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860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3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對梅花易數的分析

  聽顧老頭說這次完事之後就準備遷往東海,師兄弟四人都忙不迭的問:“老師,雙嶼島是咱們的了?花了多少銀子?”

  顧老頭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本來想晚些再告訴你們的,畢竟咱們還沒有付銀子,這島還算不得咱們的。兩個月前,梧桐道人趁人之危,要了為師十七萬六千兩。這筆錢一年內付完,什麼時候付完,什麼時候咱們才能算作島主。”

  眾師兄弟面面相覷,大師兄問:“咱們已經沒有現銀了,到哪裡去找那麼多銀子?”

  顧老頭道:“當日為師已經和他說好了的,若是銀錢不湊手,也可以用秀女來償還。為師剛才決定了,到時候以洛陽秀庵這些秀女充抵部分款項,剩下的,將杭州秀庵、福州秀庵都抵上去!”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培養一個秀女可絕非一朝一夕之功,首先要“拿下”各地道宮的實力派,建起秀庵來,這就是一筆不菲的支出,其次是挑選知根知底的揚州老鴇做培訓,以招募而來的東海修士鎮場,這筆銀子同樣不少。

  上頭對接的顯靈宮每年只給顧老頭一萬兩銀子的籌辦費,這點銀子哪裡夠維持?若非顧老頭向東海販賣秀女,根本支撐不下去,也完全無法維持他這麼多年豪賭的生涯。

  自打三年前,顧老頭在沸沸揚揚的試劍三省四煉師事件中,以巨額資金參賭,結果輸了個精光之後,他們師徒的日子便很是不好過了。去年初更是雪上加霜,抱著翻身想法的顧老頭將剩下的所有銀子取了出來,在靈鰲島上一場豪賭,遇上了莊家連開四十三把大的慘劇,當場輸得褲衩都掉了。若非海外修士很少有借債的習慣,靈鰲島上無人向他借款,他怕是早就亡命天涯了。

  不過也正因為此,顧老頭在遇到了修行球彩票之後才幡然悔悟,從此迷上了這項高雅而有格調的關撲遊戲,徹底拋開了不堪回首的爛賭鬼生涯,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見幾個徒弟心情都不是很好,顧老頭鼓動道:“其實也不一定非要以秀女抵押購島的銀錢,只要我們這次能夠得手,將趙致然擊殺了,從他的儲物法器中,收穫必然很大。為師多方打聽過了,他們樓觀富得很,當年為江騰鶴娶親,彩禮折銀不在百萬兩以下!這個趙致然,每年從修行彩票中就能分潤二十萬兩以上!你們想想,他的儲物法器中,得有多少銀子?有多少寶貝?咱們也不去管什麼東方禮和衛朝宗了,拿到他的財貨,咱們師徒立刻就離開京城,若是果然收穫滿滿,甚至可以暫時不管各地秀庵,先去東海躲上三五年再說!”

  果然是財帛動人心,一番鼓動之後,幾個徒弟立刻重新振作起來,大師兄道:“老師說得是,拿下趙致然,比殺旁人強多了,唯一顧慮的是,上三宮事機不密,透出了風聲,否則姓趙的為何三番兩次在我等眼前溜走?”

  顧老頭搖頭道:“這當真不好說,也不排除你們猜測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極小,段朝用和朱隆禧都不是口風不嚴之輩。為師剛才仔細考慮過了,這件事情說不準就是趙致然小兒自家用梅花易數算出來的本事。”

  幾個徒弟表示疑惑:“梅花易數有那麼厲害麼?”

  顧老頭肅然道:“梅花易數易學難精,我大明之中,真正精通者只有三位,一為鐵冠祖師,二為龍陽祖師,三為邵大天師,你們說厲害不厲害?倒是為師原先小覷了他,姓趙的小兒得龍陽祖師指點,或許也能算作半個精通之人了,否則怎麼可能多次避過咱們的埋伏?”

  幾個徒弟對此很是擔心:“那該如何是好?”

  顧老頭冷笑:“既然他用梅花易數,就別怪咱們不按套路來!”

  幾個徒弟依舊不解:“老師什麼意思?怎麼才能不按套路來?不按套路來就能避開他的梅花易數?”

  顧老頭解釋:“你們不懂梅花易數,這不怪你們,為師沒有教過你們......”

