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言情】閃婚老公別霸道 作者:圖咖咖 (已完成)

 
li60830 2019-5-11 15:31:1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2 32735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1 16:06
120 後有追兵
    剛剛下課回來,便見得葉於琛站在老宅門口向這邊望著。

    沒有什麼能比這個更能夠使凌菲掃清一腔抑鬱的了,以至於任江的車還沒有停穩,她就已經打開車門朝葉於琛小跑了過去,然後拉著他的大掌擺了擺,“我明明可以自己去上課,你非要他送我,還站在教室外面等我,惹得好多同學都說我了。”

    明顯的不滿。

    葉於琛有些寵溺地笑了笑,“你的車不是沒開來嗎?”

    “那我熟悉熟悉,也不要他接送了。”凌菲指了指身後那輛白色路虎,“正好我也喜歡這個車,讓我試試嘛。攴”

    他卻不置可否,“於瑾在廚房學做飯,你不看看她學了什麼?”

    “哦——”她拉長了聲音,朝廚房跑去。

    直到那道小身影消失在廚房門口,葉於琛才回頭,看著走上前來的任江,“如何?姝”

    “首長,有人在學校裡面跟蹤小夫人。”

    葉於琛想起今天早上王局那邊過來的消息,說是李峰星的勢力已經被全根拔除。

    不禁眉頭一皺,“知道是什麼人嗎?”

    任江搖了搖頭,“對方做得十分隱蔽,根本不給我們機會查,學校裡面又都是學生,實在不宜大張旗鼓。”

    “我知道了,你叫其他人繼續查,不要鬆懈。儘量早點查出來,不要影響到她的正常生活。”

    “是!”

    一個標準的軍禮之後,任江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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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菲洗完澡以後,頭髮濕乎乎地就坐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翻看著電視的各個頻道,偷偷打量著正在工作的葉於琛。

    當男人專心工作的時候,他們的樣子是最迷人的,這話真是一點也不假。

    柔和的燈光映著他完美的側臉,從額頭到下頜,均是無懈可擊的完美線條,讓她看得美目間儘是笑意了。

    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轉頭微微一笑,然後拿著一疊紙遞了過來,順手抄起床上那條彩虹浴巾,動作自然而熟練地幫她擦著頭髮。

    她翻了翻那疊圖片,“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想去哪兒?”

    “啊?”

    “傻瓜,想去哪裡?這些地方,選一個吧,剛好我有假期,我陪你去玩。”

    凌菲搖了搖頭,“我還在上課呢。”

    “我已經幫你請假了。”

    她翻閱資料的手頓時停了下來,有些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他,“你說什麼?”

    “我已經幫你請假了,”他將浴巾放在一旁,屈膝坐在她面前,“我們去度假好不好?這些地方,你喜歡的,不管哪裡,我們都去。”

    “為什麼?”她秀眉微擰,有些惱怒,“我大二了,這學期課很多的。”

    他挑了挑眉,將手覆上她的香肩,“葉太太,你不覺得,我們在一起一年了,應該紀念一下?”

    凌菲微怔,一年了嗎?

    時間真快。

    從最開始的不適應,到現在的依賴,竟是如行雲流水一般,那麼自然地,就走到今天了。

    葉於琛吻了吻她的眉心,“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選個地方,明天我們就出發,嗯?”

    如此大的名目,讓她哪裡還顧得了其他,眉目間流光盈盈一動,在那疊資料上掃了一眼,隨手一指,“就這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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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葉於琛將銀灰色的卡宴開得遊刃有餘,凌菲還是忍不住開口,“原來的車為什麼不開?”

    他風輕雲淡地笑了笑,“舊了,換一輛新的。”

    “......”

    果然是敗家男人。凌菲腹誹了一句,便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欣賞沿途的風景了。

    不多時便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看到他一臉笑意,她忍不住惱了惱,“還不是怪你,哪有半夜就拖著人出發的?”

    葉於琛笑了笑,“有點遠,所以想早點來,天黑之前上山。”

    本來還想埋怨幾句,可眼前精緻的白色小木屋到底讓她露出了驚喜的神色,解開安全帶便跑了過去,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欣喜之色,“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午後的陽光透過環繞著兩人的無數顆參天大樹,灑在她晶亮的臉上,一片明媚。

    他從後備箱裡拿出巨大的行李箱,拉過她的手,“很早以前買下的,當壓寨夫人的感覺如何?”

    她卻從他掌心中將手掙脫出來,輕鬆地跳到他背上,環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溫熱道,“看你表現啊,山大王!”

    嘴角浮出深深笑意,他將手繞至背後,托得她穩穩的,輕鬆地打開了門。

    木屋裡面是一室一廳的格局,在古樸的外表下,裡面竟是應有盡有,豪華程度絲毫不輸給尚品的家裡。

    葉於琛從行李箱裡拿出一件厚棉衣遞給她,“先穿上,山裡很冷。”

    然後便拉著她出了門。

    深山老林中,安寧而靜謐,只聽得風不安地敲擊著房屋旁邊的小型湖泊,發出沉悶的聲響,然後捲動著她長長的發絲。

    從車裡摸出一套釣具,他領著她走了過去,“晚上吃新鮮的魚,如何?”

    “那好,我吃熟的,你吃生的。”

    他拉著她坐在岸邊一塊草地上,熟練地將魚餌鉤好,然後利用腕部的力量將魚竿一甩,就見得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在陽光下沒入湖中,水花幾不可見。

    釣魚著實是一件枯燥的事,甚至有時候苦守良久,也不見得一定就會有收穫。

    但也正因為如此,魚兒上鉤的那一剎那,才會顯得無比珍貴與激盪人心。

    葉於琛將魚竿遞給她,“要不要試試?”

    “才不要。”

    這種考驗耐力與細心的事,跟她是無緣的。

    他勾唇一笑,也不勉強,自顧自地看著湖面的動靜,如老僧入定一般。

    她就這樣靠在他身上,享受著和煦的暖陽,深深吸著山林新鮮無匹的空氣,偶爾掃一眼湖面上一動不動的小魚漂。

    這樣恬淡安寧讓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看過的一本武俠小說。男女主人公歸隱山林之後,便是過的這樣的日子。

    一切的美好都似乎像是偷來的,溫柔了塵世的浮躁,驚豔了流淌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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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魚漂突然抖了抖,凌菲興奮地站了起來,“快拉快拉。”

    葉於琛卻安然如初,“再等等。”

    她氣急敗壞地抓住他的小臂,“拉啊,一會兒跑了怎麼辦?”

    “跑了我就吃你,你不是說我吃生的麼?你就是生的。”

    “......”

    她到底安靜了下來,狠狠瞪了他兩眼。

    葉於琛看著湖面,直到魚漂完全下沉,然後又靜靜浮了上來,他才利落地收線。

    一尾半尺來長的魚掛在魚鉤上,還在垂死掙扎。

    凌菲嘆了口氣,搖頭晃腦拿起旁邊的小桶將魚兒裝進去,“誰叫你貪吃啊,現在被吃了,要後悔了吧?”

    葉於琛啞然失笑,冷漠而慈悲的話語,也只有她這樣冷漠而慈悲的人,才能說得出來了。

    看了看時間,竟是已經到了中午,他催促道,“先去燒魚?要吃晚飯了。”

    “好。一人做一半,比比手藝?”

    他揉了揉她的烏髮,“想偷懶就明說,不過最好你去燒魚,給我點時間,我找找附近有沒有蘑菇?”

    野生蘑菇自然香甜,引得凌菲吸了吸口水,卻還是理智地說,“當心有毒。”

    葉於琛彈了彈她的額頭,“那就一起死了,可好?”

    她哈的一笑,“胡說八道什麼!”

    然後便拿著魚兒進屋,熟練地找到料理台,挽起袖子開工。

    保鮮箱子裡有他一早準備好的各色蔬菜,她拿出來洗了洗,放在砧板上熟練地切了起來。

    葉於琛手裡拿著一些野蘑菇和蕨菜進門,便聽到了有節奏的切菜聲。

    他靜默地站在門邊,看著那個美得如同剪影的背影,無聲地勾了勾唇。

    利落而沉悶的切菜聲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上,讓他生出一個念頭:要是長久能如此,那該多好。

    或許是衣服太短,讓她在彎腰洗蔬菜的時候,露出了一段腰,像嫩白的藕一樣。

    心念一動,他邁著腳步走上前去,將手中物件放在流理台上,然後從後面抱住她,“洗好了?”

    “還沒有。”她搖了搖頭。

    風從窗櫺中透來,撩動著她的發絲,微微拂過他的鼻尖,輕柔而細軟,悄無聲息地刷過他的心頭。

    只猶豫了一秒,他便抬手,將檯面上的東西悉數掃落,然後在她驚愕回頭的目光中,將她抱起,放在了操作檯面之上。

    溫熱的唇毫不猶豫地覆上了她的。

    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她有了片刻的睖睜,卻很快明白過來,圈起手臂開始回應著他。

    強烈的男性氣息讓她貝齒微張,他毫不留情地闖了進去,與她唇齒相纏了起來。

    熟悉的氣息和溫度讓一股火焰自冰涼的操作檯面竄起,猛地竄進她心中,熊熊地透過四肢百骸,火燒火燎地燃燒了起來。

    她自然地伸手,摟住他的脖頸,細碎的嚶嚀自唇間逸出,輕易地擾亂著他的心神。

    風似乎越發大了,吹得窗櫺猛然一響。

    而探入她衣擺的手也是一頓。

    然後他便停了下來,抵住她的額頭,慢慢幫她將衣服拉平整,“我餓了,你先燒飯?我去房子四周看看,剛才好像是野物。”

    凌菲稍稍平復一下自己的氣息,乖順地點了點頭,“你小心點。”

    “嗯。”說罷他便走了出去。

    凌菲一個人忙碌許久,重新洗切炒,待端菜出來,放在餐桌上的時候,才見得葉於琛從屋外回來。

    “吃飯了。”

    他走到桌邊,接過她手裡的碗筷,一言不發地看著桌上的三菜一湯。

    “怎麼不吃啊?是不是嫌棄我手藝不精?山裡也只得如此了,見諒見諒。”她呵呵一笑,在旁邊坐了下來,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葉於琛這才開始慢慢夾菜,習慣性地將魚臉肉放進了她碗裡。

    凌菲揚了揚頭,“什麼野物?你沒追到啊?”

    他搖了搖頭。

    “可惜了,”她扼腕,“還想是個野兔子,也好玩了。”

    “要是野豬呢?會吃人的那種。”他嚇她。

    凌菲狡黠一笑,“有你在,我才不怕。野豬也叫它變成烤乳豬,成為我們的盤中餐!”

    他一笑,“真是什麼東西在你眼裡,都能變成吃的。”

    凌菲撇了撇嘴,“來了山裡,自然得入山隨俗了,我就勉為其難地,犧牲一下野豬君吧。”

    “當心成了人家的盤中餐。”他眯了眯眼。

    “才不會!”

    山中的黃昏,只聽得偶爾傳來的鳥叫蟲鳴,方圓幾里之內,只有他們這一盞燈光。

    但事實卻是,在這樣的陌生的環境裡,因為他的存在,她想也沒想過那個怕字。

    葉於琛淡淡一笑,“傻瓜,先吃飯,然後睡一會兒,山後有個天然的溫泉,很隱蔽,我明天帶你去,可好?”

    “那敢情好。”

    她將魚湯喝得呼呼作響,一臉滿足。

    吃晚飯他便收拾好碗筷,然後催促她去睡覺。

    凌菲躺在精緻的雕花木床上,吸著陽光味道的雪白被單,揉著眼睛咕噥,“明天你得帶我去泡溫泉,可不許忘了。”

    “嗯,不會忘,睡吧。”他抬手將燈光調到最暗,在黑暗中看著她睡去,方才起身,走到客廳的沙發上,靜靜地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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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睡了多久,凌菲只覺口渴,想起來弄一杯水喝,手在摸床頭開關的時候,卻觸到旁邊的枕頭,一片冰涼。

    顯然,葉於琛並沒有睡覺。

    她心中一驚,連鞋子都忘了穿,直接就朝客廳奔了去。

    然後就看到了那清輝月光之下,忽明忽暗的猩紅小點。

    她微微鬆了口氣,“你怎麼還不睡?”葉於琛伸手將菸頭在面前茶几上的煙缸裡旋了旋,按滅,“怎麼起來了?”

    “魚湯有點咸,口渴了。”

    穿著一身白色裙裝睡衣的她,在月光下像一個迷路的仙子,那樣的楚楚之姿,讓他憐惜。

    他走了過去,將她攔腰抱起,放在沙發之上,“鞋子不穿就到處跑,當心有老鼠咬你的腳趾。”

    凌菲瑟縮了一下,“真的?”

    “這可是山裡。乖乖坐好,我去拿水給你喝。”

    可剛走了兩步,便聽得窗外已經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窗外已有強烈的燈光朝屋內射了進來。

    他猛然回身,撲上沙發上的她,一個翻滾,將她壓在了地上。

    下一秒,密集而凌亂的爆裂聲瞬間響起,割破了整個山林的寂靜,幾乎要貫穿凌菲的耳膜。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1 16:07
121 要送她走
    密密麻麻的子彈從密林之中射向木屋,將外牆打得千瘡百孔,發出連續的聲響,玻璃被瞬間擊穿,一時間碎片飛濺。

    葉於琛脫下外套蓋在凌菲頭頂,然後拖過旁邊的木質茶几將她卡在沙發和茶几中間,“乖乖在這裡,不要動。”

    凌菲點了點頭,手卻是死死拖住他的衣服,“怎麼回事?你要去哪裡?我不許你去!”

    他拍了拍她的臉,“別怕,乖。嗯?”

    然後從背後拿出一把手槍,熟練地上膛,不顧她的阻撓,一個翻滾到了門邊攴。

    凌菲藉著月光看著地上被燒焦的彈孔,心中的害怕鋪天蓋地而來,顫抖著開口,“你小心些。”

    敵人在暗,他們在明,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聲音,她真的不敢想像,此刻外面有多少人,等著要他們的命。

    稍有不慎,他們便會葬身此處嫻。

    死亡的恐懼讓她全身在一瞬間覆上細密的汗水,唇色也一瞬間褪去,月光之下,臉色又蒼白了數分,襯得一雙大眼更加黑白分明。

    卻不肯閉眼,只扭頭,死死地盯著葉於琛的背影,不放過他任何一個動作。

    趁他在門板後面等時機之際,她抓住最後一絲聲音,艱澀地開口,“我們怎麼辦?”

    葉於琛抬手看了看表面,上面的夜光指針清晰地提示著他此刻的時間,爾後掃了一眼凌菲,“等。”

    “什麼?”

    等?等什麼?

    這可是深山老林,難道還指望警察聽到槍聲聞訊而來嗎?!

    卻也不敢再問,大腦像是停止了運作一樣,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像是放電影一樣一幀一幀從眼前閃過無數的彈片,命運未知,所以讓人格外驚恐。

    槍聲突然停止,整個空間又被黑暗掩蓋到靜謐至不可思議的地步。

    然後便破窗而入的聲音從臥室傳來,隨後便是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葉於琛像獵豹一樣敏捷地翻滾回她的身側,將她拖到了門板後面,讓她抵在牆上,然後以自己的血肉之軀覆在她的身上。

    她當然明白他要幹嘛,死命地拉著他扣住自己腰身的大掌,拚命想要掙紮起身,與他並排而坐。

    葉於琛哪裡肯依,手臂收得更緊,一個後旋踢,後面的黑影便倒在了地上。

    而更多的腳步聲卻是摩擦著地板緩緩傳來,越來越近。

    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在找他們的屍體?

    思及此,她心裡打了一個突。

    可一念未歇,便聽得屋外傳來更加巨大的聲響,一直突突突個不停,更加強烈的光線照得屋內的一切無所遁形。

    大門被猛然破開,一群人大步入內,開始了新一輪的掃射,卻沒有傷及他們分毫。

    葉於琛將瑟瑟發抖的她抱起,藉著及時趕到的支援,將她帶到屋外。

    此刻天空已是大亮,機架直升機盤旋在他們上空,仍有身著迷彩服,全副武裝的人不斷地從直升機垂懸下來的軟梯上迅速地下來,衝進屋內。

    來不及細看,她已經被他抓住腰側,頂上一隻軟梯,“爬上去,快!”

    不時仍有流彈穿過他們耳邊,讓她腳步虛浮,手心冒汗。

    葉於琛敏銳地感覺到了她持續的恐懼,一言未發,收緊自己的雙臂,將她攬在懷中,一手扶著她的手臂,帶著她一點點往直升機上爬去。

    寒風獵獵,吹得耳邊呼啦作響,凌菲覺得那風像化作了一頭小獸,鑽進了她早已不甚清楚的腦裡,攪得裡面一塌糊塗。

    可抬頭,還是看到了眼前那道一閃而逝的白光。

    皮肉破裂的聲音清晰的傳來。

    黏膩濕潤的液體淌過葉於琛的手背,讓他驚呼一聲,“你怎麼樣?!”

    週遭的聲音彷彿都在一剎那遠去,與她再無關聯,只餘下葉於琛氣息裡那一絲不穩和顫抖,和身體裡一片炸開一樣的疼痛,凌菲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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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只覺自己全身火熱滾燙,像被丟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一會兒全身冰冷顫抖,直接從煉丹爐跌進了海底龍王的萬年冰宮之中,這樣冷熱交替的狀態一直糾纏著凌菲,讓她不得安眠。

    身上的某處一直傳來被貫穿的疼痛,尖銳而凌厲,讓她冷汗涔涔。

    耳邊一直傳來低低絮語,可她已經分不清,那是誰的聲音了,只約莫覺得,有一雙手一直握著自己的手,不肯放開。

    等到完全醒來的時候,凌菲睜開眼睛,看到是旁邊彎腰正在給自己檢查的楊成風,問道,“他呢?”

    楊成風拿出手電看了一眼她的瞳孔,“我也不知道。”

    她皺了皺眉,“我傷在哪裡了?”

    “左臂,子彈擦傷,沒有到肉裡去。但是有點低燒,所以你還是要好好養著。”

    血壓儀顯示的血壓正常,楊成風終是鬆了一口氣。

    雖說此處是海邊別墅,窗外風景宜人,可半夜被葉於琛叫來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的。

    當他來的時候,凌菲的血將葉於琛的襯衫染得一片血紅,但他依舊不肯放手,死死抱住昏過去的她,一刻不肯放手,嚇得楊成風以為傷及要害了,忙不迭命人架開葉於琛,讓自己看個究竟。

    結果發現只是左臂擦傷。

    楊成風當場哭笑不得,礙於葉於琛冷凝的臉,卻又不敢發作,只得一臉凝重地包紮一番,然後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才見得葉首長臉色稍許放鬆下來。

    可還沒走遠,又被葉於琛的部下給攆了回來,說是凌菲有低燒的現象,要他馬上回去。

    結果這一待,就是兩天兩夜。

    奇怪的是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葉於琛。

    “小嫂子,幸好你醒了,”楊成風調了調輸液器的快慢,“這裡面有鎮痛的藥,但是不能用太多,實在痛的時候,你就稍微快一點。”

    凌菲點了點頭,“他什麼時候來?”

