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857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0
第一百零五章 春季行情

  正月二十五日,總結出不少大禁術心得的趙然找了一處離抱月山莊最近的彩票發售點,想要試試能不能通過買彩票來影響比賽結果,但他低估了春季賽開始以後彩票的巨大影響力,就算是身處城外,這間由原來米鋪改成的發售點前依舊排起了大隊長龍。

  他同時低估了的還有自己的公眾識別度,當他走到最後一位排隊時,立刻就被他前面好幾個彩民認了出來。

  “趙道長嗎?哎,是趙道長!”

  “趙道長也來買彩票了。”

  “趙方丈,跟我們說說吧,您都看好誰?”

  “哪個趙道長?”

  “當然是大賽組委會的趙道長!你們不知道嗎?”

  “我聽說過宗聖館趙道長,大師兄的小師弟……”

  “是折壽三年抗旱救民的趙道長嗎……”

  “來來來,請趙道長往前,您怎麼排後面了?排我前面……”

  “也排我前面……”

  趙然一邊婉拒:“不用不用,先來後到……”一邊被大家推搡著往前插隊,最後竟然插到了第一位,心裡不由又是感慨又感動,既感慨於為民做事後必然為民擁戴,又感動於普通修士乃至老百姓們淳樸真摯的表達方式,當他們不知該如何表達對你的感激時,就通過這種簡單的方式,告訴你他們對你的尊敬和熱愛。

  趙然向身後團團抱拳,一時間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彩票發售點的門板開啟,嘉靖二十九年春季賽的第一期彩票正式開始發售了,趙然身後的彩民紛紛向他道:“趙道長,不要客氣了,快買吧。”

  於是趙然從善如流,掏出一錢銀子,開始點擊彩票法器上的按鈕。他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驗證能否影響駱致清那一場比賽的結果,於是當按動大法師組第四個按鈕時刻意頓了頓,可惜道術卻沒有啟動,他之前便考慮過這種情況的出現,也分析過原因,這或許是因為並不存在選擇——他內心裡是希望駱致清獲勝的,並不存在猶豫不決。

  至此,趙然的驗證差不多就完成了,於是在按鈕上亂按了一氣,簽上名,收到一張彩票。

  他剛選完,立刻被身後傳來的一股大力推了個踉蹌,身後不知何時,排好的長龍早已解散,幾十人、上百人擁擠過來,頓時將他擠到了門邊上,想出出不去,想進進不得。正狼狽不堪之際,幾隻大手同時伸過來,拽著他的衣袖往外奮力一扯,他這才逃出店門。

  正要感謝,卻見那幾人壓根不搭理他,就著他騰出來的空位往裡擠,其中一個還在怒吼:“買完了的趕緊出來,別佔著茅坑不拉屎!”

  裡面有更多的人在吵吵嚷嚷:“趙道長買的那個給我來一張……”

  “我都看見了,是勝勝負勝和……大哥你按錯了一個,重新買一張……”

  “胡說八道,第三場明明是勝!”

  “那就一樣來一組好了……”

  “後邊的不要被這兩個傢伙誤導,他們故意混淆視聽,我看得很清楚,最後一個是勝……”

  趙然臉色很是不好,就近找了個角落把被扯壞的道派換掉,搖頭嘆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正感嘆間,有個人從店舖中擠出來,四下張望一番,看見了趙然,連忙笑著趕了過來。

  這個人趙然看上去有些眼熟:“你好像是莫……”

  那人笑道:“在下莫不平,多謝方丈還記得。”

  這位就是去年冬季賽時,在海選階段打了個呲桿,差點把張騰明弄出局的那位,後來找到趙然,由趙然拍板,允許他和張騰明補選,然而這位並沒有進入最終的八強賽,反倒是憑藉自己的獨家分析,獲得了第一期彩票的天獎,一時間成為風雲人物。

  “你也來買彩票了?沒再參賽?”

  “參加了的,但今年春季賽競爭太激烈,還是沒能入圍十強戰,準備夏季賽繼續努力!”

  “甚好甚好,其志可嘉……”

  “趙方丈,我跟著你買了一注,但我覺得方丈的選擇很是值得商榷,最簡單的例子,黃冠組嚴世蕃實力極強、勝面極大,被爆冷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但方丈依然選擇了他戰敗……”

  趙然無奈道:“我是瞎買的,買一張是為了驗證……嗯,彩票發售機制還存不存在問題……”

  莫不平呆了呆:“不是有內幕消息?”

  趙然指天發誓:“哪兒有什麼內幕消息?若有的話叫貧道天打雷劈……”

  “……當真?”

  “貧道都發誓了……”

  “啊……”

  “你要還是不信,只管拿著好了,看看明天是什麼結果,而且我明白告訴你,這一注就算中了我也不會去兌獎的……”

  話沒說完,莫不平撒腿就跑,轉身回到發售點,跳著腳往裡擠:“顧道友,再幫我加一注,嚴世蕃勝……”

  趙然搖了搖頭轉身離開,心中暗道,之前忽略了,看來得加一條規矩,但凡闖入十強賽的選手,以及大賽組委會關鍵崗位人員不得購買彩票。

  離開這條街往回走,走到半路上猶豫了一下,這表明又是一次練習優選大法的機會,於是趙然開啟道術,腦海中蹦出“向左”和“向右”兩個選擇,一番“點點豆豆”之後,選擇向右,沒有返回抱月山莊,而是轉身去紫金山香爐軒,找黎大隱商議增加一條彩票購買的限制性規定。

  他走後,發售點前依舊人山人海,從裡面擠出來的顧老頭整了整被擠得滿是褶皺的衣裳,將手中一張彩票遞給莫不平:“怎麼又加了一注?趙方丈不是選的嚴世蕃輸嗎?拿著,我替你簽了名。”

  莫不平嘆了口氣:“剛才我鼓足勇氣上去找他,他對天發誓,今天過來買彩票是為了驗證彩票發售流程是否存在問題,與勝負無關,壓根兒就沒有什麼內幕消息!他還說,不信明天看結果,而且就算他中了,也不會去兌獎……”

  顧老頭呵呵笑了:“明天……”

  莫不平攥著拳頭晃了晃,堅定道:“說的就是啊,明天結果就出來了,我就等著看看究竟有沒有內幕,如果沒有那就算了,如果有的話,非找他說道說道,這不是欺騙廣大彩民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0
第一百零六章 顧老頭

  顧老頭沖莫不平點了點頭,以示鼓勵,莫不平問:“我們幾個約好了去莫愁湖遊船,一起分析明天的戰局,顧前輩不和我們一起去?”

  “你們且去,我有點事,稍後便至。”

  顧老頭轉到勝棋樓外一處客棧,來到自己三天前包下的一間客房,查看了門楣處藏著的衛道符,發現一切如初,於是推門而入,默默坐在桌邊等候。

  約莫一個時辰以後,他等到了要等的人,一共四個修士,領頭的是個大法師,剩下三個都是金丹。四人面相普通,屬於那種不是特別熟悉就很難清晰回憶起來的人。

  別看面相普通,本事卻不普通,他們都是顧老頭培養二十年的死士,親自調教功法,親自為他們準備合用的法器,讓他十年如一日的苦練四象合擊術,刺殺時戰力極強,曾經於五年前伏殺過某館閣一位煉師而無人知曉,至今那位煉師的名字還在東極閣失蹤名單上,宗門中依舊在苦等消息。

  這麼一套陣容,刺殺一位剛受籙的大法師,簡直輕而易舉!

  然而,貌似輕而易舉的事情,今日卻失敗了,看到這幾人的神情,顧老頭就知道了結果。

  “坐吧。怎麼回事?”

  領頭的大法師坐下道:“人沒來,不知去哪兒了。”

  顧老頭有些詫異:“我看見他往回走的。”

  “不知道,就是沒見著人。讓小四順路找過去也沒看到他,也不知是臨時去了哪裡,還是走另一條路回了抱月山莊,就跟上次在烏衣巷口一樣。”

  “不應該啊,這次跟烏衣巷不同,他進不進烏衣巷都是說不準的事,但這次可是提前查探了三天,他每次回去都走的這條路……會不會你們暴露了?”

  “沒有暴露,沒等到他,我們就立刻換了地方,而且又刻意留意了設伏點,等了那麼久,也沒看見他帶人回來搜索的跡象。”

  “那就是他臨時有事躲過了?

  “應該是。”

  顧老頭思索片刻,道:“無妨,下次看準了再說,你們趕緊回去吧。”

  領頭的大法師遲疑道:“老師,真要殺他麼?”

  顧老頭問:“你什麼意思?”

