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問道紅塵/仙子請自重 作者:姬叉(連載中)

 
Babcorn 2019-5-23 12:35: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6 353240
Babcorn 發表於 2019-6-5 14:38
第兩百章 大乾之亂

  “近期。”秦弈捕捉到了重點:“道兄的意思是,貴觀原先也不搞這些名堂?”

  “當然不搞。”靈虛嘆了口氣:“老實說,我們雖享世間尊榮,也不代表放浪形骸,修道者該有的修持還是要有的,不然談什麼修行?原先我們雖有女冠,但也是另分別院修行,哪裡會像現在這般德性?”

  秦弈道:“我看那些小道姑修行極淺,說是未曾入門都說得過去,大概只是得授了一些吐納法,根本就不是真道姑。”

  “自然是瞞不過道友的。”靈虛笑了笑:“不過是秦樓楚館買來的,能讓王公貴戚覺得這裡有道姑輔助雙修就行……貧道要收個徒弟都千挑萬選,真有靈根的小姑娘哪裡可能在這凡塵俗世大把撈,他們也是想多了。”

  秦弈不解道:“這我就真不明白了,你們至於巴結王侯麼?難道不是應該他們跪求你們?”

  “本來確實如此,然而時移世易……”靈虛低聲道:“我們與朝廷,本是互相依存的狀態。朝廷需要我們的仙家修為,內可觀星象卜吉凶降甘霖,外可與敵國仙家相互牽制。而我們當然也需要朝廷之力,蒐集資源,培育弟子。然而這些都只是表徵,道友可知,真正能讓我們得到朝野尊敬的是什麼?”

  秦弈斷然道:“是長生。”

  靈虛眼裡閃過驚奇之色:“道友年紀輕輕,可著實看得分明。正是因為王侯渴求長生法,才會求著我們。然而一旦他們發現,在我們這裡求長生很是縹緲,反而有其他門派能讓他們快速得到進益,那當然會疏遠我們,轉向別人,也就是知道我們確實有真法力,才給點敬重罷了。”

  秦弈明白了。

  是有其他修仙者摻和其中,與他們潛龍寺爭奪大乾尊崇。

  聯繫他們用小道姑吸引人的做派,秦弈立刻想起了大歡喜寺,以及當初在那個弘法寺的見聞:“莫不是有些淫寺號稱共修歡喜禪,以此吸引王公貴族,和你們爭奪朝野信重?”

  靈虛行了一禮:“道友果然明鑑。”

  秦弈暗自沉吟。

  這種事並不像大歡喜寺自己要做的,講真他們大歡喜寺隨便派一個騰雲級的首座之類的,碾個大乾如殺雞,這樣暗戳戳的搞鬼有什麼意思?

  更像是如同弘法寺那樣的外門所為。

  但也不一定,自己並不是太清楚大歡喜寺之道,說不定他們就是要布種天下來傳道,而不是靠武力爭奪呢?

  他沒表現出自己和大歡喜寺有什麼瓜葛,不動聲色地問道:“如靈虛道兄力量遠超凡俗,又有門人萬千,難道沒想過自己做皇帝?和別人爭這個幹嘛用?”

  “呵……”靈虛笑道:“當了皇帝還修什麼道,歸根結底我們要的是長生,而不是皇權,此所求不同也,否則道友又為何不搞個皇帝做做?”

  秦弈也笑。但心中不太信,你這道觀數百年就沒出一兩個野心家?都當你們是我啊?

  卻聽靈虛續道:“再說了,就算我一時權欲作祟想要坐把龍椅,可大乾有仙家後台。若被人力滅國不會管,若是有人仗著修行作亂,就有人管了。”

  秦弈一下沒反應過來:“誰啊?”

  靈虛指著他:“你。或者說萬道仙宮。”

  秦弈啞然失笑,確實,自己不就是因為這個來的麼……

  搞了半天,世俗皇權不會被超凡偉力掀翻,其實是因為有仙家後台來著。說不定大歡喜寺沒有直接出手,而是暗戳戳的搞鬼,也是為了符合“人間事人間畢”的仙家共識,並不想用遠超凡俗的力量來行事。

  秦弈忽然想起了西荒和他們家邙山老祖……也許每個能立國的,在立國之初都有仙家暗中幫手,也是飛龍在天的氣運體現吧。

  那南離呢?

  南離之祖,有沒有一個仙家後台?

  或許也是有的,南明離火的國名,本來就很有點這種氣息。只是千年來早就淡了,就連國王都不知道還有這麼回事了吧……那塊玉珮是不是與此有關?

  “但如果是這樣,這事邏輯不對啊。”秦弈笑道:“向我們萬道仙宮求援的途徑難道不是皇家自己藏著?怎麼會讓你們求援?可別說我找錯地方了,來求援的使者說的不是潛龍觀。”

  靈虛凝視他半晌,慢慢道:“道友很謹慎,並不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秦弈笑笑:“被人坑多了,自然要弄明白一些。”

  “使者是貧道師弟,如今是內宮欽天使。事實是,天樞神闕,萬道仙宮,蓬萊劍閣,萬象森羅……太過縹緲,世人只當傳說聽,誰知道你們在哪裡?反倒是我們才知道,要求援當然是我們求援,而非皇室。”

  “所以你們求援,總不會是讓我來幫你對付與你們爭鬥的新宗派吧?那與家師與大乾先祖的約定並不相符。”

  “家、家師?”靈虛瞪大了眼睛:“敢問道友……”

  秦弈微微一笑:“正式介紹一下,萬道仙宮琴棋書畫宗本代弟子,仙宮監察使,第九十一峰峰主,秦弈。”

  靈虛差點沒把自己嗆死,還以為居宗主隨意派了個低級弟子,這特麼可是一宗輔弼,在仙宮都是響噹噹的地位了好不好!

  他的態度瞬間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原先略帶猶疑和失望的神色全都喂了狗,打躬作揖道:“道……哦不,前輩大駕光臨,是貧道失禮了……”

  秦弈擺擺手:“閒話少說,我只想知道具體狀況。”

  靈虛賠笑道:“我們找仙宮求援,當然不是為了自己和別人爭鬥那點事,我們也沒那臉啊……前輩可看見觀星台上的龍形虛影了?”

  秦弈頷首:“看見了,影像有些稀薄,這大乾氣運差不多了。”

  這囂張的說法,換了別人早被叉出去了,靈虛卻只是賠笑:“這龍形虛影,是我們的秘法顯出大乾龍脈意象,本來是作為觀測之用,那並不是一個實質的東西。如果僅僅因為這龍形動搖甚至消散,只能代表大乾氣運已盡,我們也不合因為這個求援。”

  秦弈道:“那是什麼狀況?”

  “現在的狀況是,那本來只不過是個意象的龍形,凝固了,好像真的成為了一個實體,若非本觀中人結陣束縛,那龍說不定都跑了。這可不是大乾氣運出了問題,而是有大能修士在施特殊的異術……所以這事……”

  秦弈愣了一下,還有這回事?

  一個只不過是意象觀測的虛影,成了實體?

  這就玄乎了,就好比說某人近日運氣比較好,這運氣只是個虛無的概念罷了,不是指實物,若說有秘法轉移倒還可以理解,可成為實體是什麼意思?哪有這種道理?

  運氣自己長腳跑了?

  你以為是棒子裡跑了個流蘇呢!

  這奇怪的狀況就確實是該找仙家後台來處理的事了。也難怪靈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信任的猶疑和失望,這種異術,一個也才剛剛琴心四層的少年大概率解不了。

  這大乾有點慘啊。

  一邊被大歡喜寺各種滲透,朝野亂七八糟的搞歡喜極樂,一邊還有不知道哪來的大能,連它大乾龍氣都在被搞。也不知這二者是否有關聯,總之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大乾玩完,潛龍觀也多半隻能收拾細軟去山外了,怪不得他們會求援。

  這事確實該管,不管是履行師門約定任務,還是自己與大歡喜寺的舊怨,都有充足的理由插手。

  想到這裡,便道:“此事我知道了。”

  靈虛吁了口氣,不管這少年修行如何,他身份擺著,願意管就行。事情並不是火燒眉毛的程度,如果他解決不了,回去搬救兵也還是來得及的。想了一想,又問:“不知前輩打算從何入手?可需要貧道遣人輔助?”

  秦弈摸著下巴想了一陣,忽然笑道:“你幫我打聽一個人。”

  “前輩請說。”

  “一個胖子,愛穿黃衣服,說是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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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氣運與因果(500月票加更)

  靈虛匆匆離開幫忙打聽人去了,秦弈獨自留在這座客殿裡,轉頭四顧。寬闊的大殿,幾進幾齣的房舍,殿後的花園假山,殿前的雕欄玉砌,以及殿外侍立的小道姑。

  殿中金玉滿堂,連個蒲團都是蠶絲織面。

  有小道姑嬌怯怯地端了茶盤進來:“師兄,觀主吩咐貧道為師兄泡茶……”

  秦弈擺擺手,笑道:“你們的茶,沒什麼意思。”

  小道姑咬著下唇:“師兄可要宵夜麼?”