    楊成風搖了搖頭,“於琛沒說,你先睡一會兒,醒來他應該也在了,我馬上出去打個電~話給他。”

    藥效開始發揮作用,她咕噥著給楊成風道謝,然後便沉沉睡了過去。可再次醒來,窗外已是暮色低沉,只聽得有海浪聲音傳來,房內依舊是空無一人。

    門被推開了,她滿懷欣喜地朝門口看去,卻發現來人只不過是任江。

    凌菲微微動了動,想憑藉自己的力量坐起來。

    任江看到,卻是臉色一變,急急大步走上前,“首長夫人,醫生交代過您不能亂動。”

    頓了頓身子,挫敗地躺回原來的姿態,“葉首長呢?”

    “首長出去未歸。”任江機械化地答道。

    “給我一個電~話,我打給他。”

    “首長交代過您要靜養。”

    “......只是打個電~話也不行?”

    任江靜默地站在床前,任誰也撼動不了的模樣。

    凌菲心生挫敗,放棄這個打算,“那這裡是哪裡?”

    “首長海邊的別墅。”

    “哦......”,她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你下去吧,謝謝了。”

    “您要吃東西嗎?”

    “不必了。”

    葉於琛不在,她也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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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接下來幾天,無論她等到幾時,都沒有見到葉於琛的身影。

    甚至連電~話,都是沒有一個的。

    傷口並不很深,處理得也比較及時,今天下來,恢復得已經十分理想了。

    就連楊成風這天來給她換藥,都讚她體質良好。

    只是每每當她問及葉於琛的時候,所有的人均是言辭閃爍。

    包括楊成風,包括任江,以及那個叫羅陽浩的人。

    他們似乎帶了很多人,將別墅圍了個密不透風,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而且還二十四小時輪流守著。

    不准她出去半步,唯一能活動的範圍便是別墅門口的院子。

    剛開始她也是惱怒的,可發現無論自己是何種情緒,這裡的人都不甚關心,所有觸目可及的人永遠都是一副冰冷的樣子,任憑她問十句,也不見得會答一句。

    最後她索性放棄。

    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大喵居然被直接送了過來,跟著大喵一起的,還有她平日裡在尚品用的彩虹杯,彩虹鞋,甚至於那個花盆,都被一併帶了過來。

    再傻也知道這是葉於琛的意思了。

    凌菲站在任江面前,他走一步,她便擋一步,“葉於琛在哪裡?”

    任江眼中有一抹讓人辨不明情緒的光一閃而逝,或許是因為不太習慣有人這樣直呼自己首長的名字,可到底也不敢隨意說什麼,依舊機械地答道,“不知道。”

    嘴巴比蚌殼還緊,千斤頂也撬不開。

    凌菲挫敗回身,抱起大喵就往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遍回頭交代,“幫我準備一點麵粉什麼的,我要烤蛋糕。”

    日頭正高,先給大喵洗個澡然後烤個蛋糕,或許可以緩解一下自己心裡的抑鬱之氣。

    打開院子裡的水龍頭,將水調至溫熱,然後將大喵放在了下面。

    誰知它竟是調皮起來,頭猛地一甩,一身的水珠直接甩了凌菲一臉。

    惹來她一陣大笑,將大喵抓住,揉著它濕乎乎的毛髮,“凌大喵!不對,葉大喵!再甩一甩試試!”

    大喵竟像是聽懂了她的話語,頭甩得更歡了,居然還趁機從她手上溜了出來。

    凌菲咬牙切齒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葉大喵,凌大喵,太監喵!你給我站住!”

    不遠處那輛銀灰色的卡宴停了下來。

    車內一身軍裝的姚紅看著一言不發的葉於琛,“沒想到她恢復得這麼快,你也不必擔心了。”

    葉於琛淡淡掃了她一眼,抿了抿唇,然後就推開車門打算下車。

    可誰知大喵竟是早已朝這邊跑來,凌菲在後面追得歡快,近了才發現那搖下的車窗內,狹小的空間中,並肩坐著葉於琛和姚紅。

    她停下腳步,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好些天沒有見到的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記得自己曾經霸道地說過,前排的副駕駛座位是她的專屬,不管他的哪一輛車,她都要坐前面,還不許別人坐。

    但是葉於琛笑她跟小老虎一樣,還問她要不要尿尿標明自己的領地範圍,惹來她一陣白眼。

    可他終究是答應了。

    當時語氣裡的寵溺還迴蕩在凌菲心間,可位置上的人,此刻已經是不同了。

    葉於琛也看到了她,皺了皺眉,準備下車,卻被姚紅一把拉住。

    後者迅速前傾,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然後凌菲就看見他也同樣附在姚紅的臉頰旁邊,親近到旁若無人地張了張嘴,引得姚紅嬌笑了一下。

    直到葉於琛放開了她,推開車門,朝凌菲走來。

    身後的姚紅還無聲地對凌菲一笑,然後張了張唇。

    雖然沒有發出聲音,可那樣挑釁的嘴型還是讓凌菲看了出來,她說的是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真是諷刺。

    有些事,想通不必太長時間,比如他為什麼這幾天都沒有來,為什麼此刻姚紅坐在他車裡。

    一瞬之間,她只覺得葉於琛的面容,在陽光下,都已經有些看不清楚了。

    直到他在自己面前站定,淡漠地開口,“進屋去吧,有事找你。”

    陌生而疏離的語氣,隔著千重萬重的空氣,扎進她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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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廳裡,其他人都知情識趣地退了出去。

    而剩下的兩個人,一個的臉色蒼白如晨光,另一個,暗沉如夕陽。

    凌菲張了張嘴,卻覺得自己的嘴巴此刻像是被520封住了一樣,薄薄的上唇重如千斤,讓她抬也抬不起來。

    葉於琛目光沉靜地看著她,眼中平靜無波。

    良久良久,久到窗外黑幕低垂了,他才慢慢開口,“凌菲.....”

    “我讓他們準備了麵粉,你要吃什麼口味的蛋糕,我烤給你!”

    她急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語,不讓他說完整。

    因為她有一種預感——他接下來說的話,必定不是自己愛聽的。葉於琛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卻立刻被他隱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穩的腳步,一直走向凌菲,在她面前站定。

    他看著她的烏髮,低垂的頭,冷硬開口,“我已經聯繫好了瑞士那邊的大學,他們願意接收你,手續也已經辦妥,再過兩天,我送你去機場。”

    平地驚雷,將她炸得暈頭轉向,消化了很久這個消息,還是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請你準備好出國。我主意已定。”他的聲音更冷了幾分,讓她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耳朵,以為只錯覺。

    可那嚴肅而決絕的模樣,到底在她胸口猛地一擊,讓那裡立刻破了一個洞出來,彷彿被人倒進了一大堆木炭,火燒火燎地疼著。

    想起剛才在院子裡看到的畫面,她冷冷一笑,“是因為姚紅嗎?”

    “是的。”

    他答得毫不猶豫。

    “為什麼?”

    她死命地握緊自己的手掌,可就算尖利的指甲刺破掌心,也不能緩解她胸口的疼。

    “她比你更合適。”葉於琛望向窗外那輛卡宴,雖然隔著車窗玻璃,他卻依舊不吝於給予自己溫柔和纏綿的目光。

    凌菲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讓自己的眼淚掉出來,喉嚨裡逸出一聲諷刺的笑意,“千帆過盡,她是最合適的?那你為什麼要來招惹我?!葉先生,我記得她才是你的青梅竹馬吧!”

    姚紅說,你是後來者。

    葉於琛說,她比你更合適。

    前者的話語能讓凌菲一笑置之,但後者的,卻讓她體會到了,什麼叫一箭穿心。

    “我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和我並肩作戰的伴侶,而不是一個時時刻刻需要我保護的女子。我們不合適。”他收回那忽遠忽近的目光,看著凌菲的臉。

    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她這樣拖累的人,帶來許多拖累的麻煩。

    “我也可以!”她沒有半秒的猶豫,堅定地開口,試圖走上前,像以前一樣依在他懷裡。

    可他卻伸手,抵住了她的肩膀。

    力道有些大,甚至碰到了她的傷口,讓凌菲疼得倒抽了一口氣,眼淚差點掉出來。

    可葉於琛卻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你可以?你會拿槍嗎?你連梯子都爬不上去!你只會軟弱無力地倒在我懷裡,”他頓了頓,終是說出口,“成為我的負累,讓我也差點因此受傷,丟了性命!”

    凌菲臉色瞬間煞白,卻還在堅持,“我不要出國,我要在你身邊。”

    “請你準備好。”

    “不,”她揮舞著手臂,“葉於琛,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不會你說的那些,難道是我的錯嗎?”

    恐怕十個人裡面有九個,都不會這些技能的吧?

    葉於琛眉頭皺得死緊,一直推著她的肩膀,不讓她靠近,“你應該知道,我做的決定沒人能改變,什麼都不要說了。”

    凌菲忽然朝後退了一步,迷茫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突然大哭大鬧起來,張牙舞爪地要撲過去,“我不要,我不要這樣,不要!”

    這樣算什麼?

    他的那些承諾,他們的甜蜜,又算什麼?

    “我不想讓姚紅等太久,再見。”

    這一句話裡的每一個字,幻化成了無數鋼針,從四面八方鑽進她薄脆的肌膚,順著血管逆流而上,最終在她的心臟部位得到了聚集,爭先恐後地從各個方嚮往外鑽著,橫著鑽,豎著鑽,斜著鑽。

    痛得凌菲大叫起來,“不要,我不會去的,你死了這條心!”

    回答她的是一聲巨大的關門聲。

    這個巨響抽走了她最後的力氣,讓她軟綿綿地蹲了下去,將頭埋在自己的雙膝之間,無力地抽泣起來......

    任江和羅陽浩從側門進來,看到的就是凌菲蹲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

    兩個人誰也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他們清晰地記得,首長將昏迷的凌菲從直升機上抱下來以後,對他們說的話。

    那句話是:一個活口都不要留。

    當時眾人皆驚,隨即面面相覷,都是跟了葉於琛多年的人,可沒有誰見過他如此冷酷絕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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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任江踟躕地在部隊會議室門口等了很久,背上已是冷汗涔涔,卻又不敢貿然入內——這次的會議內容絕密,只有幾位首長在裡面。他要是這麼進去了,估計得受到軍法處置。

    可不進去......,葉首長那邊,似乎更難交代了。

    左右為難許久,最後他一咬牙,正打算破門而入,葉於琛卻已經拉開沉重的木質大門,走了出來。

    看到任江,他眉目瞬間收緊,“什麼事?”

    “首長,小夫人不見了。”

    “你說什麼?!”

    此刻正值深夜,這一聲吼,將幾個樓層的聲控燈全部都給吼亮了。

    “小夫人不見了,”任江硬著頭皮報告,“中午夫人在楊醫生幫她換藥的時候,借了他的電~話,叫來了小姐。”

    任江頓了頓。

    “繼續說。”

    葉於琛的聲音裡似含了碎冰,隨時都有可能將眼前整個人割碎。

    “本來我們按照您的吩咐,不讓任何人入內的,可小姐說夫人就要走了,好歹讓見個面,羅陽浩一時心軟,就放了小姐進去。倒也沒待多久,小姐就走了,直到晚上阿姨去叫吃飯,叫了許久,也沒聽到夫人答應,又怕夫人發燒,所以去探了探,誰知床上躺的,不是夫人。”

    “是於瑾?!”葉於琛幾乎能猜出接下來的事。

    “是,”任江垂頭,“是我們疏忽了,今天小姐進來的時候,帶著墨鏡和大簷帽,我們誰也沒放在心上。”

    換言之,凌菲穿著葉於瑾的衣服,離開了海邊別墅。

    兩個人身形相差無幾,要騙過沒怎麼見過她們的羅陽浩簡直易如反掌!

    葉於琛幾乎將拳頭捏碎,“問過於瑾了嗎?”

    “小姐什麼都不肯說,我們也不敢多問。”任江看著眼前快要狼變的葉於琛,心裡打了一個突。

    “去打開追蹤器,我要馬上知道她的位置,”葉於琛一邊走向電梯,一邊報出一串代碼。

    在電梯到達之前,他得到了任江查到的地址——城北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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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總能讓人緬懷與逝者相處的點點滴滴。

    這種緬懷在黃昏薄暮時分,顯得尤甚。

    城北公墓松柏環繞,一樣望去全是密密匝匝的漢白玉墓碑,每一座,都是小型的紀念碑,寄託著親人的哀思。

    葉於琛在一排排墓碑中間穿行,卻沒有見到凌菲,心中著急更甚,正欲掏出手機再打電~話,一陣陣斷續的歌聲,卻被風吹得破破碎碎地,傳到他的耳裡。

    循著聲音走去,就見得那個印在他心中的單薄背影靠在墓碑上,手裡還拿著一個白瓷瓶。

    “小呀嘛小蛋殼,你呀嘛你別哭,乖乖地跟我走,住進我的窩......”

    一首兒歌,卻被凌菲唱得低淒婉轉,讓葉於琛聽了竟是有些悶悶地透不過氣來,心裡只覺揪得慌,像被人用手捏住了心尖,無情地來回拉扯,擰捏。

    直到唱完了,她拿起手中的白瓷瓶,仰頭,灌了一大口進去。

    葉於琛氣急敗壞地上前,蹲下來拍著她的背,奪過她手中那瓶茅台,“不許喝酒!”

    凌菲抬眼,迷濛地看了他一眼,語氣裡滿是醉態,“於琛,你來了。我又做夢了是不是?你都不要我了,呵呵。”

    葉於琛心裡一痛,像被老虎爪子狠狠撓過一樣。

    看了看面前墓碑,上面照片裡的女子保持著一抹永恆的微笑,長眠於此。

    那與凌極其相似的五官讓葉於琛心中已經瞭然,心裡又是一陣無言的痛,將凌菲拉進自己懷裡。

    “媽媽。”

    她眼裡霧氣氤氳成一片,凝成鹹鹹的水珠掉落出來,一滴一滴打在他的手臂上,明明是淚,竟是讓他覺得像滾燙的油滴在自己身上一樣,灼燒成了一片。

    她哽咽,“媽媽,我答應你的事都做到了,我每天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聽話。你說這樣,就會有人來照顧我了。後來有了,可是他又不要我了......,媽媽......,我好怕,好怕,你什麼時候來看我?最近你連我夢裡都不來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你生氣了,他也生氣了?”

    葉於琛心中一緊,心酸無匹。

    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她抱得更緊,高大的身軀為她擋住頭頂開始如銀絲般墜地的綿綿細雨。

    凌菲緊緊靠在葉於琛懷裡,貪戀著夢裡的溫暖,彷彿那是她最好的避風港,為她遮風擋雨,免她所有驚怕。

    “媽媽,”她頓了頓,“我做錯了什麼嗎?我不會開槍,我也沒有姚紅漂亮,也不懂事,總是讓他操心,所以他不要我了,是不是?要送我去瑞士,呵呵,我英語都說不通順,他要送我去瑞士......”

    他更加心疼,“不說了,好不好?我們回家去?嗯?”

    她卻不肯。

    “葉於琛,”她連名帶姓地喚他,臉色又白了幾分,眼裡是深深的迷惑,“做夢真好,在夢裡你才這麼溫柔,我受傷的時候,我就想你這樣看著我。”

    “乖,我們先回家?好不好?”他依舊哄著。

    可許久也沒有得到回應。

    低頭一看,才發現她竟是倚在自己胸前睡著了。

    吻了吻她的烏髮,他才緩緩抬頭,朝墓碑上看著他們微笑的人微微頷首,然後抱起她,穩步離開。

    ......

    第二天酗酒帶來的頭痛到底讓凌菲醒了過來。

    睖睜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她才想起來,自己又在海邊別墅了。

    “醒了?”

    窗邊冷冷的聲音傳來,凌菲驚一驚。

    朝那邊望去,才看到他竟是坐在窗邊的寬大沙發之中,讓她生出一種錯覺,彷彿他已經坐在那裡很久很久了。

    “你怎麼在這裡?”她開了口,才發現自己聲音也嘶啞了,看來宿醉的代價,真的不止頭痛那麼簡單。

    他不理會她的問題,將手中的菸頭旋滅,然後起身,雙手放進褲袋裡,目不斜視地走向門口,“你有一個小時準備去機場。”

    關門聲再次將她驚醒。

    看來昨天的夢境,未必就不是真實,真的是他帶自己回來的。

    沒有絲毫的猶豫,這一次她放棄抵抗,一把掀開自己的床單,走向浴室。

    只用了半個小時時間,凌菲便神清氣爽地出現在了葉於琛面前,看著他腳邊那隻大箱子,輕鬆地笑了笑,“走吧,早去早走。”

    他看了她一眼,到底沒說什麼,只是親自拎起那隻箱子,帶著她一起走上車。

    還好,依舊是黑色的悍馬。

    如果是那輛卡宴,凌菲只怕自己忍不住砸車的衝動。

    兩個人默默無語地往機場駛去,剛剛開離濱海大道,凌菲便轉頭看向他,“我要走了,跟於瑾道個別,可以嗎?”

    我要走了,被她說得輕描淡寫。

    葉於琛心中一窒,看了看時間,“來不及去老宅了。”

    “打個電~話也不行嗎?”她挑了挑眉,潛台詞就是在抗議他的不通情理。

    最後他到底還是將手機遞給了她。

    然後便一路無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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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場大廳。

    悲歡離合無時無刻不在上演的地方。

    凌菲冷靜地看著葉於琛將自己的行李放到託運的傳送帶上,在地服人員熱情的聲音中遞上自己的身份證,“請問到瑞士需要多久時間?”

    “正常情況下八個小時就到了。”

    “哦——,”凌菲拉長聲音,無關痛癢地問,“那邊天氣如何?”

    “比雲城稍冷。”

    “這樣啊,看來我得多找一件衣服穿上才好了。”整個過程看也不看葉於琛一眼,好像分別的人不是他們自己,而是在看一場電影一樣,劇中人的悲歡離合只能是看客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拿好登機牌,兩個人朝安檢入口走去,發現一個人早已等在那裡了。

    葉於瑾看到凌菲就跑了過來,怨尤地瞪了一眼葉於琛才說,“凌菲,你走得這麼急,我都是匆匆趕來的。”

    凌菲淡淡一笑,“也不是什麼大事。”

    葉於瑾抓住她的手,“我收拾收拾,也過去陪你,反正我們在這邊,不招人待見,也不必腆著臉待著。”

    目不斜視地盯著前面排隊的人群,凌菲從自己包裡拿出護照等物,“去那邊見見世面,也是好的,瑞士我還沒去過呢,這一下可不知道要待幾年才能回來了,你早點來找我,我們好好玩。”

    葉於琛的表情在聽到那句不知道要待幾年之後,發生了微微的變化,卻很快恢復了本來的古井無波。

    葉於瑾斜睨了自家哥哥一眼,然後才回覆凌菲,“你好好去吧,這邊一切有我,包在我身上。”

    很快便過了安檢,凌菲瀟灑地對葉於瑾揮了揮手,轉身便沒入了人群之中。

    臉上是不帶走一片雲彩的決然與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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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於瑾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後,才轉身對薄唇緊抿的葉於琛道,“哥,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葉於琛掃了她一眼。

    “呵呵,姚紅?姚紅要是好,你會等到現在?你騙得了凌菲,騙不了我。”葉於瑾十分瞭然。

    “你最近是不是太閒了,沒其他事情做,來給我做心理分析?”他冷冷一句,眼光在看到旁邊安檢門的一個人進去之後,轉身便打算離開。

    可葉於瑾卻是大步上前,一把拉住葉於琛的臂膀,“狠心的男人,不許走,跟我去看凌菲的飛機起飛。”

    被葉於瑾拖到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著一架架飛機躍入藍天之中,他的心裡竟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酸脹。

    這種情緒,許多年,都沒有過了。

    像是突然被捏住了心臟中最細卻最重要的那根血管,有一種窒息的疼痛慢慢傳到他的腦中。

    “你說,哪一架飛機是嫂子坐的?”葉於瑾看著窗外,卻不忘暗中收集著葉於琛的任何一個神色。

    她鮮少叫凌菲嫂子,這樣是在提醒自己有多冷酷無情嗎?

