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902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6 22:27
第一百四十八章 站隊

  趙然當然沒有去死,只不過他也沒有如願拿到端木家批量煉符的獨門絕技,不是蓉娘不給他或者說不是端木家不願意拿出來跟他交換,而是給了他也沒有用。

  按照蓉娘的解釋,端木家的煉符絕技來自於閣皂山秘傳《靈寶赤書五符真經》,這本經書傳自閣皂山祖師、符籙大成者葛巢甫,其功法宗旨,便是以符咒之術為成道之梯,煉至高深處,不僅可以借用天地之力,更可直入仙神之門。

  真經中記載了許多高階法符的煉製之法,更重要的是不少獨特的煉符秘訣,據此修行,才能掌握批量制符的竅門。

  閣皂山的《靈寶赤書五符真經》和樓觀的《水石丹經》一樣,非核心弟子不得傳授,蓉娘開玩笑問趙然願不願意加入閣皂山,趙然也只能望而興嘆了。

  不過他也通過對端木夏令煉符時的觀察,心裡有了些想法。需要整理之後和羊草山散人一起探討,看看能不能設計一種法器,來解決飛符的成本問題——五兩銀子真的太高了。

  在純陽閣耽擱了一天,趙然沒敢去本閣三清閣照面,而是飛符聯絡了卓煉師,可惜卓煉師下山辦案,竟然也沒在廬山,至此,趙然估摸著此行算是撲空了。

  見沒什麼機會拜見坐堂真師,趙然正打算離開時,機會卻來了。

  蓉娘問:“東極閣趙真人上山了,這位跟你沒什麼齟齬吧?”

  趙然眼中一亮,這位趙真人完全是可以拜見的啊。

  趙真人是山東泰山昭真閣的掌閣真人,常在北方,與另一位坐堂真師李鈞陽相比,參加真師堂議事的次數不多,上廬山坐堂的時間也不多,很難見到。

  就連張大真人飛昇那次,他也沒來參加頭一天的晚宴,而是飛昇當日匆匆趕到,儀典結束便立刻離去。當時趙然忙得暈頭轉向,壓根兒沒時間關注他的出現,只是遠遠見了個不清晰的側臉。

  嘉靖二十二年底的時候,許真人百歲壽誕,這次趙真人倒是趕到了福建霍童山,並且足足呆了兩個月,可惜趙然沒去,再次錯過。

  真正和趙真人相見只有一次,也就是樓觀爭大君山洞天那次,受許真人相邀,特地趕到總觀為樓觀投了一票。趙然去拜見時,這位本家也只淡淡應付了兩句,便端茶送客了。

  但這次,趙然覺得應該會有所不同,一是宗聖館和許真人捆綁得越來越緊密,有了許真人壽誕那次和江騰鶴的相會,趙真人對樓觀想必印象會很深刻;二是樓觀這幾年折騰出了一些名聲,比如大師兄連敗四煉師,趙真人恐怕會對樓觀刮目相看吧?

  因此,趙然便讓蓉娘引路,前去東極閣拜見趙真人,不要怪趙然的小心思,有端木家的蓉娘在,趙真人是不是會更重視自己一些呢?

  無論是出於哪種原因,總之趙然猜對了,和五年前相比,趙真人對他的態度有了極大的改變。

  不僅親切的拉著他噓寒問難,而且回顧了當年在霍童山和江騰鶴見面的情景,誇讚了一番魏致真和駱致清,還順道向蓉娘問候了一下端木大天師。

  熱情的背後,趙然很明顯的感覺到,趙真人是把他當成後輩弟子了,而非別人家子弟。

  趙然不敢妄自尊大,認為自己如何如何被人看重,他猜測,這應該是宗聖館被這些大佬們接納入眼的一個明顯信號。

  那麼接下來,他就可以詢問一些有實質意義的問題了。

  蓉娘道了一句:“接到家裡的飛符,趙伯伯你們聊,我出去回覆一下。”起身離開。

  趙真人微笑著點頭目送蓉娘出去,問趙然:“端木家的孩子,和致然……?”

  趙然忙道:“真人取笑了,好友,至交好友!”

  趙真人手指點著他,呵呵道:“好友就好友吧,但有些時候,也得抓緊,這孩子不錯,惦記著的宗門很多,呵呵。”

  打趣完趙致然,趙真人問:“你這次來廬山都見了誰了?”

  趙然道:“晚輩也是迷茫得很,不知道該見誰。正好聽聞真人上山,還是覺得應該來拜見真人的好。”

  對這個回答,趙真人很滿意:“雲璈師兄跟我說,你是個見事極明白的,果然如此……卻不知你這個見事明白的,又迷茫些什麼呢?”

  “晚輩不明白,現在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何上三宮的那幫修士行事如此張揚,誰在給他們撐腰?為何靈山顧氏、游龍館水氏、崇德館於景兩家如此明目張膽對付我老師?龍虎山張元吉到底想幹什麼?世上本來沒有儒修,這些所謂的儒修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吵著嚷著要恢復所謂天子威權?誰給他們的膽量?又為何會有那麼多道門中人竟然會支持這種荒謬的論斷?”

  趙然一口氣問了很多問題,這些問題有的是他側面知道了但需要明證,有的是他猜測過答案但需要確認的,還有的,則讓他完全想不通,迫切需要一個解釋。

  他望著趙真人,十分懇切的請求道:“我們是誰,對方是誰?誰是朋友?誰是敵人?不知真人能否為我指點迷津?”

  趙真人定定看著趙然,良久,忽道:“這些問題,是江掌門讓你來問的?”

  趙然道:“老師沒有明說,但我能代表宗聖館。”

  趙真人點了點頭,又問:“你不是莽撞的人,問我這個問題,就不怕惹出事端?你能肯定,我會給你答覆?”

  趙然知道他的意思,這是到了要表態站隊的時候了,或者說,其實無關站隊,因為隊伍已經站了——樓觀在這大勢之中已經被迫站隊,事實上無法選擇,因此,現在只不過是表態而已。

  這種時候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哪怕給對方留下一點遲疑的印象,都可能會在將來造成嚴重後果,這種後果包括:被人甩出去頂鍋,被人過河抽橋,還有分不到本應屬於自己的蛋糕。

  “真人您是許師伯的至交好友,許師伯於我樓觀有再造之恩,您也在大君山洞天一事上為我樓觀幫過大忙,我不信任您,不找您指點迷津,還能找誰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6 22:27
第一百四十九章 總後台

  趙真人眼望趙然,目光卻似乎穿過了趙然的身體,發散於他身後的某個角落,不知有多遠。

  “邵大天師是一百零三年前入的合道,如此修行進境,只比張大真人晚了六年,其後,又於七十年前合道圓滿,開始消解因果,等待天庭符詔。那時候,他排在飛昇的第四序位,前面是龍陽祖師、張大真人、趙松雪。那時候他才一百七十多歲,無論怎麼看都是飛昇有望的。”

  趙然點頭:“一百四十一歲入合道,當真天縱之資!”

  趙真人繼續道:“其後,龍陽祖師出了事,被天庭降詔罰去一甲子,便該輪著張大真人飛昇,可當時排在後面的景道人年歲將近,因此張大真人心懷慈悲,為景道人讓路,和景道人換了位置,於是景道人、趙松雪先後飛昇,如此一來,按理應該輪到他了。”

  趙然明白了:“四年前,原本應當是輪到邵大天師的?”

  趙真人道:“應該是他的,如果不出意外……”

  “什麼意外?”

  “就在趙松雪飛昇的五年前,西方來了一位大高手,一路連闖西域諸佛國,又繞過北元的阻截,進入我大明,於陝邊之地掀起腥風血雨,其後連傷雲岫閣、白雲閣、仙源閣幾位煉虛前輩。”

  “西方來的大修士?那麼厲害?是西方哪國的?”

  “具體來自何方並不知曉,據測,應為合道境圓滿的修為,或者是佛門最後一境省察智的佛陀境。”

  “那就是相當於玄慈或者張大真人那個層次?”

  “差不多,總之也是極高的境界,此人修行法門詭譎無比,鬥法的手段也異常殘酷,按照真師堂傳下來的記載,此人善於蠱惑或者說控制人心,很短時間之內,或許三五月之間,便可將他看中之人催發為人蠱。”

  “人蠱?”光聽著名字,趙然就感到很驚悚。

  “本身無資質無根骨,悟性高低也不好說,至少在我道門是無法修行的,但卻可通通拜入其門下,幾個月內便入了修行,若是有資質根骨的,甚至半年便可直入黃冠,簡直不可思議。”

  “這怎麼可能?怎麼做到的?”