  聽那意思,宵夜不知道指食物還是指她自己。秦弈還是搖頭笑,忽然變戲法似的,手上多了個葫蘆:“我自備酒食,你且去吧。”

  小道姑總覺得這葫蘆是在諷刺她身材不行,淚奔而去。

  秦弈笑著坐在窗檯邊上,喝了一口“詩酒飄零”。

  一股逍遙灑脫的意味衝入識海,又慢慢飄散,在這俗世道觀裡忽然找到了幾分清趣。

  秦弈忽然道:“好像我此生第一次住這麼華貴的地方,連當初李青麟的太子府也沒這樣。”

  流蘇的聲音傳來:“並無意義,靈氣稀薄,俗不可耐。比起居雲岫那如與天地相合的幾棟木屋,這裡看似漂亮,實如砂礫廢土,毫無價值。”

  這是兩人難得的三觀一致之處,秦弈便笑:“你對那龍氣什麼看法?”

  “氣運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確實存在。”流蘇道:“所以既然是存在的東西,就確實有可控的可能性,無非是某種秘法……但常理而言,只有通過某些手段把氣運轉移或者毀壞,這種把氣運具現跑路的事情我也聞所未聞。”

  秦弈有些感興趣地問:“這氣運具體有什麼影響?”

  “就如你前段日子的或躍在淵,這就是一種個人氣運。王朝自然也有王朝的氣運,鼎盛之時做什麼都是對的,兵鋒所指所向披靡,甚至你明明打不過的仗都可能天降隕石讓對方士氣全失……”

  秦弈抽抽嘴角:“理解。”

  “那便是人皇之氣,自有龍氣護持,魑魅魍魎不可近,讖緯妖術傷不得。”流蘇道:“即使是你我可以一棒子敲死他,也有可能受到氣運反噬,將來行事不利。在某些流派的說法,這叫擔了大因果。所以修道者不摻和人間事,並不完全是因為所求不同懶得管,同樣也是怕紅塵因果,當初你與明河爭論之時,應該也有所體會。”

  秦弈點點頭,確實當時明河不想管人與人的爭鬥,除了覺得要有規矩之外,也有一部分是不想擔因果的心態。連小民與鎮霸的因果都不想沾惹,就更別提王朝興替了,這是能影響億萬人的大因果,修仙者不願涉足。

  個人因果好說,自己惹了大歡喜寺也就多個仇怨罷了,而蒼生因果可是說不清的,不好擔。

  所以還是人間事人間畢,修仙者只管妖魔異力,這就很清晰。

  “你之前說,此世修仙者與世俗政權的關係很有趣,意思是你當時的情況與如今有所不同嗎?”

  “主要的區別在於,如果在我們那時候,這個潛龍觀肯定是萬道仙宮的外門,而朝野王公都修萬道仙宮之法,你理解這意思嗎?”

  秦弈若有所思:“是大宗門會直接扶持代言人,代表他們在凡間的利益?”

  “不錯,或是有個傳道之基、或是方便資源收集,或是為了一些其他方便。有一個政權在人間,所得方便是很多的,自己再不想涉足也會扶持外門代言,如果那王朝不行了,再換一個扶植就是了,也無需被綁架……而如今卻似是完全割裂,只剩一點隱隱的影子在背後。”

  秦弈笑道:“這叫設定不同……我還見過修仙者在王朝裡一級一級往上爬的,也見過把凡人視為螻蟻愛踩死幾個就踩死幾個的,還見過聖人以國家為棋局爭奪氣運的。”

  “或許你就是因為書看得太多,對各種狀況都覺得沒什麼稀奇,所以沒了好奇心吧。”流蘇道:“但你要知道,你現在身在此世,對於此世的變化,你該有數,而非過客。事實上你有比別人更大的優勢,就是你能跳出棋局看問題,此世之人終歸身在局中,包括我。”

  秦弈怔了怔,點頭道:“那我說說看法?”

  流蘇沒好氣道:“就等你說呢,不然我跟你囉嗦這些干嘛?”

  秦弈道:“在我看來,一是離自然越遠,世人越發庸俗,有靈根者越發稀少,向俗人廣為傳道並沒有什麼意義;二是凡人聚居久了,也實在沒有什麼天材地寶可言,不值得爭了。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這種狀態,這是不同時期應有的演變,鴻蒙之初,與人間鼎盛時,能是一個模樣嗎?”

  流蘇坐在窗檯上,想了好一陣,笑道:“應該八九不離十。如此說來,在絕大多數修仙者眼中,人間其實是被放棄的。因為這世界真的很大,如果當初南離算是一口小井,大乾也不過後院魚塘,放棄便放棄吧。在這魚塘裡搞風搞雨的大歡喜寺和那個折騰龍氣的人,也不見得有什麼出息。”

  “至少我們現在也還沒到走向廣闊天地的時候,這魚塘裡的小事先應對了再說吧。”秦弈問道:“剛才說到這人皇氣運和因果之礙,那修仙者想要搞大乾的話是怎麼操作?”

  流蘇道:“氣運畢竟虛無縹緲,不能當飯吃,還是得勤修自身。自身不修,朝野敗壞,自然氣運散盡。”

  秦弈道:“所以大歡喜寺用各種美色雙修的方式引得大乾朝野敗壞,這也是一種讓大乾氣運漸消的手段,因此龍氣越發稀薄。”

  “差不多……”流蘇沉吟道:“至於那使虛無縹緲的龍氣概念凝成了形的,我確實未曾聽聞,這倒是個很有趣的手段。”

  “你的意思,這應該是兩件事?”

  “當然也有可能是一件事,當龍氣衰弱之後,此人才可以施術固形。但無論如何,這絕對不是大歡喜寺的手段,一個雙修採補為根基的宗門,不可能會玩這套。”

  聽了這話,秦弈心中忽然浮起了萬象森羅宗。他們和大歡喜寺的關係有點曖昧,是不是恰好能對應在這裡?

  當初明河首次提到這宗門時,是怎麼說的來著?

  “萬象歸我,森羅為倀,萬象森羅宗也有人入世了麼……”

  無論孟輕影是影魔還是幽鬼,那只是她的術法,可不代表萬象森羅。
Babcorn 發表於 2019-6-5 14:38
第二百零二章 不引自來

  卯時中,天色微亮,寒門準時打開了他的小酒肆。

  他是半年前搬到龍淵城的,就在潛龍觀靈虛的眼皮子底下,道觀對門隔條街的地方開了個小酒肆,專賣前來道觀參拜的客人,生意很不錯。

  沒人能發現他是妖怪,那化形越發的圓潤了,毫無破綻。隱隱一絲妖氣遮掩在酒香之中,無人能察。

  街坊居民都覺得這個胖乎乎的老闆很勤快,一間小酒肆從天濛濛亮開到宵禁才關,只不過腦子不是太好使,這一大早的能有幾個人來酒肆喝酒?你好歹兼售一些清粥饅頭做早點也好啊。

  可他就不,天天一大早爬起來,自己美滋滋扒拉了一碗白米飯,就坐在櫃檯後面笑眯眯地看著空無一人的店面,好像很滿意自己的小地盤。

  無聊了把下巴掛在櫃檯上打盹兒,一掛就是一上午。

  你真說不清他這到底算勤快還是算懶。

  到了傍晚開始,生意爆棚,他一個人根本就忙不過來,卻又不請個夥計。等不及的客人拂袖而去他也不在意,什麼時候都是笑眯眯的。

  此刻辰時不到,他又開始把下巴掛在櫃檯上,準備打盹。

  “哎喲寒老闆,在摸魚啊?”

  “摸什麼魚呢我這是偷……咦?”寒門瞪圓了小眼睛,看著走進來的秦弈:“你跑這來幹嘛?”

  秦弈自顧自到櫃檯後面拎了壺酒出來,搬把椅子如酒吧似的坐在寒門對面,倒了杯酒喝了,直接“呸”地一聲吐出來:“你這是摻了多少水的破酒?”

  寒門便笑:“也不多,就一斤酒兌半斤水。”

  “在鎮子上還沒這麼不要臉,到了大地方被繁華都市迷了眼,學壞了?”

  “什麼和什麼,只不過我自己沒釀酒,都是進的貨,不兌點水怎麼賺錢?”寒門理直氣壯。

  秦弈無語地把酒壺撥到一邊:“這一大早沒客人,你開著門坐在這兒幹嘛的?”

  寒門賠笑:“這不是為了吾王探聽消息嗎?”

  “你替程……替你大王打探消息,就這麼幹的?這空蕩蕩的能聽到什麼?不知道的以為你凝丹了呢,坐在這裡就能神識籠罩全城無所不知的嗎?”

  “能聽到什麼不重要,只要如果有使者來,看見我很努力就行了……開酒肆探聽消息是最完美的方案對不對?”

  秦弈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還說你不是摸魚!”

  寒門委屈巴巴:“我摸魚,你著什麼急?”

  “我……”秦弈啞了一下,只好道:“使者又不傻,真能被你忽悠過去?”

  寒門眉飛色舞:“嗨,這你就不知道了,前次來的那條蛇多蠢……”

  秦弈先是瞪眼,目露凶光,又嘆了口氣,丟臉地捂著額頭。

  夜翎,這真的不是哥哥不想幫你說話……人家說的是實話……

  不過心中卻又有些欣喜,按這個意思,夜翎偶爾會來出使?是了,她能飛,速度又極快,很適合這差事……只不知道此番有沒有機會見到她來。

  好心情沒有表露出來,秦弈面上依然一副關心寒門狀況的模樣:“到時候你家大王問起,你一問三不知,打算怎麼交差?”