  幾個徒弟同時舉手:“老師,去年有一期《君山筆記》講過原理。”

  顧老頭呼吸一窒,深吸了口氣,整了整思路,問:“既然你們都看過了,那為師說起來就更簡單了......”

  老大搖頭:“《君山筆記》登過,但弟子沒看,幾位師弟看過嗎?”

  老二也搖頭:“沒有,太複雜了,看不懂。”

  老三作沉思狀,努力回憶:“光看題目就已經暈了,叫什麼來著?”

  老四回答:“梅花易數代入參數的矩陣研究!”

  三位師兄齊聲讚道:“對對對,就是這個名目,老四你厲害啊,居然能看懂?了不起!”

  老四從儲物袋中抽出一本冊子,向幾個師兄晃了晃,道:“我也沒看,但《君山筆記》各期我都收藏在儲物袋中了,這不是?”

  顧老頭一把將徒弟們手上穿越的《君山筆記》扯過來扔在一旁,喝道:“都別看了,你們看一輩子都未必能看明白,聽我簡單說一下就行。梅花易數最大的特點,就是代入參數進行研究,比如暗殺、設伏之類的語句,都是重要參數,咱們不暗殺了,咱們改明殺,不僅明殺,我們也不預設埋伏地點,不預設埋伏時間,我倒要看看他怎麼算!”

  幾個徒弟有點發懵:“老師,明殺還行嗎?”

  顧老頭點頭道:“咱們就在玄壇坊周圍等著,只要他一露面,咱們就出手,不論誰先看見他,都高叫一聲‘賊子受死’,喊完之後,其餘人再圍而殲之,咱們光明正大當眾出手,此為明殺,你們說,他趙致然能想到麼?”

  老三舉手:“老師,不能預設地點。”

  顧老頭想了想,讚許道:“老三說得對,咱們就在玄壇坊的大街小巷走來走去,在哪兒見到他就在哪兒動手,這樣就不存在預設地點。”

  “什麼時候去?”

  “你忘了不能預設時間?”

  “對,大師兄說得對,咱們今晚先去秦淮河吃飯,吃完飯順便就溜躂溜躂,總之溜躂來溜躂去,什麼時候見到姓趙的,咱們什麼時候出手,這就不存在預設時間,讓他沒得算!”

  顧老頭最後鄭重叮囑四個弟子:“你們切切記住了,什麼暗殺、埋伏、時間、地點等等,想都不要在心裡想!”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3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文明城市

  夜幕籠罩下的京城依舊繁華,玄壇坊地處最熱鬧的秦淮河兩岸商業區,同樣人來人往,燈火通明。

  顧老頭師徒各種扮相,跟秦淮河隨便吃了點宵夜,就在玄壇坊四周不停的溜躂,漫無目的走來走去。

  顧老頭商賈打扮;老大繼續抽著旱菸袋,得空就換個地方蹲著;老二擔著個油炸臭干的擔子(他的儲物法器中也不知怎麼就那麼多各類挑擔),老三扮作閒漢潑皮,胸口處衣襟大敞,露出黝黑油亮的肌肉;老四繼續扮作乞丐,面前放著破碗。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到了夜深的時候,玄壇坊四周人跡開始減少。

  按照之前的考慮,師徒五人將採取不預設地點、不預設時間的明殺方式。

  所謂不預設地點,就是不在固定地點設伏,師徒五人在周邊轉來轉去,由東到西、由南向北,總之就是瞎轉悠。

  所謂不預設時間,就是一直堅持在玄壇坊待著,什麼時候看見目標就什麼時候出手,哪怕是一直逛上幾天都在所不惜。

  所謂明殺,就是不設伏擊圈,無論是誰見到目標後,都高呼一聲,亮明身份,然後再強殺。

  三管齊下,不給目標人物趙然提供演算參數,避免之前多次被對方躲避的詭異現象出現。

  於是,師徒五人繼續在玄壇坊的大街小巷中遊蕩,漫無目的走來走去,按照顧老頭的交代,就連“往哪裡去”這個想法都不能有!只有等到高呼聲響起,大家才合到一處進行圍殺。

  顧老頭一邊盤算著明天的最後一輪十強戰的勝負結果,一邊不停的猶豫著,如果中獎的話到底去不去兌獎。如果今晚強殺成功,是直接跑路呢,還是等明天兌獎之後再走?他知道理智的情況下應該殺完之後毫不猶豫的跑路,但這半年多以來玩修行彩票養成的習慣,卻讓頗有些強迫症的陰影,甭管中了幾等獎次,不去兌換回來都會感到渾身不舒服。

  又琢磨著,如果今夜姓趙的沒有回玄壇宮,自己明天要不要去紫金山看比賽?