    葉於琛有些苦澀地想。

    他的玫瑰,還沒有長成,需要他的保護。

    這次送她出國,或許不是最佳選擇,但絕對是最安全的。

    葉於瑾笑了笑,轉頭看著他,“哥,那次凌菲跟我出去,扭到腳了,真的只是個意外,是不是?”

    眉頭再次蹙緊,葉於琛看著她,“你問這個做什麼?”

    “嫂子被人跟蹤,剎車失靈,你們遭遇槍擊,這些都是衝著你來的?你確定嗎?”

    她走近葉於琛,目光堅定地看著他,“哥,我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情,你早一點說與我聽,讓我知道知道這個社會的殘酷,讓我能夠有一種防備意識,也是好的。”

    葉於琛看著她眼眸中的認真,將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放下來,抓緊面前的欄杆,許久之後,才慢慢道,“前幾次確實是因為打擊報復,但是這一次,我不確定。”

    原本以為是李峰星的報復,可從警察局得到的消息並不是這樣,再說李峰星根本不可能擁有那麼大的武裝力量足以和他的救援小組抗衡。

    可對方隱藏得極深,彷彿謀劃了許久才有了這個佈局,讓他查了那麼久,幾乎動用了全部的手段,將身邊所有的社會關係通通摸排了一遍,依舊查不出什麼名堂。

    “那你覺得送她走,就是為了她好?你知不知道,我前天去海邊別墅的時候,凌菲哭得多傷心?!”

    葉於琛的瞳孔驟然收緊,手上也用力了好幾分。

    他當然知道。

    每天都是在暗處看著她睡著之後,他才走的。

    她哭得肝腸寸斷,隱忍的哭聲像一把無情的刀,凌遲得他的心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她受了傷。”

    他如被撬開的蚌,終於開始吐露自己的心聲。

    或許前幾次,她都安然無恙,降低了他對她的保護,所以才讓她受了傷。

    這份自責讓他幾天幾夜,完全無法入睡。

    “我這幾天,一旦閉眼,夢裡全是她渾身是血,倒在我懷裡的樣子,”他聲音黯啞得讓葉於瑾差點聽不清楚,幾乎要說不下去了。

    他承認,他也會害怕。

    高高在上,被人稱為軍中神話的葉於琛,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而讓他害怕的原因,就是他的那根最柔軟的肋骨——他的葉太太。

    葉於瑾走近他,“哥,關心則亂,但是我相信,我們葉家的女人,不需要過度的保護,凌菲也一樣。”

    葉於琛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葉於瑾,“走一走,也是好的,那邊有我安排的人,等事情解決了,我會親自去接她回家。”

    “你確定她會一直等你?如果事情一直不解決呢?一年不行,五年不行,十年也不行呢?!”葉於瑾一陣見血,指出了葉於琛這個安排最致命的脆弱。

    葉於琛收回握住欄杆的大掌,“我只要她平安,其他的,不重要。”

    葉於瑾呵呵一笑,轉身看向那個早已悄無聲息走到他們身後的人,“凌菲,你要的答案有了,我先走了。”

    然後兔子一樣,飛快地跑了。

    葉於琛震驚地回頭,轉身看著站在自己後面,還拎著行李箱的凌菲,“胡鬧!”

    凌菲卻看著他,用不可撼動的話語問道,“葉先生,你覺得現在的我,有能力和你共進退了嗎?”

    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她的臉上。

    葉於琛覺得這一刻,他聽到了他的玫瑰,迎風生長的聲音,而自己的決定,在她嬌美而剛強的火紅決心之下,顯得是那麼地蒼白無力。

    “我不走!”她奔過去擁住他的腰身,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緊緊靠在他的懷裡,“我才不管你用什麼理由。休想甩掉我。”他用力抱住她的肩膀,“你可想清楚了,留下來,很危險。”

    “嗯,”她抬頭看向他,眼神晶亮,“葉於琛,你再說一句要我走的話,我可就真走了。”

    長嘆一聲,他終是沒有再說什麼,只抱住她走向那隻孤零零的行李箱,將其拎起來,“那,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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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於琛只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沒有什麼詞語能夠形容。

    兩個人坐在海邊別墅的大露台上,他緊緊地將她嵌在懷裡,貪婪地吸取著那股熟悉的野薑花香味,不讓她動一絲一毫。

    明明知道自己被她騙了,可他卻一點也生不起氣來,反而有一種莫名的驕傲從心裡發出來,而驕傲的來源,自然是他的葉太太。

    “葉於琛,”凌菲抓起他的大掌,把玩著他的十指,“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很幼稚?我鄭重地警告你一次,我只說一次,如果下次,你還把我往外推,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不會有下次了。”

    今天看著她走入安檢的那一刻,他的靈魂都快要被帶走了,怎麼還會有下次?叫他如何捨得?

    “這是你說的。”她不放心。

    “是我說的,”他吻了吻她的脖頸,將她轉向自己,看著她的眼睛,“是我說的。”

    “你保證。”

    他將手從她腰上移開,指向天空,“葉於琛發誓,要是再推開凌菲,就罰我永遠一個人。”

    她看著他的眼神,拉下他的手,“我相信你。你決計不能再扔下我。受傷只是一次意外,嗯?”

    葉於琛苦笑了一下,是一次意外,卻幾乎要將他擊潰。

    她將頭窩在他的肩窩,“你知道嗎?我昨天和於瑾說,要是你真的變心了,我就坐下一班飛機去瑞士,然後去法國藏起來,讓你再也找不到我。”

    一席話聽得他冷汗涔涔。

    他知道,她絕對不是說說而已,若是真的那樣.....,可能此生,兩個人都無法相見了吧。

    葉於琛吻住那張威脅自己的櫻唇,“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一句話,讓她隱忍的淚,終是落了下來。

    兩個人的嘴裡,比海風還要咸上許多了。

    一吻結束,她慢慢平復著自己的氣息,“那天你帶姚紅來,是故意讓我看見的吧?”

    “嗯。”

    葉於琛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反正都被她猜到了,他索性也大方承認。

    凌菲咬牙,“葉於琛,你還敢再幼稚一點不?”

    不知道哪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說男人有時候就是小孩子,甚至比小孩還要幼稚。凌菲覺得用這句話來形容葉於琛的行為,真是再貼切不過的了。

    第一次被人說幼稚。

    葉於琛的人生,總是成熟而隱忍的,就連他自己都不認為自己有過童年。

    沒想到會被自己的妻子說幼稚,還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就連他自己,也幾乎要認同這個形容詞了。

    秋後算賬她也是會的,凌菲狠狠在他肩頭咬了一口,“快從實招來,那天你們在車裡,說什麼了?”

    不自然地別過頭,他說,“忘了。”

    她看著他,“真忘了?”

    “忘了。”

    葉於琛的手開始不安分地鑽進她衣服的下襬,“葉太太,我覺得我們應該做更重要的事。”

    ......

    尋了一個機會將自己稍稍拉離她,“葉太太,可以嗎?”

    凌菲義憤填膺,“你都這樣了,我能說不可以嗎?”

    葉於琛輕笑,“可以嗎?”

    她嬌嬌地一笑,將頭埋在他的胸口,“不要在這裡,好不好?”

    “好。”

    他抱起她,像抱著一個珍寶那樣,走進了臥室。

    海風撩動著窗簾,他,撩動著他的葉太太。

    或許凌菲永遠不會知道,當時在卡宴裡面,姚紅附在葉於琛耳邊說的話是,“於琛,她配不上你。”

    而葉於琛回給她的則是,“是嗎?可是我覺得,你連和她競爭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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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辦休學手續的時候,還是讓宿舍的幾個女生知道了。

    眾人皆驚,熊曉壯直接問道,“凌菲,你是不是懷孕了?”

    “......”

    凌菲佩服她跳躍的思維,死命敲了她腦袋一下,“胡說八道什麼,你才懷孕了,你全家都懷孕了。”

    只有熊曉壯這個死魚腦袋才會這麼想。

    “我不認為有任何理由可以讓你退學。”田玉紅冷靜地說出自己的分析。

    凌菲將書本全部打包放在箱子了,“我們去吃飯吧。”

    一群人立刻轉移了注意力,開始討論要去吃什麼,最後邊下樓,還聽得董園園豪放地說,“凌菲,常來常往,下次我讓我男朋友請你。”

    田玉紅皺眉,“你還是沒有交代你為什麼退學。”

    “是休學。”熊曉壯糾正道。

    凌菲輕輕一笑,賣了個關子,“你們馬上就知道我休學的理由了。”

    “啊?”

    “我男朋友要和你們吃飯。”

    “......”

    眾人面面相覷,不過到底也沒人再問了。

    ......

    眾人上了宿舍門口那輛悍馬,個個都變得有些拘謹,就連熊曉壯也開始淑女式地併攏自己的雙膝,端端地坐著。

    看著一桌的美食,本來就失去語言能力的三個人,再次失去了語言能力。

    佛跳牆,象拔蚌,靈芝燉花膠......

    熊曉壯吞了吞口水,拉了拉董園園的衣服,後者驚覺回神,緩緩開口,“凌叔叔,謝謝你請吃我們吃飯。”

    “......”凌菲抽了抽嘴角,“他姓葉,大一的時候,來我們宿舍接我,你們忘了?”

    葉於琛微微笑了笑,“謝謝你們平時對凌菲的照顧,不必拘禮,請大家開動吧。”

    田玉紅看了他一眼,阻止了熊曉壯動筷子,十分客氣地說,“葉叔叔,不是還有人沒到嘛?”“誰?”凌菲吃驚。

    “你男朋友不是還沒來嗎?我們再等等吧。”

    凌菲一臉黑線,“他就是我男朋友。”

    “......”

    葉於琛氣場到底強大,誰都沒有敢深問。

    凌菲乾笑了兩聲,“韓劇裡面不都流行叫大叔嗎?我入鄉隨俗了,你們誤會了。”

    熊曉壯終於明白為什麼上次說凌菲去相親,葉於琛是那樣憤怒了。

    一思及此,嚇得她頭也不敢抬,趕緊埋頭吃飯。

    其他兩個人到底鎮定些,只是尋了個機會,把凌菲叫到了洗手間。

    “凌菲,你是不是被他威脅,要做他女朋友,不敢說?”董園園一臉緊張。

    “......”,凌菲扶額,“你哪隻眼睛看出來他威脅我了?”

    明明席間葉於琛一直在給自己布菜,還很體貼地幫她把湯吹涼啊。

    “我記得他是軍隊的人,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到底是田玉紅清醒一些,“但是他年紀也不小了,真的是你自願的?而且,你還為了他休學?你家裡人知道嗎?”

    休學是兩個人昨天商量出來的結果,並不是葉於琛強迫自己的。

    在目前的形勢之下,她的安全才應該放在首要。

    就連葉於琛也是推掉了部隊所有的任務,將這麼多年的假期全部放在一起,只為保障她的安全。

    凌菲正了神色,“沒人強迫我,他對我也很好,至於休學,是有其他原因,我不方便透露。還有我家人.....,他們都沒意見。”

    其餘兩人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我們就放心了。”

    回去的時候葉於琛正在用筷子將腸粉裡面的香菜幫她一根根挑出來。

    董園園暗地裡對田玉紅比了一個讚的手勢。

    一頓飯倒也無波無瀾地吃了下來。

    因為紅酒的緣故,回去的時候女孩子們都還有些微醺,熊曉壯抱著車裡的抱枕,十分熟稔卻也客氣,“琛哥,這次你請客,下次讓董園園的男朋友請我們,你和凌菲要來啊。”

    “.....”其餘三人一臉黑線。

    凌菲看了看葉於琛,他臉上並無不滿的神色,“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就在你們去洗手間的時候。”熊曉壯豪邁地揮了揮手,“琛哥人不錯,你好好跟人家過日子吧。”

    “......”凌菲無語地翻了翻白眼。

    熊曉壯真是個井,橫豎都是二。

    董園園更加無語地看著熊曉壯,“我什麼時候說要請客了?”

    “今天出門的時候你不是說了嗎?”

    “我哪有說?!”

    開什麼玩笑,她的錢還要留著吃食堂的,到這種高檔地方,人家請客她都心痛,自己請客,那更不好說了。

    “你明明.....”熊曉壯話還沒說完,直接被董園園從包裡掏出一塊餅乾堵住了嘴。

    送了三個女孩子回去,葉於琛才將車開往海濱別墅方向。

    側臉掃了一眼凌菲,確定她熟睡之後,才掏出手機。

    “是我,她宿舍的三個女生,我今天確認過了,都沒有問題,你再排查一遍其他的人。”

    可手機剛剛掛掉,又立刻響起,一看竟是老宅的座機號。

    他毫不猶豫地接起,那邊是葉於瑾慌亂的聲音,“哥,爺爺吐血了,你趕緊去醫院!我們馬上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1 16:07
122 前妻歸來
    搶救,住院,檢查。

    最後根據醫生的ct判斷,老爺子肺部有很大一塊陰影,面積佔到了百分之二十五以上,很有可能是肺癌。

    但是老首長的健康尤其貴重,具體結果也要等專家會診以後才能知道。

    老爺子嗜好廣泛,老太太一直是支持的。

    可這些嗜好中,也有一樣,是老太太沒少和他吵的,那便是抽葉子煙飈。

    吵了幾十年,也沒把煙戒掉。

    最狠的一次,老太太直接一把火把所有的煙葉子全給燒了,還放話出來,誰要是敢給老爺子送煙葉子,誰就是黨和人民的叛徒。

    叛徒啊......這可是要挨千刀的罪,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那邊是要在老太太面前提頭來見的鐓。

    可作為資深的革命鬥士,老爺子哪會輕易屈服呢?

    蟄伏了一段日子,他培養出一個新的興趣愛好,那便是種花。

    可就在老太太以為自己革命成功的時候,發現了其中貓膩。

    可老爺子種的那些東西,從來不開花,後來老太太找明眼人一看,才知道那些都是新鮮的煙葉子。

    老爺子還趁老太太不在跟前兒的時候給老戰友炫耀:“看看,這是中華的葉子,這是黃鶴樓的葉子......”

    把躲在暗處偷聽的老太太氣得夠嗆,自此再也不管他。

    一家人也就習以為常了,讓老爺子這個在戰爭中培養出來的習慣一直延續到了今天。

    最近季節交替,老爺子咳嗽得厲害起來,起初都以為是季節性感冒,直到今天吐血暈厥,一家人才惶惶了起來。

    老太太一聽“癌”這個字,立刻就覺得天旋地轉,還沒等老爺子醒來,自己先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就厥了過去。

    軍區醫院上上下下的領導全部到齊,看著兩位老首長這樣,立刻做出了最妥帖的安排,將頂樓的vip病區清場,給了葉家兩位老人獨住。

    安排好這一切之後,已是深夜。

    葉家老小都守在icu門口。

    凌菲整個人蜷縮在走廊的座椅上,有些微微發抖。

    葉於琛和醫生交待一番之後,才大步走來,蹲下身看著抱住雙腿,眼圈發紅的她,輕聲說,“沒事的,不是還沒確診嗎?”

    她有些無力地點了點頭。

    這種時候,她才覺得自己多無力,多渺小,在面對生命的時候,如此地經不起打擊,手足無措。

    一時間,凌菲心裡紛亂如麻,一股腦湧出許多東西,想要理出個思緒,卻又是什麼想法都抓不住。

    老爺子雖然冷面,可卻並不冷心。

    這段日子的相處,她知道兩位老人是真心地疼著自己的。

    如今看到老人受苦,她就這麼落下淚來。

    葉於瑾走了過來,看著凌菲蒼白的臉色,皺了皺眉,“大哥,你先和凌菲去休息,這裡有我們在,明天你們來,換班。”

    這一折騰,現在已是深夜,葉於琛也不再推辭,直接帶了凌菲回到海邊別墅,將她安置在了床上,然後自己到書房打電~話,聯繫美國那邊的專家,讓他們到國內來會診。

    可今天那麼累,那麼困,凌菲卻還是睡不著,只看著頭頂晶亮的吊燈,細細出神。

    腦海裡有什麼思緒就是揮之不去,卻也抓不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是勉強合了眼,有了些許睡意,迷迷糊糊之間,只覺得自己好像走到了一面鏡子前面。

    鏡子裡面,如電影一般,放映著一家三口的溫馨和諧畫面,小小女孩在父母的懷裡撒嬌。

    可突然,漫天的血就鋪天蓋地而來,將鏡子染得一片血紅,再也看不到那邊的情況。

    凌菲想要穿過去看個究竟,卻發現自己根本連鏡框都邁不過去。

    最後,鏡子碎了,碎片如利刃,凌菲的心臟......

    她瞬間尖叫從床上坐起。

    下一刻,葉於琛已經推門衝到凌菲面前,看著滿身的冷汗的她,“怎麼了?”

    她哆嗦了許久,才咬牙吐出一句,“做噩夢了。”

    葉於琛心疼地蹙眉,“不要怕,只是夢,只是夢而已!”

    他把床頭的橘色小燈打開,再將抱膝而坐的她擁進自己的懷裡。

    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凌菲的淚,再也止不住,簌簌而落。

    “不要走——,陪著我——”,她好怕。

    怕那個夢,怕面對生離死別。

    “好,我不走,我在這裡。”他將她擁得更緊。

    兩個人就這樣相擁而坐,看著窗外黑洞洞的夜,守著床頭的小夜燈,一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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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葉於琛站在門口,看著凌菲攪動著手中的白粥,看著白泡要撲了就關小火,然後等白泡完全消失了,又微微開大火。

    他嘆了口氣,敢情她以前熬的粥都是這麼熬出來的。

    過去拿過勺子,“我來吧。”

    “那我做什麼?”

