聽聞新任幫主竟能打敗天下第一大惡人段延慶,心下是又驚又喜。

    岳老三上上下下瞧著蕭峰,反問道:“你是什麼人?”本來他對劉飛揚深有畏懼,當日在萬劫谷只一照面便讓他深受重傷。後見蕭峰威武不凡,還是劉飛揚的大哥,心下其實也是暗暗發悚,只是他向來腦中少根筋,蕭峰即是劉飛揚的大哥,還是他那個便宜師傅段譽的大哥,他若不問清楚怎麼甘心?

    劉飛揚見他小眼如豆,偏偏卻要努力睜大,模樣說多有趣便多有趣,逐笑道:“他可是你師傅的結拜大哥,你該叫他什麼?長輩有話問你,你俱實說便是了。”說來他對南海鱷神還挺有好感的,此人雖位列惡人之列,人是惡形惡相,但為人極講意氣,又信守承諾,為了一句戲言,從此甘拜段譽為師,甚至為了他而付出生命。遠非慕容復鳩摩智一流能比。

    這時段譽安頓好王語嫣,從馬車回過身來,走到岳老三近前,笑道:“岳老三,見了師傅怎麼還不跪下行禮,還有這位是你大師伯蕭峰,這位是你的二師伯劉飛揚,這許多人可都是你的長輩。”先是指了蕭峰和劉飛揚,後來乾脆把所有人都一一指過。重遇王語嫣,他心中喜悅實在是難以言喻。剛才是王語嫣還在鳩摩智手中,他毫無心思想其他。此時聽劉飛揚言王語嫣並無大礙,這才逗起這便宜徒弟來。

    岳老三口中嘟嘟囔囔,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上前去,跪下去磕了個頭,說道:“徒弟拜見師傅!”眾人又是驚奇又是好笑,阿朱已見過此景,此番又見還是仍不住面上泛笑,心藍更是樂得拍手笑出聲來。岳老三爬起身來,卻沒有向蕭峰和劉飛揚下跪,心下想道:你只叫我向你行禮,可沒說要向他們也磕頭。至於幾個小姑娘的嬉笑,我岳老三眼睛小沒看見!

    段譽自也不會理會那許多,說道:“剛才我大哥問你什麼,你老老實實說出來,還有你是怎麼和那番僧遇上的,都一五一十說出來就是了。”

    岳老三瞪了他一眼,咳了一聲,這才說道:“前些日子,我與老大等人在太原遇見一個小姑娘,誰想那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竟來惹我。當時岳老二心想爺爺不去惹你,便是你祖上燒香了,竟還有人不知死活,那可要好好教訓那丫頭。剛要把她收拾了,那小丫頭卻喚來一個年輕人。他***,那人竟然是丐幫幫主,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長得白白淨淨的,一點也不像乞丐頭子。對了,他長得可不比師傅你差!”

    段譽微笑不語,岳老三本想氣氣段譽,見他毫無反應,也覺無趣,接著說道:“那小白臉年紀輕輕,不使丐幫的打……棒,也不用掌,卻用一柄軟劍,***,岳老二竟接不下他三劍,要不是老大出手,師傅你可就見不到岳老二我拉!”

    段譽笑道:“是岳老三!”岳老三道:“是岳老二!”劉飛揚聽得越發肯定那人定是獨孤,問道:“那個人年輕人可是叫獨孤,你怎麼肯定他是丐幫幫主?”

    岳老三道:“好像聽那個小丫頭這麼叫他的,當時旁邊幾個叫化子對他畢恭畢敬的,口口聲聲叫他幫主,那還假得了?***,那小白臉劍法當真厲害,連老大也不是對手,打了百來招被他劃了一劍。打完那小白臉還說了一句:‘武功不錯,能接我上百招,我便不難為你們,待練好武功再來找我。’那小丫頭本還要我們的命了,聽了這句話,這才放我們離去。直氣得我破口大罵,奈何技不如人,只好扶著老大走了。”說到這裡,岳老三也是拉聳著腦袋,深感面目無光。堂堂四大惡人,哦不,三大惡人竟然打不過一個小白臉。

    劉飛揚嘆道:“那定是我獨孤弟了,想不到他竟成了丐幫幫主,真是出人意料。”蕭峰接道:“由獨孤兄弟任丐幫幫主,那大哥便放心了。”劉飛揚心下長嘆:獨孤與丐幫本是八桿子打不著,到底是怎麼當這個丐幫幫主的。有阿紫這妖女在旁,還不知今後會發生什麼事?哎呀,不好。

    蕭峰見劉飛揚面現異樣,問道:“二弟怎麼了?”劉飛揚道:“沒什麼。”原來他突然想到游坦之正是因為和阿紫在一起,這才當了丐幫幫主,如今獨孤代替了游坦之,難不成他們也遇上了心懷叵測的全冠清?在還未知事情真相前,他還是決定先不要告訴蕭峰等人。心下暗道:全冠清,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如果讓我知道你有什麼陰謀,我會讓你死得很慘!