  大法師組別的比賽,駱致清能否戰勝對手,拿到最終的擂台挑戰資格?他好像積分只領先第二名兩分,不是很把穩。

  金丹法師組,那個自信滿滿的端木夏令真是太令人失望,自己看在他的姓氏上,連買了多次他得勝,全部都猜錯,實在是廢柴得不行!虧得他賽前口出狂言,說什麼擂台戰資格如探囊取物,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

  黃冠組中,嚴世藩已經領先第二名足足四個積分,提前一輪拿到了挑戰擂主張騰明的資格,但越是這種時候,比賽的結果越是不好說,他會不會為了保存法力故意放水?這還真是個撓人的問題......

  走來走去,顧老頭不知不覺間走到了玄壇坊的東街口,這裡視線很好,能看到玄壇宮的正門,也能看到周圍幾條街道的情形,是一個四通八達的交叉口。

  他注意了一下,看到了蹲在轉角處乞討的老四,或許是因為職業習慣,老四蹲守之處比較隱蔽,旁邊有道殘牆遮掩著。兩人對視一眼,顧老頭跟這邊的轉角口也尋了個別人屋前的台階,坐下來歇歇腳。

  街角轉過一個更夫,打著鑼報送著“子時已到,天乾物燥,小心火柱”之類的話,顧老頭心想,或許今晚姓趙的不會出現了吧。

  對面扮作乞丐的老四曾經提議,乾脆找個玄壇宮門口的值守道士問問,姓趙的在不在玄壇宮裡。但這項提議被顧老頭否了,原因依舊在於對梅花易數的敬畏,顧老頭不知道問了之後,會不會被姓趙的知道。

  當然,其中也有對玄壇宮地勢不明的顧慮,道宮裡那麼多殿宇樓閣,若是被姓趙的藏在某個隱匿處躲過去,那可就麻煩了。

  正瞎琢磨之際,就見幾條街道外漸漸有衙役、快班出現,其中還夾雜著幾個精壯的方堂巡查,這些人把幾條街道口用簡易的拒欄封住,然後開始沿街查問趕人。

  對面蹲著乞討的老四向顧老頭望過來,顧老頭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亂動,一班衙役而已,想走還不簡單嗎?先看看情況再說。

  過不多時,衙役們便清理到了轉角處,一群人簇擁著上元縣快班的班頭走過來。

  那班頭向顧老頭喝問:“在這裡幹什麼呢?”

  顧老頭沉住氣道:“老朽游賞京城,閒逛得累了,在這裡歇歇腳。”

  班頭上下打量著顧老頭,道:“大半夜的游賞京城?跟這裡坐著?你真以為我會信?說實話!”

  顧老頭道:“老朽是浙江的客商,的確是游賞京城的,頭一次來,迷了方向,呵呵,京城太大了......”

  那班頭嗤笑道:“還敢當眾撒謊?游賞京城?游的是青樓、找的是娼婦吧?”

  顧老頭連忙點頭,曖昧的一笑,那意思,你懂的。

  他琢磨著如此一來就算過關了,可誰知那班頭臉色一翻,喝道;“來人哪,給我拿下!”

  頓時就有兩個捕快拎著繩子衝了上來,二話不說就往顧老頭身上套。顧老頭差一點就想動手,但還是忍住了,一邊任憑捕快捆綁,一邊問:“這位老爺,小民犯了什麼錯嗎?小民記得,京城已經很久沒有宵禁了......”

  那班頭冷笑:“尊玄壇宮趙方丈令諭,應天府八縣自四月初一起創建文明城市,從昨日起就開始掃除烏煙瘴氣了!佈告早已張貼在各處城門口、各處衙門露布牆上,《皇城內外》也有刊登,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那也晚了。”

  顧老頭呆了呆:“文明城市?跟老朽有什麼關係?”