  寒門眨了眨眼:“風土人情,市井八卦,說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難道非要去說人家的仙道幾重,軍隊多少?那也不是我一隻胖老鼠能知道的事情嘛……這些不知道更好,吾王也就不至於因為聽說大乾衰落得狗一樣,會起意來佔……”

  秦弈微微眯起眼睛。

  這死胖子,看似糊塗摸魚,其實精明得要命啊。

  “所以……”他輕輕點著櫃檯,低聲道:“其實你很清楚大乾現在的狀態?”

  寒門指著他笑:“萬道仙宮都派使者來了,這可得是亡國大事吧。”

  秦弈失笑:“少來這套,你知道什麼都說說。”

  “我是為吾王打探消息的,為什麼要告訴你?”

  秦弈摸出了狼牙棒:“因為這個。”

  寒門瞬間塌了下去,肥下巴自掛櫃檯。

  …………

  “據我所知,大歡喜寺以前也並沒怎麼用過這種手段去坑世俗政權,他們沒必要。”寒門關了酒肆,抱出一罈好酒,切了幾斤牛肉,和秦弈相對而坐,總算談起了正事。

  “他們對於人間所求,無非爐鼎來源。不管是擄掠還是四處忽悠,儘夠用了,根本沒有必要把那些毫無靈根只會玩女人的官員貴戚拉扯入夥,更沒有必要去和當國的國教爭奪什麼權利與信重,這對他們基本可以說毫無價值。”

  秦弈頷首道:“那這次為什麼要這麼幹?”

  “具體的我委實不太清楚,但我知道這應該是大歡喜寺上頭的方略,不是外門自己瞎搞。因為能看得出很有組織性的鋪遍整個大乾,要知道大乾國土數萬里,稱得上泱泱大國了,可不是區區南離,這種力度不是幾個小寺自己能做的。”

  秦弈想起了當初在那淫寺摸到的名冊。這確實是有組織的滲透官員,而不是僅僅為了騙財騙色。看來當初一番行俠,意外的還撞上了關鍵。有趣的是大乾的後台還正好是居雲岫師父——而且這種牽涉世俗大國的後台性質肯定是報備過宮主的,所以不是琴棋書畫一宗之事,而是萬道仙宮之事。

  這麼一來自己招惹的仇家反而不是自己個人的事了,正好是宗門之敵。

  只不知道大歡喜寺是否清楚大乾後台是萬道仙宮,很可能並不清楚,否則多半不會派慈明跑去找事的,那是當作私怨來對待的表現。

  這就搞笑了,大張旗鼓對一個大國下手,連人家後台都沒摸清楚是誰?這麼莽撞的魔道大宗?

  寒門又道:“這個大乾皇帝呢,也恰好是個好色的,合了大歡喜寺的目標。他自從達成一統南疆的成就,就以聖皇自詡,數次下詔大肆收羅美人入宮,天天躺在後宮脂粉堆裡不理朝政,我懷疑他後宮裡早就一大堆的大歡喜寺天女,被迷傻了都不自知。所以大歡喜寺能遍佈大乾,也是宮中吹風所致,這是內外交困之局,我不知道你來能起到什麼效果。”

  秦弈奇道:“你這話說得像結語?”

  “當然是結語,我一隻胖老鼠還能得到多少秘辛不成?還不都是結合酒客談論,自己分析出來的。”

  “那龍呢?”

  “什麼龍?”

  秦弈不說話了,看來那龍氣化形之事寒門不知,或者索性說,整個龍淵城一般人都不知道。

  這玩意應該才是一切的根源,連帶著大歡喜寺為什麼一反常態的行事大約也要從這裡去解釋。

  皇帝讓靈虛求援,為的也是龍氣化形的事情,跟他說大歡喜寺那檔子事多半沒意義,靈虛怕是早都說得嘴皮子都磨破了。

  不對……靈虛說沒意義,他秦弈去說是有意義的,因為他有那本名冊……雖然這本名冊不過是邊城外寺所得,所勾搭的官員檔次不夠,但皇帝只要不蠢,自然會聯想京師的大歡喜寺還有更高級的……在帝王眼中,這東西可和謀逆區別不太大,足以引起重視。

  用這名冊來破第一步局,把魑魅魍魎引出來解決?

  能有具體的對手,能用狼牙棒解決就最好了。

  剛剛想到這裡,心中警兆忽起,寒門也瞬間眯起了小眼睛。

  那明明關好了的門,門縫之中忽然閃過一道影子,繼而影子迅速長成了一個絕美的少女,額心有黑火印記,臉色蒼白,笑容可掬。

  “又見面啦,秦道兄。哎呀,胖老鼠,原來你也在這裡啊,真不乖哦……”
Babcorn 發表於 2019-6-5 14:39
第二百零三章 魔女的二次交易

  孟輕影巧笑嫣然地說完這句,腳步卻微微頓了一下,眼神有些驚疑不定。

  寒門瞪著孟輕影,胖臉上有些懼意,他看得出這孟輕影居然已經騰雲。

  倒也不意外,她大半年前就已經琴心九層了,這種年紀的琴心九層本就是天才,萬象森羅宗的核心子弟。經過大半年,練到騰雲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已經比明河慢許多了……只不過想起來真是想哭,他在化形巔峰的關卡上已經卡很久了,再卡十年八載也不奇怪……

  這種對於絕大部分人都是超級關卡能卡一輩子、甚至為了突破能死人的層面,在明河與孟輕影這些人面前好像毫無阻礙,該突破的時候就突破了。

  想到這裡又沒好氣地瞪著秦弈。

  他在這裡開酒肆從來沒人關注到,也不知這秦弈怎麼回事,一來就把魔女給引過來了。以後還怎麼混下去?

  他不知孟輕影此刻也在驚異,這秦弈的進步速度也遠超她的想像,都琴心中期了,那武修越發看不分明……二者相結合,說不定自己這大境界的碾壓還未必就勝得過他多少。

  此來也是託大了,本來覺得自己突破騰雲,一挑二也是手到擒來,沒想到雖然胖老鼠毫無長進,秦弈的進步可一點都不慢。這一挑二就難說了……

  卻見秦弈雲淡風輕地倒了一碗酒,衝著孟輕影遙敬了一下:“站在那兒幹嘛,既然來了就喝一杯?”

  孟輕影微微一笑,就在秦弈身邊坐了,接過碗碰了一下:“不好生躲在你的萬道仙宮,又出來踏足這凡塵俗世幹什麼呢?”

  秦弈笑道:“心中思凡,自然是為了來見你呀。”

  孟輕影的笑容曖昧起來:“怎麼秦少俠一段時日不見,居然開始會調戲良家女子了。”

  “天天帶著你的手帕在身邊,睹物思人,難免念想。”秦弈笑容不改:“你此番找上門來,難道不是因為感知到了手帕所在?”

  一旁寒門恍然大悟,原來這貨身上有妖女的東西,怪不得被人感應到了找上門。

  話說,手帕?寒門小眼睛在這對狗男女臉上轉過來轉過去,偷偷記在了小本本上。

  明明曾經說過將來手帕要連帶他的狗頭一起取的孟輕影,此刻卻笑語嫣然:“手帕既已贈君,那就是你的,我又不會要回來。”

  秦弈故意道:“哪怕我拿著它做些很猥褻的事情?”

  孟輕影眼波流轉:“你想做些什麼猥褻的事情?”

  秦弈一本正經:“比如擤鼻涕。”

  “噗……”寒門噴出了酒。

  孟輕影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忽然很想把手帕拿回來。

  秦弈嘆了口氣:“既然孟姑娘沒打算取回手帕,那想必是來取一些其他東西了,比如我的人頭?”

  孟輕影托腮看了他一陣,輕輕嘆了口氣:“那淫寺是我們一起毀的,對不對?”

  秦弈把臉一板:“少來這套,寺是我燒的,人是我殺的,名我已經擔了,別人報仇也已經衝著我來了,我可沒賣你,守足了交易。你若想說那也有你的功勞,麻煩自己去和大歡喜寺說,人是你殺的,別找秦弈。”

  “嘖,小氣的男人,為什麼要分這麼清楚呢?”

  “因為我只拿手帕擤鼻涕,而沒有達到做其他事的程度。”

  孟輕影氣得七竅生煙,臉上好不容易保持著笑意,都快僵成鐵了。

  秦弈悠悠抿了口酒,忽然笑道:“孟姑娘此時忽然這麼說,想必是又看上了寺中的什麼東西,想要分一杯羹?”

  孟輕影嘆道:“如果我說是,你這小氣的男人肯給嗎?”

  秦弈不置可否:“讓我猜猜,孟姑娘是夜間寂寞,想要他們的角先生還是跳跳球?”

  孟輕影那笑意終於保持不下去,切齒道:“秦弈……”

  “啊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你想要那些,那些東西我已經送給同門師兄鄭雲逸了,你想要的話不妨找他拿……就說我讓你找他的,他會給我這點面子的。”

  孟輕影深深吸了口氣:“我要那些東西自己不會去買嗎!少裝蒜了秦弈,你知道我來找你要的是什麼。”

  秦弈放下了酒碗,平靜地看著她。

  孟輕影漠然對視。

  那慣常巧笑嫣然的神情終於變成了徹骨的冰寒,露出了掩藏在表面之下的森冷與凌厲。

  “秦弈,都是明白人,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她終於道:“早先我並不知道大歡喜寺居然會蠢得留下這種名冊,否則當時我就不會漏下此物。”

  “換句話說,你們與大歡喜寺確實有合作?”