    岳老三驚道:“原來你們認識那個小……那個人?”段譽自然也聽過獨孤的事,只是他更關心三大惡人怎麼會遇上帶著王語嫣的鳩摩智一事,揮手道:“沒錯,以後你便知道了。那後來你們怎麼遇上了那番僧?”

    岳老三嘴中嘀咕,段譽假裝喝道:“你說什麼?”惹得眾女大笑。岳老三望了眼還在遊魂的段延慶,嘆了口氣說道:“老大被傷後,養了七八日的傷剛見好轉。收到一品堂統領赫連將軍的秘令,要我們去西夏一趟。老大其實已不想再在一品堂呆下去,可見郝連統領似乎是萬分心急,心想倒要看看是什麼事,辦好了便好聚好散,大家也說得過去。便一起往西夏而去。誰知在這裡,遇上了那番僧帶著一個假裝和尚的女子。我岳老二別的不行,這雙眼睛可是厲害得很,一眼就看出那是個喬裝的小姑娘,而且還是杏子林中師傅護著的那個丫頭……”

    段譽喜道:“好徒兒,你這次可立了大功拉。回頭師傅真地傳你幾招!”他這句話可是發自肺腑,若不是岳老三這次無意發現,還真不知能否遇上鳩摩智和王語嫣。

    岳老三道:“可惜那番僧武功極高,岳老二、葉老三加上受傷未痊癒的老大還是打不過他。”說著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接著道:“可沒想到***他竟是個沒膽的國師。”想到自己三人還打不過這麼一個人,更是悶悶不樂。

    段譽還想問王語嫣是怎麼落在鳩摩智手中的,可岳老三也說不上來,心下也有些不安。劉飛揚見段延慶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語,心下大奇,叫道:“段先生,段先生。”

    岳老三歎道:“自從萬劫谷中老大的好事被你破壞掉後,整個人都變了,後又被那個丐幫幫主打傷,更是心灰意冷,便時常這樣了。”口中叫喚著,手臂在段延慶面前晃了幾下,可還不見他反應,又重重嘆了口氣,他對段延慶的關心倒是出自真心。

    眾人皆想不到名動天下的第一大惡人竟然變成這個模樣,劉飛揚心下想道:難道他真地是因為圖謀不成就此心灰意懶了?這樣下去對他,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正在這時,耳邊飄進細細的一句話來:“劉少俠,老夫求你一事成麼?”語中蒼老無力,懷著深切的懇請。

    劉飛揚難以置信地望著段延慶,實在想不到他竟會如此低聲下氣向自己傳音。此時的段延慶雖仍是模樣駭人,可充滿了蒼老與淒苦,直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哪裡還有天下第一惡人的凶狠模樣。又是一陣聲音飄進耳來:“我一生的復國希望已沒可能達成,惟有另一個心願盼能如願。我知道從前對劉少俠多有不敬,可請少俠垂憐,盼能告之她的下落,我一輩子感激不盡,來生也要報答劉少俠的大恩大德!”

    這時眾人也發覺異樣,段延慶眼中竟含有淚水,岳老三歪著腦袋問道:“老大,老大,你怎麼了?”咣噹一聲,段延慶拋掉兩邊鐵拐,直直跪在劉飛揚面前,腹中發出聲響道:“請少俠成全!”

    見此情景,眾人齊齊嚇了一跳,岳老三驚得張大著嘴卻說不出聲來,直直定在那裡,彷彿看到了人世間最沒可能看到的一幕。不單是他,各人面上也都是夾著震驚、不解、疑惑、同情、憐憫等種種神色。段譽知道段延慶是他段家一大仇人,可還知道他極有可能是段家上代的延慶太子,便是伯父父親等提到他時,也都不敢有稍微輕視。他隱隱知道段延慶所求的是什麼,可實在沒想到那件事竟對段延慶重要到這等程度,令他可以放棄尊嚴。心中忽地生出奇怪的感覺,對段延慶再也生不起恨意,更有種酸楚的滋味在心頭蔓延。

    劉飛揚也一時慌了手腳,這一切實在令人矢料不及,段延慶竟當著眾人的面向他跪下,所為的不過是一個消息!一個令他半生牽掛的消息!還是楚依依在後輕輕碰了他一下,他這才回過神來,說道:“段先生何必行此大禮,先起來再說!”一手揀起鐵杖,一手要把他拉起。

    段延慶卻不願起來,運功抵抗,還是那句:“請少俠成全!”力沉腰馬,劉飛揚一時竟沒能把他拉起。而聽他語中更透著無比的堅持和哀求,令聞者心酸。稍微知道內情的楚依依和阿朱亦是大生同情,差點掉下淚來,楚依依更輕聲叫道:“劉大哥……”