  “兩次失誤,是否表示,他是受上天眷顧之人?聽說他可是能預知大旱,能祈來雨雪的……”

  顧老頭沒好氣道:“什麼受上天眷顧?我告訴你,他預測旱災,是龍陽祖師所授梅花易數,他為此折壽三年!如果真受上天眷顧,能折壽?還有,那雨雪也不是他祈來的,是湊巧!他已經多次私下表示過了,否則為何整整一年了,沒聽說他再去祈雨?去年山西北部乾旱,為何沒見讓他去?這些事情你們都不知道。照我看,你們都是期刊看多了,什麼能信,什麼不能信,要有一個最基本的判斷力!”

  那大法師慢慢點了點頭,和其餘三位師弟一起舒了口氣:“老師這麼一說,我們就寬心多了。”

  顧老頭有些沉痛的道:“說到這裡,我還是要再次提醒你們時刻牢記一樁,我們師徒辛辛苦苦籌謀壯大的家業,如今快要毀於一旦了!趙致然、衛朝宗、東方禮,乃至邱雲清、卓雲峰,這一個一個,都是我等的大仇!把這些人除去,不一定能挽救秀庵,但卻有可能出現轉機,邱雲清和卓雲峰且不說,但其他三個必須盡快殺掉,其中又以趙致然為當務之急!去年我就判斷他可能壞我等大事,故此才回的京城,惜乎太過謹慎了些,沒能早日下手,以致有今日巨變……”

  一番訓誡之後,顧老頭吩咐將此處聚集點廢棄,重新去尋找另一家客棧。

  臨分別之際,幾個弟子紛紛詢問:”老師,我們定的彩票您幫我們買了麼?“

  顧老頭道:”買了的,慌什麼!等中了自會替你們去兌來。我再說一次,買彩票是要簽名的,你們幾個不要私自去買。“

  幾個弟子答應了,於是互相分別,顧老頭晃晃悠悠去了莫愁湖邊,沿岸走了片刻,見到了莫不平等人所乘的畫舫。

  登上畫舫之後,他立刻加入到激烈的爭論之中,提出了自己對明天戰局的預測。

  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圈子對修行球大賽的預測水平還是相當精準的,基本上都能靠購買彩票養活自己,並且過上比較舒適的生活,由此可見其中獎率之高。

  這一點在第二天的第一輪大賽中得到了充分的證明,五個人加起來一共購買了一千注組合,各自耗費紋銀二十兩,中獎率普遍達到了一成五以上,其中莫不平達到了兩成。

  總計兌獎一百五十七兩,包括莫不平和顧老頭在內,都獲利二十五兩以上,只有一個人虧了五兩。

  如莫不平這樣的小散修,假如一期能賺個十兩、二十兩,一年下來就是五、六百兩甚至七、八百兩,這就足夠保證他們優渥的修行生活了。更何況其中還蘊藏著中天獎的機會,當真是說不出來的愜意。

  兌獎完畢,眾人交流心得,有兩個是以前京城賭坊的常客,都說自從玩了彩票以後,都不進賭坊了,不僅自個兒精神頭足了,家裡也支持。

  顧老頭也笑眯眯的感慨:“老夫以前好賭,輸去銀兩無數,別看買彩票只是小錢,但卻比賭坊中單純關撲來得有意義,此中的學問,當真是博大精深,一輩子都鑽研不透,老夫也由此戒賭了。等哪天鑽研透了,外加一點好運,一注就博個萬兩,比賭坊強勝百倍!”

  幾人又談論起這一期最關注的那張彩票,卻沒有給大家帶來好消息,中是中了的,卻不是天獎,也不是地獎、玄獎,而是中了一個宇獎。

  今年的比賽由八強賽改為十強賽後,每組多了一場,組合號由十二組增加為十五組,難度增加了,但獎項也增添了一個宇獎,位在人獎之前,這一期開出來後,可以兌換一兩六錢。

  宇獎也就意味著十五場賽事猜錯了四場,當即有人失望道:“還趙方丈呢,還組委會總顧問呢,買個彩票還不如老子,白瞎了老子跟著他買,什麼玩意!”

  莫不平道:“我倒是挺高興,只是中個宇獎,說明修行球大賽沒有黑幕,對於我等彩民來說,沒有什麼比一個良性的大賽來得更重要了。”

  顧老頭也呵呵道:“能中一兩六錢也不錯,其實仔細想想,真要中了天獎,又能分得多少?聽說今年買的人會更多,假設天獎的彩池增長到兩萬銀子,但你能拿到多少?昨日光是你我在場,可是有一百多人都買了這一注的,你我不在的時候,這個消息又傳了多久?有多少人會聞訊去買這一注?所以就算中了天獎,也是有史以來最水的天獎,得不著幾十兩銀子的。”

  幾人一想也是,旋即都樂了,顧老頭又道:“小莫說得不錯,對咱們來說,沒有黑幕才是最重要的,遙想以前老夫參賭,為什麼輸得傾家蕩產?那是真黑啊!可惜老夫當時沒有琢磨過來......我以為,咱們當想個辦法,寫個聯子什麼的,總之都是好話,送到香爐軒去,向趙方丈、黎院使他們表示咱們的由衷感激,也為大賽越辦越火造一把勢頭,盡一份咱們的心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0
第一百零七章 轉移支付(為沖沖寶再盟加更)

  第一天的十強賽,趙然在看台貴賓席上目睹了所有十五場比賽,看完之後,黎大隱笑著向他恭喜:“貴師兄首場即勝,恭賀致然了。”

  趙然笑著點了點頭:“多謝老黎了。”

  這場首戰,明顯看得出來駱致清並不精於此道,哪怕大君山洞天中球場條件優越,但他也不過才練習了兩個月,在技巧上顯得很是生澀。

  比賽之所以能勝,完全依靠他的蠻力,將去年排位賽第六的先雲門宗器恆打得狼狽不堪,一場比賽下來,光是修行球就被駱致清凌空擊碎了八個,引起全場觀眾的熱烈歡呼。

  其他場次的比賽,嚴世藩不出意外贏下了首戰,趙然押注的彩票組合中,四個猜錯的就有這場。

  另外,法師組的端木夏令也進入了十強賽,在這場比賽中惜敗給去年排位賽第三的紫霞庵林三娘。趙然對他的參賽也很關注,之前曾向蓉娘飛符詢問,蓉娘的答覆是,他自己跑來報名的,沒有跟家裡提過一句。

  趙然問她來不來看自家二哥的比賽,蓉娘表示現在真的很忙,四季錢莊在兩京十三省州府一級的布點,至今才完成到九十六個,她和安伯一南一北分頭奔波,實在沒時間。

  比賽結束,黎大隱向趙然道:“致然所提的參賽限制性條令,已經形成草稿,按照致然的意思,準備從明天開始徵詢各方相關意見,稿件已發給各大期刊,預計一個月內彙總回來進行修改。”

  趙然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不是難事,黎大隱完全可以辦好,他只要提出建議即可。他真正思考的,是昨天深夜和黎大隱探討的彩金問題。

  第一期最新統計上來的彩票發售額實在太大了,大得黎大隱都有些害怕!

  去年每一期的平均發售量如同趙然所預計那樣,在十萬兩左右,精確數字是平均每場十萬零三百多兩,而今年的第一期,就暴增到了十九萬八千兩,幾乎翻倍!

  如果每一期都維持在這個水平的話,總盤子將超過八百萬兩!

  天下歲入折合成銀子又是多少呢?戶部統計上來去年的總歲入是兩千二百萬兩(含錢糧絹等),各級道門總歲入是四千六百萬兩(含靈材靈藥符籙法器折銀),加起來六千八百萬兩。

  其中,戶部折去耗羨,入庫一千六百萬兩,總觀收到手上的,同樣是一千六百萬左右,但其中的銀錢只佔一半。

  也就是說,每年投入到修行球彩票中的銀錢,就和戶部或者總觀拿到的銀錢相當了。

  趙然見黎大隱臉色不太自然,安慰道:“早跟你說過的,民間之富,數倍於國家歲入。”

  黎大隱嘆道:“但也太多了,我都擔心會出問題。老百姓手上有那麼多錢嗎?”