  “這與你無關。”孟輕影漠然道:“當我後來知道大歡喜寺有這種東西時,就想到當初寺中可能也有,被你搜了去。你若一直留在萬道仙宮,這事也沒什麼,但你不合跑來龍淵城。我知道你的來意,也知道你想把名冊怎麼用……”

  她頓了一下,又道:“大歡喜寺如今已經把所有名冊集中到大能手中,唯一漏下了你這本。實際上你把這名冊給大乾皇帝,能起到的作用已經很小了,畢竟那上面只是一城小官,而更多的名冊已經不在。”

  秦弈道:“那你們就不該怕我用名冊搞事啊,還急匆匆來找我幹什麼?”

  孟輕影淡淡道:“終歸是個變數,天知道皇帝會是什麼反應?掐滅了自然是最好的。事實上大歡喜寺也猜得到漏下的那本肯定在你身上,此時早在皇宮布下天羅地網,你連見皇帝的機會都沒有……還不如和我再做一次交易,換個人情。”

  秦弈看了她一陣,忽然道:“其實你們萬象森羅宗,也與大歡喜寺貌合神離。否則就不是你獨自前來,而是一群和尚了。”

  孟輕影眯了眯眼睛,再度笑了起來:“這依然與你無關。秦弈,用此名冊,換我萬象森羅宗一個人情,這交易你做不做?”

  做此交易,換個人情。

  拒絕交易,秦弈毫不懷疑她下一秒就會出手。

  她可是連明河都敢殺,天樞神闕都不怕得罪,當然也不會怕得罪萬道仙宮。

  他灑然一笑:“我是為了師姐的任務來的,可不能連唯一的任務道具都丟了。你的人情和我師姐相比,終歸還是差了些的。”

  孟輕影長發無風自動,即將出手。

  秦弈狼牙棒已然在手。

  旁邊寒門忽然嘆了口氣:“以你們的破壞力,若在這京師繁華之地打起來……不用大歡喜寺搞事了,這京師氣運摧毀殆盡的反噬,希望你們受得起。”

  孟輕影按下了纖手,似是有些忌憚。

  秦弈放下了棒子,他不管什麼氣運,可也怕波及無辜。

  寒門正以為得計,就聽孟輕影道:“秦弈,你若敢拔腿就走,我就殺了這老鼠。”

  寒門:(╯‵□′)╯︵┻━┻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靈虛的聲音:“前輩,已向陛下秉明,陛下在焚香沐浴,以待仙師光臨。”

  秦弈失笑,不是說連面見皇帝的機會都沒有嗎?大家互相忌憚,這還真不知道大歡喜寺要怎麼阻止自己見皇帝。

  孟輕影安坐不動,美目剮在寒門身上,那意思很明顯,你儘管去,要是隨隨便便把名冊掏出去了,這老鼠也就沒命了……

  秦弈抽抽嘴角:“如果我說,這老鼠死不死和我沒關係,你怎麼看?”

  寒門:“……”
Babcorn 發表於 2019-6-5 14:41
第二百零四章 宮門小題

  看寒門幽怨的小眼神,秦弈很想拍拍他的肩膀說:汝妻子吾養之,汝勿慮也。

  可想想不知道他老婆會不會是三百斤的王家小姐,這口嗨也就吞了回去嗨不出來。

  當然他不可能不顧寒門的死活,只不過在這當口,說這種話的效果要比體現義氣更能保護寒門。

  真要體現什麼義氣,寒門絕對會被作為一個突破口,折騰得要死要活。

  體現得全無心肝,反倒沒啥事。魔女殺人也是要分析利弊,又不是瘋子,平白招惹一個毫無關聯的勢力何苦來哉。

  走向皇宮的路上,秦弈心中還在思索。

  保護大乾龍氣,對他來說一點興趣都沒有,要不是因為有師姐的任務在,這種破事誰愛摻和?何況師姐自己也沒把這任務太當回事,大乾也沒給仙宮什麼好處,這任務不完成都沒問題。說穿了就算把名冊拿來跟孟輕影做交易,也沒什麼大不了。

  反倒是他個人以及流蘇對於這龍氣化形的情況比較感興趣,想要摸清楚來龍去脈,這才是他興致勃勃調查這件事的主要因素,而不是為了大乾。

  所以要讓他跟個忠臣孝子似的,見了皇帝就獻上名冊苦口婆心地做勸諫那是不可能的,得看看情況再說。

  首先要看這皇帝上不上道,順不順眼。要是敢跟他裝逼,秦弈就敢立刻轉頭和孟輕影合作。

  秦弈自己都沒意識到,當有了這種心態,也就和當初明河旁觀南離的心態差不多了。懸空漠然看著你,紅塵糾葛、王朝興替,與我何干?

  他沒想到的是,還沒見到皇帝呢,在宮門口就被人攔住了。

  “這年紀還沒我大的毛頭小子,就是國師請來的仙長?”

  一個黃袍青年搖著摺扇堵在宮外,酒色過度的魚泡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秦弈,嗤笑了一聲,又對靈虛道:“國師莫不是被人騙了……”

  靈虛淡然道:“修仙者容顏不老,太子殿下俗眼看仙,自然不知。”

  “那國師怎麼知道他是仙人不老還是真年輕呢?”太子笑道:“據我所知,這個叫秦弈的是南離國師,他是真的十七八歲,騙了南離呆不下去,又來騙我大乾?”

  秦弈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太子身後的和尚身上。

  這是一個很雄壯的和尚,滿面橫肉,儘是虯髯,身上肌肉極為硬實,讓人一眼就看得出這是個武修……武修層級和秦弈一模一樣,易筋六層,卡在突破後期的關卡上。

  極為有趣的是,他也是兼修仙道,同樣與秦弈一模一樣,是琴心四層。

  和尚也在看他,面色有些凝重。

  雙方都對於對方的修行有些驚詫。

  對秦弈而言,這是他遇到的第一個仙武雙修和自己完全平級的對手,可以說是印證自己實戰最佳的對象,比孟輕影那種純仙道修行的更具參照性。他甚至現在就手癢癢的想和這和尚打一架,根本懶得管那太子在說什麼了。

  靈虛依然在和太子扯皮:“貧道認證的仙長,太子是想說你肉眼凡胎看得比貧道更清楚?”

  太子失笑道:“此乃常識,而不是靠虛頭巴腦的身份認證。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秦弈沒有卸任南離國師,那就不過是個藩屬國官員,見到本宮何不行禮?”

  靈虛神色凝重:“太子慎言!”

  心中焦慮無比,真把萬道仙宮的使者氣走了,那就完了!

  秦弈的目光終於從和尚那兒挪到太子身上,微微一笑:“太子這話倒也沒錯,秦某依然是南離國師。只不過太子好像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陛下剛剛收服南疆不久,此聖皇偉業,大概不想看見有人讓南離使者覺得受了委屈。”

  太子一怔,眼神有些驚詫。

  這什麼情況,這個修仙的傢伙,怎麼會懂這種國事貓膩?一般人不是都覺得南離該巴結宗主國才對的嗎?他怎麼知道實際上是宗主國會讓著南離?

  “所以……”秦弈湊近了些,笑眯眯地彈了彈太子胸前的一縷飛絮:“太子應該賞賜屬下一些好東西,不然此番覲見陛下,屬下哭訴被太子欺壓可就不太好看了。”

  這尼瑪……太子整個臉色都變了,你還說你是個修仙的!哪有這麼賤的仙人?

  他臉頰抽搐了好幾下,終於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個,本宮不過是在和秦國師說笑,莫要見怪……”

  此時那和尚說話了:“太子,小僧對仙家修行頗感興趣,不知這位秦國師能否撥冗指教一二?”

  太子忙道:“能得一國之師指點,實是你的福分……”

  這話裡話外就想直接把“指教”給坐實了,讓秦弈騎虎難下,而這個“指教”不用說也是打算讓秦弈在宮門直接吃個大癟,自有宮人告知皇帝,那秦弈在皇帝心中自然沒了地位。

  就算不分勝負相持不下,秦弈的地位都丟沒了。

  “哦,指教啊。”秦弈笑容和煦地拍了拍和尚的肩膀:“本座身為一國之師,本來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讓本座指點的。不過看在太子面上嘛……你且先退下在門洞邊上侍立,等本座見了陛下,心情好了再來指點指點你。”

  和尚捏著砂缽大的拳頭,面龐憋得發紫。

  “小嘍囉先讓讓哈。”秦弈從他身邊直接穿了過去:“面君呢,何等重要的事,在這嘰嘰歪歪這麼久,這年頭當兒子的也太不懂事了。”

  這話也不知道諷刺誰是誰兒子,那和尚終於再也憋不住,橫臂攔在秦弈面前。

  卻見一陣輕風拂過,秦弈已經出現在前方幾丈之外了。

  秦弈自創步法,雖然暫命名“風雷動”被流蘇吐槽得不輕,但性質確實很類似。風者,避時如清風拂柳,動時似狂風肆虐,前者是他個人性情所致,後者是由於流蘇的運勁爆發技巧所致,再加上他武修的那種狂暴力量傾瀉,如雷狂湧,二者揉合,便是風雷。

  在沒有結合其他性質之前,這個被吐槽的名字還得頂很久。

  此時便是清風拂柳,帶上一點點棋弈的預判,早在和尚橫臂之前就已經找到空擋,到了前方。

  秦弈摸出“飲不盡”,仰頭喝了一大口,大笑而去:“和尚先解一題,回頭你我再議。”

  和尚繃著手臂上的青筋,強忍住追殺上前的衝動,只聽太子一聲慘叫:“大、大師,本宮的鼻子……”

  和尚轉頭看去,不由傻了眼。

  太子本來挺風流倜儻的鼻子,變成了豬鼻。

  “先解一題”……和尚再去看秦弈時,他已經和靈虛施施然轉過宮門拐角,再也看不見。
Babcorn 發表於 2019-6-5 14:41
第二百零五章 鎮運之寶

  這題他還真沒法解。

  這和尚叫慈慧,別看五大三粗,確實也有慧根,否則也難以仙武雙修到了和秦弈平齊的程度——雖然他花費了百餘年,也不算差了。

  要知道秦弈的修行看似快,其實也是有原主十幾年的武道基礎打底的,雖說沒帶來多少實力,可那就是根基。武道最重根基,可沒法一蹴而就。

  但問題在於,《造化金章》這種變化之術,嚴格來說已經屬於神通類,真的不是一般法術能解。若放在《西遊》世界觀裡,是單靠此變化就能規避天劫以行長生,可不是變著好玩的,在此方世界觀裡也差不了太多,否則何曰“造化”?