    夜裡她就那樣窩在他懷裡睡著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的,醒來的時候他也不在,想來是去晨練了,於是便起來打算熬粥。

    熬著熬著,還是出神了,心裡擔心著爺爺。

    他偏頭,“冰箱裡有肉鬆,醬瓜和海帶絲,你拿出來我們就點吃吃,吃完立刻去醫院看爺爺。”

    凌菲點點頭,按照他說的做了。

    然後走到廚房,像是撒嬌一樣,悄然張開雙臂,從背後環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背上,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問,“爺爺不會有事的,對吧?”

    他的動作頓了頓,然後騰出一隻手輕輕摩挲著自己腰間細白的胳膊,然後像是說服她,也像是說服自己一般,“肯定會沒事的。”

    凌菲也用力點點頭,細嫩的臉隔著他薄薄的灰色睡衣向他傳遞著絲絲溫暖。

    就這麼靜靜地靠在他身後,兩個人心裡都同樣沉重,所以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他關火,“粥好了,我們快點吃。”

    “好。”

    她第一口粥吹涼,還沒入口,便聽到他的手機響起。

    連忙緊張地將手中的勺子放下,看著他。葉於琛掃了一眼自己電~話,然後說,“你先吃,是部隊打來的,不要緊張。”

    然後他才起身,走到客廳才接起電~話,“什麼事?”

    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見葉於琛抿了抿唇,似是不耐地皺了皺眉,卻還是將對方的話聽完才開口,“這恐怕不行,我得等我家老爺子的檢查結果出來。”

    那邊的人愣了愣,然後關切地問了幾句。

    葉於琛卻不願多說,只淡淡道,“這件事你先交給其他人負責,我恐怕最近都不能回部隊了,就這樣。”

    “怎麼不吃?”他看著她一口沒動的粥,皺了皺眉。

    “哦,忘了。”

    凌菲這才回神,將粥小口小口地往嘴裡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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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的專家團風塵僕仆地趕來,連倒時差休息的時間都直接略去。

    在葉於琛的要求下,他和凌菲坐在會議室裡面旁聽。

    大背投上的病灶影像,她看不懂,就連醫生和葉於琛的討論,她也不懂,可是從他們的臉色看來,這次的情況,似乎真的很不好。

    最後討論結束,一行人從會議室出來,院長走到葉於琛身邊,“葉首長,請放心,老首長的病情,上面也很重視,今早特意打電~話來關照過了。”

    然後他說出一個名字。

    凌菲心中一驚。

    倒是常常見到這個人在電視上出現,新聞聯播裡幾乎都是他的身影,沒想到葉家也有這等淵源,看來爺爺能得到的醫療技術,必定是最好的了。

    可葉於琛卻是臉色凝重非常,“我們需要最保守的治療方案。”

    “是是,”院長頷首,“老首長這個年紀,自然不能夠承受某些痛苦了,能保守治療,那是最好的,還請葉首長隨時和我們保持溝通。”

    “好的,勞煩各位了。”

    葉於琛和他們一一握手,最後還和美國來的專家交流了許久。

    來的人當中,除去白人面孔,還有一位華裔女性,三十多歲的樣子,五官精緻,身著一襲burberry的格子風衣,看起來十分乾練的樣子。

    葉於琛牽著凌菲的手和其他人說話的時候,她就靜靜站在一旁,直到他們談話結束,她才慢慢走上來。

    “於琛,好久不見,沒想到你會叫我回來。”

    葉於琛輕輕一笑,“清歡,好久不見。”

    何清歡指了指他身側的凌菲,看著他們交握的十指,“不介紹一下麼?”

    “凌菲,我太太。”

    對方笑意更深,伸出手大方地和凌菲打招呼,“你好,我是何清歡。”

    凌菲微微張了張嘴,說不震驚那是假的。

    在凌家被凌蕸笑話的時候,就聽得凌蕸曾說過,“葉於琛的前妻,何清歡,大名鼎鼎的醫生,你連她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你以為人家葉於琛憑什麼就會看上你?無非是你年輕,有那麼一點點資本罷了。”

    當時凌菲聽了只是聳了聳肩,當做一個無關痛癢的事,可現在,心境不同了。

    電視裡的前妻和現任相見,雞飛狗跳都是輕的,頭破血流也大有人在,可面前這位笑顏千千的女子,卻溫柔軟語地和自己打招呼。

    愣了許久,直到何清歡露出一絲尷尬,凌菲才伸出手和她相握,“你好。”

    語氣有些澀然。

    何清歡輕快一笑,“以後有事,請多多和我溝通。”

    葉於琛皺了皺眉,看向凌菲,“她說的是爺爺的事,清歡是美國霍普金斯醫院的腫瘤科骨幹,這次是我把她請回來給爺爺會診的。”

    “於琛,我想詳細瞭解一下爺爺平時的作息,還有這段時間以來生病的情況。”何清歡看著葉於琛。

    “好的,奶奶現在不方便,老宅的傭人們都已經帶來了,在病房外面都候著,你都認識的,想要知道什麼,直接去問便是了。”

    “嗯,”何清歡吩咐身後的助手,“我們走吧。”

    語氣熟稔至極,絲毫沒有離婚夫妻之間那種劍拔弩張,讓凌菲不自覺蹙眉,心中泛起一陣奇怪的酸意,又覺得好笑,明明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是一個有過去的男人,可當那個眉眼如畫的女子說自己是葉於琛前妻的時候,凌菲的心,還是擰了擰。

    “怎麼了?”

    “沒事,我們去看奶奶吧。”

    ......

    最後確診的結果讓所有人幾乎都不能承受。

    葉於瑾死死抓住面前醫生的褂子,“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葉正勳也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反覆問葉於琛是不是已經問清楚了,就連譚美雲,也靜靜坐在一旁,臉上是藏不住的震驚,有些茫然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可凌菲怎麼也想不到,最先鎮定下來的,居然是老太太。

    她只說了一句,“我們盡人事,聽天命。”

    一切的重擔都壓在了葉於琛身上,時間緊迫逼人,到底容不得他們再顧及其他繁雜之事了。

    他從容起身,在眾人面前站定,做出了最妥善的安排。

    然後大家便各司其職,床前盡孝了。

    ......

    守在老爺子門口的警衛看到何清歡,很有禮貌地打開~房門讓她入了內。

    病床上的老人已經完全入睡,再也沒有平日裡的威嚴,此刻看上去單薄而又安靜。

    凌菲聽到響動立即從窗邊的躺椅起身,看向來人。

    何清歡輕步走向床邊,記下了實時血壓等數據,然後才看著早已站在床邊的凌菲,“你陪床?”

    “葉於琛也在,他出去接電~話了。”

    他最近不在部隊,可電~話總是不斷的。

    “嗯,有事就按呼喚鈴。”

    凌菲點了點頭,“謝謝。”

    對方一笑,十分嫣然,“我和於琛之間,不需要這個謝字的,你先忙著吧,我走了。”

    明明是客氣的話語,凌菲卻覺得尤其刺耳,一時卻又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只得看著她去了。

    老爺子微哼了一聲,引得她立刻回頭。

    微弱的燈光下,老人臉上深深淺淺的皺紋彷彿溝壑一樣交錯縱橫著,每一條褶皺,都是一次風霜。風燭殘年之時,最是淒涼。

    凌菲心裡突然覺得十分不舒服,眼淚就要下來,可卻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她吸了吸鼻子,快步走上前去,動作輕巧地將爺爺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放了回去,再把被子掖好。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1 16:08
123 心,亂了
    “請等一下!”

    凌菲拎著保溫桶匆匆往醫院電梯裡面趕去,然後站在眾人之間將桶內的魚湯小心的護著,生怕灑了出來。

    人都說老小老小,越老越小,老爺子生病以後脾氣似乎變得喜怒無常起來,早上傭人們送來的東西都合不了他的口味,凌菲便自告奮勇回家做了個鯽魚湯送過來。

    電梯叮地停了下來,只是到了三樓而已。

    一道男聲從電梯最裡面響起,“讓讓謝謝。飈”

    前面的人便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來,凌菲被身邊的人推搡了一下,險些摔倒,還是走過的那個男人扶了她一把。

    “謝謝......”她抬頭,卻發現扶自己的是人是許稼軒。

    他的臂彎裡,此刻還掛著一位嬌客鐲。

    倒也是國色天香的臉孔,只可惜,並不是凌蕸。

    她張了張嘴,到底也沒有喊出那聲姐夫來。

    許稼軒倒是臉色如常,“凌菲。生病了?”

    完了,若是還知道隱瞞,就證明這個官二代心裡還是有凌蕸的,那怕所剩無幾,總也聊勝於無,可現在的光景......,怕是難了。

    不過,這與她無關。

    凌菲呵呵笑了笑,“電梯門要關了。”

    那位嬌客也催了催,許稼軒對凌菲也回以一笑,便走出了電梯門。

    電梯裡面的樓層示意圖告訴凌菲,這裡是三樓,是婦產科。

    到了頂樓她便匆匆往老爺子病房走去,推門入內卻發現裡面此刻不止爺爺一人。

    還有葉於琛和何清歡。

    兩個人背對著門口坐在病房內的沙發上,頭靠得極近,單看背影,兩個人也是極為般配的。

    此刻二人正細細地說著什麼,讓凌菲聽不真切,卻讓她心中一凜,酸酸楚楚的滋味又冒了出來,汩汩地流向她身體的每個角落。

    凌菲看了一眼此刻已經睡著的老爺子,快步走去將保溫桶放在床頭。

    葉於琛這才回頭,發現了她。

    他本能地看了一眼門口,語氣裡已經有了不悅,“任江呢?”

    凌菲看了一眼他們面前的病理切片報告單,“電梯超載了,我就先上來了。”

    他的聲音更是冷了下來,“你忘了我怎麼交代你的了?”

    何清歡起身,“於琛,我先去找一些資料,我們晚點再說。”

    “我送你出來,凌菲,你也出來。”

    葉於琛大步走到門外,看著何清歡走遠,才對著門口的任江和凌菲二人開口,“記不記得我怎麼交代的?”

    任江敬了一個軍禮,“夫人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你呢?!”

    凌菲咬了咬唇,不願開口。

    “凌菲!”

    “我忘了。”她盯著自己的腳尖,死活不肯服軟。

    剛才跟何清歡說話,那麼輕聲細語,怎麼換到自己這裡,就變成這樣的惱怒了呢?

    葉於琛眉頭皺得更緊,拉著凌菲往旁邊的休息室走去,砰地一聲將門合上了。

    “忘了?還是大意了?”他冷凝地看著她,十分嚴肅的語氣讓凌菲有些不適應。

    “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葉於琛語氣不好起來,“你知不知道拋開任江,是多麼危險的事?”

    凌菲抬頭,看著他,想開口反駁,卻發現他眼眶下的黑青家中了許多。

    心中生出不忍。

    這幾天為了爺爺的病,他幾乎是不眠不休了,自己如何還能再任性呢?

    “你說,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讓自己離開任江太遠。”

    突如其來的乖順到底讓他嘆了口氣,走過去講她攬在懷裡,“我是擔心你。”

    “嗯。”她點了點頭,回以他一個擁抱,在他溫暖話語裡,忽略掉剛才心裡的異樣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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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大家是輪流換班,可這段時間下來,凌菲是明顯地瘦了。

    老太太心疼,幾欲打發他們這些小輩們回去,卻都被擋了回去。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種痛苦,無論是凌菲,還是葉家的人,都是不想面對的。

    誰都清楚,自己再辛苦,也比不上爺爺遭受的病痛折磨。

    於是親人的陪夜照舊,只是負責護工和守衛的人,又多了一輪崗。

    凌家眾人來的時候,凌菲倒是一點也不驚訝。

    那天在電梯裡看到許稼軒,她便篤定凌蕸會知道自己在醫院的事。

    只是看到凌蕸此刻站在沈月芳後面款款而來的貴婦模樣,眉眼之處依舊是藏不住的囂張,她真是有點後悔那天沒把那位嬌客和許稼軒的模樣拍下來。

    凌柏凡將手中的禮盒交給凌菲。

    沈月芳得體地走到老爺子病床前,“老首長。”

    老爺子神色有些倦怠地看清了來人,淡淡道,“費心了。”

    氣氛有點僵硬。

    沈月芳卻只得硬著頭皮上前,“老首長,我今天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點公司的事,還得煩請您幫個忙才好。”

    老爺子咳嗽了一聲,吩咐凌菲,“你們都先出去。”

    “爺爺......”凌菲擔憂地叫了一聲,心裡更惱沈月芳如此地不識時務,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事,卻又擔心她拿自己做籌碼向葉家要求什麼。

    “先出去吧。”老爺子擺了擺手,“連爺爺的話都不聽了嗎?”

    此話一出,也無人敢留了。

    凌菲只得跟著凌柏凡出了門。

    長久未見,兩兄妹倒也不見生疏,在醫院下面的花園裡尋了個清淨處,坐在長椅上便聊開了。

    凌菲問的,自然是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哥,悅然姐現在怎麼樣了?好久都沒在電視上看到她了。”

    凌柏凡笑了笑,“我向她求婚了。”

    “真的?!”她驚呼一聲,惹來過往行人側目。

    “嗯,”凌柏凡溺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笑意裡卻有一絲苦澀,“她沒同意。出去旅遊了,好幾個月了,一直未歸。”

    “為什麼?”這次換凌菲吃驚了。

    張悅然和二哥之間的感情,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不是說相愛的人,都要結婚嗎?

    “她說,不被祝福的婚姻,注定得不到幸福。”

    凌柏凡說得如此隱晦,但凌菲也明白了過來,她掃了一眼住院部的大門,“媽還是不同意嗎?”“嗯。”

    本來想來個先斬後奏,帶張悅然去拉斯維加斯登記,卻沒想到自己的求婚遭遇了這樣的滑鐵盧,這是讓凌柏凡始料未及的。

    看著他眼裡不自然流露出的傷感,凌菲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只按住他的手背,“二哥,我相信你們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你相信我,嗯?”

    凌柏凡不置可否地一笑,“你和葉於琛呢,怎麼樣了?他對你還好吧?”

    豈止是好,簡直是連蒼蠅蚊子都不讓近她的身了。

    單看此刻還站在不遠處,一直盯著自己的任江,便知道了。

    不過這話,凌菲自然不會說,只含糊著點了點頭,“還好。”

    “那我就放心了。要是他對你不好,二哥幫你出氣!”

    “呵呵,”凌菲笑了笑,“沒那麼嚴重的啦,真的,他對我蠻好的。只是......”

    “只是什麼?”凌柏凡嚴肅起來。

    “沒什麼,”凌菲看了看四周,確定此刻無人之後,才壓低聲音,將前幾天在醫院看到許稼軒的事說了出來。

    凌柏凡擰眉,“是不是看錯了?”

    “沒有,我當時差點摔倒了,還是他扶我。”

    以凌蕸的性格,許稼軒會這樣,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們剛結婚也不過三年,就到了這個光景,真是讓人唏噓了。

    他思索片刻,“凌菲,這件事,你就假裝不知道,明白嗎?你記住,你現在是葉於琛的妻子,凌家的事,跟你無關了,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要管。”

    凌菲看著他,“二哥,我怎麼覺得你話裡有話啊?”

    “哪有,”他輕輕一笑,“不相信二哥嗎?”

    “也不是.....”

    “那就按照二哥說的做。二哥只希望你能快樂就好。”

    “嗯!”凌菲眼眶一熱,重重點頭。

    餘光看到沈月芳和凌蕸已經出來了,凌菲連忙站起,“二哥,那我先進去了,爺爺一個人在上面,我也不放心。”

    “記住二哥說的話,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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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大廳的時候,凌菲剛好遇見何清歡拿了新的切片分析報告,站在電梯口。

    見到她之後,對方依舊大方,“凌菲。”

    “你好。”

    電梯緩緩上升,此刻裡面就他們二人。

    凌菲突然發現何清歡的臉色變得極度難看,整個人死死貼在電梯內壁上,一隻手也五指全張,貼在身側,肩膀在微微發抖。

    她上前扶住何清歡,“你怎麼了?”

    何清歡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不斷顫抖的睫毛還是洩露了她的情緒,“幽閉恐懼症,已經在克服了。”

    凌菲更加用力,“不要緊,有我在。”

    何清歡不再說話,死死倚在電梯內壁,不斷地深呼吸坐著心理建設,調動著全身所有的細胞來抵抗著那股快要將她吞沒的壓抑感。

    “不要怕,馬上到......”

    液晶屏上顯示馬上到達頂樓。

    可話還沒說完,就感到一陣劇烈晃動,就連頭頂的白燈,也隨之停了下來。

    心裡咯噔一聲,凌菲很快意識到電梯停住了,他們被困在裡面了。

    旁邊的人也明白過來,抖得更加凶狠。

    凌菲深吸一口氣,飛快按了一下電梯裡面的呼救鈴,然後轉過頭來安慰她,“工作人員很快就會來的,很快,不要怕。”

    何清歡想回答,卻發現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在此刻都已經凝固在了喉嚨口,讓她的聲音都被卡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大腦也不受控制地瘋狂運轉,不停暗示她自己被困住了......

    這種暗示像細密卻緊窒的絲線,一圈圈,密密匝匝地纏繞在她的胸腔,然後是口鼻,讓她越來越有一種溺水的感覺,由內而外擴散出來,讓她想要掙脫,都不知從何處使力。

    冷汗更是一層層地冒著,此刻哪怕漆黑一片,她也清楚,自己的臉色肯定白得像鬼。

    連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而濡濕起來。

    凌菲緊張地扶著她的臂膀,不斷地安慰著。

    何清歡不停地抿緊自己幹澀的唇,抑制著從胃部傳來的翻江倒海的吐意。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電梯門終於被人從外面頂開,在確認裡面的兩位乘客都安然無恙之後,才一一將他們接出去。

    何清歡一出電梯門就立刻朝窗邊奔去,推開窗戶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等候在側的葉於琛跟上前去,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清歡,清歡,沒事了,沒事了。”

    何清歡再也支持不住,雙膝發軟,直接扶著牆壁就跪了下去。

    葉於琛想也沒想,一把抱起她,往病房方向走去。

    凌菲出電梯門只來得及看到他俊朗的背影,邁著堅定的步伐朝這一樓層的休息室走去,卻沒有看到自己。

    心,突然開始亂了。

    此刻卻顧不得那麼多,因為手裡還抓著電梯裡撿起來的,何清歡遺落在地上的爺爺的病理報告。

    她快步跟了上去,站在休息室門口數了一二三,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推開門。

    何清歡已經被安置在了床上,此刻正捧著一杯糖水在喝。

    葉於琛坐在沙發上沉靜地看著她,看到凌菲手中的報告,他吃了一驚,“你也在電梯裡?”

    凌菲點了點頭。

    眉頭皺得更緊,他將她手中的報告放在何清歡床頭,便拉著凌菲出來。

    到了走廊葉於琛才急急開口,“有沒有被嚇到?”