    這一刻劉飛揚心下也是轉過千百個念頭,不說段延慶曾是大理太子,便以他天下第一惡人的身份,又如何有如此低聲下氣向人懇求過?段延慶該有五十多了吧,如此不顧身份,不顧聲名當著眾人的面向自己下跪哀求,其心意那是一表無疑,毫無虛假,縱是鐵石心腸也要動容!可這不單是段延慶一人的事,更事關段正淳一家人,他不得不為刀白鳳著想。心下極度為難,轉頭望向段譽。

    段譽還道他是顧及自己的感受,說道:“一切全憑二哥做主!”面上也是泛著深深的同情。

    劉飛揚深吸一口氣,說道:“諸位在此稍等片刻。”又對段延慶道:“段先生請隨我來吧!”把鐵杖遞到他的手裡,人已飄身向林間小道奔去。

    段延慶大喜,站起身來,鐵杖連點跟著劉飛揚而去。至於後面岳老三的大喊,他是半點也聽不見了。

    奔了半裡之遠,來到一條小道中間,前後數十丈皆無他人,劉飛揚料想無人聽得見,逐停下身來。段延慶隨後趕到,鐵杖和身體一起前傾,做彎腰狀說道:“請少俠告之!段某有生之年皆感激大恩大德!”

    劉飛揚長嘆一聲,卻不知從何開口。段延慶急道:“少俠難道還看不出段某的心意嗎?段某今年五十七歲,活到今日已別無所求,只想知道她的下落了卻一個心願。從此什麼皇位聲名再也與我無關,江湖上再也沒有段延慶這號人了!”

    人生在世總有所求,原著中段延慶從沒想過自己能得知當年的長發觀音,只是把此事常埋心底,是以一心只想著能夠復位登基。而在這裡,當他得知劉飛揚可以給他完成另一個心願,他的心態已漸漸發生變化。他是性格大變,可不是傻瓜,當然知道要靠今時今日的他復位登基根本是鏡花水月之事,縱是使盡一切陰謀詭計,大理子民也難認可他這副尊容,勉強下去只會把大理弄得一塌糊塗。他同樣是大理一份子,他再是瘋狂,也不希望大理因他而社稷大傷。在萬劫谷事敗後,他已基本死了這條心,而後敗在獨孤手上更是心灰意懶。這番巧遇劉飛揚更勾起了他人生另一個心事。之前他呆立不語,內心正是做著掙扎,他不是沒有想過動手逼迫,可馬上就知道這根本行不通。硬的不行,只有來軟的,經過一番掙扎,他終於發現原來長發觀音在他心中的地位,真地勝過自己的名聲和尊嚴,尤其在他一無所有,接近萬念俱灰之時。是以他才當眾向劉飛揚跪下請求,因為有關長發觀音的事,已是現在的他活下去的動力了!

    劉飛揚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片真摯,心中萬分相信他所說都是出自肺腑。來回踱了幾步,沉吟道:“因為某些原因,我還是不便告訴你她的身份,只能告訴你的是她是擺夷族的女子,如今在大理也是深有地位,因當年的那一段情緣,她為你誕下一男孩,如今已有二十歲,是一個善良的翩翩公子。”

    段延慶聽到第一句時,本來是失望透頂,可越聽到後來越是激動,當聽到自己有個兒子時,混身如遭雷擊,心中有如驚濤駭浪,只有一個聲音在迴響:“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撲哧手中鐵杖再次掉在黃土地上,這次卻是他不自覺得跪倒在地。良久,他抬起頭問道:“少俠說得是真的?”

    劉飛揚以從未有過的莊重神色,緩緩點了點頭。段延慶心頭狂喜,不禁已是淚流滿面,忽又俯下身子道:“求少俠一併告之我那孩兒的名字,段某來生做牛做馬也要感激少俠的恩德!”

    劉飛揚嘆道:“不是我不想說,只因此事還涉及到了另一個家庭的聲望,我必須顧及到他們。我只能和你說的是,這個女子和你的孩子,你都見過!”見此情景,心軟下他又多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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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名震天下 第八節 心結難去
    段延慶又是一震,直直望著劉飛揚,喃喃道:“我見過?我見過!”腦中不住回想自己所見過的母子,可是此時腦中一片混亂,又如何靜得下心來。

    見劉飛揚點點頭,段延慶又不禁問道:“難道我便一生一世也不能得知我那孩子的姓名麼?”