  那班頭不屑道:“規矩很清楚,開設青樓妓家的,昨天之前便已換領了牌照,但凡逛青樓、逛窯子的,一律限定在秦淮河兩岸,想去暗門子、黑窯子,一律掃除!你這樣的,老子我見得多了,明面上人五人六,實際上滿肚子男盜女娼,跟這兒等暗門子的吧?還詭言狡辯!大半夜的游賞京城?嘿嘿,當爺是傻子麼?”

  顧老頭怒道:“憑什麼說老夫是在等暗門子?不要血口噴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3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收網

  見顧老頭還在辯解,那班頭指著他道:“弟兄們早就盯著你了,跟這來來回回晃悠,東張西望,不是找暗門子是什麼?我且向你,既是客商,你的家僕呢?”

  正吵吵間,那邊廂一群衙役押著兩個人過來了,衙役向這邊大聲稟告:“班頭!抓到兩個傢伙!”

  顧老頭打眼望去,被衙役抓到的正是自家的老大和老三。兩人都被五花大綁,老大的旱菸桿還插在他自家脖梗後面,別提有多狼狽了。

  顧老頭心說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便以眼神向老大和老三示意,打算動手,先逃出去再說。

  卻見兩個徒弟向他搖了搖頭,嘴角向身後努了努。顧老頭向他們後邊看去,卻見一男一女兩個修士正在不遠處跟著,其中一個顧老頭眼熟得很,正是今年春季賽大法師組中風頭正盛的駱致清。

  顧老頭頓時息了動手的心思,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再說。駱致清不認識他,但他對駱致清很熟悉。單單從駱致清參加的對戰比賽中,他早就知道這是個硬茬子。

  駱致清倒還罷了,看清楚另一個女修後,顧老頭心裡咯噔一緊,這女修不是旁人,正是東極閣衛朝宗的親妹子衛三娘!

  就聽衛三娘問:“你不是跟趙致然說我撐過九劍算你輸麼?我今天過來了,你到底還打不打?”

  駱致清道:“師弟沒聽清,我說的是十九劍。”

  衛三娘氣樂了:“我還真想領教領教!快點,你什麼時候完事?”

  駱致清回答:“今晚淨街,師弟人少,我先幫忙。”

  衛三娘追道:“抓了多少修士了?還不夠?打個架你們也管?”

  駱致清道:“師弟說了,創建文明城市,從修士做起。”

  剩下的顧老頭沒心思聽了,難怪兩個徒弟不敢還手,任這幫衙役輕易來了個五花大綁!

  當然,他不是怕了衛三娘,也不是怕了駱致清,可誰知道東極閣和三清閣在附近還有多少人?一旦動手,他也沒把握立刻甩掉對方,萬一纏鬥起來,必然會就此驚動兩閣,局面就沒法收場了。

  於是趕緊把身子側過來,背對著駱致清和衛三娘。他不知道對方認不認得出他來,但無論如何,別被注意到是最好的。

  老大和老三被帶到那班頭近前,班頭看了看插著旱菸管的老大,再瞄了瞄敞著胸懷露出肌肉的老三,略一問情況,當即笑了:“不用說了,一個招暗門客的,一個是幫閒的。”又問他倆:“這老頭你們認識不認識?是不是你們的客人?”

  顧老頭想帶著他們趕緊離開此處,當即道:“這就是我的兩個家僕,你們不要誣陷好人......”

  可誰知老大和老三似乎卻異口同聲道:“不認識......”

  這下子真是怎麼都說不清了,那班頭和一幫衙役捕快盡皆大笑,班頭揮了揮手:“帶走!”

  顧老頭有點洩氣,他知道這次“強殺”估計又失敗了,看了看不遠處向這邊矚目的駱致清和衛三娘,決定忍耐一下,等離開這邊再說。

  同時,顧老頭向牆角蹲著的老四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街道拐角處又是一群衙役簇擁著個官向這邊大步走來,那官邊走邊四處指指點點:“那堆柴火是誰家的?讓他們收進院子裡去!別跟大街上擱著!”

  這官看見駱致清,連忙小跑著過去施禮:“下官上元縣尉劉仁清,見過駱道長……嗯,還有這位仙師。”

  衛三娘甩了甩手:“忙你的去吧。”

  劉縣尉應道:“是是是。”轉身回來,班頭立刻哈著腰上去稟告:“劉縣尉,您老人家怎麼也來了?”