    凌菲搖了搖頭,“還好。”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握住她肩膀的手才微微放鬆,將她抱進懷裡,“沒事就好。”

    除了唇色有些蒼白,她看起來一切正常。

    葉於琛突然不敢想,要是那十幾分鐘內,知道凌菲被困在那個狹小空間內,自己還能不能那麼淡定地等在一旁看工作人員做各種分析之後才撬開電梯門。

    被他抱得有點疼了,她嚶嚀了一聲,“你先放開我,那邊的護士們都看著呢。”葉於琛輕輕吻了吻她的烏髮,“讓她們看好了。”

    凌菲心口一暖,伸出手回抱著他。

    過去已經成為過去了,重要的,是現在,和將來。

    直到房間裡面傳來一陣輕咳,她才推了推葉於琛,“你去看爺爺吧,我來照顧何醫生。”

    “好。”葉於琛這才放開她,朝老爺子的病房門口走去。

    凌菲隨後推開休息室的門,看著床上的何清歡,“何醫生,要不要好好休息一下?”

    何清歡柔柔一笑,從床上下來,“不用了,只不過有一件事得麻煩你,病理報告剛才拿漏了一張,你得下去幫我拿一下了,我短時間之內實在不敢坐電梯了。”

    “沒問題。”

    “那我先去會議室,一會兒直接拿來給我好了。”

    “好的。”

    凌菲大步出門,電梯此刻已經修復完畢,讓她一路向下通行無阻。

    回到電梯,便聽得一個小小聲音在角落裡道,“你好。”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1 16:08
124 十指交握
    凌菲一轉頭便看到了站在電梯角落裡,那張小臉。

    小女孩皮膚白得欺霜賽雪,微卷的烏髮被汗液浸濕,此刻有些凌亂地貼在前額,可絲毫不影響她的可愛,因為那雙翦水秋瞳一樣的眼睛此刻正盯著凌菲。

    眉眼之間讓凌菲覺得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請問可以幫我按一下頂樓嗎?我搆不著,謝謝。”

    說的依舊是英文膣。

    按下頂樓的按鈕之後凌菲才笑著問她,“小朋友,你去頂樓有什麼事嗎?”

    “我叫nicole,我上頂樓找fiona。”不過五六歲的孩子,卻是一臉老成。

    fiona蝮?

    凌菲失笑,現在頂樓只有一個病人,那便是自家老爺子,哪有她說的什麼fiona?

    “nicole,我也是去頂樓,但是相信我,上面沒有你要找的人。”

    “一定有!”nicole十分篤定,然後瞥了凌菲一眼,“你不認識,就說明沒有嗎?”

    “好好,反正馬上到了,看看不就知道了?”凌菲笑著說。

    電梯叮地一聲到了頂樓,門還只是半開,那個一身粉色小裙裝的小小人兒便奔了出去。

    結果凌菲還沒走到病房門口,便看到nicole一臉頹然地靠在牆壁上。

    到底不忍心,走到她面前,“沒有你要找的人吧?”

    “你們中國字,我一個都不認識!不知道fiona在哪裡!”

    說完這句話,小孩已是淚涕交加,雙眼迅速升起一層紅膜,讓凌菲心中生出無限同情來。

    “你有電~話嗎?我們可以打個電~話給fiona?”她抓住凌菲的衣服下襬,淒淒地求著。

    “沒用的,fiona說要去機場接我,結果我都等到,才自己來的醫院。”

    凌菲倒抽一口氣,“你一個人坐飛機來雲城,然後一個人來醫院?”

    nicole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那又怎樣?”

    “那你介意告訴我,你的老家在哪裡嗎?如果記得的話,我們可以打電~話給警察,讓他們幫你找人,好不好?”

    “打911嗎?”

    凌菲笑了笑,正想說應該打110,對面會議室的門便被打開了。

    何清歡急急忙忙從裡面奔出來,身後還跟著葉於琛。

    nicole聽到聲音抬頭,神情之中立刻露出了滿滿的驚喜,邁開小腿就奔了上去,“fiona!你在這裡!rex,你也在!”

    她直接撲進了葉於琛懷裡。

    後者愛憐地抱起她,“nicole,好久不見。”

    “rex,好久不見!”nicole在他臉上重重一吻,然後抱住何清歡的脖子,“fiona,你不來接我,我自己也找到了地方,我是不是很厲害?”

    “當然!”何清歡在她臉上親了親,“我們nicole是最棒的!”

    我們nicole......

    凌菲腦海裡卻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逝,快得讓她幾乎抓不住。

    葉於琛將nicole抱到她面前,“凌菲,我們正在開視訊會議。爺爺這邊暫時交給於瑾,這幾天nicole就麻煩你了。”

    凌菲正準備開口,卻被何清歡打斷。

    “nicole不去看一下爺爺嗎?”

    nicole也掙紮起來,“我要去看一下太爺爺。”

    他寵溺萬分,“太爺爺睡著了,晚點再來看,你跟這位阿姨先回家,我和fiona要開一個會議,跟太爺爺的健康有關係的,好不好?”

    nicole再度看了凌菲一眼,十分乖巧道,“好,謝謝阿姨。”

    凌菲笑了笑,“你可以叫我ariel。”

    小丫頭看了她,偏頭想了想,似在猶豫,最後下定了決心,才朝凌菲再次禮貌一笑,“好的,謝謝你,ariel。”

    然後她從葉於琛身上下來,“我可以自己走,ariel,我們走吧。”

    葉於琛對凌菲笑了笑,打算轉身和何清歡離去。

    “於琛。”她突然有些不安,叫住了他。

    這股不安從何而來,她不得而知,卻也明明白白地感覺到了。

    “怎麼了?”葉於琛回身看向她。

    “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如果不方便,我可以把nicole送到老朋友家裡去。”何清歡快步上前,與葉於琛比肩而立。

    “沒有.......”

    想問的話突然又問不出來了。

    凌菲將手中的紙張交給葉於琛,才牽著nicole的手離開。

    葉於琛和何清歡把她們送到電梯門口,直到電梯門再度合上,兩個人才重返會議室。

    “nicole這次回來......”

    何清歡推開會議室的門,打斷他的話,“等會議結束,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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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任江的車之後,凌菲看著nicole,“晚上想吃什麼?”

    nicole偏了偏頭,“不吃。”

    “一定要按時吃飯,不然會肚子痛。”

    “不想吃,”nicole看著窗外的街景,“原來你們中國是這個樣子的。”

    “中國有很多樣子,你可以慢慢發現,但是你要先告訴我,晚上想吃什麼?我可以讓傭人們準備。”

    nicole回過頭,“你是rex的新妻子嗎?”

    一個新字,讓凌菲又想起了何清歡的身份。

    她皺了皺眉,試探性地問出口,“fiona是你的?”

    “她是我媽咪啊。”nicole笑眯眯地看著她。

    下一個問題,凌菲突然就不敢問了。

    這一刻,葉於琛飄渺的過去變成了真實的存在,實實在在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讓凌菲突然開始有了一種害怕,可為什麼害怕,卻又說不出來。

    “夫人,要去超市嗎?”

    任江的聲音想起,讓凌菲終是從睖睜之中回過了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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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菲認命地抱起被涼水淋得渾身濕漉漉的大喵,看了一眼站在庭院中的罪魁禍首,“nicole,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告訴你媽咪。”這一個星期以來,她充分在凌菲面前展示了自己能下五洋捉鱉,上九天攬月的本事。

    家裡的人上至凌菲,下至羅陽浩,都被nicole弄得哭笑不得。

    nicole頭一揚,“我媽咪沒空管我。”

    “那我就告訴你爹地。”

    nicole沒想到凌菲會這樣說,明顯地怔住,隨後神色倔強地將臉別向一邊,自顧自地朝院子裡跑去,不再理她。

    凌菲嘆了口氣,結束這個話題,往室內走去。

    前妻不好惹,前妻的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丫頭才重新回來,不依不饒地跟在凌菲身後,“ariel,說說你和rex是怎麼認識的?”

    取過吹風機將大喵的全身擦乾,凌菲才蹲下身子,“我是他撿來的。”

    nicole一愣,像是在思考這個話語裡面的真實性,許久之後才說,“在哪裡能撿到你?海邊嗎?你的尾巴變成腳的時候,痛不痛?”

    一臉嚴肅。

    凌菲忍住笑,“不痛,因為我乖乖吃飯了,所以不痛。”

    “那rex呢?他是你的王子嗎?”

    凌菲噗嗤一聲,“不是。”

    “奇怪,那安徒生說,是王子撿到了ariel呀。”

    伸手揉了揉nicole的頭,“如果你乖乖聽話,我就考慮今天晚上把海的女兒給你講完。”

    nicole點了點頭,“好。”

    “那你先去彈琴?”

    “嗯!”

    小丫頭飛奔而去。

    凌菲起身,捶了捶有些酸脹的腰。

    原來帶孩子這麼辛苦.....,她不禁會好奇何清歡在美國一個人帶孩子怎麼過的。

    手機震動了兩下,提示有短信進來,她連忙走過去。

    是葉於琛發來的。

    “爺爺的會診結果出來了,治療方案正在最後確定中。”

    “成功率是多少?”她連忙回了一句。

    葉於琛那邊等了很久才回覆過來:“百分之三十。”

    三成把握。

    於醫生來說,已經盡力了,可對於家屬來說,只要不是百分百的,那就都是一場巨大的冒險。

    正準備回覆,那邊又發了過來:“nicole很調皮吧?”

    凌菲想說你的孩子豈會不調皮,不過到底忍住了。

    “還好。”

    再調皮,也不過是個孩子,權當練口語了吧。

    “辛苦你了。”

    她看了他最後這句話許久,最後什麼都沒回,直接放下手機便往廚房走去。

    nicole端端地坐在那架昨天才搬過來的古董鋼琴前面,有模有樣的彈出行雲流水的曲子,衝著凌菲嫣然一笑。

    不得不說,基因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這一點在nicole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驗證。

    父母的優良外貌才造就了她的美麗容顏吧.......

    “ariel,你在想什麼?”

    nicole忽然停下來,偏著腦袋問凌菲。

    被她問得有點尷尬,凌菲才回神,輕咳了一聲,“沒什麼,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太爺爺?”

    飛快地放下鋼琴蓋,nicole連忙起身,“要去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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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電梯差點被撞了個踉蹌,凌菲一時沒穩住,nicole差點從她手上被撞跌出去。

    畢竟是小孩子,當場嚇得大哭,捏住凌菲的衣領就不松手。

    “沒事沒事,”凌菲連忙安撫著,轉身將她交給身後的任江。

    “對不起......,”小護士道歉之後就要跑開,卻被凌菲一把拉住,“怎麼回事?”

    “老首長突然昏迷,醫生們正在搶救,通知我們全部待命。”對方說罷便撥開凌菲的手,快步朝病房那邊跑。

    心中一驚,差點站不住。

    “任江,你看著孩子。”

    丟下這句話,她也跟著那群白大褂朝前跑去。

    卻被無情地擋在了病房門外。

    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凌菲才在巨大的玻璃牆外站穩,看著被一堆儀器包圍著的老爺子的臉,戴著氧氣罩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生氣。

    哽咽已經到了嘴邊,她用力的仰起頭,把自己的眼淚生生的逼了回去。

    現在,絕對不是哭的時候。

    心跳監測儀上的綠色線條緩緩跳動著,一下一下,聲音單調,刺激著凌菲的每一根神經,此刻她恨不能穿牆而入,站在背對著自己的葉於琛身邊。

    就算不看他的臉,她也知道,此刻他該有多麼地著急。

    哪怕,是握握他的手,也是好的。

    一切搶救措施已經全部實施過了一遍。

    病房裡面所有人都靜待在一旁,屏住呼吸看著監測儀上的數字。

    何清歡悄然從對面慢慢走到葉於琛旁邊,與他並肩而立。

    下一秒,凌菲便看見她靜靜輕輕地,抬手握住了葉於琛的,附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什麼。

    而他,並沒有拒絕。

    甚至連拒絕的意思,都沒有。

    突然之間,膝蓋有些發虛。

    任江抱著nicole從後面走上來,“小夫人,要不要進......”

    凌菲搖了搖頭。

    無論任江的提議是進,或是不進,似乎都不是她此刻想要做出的選擇。

    她甚至不願意抬頭,讓其他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臉上的表情——一定是狼狽不堪的。

    伸手扶住冰涼的牆面,她緩緩坐到了門口的長椅上,看著玻璃牆裡面的情形,等待著病房裡的結果。

    同時,也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監測儀上,儘量不要去看自己不想看到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心跳監測儀熒綠色的屏幕上,那根綠色的線又緩緩跳動起來,片刻之後,震盪出不規則的圖形,震碎了所有人的緊張,也震亂了凌菲的心。

    所有人魚貫而出。

    為首的專家站在葉於琛面前,“看來老首長的病情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一些,我們需要再進一步討論一下我們的手術方案,才能最終定案。”

    “好的,”葉於琛似極其自然地抽出自己的手來,彷彿完全不在意剛才的十指交握一樣,與面前的醫生緊緊握手,“勞煩了“客氣了,葉首長。我們先開一次緊急會議,請大家跟我來。”醫生示意所有人跟他去會議室。

    等所有人走完之後,葉於琛才發現坐在病房門口的凌菲。

    他抬步走了過去,在她面前蹲下身,“什麼時候來的?”

    凌菲有些無神地抬頭,看向他,“剛來。”

    “爺爺沒事了,”他伸手,想要握住她的。

    她卻突地一下站起來,讓他的手落在了半空中。

    “nicole來看爺爺的,現在可能不方便進去了,我先帶她回去吧。”

    然後從任江手中抱過nicole,頭也不回地走向電梯口。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1 16:09
125 登堂入室
    幾乎在葉於琛推開臥室門的那一瞬間,凌菲便醒了過來。

    她的一臉警覺讓他微微怔了怔,隨後便說了一句,“是我。”

    然後開亮了房間裡的燈。

    “怎麼還不睡?”

    走到床邊,看著她白皙的臉頰,和柔軟的身體,一天的疲憊,似乎也一掃而空了腙。

    似乎看到他家葉太太,本身就是一種福利了。

    凌菲愣愣地看著他,心中的疑問就要衝口而出。

    可葉於琛已經坐了下來,他說,“我想你了。捩”

    “......”

    千言萬語,都被他這一句話化作了無形。

    爺爺生病這段時間,兩個人極少有這樣的交流機會。

    每天不是她累得睡著了,就是他根本沒機會回來。

    看了他半晌,她終是重新躺下,轉過身,極為安靜地睡去。

    葉於琛看著她如此反應,只當她是半夢半醒,覺得有些好笑,倒也不以為杵。

    睡意漸漸襲上來,到底也不是鐵打的,脫掉衣物便躺上了床。

    夜半時分,葉於琛習慣性地伸手,朝旁邊的人兒身上摟去。

    凌菲身子一僵,整個人緊繃起來。

    “怎麼了?”他撐起身,看著她的臉。

    她雙眸緊閉,讓人看不出情緒,“沒事。”

    “是不是不舒服?”

    白天在醫院,便覺得她不對勁了,當時只礙於有事,又在那樣的場合,不便多問罷了。

    可不代表他不上心。

    凌菲頓了一下,才點頭,“可能有點吧。”

    “哪裡不舒服?”他又將燈開得亮起來,仔細觀察著她的臉,卻發現並無殊色。

    “做噩夢了。”她又想了一會兒,最後這樣告訴他。

    他似乎放下心來,又重新躺了回去,伸手將她抱進懷裡,“沒事,我在了。”

    幾乎沒怎麼闔眼,如今被他這樣一問,凌菲反而覺得輕鬆了些許,心中默默暗示自己要冷靜之後,巨大的倦意終於襲來,讓她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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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覺也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來的時候,身邊依舊是沒人的,保持了這段時間以來的狀態。

    凌菲自顧自地走進浴室,洗漱完畢之後,才款款下樓。

    餐桌旁邊一大一小兩個人已經坐定。

    葉於琛一身深灰色襯衫,袖口上是她送的那對豹子頭袖扣。

    修長的手指夾著一片剛剛出爐的鬆軟吐司,十分耐心地撕成小塊,放進nicole嘴裡,“慢點吃。”

    早晨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將屋內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凌菲就在這樣的晨光中,失了神。

    如果......

    如果自己和他也有了孩子,是不是也能得他,溫柔以待?

    她相信他會是一個好爸爸。

    “ariel,今天有火腿,你試試看?”nicole一喝著牛奶,含糊不清地叫著凌菲。

    小孩子都鬼精得很,誰對自己好,他們有時候看得比大人還要通透。

    凌菲慢慢走過去,在餐桌邊上坐了下來。

    鬆軟的面包,完美的煎蛋,鮮香的火腿。

    一切看來,都是一個完美的早晨。

    “thanks!”她道了聲謝,便要伸手去拿吐司。

    卻在半空中接到了葉於琛遞過來的一塊,“草莓醬,你喜歡的。”

    “謝謝。”

    她接過吐司,微微垂下眼睫,開始專心享用自己的早餐。

    nicole吃完便從椅子上跳下來,朝自己的臥房跑去。

    葉於琛也放下咖啡杯,“一會兒清歡要過來,她想帶nicole出去一趟,我可能也要同行,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清歡......,我們......

    前妻的名字,和一家三口的總稱,聽起來怎麼那麼刺耳?

    刺耳到她幾乎不想再忍耐下去。

    凌菲起身,端起自己的碗盤,拒絕了旁邊傭人的幫忙,走到廚房,打開水龍頭,開始清洗。

    葉於琛跟在她身後,靠在廚房門框上,不解地看著那抹纖和柔美的側影,“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

    “嗯。”她關掉水龍頭,將碗盤放在旁邊的實木架子上,看著它們自然地瀝乾水分。

    因著她淡然的態度,他竟是感到莫名的煩躁,大步上前,看著凌菲的眉眼,“要不要一起?”

    素淨的臉上古井無波,她連睫毛都沒有抬一下,“不。”

    “是不是還不舒服?”他作勢要探上她的額頭。

    凌菲敏感地退了一步,“沒有。”

    “到底怎麼了?”他毫不猶豫地朝前跨了一步,將她困在自己和流理台之間。

    居高臨下的氣息讓她有了一瞬間的不自然,心中只想著擺脫他此刻的箝制,讓她能夠一個人再安靜一會兒,可以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緒,然後再和他談一談。

    見她不語,他卻又靠近了幾分,“你不說是不是?我也有辦法要你開口。”

    威脅的意味甚濃。

    手已經飛快地箍住她纖細的腰身,俊顏也漸漸在她眼前放大。

    凌菲終於抬起腳,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腳,有些不顧輕重,“你走走走!你走!”

    葉於琛愣了一下,俊眉擰緊,不顧腿上的疼痛,語氣有些不好,“你不舒服就說,不要這樣藏著掖著!”

    她矮了矮身子,從他臂下繞了出來,“不藏著掖著?那好,我問你,昨天你為什麼和她牽手?”

    他再次愣住,“誰?”

    “何清歡!”

    一時茫然,他看著她的臉,“你什麼時候看見我和她牽手了?”