    劉飛揚沉吟道:“有緣的話,你們父子自有相認的一日。這樣吧,一年後若你們父子還未相認,我便助你們父子相認!”正因為要為刀白鳳著想,這才沒有全說出來。段延慶若知道真相,肯定會去找刀白鳳,而那時幾乎可以想像刀白鳳只有愧疚的z-i'sa一途。他說的一年後,其實也是因為見到段延慶這般模樣心中不忍。照此下去,刀白鳳肯定不會有說出這個秘密的一天,而他就要乘此時間好好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大家皆無損傷的知道真相。

    段延慶大喜,睜大眼睛道:“少俠所言可當真?”劉飛揚點頭道:“但你可答應我從此再也不做惡了!”段延慶連連點頭,心中那是千肯萬肯,這世間還有什麼比得上知道還有一個兒子在世上更令他快活的,劉飛揚便是讓他從此去做活菩薩,他都毫無問題。

    再次鄭重謝過劉飛揚,段延慶帶著無盡的喜悅便要飄身離去。劉飛揚朝著他的背影喊道:“段先生,你不去見你那兩個手下弟妹麼?”只因他離去的方向與來時相反。

    段延慶回過頭來,臉上還帶著未風乾的喜悅淚痕,說道:“如今天下再也沒有四大惡人了,段某也不是天下第一惡人,也不是他們的老大了,他們何去何從自有他們的造化。少俠告辭了!”鐵杖幾個輕點,人已過了數十丈消失在劉飛揚視線中。

    劉飛揚佇立原地,望著他願去的身影,喃喃道:“但願有個好的結局!”返身奔去了。

    回到官道上,遠遠便看到眾人皆是往這邊瞧來,人人面上都是帶著好奇不解的神情。見就劉飛揚一人返回,劉飛揚還未近前,岳老三便第一個喊道:“我老大呢,他怎麼沒有回來?”面上除了不解,還帶有幾分驚恐。

    劉飛揚來到眾人身前,淡淡應道:“段先生已自行離去了。”眾人見他面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包括葉二娘都心知段延慶真地是走了,還是了無牽掛地離去了,絕不是如岳老三所擔憂的那般。看段延慶之前為了此事可以不惜聲名尊嚴,可見他心目做除了那事再無其他,劉飛揚替他解了這件極困惑的事,使得段延慶得脫心中枷鎖,就此遠去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劉飛揚在他們心目中更加高深莫測了。

    只有岳老三左右想不明白,又問道:“老大怎麼就這麼走了?他說什麼了麼?”

    劉飛揚道:“他走之前說了句:‘從此天下再無四大惡人,再也沒有第一惡人了。’至於你們,段先生只希望你們今後好自為之,為惡為善便在你們一念之間!”說著有意無意間眼光掃過葉二娘。

    葉二娘一怔,感到劉飛揚那似乎大有深意的眼神,心中忽然泛起奇怪的感覺。岳老三站在那嘴中嘟囔著,想是在念叨著劉飛揚所說的幾句話。

    劉飛揚道:“那就此告辭了。”與眾人一道翻身上馬,剩下呆呆站那各自想著心事的葉二娘和岳老三就此離去。段譽本來甚是感激岳老三,見四大惡人已散,想把他介紹到鎮南王府,可轉念一想以他的性格去了鎮南王府那還不鬧翻天了,只得作罷,心中暗自決定以後有機會定要好好補償他。

    眾人雖是好奇劉飛揚和段延慶間的事,可蕭峰父子都是那種大氣的人,這種個人隱私之事他們自也不會過問。當日在大理鎮南王府的段譽、楚依依、阿朱等人也曾聽聞過劉飛揚講過此事,倒也沒有再行相問。梅蘭竹菊一直自認下人,也不會去問劉飛揚。只有心藍好奇萬分,沒走多久便忍不住問道:“尊主大哥,那個人到底求你什麼事啊?”

    話一出口,蘭劍喝道:“心藍休要多問。”只因馬車中多了王語嫣一人,心藍便與蘭劍一同坐在車首,分坐薛慕華兩旁。

    劉飛揚回首笑道:“不礙事,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也不用瞞你們。”反正大概情況這裡大多數人也都知道,不該講的他還是不會講出來。

    眾人心神馬上被吸引過來,縱是已知大概的段譽、楚依依等人也不例外,竹劍更掀開車簾一角,側耳傾聽,她們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最有好奇心。劉飛揚沉吟說道:“段延慶雖曾是天下第一大惡人,可他也是個大不幸的人。他一生有兩個願望,可其中一個那是永遠達不成了,不提也罷。而當年他最落魄無助時,曾與一女子有過一段情緣,可他自始至終都不知那女子的身份下落,此事便成為他一生最牽掛的事。而我與偶然的機會下,得知了這事。大家也看到了之前的段延慶已沒有一絲的戾氣,甚至是失魂落魄,便是因為他此時已無心江湖,一心只想找到那女子的下落,了卻心願。適才我便是告訴他有關那女子的事,只不過時隔久遠,我也只知道個大概,饒是如此,段延慶也是滿心歡喜就此離去了。”

    蕭峰嘆道:“想不到段延慶竟有這麼一段往事,看他適才的模樣,那是任誰也想不到他是天下第一惡人。從他離去時所言,他已是大徹大悟棄惡從善,說來賢弟也是功不可沒。”劉飛揚沒說是如何得知那女子,蕭峰還道又是他那師門長輩所說的。

    段譽道:“只盼他終能洗心革面,從此下半生無憂無慮。”他不但心喜從此大理去了一個隱患,打心裡也為重獲新生的段延慶高興。

    劉飛揚望了他一眼,見他面露真摯笑意,說道:“那是最好。”心下卻是暗道:哎,如果你得知他是你親生父親,到時不知你會怎麼想了!