  劉縣尉哼了一聲,道:“老宋,你們可仔細點,剛接到上峰的通知,夏閣老聽說了這件事,很是讚賞,準備明日到各處街巷中看看,你們可不許懈怠,出了差錯,仔細了這身皮!”

  班頭連聲道:“大人放心,兄弟們可不敢玩忽職守......您看,剛抓到一撥人,搞暗門子的......”

  劉縣尉沖顧老頭這邊掃了一眼,點了點頭:“創建文明城市,風化是一個很重要的指標,除了秦淮河兩岸,一律不許搞這種破事!咱們上元縣要是拿不到文明城市稱號,梁縣尊那邊,你們自去解釋。”

  班頭和眾衙役躬身應諾,劉縣尉忽然看到街角陰影處正在一點一點往外小心翼翼出溜的乞丐,手指頭指過去道:“不是跟老何他們說了麼?這個月所有乞丐不許上街,怎麼這裡還有?”

  老四所在的地方比較陰暗,眾衙役回過頭去看時才發現,那班頭怒道:“姓何的管不住自家門生了麼?老子幫他管!抓起來!”

  衙役們蜂擁而上,老四也就此落網。

  顧老頭師徒四人被幾個衙役用繩子串成一串,沿著玄壇宮的東牆角向北行去,走出去百十丈遠。顧老頭看著眼前即將出現的路口,回頭望瞭望拋在原地的駱致清和女修士,向三個徒弟眼神示意,準備轉過街角就逃走。

  眼看離街口還有不到三丈,前面的捕快卻牽著繩子一拽,將他們拽進宮牆旁開著的一道側門。進去之後,卻是個雜院,院子裡已經滿是各色人等,全都抱頭沿著牆根蹲在地上。雜院正中站了六個方堂的巡查,手上各持鐵尺、木棍、腰刀,虎視眈眈的警戒著。

  捕快將他們身上的繩子解了,往裡一推:“老實些,進去!”在捕快的呵斥聲中,顧老頭等人找了一處牆角蹲在一起,將雙手抱在頭上,臉沖牆、屁股沖外。

  老四剛扭頭張望了一下,屁股上就吃了一棍。

  “蹲好了!不許回頭,再回頭接著挨揍!手放頭上!”

  老四想要發作,被顧老頭瞪了一眼:“忍忍!”

  就見顧老頭向牆內示意,老四凝神感知,頓時大驚,牆那邊竟有七八道法力深厚的氣息,單憑氣息判斷,個個修為都在金丹以上。

  大師兄喃喃道:“也不知老二怎麼樣了,今番能否得脫出去……”

  老三輕聲道:“他是小販,想來和這創建文明城市沒什麼干係,應當沒事……”

  剛說到這裡,外頭一陣吆喝聲,又有人被帶進院子裡,老四再次扭頭去看,見是鶯鶯燕燕、濃妝豔抹的幾個女子,她們身邊還跟著老媽子、潑皮閒漢等等。

  押解的捕快冷聲道:“早就知會過的,這段日子不許開張,想開張就換牌照,居然置若罔聞,吃點苦頭吧!”又揚起棍子朝這邊喝道:“轉過去,不許回頭!”

  老四連忙回過頭來,小聲道:“二師兄也來了……”

  老二就跟在這些暗娼身後,他看見了老師和同們,忙不迭過來抱頭蹲在一處:“老師,你們也來了。”

  顧老頭皺眉道:“你怎麼也進來了?”

  老二哭喪著臉道:“別提了,說是搞什麼文明城市創建……”

  “那與你何干?”

  “說我賣那臭豆干太臭,影響市容、壞了形象……”

  正說著,老三和老二中間插進來一個暗娼,那女子臉上撲著厚粉,唇上抹著大紅胭脂,蹲下後大大咧咧向左右兩邊道:“讓讓,騰個地方…”

  她打量了一下左邊敞露遒勁胸膛的老三,眯著眼媚笑起來:“這位郎君,都是落難人,認識一下,奴家香蓮,在四坊橋頭,回頭來光顧一下,捧個人場,去去晦氣……”一笑起來,臉上的脂粉撲簌簌往下掉。

  老三瞟了她一眼,冷哼一聲沒有搭理。

  這暗娼還待再說,老二在她旁邊湊過來問:“香蓮姑娘住在四方橋頭?第幾間?”