  趙然讚許道:“老黎你有這個覺悟,說明良心還是在的,哈哈。這麼跟你說吧,大明之富,其富不在全民,而在高收入者,也就是修士、宗室、官紳、道士、豪商、地主、胥吏,所以這些彩票,絕大多數是賣給了他們。真正能夠買得起的普通百姓又有多少?比如農戶、手藝人、織戶、小商小販等等,一錢銀子一張彩票,相當於一戶五口人家三五天的開支了,所以我們經常聽說一個村子、幾戶鄰里合起來買一注彩票,就是這個道理。”

  黎大隱認真傾聽著趙然對彩票購買者的分析,眼前就勾勒出了一幅大明各階層的圖景,一邊仔細思索,一邊不停點頭。

  趙然續道:“大明立國六百年,國泰民安,遠超前代,這是道門主宰鎮壓天下氣運的結果,能夠見此繁華盛世,是吾輩之幸。但我們也不可不察知其中的問題,畢竟時間久了,財富正在慢慢向著我剛才所說的那些階層轉移,如果不遲滯這種趨勢,將來會令我道門頭疼的。”

  黎大隱若有所思:“因此,咱們這個修行彩票的總額裡,各有一部分交給總觀和戶部,其實是從這些富戶手裡把銀子收上來?”

  趙然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我們發行彩票的本質,其實是用這些富戶的銀子,設一個重新分配的蛋糕,哄來更多的銀子。你剛才說一年能達到八百萬,擔心涸澤而漁,我認為大可不必,明面上是八百萬,但有一半又通過彩金池返還回去了。同時,我們還將其中的一百六十萬付給了總觀和戶部,要求他們用在慈善民生上,另外還有四十萬進入咱們設立的慈善金。這樣的分配方式,是一種變相的轉移支付,我們做彩票的最終意義,也就體現在了這裡。”

  黎大隱恍然:“原來如此,我們其實是在劫富濟貧。嘿嘿,這種感覺其實也不錯。”

  趙然失笑:“你要這麼說也沒錯,但我們現在只做到了頭一半,也就是劫富,但能否濟貧,卻還在未知之間。”

  黎大隱捏了捏拳頭,惡狠狠道:“回頭我便去找甘書同,他要敢不把這筆銀子用在民生上,我跟他沒完!還有總觀……嗯,總觀還是讓我老師去過問吧……”

  趙然抱拳,向黎大隱躬身:“若是老黎真能讓總觀和戶部把錢用到民生上,貧道代天下蒼生感謝你啊!”

  黎大隱連忙將趙然托起:“這是怎麼說的,致然放心,我去想辦法。”

  想了想又道:“還是覺得一錢銀子一張有些太高了。”

  致然道:“兩個目的,一是抬高普通百姓的進入門檻,不讓他們拿生活費往裡買;二是節約咱們自己的成本,若是放開的話,我們的盤子總量必然還會上漲,但其中的耗費也會大幅度增加,至於降到多少合適,需要算一個邊際曲線……”

  黎大隱有些發懵:“致然你說什麼曲線?我只聽說過女子的曲線,還沒聽說過邊什麼……曲線。”

  趙然擺了擺手:“算了,回頭再琢磨琢磨。如果老黎覺得太高,可以先試行五分銀子一張。”

  黎大隱撓了撓頭:“我再想想……要是裴道友在就好了,我如今真是忙不過來了……對了,加上去年冬季賽的留存,現在慈善金有四萬多兩了,而且每隔七天還會增加一萬,這筆錢還沒動用,你看應該怎麼弄才好?剛才你說了轉移支付、關注民生,這筆銀子是不是咱們發給那些窮戶算了?嗯,對了,等你上任玄壇宮方丈以後,可以由你的名義發下去,也算助你一臂之力。”

  趙然笑道:“老黎能有此心,我是感激不盡,但這筆銀子先等幾天,這麼直接分下去,不是上途。”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0
第一百零八章 交流掛職

  正月二十八日,簡寂觀下詔,批准各地上報的府宮、縣院方丈名單,早已做好了充分準備的玄壇宮當即召開公推大會,將趙然推上了玄壇宮方丈的法座。

  而在松藩,陸元元也成為了天鶴宮的方丈。陸元元升座當天,余致川代表宗聖館現場觀禮祝賀,據聞有上百名提前得知消息的四川各家散修也趕到了天鶴宮,觀禮之餘拉著余致川套近乎,讓余總編著實“焦頭爛額”了一番。

  監院白騰鳴專程派人送來一封書信,言辭中唏噓不已,對於不能繼續和趙然共事而“深感遺憾”。

  趙然也很遺憾,因為他發現,坐上玄壇宮方丈之後,他沒有辦法調人。不是說他威望不夠,如今天下大勢擺在眼前,他真要調人的話,除非簡寂觀強行壓制,否則根本不成問題。

  他的困難在於,玄壇宮一個蘿蔔一個坑,佔得滿滿噹噹,根本沒有空位給你留下來。作為與九江並稱的天下首富之地,玄壇宮的道門職司個頂個的香餑餑,但凡有個空位都立刻打得頭破血流,哪裡可能留給他?

  除非撕破臉皮的強行擠佔,把下面的三都和八大執事趕走,但這樣一來,他還得給那些被他擠走的三都和執事們找出路,並且後遺症也很突出,在沒有大錯的情況下把人趕走,會導致人心不服,接下來的很多事情就事倍功半了。

  琢磨來琢磨去,他把監院冷騰興叫到了自己的方丈院。兩人見面,趙然慣例邀請對方坐下,親自出手泡茶,然後笑問:“冷監院與我松藩宗聖館坐鎮的龍陽祖師是否有親?”

  冷騰興道:“哪裡敢高攀,聽聞龍陽祖師是杭州人,我家祖上卻是陝西人,當然,五百年前說不定是一家的,如果龍陽祖師願意認下我這門親戚,我可是巴之不得的。”

  簡單閒談了幾句,冷騰興恭維起趙然在川西北的成就。他還是做了一番功課的,對趙然在松藩的事蹟如數家珍,瓦解白馬三部、發展民生、抗旱救民等等,都說得頭頭是道。

  趙然謙虛道:“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都是同道們的支持和關愛。冷監院是精於布道的,當知眾人拾柴火焰高,沒有一個高效、務實、願意做事的團隊,想要把事情做好,那是不可能的。”

  冷騰興點頭道:“方丈說得再對沒有了。”

  趙然道:“來之前,我也看了新下來的信力簿,整個南直隸九千六百多萬,應天府八百三十萬,在十八個州府中高居榜首啊。這說明,冷監院還是用心的,玄壇宮各級同道們還是負責任的。”

  冷謙有些坐立不安了,臉上有點發紅:“實在是當不得方丈如此誇獎。”

  他的確很不好意思,應天府雖然排在南直隸十八個州府的第一位,但人口也多啊,下屬八縣,合計三百萬人,佔了整個南直隸總人口的將近五分之一,可信力值呢,卻還不到十分之一。隨便一個會算賬的,都知道這肯定是不如意的。

  這只是在本省內對比,如果拿出來跟外省對比,比如和松藩對比,那就更不堪了。松藩五十多萬人,去年信力值突破五百萬,如果按照這個數字算,應天三百萬人,是不是應該達到三千萬才合格?

  而且他也有所耳聞,三茅館為何不派自家的修士來出任方丈,反而從天鶴宮請來了趙致然,就是因為陳天師對應天府、對南直隸的布道事務很不滿意!

  趙然看出了他的尷尬,連忙安慰:“非是我故意示好,的確已經很不容易了。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大明首善之地,高官顯宦、富賈豪紳雲集於此,哪一個都不是好招惹的,更何況這些年……唉,不說也罷。總之,能達到八百三十萬,我認可冷監院的能力,認可闔院同道們的能力……”

  一番話說得冷騰興眼淚都快出來了,各種委屈被趙然攛上來,只覺這位方丈當真是理解道友、體貼下屬的好方丈。

  “方丈……我……”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懂!”

  等冷騰興心情平復後,趙然道:“當然,我們既然身在京城這樣一個特殊的環境,就只能努力去適應他,在這樣一個新的形勢下,想辦法做好我們的事情,走好我們的每一步。比如,我們可不可以先定一個小目標,去年取得了八百三十萬的成績,那麼今年能不能突破九百萬呢?”

  冷騰興點了點頭:“有方丈在,就等於有了主心骨,我一定配合好方丈,拚死完成這個小目標!也希望方丈能夠將您在松藩的做法帶過來,讓我們都有一個學習的機會。”

  趙然鼓勵道:“我相信冷監院,相信玄壇宮的諸位同道們。說到我在松藩的經驗,確實是有一些的,我忽然想起來,既然要學習,就好好學一學嘛,真正的學懂弄通做實。”

  “怎麼個學懂弄通做實?”

  “想要學懂弄通做實,就必須加強四種能力的學習,一曰腳力,二曰眼力,三曰腦力,四曰筆力。”

  喝了口茶,讓冷騰興仔細體會一番,接著道:“想要增強四種能力,就必須從實踐出發,一切結合玄壇宮的實際,具體來講,我認為可分為兩種方式,一個是走出去,一個是請進來。走出去,就是我們玄壇宮派出虛心向學的道友前往松藩;請進來,就是我們從天鶴宮將有經驗有成績的道友請到應天,兩邊相互交流、相互掛職,一期掛上一年或者兩年,共同學習提高,這叫交流出真知。你看如何?”