    到了汾州城內,尋了間大客棧,直接包了個大院住下。王語嫣還未醒來,段譽心中放心不下,要在她房中等她醒來。阿朱笑罵著把他趕了出去,說要替王語嫣換個衣衫。而楚依依對王語嫣也是有著莫名的親切,梅蘭竹菊和心藍皆是萬分好奇二女長得一模一樣,也是一同留在房中。

    只剩下段譽一人在房外急得團團轉,這時劉飛揚和蕭峰一齊經過,劉飛揚笑道:“三弟,你這是做什麼?”他自然知道這是王語嫣的房外,蕭峰一住下,酒癮又犯,拉著他一起喝酒,劉飛揚哪敢一人陪他,便提議找段譽一起,這才一道過來。

    段譽面上一紅,吶吶道:“這……沒……”劉飛揚和蕭峰相顧一笑,蕭峰道:“三弟放心,王姑娘吉人天相,二弟和薛神醫皆是醫術如神,當無大礙。”

    劉飛揚往房門望了一眼,說道:“王姑娘倒沒這麼快醒來,大哥酒癮犯了我一個人可招架不住,三弟可要助小兄一臂之力。”

    段譽聽罷忍不住笑道:“論酒量就怕加上小弟,你我二人也喝不過大哥。”三人一陣大笑著走到廳前,向酒保要了四十斤整整兩壇的酒,便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蕭峰酒癮已忍了許久,自入契丹來,他反倒喝不慣契丹的馬奶酒,直到今日回到中原城中才喝得順口。三人你一碗,我一碗不消一會,已喝掉了近十斤酒,當然劉飛揚和段譽還沒喝完一碗,蕭峰已是四五碗下肚了。店內食客夥計見蕭峰酒量驚人,暗暗咋舌不已。

    劉飛揚笑著道:“不知那邊那幾位可是大哥的舊識?”藉著舉碗之際,手指指向店外頭斜對面的幾個乞丐裝束的年輕漢子。自三人坐下後,便已一直在那注視著這邊。

    蕭峰也不轉身,又喝了一碗酒,這才說道:“不認識,他們應該是丐幫一兩袋的弟子,且莫管他,我們只管喝酒。”他也早發現了那幾個丐幫弟子。他已不是丐幫中人,雖對丐幫還深有眷念,可此時胡漢分明,自也不好與幾個並不認識的丐幫中人打招呼。至於他們的監視,他是絲毫不放在眼裡。

    段譽轉頭望了一眼那幾個乞丐,那幾人一驚,掉頭就跑。段譽有些不解,說道:“大哥不是與丐幫化清關係了麼?怎麼那些人似乎別有用意?”

    蕭峰嘆道:“料是城中的丐幫弟子見了大哥,不知我等的意向,這才有人來監視吧。”事實上蕭峰父子在追殺慕容博時,這種情況已遇見過多次。每當他們在一處現身總有丐幫弟子對其深懷戒心,暗中監視,他也早已習之為常。自他離開丐幫後,丐幫對其的爭議也從未停過。雖有少林派替他澄清了幾大罪名,可幫中對他的胡人身份深懷芥蒂的也不在少數。其中全冠清、陳孤雁為首的幾個丐幫首腦仍是力主要除去蕭峰,是以蕭峰每一現身,總讓丐幫中人提心吊膽,尤其是陳孤雁和全冠清屬下的丐幫弟子。這汾州丐幫分舵正是直屬全冠清管轄。蕭峰等人毫無裝扮,便騎著高頭大馬進了城中,其中有認得蕭峰的丐幫弟子早已飛速報與城中的分舵主。

    蕭峰又道:“只等上了少林寺,與諸位大師盡釋前嫌,大哥從此遠離中原便是。天大地大,何處不能容身。久聞三弟所在的大理民風淳樸,大哥久欲一去,說不得要上那叨嘮些時日。”只是面上雖是豪笑不已,心中卻是暗嘆一聲。

    段譽喜道:“那是小弟的榮幸。”接著低聲笑道:“到時阿朱妹妹更是歡喜不盡了。”

    蕭峰哈哈一笑,手中酒碗一飲而盡。忽然聽得門口“啊”的一聲叫喚,三人聞聲齊齊望去,只見一身配長劍的勁裝漢子面色如土,驚恐萬分地望著這邊,見三人望著他,呼啦一下掉頭就往後跑去,深怕跑慢了性命不保似的,幾下不見人影。

    段譽奇道:“那人是怎麼了?好似我們是吃人的怪獸一般,見了我們便跑。”

    蕭峰面色一暗,低頭喝著悶酒。也就一眼間,他已看出那人其實是見到他才面露懼色,依稀記得他是曾參加聚賢莊英雄大會的一員,想到當時自己曾殺了數十的中原豪傑,便彷彿修羅復生般。想必那人至盡還心存畏懼,一見到自己便立馬逃去。