  慈慧是武修為主,那點因大歡喜寺的雙修術而來的仙道修為,又拿什麼解這種變化術?什麼術法都用盡了,折騰得滿頭大汗也變不回來。

  太子捂著鼻子又氣又急:“不是你告訴我秦弈只是個修行低劣的騙徒,只仗著身份狐假虎威的嗎?你倒是解啊!”

  慈慧擦著冷汗:“這個,這個與貧僧所修不是一個體系……不過貧僧看得出來,他的修行確實不高,這變化持續不久,過不多時就自解了。”

  太子大怒:“你還要我戴著這個豬鼻子多久!”

  慈慧心情也不佳,聲音立刻冷了下去:“太子的威福似乎行錯對象了。”

  看著慈慧冰冷的眼神,太子如同當頭澆下一盆冷水,大熱天的渾身發寒。

  他倒是知道慈慧不敢輕易殺自己,那王朝因果慈慧擔不起。但他知道,自己能當太子,是怎麼來的……

  一後宮的妃嬪,九成都是大歡喜寺天女……枕頭風隨便吹一吹,他這個太子之位都未必穩當。

  是他有求於大歡喜寺,而不是大歡喜寺求他。

  “可是……”他捂著鼻子:“這讓本宮如何見人……”

  “忍忍就過去了。”慈慧道:“要麼你現在去見你父皇,控訴秦弈對太子不敬?”

  太子搖了搖頭,這種事這些和尚就不懂了。這豬鼻子有人告訴父皇也就算了,哪裡敢讓父皇親眼看見這副豬鼻子?真當接位子不考慮“儀容”的?萬一父皇哪天想起了噁心,廢太子的由來說不定就在這裡。

  秦弈這一手分明就是故意的,既在宮門露了一手,向大乾上下宣告他的仙法強大,又堵得自己不敢在這時候去打擾他與父皇的見面。

  至於事後報復,他一個仙人在意嗎?何況自己也不敢報復啊,今天是豬鼻子,明天是不是整個人變豬了?報復南離也不行啊,這種國事哪裡是他能決定,他還沒當皇帝呢!

  左思右想竟是連出氣的可能性都沒有,太子忽然仰天叫了一聲,氣得當場昏迷。

  也是體質實在太虛的緣故……慈慧沒好氣地一把拉住他,瞬間消失在原地。

  至於阻止那名冊面君,只能期待安排在皇帝身邊的人了……

  …………

  此時秦弈已經到了內宮。

  進了內宮的第一時間,他就感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若隱若現,說不清道不明,但似乎鎮著氣脈,好像有一根絲線從宮中繞出去,牽住觀星台上的龍形虛影,讓它別跑掉。

  這是……內宮寶庫之中有寶物,鎮著龍氣?

  轉頭看看靈虛,靈虛並無所覺,衝著一間偏殿道:“靈虛引秦弈仙長覲見。”

  裡面很快傳來皇帝的聲音:“速速有請。”

  秦弈便也暫時收了探尋寶物的心思,舉步入殿。

  見到皇帝的第一面,他心中就暗自搖頭。

  在南離時,心中腦補的大乾皇帝是很有氣場的,好歹是宗主國……可如今親見,和太子也差不到哪去,同樣是被酒色掏空的身體,根基已損。或許是潛龍觀有些丹藥作用,他看上去還不至於像太子那樣面上都看得出虛弱,表面看去還算精神奕奕吧,但掩不住根骨的頹敗,已經影響到了壽元。

  而他在接見秦弈的偏殿之中,依然是美人歌舞,絲竹靡靡,有一對妃子左右靠在他身上,似是在喂他吃果子。見靈虛與秦弈進殿,皇帝好歹還給了“仙長”幾分尊重,擺手讓左右妃子端莊點,笑道:“這位就是秦國師?朕聞名久矣,請坐。”

  好歹沒有拿腔拿調、也沒讓秦弈行禮,這還是因為他真的知道仙家道行,保不準心裡還在求長生法,這才給了敬意。

  秦弈看出他的心態,也沒說什麼,只是拱手笑笑,自顧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靈虛也有座,可見地位不錯,並沒有被大歡喜寺擠得沒了面子。

  皇帝笑道:“敝國師有言,秦仙長的道行勝他多矣,必能解龍氣化形之事。不知仙長可有所得?”

  秦弈很快發現皇帝左右的妃子都變得嚴肅許多,他甚至能感應到這兩個女人的鳳初修行。於是也沒說什麼,只是道:“秦某初來乍到,還需要一段時間勘測才行。”

  皇帝很豪爽地一揮手:“仙長盡可便宜行事,若需什麼幫助,便與靈虛國師說。”

  秦弈便趁機道:“不知宮中可有什麼鎮氣運之寶?”

  “鎮氣運?”皇帝哂然一笑:“有人君之明,內外通達,這便是皇朝氣運。若說宮中有什麼鎮氣運的寶物,那就是朕本人了吧,哈哈哈……”

  秦弈聽傻了。

  卻聽那兩名妃子都輕笑起來,媚聲道:“氣運之說虛無縹緲,自然是吾皇聖明,才有四海之清平。”

  皇帝捋鬚笑道:“那龍氣化形,國師總說此非祥兆,在朕看來,說不定那是祥瑞才對,是朕有真龍之形嘛。”

  妃子立刻送上馬屁:“陛下聖明。”

  皇帝興致勃勃地問秦弈:“仙長駐顏有術,可知長生之法了得,不知可有以教朕?”

  “……”秦弈都無語了。

  看來這皇帝是個沒什麼B數的,沉浸在聖皇功業中不可自拔,覺得自己有開疆之功,超過了祖宗成就。對於龍氣化形一事,這皇帝倒也重視了,但他的重視只不過浮於“找一位仙長來解決異事”的層面上,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已經是亡國之兆。

  所以才有這種態度,一邊覺得要找人看看情況,一邊並沒有真正當回事。

  你的國運長腳跑了……在仙家望氣的眼光看,這是真會瞬間亡國的,就連不怎麼接觸占卜星象氣運之說的秦弈都很確定這一點……可皇帝本人對虛無縹緲的長生法的追求,還勝於這火燒眉毛的事……

  你有個屁的開疆之功,那是我大舅哥送給你的!有點B數好嗎?

  看看那兩名明顯屬於大歡喜寺天女的妃子,秦弈終於放棄了這時候拿出名冊的想法,只是行了一禮:“潛龍觀之法,乃是玄門正宗,對延年養生效果極好,陛下何必捨近求遠。”

  靈虛頗為高興。今天的見聞讓他很確定這位秦仙長不是那些不懂人間煙火的出世者,對世間事門兒清。

  皇帝眼裡閃過一絲不悅,卻又很快收斂:“若是如此,仙長且暫回,若是龍氣研究有所得,朕也不會吝嗇庫中寶物之賜。”

  敢情你當我問你鎮氣運之寶,是在暗示賞賜呢?秦弈徹底失了和他對話的心情,拱手笑道:“秦弈告辭,若有所得,再來叨擾。”
Babcorn 發表於 2019-6-5 14:41
第二百零六章 是人非人

  離開皇宮,秦弈還在想,其實這皇帝說的話本身沒什麼錯,有聖君英明、治政清平,那確實是真能養氣運的事情,可比寄託於什麼寶物有意義。問題就是這貨太沒數了,他是不是那個英明之君自己不知道嗎?

  靈虛察言觀色,知道秦弈有些失望,便道:“其實陛下還是聰明之主……”

  秦弈擺擺手:“知道了。”

  追根溯源,該算是李青麟坑了大乾吧。如果沒“收服南疆”這碼事,說不定這個皇帝還沒這麼飄……真是想不到一個名義上的附屬能造成這樣的心理變化。

  所以說王朝因果,牽一髮動全身,你真的不知道摻和某件事會對億萬民眾造成多大的影響,不輕易觸碰是對的。

  靈虛知道沒法說,便很是親近地問秦弈:“道兄回觀否?前些時日新得好茶,你我品茗論道,暫忘煩惱,不亦快哉?”

  這位也很有趣,從道友到前輩到仙長到道兄,稱呼不知變了多少次,這是在俗世之中修行的必修課嗎?秦弈倒是覺得這老道士挺好玩的,可以再考察考察品性。如果這大乾真沒救了,他品性也確實可以的話,不如把他帶萬道仙宮去,起碼那些各殿辦事員是能做做的。

  不過眼下他可沒有跟靈虛去喝茶的雅緻,寒門大概還在孟輕影皮鞭之下瑟瑟發抖呢:“酒肆的朋友還在等我,改日再與道兄品茗吧。”

  “那酒肆的胖掌櫃……”靈虛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似乎有點那個,妖氣?”