  女人皺了皺眉,捂著鼻子道:“嫌自己臭不死人嗎?離姑奶奶遠點!”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3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老吏(為靈狐四中盟主加更)

  院子裡陸陸續續進來一些人,到了半夜的時候,快要擠滿了,然後又有些人被帶到裡面的院子去接受詢問。顧老頭師徒一直等待逃出去的機會,但牆那頭幾道渾厚的法力氣息始終沒有離開,他們便沒有選擇輕舉妄動。

  修行到了金丹之後,氣息是可以調節的,雖說不可能做到完全掩蔽,但也不會這麼大大方方的昭示出來,就如幾盞明燈一樣將自己的存在毫不掩飾的展示出來。牆那頭的氣息如此強烈,就表明人家是故意示威呢,這讓顧老頭不禁暗自慶幸,還好沒有擅闖玄壇宮,這座京城中的十方叢林當真是藏龍臥虎!

  仔細傾聽中,忽然聽見一句:“雨陽你個粗……嗯……”

  顧老頭仔細琢磨,雨字輩的正一修士,也不知哪家宗門的,竟然已是金丹以上修為,果然了得!

  正琢磨間,卻是快要傳喚到他們師徒了,顧老頭讓大家沉住氣,他已經想明白了,官府抓那麼多人過來,無非想要勒索些銀子,進去老老實實交了,屁事沒有。

  師徒幾個趕緊核對口供,商量好一個說辭,顧老頭還是咬死了自己是浙江客商,老大和老三是家僕;老二咬死自己是擺小攤的,剛從浙江遷居至此,現在家住紫金山西南北平門內租住之處;老四則堅持自己乞討度日。

  沒時間再商議了,衙役已經來到面前,哨棒一晃,示意他們進去,於是老頭當先第一個進了裡院。

  進去之後,他更是鬆了口氣,那幾個法力渾厚的修士並不在此,在屋內正主持審問的,是上元縣刑房的書辦。

  趁著還沒進屋,顧老頭塞了二兩銀子給衙役,那衙役怔了怔,將銀子收入袖中,向他和顏悅色道:“門口等著。”

  衙役進門後,背對著顧老頭向書辦伸出兩根手指頭,書辦吃了一驚,進門就二兩銀子,這得多有錢?他剛才大略聽過衙役的稟告,說這老頭在非秦淮河指定地區圖謀有傷風化,於是心下瞭然——這大戶想必是怕被人捅出去有礙名聲,這才不惜重金打點。

  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當下點了點頭,喝道:“帶人犯!”

  顧老頭進去後,書辦衝他笑了笑:“坐。”

  衙役在旁邊踢了張凳子過來:“好運道,張頭兒賜你坐了。”

  顧老頭坐下後,張書辦拿著桿筆在紙上寫了一會兒,抬頭問:“姓名。”

  “老夫辜可學。”

  “顧可學?”

  “古辛辜。”

  “家住哪裡啊?”

  於是,顧老頭開始逐一回答。等回答完了,張書辦晃著筆桿衝他微笑:“原來是絲商,好得很。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嗎?”

  顧老頭上前兩步,掏出錠十兩的大銀子塞了過去,又退了回來。

  張書辦收了,看了看眼觀五路、耳聽七方的衙役,心道果然如你所言,大方得很!於是笑容更加燦爛了:“老人家無妨,不要擔心,是什麼就說什麼,沒什麼要緊的,左右不過是點小事情嘛。”

  顧老頭見對方收了銀子,又是這麼一番溫言安撫,心道那就不跟你糾纏了,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於是道:“聽說是不該犯了禁令,擋了上元縣文明城市的評比。”

  書辦循循善誘道:“是犯了什麼禁令啊?”

  顧老頭雖說打算就此招認,也好趕緊離開,但這種事情畢竟有些說不出口,支支吾吾了一陣:“那個......嗯......”

  張書辦哈哈一笑:“不要緊張,這種小事,正常得很,說了就沒事了。是不是想找個暗門子,嘗嘗鮮啊?”

  顧老頭沒好氣的點了點頭:“嗯。”

  張書辦走筆如飛,將情況做了簡要記錄,然後讓顧老頭摁手印。顧老頭接過來略略看了看,也不猶豫,拇指蘸了紅泥,摁了上去。

  張書辦將供狀收好,身子向後一靠,笑呵呵道:“那就說說吧,看怎麼解決。”

  “張書辦就給個痛快話吧,老夫怎麼做才能出去?”