  “祖師們查驗過,其修行之速,皆為催發而生,至黃冠之後便無法上升,不要說飛昇了,連金丹都結不出來。這些人皆信奉一人,如臂使指,生死全在一人意志之下,那修士一句話,這些人便毫不猶豫為其粉身碎骨。因此,我道門稱之為人蠱之術。”

  “邵大天師為此出了意外?”

  “當時趙松雪擬親自前往清剿,但邵大天師將其勸阻,因為松雪道人馬上就要飛昇了,若是出了差錯,後果不堪設想。於是,張大真人帶風大真人,邵大天師帶焦元君,左右相合,包抄積石山。焦元君最先與這西方妖人碰面,當時無數人蠱奔行而至,紛紛在焦元君面前自爆……”

  趙然目瞪口呆:“如此悍勇的嗎?”

  趙真人指了指頭,示意這些人腦子出了問題:“所以叫他們人蠱。”

  又道:“自爆之威,更甚本境一籌,焦元君一介坤道,又是剛入合道,當即戰意動搖,被那西方妖人所趁,差點為其所擒。所幸邵大天師及時趕到,一番苦戰之後,那妖人眼見不敵,率上千人蠱同時自爆……當事時也,遍地殘肢斷臂、血河肉泥,猶如人間地獄,景象慘不可言。你知道焦元君脾性不是很好麼?便是自那時起……”

  “至於邵大天師,為西方妖人自爆所傷,氣海難愈。之後邵大天師遍尋傷藥不得,便開始在古書中尋找方法。我們聽說,他找到了一條新的修行路子,可以借此重修飛昇。情形便是如此。”

  “他這傷,即是氣海處,香蘭仙芝不可醫治麼?苦參果呢?”

  趙真人搖頭:“都服用過,不行。並且據大天師所說,除了傷情之外,其中或與因果有所關聯,那一戰,因之喪命者數千,幾乎屍山血海,大天師受此因果之累,總是難以化解。除非是傳說中的仙家聖藥靈芝太歲,不僅可療傷,還可抵消因果。可惜我道門苦尋多年,始終不見其蹤。”

  趙然搖頭:“聽了您這麼一說,晚輩多少同情大天師的遭遇了,畢竟是為了道門而受的傷……但這終究不是讓出權力的藉口,為一人而損萬千修士,怎樣都說不過去。

  趙真人道:“邵大天師說,他找到的修行之法不僅可以療傷,將來飛昇時還可不耗信力,這可就令不少人動心了。大天師今年二百四十四歲了、陶大真人二百零七歲、焦元君一百九十歲。二十年後龍陽祖師能順利飛昇的話,之後是端木大天師,同樣需要二十年、三十年,再之後才是陶大真人。陶大真人之後,還有鐵冠祖師……”

  “誰能保證自己和張大真人一樣活滿三百歲?至於焦元君,她至今沒有圓滿,尚未開始消解因果,等她具備飛昇資格的時候,鐵冠祖師還在前面,哪怕風大真人年歲太大,渡劫無望,她前面還有雲意大天師、常宇大真人吧?這兩位到時候也有圓滿的可能了……”

  這一番分析下來,趙然發現,如果自己站在陶仲文、焦奉真的角度上考慮,也多半會選擇相信邵元節——反正飛昇無望,為什麼不碰碰運氣,走走別的路子呢?

  和趙真人的談話陸陸續續持續了一下午,中間還抽空陪著趙真人在修行球場上走了走。趙真人不像武天師、李天師、許真人他們那麼痴迷球戲,卻很喜歡這樣大片的綠地景緻,趙然就陪著他漫步於草地上、池塘邊、樹林間,感受著金記峰洞天中這塊幾經擴建、多次改造的美景。

  許多問題趙然依舊沒有從趙真人這裡得到解答,要麼是趙真人認為和他說多了沒有益處,要麼就是趙真人自己都尚未弄清。不過就算如此,趙然也收穫頗豐,至少他知道了,自己這邊將來有可能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

  這樣的對手,令趙然感到很無助……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6 22:27
第一百五十章 感悟和修行

  打賞了鎮門靈官一把靈果後,從金雞峰洞天出來,蓉娘問趙然,有沒有興趣和他去閣皂山看看,趙然婉拒了,他還記著大師兄的話,大師兄正在青城山等著他:“這趟出來久了,下回再去拜見伯父吧,再說也沒準備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

  蓉娘點了點頭,沒再勉強。本打算再將他送回青城山,卻忽然收到了一張飛符,看罷之後搖了搖頭,向趙然道:“我就不送你了,家裡來信,讓我抓緊回去,我多了個弟弟……”

  “嗯?”趙然眨了眨眼:“端木……伯父又……?”

  蓉娘點頭:“這不剛生,催著我回去呢。”

  趙然很好奇:“伯父高壽啊?”

  “九十五了!我母親故世得早,二十年前衝擊煉師的時候……現在這個是父親的續絃,三年前嫁到我家的,這不,給我生了個弟弟。”

  “真是……恭喜恭喜……也不知道該送什麼賀禮,有點倉促……”

  蓉娘白了他一眼:“要不送我一萬兩銀子?”

  “咱倆之間說什麼銀子,提銀子太見外,哈哈……我給你找點別的......”

  “沒事兒,我就跟我那繼母說,是你送的。”

  趙然翻檢儲物扳指,拿出一個草藥盒子,卻被蓉娘否了,蓉娘跟他要現銀:“你在顧南安面前擺出來那十箱現銀挺有震撼力的,給我拿一箱,我那繼母什麼都好,就是見不得金銀,送她一箱,效果比銀票強多了。”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這玩意不要,你居然要銀子?蓉娘你有沒有眼光啊?”

  蓉娘瞪著眼道:“我就是有眼無珠,怎麼了!”一把將他的木盒接過來,打開看了看,怔了怔,又瞅了瞅趙然:“香蘭仙芝?你會那麼大方?”

  趙然拍著心口道:“天地良心,我對你小氣過麼?”扔出一個銀箱:“銀子你也拿著,一萬兩,給你繼母的。香蘭仙芝你自己留著。”

  趙然在渡口買了只小舟,也不僱船夫,往船桅上拍了張風符,小舟便離開了江岸。在純陽閣的時候,蓉娘和安伯都塞了大把符籙給他,這種風符有厚厚一沓,足夠他用很久了,此時完全不用考慮節約的問題。

  渡船在江上漸漸遠去,渡口邊的蓉娘一直遙望著,忽見船上的趙然伸手在嘴邊捂了一下,然後手臂伸展,向她這邊揮了過來。蓉娘下意識招手回應,學著他的樣子將手掌送到嘴邊碰了碰,正要揮動,猛然間有所醒悟,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轉過身去捋了捋秀髮遮掩,平復一下心思,再轉過頭來時,江上小舟已經去得遠了。

  蓉娘看著遠去的一片孤帆,忽然間心口一酸,莫名的淚流滿面。

  趙然買舟西上,一路以風符推動,倒也輕鬆閒適。時逢四月,兩岸青山鬱鬱、江流澄澈平緩,猿啼鳥鳴、春雨淅淅,視野中的天地就如水洗過一般,與往日大不相同。

  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埋頭俗世紅塵,在觥籌交錯中努力前行,於勾心鬥角間奮力攀越。今日難得享受這樣偷閒的時光,心中大為舒暢,懶洋洋躺了下來,雙手為枕,斜臥於舟中。

  一陣細雨飄來,落在臉上、肌膚之上,也落在了心頭、落在了氣海之中。趙然翻身坐起,再看這江、這岸、這天地,心弦勾動。

  打開天眼,循著天地氣機的律動開始尋找,掌控著小舟隨氣機前行。見一岔道,於是馭舟上溯,行不片刻,又見一溪淙淙而下,於是舍舟登陸,沿溪而行。半個時辰之後,見一小潭,隱在怪石嶙峋間。

  天地間洞天福地有數,俱為館閣佔據,但靈氣聚結之處卻也不少,濃郁壯闊之地自有散修宗門世家開闢山門,而小巧分散的靈泉靈眼,則比比皆是——比如這座小潭。

  這靈潭較小,但靈力卻很是濃郁,正是周邊十數里內天地氣機交匯處,否則趙然也找不到此處。但凡此類靈地,通常必有妖獸盤踞,趙然四顧搜尋,已聞到一股腥臭的氣息。

  順著氣息找尋過去,見林中一棵大樹的樹洞中匿著頭獠牙野豬,紅通通的眼珠子惡狠狠的瞪著自己。這是頭入了修行的豬妖,但可惜未開靈智,按道門規矩,妖獸沒有惡跡,通常也不能痛下辣手擅自“除妖”。

  妖為天地之精,每一頭入了修行的妖獸都不容易,無緣無故除妖有違天道,種下的因果將來需要償還。只有當妖“為非作歹”,成了妖孽,道門行走才可“除惡務盡”。

  這頭豬妖週遭沒有人骨衣物,至少趙然沒有發現其成為“妖孽”的證據,自己又是擅闖人家的地盤,所以不能無故殺之。趙然手指一點,一道降智光環過去,豬妖頓時就迷糊了。論到對付妖獸,九天玄龍大禁術功效不要太威猛!