  秦弈奇道:“這種時候,你還在意這個?道兄也不像這麼迂腐的人吧。”

  “倒不是迂腐,貧道會忍不住想,這事情是否與妖怪有關。”

  秦弈正要回答不可能,話到嘴邊卻停住了。寒門自己沒這手段,不代表他後面那位沒有……

  雖然可能性不大……可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他拍拍靈虛的肩膀:“我有數了,多謝提點。”

  回酒肆的路上,一直沒說話的流蘇終於吱聲了:“這大乾皇帝加太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建議你和孟輕影合作,把他們給掀了。那皇宮裡面必有鎮運之寶,奪了自用也好,給南離也好,強過給這些廢物浪費。”

  秦弈忍不住笑:“又在慫恿我幹壞事。”

  “說得你沒這麼想似的。以前你要是不同意,反對的語氣可不是這樣軟趴趴。”

  “哈……”

  “誒,你說程程會不會也摻和在這事裡了?說來她有動機。”

  秦弈道:“妖怪公然在人世立國,招致的各方打擊她承受不起。讓寒門關注人間事,不過是讓自己不會太過閉塞,她一直很有遠見。如果說她有一定動機的話,倒是有可能把這龍氣拐走到妖城去,是她可能做的事情,所以我不敢肯定。”

  “如果確實她有摻和,你會破壞她的計畫嗎?”

  秦弈猶豫片刻,沒有回答,只是道:“這事情沒弄明白具體因果,暫時不做任何決定,亂加假設那叫庸人自擾。搞清楚了再說吧。”

  流蘇跳出了棒子:“你是諷刺我庸人?”

  秦弈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把它摁回去的動作:“別在大街上亂現身。”

  “白痴,我只是個魂體,想讓你看見才是個白霧小人,不想讓人看見那就誰也看不見我,除非他是暉陽!”

  秦弈怔了怔,低頭看去,果然根本看不見流蘇在哪裡。

  很快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往手臂上一路往上跳,最後坐在他肩膀上不動了。

  秦弈咧了咧嘴,心情反而變得好了起來,大踏步走回了酒肆。

  進門就看見孟輕影斜靠在窗邊,居然在看書。寒門苦著臉坐在櫃檯裡,咕噥著誰都聽不清的話語,憤憤然地這裡擦擦那裡擺擺,活像個被逼著幹活的夥計。

  連妖力都沒被封印,確實如自己此前所料,寒門與萬象森羅宗相安無事,孟輕影並不會隨隨便便又對一個不知底細的妖怪勢力啟釁。

  老實說秦弈與寒門的關係根本就不是朋友,古墓之事坑過秦弈還挨了揍來著,此番找他問話還得狼牙棒威脅,得到的答案還不盡不實呢。孟輕影也該知道拿他威脅秦弈放棄任務並不現實,最多不過是威脅秦弈的善良,覺得她是被自己引來的,不會對此不管不問罷了……

  所以秦弈一定會回來看看的,這就是雙方默契中的結果。

  見秦弈回來,寒門吁了口氣,累癱似的趴在櫃檯上:“累死我了……秦弈你個死沒良心的。”

  秦弈覺得有點好笑:“你們這是在演哪出?孟姑娘有意經營酒肆,強迫掌櫃的淪為打工仔?”

  “誰愛要這個破酒肆?”孟輕影頭也不抬:“這髒兮兮的地方,到處不是油垢就是灰塵,罈子到處亂擺,一點都不整齊,看著難受得要死。也就你們這幫臭男人,在這種臭氣熏天凌亂無章的地方還能吆五喝六。”

  寒門道:“那你可以不呆在這,請你來了?”

  “嘶……”秦弈後仰少許,看不出來,鋼鐵直男啊!

  孟輕影放下書,美眸森冷地盯著寒門。

  寒門把抹布一丟,挺胸道:“這廝回來了,我們可以聯手了,才不怕你。”

  “呵……”孟輕影悠悠道:“我卻覺得,這廝此番回來,和我合作的可能性更多幾分。”

  秦弈坐在她身邊,一起靠著窗,瞥了她手中書一眼。

  《南離人物誌》,這一頁正好是《秦弈傳》。

  對於自己成了傳記中人這事,秦弈一直是覺得怪怪的,居雲岫念一段也就罷了,這親眼看見文字真覺得老臉火辣辣的,很是彆扭。孟輕影卻似是覺得很好看,就這一頁翻過來覆過去反覆的看,好像裡面有花似的。

  秦弈無奈道:“以你的神識記憶,這麼看幾遍都能倒著背了吧,還看什麼啊?”

  “我在看文字之中隱含的東西。”

  “喲,看不出還是個文化人。”

  孟輕影淡淡一笑:“南離虛國師位,永待弈歸,這可以理解。但秦弈為什麼還願意擔著國師之名,徒留羈絆,而不是恢復山野閒人身份呢?”

  秦弈心中一跳,眯起了眼睛。

  孟輕影悠悠道:“當然是因為心有牽絆,南離之中有什麼對秦弈很重要,不願割捨。捨棄這個名號,似乎就割裂了什麼……這是一種加在自己心中的紀念。”

  秦弈冷冷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大乾拿南離是沒辦法的,但我萬象森羅宗可是很有辦法。”

  秦弈的神色從所未有的冰冷:“此前你我恩怨不過私人恩怨,希望你拎得清,不要把這種恩怨擅加旁人,演變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孟輕影好奇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哈”地笑了:“真是,從來看你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便是舉著狼牙棒敲人都有一種意態灑脫。這還是第一次見你壓著心中的惶急與暴怒,似有滔天巨浪隱在海底,爆發就是天崩地裂。”

  秦弈冷然不語。

  孟輕影饒有興致地問:“南離攝政女王,昭陽大長公主,李青君?”

  秦弈淡淡道:“與你無關。”

  “嘖……真是奇怪。”孟輕影放下書本,手指支著臉蛋想了好一陣子,才有些喟嘆地道:“一個天才修仙者……只要不隕落,幾乎必然騰雲暉陽一路高歌,壽達數千載的仙人……你若與明河為侶,我倒還能理解。可對一個凡人女子牽絆如此,豈不是人戀螻蟻,惹人發笑?”

  秦弈沉默片刻,慢慢道:“你們道仙人非人,我卻道仙首先有個人字旁。此道不同,多說無益。”
Babcorn 發表於 2019-6-5 14:41
第二百零七章 各自立體的標籤

  孟輕影打量秦弈的目光越發有趣了。

  在此之前,其實雙方並不瞭解,對於各自的印象都是浮於一個標籤式的觀感: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魔女,一個有俠心又有點小聰明的男人。

  此時秦弈對孟輕影的觀感沒什麼變化,孟輕影眼中的秦弈卻顯然立體了不少。

  他的這種觀念,或者說“道”,怎麼說呢……便是在正道之中都很少見,便如明河顯然就不是這種觀念,在魔道看來更是不可理喻的一種奇葩思維。

  當然孟輕影也沒有興趣跟他論道,只是覺得挺好玩的。想了一想便道:“你說此前你我不過私人恩怨,這話我認同。但你有沒有想過,當你涉足大乾之事,我們就已經不是私人恩怨了?”

  秦弈道:“我涉足大乾之事,是代表萬道仙宮而來。所以這是萬象森羅宗與萬道仙宮之事,而不是你與我秦弈之事。你若一意要在我的私人關係上做文章,我完全可以立刻回宮,說穿了這裡的事與我有個屁關係?到時候你面對的自然是萬道仙宮的其他同門,甚至是我師姐親臨……大概你更願意如此?”

  孟輕影嘆了口氣:“可誰讓你身上有名冊呢?我不盯著你又能如何?”

  秦弈道:“如果是大歡喜寺著急要這個名冊,你替他們來要,我還能理解。可你明顯並不是替他們要的,而是自己想要,這就恕我不知道為什麼了。這麼著吧,如果你能解我此惑,交易可以商量。”

  孟輕影笑道:“我就知道,你剛才入宮,對這大乾上下已有不滿,並不願意替他們賣命,你我是可以合作的。”

  秦弈不悅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非要揭我逆鱗?不找罵不舒服?”

  “逆鱗?”孟輕影搖頭笑道:“我只不過是沒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威脅,本當是交易的籌碼,居然會是個能導致交易全崩的逆鱗,不可觸碰的禁忌。”

  說到這裡,她有些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轉頭看著秦弈,眼眸裡有些深意:“先向你道個歉吧,畢竟我連想都沒想過有人把我當個逆鱗會是什麼滋味,想不到這裡去。”

  雖然邊伸懶腰邊道歉,看著有些敷衍,但秦弈倒是挺意外的。

  這個魔女居然會因為這種事道歉?