  “簡單,交五兩銀子,讓家人認領,完事帶走,你看如何?”

  顧老頭怔了怔,道:“我家裡都在浙江,京城中哪有家人?”

  張書辦繼續微笑:“無妨,京中總有朋友吧?隨便來一個也行。”

  顧老頭搖頭:“沒有。”

  張書辦心道果如張某所料!想了想,又試探著問:“老人家即是從浙江而來,可否取出路引一觀?”

  這下顧老頭有些抓瞎了,他有兩張路引,都是上三宮給他辦下來的,一張是本命顧可學的路引,另外一張是假名古克薛的路引,顧可學的早已不用,古克薛的卻一直在用,但還未來得及找上三宮更換。

  他之前沒進過衙門,從無受審經驗,隨意就說了自己這半年來使用的假名,誰知道還會查驗路引?這下子對不上,卻如何是好?

  正遲疑間,張書辦道:“老人家,你這樣子讓人很為難啊,又沒有親朋保你,又沒有路引驗明身份,這叫人如何是好?我是想幫你都幫不了啊。”

  顧老頭察言觀色,立馬上前,又遞了一錠銀子上去,這是他口袋裡的最後一塊現銀了,也算是下了血本。其餘都是銀票,每張百兩,足有二十多張,都在儲物法器中裝著。讓他往外掏一百兩銀子給眼前這個書辦,他還真沒考慮過。

  誰知這書辦卻把銀子從桌上推了回來,皮笑肉不笑的道:“這可就不好辦了,張某在職司範圍之內照顧你,這是看你年歲大了,尊老愛幼嘛,但眼下只怕是不行了,不是張某能夠做主的。這樣吧,你先委屈一下,下去等消息,好不好?”

  顧老頭不明所以,又被旁邊那個衙役給帶了出來,依舊回到雜院中蹲著。

  那衙役一路上微笑著回應他,告訴他沒什麼大不了的,等一等消息就好了。

  等衙役轉回去見了張書辦,張書辦冷哼一聲道:“明明是個大戶,卻想拿區區幾兩銀子把咱們兄弟打發了,這不是沒長眼嗎?”

  那衙役嘻嘻一笑:“還是張書辦最體貼弟兄們。大夥兒辛苦了好幾夜了,就等著找補呢。”

  張書辦懶洋洋道:“放心吧,張某心裡有數。”

  衙役問:“這辜老頭怎麼處置?”

  張書辦道:“按照最新的規矩,妨礙文明城市評比的,親朋認領、五兩銀子處罰,否則拘押十五日,以儆傚尤!且看他有沒有眼色了,識相的話還好說,不然就照規矩辦理,拘了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3
第一百二十九章 禁制符

  顧老頭重新回院裡蹲著,他的四個弟子也一個個相繼進了裡院受審,除了老四以外,人人都爽快的掏了銀子。

  師兄弟幾人埋怨老四:“你傻呀,這點銀子不捨得掏?到時候我們先出去了,把你一個人扔這兒怎麼辦?”

  “就是就是,師兄我剛才聽了一嘴,似乎新規定是拘押十五日,若是安排拘押在縣衙還好說,趁個機會就可以出來,但要是萬一拘在玄壇宮怎麼辦?這裡可藏龍臥虎啊,你出得來麼?或者讓老師帶我們把你劫出來?”

  老四申辯道:“師弟我的身份就一個沿街乞討的乞兒,哪裡能拿銀子出來?隨手拿了銀子出來,還是乞兒麼?”

  老三歎息道:“誰說乞兒沒有錢?富得流油的多了去了!”

  老四道:“那是乞兒頭......”

  師徒五個在這邊牆角旮旯蹲著,小聲的商議著,就見幾個衙役不時晃蕩過來,朝他們各種笑。微笑的,他們以同樣的微笑回之;熱情招呼的,他們也熱烈回應;冷笑的,他們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覷;嗤笑的,他們則反瞪回去......