  取出根繩索來,將豬妖綁在大石上,趙然解釋:“借用貴寶地些許時日,委屈你了。”

  來到靈潭邊,又將月鳴幻境八卦陣布上,差不多算是安全了,趙然一張飛符發給大師兄,匆匆告訴他自己要閉關,恐怕要延誤些時候才能前往青城山,連回覆都來不及看,便開始入定了。

  適才舟行江上,他忽然感受到一絲體悟,由此引發靈力丹胎變化,這是要結成靈力金丹的前兆。每一次感悟都是機緣,來得突然,來得不著痕跡,如果置之不理,或者強行憋回去,下一次就不知什麼時候了,故此他才匆匆忙忙就近尋了一處所在,衝擊一下靈力金丹。

  趙然雙氣海中,靈力丹胎一直是不受待見的小媳婦,這是因為趙然的主修功法是功德經,修煉的時間和精元也大多投入在功德氣海中,只在有空暇的時候才顧及一下,所以進境始終很慢。五年前被張老道、龍陽祖師、青君和青婆婆等幾位大修士強行催生凝聚丹胎後,當時離圓滿還有不少功課,但五年之後,也終究讓他撐到了最後一關,故此才引動今日的體悟。

  衝擊結丹之前,還需要進一步加強靈力的匯入,此處靈潭雖小,支撐不起一家宗派的修行,但濃郁程度不低,用來結丹是足夠了。

  他已經有過一次結丹的經驗,因此一切都駕輕就熟,將靈力吸納入氣海中,繼續填補靈力丹胎的不足,整個人安坐了下來,一坐而不知時辰。

  山中歲月倥傯,一晃而逝,忽一日,靈力丹胎停止轉動,再也無法進補,趙然將精氣神調息半日,達到物我兩忘之境,引訣而動。這靈潭周圍的天地氣機頓時大變,捲裹著濃郁的靈力瘋狂湧向趙然,繼而匯聚於丹胎之中。

  這一方天地中的靈力依舊不夠,於是靈潭深處的靈眼中,更多的靈力被大量抽出,趙然身邊煙雲繚繞,一股股全是凝結成型的靈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6 22:27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雙丹

  那捆在大石之上的豬妖原本昏昏沉沉了不知多少時日,被靈潭的變化所攪,此刻猛然驚醒,奮力掙紮起來。

  奈何趙然捆綁術了得,這根繩索又是法器,豬妖的掙扎只是徒勞,反而於掙扎之間,被繩索捆綁之處,尤其是下體,傳來一股難以忍受的疼痛,但在疼痛之中,卻又隱含著絲絲快意,當真是說不出的滋味。

  在痛並快樂之間,感受著靈潭的巨變,這豬妖徬徨失措,兩隻小眼中淚光隱現。

  趙然對豬妖的複雜感受和傷心欲絕自是毫不知情,就算知情也管不了那麼多。他繼續引導著丹胎凝練成龍虎之勢,於水火之中熬煉。不久,氤氳瀰漫,這就進入了春夏秋冬四時之境。

  這一關是最為重要的,也是最為艱難的,倒在這一關前的修士不知有多少,四時變幻之間天地一片混沌,很多修士就此迷途,功敗垂成。

  趙然結功德金丹之時,是靠了功德氣海中那根通天鐵棍,定住上下之位、四時之序,由此走出迷霧。此時便也照此辦理。

  功德氣海和靈力氣海是一元二象之態,既處同一空間,又不在同一空間,念動之間,可相互交替,互為變更,又或者說本身就在一起。

  趙然迅速轉換氣海的具象,來回飛快的替換,在極高速的交替比對中,鐵棍的虛影便殘留在靈力氣海之內,明確定住了三百六十五道星宿。這最難的一關,趙然安穩度過。

  陣外,豬妖已經餓得奄奄一息,連哼哼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兩隻小眼睛無神的半閉著……忽然,一道光華閃過,那團莫名其妙的雲霧在光華中消散,豬妖看見被遮蔽了不知多少日子的潭邊處,那個將自己綁在石上的道士現出了身形。

  他走過來將繩索收了,豬妖扭動軀體,身子一瞬間恢復了行動的能力!

  豬妖不敢沖這個道士嘶吼,目光望著對方手上的繩索,露出又是驚懼又是歡喜的神情,拖著疲憊飢餓的身子,一瘸一拐的來到潭邊,將獠牙伸入潭水中。

  水中還有靈力,雖然沒有以前那麼濃郁,但依舊連綿不絕,豬妖心滿意足的趴伏在潭邊,貪婪的吸納著,享受著闊別已久的滋潤,身後那個道士之前幹了什麼,之後還想幹什麼,已經來不及也沒心思顧及了。

  趙然笑了笑,順溪流而下,在河口處找到了自己那條小舟,舟邊生長出一層密密的苔蘚,還有兩隻水鳥在其中搭了個窩……

  趙然發了會兒呆,忽然醒悟過來,連忙翻檢查看堆積了不知多少的飛符,足足上百張!

  瀏覽一遍,趙然知道了現在的時間——七月初二,果然天氣很熱,只是因為自己入了修行之後,對普通寒暑的感受已經幾乎可以忽略,所以出關時才沒有反應過來。

  這一閉關,就是兩個月!

  這是趙然頭一次閉關那麼久,這種感受還真是一言難盡,想一想自己修煉功德力破境閉關所耗的時辰,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還是修行功德力好啊!

  不管怎麼說,兩個金丹保底,在與人鬥法的時候,法力之雄渾絕不是翻倍那麼簡單,一個金丹施法的時候,另一個金丹可以想辦法恢復,等到頭一個金丹中的法力消耗一空時,恢復了法力的金丹又可以及時頂上,持久度絕對完爆對手。

  趙然飛符大師兄,告訴對方自己出關了,大師兄詳細詢問了他的情況,他也沒有隱瞞,把兩個金丹的事情解釋清楚,大師兄道:“你這修行當真對了咱們樓觀的路子,潛力無窮,只可惜你不好好修煉,耽於俗務太多。”

  大師兄的意思是,按照《水石丹經》修煉,趙然將來升大法師時,可以寄託兩道本命符籙,以及兩件假借金丹的本命法器,鬥法之時可同時施展四大殺招,就問你怕不怕!

  趙然哈哈一笑,想起來還真有點小興奮。

  耽擱了兩個月的青城之行再次啟動,和大師兄相約於青城山相見,趙然便將小舟收拾乾淨,繼續起程,途中偶然看見了水面中的自己,滿臉鬍子拉碴,苦笑著趕緊修了面龐,這才精神抖擻起來。

  船行五日,舍舟登岸,趙然再次來到青城山下,這次迎接他的是東方敬。

  “敬師兄沒在紅原值守麼?”趙然有些驚訝,魏致真連著四場試劍挑戰,東方敬都是全程觀摩,整個三月份都在外面奔波,這已經有點出格了,如今已是七月,他居然還在青城山,這不是出格的問題,幾乎可以算是失職。

  東方敬解釋:“我也是昨日剛接到消息敢回來的,我家師兄不在,有些事情只能我暫時回來料理。紅原那邊倒是不用太過擔心,夏軍自家在亂著呢,白河天險一時半會兒無虞。”

  “怎麼?西夏出什麼事了?”