  “方丈這個辦法好!”

  “那咱們就抓緊些,宜早不宜遲。天鶴宮那頭,我跟白監院熟得很,他肯定同意,咱們這邊,你張貼個告示,讓大家自願報名,願意去的,立刻安排。”

  “自願?”

  “當然是自願,強扭的瓜不甜嘛。當然,松藩是艱苦邊遠地區,去那邊要做好過苦日子準備的,為了提高生活水平,咱們道宮可以搞一個‘松藩補貼’,每個月的薪俸加五兩,一年六十兩!凡是學成歸來的,都將作為下一步提職的備用人選。你看怎麼樣?”

  話說到了這份上,冷騰興還能說什麼,自是滿口答應了下來——他不答應也不行,黎大隱曾經私下裡威脅過他,若是不能好好配合趙方丈布道,他一家老小明年就要做好離開京城的準備。

  有了一年六十兩的大額“松藩補貼”,又有回來後進入提職備用人選範疇的誘惑,玄壇宮當即便有十多人報名前往。

  趙然拿著這份名單,開始對位選人。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6-19 19:2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0
第一百零九章 團隊(為沖沖寶三盟加更)

  應天府八縣,上元、江寧、句容、溧陽、溧水、高淳、六合、江浦,其中上元和江寧兩縣一北一南分治京城。趙然動作沒那麼猛,也沒必要把八個縣都安插上自己人,因為庶政歸還府衙和縣衙,事務減少一大半,他也就用不著那麼多人了,因此在徵募赴松藩掛職人員時,只在玄壇宮和上元、江寧兩個縣衙發了公告。報名的也都來自這三處。

  職位最高的是玄壇宮的龍高功,這麼一個清貴職司選擇出走邊地,著實是出乎趙然的預料。好奇之下,趙然將他招過來談話,一問才知,這高功竟是個堅定的衛道士。

  這些年,隨著南直隸大政方向的變革,龍高功愈發看不慣京城儒學排擠道學的現象,因此而愈發失落鬱悶。聽說有一個和松藩對換掛職的機會,第一個報了名。

  趙然對此還是很讚賞的,反而不想讓他走了,當即出言挽留:“既如此,我的建議是暫時留任一段時間,今年或許會和往年不同。”

  龍高功道:“我知方丈與前幾任都不一樣,但大勢如此,想要在布道上有根本性的改變,依舊是不現實的,難道不是麼?”

  趙然默然不語,龍高功說的是對的,至少在庶政上,南直隸十方叢林為朝廷讓路,這是近幾年的方向,目的就是為了驗證陳善道所說的另一條路是否走得通。

  龍高功見趙然不答,繼續道:“其實我很久以前就在關注松藩,方丈或許不知,我與總觀留經主是至交,我們常常書信往來,討論松藩的布道,研究《八卦》上的文章,對於松藩信力值六年翻十多倍的壯舉,我很是嚮往,也想去看一看,道衙之間人員相互交叉是怎麼進行的,布道事務研究室的是怎麼將務虛和務實緊密結合的,這些都是我近年思索的問題。尤其想去看一看的,是為何川西北的青苗錢會實施得如此成功,還有紅原守禦所墾殖兵團……”

  趙然怔怔看著眼前越說越興奮的龍高功,心裡想的是,原來南直隸還有這樣的人才,當真是沒想到。

  龍高功最後道:“……我知這些制度大部分都是方丈首倡,按理說方丈既然來到玄壇宮,這應當是我跟隨方丈學習的一個好機會。但我仔細考慮過,這些東西是制度、是體系,應天府目前不具備作出如此重大變革的土壤,甚至就連我剛才說的這些話、這些詞,能聽懂的人都很少——當然,以前我也是不懂的。以前只是通過天鶴宮創辦的《八卦》來瞭解松藩,而今能有機會親自去,我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我想去看一看那個六年信力值翻十倍的地方,我認為,那才是我真正嚮往的聖地,還請方丈成全!”

  趙然問:“我看過《皇城內外》的世俗版,我知道這份期刊是咱們玄壇宮在主辦,但說實話,沒有辦好……”

  龍高功躬身謝罪:“就在我經堂名下,沒有辦好,是我的錯。”

  趙然道:“什麼原因?”

  龍高功道:“沒有專人負責、沒有錢物供給,只能轉載摘抄其餘刊物的文章。”

  趙然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回去準備吧,十天後出發。”

  除了龍高功外,玄壇宮八大執事中還有個典造願意去掛職,因為有了龍高功的珠玉在前,趙然也很感興趣的和他暢談了一番,但談完之後發現不是那麼回事,此君也信誓旦旦的說了很多要去松藩學習提高的套話,但對學習什麼卻一無所知,反而兩次試探著確認是否一年期滿後回來能得到陞遷。

  與他相同的還有上元縣院的監院,和剛才那位典造相比,這監院更顯得自信滿滿,談起條件來也更毫不掩飾。在趙然看來,他或許能力是有的,但對權力的追求欲太強,表現得太直白了一些。

  但不管如何,願意主動去邊地掛職,這就足夠了,他不可能要求每個人都如龍高功一樣純粹,只要能達成自己想要的結果,他就願意給他們機會。

  蘿蔔和坑大致選好,趙然當即飛符已經出任天鶴宮方丈的陸元元,請她和監院白騰鳴商議此事。

  玄壇宮和天鶴宮的掛職交流並不是正式的人員調動,不存在檔籍變更、薪俸調整的問題,陸元元和白騰鳴都知道趙然在應天府的處境,很快就達成了一致,抽調了十多名十方叢林中的道士,和玄壇宮對應交換崗位。

  在和趙然飛符溝通之後,經過微調,最終的人選得以確定,領頭的是天鶴宮高功蔣致標、白馬院監院雷善、龜壽院監院陸致羽,他們將過來接任玄壇宮高功、典造和上元縣監院;剩下的人手都是這三位的得力幹將,相當於組成了三個團隊,前往應天協助趙然布道。

  這邊人選一確定,趙然就開始找冷監院,商議玄壇宮、上元縣部分職司的調整,目的就是為這三個團隊騰位置。

  二月十日,玄壇宮掛職道士團來到了抱月山莊,一件碩大的法器已經停在了山莊中的湖邊空地上,一群人靜靜的等候在法器邊,正是天鶴宮蔣致標一行。

  雙方寒暄已畢,趙然向龍高功等做了個手勢:“諸位,啟程吧。”

  龍高功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攀上清羽寶翅,他身後是魚貫而入的應天府眾道士。眾人上去之後都在好奇的四處打量,又是激動又是忐忑。

  曲鳳和操著控制飛舵,鄭雨彤則在不時提醒:“扶好欄杆,把繩子系在身上,這是專為你們準備的繩索……不要摸那個地方,那是聚靈符陣,看來下回得設置一個蓋子……”

  趙然攜隨同送行的冷監院一起抱拳:“恭送諸位!”

  龍高功等人也抱拳躬身:“方丈、監院,我等必盡心盡力,多看多學,不負方丈和監院的苦心。”

  清羽寶翅緩緩升上半空,掉頭向西而去,直到看不見影了,冷騰興依舊仰望著天際,滿臉羨慕的嘆道:“我何時能夠乘坐一次啊?早知道我也報名算了……”

  趙然笑了:“冷監院想飛?這個簡單,一千兩銀子!哈哈,開個玩笑……等一年期滿,冷監院負責去松藩送人接人就是了。”

  冷騰興喜道:“方丈可不要哄我!”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0
第一百一十章 大採購(為愛愛家的風中瑜帆盟主加更)

  應天府衙位於大中橋邊,南臨貢院和府學,東側就是密集設置的六部及有司。因為應天府地位較高,故此每任府尹品級都遠超除了九江之外的天下各府,掛三品銜,算得上朝中重臣。

  工部侍郎、應天府尹汪宗伊正在府衙花廳中會客,會見的是剛剛履任玄壇宮方丈的趙然。在接到趙然的拜帖之前,他就已經想好了,不論這位近年來聲名鵲起的趙方丈想幹什麼,他都保持一定的距離,不遠不近,既不得罪這位大法師級的仙長,也絕不會將手中掌握的庶務大權再還回去。

  想幹涉應天的官府運行麼?對不起,恕不從命了。

  但趙然的表現卻和汪宗伊的預想有點出入,他並沒有提出什麼干涉府衙權力的要求,而是說了一樁雜事,他問的是,位於聚寶山下的官窯村能不能恢復起來。

  立國之初,江南遍地都是官窯,出產海量的磚石用於修繕宮殿和城牆,如今龐大的應天府城牆便是那時修建起來的。這些官窯的聚集地,便稱為官窯村,其中最大的一處,便是位於應天府城外聚寶山下的官窯村,最盛時有窯二百餘座,年產青磚兩百多萬塊。