    劉飛揚雖不記得那人的容貌,但也知和蕭峰有關,心下暗道:看來中原江湖中人對大哥心懷懼意敵念的人還有不少,難道他真要以死明志才能讓這群人明白麼?逐向段譽使了個眼色,止住他發問。段譽會意雖是心存疑惑,也不再說話。只是被那人一攪,蕭峰也沒喝酒的心情,又喝了一會,吩咐酒保把酒送到後面,便與劉飛揚和段譽回到了後院。

    經過王語嫣房外,見房門打開,薛慕華正替她診治,眾女也圍在床頭。段譽大喜,走進裡去,蕭峰和劉飛揚也極欲知道王語嫣的情況,一併行了進去。

    阿朱見三人進來,對王語嫣道:“王姑娘,我哥哥來了。”忽又想到王語嫣還不知道她和段譽是兄妹關係,又說道:“我哥哥便是段公子,便是他把你從那番僧手中救出的。”她見王語嫣醒來後,神智稍漸好轉,任憑幾人如何說話,可她還是一句不說。見段譽進來,便把功勞全扣在段譽身上,若王語嫣還記得當時情景,有個反應也是好的。

    果然王語嫣聽得這句,把臉微微轉向段譽這邊,眾人見她終於有了個動作皆是大喜,段譽更是迫不及待說道:“王姑娘,你可沒事啦!”

    王語嫣見他一臉柔情關切之色,本是無神的雙眼閃過一絲光彩,可也只是一縱既逝,更把頭別向另一側,眼淚已順著臉頰流下。
li60830 發表於 2019-5-7 15:50
卷八 名震天下 第九節 指點迷津
    段譽見狀,心中有如刀割,剛又喝了不少的酒,酒壯膽氣,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擠到床前,激動地道:“王姑娘,你有什麼憂愁為難儘管說出來,段譽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替你完成!,讓你轉嗔為喜!”

    眾人痴痴地望著他,皆想不到平日溫文典雅的他竟會說出如此直白的話來。王語嫣嬌軀一震,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你……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滴落下來。

    段譽此時整個世界便剩她王語嫣一人,動情道:“在我心中王姑娘便是天仙一般,段譽只求王姑娘一生喜樂,無憂無愁,別無其他。”說罷心裡想道:難道我對王姑娘真的沒有其他的念頭嗎?難道我不想和她在一起嗎?可轉念一想此時王語嫣傷心欲絕,又何必多說那些,令她多增煩憂。

    這時楚依依向劉飛揚和眾女做了個手勢,眾人會意齊齊退了出去,替他們掩上了門。出了外面院中,阿朱嘆道:“哥哥一片心思全在王姑娘身上,可王姑娘的情況卻令人堪憂,薛神醫,你給王姑娘診治可有發現什麼不妥?”

    薛慕華沉吟道:“王姑娘傷心過度以至心神閉塞,我開幾副藥劑也只能稍緩她的積鬱之氣,心病還需心藥醫,主要還是要看段公子了。”

    眾人皆是明白,王語嫣必是遭了極大的傷心事,以致積鬱成疾,段譽若能撫平她心內的創傷,那便萬事無慮。心藍恨恨跺腳道:“都是那可惡的番僧,真不該就那樣把他放走了!”

    劉飛揚道:“恐怕此事倒與那番僧沒多大關係。問題該是出在慕容復身上!”

    阿朱“啊”的一聲面色轉白,隨即明白王語嫣對慕容復一往情深,便是慕容復舉家四處逃避也隨在身邊,又怎麼會被鳩摩智擒住。除非是她在慕容復身邊看清了他的為人,並對他感到絕望,這才傷心出走以致落在鳩摩智手中。自阿朱在擂股山見到慕容復那猙獰的一面,她已完全看清慕容復的為人,慕容復施在她身上的那一腳更是讓她和慕容家兩清了。

    心藍道:“又是慕容復那個壞人。”皺眉恨聲的樣子,直把慕容復恨入骨髓。她表面上雖對劉飛揚刻意隨便,可對劉飛揚還是打心裡歎服,對他的話也是深信不疑。早先蕭峰和劉飛揚等人都要找慕容復算帳,現在又看的清秀可人的王語嫣便因慕容復而成那副模樣,在她的心中已把慕容複列為天底下第一號的惡魔了。

    劉飛揚又嘆道:“王姑娘自小愛慕她那個表哥,在擂鼓山上時便可看出這段時間王姑娘多半是與慕容復在一起。只是慕容復極具野心,當初把王姑娘帶上擂鼓山也只為了借此拉攏三弟,他一心想的都是成王霸業,對男女私情從未放在心上,想必王姑娘終於看清他的炎涼自私的性格,這才令她傷心欲絕,憤而出走。”

    眾人對劉飛揚都是信服不已,聞言都對王語嫣惋惜不已,慶幸的是路途遇上了段譽和自己等人,要不然還真不知後果如何了!