    本來是求證的話語,此刻在凌菲聽來卻等同於狡辯了,她冷冷一笑,“看來下次需要我拍下來給你看,你才能想起來了,葉先生。”

    “你講理一點,清歡是我請回來給爺爺看病的。我承認我最近在醫院的時間太多,但是也請你理解我。”葉於琛扶額,看著面前開始露出獠牙的小獅子。

    她給的回答是直接轉身,打算回到樓上。

    卻被他一把拉住,“說清楚再走。”

    “我不想和你吵架。”她聲音低沉了許多。

    “那正好,我們有了第一個共識,我也不想和你吵架。”

    凌菲深吸一口氣,“昨天我去......”“於琛,凌菲。”何清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來了,一身乳白色長裙,裊裊地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裡面劍拔弩張的兩個人,臉上頓時露出歉意,“是不是打擾了?如果不方便,我自己帶nicole去就可以了。”

    “不必。”葉於琛這才放開凌菲的手,低低在她耳邊道,“有什麼疑問,等我回來,你一次性問個清楚。”

    然後他跨出廚房,“nicole準備好了嗎?我們走吧。”

    “好了!”nicole輕快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她快步跑到葉於琛與何清歡中間,牽起他們的手,“我們走吧!”

    何清歡蹲下身將nicole抱起來,“你不邀請ariel與我們同去嗎?”

    nicole這才吐了吐舌頭,真誠地對凌菲道,“ariel,請你和我們同去。”

    凌菲搖了搖頭,“不必,你們去吧。”

    頭也不回地走出廚房,目不斜視地朝樓上走去。

    何清歡看著那抹有些倔強的背影,用眼神問了葉於琛一個why?

    後者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將她手中的nicole抱了過來,“我也不知道,先走吧,一切等我回家再說。”

    結果這天凌菲沒能等到葉於琛直接回家,因為爺爺再度昏迷,他與何清歡不得不在中途趕往醫院。

    倒是nicole直接被他派人送了回來。

    凌菲看著那張無辜的小臉,到底也發不出脾氣來。

    一大一小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坐著,吃著各自的那份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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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轉醒,身邊枕頭上冰涼的淡淡凹痕提醒她,葉於琛又是半夜才回家了。

    試探性地喚了兩聲,並未得到他的回應,凌菲才掀開被子,穿戴整齊之後,拿著包準備上醫院。

    卻發現樓下本應冷清的餐廳內,此刻卻是熱鬧得緊。

    nicole還穿著睡衣,睡眼松惺地坐在高高的餐椅上,任憑何清歡怎麼哄寵,都不肯吃下一口碗中的燕麥粥。

    而葉於琛則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今天的報紙。

    整個畫面和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傭人見到她,走上前來,“夫人,今天的早餐中式還是西式?”

    凌菲蹙眉,本能地想要拒絕坐到餐廳去,卻發現何清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

    握了握拳,凌菲心裡暗罵了自己一聲笨蛋,這裡是自己家,難道還怕一個外人?

    “白粥好了。”她淡定地吐出一句,才朝餐廳走去,然後十分自然地拉開葉於琛身邊的椅子,坐在了他的旁邊,“今天有什麼新聞?”

    “乏善可陳。”

    政治版面不外乎是這個國家挑釁,那個國家聲明,娛樂版面他更是從來不看的,至於社會新聞,他更加不感興趣。

    葉於琛合上報紙丟在一旁,看到傭人端上來的清粥,眸中明顯有些不滿,“怎麼又吃這個?”

    “沒什麼胃口,”凌菲拿起精緻的描金小勺子,有些憤憤地攪動著碗裡的粥。

    葉於琛則直接抬手,將那碗粥推開,“去給夫人重新上一碗燕窩粥。”

    “不用,”凌菲像是賭氣一樣,拉過那碗粥就低頭吃了起來。

    傭人從廚房端來燕窩粥,小心翼翼地走到凌菲跟前,“夫人,首長一早交代煲的粥,火候很好,要不要試試?”

    凌菲拿住勺子的手頓了頓,餘光看到何清歡那一抹耐人尋味的笑,不著痕跡地支起身體,“放我面前吧。”

    傭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忙將粥放在凌菲面前,又重新為她佈置了一套餐具,才退至一旁。

    粥熬得濃淡適中,倒也清甜可口,不知不覺也吃了許多。

    而何清歡母女那邊,已被nicole弄得一片狼藉,“fiona,我要吃ariel那樣的粥。”

    “nicole乖,你現在太小,不能吃燕窩粥。”

    “why?”小孩子被拒絕之後,直接丟掉手中的餐勺,作勢就要往凌菲這邊跑來。

    卻被何清歡一把攔住,“你只能吃燕麥粥,快吃。”

    “不要,我就要吃ariel一樣的!”

    “nicole!如果你不聽話,媽咪就把你送回美國!”何清歡音量陡然提高。

    凌菲突然覺得不舒服起來。

    她是誰?她憑什麼在這裡大呼小叫?教訓自己的女兒,是不是應該回她自己家教訓?

    “哇——,”nicole掙脫何清歡的手,猛地撲到葉於琛腿邊,抱住他的腿,“rex......,我要吃燕窩粥。”

    “nicole......”何清歡臉色冷了下來,“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

    nicole被她這麼一吼,反而安靜了一秒,扁了扁嘴,隨即又嚎啕大哭起來,緊緊靠在葉於琛邊上,“rex......”

    “好了,清歡,”葉於琛彎腰將nicole抱在手裡,“一碗燕窩粥而已,不能多吃,不代表不能吃。”

    身後的傭人聽到這個話,連忙進廚房端了一碗粥出來,放在葉於琛面前,“首長,還是溫的。我來喂nicole小姐吧。”

    “不必,”葉於琛將勺子拿起,舀起粥,輕柔地送到nicole嘴邊,“nicole快吃,吃了我帶你去看太爺爺。”

    “好。”

    nicole奇蹟般地安靜了下來,窩在葉於琛懷裡,動也不動了,張口乖乖地吃著那碗燕窩粥。

    何清歡嘆了口氣,“於琛,你這樣會慣壞她的。”

    葉於琛淡淡一笑,“女孩子嘛,就得寵著。”

    語氣裡儘是溺愛。

    碗裡的粥在這樣的情境下,再也讓凌菲嘗不出滋味了。

    她微微垂了垂眼瞼,掩住自己的情緒,“我吃飽了,先去醫院跟於瑾換班了。”

    “一起去。”葉於琛朝她看了一眼。

    “不用,於瑾剛打電~話來,說有事,要我早點去,”她隨便編了個藉口,朝門口走去。

    走到玄關處的時候,卻在不經意之間,絆到了一個東西,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腳下赫然擺著一個黑黑的行李箱。

    何清歡已經快步朝她走來,“凌菲,你沒事吧?”

    凌菲穩住自己,“沒事。”

    “不好意思,我進門的時候nicole上抱住我了,所以行李也就隨手這麼一放。差點絆倒你了。”

    她眼裡是一片真誠的歉意,可凌菲知道那裡面的真心,究竟含了幾分,而假意,又含了幾分。

    “不要緊。”

    此刻凌菲的關注點早已從自己差點摔倒,轉移到了那隻行李箱上面,心中慢慢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然後就聽得何清歡道,“於琛說我老住在醫院也不太好,不如到這邊來和你們住一段日子,實在是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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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來者是客
    於琛說......

    凌菲此刻真想一把扯掉自己臉上的微笑,冷冷問她一句,於琛是你叫的嗎?

    腦子裡飛快閃過自己奪門而出,然後再也不搭理這棟房子裡的任何人的畫面,要是葉於琛來找自己,她肯定讓他搓衣板!

    居然不問問自己,就讓何清歡住進來,他眼裡還有她這個女主人嗎?

    不過....膣.

    也只是想想而已。

    高中時候的政治課本就已經告訴她,人民內部的矛盾應該內部解決,也就意味著,首先得解決掉外部矛盾之後,才能找葉於琛秋後算賬。

    她決定先攘外,再攘內蟒!

    理智讓她按按用修剪得平平整整的指甲掐住的自己的手心,臉上的笑意更是燦爛,“於琛也真是的,事先都不和我商量下,害我什麼都沒準備。不過想必何醫生此次來,也是事出有因,也是於琛的權宜之計了,就算是叨擾,我也得歡迎不是麼?!”

    下戰書是嗎?

    她接住便是了。

    前妻是嗎?

    若是還有感情,那這個妻,就前不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怕誰啊?

    姚紅那麼強悍的女人都被自己撇到一邊了,不過是個過氣的前妻罷了。

    何清歡眼裡閃過一絲訝然,隨即也掩飾了過去。

    聰明人之間,說話從來不用太明白。

    “那就勞煩你了。”

    “太客氣了,何醫生。”

    凌菲吩咐身後的傭人,“來者是客,你們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的,好歹先幫何醫生把行李搬到房間啊!”

    傭人們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恭謹地上前,“夫人,安排何醫生住哪個房間呢?”

    “何醫生,你想住哪個房間?”凌菲笑意妍妍地拉過她的手問。

    “都好。”

    “那好,”凌菲抬眸,將二樓的房間悉數掃視了一遍,像是很慎重考慮之後,才慢慢道,“那就讓何醫生住在二樓最東邊的那間客房吧!”

    何清歡臉色變了變,到底忍住,“那就謝謝了。”

    二樓最東邊的客房,是這棟別墅裡最大最豪華的,卻也是離主臥以及書房最遠的一間了。

    同樣身為女人,凌菲在防什麼,她自然是知曉的。

    “不客氣,有客人來,自然我得好好安排,免得怠慢了,”她笑著看向所謂前妻,“如果需要什麼,也請何醫生儘管開口,千萬不要客氣,若是太客氣了,於琛反而會怪我的。”

    於琛是嗎?

    讓你明白,他現在是我的於琛,不是你的。

    何清歡也笑,“那是自然。”

    聽著兩位女人打機鋒一樣的話語,傭人們再也不敢逗留,連忙拎著何清歡的行李箱上了樓。

    葉於琛喂完nicole的早餐,將她抱到玄關處,完全不知曉剛才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流洶湧,將nicole遞給何清歡之後,自然地牽起凌菲的手,“我們走吧。”

    凌菲揚起一抹無懈可擊的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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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凌菲和葉於琛從醫院回來,別墅裡已經瀰漫著飯菜的香味了。

    nicole抱著洋娃娃乖順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見到葉於琛回來,連忙撲了過來,“rex,今天fiona要做好吃的給我們吃。”

    然後她乖巧地拿過他的拖鞋,放在他面前。

    “好,”葉於琛含笑彎腰,拍了拍nicole的臉,“乖。”

    何清歡圍著碎花圍裙,拿著鍋鏟站在門口,笑意嫣然地看著他們,“回來了,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凌菲自顧自地拿來自己的拖鞋換好,“何醫生,你太客氣了,這些事有傭人做就好了,何必親自動手?”

    意思就是你自降等級去做傭人做的事?

    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何清歡輕咳了一聲,“這幾天在等美國那邊專家的最後定案,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做幾個拿手菜,於琛應該也很久沒嘗過我的手藝了,他以前最喜歡吃我做的糖醋茄子了。”

    最喜歡三個字被何清歡咬得極重,彷彿在刻意強調什麼一樣。

    “是吧?”凌菲故作吃驚狀,看向葉於琛,“上次我問你要不要做糖醋,你說做家燒茄子就可以了,口味什麼時候變過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很早就不喜歡吃了。”葉於琛抱起nicole,走到沙發前坐下,幫她開起電視,調到英文頻道才將遙控板放下。

    “看來人的口味是會變的,”凌菲狀若無心地說了一句,眼角餘光卻絲毫沒有放過何清歡更加尷尬的臉。

    “以前喜歡的,現在不一定就喜歡了。”她呵呵一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掃了一眼面前大理石茶几上的進口水果,拿起一個車釐子,順手就放進了葉於琛嘴裡。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葉於琛看了她一眼,卻也沒有說什麼,而是將那顆車釐子吃了下去。

    “這麼大的人了,還吃得跟個孩子一樣,也不怕nicole笑話你。”凌菲忽然傾身向前,擦了擦他的嘴角,擦掉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果汁。

    “......”

    葉於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凌菲鮮少在人前表現出這樣的親密,更別說此刻還有nicole坐在旁邊了。

    正要問她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卻聽得何清歡的聲音自廚房傳來,“於琛,我拿不到櫥櫃上面的奶酪,你能不能來幫幫我?”

    “好。”

    他起身,卻被凌菲輕輕按住。

    “君子遠庖廚,你就不要再進廚房了,以我的身高優勢,拿個奶酪,總是沒問題的。”

    說完她就一路小跑,往廚房奔去,還邊跑邊道,“何醫生,這種小事怎麼好意思讓男人下手,我可是從來不讓於琛進廚房幫我幹活的。”

    葉於琛差點笑出來。

    虧她說得出口。

    兩個人在尚品,十次有八次都是自己燒飯給她吃,而她也很敬業的,十次有八次都挑食。

    想起凌菲剛才那句,君子遠庖廚,再結合這幾天她頗有些反常的表現,葉於琛似乎猛然明白了一點什麼。

    看來晚上,得好好和她談談了。“於琛,這是你愛喝的火腿香菇鯽魚豆腐湯,魚是nicole挑的,試試看我的手藝。”

    何清歡十分賢惠地將手伸到葉於琛面前,想要拿起他的那口碗幫他盛湯。

    凌菲動作更快,直接搶在她前面拿過葉於琛的碗,舀了一勺湯放在自己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道,“還蠻香的,不如讓我先嘗嘗吧。”

    說罷便毫不客氣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真的很香,只可惜......”

    她放下湯勺,“何醫生,我覺得,在煮魚之前,應該先給魚過油,這樣的話,鯽魚湯容易白,才更鮮美。”

    沒料到她會如是說,何清歡本就尷尬的臉,此刻更是青紅交錯了起來。

    真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竟然還精通廚藝。

    到底,是自己輕敵了。

    她撫了撫自己裙襬的褶皺,得體地在凌菲對面坐下,“看來以後你要多教教我了。”

    “豈敢,”凌菲夾了一筷子京醬肉絲放進自己碗裡,“我不能跟何醫生比,拿手術刀的手要屈居在廚房洗洗切切,實在是委屈了你了。”

    “哪有,”何清歡將碗裡的魚刺挑出來,魚肉撥進nicole碗中,“以前和於琛在一起的時候,我燒飯的時間,也比較多。”

    葉於琛淡淡看了何清歡一眼,眼底流過一抹讓人辨不明的情緒,看不出在想什麼,只是吃完之後,便擦了擦嘴,丟下餐巾,“我先上樓,你們先吃。”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男主角都走了,女一號和女二號自然也就不那麼端著了。

    凌菲冷冷地看了何清歡一眼,“何醫生,就算我肯教你,只怕你學會了,也沒機會做的,畢竟.....,美國那邊,沒有人吃你燒的中國菜。”

    意思就是滾回你的美國去吧。

    何清歡準確無誤地收到了這個信息,嘴角噙著一抹笑,“有些手藝,過久了,是有點生疏了,但是來日方長,這次我在中國待的時間,想必也不會短,自然也是能撿起來的。”

    凌菲微微一笑,“何醫生,我很小的時候,聽我爸爸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刻舟求劍。有些東西,不是你做了個記號,回頭再來尋找,就能找得回去的。況且,有沒有尋找的資格,也是兩說。”

    她推開面前那碗魚湯,“真不知道葉於琛以前怎麼會喜歡喝這麼寡淡的魚湯,我想我得親自去問問他這個問題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拉開椅子,走上樓去。

    nicole拉了拉靜默不語的何清歡,“fiona,你們在說什麼?ariel說了這麼多,是在給你講故事嗎?”

    何清歡放置於膝蓋之上的手驟然收緊。

    骨節處已是一片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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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葉於琛從書房回到臥室,就見得凌菲獨自坐在陽台之上,望著月色下的深藍海面細細出神,連手裡的牛奶涼掉了都不知道。

    他自然地她手中的杯子拿過來,放在口中輕抿一口,“怎麼不喝?”

    “不想喝,”她輕笑了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打算在他看到自己臉上表情之前,躲開他。

    卻不想被他輕輕拉住。

    葉於琛微微用力,扣住她的皓腕,將她拉進懷裡,“這幾天不大開心,嗯?”

    “哪有?”

    忙得一塌糊塗,又有女二號來對戲,她的生活,不要太精彩好不好?

    “沒有嗎?”

    “你哪隻眼睛看到了?”她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凌菲呵呵一笑,打起馬虎眼,“你以為你是孫悟空啊,可以看穿人心?”

    “我這叫透過現象看本質。”

    “是嗎?”凌菲挑了挑眉,“那勞煩葉首長看看,我現在想什麼?”

    葉於琛用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成功地讓她微微一顫之後,才嚴肅地開口,“你在想,是不是應該開口問我一些問題了?”

    臉上閃過被人說中心事一樣的狼狽,凌菲匆匆張嘴,想要開口反駁,卻被他一把扯進自己懷裡,“是,還是不是?”

    臉頰擦過他襯衫上有些冰涼的玳瑁扣子,她的理智突然回籠。

    問什麼?

    問他為什麼還和前妻有所來往?還是他以後會不會像寵愛nicole一樣寵愛他們的孩子?

    這些問題,別說現在是爺爺生病的非常時期,她問不出口,就算換在往日,她也是斷斷不會問的。

    越是在乎,就越是害怕自己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當然不是,我只是太累了。”

    她微微用力,推了推他的胸膛,“我先去洗澡。”

    然後跨步走進了臥室,拿過自己的衣物便往浴室走去。

    葉於琛看著她倔強的背影,黑了黑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凌菲坐在浴缸旁邊,手指緩緩拂過浴缸中漸行漸高的溫熱水面,試好了水溫,然後才起身,脫掉衣服掛在一旁的架子上。

    可剛剛跨進浴缸,便被面前光鑑照人的大理石背景牆上映出的淡淡人影下了一跳。

    葉於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浴室,她甚至都沒有聽到他走路發出的聲音。

    全身一絲不掛的狀態讓她猛然產生了一絲窘迫,連忙拉過一旁的浴巾將自己裹了起來。

    “就算你穿得像包子,我也知道里面的餡兒是什麼形狀。”

    “......”

    他慢步走上前,按住她的肩膀,讓她看著自己,“而且我也知道是什麼口味的。”

    “這條浴巾很好,”他將唇熨帖在她耳邊,低啞輕笑,“因為它讓你更有一種欲露還休的美,讓我更加愛不釋手......”

    “你......”她伸手想要推開他,浴巾卻在失去力道的那一瞬間滑落在地,讓葉於琛眼眸中的墨色又暗沉了幾分。

    聲音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消失於緊貼的唇瓣之中,瞬間抽走她胸口所有的空氣。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嗯?”意亂情迷中,她早已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只任由他將自己打橫抱起,兩個人一同浸入那一缸溫軟的水中。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

    他壓在她身上,不給她一絲自由的餘地,任由她雙手緊緊攀附在浴缸的邊緣,努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完全掉入水中——這樣,卻能夠更加緊密地迎合著他。

    “於琛......”她嚶嚀著,“你讓我先起來,這樣我會掉進水裡的。”

    他啃噬著她白皙的脖頸,舌尖流連在她耳後的敏感地帶,“有沒有什麼問題想要問我的?”

    “沒有......”

    現在就算問凌菲一加一等於幾,她也不一定能答得出來了。

    “沒有嗎?”