  但幾百年過去了,對於青磚和路石的需求只有當年建城時的不到十分之一,大量的官窯都被荒廢,聚寶山下這座官窯村也只剩十多處還在燒製,用於維持最基本的建房需求。

  於是汪宗伊詢問:“方丈需要大量購買磚石麼?是打算在何處興建道宮?還是說只是想要修繕玄壇宮?如果是這樣的話,目前所產是足夠的。”

  趙然道:“非是我想修繕玄壇宮,我是見京城路面的青磚和路石損壞了不少,許多街巷路面已經露出了泥土,去年夏季,多有天降大雨而滿路泥濘的情形,還有不少排水地溝疏通不夠,以致擁塞,故此想要在這方面盡盡心意。”

  汪宗伊沉思了片刻,心道這位初始上任,看來是想要表現一下,我就不要折了他的面子罷,把城中主要的兩三條大街整治一遍,看得過去就是了,左右不過百十兩銀子的事,府衙和工部兩邊對半承擔,半個月時間就能把這件事情辦妥。

  於是笑道:“方丈為民憂思,本官佩服之至,說起來也是本官的失察。這樣吧,本官立刻吩咐工房衙役上街巡視,看看哪些街巷的路面需要整治,哪些水溝需要疏淤……”

  趙然取出一份手本遞了過去,上面羅列了城中需要整治的街道名稱,一排一排,足有數十條之多。

  汪宗伊心下不太樂意了,照這麼個弄法,今年應天府什麼都別幹了,更何況銀錢就得奔著三千兩以上花,這筆銀子從哪裡出?

  正在斟酌詞句,打算提醒趙方丈,這是庶政,玄壇宮最好不要指手畫腳之時,卻聽趙然道:“我這裡準備了專款,是慈善金的積累,所以我的意思是,從咱們官窯裡購買磚石用於整修街面和水溝,相關人力也以招募的方式進行,不征發徭役,另外還想請府衙、縣衙中有空暇的胥吏們出頭,幫玄壇宮維持秩序,按時發放補助。另外還需要汪府尹出面,幫我招攬得空的工部大匠,這一筆銀子我也會照付,整個工期大約在三個月以內…”

  汪宗伊眨了眨眼睛,問:“趙方丈……你說的慈善金,是修行球彩票那筆慈善金?”

  趙然點頭:“正是。”

  汪宗伊身子向後一靠,一邊招呼趙然喝茶,一邊盤算起來,如果趙然以慈善金將京城的路面翻修一新,這可是件政績啊,這件政績裡頭,自己能分潤多少呢?

  又聽趙然道:“通過這次翻新路面,我也是打算看一看如今官窯制磚制石的水平如何,如果真能達到我的要求,將來的採購量會有大幅度攀升。”

  汪宗伊問:“趙方丈打算採購多少磚石?”

  趙然道:“翻新路面用不了多少,按工部城磚格局燒製,長一尺三寸、寬六寸、厚三寸,這樣的青磚需要四十萬塊,我按照一兩銀子兩千磚收購。”

  “四十萬塊?”汪宗伊有點失望。

  “確定了標準符合之後,下一步的採購量是兩億塊,同時還有條石百萬。”

  汪宗伊頓時呆住了:“青磚兩億?條石百萬?”這是至少二十萬兩銀子的採購額!

  趙然道:“或許會更多。”

  汪宗伊小心翼翼的問:“就算聚寶山官窯村完全恢復,恐怕一百年也是難以完成。”

  趙然道:“官窯村只是個標準,以此為標準,我打算向民間採購,哪一家的磚窯能夠達到標準,我便向哪一家採購。汪府尹說的沒錯,官窯村的產量,一百年也拿不出這麼多磚石來,但如果能夠帶動更多的窯石工坊一起來做,我相信還是可以的。”

  “那也得十年不止……”

  “現在的窯法不好,我們準備了一個輪窯法,可以增產十倍,另外,為了應對輪窯法對燃料的大規模使用,我們準備強制要求各家窯廠使用煤作為燃料。京城周邊就有很多煤礦,如青丘山、紫金山、梅山等等,我知道都有很多小煤礦在產煤。當然,紫金山是不能動的,我的打算是採用青丘山和梅山之煤。為了鼓勵大家使用煤來燒轉,我的打算是,每出一窯磚石,便補貼一兩銀子。”

  汪宗伊是工部侍郎,雖然不是專門的部務侍郎,但對營造法也是有所研究的,粗粗一算,這又是十萬兩。

  總計三十萬兩銀子的生意,其中聚寶山的官窯村能吞下三萬兩便頂天了,其餘的二十七萬兩,都要從民間各家作坊、礦山中採購。尤其是礦山,明面上雖說都是朝廷的,但他自家就是工部大員,提前弄兩張開礦的文書,簡直輕而易舉。

  對了,還得趁消息沒有走漏出去,趕緊招募窯工,否則到時候就算想要開窯都沒人可用!自己若是辦一家窯廠,開兩個礦坑,在其中分潤個兩三萬銀子,不是什麼難事。

  “方丈所說的輪窯法,是仙家手段麼?”

  “放心吧,雖是我宗聖館研製出來的辦法,但普通人也能施展,不需要修士參與其中。哪家的窯廠先期達到官窯的標準,這門秘法就先傳給哪家,只傳五家,絕不多傳。”

  汪宗伊最後問:“方丈準備什麼時候開始動手?”

  趙然表示:“當然是越快越好。”

  汪宗伊當即贊同:“不錯,如今已是二月,再有兩個月,京城的雨天就要到了,我們不能讓老百姓們再一腳泥、一腳水的度過這個雨季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1
第一百一十一章 橋

  “師兄,咱們真在大中橋上動手?會不會有點倉促了?”

  “咱們都感到倉促,姓趙的又會如何?是不是更想不到?”

  “我就擔心動靜太大了,來不及出逃……”

  “放心吧,一旦事成,咱們就立刻沿江東下,躲到東海上去,那邊無數仙山靈島,道門上哪兒去找人?”

  “大師兄,老師說的靈鰲島,當真那麼好?”

  “連絕情劍都讚不絕口的地方,能差到哪裡去?”

  “絕情劍稱讚過靈鰲島?”

  “大師兄的話沒錯,我聽說過,絕情劍當時追殺梧桐道人,一直追到靈鰲島上,她當時說:‘跑到靈鰲島上了?好得很!讓爾知道什麼叫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你又不在場,你怎麼聽說過?我怎麼就沒聽說過?”

  “聽風道人去年底自東海來採買秀女的時候說的,你當時不在!”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趕緊準備好!”

  師兄弟幾人取出各自的家什,一個扮做菜農,挑著擔水靈靈的菘菜,一個扮做小販,背上的貨擔上還插著根糖葫蘆,一個扮做乞丐,捧著個破瓦罐向路人乞討,大師兄則裝扮成閒漢,依著橋欄吧嗒吧嗒抽著眼袋。

  四人分處不同的位置,卻隱隱呈四象之陣,只需趙然上橋,剩下的就是合陣一擊!

  趙然從府衙出門,乘坐一抬兩人小轎,沿著金水河邊徐徐而來。他是乘不慣轎子的人,今日乘轎也是為了進府衙方便。

  出來之後行了一段距離,堪堪到了大中橋北頭時,猶豫了一下,琢磨著是先回玄壇宮還是直接去找黎大隱。一猶豫,便習慣性的施展九天玄龍大禁術,開啟優選大法,點點豆豆了起來……

  在橋頭,趙然吩咐落轎,命兩個玄壇宮客堂的火工抬著空轎子回去,他實在是不習慣坐著轎子到處跑,不僅慢,而且顛,渾身都顛得不舒服。

  師兄弟四人在橋上開始緊張起來,眼角餘光瞟著趙然下了轎子,做師兄的心裡默念:“上橋,上橋,上橋……”其他幾個師弟也都心有靈犀同時默默催促“上橋”。

  就見趙然背負雙手走上大中橋,上來兩步,在橋頭站定,順著橋左向下面的河水注目張望,也不知在看什麼。

  兩個火工居士抬著小轎吭哧吭哧從師兄弟四人眼前而過,片刻便到了石橋的那一頭,消失在人群之中。

  趙然退開兩步,轉到了橋的另一個方向,又沖著橋下的河水張望起來。

  師兄弟四人屏住呼吸,四雙眼睛同時盯住了趙然的雙腳。

  過了片刻,這雙腳轉了個方向,兩步下了大中橋,師兄弟四人目瞪口呆的看著趙然向北揚長而去。

  趙然沿著皇城向北溜躂,看著慢,實則快,不多時便繞過皇城西北的富貴山,出太平門,抵達紫金山。上山來到香爐軒,在門口撞見黎大隱的師弟彭雲翼,彭雲翼連忙邀請趙然進屋:“趙方丈來了,師兄正在書房中,剛才還念叨著要去找方丈。”

  進了書房,就見黎大隱正在翻看《皇城內外》,看的卻不是修行版,而是世俗版,趙然笑了笑:“黎副印,這期皇城內外可還看得?”