    月上中梢,庭院中西北角兩棵梧桐樹下,樹影扶疏中兩條身影並排坐在樹前石凳上,正是劉飛揚和楚依依。望著滿天的星斗,伴隨著清風徐拂,楚依依漸漸把身子靠在劉飛揚身上,頭部倚在他的肩頭上,幽幽說道:“好美的夜色!”

    劉飛揚轉頭望著她那秀麗絕倫的面容,月色中更添嬌柔,情不自禁低頭在她額前輕輕一吻,說道:“你更美!”

    楚依依不語,只從她眼角眉尖微微的上揚抖動便可看出她內心的喜悅,良久只聽她低聲道:“小依覺得自己好幸福!”劉飛揚一手按在她的小手之上,另一手摟著她的腰際,輕聲說道:“小依可是想到了王姑娘?”

    楚依依輕嘆一聲道:“看到王姑娘那般模樣,小依打心裡難過,只希望她早日康復。”

    劉飛揚道:“放心吧,有三弟在,相信王姑娘終有一日會恢復如初的。”至於二人間的感情問題便不是他所能幫得上忙的了,別看劉飛揚是從開放的二十一世紀來的,可他自己本就是個木訥的人。他是打心底希望段譽能和王語嫣在一起,可此時他不知王語嫣的心意如何,真要他幫忙做些什麼,他可還真怕弄巧成拙了,感情一事外人武功再高也是無濟於事。其實看《天龍》原著中,他一直不喜王語嫣之前對段譽的態度,可原書中最讓他高興的便是他二人在西夏那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一段。可惜在這裡,那一段幾乎已沒可能發生,剩下得便要順其自然了,相信段譽的真心終有一日能打動王語嫣。

    楚依依道:“但願如此了。”便不再言語靠在劉飛揚的肩頭,靜靜享受這寧靜的夜色與心上人的溫馨。

    清風吹拂,鼻子聞著淡淡的處子清香,劉飛揚忍著心內的悸動,便這樣摟著楚依依。也不知過了多久,感到楚依依身子微微一顫,說道:“夜深了小心著涼,我便送小依回房吧。”楚依依輕輕點頭,便任劉飛揚摟著她一齊站起,來到她的房前。

    把楚依依送回房後,劉飛揚並未回到自己房中,又返身回到庭院中,望著那皎潔明月,低聲叫道:“你很有耐心,這麼久了還未離去,便出來說話吧!”

    院中只聞樹葉搖曳之聲,半晌不見其他動靜,劉飛揚又道:“真要我把你拉出來麼?”聲音直送客棧東南首屋脊之上,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早在與楚依依坐下沒多久,他便發現那處來了個人。那人雖是極力隱藏行蹤,可又怎麼瞞得過他的耳力。只是劉飛揚沒發現那人有絲毫殺意,是以也沒立刻揭露出來。對楚依依也是規規矩矩,他可不想讓旁人免費看戲。直到把楚依依送會房後,這才返回叫破。

    一陣衣袂輕響,一條身影落到劉飛揚身前丈處,只見此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連面上也裹著黑布,只露出一雙眼睛來,只從身材上看應是個女子。劉飛揚見她眼中帶在驚駭與憂愁之色,沒來由心中一動叫道:“葉二娘!”

    那人身軀一震,接著緩緩揭下面上黑布,面貌還算清秀,兩邊臉頰上各有三道疤痕,正是葉二娘。劉飛揚沉聲問道:“你所來何事?怎麼南海鱷神沒和你在一起了麼?”他默運功力查探許久,方圓數十丈內沒聽到其他隱伏的人的氣息。

    葉二娘面帶驚恐說道:“他去找老……段延慶去了。”一聲輕嘆,想到如今四大惡人也算散得乾淨,逐把已出口的“老大”改為“段延慶”,只是這一聲輕嘆,倒也沖淡了心中的驚懼。

    劉飛揚輕笑道:“你還沒說你來此的目的呢。”眼睛直直望著葉二娘,其實他心裡隱隱有些明白葉二娘此行的目的了。至於外表凶惡實則憨傻義氣的岳老三去找段延慶,他倒是一點不奇怪。