    他壞壞一笑,“那樣最好,我們繼續。”

    手指一路往下,像在撫摸一個稀世珍寶一樣,不放過她身上的任何一個毛孔,“這樣,可以嗎?”

    “不......要......”

    全部的神經,都燃燒了起來,就連浴缸裡的水,也似乎被他們洇得快要沸騰了。

    現在不說,沒關係,等一下說,也是一樣的。

    他挑了挑眉,放任自己覆上那具柔軟的身體,打算開始專心做好眼前事。

    可毫無節奏的敲門聲卻在此時傳來,浴室門外是何清歡慌亂的聲音,“於琛,你在裡面嗎?nicole剛才不小心在浴室裡摔倒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1 16:11
127 一夜溫存
    “葉首長,您女兒傷口這裡有點玻璃碎片,我得先挑出來,可能會很疼。”

    面前小女孩腿上的傷口不大,可卻讓醫生的額頭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葉首長家的孩子,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葉於琛眼底閃過一絲訝異,因著凌菲在場,解釋的話語差點就衝口而出,卻被nicole的一聲尖叫拉得回了神。

    醫生已經開了用雙氧水消毒了膣。

    “別怕別怕,”他將原本要說的話悉數吞了回去,此刻只連連輕撫著nicole的背部,緩解她的緊張。

    大顆大顆的淚珠已經沿著那張小小臉頰蜿蜒而下,悉數滴在葉於琛的手臂之上。

    整個急診室裡安靜得只能聽到他們的呼吸聲蟆。

    何清歡站在葉於琛身後,一臉緊張地盯著nicole的傷口。

    而凌菲,卻站在門口,整個人處於一種莫可名狀的情緒之中,只愣愣地看著nicole痛苦得有些糾結的小臉,不知道要說什麼來安慰她。

    因為現在的凌菲,恐怕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他女兒.......,果然.......

    “需要打麻藥嗎?”醫生拿過羊皮小線,熟練地穿進縫合針裡,詢問似的看著葉於琛。

    “注射麻藥會影響孩子智力,上一點在傷口周圍即可,”何清歡搶先開了口。

    “好的,那煩請你們安撫著孩子,讓她不至於動得那麼厲害。”

    “nicole,媽咪在這裡,不要怕,ok?”何清歡伸手越過葉於琛的肩膀,將nicole的小手握在手中,“媽咪給你唱你最喜歡的歌,好不好?”

    nicole小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卻也還是點了點頭。

    何清歡輕輕啟唇,開始唱起能安撫人心的曲子:

    you/are/my/sunshine,

    你是陽光,

    my/only/sunshine,

    我唯一的陽光,

    you/make/me/happy/when/skies/are/grey.

    當天空是灰色的時候,你讓我快樂。

    you‘ll/never/know/dear,

    你永遠不會知道,親愛的,

    how/much/i/love/you.

    我是多麼的愛你。

    please/don‘t/take

    請不要把

    my/sunshine/away......

    我的陽光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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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唱到那句“i/love/you”的時候,她的目光,輕輕掃過葉於琛側臉,然後又回到nicole的臉上。

    而他的注意力此時全部放在nicole身上,絲毫沒有察覺到,門口的凌菲,臉色已是大變。

    醫生一心一意地縫合著nicole的傷口,而這個房間裡的另外兩個人,也在一心一意地哄著那個小小安琪兒。

    凌菲突然覺得,自己多餘得有些可怕。

    連連退了幾步,她終於轉身,朝醫院門口走去。

    等在門外的任江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連忙抬步,與她保持著十步左右的距離,遠遠地跟著。

    剛走出去沒多遠,失魂落魄的她就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楊成風一個趔趄,看著面前魂不守舍的凌菲,連忙將她穩住才不至於跌倒,“小嫂子,你怎麼了?不舒服?”

    凌菲抬頭看向他,眼裡一片茫然,像是一時想不起來面前的人是誰了。

    楊成風只差挫敗地捶胸,自己雖然長得沒有葉於琛那麼禍國殃民,但好歹也算過得去,就這麼讓人記不住嗎?

    他輕咳一聲,掩住臉上的尷尬,“我是楊成風。”

    “你好。”凌菲點了點頭。

    楊成風更是哭笑不得,無奈只能揚了揚手中的片子,“nicole剛才拍的片出來了我先拿去給於琛看看。”

    “好。”

    凌菲目不斜視地朝門口走去,頭也不曾回一下。

    醫院門外寒風獵獵,吹得頭髮濡濕的她,更加覺得冷了。

    楊成風奇怪地看著任江,用眼神詢問怎麼回事,結果後者只是攤了攤手,表示無可奉告,便快速地跟上了凌菲。

    “任江。”

    剛剛駛離醫院的停車場,凌菲便開了口。

    “夫人。”

    “我不去海邊別墅。”

    “......”

    任江頓時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額上已經有冷汗開始冒出來。

    “首長交代過,您的安全最重要。”

    “送我回尚品,不然我現在就跳車。”

    “......”

    不愧是葉首長家的人,視死如歸的精神簡直.....,如出一轍啊。

    任江暗暗嘆了一口氣,調轉方向,往尚品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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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頭是沒傷到,不過,可能得打一針破傷風了。”楊成風將手中的片子遞給葉於琛,“你看看。”

    “不必,”葉於琛抱起nicole起身,“我相信你你的判斷。”

    “那行,”楊成風轉頭吩咐旁邊的醫生準備好針劑,然後回過身來,掃視了一眼站在葉於琛旁邊的何清歡,瞬間明白了為什麼剛才凌菲的臉會那麼難看了。

    “nicole,不要怕,嗯?”葉於琛低頭拍了拍nicole的臉。

    小丫頭十分懂事地點了點頭,以壯士奔赴刑場的英勇表情抬起右胳膊,纖細的胳膊總是控制不住地有些發顫,卻死命地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哭出來。

    一針完畢,在場眾人皆隨著nicole臉上表情的放鬆而鬆了一口氣。

    “沒有什麼大礙了,你們可以回去了。”

    楊成風開始趕人。

    “不觀察一下嗎?”何清歡臉上又升起了一片焦慮之色。

    “何醫生,你的專業水準告訴你,這點傷口需要住院觀察嗎?”楊成風的語氣也開始不好了起來,礙於這麼多人在場,他也不便將剛才看到的告訴葉於琛,只期望他們趕緊回家,他能自己早點發現自家凌菲吃醋了。

    葉於琛抱著nicole起身,“那我們先回去了。”何清歡立刻上前,想要幫他把早已敞開的風衣攏一攏,卻被他不著痕跡地避了過去,抬眼看向門口,卻發現凌菲不在那裡。

    他眼中眸光沉了沉,叫了聲任江,卻只換來楊成風一陣輕笑,“我說於琛,你也真是,自己老婆什麼時候走的,都沒發覺?”

    葉於琛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當然看到她出去了,只不過當時nicole正在縫針,他無法出聲罷了。

    “於琛,要不要我去找一找她?”何清歡跟在葉於琛身後,眼裡亦是一片擔憂之色。

    “我先送你和nicole回別墅。”葉於琛直接迴避掉這個話題,自顧自地朝醫院門口走去。

    何清歡看著那一抹倨傲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

    回到別墅之後,將nicole安置在房間內,葉於琛直接忽略掉何清歡請他留下來一起照顧nicole的請求,而是安排了幾個傭人隨侍在側之後,便徑直回到了臥室。

    此刻裡面卻漆黑一片,半個人影都沒有。

    就連浴室,也是保持著他們匆匆離去時候的那一片狼藉的樣子。

    臉上的寒霜又更甚了幾分,拿出手機打她電~話,卻在撥出去前的那一刻果斷掛掉了,改打了任江的手機。

    得到的回答是凌菲不顧他的阻撓,直接回了尚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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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江看著十五分鐘之後就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葉於琛,目瞪口呆,“首長......”

    從海邊別墅到這裡,就算開快車,也要半個小時,葉首長這是把車開成了飛機嗎?

    “你回別墅。”葉於琛淡淡吐出一句,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臥室。

    再也忍不住打了個突,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幾天首長和小夫人之間不同尋常,任江忙不迭地出門。

    白痴才留下來當炮灰。

    ......

    而葉於琛進門,看到的就是凌菲和衣,倒在床上,睡著了的模樣。

    心中的怒氣在看到她又瘦削了幾分的下巴時,一點一點地被心疼所取代,哪裡還捨得責備她半分的不是。

    她睡得極不安穩,像是又夢見了什麼一樣,眉頭緊鎖著,睫毛顫抖得如同一隻受了驚嚇的蝴蝶。

    “別怕別怕,”他連忙躺在她身邊,將她攏進懷裡,這才發現,她身上竟是滾燙如鐵的。

    絲緞的枕頭上,已經被她來不及吹乾的發洇濕了一大片。

    “該死的!”葉於琛連忙鬆開她,這個傻瓜,無論他說多少次,她都還是不會愛惜自己的身體麼?!

    他翻身下床,熟練地從衣櫥中找出她最愛穿的一套睡衣,幫她換好之後,才走到客廳找出常備藥箱,卻發現裡面的退燒藥品大多都已經過期。

    此刻尚品除了他們二人,便再無旁人,他也不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去廚房尋了一圈,只尋了一些冰塊出來,找出紗布做了一個冰包擱在她頭上,又想起陽台上她平日裡隨意種下的一些小蔥,便去拔了一些來,細細洗了之後煎成一碗水,又端回臥室。

    冰包的刺激讓床上的人兒終於感到了自己身上的熱意。

    被子早已被她踢到地上,睡衣也被她扯得不成樣子,露出胸口一大片雪白,胸前突起也因為發熱的關係,變得堅硬無比,像兩隻藏在衣服下面的眼睛,隨時會跳出來看著葉於琛一樣。

    他苦笑了一聲。

    葉太太真是無時無刻不在考驗著他的自制力。

    將地上的被子撿起來,快速地裹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胸前,然後將手中的湯吹涼,送至凌菲嘴邊,“乖,把這個喝了。”

    語氣不自覺地溫軟許多。

    只可惜凌菲現在哪裡聽得見,她連抬一抬眼瞼的力氣,都沒有了。

    見她不動,葉於琛稍稍往後仰了仰,將凌菲放得更低,想要讓她張嘴,將藥喂進去。

    臉上潮紅一片,牙關更是咬得死緊,根本沒有給他任何機會。

    連發燒的時候,都還在挑食......,他真是敗給她了。

    低頭含了一口藥湯在嘴裡,想也沒想地,就這麼覆上了她的唇,溫柔且耐心地用舌尖撬開她的貝齒,緩緩地將溫熱的液體度進她的嘴裡。

    如此這般,一碗藥湯喂下來,他出的汗比她身上的更甚了幾分。

    因著發燒的緣故,凌菲口腔中也燙得似一個小火爐一般,一番唇齒糾纏下來,葉於琛的自動控制閥門差點報廢。

    他騰出手將空碗放在床頭,扶了扶她的身子,想要結束這最後折磨人的一吻。

    可此刻她也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力氣,下意識地用貝齒咬住了他的唇,用妖嬈的舌尖在上面反覆鄒游了一番,然後低低囈語開來,“於琛,於琛......”

    葉於琛的閥門全盤報廢,他抬手按上那思念多時的酥~胸,開始不留情地揉搓著那一點堅硬,“葉太太,希望你醒來不要說我趁人之危才好。”

    回答他的是輕輕一咬,看來,今天晚上,他的小野貓,要回來了。

    他勾了勾唇。

    據說,人在發燒的時候,多發發汗,那也是極好的。

    雙手環住了她的腰,一個轉身,便將她壓在了身下——就像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

    纖細的鎖骨,圓潤的肩頭,完美的胸脯,盈盈的腰肢,修長的美腿,全身又因著發燒的緣故,泛起一層淡淡的粉紅,此刻的凌菲,像一朵在晨光之中欲綻還休的粉紅玫瑰。

    而他帶著十二萬分的虔誠,一一吻過這朵玫瑰所有的花瓣,讓上面的雨露更加晶瑩起來。

    直到這朵玫瑰再也忍不住,開始了微微顫抖,他才放任自己,將帶著魔力的鑰匙,用力地嵌入了玫瑰花心。

    玫瑰花心異於平日的炙熱溫度讓他幾近瘋狂,開始了無盡的探索......

    在他用力的撞擊之下,凌菲迷迷濛濛地睜開眼睛,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一次次飛離肉身,又一次次地回歸,直到自己喉嚨之間開始逸出一串串破碎的聲音:“於琛,於琛.....“我在,”他吻著她的眉心,如吻下屬於自己的烙印一般,“我在。”

    愛憐地,疼惜地,滿足地,吻著她。

    然後,放任自己沉醉在他的天堂之中。

    “如果能一直這樣被你包裹著,我願意一輩子都不要醒來。”

    在她昏昏睡去之際,他附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1 16:11
128 我不回去
    晨光溫柔。

    頭頂還留有餘光的壁燈提醒凌菲,自己在尚品。

    心中有些酸澀地轉了轉視線,發現此刻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葉於琛沒有來。

    也對,人家嬌妻在側,稚兒在懷,怎麼會在乎自己的去與留呢膪?

    自嘲一笑,她悠悠起身。

    卻瞧見了自己這邊床頭櫃上的彩虹小陶碗,裡面還余有連碗底都幾乎蓋不住的淺棕色液體,碗底還沉有幾縷白白的碎蔥須。

    這只碗是她用慣了的,自小在凌家就一直用著,後來帶了出來,因著是凌建祥送的,所以寶貝的緊,就連葉於琛也很少碰它輯。

    只有他知道自己在生病的時候只用這個碗了。

    她匆匆起身,忽略掉下身傳來的那種酸慰,胡亂穿好衣物就往客廳走去。

    “於琛.....”

    回答她的只有滿室寂靜。

    床頭櫃上的碗,恍若只在夢裡出現罷了。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任由昨夜看見的那一幕在腦海裡一遍一遍地回放,心一分比一分,更加酸楚起來。

    就連大門什麼時候打開的,都不知道。

    葉於琛提著從小區門口買來的豆漿油條,開門便見著凌菲赤腳站在冰涼地板上的模樣。

    他臉色變了幾分,聲音裡是掩不住的心疼,“感冒剛剛好一點,就這樣不要命了,是不是?”

    “你......”凌菲呆呆地看著他,“你在......”

    “不然呢?”他快步走上前,將她攔腰抱起,放在餐椅上,又旋身將暖氣開到最足,才將手裡的豆漿油條放在她面前,“豆漿是你的,油條不許吃。”

    “......”她想抗議,卻發現自己的嗓子真是疼得可以,就連頭,也自兩處的太陽穴開始,有些暈暈的。

    “下次頭髮不吹乾就睡覺,看我怎麼收拾你。”他窮凶極惡地說。

    手裡卻是不忘幫她把豆漿插上吸管,試了試溫度之後,才放在她手裡。

    凌菲突然笑了。

    臉頰的梨渦深深的出來,似調皮的孩子,又開始探頭探腦了。

    “笑什麼?”他拿起油條,不解地看著她。

    “沒什麼。”她埋頭將豆漿喝得呼呼作響,臉上露出微微的滿足。

    這樣的時光,好像回到了以前。

    她的安全沒有受到威脅,爺爺也沒有生病,他也沒有去部隊。

    身邊更沒有所謂的傭人,管家,保鏢。

    而是兩個人窩在自己的小家裡,過著這樣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

    只有他和自己。

    這樣很好,也很美。

    看著她喝下去大半,他才放心地探了探她的額頭,發現溫度正常之後,終是鬆了一口氣。

    “喝完了我先送你回海邊,然後再去醫院看爺爺,今天你不舒服,就不必去了。”

    凌菲握住豆漿杯的手明顯僵住。

    她垂眸想了想,才抬頭,“我不回去了。”

    “聽話。”

    “我不想去那邊住,不方便。這裡在市中心,多好。離醫院也近。”

    “這邊沒有那邊安全。”

    “你把任江他們叫來這邊就可以了。”她開始讓步。

    “凌菲。聽話。”他起身收走桌上的餐盒,統統丟進廚房的垃圾桶。

    “我不。”她語氣開始不好了起來。

    終於察覺到了她的強硬態度,葉於琛轉身朝她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與她對視,“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不回去了?”

    “就是不想回去。”她不自覺地將視線移開。

    有的事,不是她不想說,也不是她不想問,而是問了,只怕傷著自己。

    就算是她現在是在做鴕鳥,也好過做一個烤鴨被烤得體無完膚要強得多。

    “別任性。”

    葉於琛以為她是在鬧孩子脾氣了,也不以為然,只說了這麼一句,便起身揉了揉她的頭,打算進臥室幫她把包包拿出來帶她回海邊別墅。

    誰知只走了兩步,便聽得她在後面冷冷道,“你一聲不響把你前妻弄到海邊別墅去住,我沒有問過你一句,現在我想住在尚品,住在我自己家,還需得葉首長你同意嗎?”

    她任性嗎?

    凌菲想,如果自己任性,那現在葉於琛應該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了!

    “前妻?”他驟然回頭,鎖住她此刻染了一層薄怒的臉。

    她站起來,慢慢走到他面前。

    好吧,說清楚,也是好的。

    這種不溫不火,不清不楚的溫水煮青蛙的感覺,她也受夠了。

    還不待她開口,他已經搶了先,“前妻?誰告訴你,她是我前妻的?”

    “誰告訴我的,很重要嗎?難道她不是?”

    尖銳的話讓葉於琛一怔,想了片刻,他才抬頭看著,“她是。”

    她是......

    原來傷人的事實,不是聽過之後,就不傷人了。

    而是聽一次,傷一次,永遠如撕扯開結疤的傷口那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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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菲,是誰告訴你的,何清歡是我前妻?”葉於琛又問了一遍。

    “葉首長,這不重要,”她往後退了一步,“重要的是,從今天開始,我要住在這裡,住在尚品,這裡才是我家。我才不要和你的前妻共處一室,讓你享盡齊人之福!”

    葉於琛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忍不住抬手抓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再後退一絲一毫,“你就是這麼想我的?這就是你對我的信任?原來在你心裡,我如此地不尊重你?”

    凌菲微微有些分了神。

    不信任......

    好像也沒那麼嚴重。

    不尊重.....,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心裡的確是感覺到,有那麼一些的。

    “是,我覺得你不尊重我。最起碼,她能不能與我們同住,你應該先告訴我一聲。我們共同商量之後,才能決定,我們家裡會住進來誰。而誰,又不能住進來。”

    這句話讓葉於琛蹙了蹙眉。

    三十幾年的生命中,他真的很少習慣去解釋什麼。

    可這次,不解釋,似乎也不行了。

    “你聽我說,凌菲,我和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她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不放過他的每一個表情。“你先告訴我,是誰告訴你,她是我前妻的?”

    凌菲冷冷一笑,矮了矮身子,避過他的手,“是不是我告訴你是誰,你就要去殺人滅口,篡改歷史了?”

    此刻的她,又像一隻時刻準備攻擊的小刺蝟了。

    可他也沒有惱,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是的,很重要。”

    自己與何清歡的事,鮮少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得知的?

    葉家的人自然不會在她面前提,而其他的人.....,則根本沒機會知道。

    “如果我不說呢?”