  “咱們去年底不是全殲了白馬強鎮監軍司八百步跋子精銳麼?這場敗仗吳化紋吃得不小,興慶府朝堂上為此大吵大鬧了一通,四月份的時候處置結果出來了,吳化紋左廂指揮使的官職被擼下來了,降為教練使、峨山寨鎮守,只領本部步跋子,左廂指揮換人了。來的是房當家的一個將主,聽聞白馬司兵將不是很服他,有些指揮不動。”

  “哦?有沒有機會……”

  東方敬搖頭:“別說打過去不容易,就算打過去了,也守不住的,除非咱們做好了全面攻略的準備,否則依然要退回來,不值當的。我聽說你在閉關,就沒聯絡你,怎樣,一切順利?你這次閉關似乎不是破境?沒事吧?”

  “沒事,勞敬師兄操心了,就是解決點小問題。我大師兄來了麼?”

  “你大師兄今早到的,已在雲水堂等候了,走,進去再說。”

  還是雲水堂崖畔那座亭子,魏致真正在亭中等候,等東方敬和趙然來了之後,他先號了趙然的脈,點了點頭,才向東方敬道:“東方師兄……”

  東方敬忙道:“不敢,聽致然說,魏道友比我早兩歲,還是我稱道友師兄吧,魏師兄喚我一聲師弟,或是‘東方’即可。”

  這就是魏致真和四位煉師打出來的威名了,否則以東方敬在川省年輕一輩修士中的地位,別說魏致真比他大兩歲,就算大十歲,稱他一聲東方師兄他也安之若素,哪裡會說什麼“不敢”。

  魏致真點了點頭:“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和致然的來意,東方你想必是有所耳聞了……還是致然說吧。”

  趙然接過來道:“都是一家人,我們也開門見山。趙師叔的事情,不知東方師伯是怎麼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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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聘禮

  說起兩位長輩之間的親事,東方敬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總覺得這件事情,由咱們三個商談,似乎很古怪。”

  趙然無奈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老師年歲那麼大了,師祖又過世得早,上頭沒有人,龍陽祖師又不下山,我和大師兄商量了一下,我們這些做弟子的不出面,難道還讓老師親自來談麼?沒這樣的道理。”

  東方敬點頭:“所以我父親想來想去,只好將我召回來,因為他也不知該怎麼談。”

  趙然道:“沒關係,咱們先大概定下來,真正提親的時候,自會有長輩前來,玉皇閣這邊東方天師再出面就是。”

  東方敬道:“玉皇閣是沒什麼問題的,我父親說,趙師叔能夠有個完美的結果,這是我玉皇閣上上下下所有修士的心願。唯一的問題,就是趙師叔的意願,她在青城山地位特殊,我父親也做不了這個主。”

  趙然和魏致真對視一眼,道:“趙師叔在大君山這幾年過得還是很愜意的,她和我老師抬頭不見低頭見,她的態度呢,我們這些做弟子的都看出來了,至於我老師,我們也是很有把握的……”

  魏致真補充道:“兩個受過感情創傷的人,會更有共鳴一些。他們早成親雙修,我們這些做弟子的,也能早日省心一些。”

  東方敬有些尷尬,對此不好評論,畢竟趙麗娘的事情,還涉及到楚陽成和朱七姑,都是他的長輩,只能呵呵笑了笑:“兩位師長如果當真有心……”

  趙然點頭:“必然有心,我們樓觀弟子可以保證,是不是大師兄?”

  魏致真道:“瞎子都看得出來。”

  東方敬道:“好吧,但我父親的意思,還是想最後確認一下趙師叔的想法,你們知道,上回楚師叔成親,趙師叔……如果這次不好好問一下的話,我父親怕會讓趙師叔對玉皇閣生出……嗯。”

  趙然道:“那乾脆這樣,請東方天師和龍陽祖師飛符確認一下,行麼?”

  東方敬下去了,趙然和魏致真就在雲水堂中等候,過了半個多時辰,東方敬滿臉笑意又折返回來:“龍陽祖師說,他跟趙師叔提了此事,趙師叔扭臉走了,一句反對的話都沒說。”

  趙然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說什麼來著?他們兩位就是繃著,其實早就郎有情妾有意!”轉頭向魏致真道:“大師兄,咱兩再跑一趟福建,請許師伯來提親如何?”

  魏致真道:“你閉關的時候,我早就和許師伯談好了,且待我飛符一張,許師伯三日內必至。”

  東方敬左看看魏致真,右看看趙然,忍不住好笑:“有那麼急麼兩位?”

  師兄弟二人同時點頭:“此事很急,老師不急弟子急。”

  魏致真示意趙然抓緊,趙然從袖中抖出一張禮單:“趁許真人來之前,咱們抓緊,先把聘禮和彩禮商議妥當。”

  東方敬捏著這份禮單,一一過目。

  打頭第一件,便是六道輪迴圖!

  東方敬呆了呆,不由問道:“這不是貴派護山大陣麼?這也舍得?”

  關於這個問題,魏致真和趙然曾經討論過,說實話趙然自己也舍不得,這是他當年出生入死,協助張大真人拿下大君山洞天時的戰利品,雖然有所損傷,但經龍陽祖師修復,功效還保存著三到四成,以蓮花生大士之能,哪怕只有三到四成,也不是輕易可以破解的,堪稱護山奇寶。

  除了護山之外,六道輪迴圖運轉之間包含的各種佛門奧義,對於修行來說也是一種很有啟迪意義的參照,可以從中悟出很多修行法門來,堪稱修行法寶中的極品。

  但如今老師成親,必然要送一筆豐厚的聘禮,如老師這般一派掌門,娶的又是一位大煉師,沒有法寶作為壓箱底的物件,哪裡送得出手?趙師叔是玉皇閣的大煉師,把人家大煉師弄到自己宗門來,人家的玉皇閣的損失怎麼辦?這就是聘禮的意義所在。

  而且,一份厚重的聘禮,能夠表明樓觀上下對趙師叔這個未來師娘的極端重視態度,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這一點也是魏致真和趙然的想法。

  如今宗聖館中能排入法寶的就那麼幾樣:無極圖、混元聖劍、日月黃華劍、靈飛六甲素奏丹鼎、清羽寶翅、靈劍閣和洗心亭,以及六道輪迴圖。除了六道輪迴圖外,其餘都是貼著樓觀標籤的宗門遺產,具有最純粹的樓觀“血統”,無論哪一件,樓觀弟子都舍不得,所以最後也只能是六道輪迴圖了。

  趙然記得,當時魏致真語重心長的說,一個宗門的安危,如果要依託在一件護山法寶上,那麼這個宗門的衰落就是必然的,是護不住的;如果一個宗門欣欣向榮,實力鼎盛,哪怕放一條只會汪汪亂吠的小狗在門口看門,也沒有人敢隨意亂闖。

  於是,趙然接受了大師兄強行塞來的心靈雞湯:“大師兄說得好,說得妙,說得呱呱叫、別別跳!”

  轉過頭來又安撫著委屈得幾乎落淚的黃山君:“我大師兄沒說你,六道輪迴圖送出後,你的作用更加重要……”

  於是,六道輪迴圖便出現在了禮單的首項上。

  禮單的下面,密密麻麻羅列著如下財物:

  高階道門法器兩件,高階佛門法器兩件;

  中階道門法器四件,中階佛門法器四件;

  狗頭精金十八個,總重六十六斤;

  百合金線錢,六千六百六十六枚,每枚一兩重;

  白銀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兩;

  朱火靈果,八十八枚;

  八葉天山雪蓮,六十六朵;

  紫玄青藤,十六斤;

  五花香芸酒,十六壇;

  烏參丸十六瓶;

  龍舌草,六斤六兩……

  至於什麼雁啊鵝啊、稻穀啊絲絹啊之類象徵性強的禮物,都排在最後面,擠得看不清了。

  東方敬看著這份禮單,忍不住臉頰抽搐,眼皮狂跳。這些禮物實在是有點多得出乎意料,他雖然知道宗聖館很富,但沒想到會那麼富有。

  四年前楚陽成迎娶朱七姑的時候,玉皇閣向朱家帝室送出的法器、丹藥、符籙之類,加起來也就是折銀不到三十萬,天子和朱先見奉送的嫁妝,最重的也不過是金玉首飾翡翠珊瑚之類,另外還有緊鄰青城山下的兩座皇莊,大約八百畝田地而已、幾座山頭。

  如今東方敬手上這份禮單,光是六道輪迴圖就無法估值,其餘的東西,看著就足夠一家宗門開山立派了吧?他倒吸一口冷氣,有些不敢置信的問:“貴派這聘禮是不是,有些太……”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6 22:28
第一百五十三章 提親

  東方敬對禮物的貴重程度有些接受不能,趙然卻嘆氣道:“敬師兄見諒,我樓觀底蘊雖然深厚,但字畫珠玉書冊珍玩之類的東西,大都沒有流傳下來,可謂一窮二白,窮得只剩金銀和藥材了,我知道有些拿不出手,但也是沒辦法的事,還望敬師兄多多體諒。”

  趙然的話說完,東方敬被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苦笑著將禮單收下,然後告辭回去,忙著和東方天師商量趙麗娘的嫁妝了。

  臨走前又問:“這許多六和八,有什麼說道麼?”