  黎大隱請趙然落座,讓彭雲翼斟茶上來,道:“的確大有改進,分的這些版面清晰明了,也更接近世俗,登載的京城趣味新聞和故事非常有意思,很多事情連我這個在應天待了三十年的人都沒聽說過……這一期發售了一千三百份?直接翻了兩倍啊,以前賣都賣不動,只能強行發給應天府各縣院。”

  趙然笑道:“以前是沒人沒錢沒內容,除了摘抄還是摘抄,怎麼可能賣得動?如今我大力整頓,自是有所收穫的。”

  “聽說是致然以前在天鶴宮時的那個高功主抓的?”

  “不錯,《八卦》就是他在負責,這次帶了兩個《八卦》的主筆過來,這一套他們都很熟悉的。研究之後,決定走下層線路,貼近應天百姓的生活,由此打開突破口。”

  黎大隱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致然手下當真英傑薈萃。對了,我見期刊裡好幾篇文字都在講述京城的街面和排水,這是什麼意思?記得上回致然說,慈善金要換個方式使用,是打算用在這上面麼?這對信力的增加有用?”

  趙然就是來找黎大隱商量這件事的,當即點頭承認:“我的確是這個意思。”

  黎大隱不太理解:“修一修路面就能增長信力?不是我故意質疑,我以為信力或許能增加一些,但應該不如直接給百姓發米發錢好吧?”

  趙然道:“短期來看,發米發錢固然不錯,但以我的經驗,這不是長久之計。米吃完了、錢花光了,信力的增長也就停頓了。發的次數越多,得到的信力增加值就越少……”

  “這就是致然之前說的邊際……邊際遞減效應?”

  “就是這個道理。等你發習慣了,大家收習慣了,就會認為這是道門應該做的,有一天忽然不發了,不僅信力值得不到增長,反而會下降,因為他們會認為你欠了他們的。”

  “升米恩斗米仇?的確有道理,這裡頭頗有學問。”

  趙然等他想通了之後,接著道:“我在龍安、在紅原的時候,曾經發現過一種現象,稱為‘家鄉寶’現象,在前年三月的《八卦》上曾經讓天鶴宮布道研究室發過一篇文章,就是講這個的。當時蔣高功他們詢問紅原、松藩、小河、永鎮四縣的百姓,詢問他們,哪一個縣的月亮最圓最好看,幾乎九成九的百姓都會說本縣的月亮最好,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月是故鄉明。當然,詢問的不止這個問題,但絕大多數的回答中,讓他們記憶最深刻、最為之驕傲的,幾乎都與本鄉有關,哪怕是家鄉取得的一點微不足道的成就,他們都會津津樂道。”

  黎大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趙然道:“我們改造的雖然是街道路面,每一戶人家貌似都沒有直接從中受益,但由此而改變的京城面貌,對他們潛移默化的影響卻不會少,而且效果持續時間很長,有時甚至會是一輩子。當他們到外鄉的時候,別人問他,京城好在哪裡,他們就會毫不遲疑的回答,我們京城路面乾淨整潔。這是一種家鄉形象的展示,可以稱為形象工程。搞好了形象工程,對信力的增長不可小估。”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1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有一個夢想(為潛水艇街道再盟加更)

  經過趙然的詳細解釋,黎大隱漸漸明白了:“致然所言大為有理,那就試一試,把街面整治一下,搞一搞致然所說的形象工程。可這依然用不著多少銀子啊。”

  趙然笑道:“正要請老黎跟我走一趟。整治街面只是一個開始,等大家把這套做事的方法學會,有了大型工程的經驗,有了一批合適的人手,產生一批願意主動配合的支持者,我們就要脫離形象工程的範疇,啟動真正的政績工程。”

  “致然這是去哪裡?”

  “江邊。”

  兩人向西北方向而行,出了儀鳳門,上獅子山,來到最高處視野開闊的山頭,向北遙望。

  趙然手指滔滔江水,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黎大隱擊掌大讚:“好句!若非今日,我都差點忘了,致然還是山間客,幾首詩作天下知名!這是臨江仙吧?致然何時所填?可有下半闕?請致然寫出來,我出三千兩!”

  趙然笑道:“我可不是來和老黎吟風賞月的,這詞也非我所作,想看下半闕,找楊學士去。”

  黎大隱想了想問:“翰林院侍講學士楊慎?行,回頭我去找他,但手書之人還是致然。”

  趙然點頭:“只要他同意,我就給你寫。我想跟老黎你說的是,自古至今,我們在唱懷這壯麗江景的同時,也都將這大江視為天塹,老黎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一天,這天塹變為通途,不需要再乘舟破浪便能從容越過之時,會是什麼感覺?”

  黎大隱沒明白:“不乘船,莫非還能飛?別說老百姓,就算你我這樣的大法師,想要學佛門達摩那樣一葦渡江,也是力有不逮……”說到這裡,忽然起了玩心,道:“對了,致然,我們一起去試試,看看一葦渡江能渡到哪裡,不許穿法袍法鞋,更不許用符籙法器。。”

  趙然沒有掃興的意思,他也想看看自家大法師的修為如何,於是欣然答應。

  兩人下了獅子山,來到河邊後各摘一枝蘆葦,將蘆葦拋入水中,運轉功法,雙腳踩了上去。當年趙然黃冠修為時,曾經踏波夜渡小金川,當時腳踝以下淹沒於水中,褲腿全濕。此時已是丹生神識,自是完全不同,兩隻腳踩在蘆葦上,只鞋底微微觸水。

  但以蘆葦渡江和踏波而行是完全不同的難度,一枝蘆葦的浮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起不到什麼借力的作用,反而雙腳被限制在了蘆葦上,還要想辦法帶著蘆葦一起過江,難度何止加了數倍。

  大江之上浪濤也急,比之小小的金川更不可同日而語。兩人並肩前行了數十丈,黎大隱便有些撐不住了,腳面漸漸沒入水中。趙然也感到有些吃力。

  他雖然比黎大隱晚了一年入大法師,但因為大量煉化抗旱所積存的功德力,修為反而比黎大隱要深厚許多,再加上靈力金丹可以隨時調換出來應急,所以情況要好上不少。

  到了百丈之處,黎大隱整個腳面都在水下了,趙然卻依舊能夠勉強維持著,他預計自己應該能堅持到江心處。

  見黎大隱似乎要糟,趙然雙腳輕輕向下一壓,身子晃了晃,整個腳踝進了水中,笑道:“不行了,要落水了,老黎慢來,我先走一步。”說罷,一腳踢開蘆葦,從扳指中取出柄盾牌樣的法器往前一拋,凌空而起,落下時左足在盾牌上輕輕一點,身子借力向前,右足足尖同時踢出,將盾牌踢向前方十餘丈處,接住自己落下的身形。就這麼連續起落間,終於到了對岸。

  黎大隱早已支撐不住,只是好於面子苦苦強捱著,此時也鬆了口氣,取出柄飛劍,同樣渡到對岸。兩人算是不分軒輊,打了個平手。

  “三茅館的功法,果然不同凡響!”

  “還是樓觀的功法有獨到之處啊,致然畢竟晚一年入大法師境,卻分毫不輸於我,佩服啊。”

  兩人腳下一陣煙霧升騰,卻是各自以功法烘乾了濕漉漉的腳面。

  黎大隱回首江心,道:“沒有煉師以上修為,不要想一葦渡江了,不,煉師都不夠,達摩老和尚當年怕是菩薩境修為。”

  趙然想了想道:“聽說是在嵩山中面壁十年而證道。”

  黎大隱點頭:“有個達摩洞,傳說洞壁上的人影是他當年所留,也不知是佛門捏造還是真有其事。”

  趙然道:“從對面龍江關到我們身後的浦口城,長四百丈,非黃冠以上修士而不得過,須乘船擺渡,否則只能望江興嘆。千百年來,擋住了多少人的去路……老黎,有沒有興趣,你我共同開創一個奇蹟?”

  黎大隱問:“你想開創什麼奇蹟?”