    “這很重要。”他重複了一遍,神情嚴肅。

    這關乎到她的安全,他焉能不在意?

    調虎離山。

    如果有人刻意在凌菲面前說了,那就極有可能這個人就是想把她從自己身邊激開。

    許是他眼中的嚴肅讓她終於冷靜了一絲一毫,凌菲抿了抿唇,終於開口,“很久以前,我們以前相親之後,凌蕸在我面前嘲笑我的時候,跟我說的。”

    這個名字讓葉於琛再次皺眉。

    許家,凌蕸。

    借她一千一萬個膽子,也是不敢的。

    線索又突然中斷了。

    他略略有些煩躁起來。

    “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就不來問問我?你是不是忘了,我說過,有什麼事,不要自己瞎猜,直接來問我?”

    有些氣惱她的態度了。

    “好,那我現在問你了,你可以告訴我嗎?”她不依不饒地看著他。

    心裡,卻突然生出一股悲涼。

    他們需要這樣質問對方,才能溝通交流了嗎?

    “這次去海邊別墅住,是爺爺的意思,跟我無關。他說清歡一個人在醫院太辛苦,不如到那邊,也可以陪著nicole。清歡答應了。”

    葉於琛知道的時候,何清歡連行李箱都收拾好了,他還能拒絕什麼?

    凌菲沒想到會是這樣,嘴巴微微張了張,臉上的神色終是鬆動了下來,不似剛才那樣劍拔弩張了。

    他嘆了一口氣,上前將她擁在自己懷中,下巴抵在她的烏髮之上,“葉太太,你是不是應該給葉先生更多一點的信任呢?”

    凌菲被他說得眼眶一熱,倔倔地扁了扁嘴,到底柔順了下來,伏在他懷中,聽著他沉穩的心跳。

    “至於我和清歡,我只能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相信我。”

    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不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失望情緒,“我相信你,其他的我便不問了,但是,我也不想再回去那邊住了,我們換這裡,你陪著我,我就很安全,好不好?”

    不想再看到其他不相干的人了。

    “好。”

    他終是軟下心來。

    也罷了,她喜歡住在這裡,那再多增加幾崗暗哨,便也是了,更何況有自己在,想必也不會出什麼事吧。

    “我吩咐任江把你平日裡用的東西拿到這邊來,今天你生病了,我在這裡陪著你,我們哪裡都不去了,可好?”他問。

    “嗯。”凌菲點了點頭,“記得把大喵也帶回來。”

    他低低一笑,“我都懷疑凌大喵的地位,是不是比我還高了。”

    “葉大喵。”她眉眼彎彎地糾正,然後朝臥室走去,“我還沒刷牙洗臉呢......”

    門鈴卻在此刻瘋狂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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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於琛警覺地對凌菲揮了揮手,示意她到臥室裡去,然後幫她關上~房門之後,才輕步走向門口。

    貓眼外的人臉色慘白,在不停地抖動著。

    他想也沒想,連忙來開門來。

    何清歡全身抖得如同篩糠,六神無主地看著面前的葉於琛,“於琛......”

    “清歡?你怎麼了?”

    “於琛,”她雙膝發軟,幾乎要跪了下去,只得死死抓住他的襯衫領口,凍得發烏的嘴唇哆哆嗦嗦地講出一句,“我看到他了.....,他來醫院趁我不備,把nicole帶走了......”

    葉於琛臉上閃過一抹濃重的驚愕,“黎笑之?”

    “就是他.....,於琛,我好怕,你把nicole帶回來,帶回來......”

    “你不要慌。我跟你去找她。”葉於琛穩住何清歡的身子,沉靜地吩咐跟何清歡身後的任江,“任江,你留下來照顧凌菲。清歡,你也留下來。”

    “我不要.....,我要去找nicole......”何清歡抗議著他的安排,再度拉住葉於琛的領子,“於琛,我求求你.....,我想去,nicole看到我,就沒有那麼害怕了。”

    “會看到黎笑之。”

    何清歡猛然一抖,就連唇上的血色也褪去,卻還是咬牙開口,“帶我一起去。”

    葉於琛看了她一眼,到底不再說什麼。

    一個母親尋找女兒的心,他也不能拂了她。

    任江繞過葉於琛,走進屋內,卻發現臥室的門應聲而開,凌菲站在了門口。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大門口那兩個人的背影,冷冷地走過去,“麻煩你們出去說,這裡是我家,不歡迎你們。”

    此刻何清歡的手還死死攀附在葉於琛的領口,抖得那樣梨花帶雨,看得凌菲,都忍不住要心疼起來了。

    葉於琛轉身,手中卻不得不拖住何清歡即將倒下的身體,看向凌菲,“你乖乖在這裡,等我回來。”

    她扯了扯唇角,毫不猶豫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我今天也生病了,你不能不出去嗎?”

    扮柔弱是嗎?何清歡會,她也會。

    “凌菲......”,葉於琛眼中滿是不忍,“今天有急事,我必須得去。”

    必須得去。

    “什麼急事?”她目光終是冷沉了下來,努力控制住自己眼裡的薄薄水霧,不讓它變成水珠滴落出來,“她就是你的急事,是嗎?”

    他擰眉,“你忘了剛才答應過我什麼?”

    她呵呵一笑,“別拿那個來壓我,你也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我只問你,你是不是要丟我一個人在這裡,去陪她?”

    “任江在這裡,他會保障你的安全。”“他是你嗎?”她抬頭看著他。

    “凌菲,聽話。”

    “不好意思,請你們馬上離開這裡,我不想看到你們。”

    她什麼都不想聽,什麼都不想再看到。

    再這樣糾纏下去,她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很下賤了。

    甩出這句話,凌菲便頭也不回地跑進了臥室。

    留給葉於琛的,是一聲巨大的關門聲。

    “首長......”任江有些為難地看著葉於琛。

    “你調一些人過來,保護她,讓她等我回來。”

    “是。”

    吩咐完畢之後,葉於琛才帶著何清歡,朝電梯走去。

    任江看著他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臥室那扇門,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看來......,自己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1 16:12
129 要他毀容
    “夫人,首長交代,一切等他回來再說。請你先開門,先吃飯。”

    任江無奈地敲了敲臥室的房門。

    小夫人一整天沒有吃飯了,要是首長回來,會不會扒了他的皮啊?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將手中的餐盤端得更緊,再次敲響房門,“夫人,如果你想吃什麼,告訴我也行,我讓人再重新做。”

    “夫人,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可能要踹門了。於”

    好勸無果,他只能出口威脅,心裡暗自祈禱以後凌菲不要在葉於琛耳邊吹枕頭風告狀才好。

    依舊沒有回應。

    任江無奈地放下餐盤,然後估算了一下自己與房門的距離,抱緊了自己的手臂,眼看就要撞上去執。

    門卻突然被凌菲從裡面打開。

    害得他差點跌個狗吃屎。

    勉強穩住自己的身體之後,任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敢發作,只低聲勸道,“要不要先吃飯?”

    “任江,你除了當快遞小哥送快遞,司機接送乘客,保鏢保護安全,還兼職居委會大媽管人家的家務事嗎?真是十項全能也不過如此了。”

    “......”

    任江生生忽略掉凌菲口氣裡的譏諷,訕訕地笑了笑,“夫人,先吃飯要緊。”

    凌菲掃了一眼被他放在門口花凳上的餐盤,自己端了起來,往餐廳方向走去。

    她身後七尺男兒看著這個畫面,突然想哭。

    終於消停了。

    葉首長回來,他也好交差了。

    任江長吁了一口氣,在沙發上緩緩坐了下來,思忖著剛才調過來的人馬里面,有誰具有更強大的勸說能力,好頂替自己的崗位。

    可屁股還沒坐熱,更大的麻煩已經找上了他。

    凌菲吃完飯,便目不斜視地朝門口走去,自顧自地拉開了大門。

    這樣本來平常的舉動,在此時的非常時期,結結實實地驚了任江一身冷汗。

    他忙不迭地奔了過去,“夫人,不能出去。”

    “你果然是居委會大媽。”凌菲涼涼的一句飄來,將任江弄了個哭笑不得。

    “是是,我是居委會大媽,”他含淚扛下這頂大帽子,“夫人,實在不能出去,您將就一下,等首長回來,再去哪兒,也是不遲的。”

    不提葉於琛還好,一提就直接踩了雷。

    “我不認識你說的這個人,他也無權限制我的自由,還麻煩你讓一下,讓我出去。我不想呆在這裡了。”

    “夫人......”

    凌菲眼裡的倔強讓任江把剩下的話悉數嚥了回去,他只能採取迂迴戰術。

    “你現在穿著睡衣也不方便出門,不如先去換件衣服,等我聯繫好了車子,我叫你?”

    狐疑地看了任江一樣,“你最好不要耍詐。”

    任江一脊背的冷汗猛然冒了出來,“我哪裡敢。”

    “那自然是最好。”

    凌菲陰惻惻地丟下一句,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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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分鐘後,葉於瑾出現在大門口,瞪著苦惱的任江,“她人呢?”

    後者指了指臥室。

    她便衝了過去。

    “凌菲,你......”

    接下來的話自動被葉於瑾消了音。

    凌菲此刻端端地坐在臥室的陽台之上,一臉木然地看著窗外如黑幕一樣的天。

    連背影,都是落寞的。

    “凌菲,”葉於瑾放輕了腳步,朝她走去。

    凌菲聽到這把聲音,心裡一驚。

    第一個反應就是抬手擦去自己臉上的冰涼。

    殊不知這個小動作已經盡數被人收入眼底。

    葉於瑾自地上將她拉起,“你不要命了?大冬天地坐在地上。”

    “於瑾,你來了。”凌菲扯出一抹笑。

    “去洗個熱水澡,我再和你說話。”

    被她手心的沁涼驚了驚,葉於瑾不管不顧地將她推進浴室,“洗好了再叫我。”

    結果葉於瑾在門外等了半天,終是忍不住開門進去查看,卻發現凌菲連衣服都沒有脫,直接就這樣站在冰涼的花灑之下,淋了個透。

    表情依舊木然。

    “你這個笨蛋!”葉於瑾大叫一聲,連忙抓過一旁架子上的浴巾將她裹了起來,然後連推帶搡地把凌菲按在床上之後,將暖氣開到最足,再手腳麻利地脫掉她濕透的衣物,又為她換上干的,才用棉被包住她。

    “凌菲,”葉於瑾用力搖了搖她的肩膀,“你是不是跟我哥吵架了?”

    茫然抬頭,看了葉於瑾一眼,睖睜了許久,她才開口,“何清歡......,他跟何清歡走了......”

    “何清歡?”

    凌菲輕輕一笑,“她白天就出現在我家門口,把葉於琛帶走了。”

    葉於瑾蹙了蹙眉,對於自己兄長的這個前妻,她真的是知之甚少。

    當年也就在電~話裡聽譚美雲提起過那麼一兩次,但也鮮少說到關於她的任何信息。

    等到葉於瑾放假從國外回來,何清歡早就不在葉家了。

    前後也不過是一年不到的時間。

    據她所知,葉於琛與何清歡之間,連婚禮,都不曾有過。

    “他們之間的事,我知道得很少很少,”葉於瑾萬分著急,卻一時又說不出個什麼來。

    “沒關係。”凌菲淡然地垂下眼瞼,倒在床上,拉過棉被蓋住自己的臉,“於瑾,我想睡覺了。”

    “你這是在做鴕鳥!”

    葉於瑾氣呼呼地掏出自己的手機打給葉於琛,不期然卻是忙音。

    將自己的手機往床頭櫃上重重一放,她也開始惱了。

    自家哥哥真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來。

    “於瑾,做鴕鳥也好過做烤鴨。”

    “......”

    這是什麼比喻?

    葉於瑾跳到床上,大力將她拉了起來,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道,“你起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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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清歡在葉於琛的帶領之下,終於走進了這個平日裡是她心中地獄的地方。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雲城最大的地下銷金窟——命運地轉輪在這裡無情地操控著每個賭徒的生死,讓他們在一瞬間之內,便可以上九天,下阿鼻。

    形形色色的人,不同膚色,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眼中卻都帶著同樣的貪婪。

    “於琛......”

    何清歡低低喚了一句,整個人抖得如同篩糠,伸手想要抓住葉於琛溫熱的大掌,卻被他巧妙地避開。

    後者刻意放慢了腳步,讓何清歡走在自己前面,“清歡,你走前面。”

    何清歡愣了愣,只得照做。

    可越往裡走,她越是覺得自己已經墜入了一個巨大的黑洞裡面,四周的空氣也越來越稠密,交織著繚繞的煙霧,漸漸變成一張密不透風的膜,將她緩緩裹在其中,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清歡,別怕。”

    葉於琛的聲音自後面傳來,終是稍稍穩住了她的心神,“我沒事。”

    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道門被打開,門口的人掃了葉於琛和何清歡一眼,立刻側開身子,放他們進去了。

    一群男人抽著雪茄,讓裡面幽閉的小小空間更加的烏煙瘴氣。

    而何清歡本就慘白的臉,在看到正對著那個背影的時候,更是狠狠地又慘白了幾分。

    “胡了!”他個人狠狠將面前的牌一推,“拿錢拿錢。”

    一大堆花花綠綠的籌碼立刻被推到了他面前,堆得像小山一樣。

    旁邊那些陪坐著的明豔照人的美女們,開始歡呼叫好。

    那人隨意地抓起一疊,往她們胸部一塞,然後拍了拍她們的臉,“你們和兄弟們先出去,我有事要談。”

    清場之後,那人才徐徐轉身。

    何清歡再也忍不住,一聲驚叫,撲進葉於琛懷裡,死死抓住他的衣服,身體瞬間緊繃得如同一張被拉滿了的弓。

    男人的臉驚人地文靜,那一副斯文的金邊眼鏡,更是顯得他像一個書生。

    唯一能與這種場合匹配的,就只有他臉上那道從左眉骨一直延伸到右邊嘴角的紅色傷疤了。

    像一道閃電,生生地把這張臉劈成了兩半,就連兩隻眼睛的位置,也變得不對稱起來。

    “清歡寶貝,見到我這麼驚喜麼?”黎笑之拿掉自己口中的雪茄,隨意地將其捻滅在某張麻將牌上,空氣中立刻浮出一絲焦味。

    “nicole人呢?”葉於琛將何清歡護在身後,目光如炬地盯著面前的男人。

    “這麼急做什麼?”黎笑之將椅子調整到舒適的角度,翹起二郎腿,“我和我女人還沒敘舊,你就跑出來攪合?”

    “誰是你女人?!”何清歡尖銳地開口,恨不能沖上去一刀插~進這個笑面虎的心臟。

    “嘖嘖,清歡寶貝,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黎笑之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那道疤痕,“讓我想起,我們在那棟廢棄大樓的電梯裡的那個晚上,你也是這樣尖叫著......,這麼......”

    此話一出,何清歡像是被抽了脊柱的魚,立刻綿軟了下去,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黎笑之驟然發出一聲冷笑,陰晴不定地道,“看來那晚你的記憶深刻,不然,你也不會留下紀念品給我們了。”

    “你.....,閉嘴......”何清歡忍住幾欲作嘔的噁心,使出全身的力氣說道。

    葉於琛大步上前,用力抓住黎笑之的衣領,像提一個小雞一樣將他拉了起來,“我問你最後一遍,nicole在哪裡?”

    “葉於琛,葉首長......”,黎笑之不怒反笑,“看來你很喜歡幫別人養孩子,最個便宜爸爸,滋味很好受吧?”

    葉於琛越發用力,骨節處已經嘎嘎作響,“你既然知道她是誰,那你就應該放了她。”

    “她是誰?我黎笑之的滄海遺珠?”文縐縐的話語從黎笑之的口中吐出,更添了幾分冰涼。

    “你想要什麼?”葉於琛冷沉地看著黎笑之的臉,“凡事好商量。不管你洗不稀罕,承不承認,nicole都是你的孩子,如果你連她都傷害的話,你就真的,不配為人了。”

    “簡單,”黎笑之拍了拍葉於琛的手,示意他放開自己,然後又在椅子上坐下,“我配不配為人,不必你葉首長來告訴我。只不過,你幫我養女人和孩子這麼多年,還讓她們去美國吃香喝辣,這筆賬,”他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疤,“我本來也不打算跟你算了,甚至連雲城,我都沒有打算再踏足一步了。”

    “可是你們的人,前幾天扣了我很多貨,”黎笑之彈了彈自己的襯衫,彷彿要抹去葉於琛在上面留下的痕跡,“只要把貨還給我。”

    他頓了頓,然後彎腰,從自己鞋底抽出一把鋒利的刀,拍到麻將桌上,“在你自己臉上也來這麼一道,我們就算銀貨兩訖了。從今以後,你繼續幫我養我的女人和孩子,而我,繼續滾出雲城之外的地方,不打擾你們一家三口盡享天倫了。”

    “我真後悔當時沒把這一刀放在你這裡。”葉於琛指了指他心臟的位置,然後做了一個舉刀的手勢。

    “承讓了,葉首長,等你照我說的做了,再後悔也不遲。”黎笑之淡笑一聲,“誰讓你當年沒捨得殺我?現在後悔,是不是有點晚了?”

    後面的何清歡不知何處生出來的力氣,用盡全力朝前撲去,長長地指甲立刻在黎笑之臉上抓出一道血痕,“你這個瘋子,她是你的女兒,你想把她怎麼樣?!”

    黎笑之淡然一笑,任由葉於琛將何清歡拉離自己懷中,“多得是女人想為我生孩子,不缺你,我黎笑之,更不缺閨女。”

    “清歡,你冷靜一點。”葉於琛不斷地安撫著何清歡。

    “不不,”黎笑之微微一笑,“我就喜歡她這樣,穿著白大褂的小野貓。真性感。”

    說罷他慢條斯理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放出一段視頻。

    視頻裡nicole哭得一塌糊塗,撕心裂肺地叫著何清歡和葉於琛的名字,而她旁邊站的,是幾個黑衣男子,一個個都似面無表情的雕像。“nicole,nicole......”何清歡幾近崩潰。

    “一分鐘的時間給你們考慮,”黎笑之關掉視頻,盯著何清歡那張扭曲的臉,露出幾近變態的笑,“不然的話,我不介意讓我們的女兒,提前享受一下我們在電梯裡享受的那種歡愉。”

    “於琛.....,”何清歡撲通跪地,死死抓住葉於琛的褲管,幾乎是要匍匐下去,“於琛你救救她,她那麼小,她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父親一樣對待的,於琛.......”

    葉於琛彎腰,將何清歡扶起來,“清歡,不必如此,我一定會救nicole的。不要擔心。”

    得到了這句承諾,何清歡終於鬆了鬆自己的手,垂首站在葉於琛旁邊,像是靜待審判的人一樣,等待著黎笑之的下文。

    黎笑之笑得張狂,伸手抓過桌上的刀,先是在自己臉上,按照那個觸目驚心的刀疤的痕跡比劃了一下,然後將刀扔到葉於琛手中,“葉首長,考慮清楚了,就先動手吧。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那張臉被毀掉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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