  大約是這名冊交易對她很重要吧,不想徹底崩了。

  還是說,自己也確實不瞭解這個魔女,只是刻板地給她貼好了標籤……

  不管有多少誠意,道了歉總是能讓氣氛平和許多,秦弈的臉色也不那麼板了,嘆道:“名冊的事說來聽聽吧,我根本想不明白你要幹什麼。”

  孟輕影靠在窗檯上,幽幽看了一陣天花板,好一陣子才低聲開口:“我要的不是名冊本身的價值,裡面記了些什麼人對我毫無意義,更沒有興趣替大歡喜寺擦屁股,你不理解也是正常。”

  秦弈道:“正是如此。”

  “我是借由這個作為口子,抓他們一點小辮子,爭奪這次合作的主導罷了……”孟輕影頓了頓,嘆道:“大約也沒那麼好聽,索性說只是加強一分說話的底氣,加厚半成自保的籌碼,更符合實際。”

  如果說前一句還在秦弈預料之中,可他是真沒想過後面這半句,聽著簡直不可思議:“不是吧,你們合作之中,還需要這種小玩意來加強自保的籌碼?那是合作還是敵人呢?”

  孟輕影淡淡一笑:“秦弈,你原為散修,又入萬道仙宮那種與眾不同的宗門,或許不知道我們魔道宗門的利益之爭有多麼殘酷。若不為自己爭取,落後人半分,被人撕碎扔給野狗吃了也不會有人同情你。”

  頓了頓,又道:“如今的情況你也看得見,這名冊在你手中實際上已經沒什麼用了,你也不願意為了這種皇帝費心費力對不對?既然如此,東西給我,你想要什麼交換可以提。”

  秦弈定定地看了她一陣,孟輕影的神色平靜得很,什麼都看不出來。

  實話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名冊送她都沒什麼大不了的,確實如她所言,自己根本就沒打算幫大乾了。這名冊對自己的最大價值也就是可以給大歡喜寺壞個事添個堵,那還不如送她,一樣能給大歡喜寺添堵,還能換個魔女的人情。

  但是這魔女說話未必真實,被忽悠幾句就送她,可就成傻白甜了。

  於是便問:“能否具體說說你們這次的合作詳情?”

  孟輕影笑了起來:“你覺得這個有可能隨隨便便說給人聽的嗎?秦弈,名冊對我雖然有些價值,卻也算不上必得之物。看在你我有幾分淵源,我才跟你好言好語做交易,可不要以為我是怕了你,別得寸進尺。”

  其實哪裡是那幾分淵源的緣故,大家的淵源是仇敵,不弄死你都不錯了,還想好言好語?真正的原因當然是秦弈的進步出乎她的意料,真的打起來又會帶來各種後果,才耐著性子做交易。

  實力才是平等對話的前提,秦弈心知肚明,卻沒有拆穿她,只是道:“這就是交易。你解我困惑,我立刻把名冊給你,秦某一口唾沫一個釘,絕不賴賬。”

  孟輕影有些驚奇:“你就要這個?既然你已經不想幫大乾,解你困惑又有什麼價值?”

  秦弈笑笑:“何必什麼都言利?我喜歡,這三個字豈不就是最大的價值?”

  孟輕影怔了怔,這個很普通的答案卻顯然出乎了她的意料。

  魔道中人可沒有這樣的灑脫,不跟你榨骨吸髓都算好的,過分點的就直接奔著你身子來了,哪來秦弈這種灑然的態度……

  或許這是真仙家吧,與她們魔道真不一樣。以前見到正道往往是大打出手的居多,並沒有好好交流過,也不知道別的正道是不是也跟秦弈差不多。

  她沉吟片刻,美目瞥過櫃檯那邊豎著耳朵的寒門,忽然一笑:“你隨我來,有些東西不便讓人旁聽。”

  麻蛋的剛聽到最關鍵的時候不讓人聽,太過分了!寒門怒而掀桌:“你們走,走了就不要回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5 14:43
第二百零八章 魔女與妖僧(1000月票加更)

  龍淵城西郊有山,名為騰躍山,山間多密林,有人工石階向上蜿蜒,多有亭台流水,也是龍淵城居民平日裡避暑踏青的好去處。

  山頂原有道觀,便是潛龍觀早年所在。後因此山太高,人們參拜不便,便又挪到了城中內山上,山頂道觀從此廢棄。遊人多在山腰停駐,山頂人跡罕至。

  這大夏日的午後,烈日炎炎,就更沒人吃撐了爬山頂。

  孟輕影安靜地站在崖邊看山下綠蔭,烈日光暈籠罩在她身上,遠看有些朦朧。山風帶得她的黑色披風獵獵飄動,香風飄拂,那種九幽鬼獄的感覺越發淡了,在陽光之下多了幾分人味。

  秦弈站在身後看著廢棄了的道觀,還能看出曾經櫛次鱗比的模樣,可如今已經破敗得老鼠都不爬,不由低嘆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果然如此。此山雖高,看上去也是青山綠水頗有滋味,實則已然俗不可耐,靈氣全失。”

  孟輕影沒回頭,淡淡道:“不過是沾染太多俗世氣息罷了,無數年前這裡也未嘗不是仙靈之地。”

  秦弈耳畔傳來流蘇的聲音:“不是,幾萬年前這裡只是小山包。”

  秦弈自己想說的話都被哽了回去,一時無言。

  孟輕影卻以為是他的寒暄結束,便道:“我還以為你不敢跟我來這種地方。知不知道如果在這裡,我動起手來沒有任何顧忌?”

  秦弈道:“或許你突破騰雲是境界跨越,比我這麼多層的突破幅度都大……但我自保還是有信心的。”

  信心不僅源於自信,也源於對她態度的判斷。要不是因為沒有碾壓性差距,孟輕影可絕對不是這麼好脾氣。

  孟輕影淡淡道:“你對騰雲的實力有些低估……如果當初我的影傀不毀,又或者是那個古屍被我成功祭煉,那此刻殺你也不過如殺雞。甚至當初在弘法寺,你根本沒有和我罷戰的資格。真以為你當時那易筋三層就能越級對付琴心圓滿了?不過是我失了最合手的影傀,實力大降罷了。”

  秦弈撓撓頭,好像是這樣,他們萬象森羅宗的核心絕對不是“影”,而是“倀”,是萬物為我所用的玄奇。孟輕影的影術,不是暗影法術,而是控制幽影的方式,說穿了就是以影為倀。這種體系下,她在古墓被自己坑了慣常傍身的影傀,戰力確實會差很多。

  “說來如今我的實力有所欠缺,導致對大歡喜寺硬氣不起來,也是拜你所賜。”孟輕影轉頭看著他,眼神又有了冷意:“秦弈,你根本不知道你拖了我多少後腿。”

  秦弈道:“這麼久了,你還沒找到合適的傀儡?當初那個天女法器呢?”

  “那畢竟是個低級法器,聊勝於無,只是緩解了我沒有傀儡可用的窘境,在突破騰雲的小丹劫時給我替死,僅此而已。真以為我靠它戰鬥?那還不如你們宗的畫魂與書靈呢。”

  秦弈:“……”

  “合適的傀儡,我已經找到了。”孟輕影淡淡道:“不過好像你又在給我添亂。”

  秦弈猛省:“龍氣!”

  “不錯,那龍氣固形,就是一條氣運之龍的傀儡。”

  秦弈吁了口氣。

  確實小看了騰雲。

  這種玄乎的術法本以為是大能所為,說不定是孟輕影的師父之類,她只是來負責打下手,卻原來這根本就是孟輕影本人幹的,她就是那個大能。

  說來也是,騰雲境在此世體系就是最標準的騰雲駕霧的仙人,對應在自己熟悉的體系裡是金丹,金丹修士當然已經足夠稱一句大能。自己在畫境之中擊敗的猴子,只是有相當於騰雲初期的修行,沒法寶沒法術還沒智商,並不能代表真正的騰雲。

  而且孟輕影好像還特別瘋狂,她看中的傀儡這是什麼啊……一般人會想到用這玩意做傀儡嗎?腦洞夠大而且夠敢做的。她依然是不在乎一般人的死活,這種王朝龍氣被取走之後可能爆發的天下大亂根本不放在她眼中,她只在乎自己的提升,目的明確且功利十足,真是有魔道BOSS資質。

  不過既然與程程沒關係,倒是讓人輕鬆了許多……秦弈真的沒想好自己應該怎麼面對程程,更不希望在帶有對立的背景下相見,與她無關就最好了。

  孟輕影又道:“這大乾龍氣,原本也不是我能弄走的。恰好我發現大歡喜寺有許多外門都在大乾布道,挖掘爐鼎,為了方便行事,還廣泛勾連官員,這便動搖了大乾根基,使得龍氣衰弱。我便想到個主意,索性讓他們動搖得更深,到了足以改朝換代的程度,那龍氣我便唾手可得。”

  秦弈道:“所以原本大歡喜寺並沒有涉足朝廷層面,是被你忽悠去的。”

  “說是我忽悠倒也不對,這是大歡喜寺本來就打算嘗試的事情,他們大歡喜寺週遭千里就是一個地上佛國,裡面的爐鼎予取予攜,這麼多年來已經有些不夠用了,早就打算去世俗國度建立類似的試點。但這事不好做,因為大部分國家都有仙家後台。”孟輕影微微一笑:“如果說是我忽悠的話……那我只忽悠了他們一件事,就是讓他們誤以為大乾後面是我萬象森羅宗,而如今我宗已經放棄了大乾。”

  秦弈哭笑不得。

  怪不得大歡喜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大乾與萬道仙宮的關係,也不知道孟輕影是怎麼個忽悠的,想必內情還挺豐富。但怎麼忽悠的已經不重要了,這事情到了現在已經很明朗。

  魔女和妖僧,正把一個泱泱大國做棋盤,肆意揉捏。

  妖僧動搖大乾氣運,魔女得以取走龍氣,等大乾徹底崩塌,妖僧再建立他們的“佛國”,這就是合作了。

  “本來這龍氣我早就該能取走了。”孟輕影嘆了口氣:“但此時出了意外,大乾可能有鎮壓氣運的寶物,拉著龍氣取不走。我打算進宮盜走此物時,這幫‘盟友’卻反了水,守了寶庫不讓我取。”

  秦弈奇道:“這是為何?”