  趙然解釋:“求個諧音喜慶,六為福,八為發,又享福又發財,見笑見笑。”

  東方敬眨了眨眼睛,一臉呆滯狀:“原來……如此……”

  趙然和大師兄在玉皇閣雲水堂等了三天,其間去拜望了孔真人、蔡大法師,還給駱致清儲備了幾筐鳳香三茶糕。

  東方敬抽空過來陪著他們在玉皇閣諸峰之間轉悠,問趙然:“於致遠你還見麼?他老師元護法讓我代轉歉意,說這個徒弟沒教好。”

  趙然發了會兒呆,搖頭:“相見不如懷念,算了,再過一段日子吧,等他氣消了。”

  趙然不願見於致遠,是為眼不見心不煩,他和景家之間的矛盾,不是可以輕易化解的,尤其是景緻摩,這個人趙然肯定不能輕輕鬆鬆放過,而於致遠所處的立場,同樣決定了他不會站在趙然一方。趙然不清楚於致遠到底怎麼想的,但一笑泯恩仇的事情,或許只有待所有事情解決之後,再過上十年八年吧。

  於致遠被嚴令不許前來雲水堂向樓觀滋事,但有人卻過來了,此人就是一把鬍子比身高的童佬。

  童佬挺著被酒精糟紅的大鼻頭,抱著個大葫蘆,喝一口酒,問一句話:“景緻摩沒有殺你,有多大的仇不能化解?”

  趙然回答:“他要廢了我在十方叢林中前途。”

  ‘’你都是修行中人了,十方叢林於你何用?”

  趙然回答:“大道千條,我選其一,我之道正在十方叢林。”

  “又是這一套,當真鬼扯!”

  “童師兄為何不信?”

  “什麼童師兄,我這一把年紀了,還給你當師兄?我比你老師江騰鶴的輩分都大!”

  “我老師的名諱,童師兄還是不要輕易出口的好,東方天師、楚天師他們,都禮稱我老師一聲江掌門。”

  “你這臭小子,翅膀硬了?忘了當年誰把你帶下無極山山門的了?沒有我,你能和我老師攀上情分?”

  “我記得童師兄是要帶我去葉雪關戰場贖罪的。”

  “你還知道你有罪?我只問你,沒有於致遠,能有你的今天?他的一個小小請求,你就答應不了?你這心還是肉長的麼?”

  “童師兄,你不瞭解情況……”

  “狗屁!於致遠都跟我說得一清二楚了!”

  “童師兄,你喝醉了!還有,喝酒傷身,童師兄能有大煉師的境界,這是極為難得的,有望煉虛,我建議童師兄少喝一些,醉酒傷己傷人……”

  “我童白眉怎麼修煉的,用不著你來提醒,我只告訴你,知己難得,於致遠和景七為知己至交,故此為其脫困而奔波,此為有情有義!你這臭小子學著點!修道不僅是從心,還要謹守世上的公義和倫理,否則修的什麼道?修出來也是禍水!”

  聽得這邊爭吵,魏致真從屋裡出來,走到趙然身邊。

  童白眉冷哼一聲:“樓觀大師兄,連敗三省四煉師,當真好大的名氣!以為我童白眉怕了你們嗎?”

  趙然道:“童師兄,不要什麼事情都往我樓觀派身上扯,有些私人恩怨,是我和於師兄之間的事情。”

  “你原來是什麼人,現在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嗎?你變成這樣,與你拜入樓觀沒有關係?你樓觀上下都是什麼人還用我說?這邊掩人耳目上門挑戰,那邊下黑手,逼迫景大長老將婢女送入樓觀,你樓觀很厲害啊!”

  “童師兄,你真的醉了!說話留點神!”

  “滾!我不是你的師兄,也沒你這樣的師弟,記住了!”

  說罷,童佬甩袖而去。魏致真搖了搖頭,拍了拍趙然的肩膀:“楚天師名下這幾個弟子,也就常萬真像個樣子,可惜了。”

  童白眉聽了這句話,身形一震,停了許久,繼續邁步遠去,沒有回頭。

  等他走後,趙然問:“童白眉說的是真的?那個婢女被送入樓觀了?”

  魏致真道:“我斗景雲安的時候,老師把景家兩個煉師關起來了,景雲逸答應以後不找咱們這些後輩的麻煩,老師才把他們放出來。至於那個婢女,不過是個認罪的添頭而已,全知客納為小妾了,四月份的事。”

  趙然挑了大拇指:“老師辦的這事兒,解氣!”

  第三天的時候,許真人如約上了青城山,正式向玉皇閣提親。東方天師和孔真人親自出迎,將他迎入玉皇頂,三位煉虛在玉皇殿中商議雙修的諸般安排,趙然等人則在殿外等候。

  趙然問東方敬:“楚天師和我姐呢?來了玉皇閣那麼多次,都沒見著他們。”

  東方敬搖了搖頭:“聽說你和魏師兄要來,楚師叔他們避出去了,他和趙師叔之間的事情,你也是清楚的,留在四川只會尷尬,尤其雙修儀典之時,去還是不去,這都令人很頭疼,索性去南海看望故友。”

  趙然點了點頭:“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許真人代表樓觀向玉皇閣提親,東方天師正式回覆同意,於是兩邊商議,親事定在七月十八日。

  這也是魏致真和許真人討論出來的良辰吉日,一切就是圖快,儀典也儘量省事。這兩位年歲都不小了,又都是有過感情創傷的,並且感情上的創傷為天下所知,從快從簡正合了他們的意思。

  離雙修儀典只有不到十天,所以許真人和東方天師談完之後也不回鶴林閣,直接和魏致真、趙然去了松藩。

  一回宗聖館,就見老師於山門外迎候許真人,這兩位肩並肩圍著湖邊溜躂起來,繞了一圈之後,諸事敲定,老師回了後山小世界繼續仰頭觀星,許真人則住了下來,掛了個總辦之名,發符邀請幾位好友前來打球。

  會辦魏致真和青衣道人從旁相陪。

  真正幹事的協辦趙然一頭紮進了忙碌的儀典籌備事務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05
第一章 老師的好日子

  七月十七日,是樓觀的大日子,當然也是宗聖館的大日子。一大早,趙然就來到山門前,迎候著邀請而來的賀客們。

  黃山君頭上紮著一朵大紅綢子結成的緞花,趴在山門前的巨石上,擺出一副威風凜凜的架勢,趙然看見了,上去雙手各自捏住他的兩半臉,然後往左右一拉:“笑起來,這是喜慶日子……哎……對嘍,就這個樣子……眼睛別瞪著,眯縫起來,很好!”

  蟾宮仙子調來一隊體型高大的兔妖,正是當日太華山大戰時前赴後繼持棍奮戰的那幫勇兔,只不過他們如今已將大棍收起,肚子上綁著一面木鼓,正在有節奏的敲擊著。

  兔妖的對面,是同樣數量的一隊猴妖,來自通臂神猿的手下,他們腰上纏著紅帶子,繫著鑼鈸,和著對面兔妖們打出來的鼓點,不時敲出一陣陣巨響。

  過去曾經拚命死戰的兩撥妖獸如今面對面站在一處,配合著敲鑼打鼓,營造著熱烈歡慶的氣氛。

  趙然向身邊的宋雨喬道:“原本還想讓黑白道人那幫食鐵熊排個秧歌,可惜練了三天也沒練成,一扭就絆跤,強上的話反而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只好取消了……秧歌,就是……北方的一種簡單的舞步,很能渲染喜慶的……”

  宋雨喬翻了個白眼:“真是難為你了,又耍猴又耍兔的,趙行走真是不易啊。”

  趙然感嘆:“確實不易,練了好幾天……林師叔怎麼樣了?這都幾個月了,還沒出關?這麼熱鬧的日子,她沒能參加,真是遺憾啊。”

  正聊著,鑼鼓聲猛然喧鬧起來,趙然定睛一看,來了!