  趙然指著大江道:“我有一個夢想,想在這浩淼煙波上建一座宏偉壯觀的大橋,讓這天塹從此變成通途!”

  黎大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你瘋了?”

  趙然笑了:“瘋不瘋的回頭再說,我只問你,若大橋建成,能收穫多少信力?”

  黎大隱張著嘴半天沒合攏,良久方道:“這就是你說的政績工程?若真建成了,有此奇蹟矗立於大江之上,那就不是政績工程,而是信力工程,怕是老百姓天天都要跟這橋邊上香拜神了,西夏那幫和尚見了,都要磕頭改入道門了吧?”

  趙然道:“大橋完工後,勒石為碑,撰寫一篇記述,將我道門為此所做的努力題記其間,將老黎你的名諱刻錄於上,千百年後,三茅館大法師黎君大隱這個稱呼依舊為天下人傳誦……”

  黎大隱伸手制止:“且慢,致然且慢,容我想想……唔,致然先說說你打算怎麼建橋?我從未聽說過有誰能建出橫跨四百丈江面的大橋……這裡應當是京城左近江面最窄之處了吧?原來致然早有預謀,你不會是來真的吧?”

  趙然嚴肅的問:“有興趣一起麼?”

  黎大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當然。”

  趙然道:“其實說難不難,一句話,打破思維侷限。”

  “什麼意思?”

  “以前我一直奇怪,有些事情明明很簡單,為什麼大家都沒有想到呢?比如為什麼大家都不把修行的道術拿出來和老百姓一起分享?為什麼這方世界所有人都把修行的本事用在了自己身上,或提升、或鬥法、或享受、或撈錢,很少會想到將其用在民生上,用在百姓頭上。我們以為,給百姓們一個安定的世界就足夠了,但在安定之後,難道不能多做一些,讓百姓們生活更富足、更便捷呢?這些事情做起來很簡單,將百姓的需求和我們具備的道術結合起來,僅此而已。”

  “將道術和百姓的民生掛鉤?”

  “不錯,其實說起來簡單,但老黎知道為什麼從來沒有人這麼做嗎?”

  黎大隱想了想道:“修行是為了自己飛昇,但凡想要飛昇者,都孜孜不倦潛心修行,哪裡有工夫關注俗世紅塵。”

  他沒有說自己,其實如他這般沒有志向的修行者,關注的也多是自己,哪裡會想著做這種吃力的事情。

  趙然點頭道:“是啊,這就是我等修行者的自私之處,我們只求索取而不求回報,光想著自己飛昇,而沒有考慮百姓們的生活……那麼老黎你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修士需要依靠信力渡劫和飛昇的嗎?”

  “這……”

  “我也不知道,但正如陳天師所言,古時飛昇不需要信力,為何今時需要?信力的出現又是何時?”

  “……”

  “這兩個月,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有時候我在想,這會不會是天道對我們的懲罰?他告訴我們,有索取就必須有回報,拿了百姓的,就必須補償回去,此為天道循環。而信力的產生,或許就是天道對我們所做補償的一種計量,本質上是一種債務的反饋。他沒有告訴我們欠了百姓多少債,而是告訴我們,我們償還了多少。”

  黎大隱有些發懵:“你是說……我們追求信力,其實是在還債?”

  趙然搖頭:“我還沒想清楚,其中還有很多問題值得深思……不管怎麼說,我覺得可以試試。”

  “怎麼試?”

  趙然打了個響指:“我剛才已經說了啊,我們可以試試,用道術服務於信眾百姓,努力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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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磚窯和煤礦(為冥冥之中聖誕節盟主加更)

  從這一天開始,黎大隱的日子更加忙碌了,除了繼續打理修行球大賽,他又將精力分出來一部分,向“在大江上建一座橋”的宏偉構想傾斜。

  到了二月底的時候,慈善金在四季錢莊京城分鋪的存銀量達到了十萬兩,第一步計畫開始啟動。

  其實趙然表示過,什麼時候啟動,不用看慈善金的積存量,隨時都可以開始,但黎大隱依舊不放心。

  沒有見到將來收益的真金白銀,僅僅憑藉著預估就開始花錢,總是令他很不安。萬一出了什麼意外,這邊大筆大筆往外掏錢,那邊銀子卻跟不上了怎麼辦?這種資金鏈鍛鍊的情況想起來連睡覺都不踏實。

  如果不是趙然拿著一份四季錢莊江西總店開具的授信額度證明扔在他面前,他恐怕要等到積儲量超過二十萬兩時才敢開始。

  這張證明上明確表示,慈善金賬戶上全年可隨時借貸的上限是五十萬兩,年息百分之八。這是個很低的收息,是純陽閣對修行球大賽的無比信任。

  汪宗伊陪同趙然前往聚寶山下,考察官窖村的恢復情況,這裡原先有二百多座磚窖,在汪宗伊近月的努力下,已經有一半的窖口恢復了生產。今天正好是開窖的日子,雷善陪著趙然等候了許久,待試制青磚出窖,便立刻帶著兩位大匠師上前檢驗品質。等查完之後向趙然點頭,於是趙然當場拍板,和窖長簽下了包購文書。

  汪宗伊重點陪同趙然考察的是離此不到一里地的另一個窖廠,這裡新建了三座磚窖,同樣的生產品質令雷善頗為滿意,但趙然卻注意到,主持這三座磚窖的老匠師與他前些日子過來時所見的官窖村大匠師是同一個人。

  趙然無心追究這裡頭的貓膩,更不會管這處窯廠歸誰所有,同樣甩下了一份包購文書,同時讓雷善將輪窯法的圖紙和說明送給了這位大匠師。

  大匠師粗粗看了一遍頓時驚異萬,不顧上下尊卑上前詢問趙方丈這圖紙和說明的來處,想要知道究竟是哪位先賢所創,見諸於哪部經典。

  趙然仰望天際,似乎沉浸在了某種回憶當中,然後輕輕嘆了口氣,告訴這位大匠師,此法來自海外一個叫澳宋的大洲,為五百仙人傳世之作,以之為鑑,可啟大明之盛世。

  一番話,聽得汪宗伊、雷善和大匠師等人傾慕不已,共同仰頭追思。

  從二月底到三月初,趙然連續考察了五座窯廠、六處煤礦,汪宗伊全程陪同,這樣的熱心程度,連趙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說了好幾次,讓汪府尹無需處處相陪,派個心腹幕僚來便可。

  但汪宗伊卻吹鬍子瞪眼,直說:“趙方丈你把本官當成什麼人了?趙方丈為了京城百姓風吹日曬不辭辛勞,本官身為府尹,更當盡心竭力才是,難道在趙方丈眼中,本官是個養尊處優不通民生的官麼?為官一任,自當造福一方,什麼在衙中坐鎮之類的話語就不要再提了!”

  趙然只得竭力安撫,不停口的道歉:“汪府尹息怒,是貧道錯了!貧道給汪府尹賠罪了!”之後又道:“產能還是不夠啊,磚窖如此,煤礦亦如此。”

  當汪宗伊再次追問究竟時,趙然將他拉到了上次與黎大隱指點江山的獅子山上,手指大江,豪邁的喊出了相同的話:“我有一個夢想……”

  汪宗伊沒有如黎大隱一般說“你瘋了”,凡俗之人對於修士的信心,比修士們自己都強得多。他關心的是,這麼大的一個工程,趙然可以砸多少錢。

  於是,趙然再次將那張隨身攜帶的四季錢莊授信證取了出來,於是,汪宗伊被上面標明的每年五十萬兩授信額砸懵了。

  到了晚間時分,趙然正在書房中和前來對賬的黎大隱講述預算編制的概念時,知客來報,說是上元縣院監院陸致羽和縣令梁友誥聯袂拜訪。趙然向黎大隱告了個罪,黎大隱頭都沒抬,擺了擺手示意你忙你的,然後繼續埋首於趙然繪製的表格中。

  趙然來到客堂相迎,陸致羽是黎州出身,和部民打交道多了,養成了直來直去的習慣,見面便道:“梁縣令說想拜訪方丈,卻又生怕冒昧了,故此拉著我來。我這些時日頗受他照顧,覺得梁縣令人不錯,所以一起過來攪擾方丈。”

  趙然熱切回應:“老陸的朋友,便是我趙致然的朋友,感謝梁縣令對老陸的關照,今後一定要繼續支持上元縣道院啊!”