  孟輕影冷笑道:“他們是淫僧,我是女人,你說為何?”

  秦弈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因為他們形勢佔優,便是龍氣不失,他們也有八分把握逐步控制大乾了,並不是非我不可,所以對我起了勒索之心,意圖借我所求,染指於我。這名冊若是在我手上,我便有一個討價還價的籌碼,雖然這名冊未必真有多大作用,總歸是個變數。是他們大局重要,還是采我一次重要?”

  秦弈終於道:“原來如此。”

  真特麼是魔道,明明合作之中,覺得自己佔優了就立刻想啃盟友一口。當然孟輕影也不是小白花,大乾另有後台之事至今大歡喜寺都蒙在鼓裡,真等交易兩訖孟輕影拍拍屁股走人,這邊“佛國”可跑不了廟,大約不出半個月就會被居雲岫拆了吧。

  孟輕影若無其事地道:“好了,就這麼回事。故事已經聽完,一口唾沫一個釘的秦道兄,名冊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9-6-5 14:43
第二百零九章 請君試劍

  秦弈掏出名冊直接丟了過去。

  孟輕影接過,略微一翻,確認是正本。那自從到了山上就一直顯得冷淡的俏臉上終於露出了往日的巧笑倩然:“你果然是守信者。”

  秦弈笑笑不答。

  孟輕影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上前幾步,小媳婦似的整理他的衣襟:“真就這麼白送給我?不要點什麼?”

  “你希望我要點什麼?”秦弈笑笑:“和那些淫僧一樣?”

  孟輕影眼中有些媚意,那平素顯得蒼白的臉上竟似有了一絲暈紅,暱聲道:“是你的話,說不定可以的哦。”

  那整理衣襟的纖手輕轉,似是要撫摸他的胸膛。

  “是麼?”秦弈忽然橫掌一切。

  孟輕影纖手飛速一縮,隱隱的暗影之氣已經附著秦弈的青衫上,被罡氣一振,盡數消散。

  要不是秦弈一直保持著罡氣護體,這麼一下可能都掛了。

  面上柔情蜜意粉面桃腮媚語呢喃,實則卻在暗下殺手,魔女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不能輕忽。

  孟輕影飄退數尺,笑道:“真是警惕的小男人。”

  能不警惕麼……秦弈知道她內心實際是藏著對自己的恨意,之前的仇怨她可記得很緊,隨時都有直接翻臉的可能性。

  他們本身就是敵人,從未改變。

  但這名冊送她,倒也沒什麼。秦弈沒有保護這個大乾皇朝的任何意願,之前就考慮過送她做人情了,流蘇也覺得可以和孟輕影合作,那留著幹嘛?而換什麼好處的話……既然她是用於自保的,為此勒索總覺得沒什麼意思,送就送了。

  他終於道:“雖然你我的仇怨起因是立場不同,但在你看來就是我害了你,你要殺我,我理解這情緒。但在我的立場上,當時對付你理所應當,不會為此致歉。你我之怨,只要不牽涉旁人,秦某隨時候教。”

  說完轉身想要下山。

  孟輕影在身後道:“既然你不會為前事致歉,為何白送我名冊?”

  “我為什麼要幫那些淫僧拿捏你?搞得在你心裡我秦弈比那幾個淫僧還可恨似的。”秦弈擺擺手:“後會有期。”

  “如果我從頭到尾都是騙你呢?”

  秦弈頓了頓腳步,忽然笑道:“那就算我被你坑了一回吧,哪能事事都贏,計較多累。”

  孟輕影的眼裡趣意更濃了,又問:“那麼你萬道仙宮的任務,打算就此放棄?”

  秦弈沉吟片刻,又轉了回來。

  孟輕影笑道:“怎麼,要反悔?”

  “不是。”秦弈認真道:“我也想與你做個交易,你有興趣麼?”

  孟輕影眨巴眨巴眼睛:“什麼交易?”

  “你取大乾龍氣,導致的改朝換代甚至天下大亂血流成河,我都可以不管,就當它是歷史的必然。我沒有必要維護一家一姓的統治,被人掀翻也是天道之常。”

  孟輕影嫣然一笑,臉頰上露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然後呢?”

  “但是大歡喜寺想要把這國度化為他們的所謂佛國,全國女子變成爐鼎予取予攜……這種事我看不下去。”秦弈道:“家師若是想要護大乾,也一定不會是護一家一姓,而是護大乾之民,這才是我此行真正應該完成的任務。”

  孟輕影的笑容越發明媚起來:“你這人……真好玩。”

  在秦弈肩膀上,她看不見的空氣,有個小人用力點頭,附和著:“像個傻子。”

  孟輕影看見秦弈如同拍蒼蠅一樣拍了肩膀一下。她也沒去想這個動作的深意,只是笑道:“你打算怎麼阻止這種事?此事早就鋪遍全國,滲透朝野,連皇帝太子都是一丘之貉,那名冊即使真給了皇帝,也最多就是給大歡喜寺添些麻煩,你應該記得我之前說的,名冊對我只是增添半成籌碼,半成,知道麼?”

  “名冊既然給了你,我就沒打算靠名冊。”秦弈道:“但你對大歡喜寺的內情很清楚,能幫我很多。”

  “比如?”

  “大歡喜寺是個魔道大宗,不可能舉宗在負責搞區區一個俗世政權吧?多半就是一個外事堂在負責?”

  “不錯。大歡喜寺俗世普渡堂,專務俗世之事。”

  “首座是否親臨,修行如何?”

  孟輕影笑道:“你想直接把負責此事的核心殺了?”

  “當然,一場鋪遍朝野的局顯然需要強有力的組織,只要群龍無首,就會自亂。而你取了龍氣,屆時當有英雄起於草莽,重新抵定這大乾山河,有新的國運凝聚,大歡喜寺也很難再來一次。你不虧,我的目的也達成。”

  孟輕影撫掌道:“有理。”

  秦弈道:“當初在弘法寺,你殺淫僧可不手軟,足見你對於殺大歡喜寺的人沒有什麼太大顧忌。這次他們更是覬覦你的身子,你豈無恨意?與我合作這一局,當是共贏之舉。”

  孟輕影笑得很是開心:“有趣,有趣,說說具體怎麼合作?”

  “你與我聯手,除了大歡喜寺負責人。我設法取了大乾鎮運之寶,助你拿走龍氣。交易兩訖。”

  “是不錯的提案。”孟輕影笑了一陣,忽然笑容一收:“但我沒法跟你做這個交易。”

  秦弈奇道:“為什麼?”

  “大歡喜寺普渡堂首座觀寂,騰雲六層的大能,他惹我我都只能忍氣吞聲,可不敢主動惹他。”孟輕影咯咯笑著:“不過我可以把他們的位置給你,算是你給我名冊的答謝了。”

  秦弈神色平靜,沒有被拒絕了的失望:“那也謝過。”

  孟輕影笑道:“你很好玩,真的。像是各種人切碎了揉在一起,觀之是正,細思挺邪。當初坑我的伎倆可一點都不像正人君子,剛才又見你和妖怪交往……如今試圖和我魔道合作也毫無心理障礙,想做就做。偏偏你這種人怎麼有一股俠義味兒,哪來的……”

  秦弈淡淡道:“彼此彼此,你道你是魔,焉知心中沒有住著一尊佛?這就是人。”

  “哈……”孟輕影略品了一下,沒有反駁,卻忽然騰空飛去:“有人來了,我先走了。你先應付得過去,再掂量自己敢不敢對付大歡喜寺吧。”

  秦弈目送她騰雲而去的背影,心中頗有些羨慕。騰雲之境,自己不知道要何時才能達成。

  至於有人來了……他也感應到了。

  一股很狂暴的氣息正一路上衝,只是幾個呼吸就已經上到了山腰。

  這氣息有點熟悉,早上在宮門口剛剛見過……那個與自己一樣修行的筋肉和尚慈慧。

  總算從不知道什麼途徑找到了自己的行蹤麼?這反應可真夠慢的,比孟輕影差了十條街去了。

  秦弈轉過身來,漠然看著如猛虎躍澗而上的慈慧。他已經感應到,還有不少和尚正從遠處逼近,似想包圍。然而很奇怪的,他沒有感覺到騰雲境的壓迫,對方真覺得自己很好欺負,不需要大能出手?

  沒有大能出手,所謂的包圍並沒有什麼大礙,音攻可是專門對付這個的……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實戰磨煉了,正好一試,也不知這些人比猴子如何?

  慈慧上得山頂,見秦弈一動不動地負手而立,不由愣了一下,又獰笑道:“你居然不跑。”

  秦弈淡淡道:“龍淵城就這麼大,能跑哪裡去?何況大師難道不覺得,你我修行一致,能酣暢淋漓地戰上一場是人生之喜麼?”

  周圍落下一群和尚,慈慧揮手制止他們的行動,虎目也有幾分興趣:“很好,正合吾意。”

  秦弈撣撣青衫,灑然道:“請君試劍。”

  慈慧肅然取出一根禪杖:“拔劍吧。”

  秦弈掏出了狼牙棒。

  隱於天外的孟輕影坐在雲端支著粉腮,差點沒笑得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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