  “陸師兄,大駕光臨,歡迎之至!彭師叔也來了?實在太好了,我問陸師兄,他還說你可能有事來不了。”

  彭雲壽是鶴林閣的護法,是許真人老師彭真人一脈子侄,今年三月時曾代表鶴林閣至崇德館觀戰,當時在陸西星的引薦下見過面,對趙然多有鼓勵。

  此刻見了山門前的陣勢,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誇讚了幾句,被趙然引到簽到台:“彭師叔請揮毫留念!”

  檯子前的曲鳳和連忙翻開大紅色的簽到簿,遞上毛筆,彭雲壽覺得很是新奇,翻了翻前面的幾頁,當即寫下“百年好合、千年同升”八個字,在後面簽下了自己的名諱。

  正欣賞著自家的書法,曲鳳和賠著笑臉手指身後一串木架:“如有賀禮,請歸入此處。”

  陸西星笑了笑,將賀禮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一一置於架上,都是福建特產的一些靈藥靈材,以及鶴林閣自煉的兩件高階法器。

  彭雲壽注意到有兩排木架,左右呈雁翅排列,於是詢問究竟。

  曲鳳和介紹:“左邊這是我派掌門祖師一方親朋的賀禮,右邊是趙師叔祖一方來客的賀禮。”

  彭雲壽點了點頭,凝目看向木架上貼著的別家送贈清單,比對一番,見其中有龍虎山、閣皂山等標籤,標籤上都架著各色賀禮,尤以閣皂山為重,於是問:“張家和端木家也來人了?”

  曲鳳和道:“咱們知會的急,並且道了歉,明言不大辦了,所以兩家來的都是弟子。”

  彭雲壽點了點頭,將陸西星取出的清單搶過去,提筆補上“紋銀三千兩”,這才遞給曲鳳和,帶著陸西星和幾個鶴林閣弟子,昂首進了山門。

  入了洞天之後,迎面是魏致真和青衣在裡面接了。魏致真現在名震天下,彭雲壽雖是大煉師之境,卻也不好失禮,客客氣氣寒暄兩句,由魏致真親自送到天上人間入住。

  迎客松和馬上功早在大堂門口站好了,一個端著水盆、一個遞上熱毛巾,伺候著鶴林閣一行梳洗,洗罷分配入住的房舍。

  陸西星向他介紹,說這裡溫泉是極舒服的,彭雲壽微笑點頭,表示有空去試試,卻不著急入住,而是問魏致真:“我家真人在何處?”

  魏致真道:“在裡面甲字別墅,我這就領彭師叔去。青衣,你帶幾位鶴林閣的坤道轉轉。”

  青衣答應了,帶著三名鶴林閣的坤道去賞游刷經寺遺蹟、君山湖等處景觀,駱致清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拉著陸西星道:“走,去我道院,剛悟了一招。”

  陸西星哭笑不得,只得隨他去了。

  陸陸續續有客人進入大君山洞天,在門口被趙然迎住,簽到、奉上禮單,然後在敲鑼打鼓聲中進門,再被魏致真、余致川、駱致清或者問情宗的幾位女弟子接住,安排在天上人間住宿。

  問情宗的大師姐鄭雨彤終於結了金丹,成為了宗聖館第六位金丹修士,經歷過兩年多十方叢林方丈歷練的她,已經能夠自如的迎來送往了,談笑間自有一番風度,惹得不少修士頻頻注目。

  本著從簡、速辦的原則,雙方也沒有邀請過多的宗門前來觀禮,還是以川省本省館閣為主,比如華雲館、慶雲館、魁星館、衡福館等等,另外還有些關係較好的宗派,比如端木春明和蓉娘代表江西閣皂山、杜星衍和一位長輩代表浙江天台山靈墟閣、九姑娘代表龍虎山正一閣、趙真人的一位煉師弟子代表山東泰山昭真閣、伏四海和伏九方兄弟代表的凌霄閣……

  賓客共有二百餘人,來自二十八家宗門。這麼一場雙修典禮,比當年楚陽成和朱七姑的典禮要簡單不少,接待起來也相對輕鬆一些。

  但賓客雖少,但到了午後,前來參加雙修儀典的煉虛卻忽然間暴增了起來,包括陝西雲岫閣的寧真人、玉皇閣東方天師和孔真人、廣東羅浮山沖虛閣盧真人和龍真人,以及三清閣坐堂真師武天師、東極閣坐堂真師趙真人,當然也少不了提前坐鎮的許真人。

  八位煉虛齊聚一堂,六座別墅都擺不開了,趙然和駱致清都做好了騰院子的準備,好在玉皇閣兩位真人、沖虛閣兩位真人都表示不妨事,可以合住一起,這才安排妥當。

  正式儀典是在第二天,七月十八日舉辦的。地點放在了君山湖畔,碧綠的草地、波光嶙峋的湖水,遠處的山影和飛瀑,這樣一幅場景,堪稱道法自然的最好詮釋。

  湖邊用紅色的整潔絹布鋪了一溜長桌,長桌上擺滿了各色靈果、美食、靈酒等物,背靠著湖的一面紮了一個綠藤為底、開滿鮮花的“虹橋”,下面是十多排桌椅,桌邊站了一排黑白相間的食鐵熊,每一個脖子上都打著禮節,單臂托著盛滿了酒的小杯,整整齊齊咧嘴歡笑,憨態可掬。

  因為沒有上面的長輩,雙方都將龍陽祖師作為長輩請了出來,坐在首位上,然後由許真人主持,兩位大煉師喜結連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05
第二章 新的線索

  青衣、蓉娘、九姑娘、裴中濘、宋雨喬等等女修們於亭中說說笑笑,趙然則在一旁的篝火架上烤羊,他身旁是同樣忙活著的屠夫和沈財主,這兩位入住松藩後,日子比原先過得更加熱鬧,經常被趙然請出來幹這幹那,可謂十分充實。

  趙然一邊烤羊,一邊關心著這兩位兄長的修行進境,探討著兩位兄長困於黃冠十多年不得結丹的原因,分析著下一步應該修行的路數。

  他結了兩次金丹,結丹經驗豐富無比,所以這兩位都認真的傾聽著,在忙活晚宴的同時,也將他說出來的修行經驗記在了心間。

  正暢談之際,東方禮走了過來,向趙然打了個招呼,趙然擦了擦手,讓曲鳳和過來接手,然後跟著東方禮走到遠處:“禮師兄,有事麼?”

  前幾日在玉皇閣提親的時候,東方禮並不在青城山上,東方敬說他在山下辦事,此刻回來參加江騰鶴和趙麗娘的雙修儀典,趙然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事要找自己。

  東方禮看了看周圍,賀客們都在遠處熱鬧,身邊數十丈內沒有人影,於是開口道:“還記得去年我跟你說的秀庵那件案子麼?”

  趙然當然記得,這是去年一件大案,浙江金華一位十方叢林的道宮監院被佛門策反,由此引出秀庵一案,三清閣和東極閣聯合辦案,所有線索都指向了上三宮。兩閣想要搜查上三宮,卻被陳善道擋住,最終引發了真師堂形成決議: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三清閣和東極閣都不能搜查任意一家修行館閣。

  很顯然,吃了這麼一個虧,兩閣肯定不願善罷甘休,看來應該是有新的線索了。

  “禮師兄一直在忙著這件事?是有眉目了麼?”