  梁友誥忙道:“應當的,應當的。”

  幾句寒暄之後,依舊是陸致羽破題,將梁友誥的心思道明,原來這位縣令消息靈通之極,此刻已經聽說新任的玄壇宮方丈趙致然有一個宏偉的計畫,這個計畫的名稱是“我有一個夢想”。

  對於趙方丈的夢想能否順利實現,梁縣令自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夤夜而來,想要一聽究竟,也好出一份力。

  趙然對此自身深表感激的,眾人拾柴火焰高,孤家寡人肯定做不成大事,於是興之所至,連夜拉著陸致羽和梁友誥登獅子山。

  好在京城當真是天下最繁華的所在,哪怕天黑夜深了,江邊依舊燈火稠密,看得很是清楚。在趙然關於夢想的抒情誦嘆聲中,梁友誥反覆確認了幾次“是這個地段麼”

  、“到浦口城嗎”、“西邊離沙洲多遠”、“北邊距七里灘幾里”,然後攜手下山。

  趙然的建橋夢屬於核心機密,此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反倒是街道和排水改造的事情,在《皇城內外》的大肆報導下,整個京城百姓都知道了。這項工程自是引來叫好聲一片,尤其期刊中多次透露,將在每條街道上設立公共茅房時,更是受到百姓們的熱烈歡迎。說實話,滿大街糞便隨處可見的日子,實在糟心透了,百姓們對期刊中所描繪的乾淨整潔的生活,都產生了濃濃的期待。

  三月中旬,隨著第一批青磚的出窖,隨著幾座輪窖的投產,隨著第一筆八百兩銀子的錢款支付,京城的街道和排水改造工程正式啟動。聽說這件事情之後,戶部在甘尚書的拍板下,特意嚮應天府撥出一千兩銀子,令汪宗伊大悅不已。

  趙然要整修的第一條街道便是玄壇宮所在的玄壇坊大街,這條大街也會成為工程示範街。招募來的三百名工匠和力役將用三天時間完成這條全長二百一十丈大街的改造,包括撬除壞磚碎石,重平露土的地面,鋪設新磚石,重葺排水溝。三天後,還要在東、西兩頭建兩間公共茅房。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6-19 19:2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1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炮

  為了打響第一炮,趙然將方方面面的負責人都請到了玄壇坊大街,再次確認一遍工期各方應負之責。當然,汪宗伊依舊懷著飽滿的熱情出席,上元、江寧兩縣的縣令同樣熱情高漲,個個親自到場。

  汪宗伊嚴肅而鄭重的向他們表示,街面改造工程是當前京城最重要的事務,朝廷邸報、《皇城內外》等都對此事有大量登載和報導,道門、朝廷、百姓各方都高度關注,絕不能有所延誤,否則必然追究相關責任人,甭管是誰,一律嚴參!若是有京中權貴阻撓破壞,立即予以制止,制止不了的。速速報於本官,本官來處置!

  議事時涉及到封攔街道、嚴防破壞等等問題,兩縣縣令都拍著胸脯立下了軍令狀。

  領頭的工部匠作大監對於五天完成工期感到很是為難,他認為至少需要十天方可,單單是把破碎的磚石撬走、平整路面等,就需要三五天,趙方丈的限期實在是太緊了。

  對此,上元縣院方丈陸致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匠無須擔憂,且等趙方丈起課。”

  果然,這位大匠師就聽到了趙方丈馬上要在玄壇宮中辦一場齋醮的通知,於是跟著一眾官員、道士們進了玄壇宮,就在殿中目睹了一場“安龍奠土科”,當場請出一排五方五土五龍神及諸司功曹虛影分身,將玄壇殿前的供桌上擠得滿滿噹噹,將這大匠震得目瞪口呆。

  見這虛影還在不停往外出場,大匠有些擔心諸神從狹小的供桌上摔下來,招呼兩個手下一起搬了張桌子過來拼在旁邊,雙手作虛扶狀,想將這幫子神仙請到空桌上來站定。

  正在揮舞法劍凌空書寫金光篆文的趙然大感好笑,沖旁邊擔負提科之責的冷監院咳嗽一聲,冷監院這才驚醒了一般,招呼著同樣看得目眩神迷的汪宗伊一道,上去將大匠師拽下來。這幾人如此表現,在場上並非特例,雖說到場的汪宗伊、冷騰興等都參加了去年底在文昌閣舉辦的講法堂修士結業齋醮上站在前列,但那次齋醮更重實質,遠遠沒有今天這般來得花哨。

  趙然今天的齋醮就是衝著花哨來的,請出來的都是些在道門神衹品級中最低等的小神分身,而且他也沒禱告任何需求,所以耗費很少,幾乎沒什麼用處,但表演效果卻相當不錯。

  在如何儘可能偷工減料的情況下搏一搏眼球,趙然在龍安和松藩已經極富經驗,在這方面,科儀世家出身的陸元元拍馬都起不上他。

  齋醮結束,趙然要求汪宗伊在玄壇坊宵禁一夜,於是上元縣的衙役們值起了夜班,從子時初刻開始,把主街的兩頭堵了起來,嚴禁行人通行,不許住戶出門。

  當夜,衙役們手持水火棍,各自探頭探腦的向坊內張望,但限於地上劃出來的白線,且又對仙神之事心存敬畏,不怎麼敢逾線而入,只能瞪大眼睛仔細注視著被燈火管制得一片漆黑的街巷,個個屏住了呼吸不敢說話。

  “老哥,裡頭那影子,是個什麼神仙?”

  “我滴個乖乖,怕不是老君下凡吧……”

  “怎麼可能,老君會下來幹這粗活?”

  “你看是不是牛?天上的神仙有誰騎牛的?”

  “我怎麼看著像鹿呢?”

  “咦?剛才看著像牛角的,怎麼成鹿角了……”

  先不提這幫衙役們的竊竊私語,也不說臨街屋內無數雙躲在窗戶和門縫後興奮緊張的目光,單說趙然出了玄壇宮,在街巷間穿行,不時小聲的鼓勵著正在辛苦忙碌著的靈妖們。

  這些靈妖卻不是君山系靈妖,除了雨陽外,都是洪澤系出身。讓他們幹點清楚碎磚碎石、平整地面的簡單工作還行,若是真要搞有技術含量的活,趙然還非得把五色大師、黃角大仙、飛龍子等一幫傢伙招來京城不可。

  但就算如此,也把領頭的雨陽給忙活壞了,在君山系施工隊中的這個後進分子,此刻混成了技術大拿,不停指出和糾正著洪澤系靈妖們的各種錯誤動作。

  “牛大,你那樣不行的,把好轉都給撬壞了,浪費啊,可恥的浪費!”

  “臭小子,你說什麼?”

  “不是,牛大哥,我的意思是,咱輕巧點行不行,單角看準了從下面輕輕一頂……哎,對嘍,幹得漂亮……”

  “燕小六,你不要幫倒忙了好嗎?咱們在這裡撬磚呢,你跑上來吐什麼濕泥?看看你弄的,這都撬不開了,哎呀這也粘得太緊了......”

  “豬老八,你怎麼那麼笨呢,比君山的高元帥還笨……嗯?說你兩句你還不樂意?怎麼還想打架不成?我怕你?狐小九!”

  “雨陽哥哥,什麼事?”

  “你家八哥不聽勸,你看著辦。”

  “雨陽哥哥別生氣……八哥別躲!把耳朵伸過來……”

  趙然微笑著看他們打鬧,一點也不干涉,靈妖自有靈妖們的處事之道,他見得多了,絲毫不以為奇。一邊驗看工程質量,一邊琢磨,等到把京城重鋪路面、疏通排水的事情幹完,這幫妖修應該能拉去搞一搞大橋了吧?到時候將君山系妖修們招來為主力,讓洪澤系妖修打下手,他們想必能學得更快些。

  雖說這幫洪澤系妖修都是生手,但粗活本就沒太多技術含量,以他們的修為,又只是不長的一條主街和兩條小巷,依舊趕在天亮前完工收隊了,將第二天聞訊趕來的戶部工匠們震得一個個口乾舌燥,

  從這一天開始,趙然的工程帶動信力活動就正式開啟了。他一邊督促著工程,一邊敦促著更多的磚窯開建、更多的煤礦開挖,並讓工部石灰和米漿作坊滿負荷運轉,同時督促這幫洪澤系靈妖從江底挖沙。工程的另一個更重要的目的,是整合身邊的力量,打造一條從原料生產,到組織實施,再到工程指揮的初創體系。說直白一點,他是在用這個小項目練兵。

  同時隨著工程的一天天持續進展,玄壇宮逐漸成了京城最繁忙的地點之一,由汪宗伊打頭,包括工部有司、上元和江寧兩縣主官、兩個道院的三都以上道士,都在玄壇宮頻繁出沒,幾乎將玄壇宮的門檻踩爛。

  趙然在清閒了一年之後,忽然間又轉入了繁忙的狀態之中,如果不是張居正找過來,他都幾乎要忘了裕王府這一攤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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