    葉二娘迎著劉飛揚那彷彿要把她看穿一般眼神,猶豫片刻還是吶吶說道:“我……少俠神通廣大,我想求少俠一事!”一句話說完又是期待又是緊張地望著劉飛揚。近來劉飛揚在江湖上身名大躁,在大理協助段家救得段正淳一事江湖上是少有人知,可在崑崙山光明頂不但救得明教上下,更逼得慕容博自刎身亡,此事已由明教上下傳便江湖。江湖中小一輩少有聽過慕容博,可“北喬峰,南慕容”的名號誰沒聽過?這“南慕容”只是指慕容復,身為慕容復的老子慕容博又怎麼會比兒子差了?替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中人解去生死符後,群豪心中多是感激戴德,回去後也少不得替劉飛揚宣傳造勢。中原豪傑雖不明其中內情,可對劉飛揚愈是驚服,無形中劉飛揚的聲勢更盛,只是這一切剛回到中原的劉飛揚並不知道罷了。在此番又遇到劉飛揚之前,葉二娘已對聲名如日中天的劉飛揚心存畏懼,後見段延慶對劉飛揚的恭謹哀求,兩人離開後沒多久,劉飛揚獨自回來。那一刻她是深信段延慶真是找到了畢生所要追求的東西,這才不顧結義之情飄身獨自離去。及後劉飛揚離去時有意無意的話語,更挑起了她心內某根弦,忽發奇想劉飛揚是不是也能實現她後半生的心願——找回她親生兒子。她當時也為自己這一想法嚇了一跳,可所謂病急亂投醫,這二十多年來葉二娘對兒子的思念愈發急切,劉飛揚出道至今,江湖上發生的大事幾乎都與他有關,便連揭露慕容家的圖謀這等本以為是少林寺所為的大事,江湖中人也漸漸知曉便是劉飛揚揭發出來,聲名之盛早已蓋過“北喬峰,南慕容”,而又無人知道他的來歷,其事蹟被人愈傳愈神。與岳老三分手後,葉二娘經過一番思慮,終於決定冒昧來找劉飛揚。劉飛揚等人行蹤明顯,她稍一打聽已知他們的落腳之處,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劉飛揚聞言心下不禁叫道:暈,還真被我猜中了。可她怎麼會想到來問我?他當然不知葉二娘心中所想,心中不斷盤思著這其中的原因。

    葉二娘又道:“二十四年前,我的孩子被一強人搶去,這許多年來我苦苦尋找我那孩兒的下落,可始終沒能找到。少俠神通廣大,若能知曉告之我那孩兒的下落,葉婉柔便是做牛做馬也是感激少俠的恩情!”說罷,學著段延慶,雙膝一彎跪在劉飛揚面前,砰的一聲,重重地磕了個頭,再抬起頭來時,額上已腫起老高,上面還帶著血跡,可她罔若未知,只是雙眼含淚,懇切地望著劉飛揚,模樣比之段延慶更令人看了心酸。

    劉飛揚愕然不已,忍不住道:“你就這麼肯定我知道你那孩子的下落麼?”看她的模樣也覺心酸,又說道:“你這又何必,先起來吧,我最不喜別人動不動就下跪!”

    他這兩句話聽在葉二娘也便是葉婉柔耳中,卻是欣喜如狂,她本就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希望來找劉飛揚,而他這兩句話不啻於是承認自己知道她孩子的下落,當下應道:“是!”站起身來,深深一揖顫聲道:“求少俠告之我那孩兒的下落!”已是激動地語聲帶噎,淚流滿面。

    劉飛揚腦中飛快閃個幾個念頭,最終還是決定告訴她實情。葉二娘和虛竹的身世也算可憐,幫他們母子相認也沒什麼大不了,至於玄慈方丈麼,想必他不說,葉二娘也不會捅出來,吸了口氣沉聲道:“你在你兒子的背上和臀部各刺了九個香疤……”

    話未說完,葉二娘已是“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其實虛竹除了背上,左右雙股各有九個香疤,只是她聽劉飛揚能說出兒子身上的香疤更是確定劉飛揚知道真相,也沒想到他口中的錯誤,便急急叫出聲來。

    劉飛揚接著說道:“你兒子此時便在少林寺,法號虛竹。”

    葉二娘口中輕輕叫喃著:“虛竹,虛竹!”一顆心恨不得馬上飛到少林寺,可一想到“少林”二字,心中閃過一陣寒顫,脫口叫道:“少林寺!”此時的她又是驚恐又是喜悅,她是深信劉飛揚所說,可劉飛揚能知道她兒子的下落,又怎會不知在少林寺中的另一人?

    劉飛揚見狀知道她所擔憂之處,不禁心下暗嘆:想不到她在得知兒子下落的同時,竟還掛唸著少林寺中的玄慈。他們間到底有怎麼樣的一段往事呢?當然他不會問出這個,只淡淡說道:“你不用想太多,虛竹我也見過,是個惇厚善良的人,我也希望你們能高高興興母子團聚,其他不會多管。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你也不用多問。”

    葉二娘心頭一寬,繼而心頭湧上無比的喜悅與感激之情,對劉飛揚深深一揖道:“少俠大恩大德,葉婉柔感激不盡。”

    劉飛揚道:“葉婉柔是你的原名?也好,希望今後江湖上再有沒有‘葉二娘’這號人了,你走吧。”

    葉婉柔一怔,隨即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那是要她今後痛改前非,應聲道:“昨日的葉二娘已死,請少俠放心!”又向劉飛揚連連作揖,滿懷喜悅地飛身而去了。

    待她身形消失在夜空中,劉飛揚身後響起一個聲音道:“你到底還知道多少事,我對你是越來越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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