  “又找到了一處秀庵,是武昌青元宮辦的,姓孫的監院已經被拘押了。我們審訊之後,線索依舊指向上三宮,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就是上三宮指使個別地方開辦的秀庵,培養的女娘也是送到上三宮去的。但問題和浙江金華道宮一樣,交接之人的身份無從查證,沒有實際證據。”

  趙然想了想道:“既然上三宮做下這種事,就必然還有其他線索可查,或許這些線索就在咱們不曾留意的地方。只是兩座秀庵被接連查出來,上三宮那頭肯定會毀滅部分證據,接下來怕是有些難度。”

  東方禮微笑道:“已經有新的線索了!青元宮的秀庵裡,我們救出女娘八人,但其實應該是九人,還有一人去年夏天逃走了。按照對這八名女娘的詢問記錄,逃走的這個曾經和他們提及不少上三宮中的事情,她們都說,這個女娘必然是在上三宮待過的。後來我們審訊姓孫的監院,他也證實,此女是交接之人帶給他的,說是讓他重新培養。在秀庵中也只養了半年,便逃走了,姓孫的說,甚至不知道她是怎麼逃出去的。”

  趙然點頭:“若是能找到此女,應當能有上三宮捲入秀庵一案的線索。”

  東方禮遞給趙然一張畫卷,是副描摹的侍女圖,圖上女子身姿窈窕,懷抱琵琶,東方禮道:“這是根據孫監院和八名秀庵女娘的描述所繪,當有七八分相似。”

  趙然仔細端詳了一番,撇了撇嘴,看來得把楊致溫介紹給東方禮了。以這種手法描摹的人物畫像,能有七八分相似已經是頂天的水平了,或許只有熟悉的人能夠辨認得出來,等楊致溫把自己指點他的透視畫法拿出來,對三清閣和東極閣追查嫌疑人才會有更大的幫助。

  東方禮道:“此女帶有川地口音,應是川蜀人士,至少祖籍是本省,懷疑她存在逃回原籍的可能,故此咱們這裡是搜查重點。這畫像給你,川西北這片,由你負責查找。這女娘既是逃脫出來的,有可能會逃亡邊境,松藩需要格外留意的,只是她逃出已經一年,不知道會不會已經越境而去。”

  趙然點了點頭,他是三清閣西堂下屬君山衛衛使,又是松藩十方叢林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川西北這片自是責無旁貸。

  只不過已經逃亡了一年,茫茫人海之中,想要尋找到這女娘,希望很是渺茫。

  “還有什麼特徵麼?”

  “善歌舞,尤工琵琶,姓孫的監院說,這女娘還擅廚,做的飯菜極可口。另外,房中術極佳!”

  趙然點頭,將這些特徵記下,又問:“這女娘叫什麼名字?”

  東方禮搖頭:“每一個選入秀庵的女娘,都新取一名,過去的名諱從來不知,所以名字沒有意義,當然也可以告訴你,只是不要從名字上入手查找,會事倍功半——她在秀庵中叫做婉娘。”

  在兩閣高層的眼中,秀庵一案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案,就是查實了與上三宮有關,終究不過是一件影響惡劣的風俗案,最多糾辦幾個負責的上三宮修士,明令取締其餘可能隱藏著的秀庵,案子也就差不多了。

  但事情演變到今天,對於三清閣和東極閣來說,查找線索的最終目的,其實已經不在乎案情了。之所以一直死盯著不放,全是因為去年真師堂議事時的敗局,你們不是說沒有確鑿證據麼?那好,我們就給出確鑿的證據,告訴你們,我們想要搜查上三宮,並非無的放矢!

  這不是意氣之爭,而是真師堂中對話語權的爭奪,已經和案情本身無關。

  而對於趙然來說,能夠撬動上三宮,無論如何都是好事。天下大勢正在改變,樓觀如今已經是當局者,在棋局之中,就算不是下棋之人,至少也是重要棋子。

  或許這盤棋局連下棋之人都沒有看清,或許許真人、趙真人、武天師之流也不知道這盤棋應該怎麼下,或許大家都只是敏感的意識到了一些不同,從而報團取暖,尚且沒有下場落子的意識。但不抱團的後果,身居高層者都能明白,更何況是在屋簷下躲雨的趙然。

  既然加入了,當然想要知道後面的發展,而秀庵一案,則是當前最好的機會。

  趙然將畫像收了起來,開始考慮怎麼查找這個逃走的前武昌青元宮秀庵女娘。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05
第三章 八煉虛

  江騰鶴與趙麗娘的雙修儀典辦得很是溫馨,來賓雖然不多,卻一點都不顯得冷清。在從速、從簡的原則下操辦慶典,還能來那麼多煉虛高修,趙麗娘感得很是滿意。

  當然,身為松雪道人的後人,她也將得自祖上所傳的好東西全部搬到了大君山,其中就有兩件松雪道人的法寶,加上玉皇閣蒐羅家底送上的嫁妝,令樓觀的兩位弟子很是滿意。

  魏致真、余致川、駱致清和趙然,四大弟子一字排開,跪拜她這位師娘的時候,她挨個誇讚了一番,江騰鶴在旁撫鬚而笑。

  當夜,新郎新娘進了樓觀小世界溫存自是不提,一幫煉虛修士們卻沒有一個提出來要走的,全部聚集到了許真人居住的甲字別墅。

  趙然對此早有預料,讓曲鳳和帶著幾個師弟,將新整治的酒席流水介送了進去。

  陸西星出來向趙然道:“致然,今夜別墅區這頭你盯著一些,不要讓閒雜人等接近,更不要將幾位長輩聚會的消息洩露出去。”

  趙然道:“放心吧,已經安排了靈妖守護,別墅區周邊數里之內全部宵禁。而且來客們都住在外層天上人間,等閒不會擅入。”

  陸西星很滿意,望著那些來回穿梭中的虎妖、豹妖、熊妖、蛇妖,讚道:“你這大君山洞天真成了妖修樂土了,就沒見過如此之多的妖修聚集在一起,還能聽令奉調,樓觀不簡單啊。”

  趙然謙虛道:“機緣巧合而已,不值一提。”

  陸西星當然聽過趙然和這幫靈妖之間的故事,道:“致然不必謙虛,貴派能調動那麼多妖修,實力絕對躍上一層台階了。趙真人和龍真人對此都很看重,剛才一直在說這件事……對了,趙真人還問起你的親事,說不知你何時成親,到時候他要過來看看你還有什麼花樣,哈哈。”

  趙然無奈道:“別提了,我的事情早著呢!前幾日我們剛從青城山回來,老師便莫名其妙發飆,還說什麼既然我那麼願意操持安排,就立下一條規矩,弟子們按順序挨個來,不把三位師兄安排妥當了,我自己就別想成親,你說這事鬧的……”

  正談論間,東方敬出來了,向趙然招手:“致然,進來。”

  趙然連忙進了甲字別墅,就見院中四處等候著七八位修士,修為大多在法師和煉師之間,他白天也打過交道,都是各位煉虛高修帶來的心腹,在各家宗門中的地位便如東方敬和陸西星一般。

  東方敬指了指正屋,示意他進去。

  趙然拾步登階,先敲了敲,聽得裡面許真人招呼“進來”,於是推門而入。

  這是正屋中間的花廳,趙然當初籌建大君山洞天的時候,便要求孫真人將這間花廳煉製得大一些,可以用來當做會客廳使用。

  此刻,亭中燭燈高懸,明亮如晝,許真人、武天師、趙真人、寧真人、盧真人、龍真人、東方天師、孔真人,八大煉虛隨意散坐在花廳周邊,八雙眼睛齊齊向進屋的趙然投射過來。

  趙然呼吸一滯,頓時感到一陣極大的威壓籠罩在自己身上。

  這是煉虛境高修隨身自帶的威壓,修為精深一些的,散發出來的就小一些,修為淺的,自然就強一些,並非刻意而為。

  當年趙然初次拜見東方天師的時候,在入煉虛沒多少年頭的東方天師面前便坐立不安,汗流浹背,便是這個緣故。

  今日八位煉虛齊聚,花廳之中空間又很窄,這威壓自是極重,好在趙然經歷過橫斷大山之戰,參加過元福宮議事,這些年又多與煉師境高修打交道,本身已經習慣了不少,再加上自己雙金丹支撐,這才沒有露醜。

  恭恭敬敬挪步上前,行禮如儀:“見過諸位前輩。”

  和他不熟悉的盧真人和龍真人都不自覺微微點了點頭,以示讚賞。

  武天師問:“致然,你這裡豢養的妖修不少啊,有多少?”

  趙然回答:“回稟武天師,可不敢說是豢養,實際上這些妖修各尊本部靈妖為主,弟子是沒有直接使喚的本事的,弟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各位靈妖商量,請他們幫忙。而他們之所以願意幫忙,一是因為多年以來的情分,二是我宗聖館願意將許多修行資源拿出來,與他們一起分享。因此,我宗聖館和妖修之間,是相互協助的關係,更是友朋的關係。我這裡目下居住著十多位靈妖,他們各自手下都有不少妖修,具體數目無從估計,但總在千數左右吧。”

  聽到這個數字,煉虛們都有些吃驚,包括來過多次的許真人都沒想到大君山洞天中會藏著那麼多妖修,如趙真人這樣新結識的煉虛,更是倒吸一口冷氣。

  東方天師比較瞭解川省狀況,沉吟道:“怕不是川西北的妖修都為之一空了?”

  許真人咳嗽了一聲,把話題拉回來:“致然,宗聖館善待靈修,相助靈修們修行,此乃善舉,我們這幾位都說,樓觀順應天道,這是大大的好事……”

  許真人或許是出於客套話,但這幾句話的確說中了,趙然如今每天接納的大量功德力中,除了紅原百姓和谷陽百姓提供外,這幫子妖修們也貢獻了不少,而且在總量之中所佔比例還不低,大約佔了一成半,考慮到妖修的數量,這就很高了。

  說明天道之中對功德的定義裡,協助其他生靈修煉,應該也是一項重要內容。

  許真人繼續道:“宗聖館中,負責與妖修打交道的是你,那麼想必致然你和大青山中的青山之主也是打過交道的了?”

  當然打過交道,但卻不是因為這些妖修,而是在五年前橫斷山圍攻玄慈老和尚一役中,曾經和現在的這位青山之主並肩作戰——當時她還是青婆婆。

  “這幾年和青山之主沒怎麼打過交道,不過以前和她有緣相處過一段日子,算是舊識。列位前輩是要弟子幫忙聯繫麼?這一點弟子倒是可以說得上話。”

  許真人道:“新的青山之主,我們當日在武當也是見過的,自從接任之後,這幾年卻一直杳無音訊,於道門而言,如此大妖的一舉一動,都事關本地太平。這一次,想請致然去走動走動,就是想如前任青山之主那般,重新確認之前的約定,保證西南眾妖不橫生事端。”

  趙然點頭應是,許真人就揮手讓他出去了。

  孔真人起身,將趙然送了出來,到門外後低聲道:“去大青山重續約定的時候,你看一看,估摸一下她的修為,若是沒甚變化,就不用多說。若是二次化形,立刻飛報於我。”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05
第四章 青婆婆和青君

  聽孔真人提到“二次化形”,趙然懂了,其實這才是讓他去大青山的本意吧。

  化形大妖的修為相差是很懸殊的,初成人形的時候,與道門大煉師差相彷彿,化形完成之後,可比煉虛境界,如果是二次化形,那就是合道境的修為了,到了這種地步的化形大妖,單靠天賦異稟就極為厲害,是需要道門高度重視的對象,比如前任的青山之主——青君。

  “什麼時候去?”

  “儀典結束後去。”

  “明白了。”

  說是讓趙然儀典結束後去,實際上沒有兩天。第二天,江騰鶴和趙麗娘出來和諸位賀客見了面,便開始送這幫煉虛修士們下山。

  辭別東方天師的時候,這位川省館閣的掌舵者從懷中取出一幅捲軸,交給趙然:“費了不少功夫才從總觀換回來的,前兩日怕引他人物議……算是我玉皇閣為麗娘準備的嫁妝。”

  趙然接過來一看,瞬間有點發懵,圖卷無名,五個奇特的道符顯印其上,成五行方位排列。

  西北的道符似龜背,東北方道符如龍首,西南道符像虎頭,東南道符是朱雀,正中如土神。換個思路再辨認,又似乎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具現。

  趙然雖說沒見過,但略一沉吟,當即一陣狂喜:如果所料不錯,這應當便是樓觀遺寶,《五嶽真形圖》!

  此寶乃是樓觀赫赫有名的陣圖,當年曾經遮護終南千年,其後被總觀寶經閣珍藏,也不知東方天師是怎麼從陳善道和郭弘經把持的寶經閣置換回來的,想必是付出極多吧。

  望著下山的東方天師一行,趙然感慨萬分,當日以六道輪迴圖為聘禮,從沒想過對方會回贈這麼一件嫁妝,由此也可看出,東方天師對自家是多麼的看重。又或許,這不僅是玉皇閣一家的努力?

  趙然不敢耽擱,連忙將《五嶽真形圖》交給師父師娘,江騰鶴同樣驚喜莫名,連忙轉身跑入樓觀仙師堂中祭拜去了。

  有五嶽真形圖在,大君山洞天固若金湯。

  第三天的時候,趙然辭別老師和師娘,乘著靈雁南歸道人,故地重遊,飛往大青山。

  還是那座荒山,還是那座幻陣,趙然在外面抱拳道:“青婆婆,小道趙致然來訪,不知婆婆可在?”

  裡面沒有絲毫動靜,趙然想了想,再喊:“青君——,青仙子——,小道趙致然來訪……”

  話音未落,幻陣湮去,趙然邁步而入,望見了那座平靜如鏡的小湖、湖邊的亭台樓閣和湖上的小橋。

  深入湖面的長亭之中,一位青衣女子向趙然招了招手:“小道士過來。”

  趙然有些不敢置信,喃喃道了句:“青婆婆?”

  青衣女子原地轉了一圈,身上的綠裙揚起,腰身間透著一股攝人心魄的誘惑:“小道士,以後要叫我青君,或者青仙子,懂不懂?”

  “是,青君……青仙子……”

  青君笑問:“好看麼?”

  趙然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道:“好看!原來青仙子二次化形了,真是恭賀啊。”

  青君笑道:“早就可以二次化形了,不過一直忍著罷了,這不,三年時間,這才算是舒坦了。”

  趙然不解:“青仙子為何非要忍著?若是早日化形,當年在對上玄慈老和尚的時候,你我也不至於那麼狼狽,險些送了性命。”

  青君笑了笑,仰望天際:“女人的事情,你不懂。我若是當年便化形,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的。怎麼樣,比升天那位如何?是不是更美?”

  如果非要對比氣質容貌,上一位青君是姿容華貴的那種,有時候還帶點冷意,而如今眼前這一位,卻不加掩飾的透露著妖媚之感,看身形、看相貌,時不時就會讓人臉紅心跳。

  二次化形的大妖,是堪比合道境的大修士,在她的誘惑力面前,趙然一個區區金丹,哪怕是雙金丹,也依舊抵擋不住的,在青君的笑容面前,小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一氣。

  好在他和當年那個滿臉皺紋、老態龍鍾的青婆婆共處過不短的日子,每當他心旌動搖之際,腦海裡便會不由自主的冒出當時青婆婆的形象,這也算是潛意識中的一種自我保護吧,由此而重新回到清醒狀態。

  “小道士,莫非是我不美?”青君笑吟吟的問道。

  “哪裡哪裡,美不勝收,美不勝收!”趙然誠惶誠恐。

  “還是說你不行?亦或是龍陽之好?”

  青君這話問得就太露骨了,趙然心底暗罵,你老人家是被上一任青君壓抑得太久了麼,非來挑逗貧道?

  “怎麼可能,就是跟青仙子曾經共同戰鬥過,所以太熟,呵呵,太熟了。”

  “好吧,不逗你了。小道士幾年不曾理會我,今日來又是何事?”

  “青仙子誤會了,貧道一直惦記著青仙子的,這不是一聽有了青仙子的消息,知道您怕是出關了,就特地趕來探望。”

  “哦?從哪裡聽說?”

  “幾位道門煉虛前輩那裡……”

  “他們讓你來做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確認一下之前道門與大青山之間的約定。”

  “就這個?放心吧,還是老樣子,大青山歸我,妖修的行為,我會儘量約束,如果殘害生靈,道門也可以處置,我不干涉。”

  “是,明白了。”

  “說完了?”

  “啊?”

  “如果說完了,陪我住兩天,這幾年閉關也是無聊到了極處,很多外間的事情都不知曉,你好生跟我說道說道……”

  “啊……好的。”

  “來下盤棋。”

  “嗯?原來青仙子也好下棋?之前沒見您下過,以為您不好此道。”

  “那時不能喜好,否則一天到晚陪她下棋,贏又不敢贏,輸又不能隨意輸,實在太累。如今她都走了,大青山是我的了,想怎麼下就怎麼下!”

  “呵呵,原來如此......”

  “你這顆子落得不好,此時不趕緊出逃,還在外圍補什麼?......我封住你的頭,看你怎麼應!餓不餓?這裡有靈果,記得你當是很愛吃,吃一半打包一半……”

  “額……青仙子,我能贏麼?”

  “當然可以,在我面前不用拘束,下棋,該贏就是贏,若是像我上一任那位,可無趣得緊……”

  “斷!”

  “嗯?……”

  “......仙子……仙子?該仙子了……”

  “我有點不舒服,回頭再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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