  雜院中的各色人等進進出出,不時有人進來蹲著,不時有人蹲完了帶走的,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還是沒把他們放走。

  顧老頭不停的安慰師兄弟幾個要沉住氣,銀子都送了幾十兩出去,不應該沒個好結果。再說牆那頭的修士氣息依然粗壯,一如指路明燈,此時切不可亂動,應當以不變應萬變。

  大家唯一擔心的,就是沒交銀子的老四。

  果然,到了天亮的時候,便有衙役打著哈欠過來了,一腳踹在老四屁股上:“跟爺走!”

  老四起身,跟著衙役出去,轉眼消失在門外。

  老大見到了剛才收他銀子的衙役,小聲問:“這位兄弟,你們打算怎麼處罰他?”

  “處罰誰?”

  “要飯的,剛才蹲我們身邊要飯的。”

  “哦,你說他啊,帶走了,去江邊。”

  “去江邊?做什麼?”

  “沒錢交罰金,當然是挖沙子!你們......”

  “我交了的,剛才交了的。”

  “交了?嘿嘿......”

  雜院中的“人犯”處置得差不多了,張書辦和幾個衙役湊在一起商議:“剩下這幾個都有油水,裡頭最有錢的是姓辜的,賣臭豆幹那個錢也不少,你說擺個地攤怎麼那麼能掙錢?改天讓我家老舅也去擺一個試試......”

  幾個衙役都接口道:“但不怎麼識相啊,我等兄弟暗示了多次,也沒見他們有所反應。”

  張書辦想了想,道:“把人帶過來,再給他個機會,看他識不識相,倘若依舊藏著掖著,休怪我等依法嚴辦了!”

  眾衙役轟然應諾:“都由張書辦做主!”

  轟然聲剛歇,一位長腿女修就踏門而入,問:“張書辦,你這邊還有犯事的麼?我查一下,看看有沒有隱瞞身份藏匿其間的。”

  張書辦連忙起身,帶著眾衙役過來見禮,眼簾低垂,偷偷瞄著對花垂裙下兩天修長大腿,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外頭還剩幾個人犯沒有處置,裴法師您給過過目?”

  裴中澤問:“都犯的什麼事?”接過案宗,第一頁就令她大皺其眉,喝道:“那麼大歲數還……本法師倒要見識見識,這個老東西在哪呢?”

  張書辦指了指外頭雜院:“我陪法師去。”

  跟牆角蹲了一整宿的顧老頭終於再次被招進了裡院,其實他到後半夜就有些沉不住氣想要施法逃走了,但奈何中途不留神又看到了在門外晃來晃去的駱致清,以及依舊跟在駱致清身後的衛三娘,只能放棄了逃走的打算,繼續耐心的等下去,於是再次被傳喚了進去。

  一進屋,顧老頭就看見個身量頗高的女子,正斜靠著案几吃果子。

  顧老頭疑心頓起,功法流轉,感應查驗,果然是個修士!

  雖然沒有動手伸量,不知道這女修的修為如何,但他依然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氣息,確認修士無疑,心中立刻警惕起來。

  儘管自己竭盡全力屏住氣息,但只要這女修以功法查驗,同樣可以看出自己的修士身份。

  只要這女修一起疑心,顧老頭就準備出手了。以對方的相貌和年紀來看,修為應當不會太高,自己必勝無疑,但卻絕不能被她糾纏於此,因此下手就必須狠辣凶殘,務求一擊而殺!

  卻見女修注意力依舊在手中的一個蜜桃上,一邊吃一邊讚道:“張書辦,這桃子是慶雲山特產,你要不要來一個?”

  張書辦滿臉堆著笑:“裴法師吃的是靈果,下官哪裡有這口福……”

  那女修不耐煩的扭過頭來,沖顧老頭招呼:“楞著幹什麼,趕緊過來,把手續辦完!”

  看來這女修出現於此,是在走正常程序?顧老頭鬆了口氣,連忙趕過去:“是……”

  就見那女修將啃完的桃核往地上的竹紙簍中一扔,取出巾布擦了擦手,然後掏出張紙,一時間也沒看清寫的什麼,好像寫著壹拾陸幾個數字,估摸著就是她說的手續吧?

  就聽這女修道:“愣什麼呢?趕緊過來,貼身上,編個號。”說著,手掌一晃,掌中紙片就往顧老頭的額頭上拍過來。

  顧老頭一時沒鬧明白這是什麼狀況,又怕拒絕而引起別的變故,就在遲疑間,被紙片貼在了額上。

  這一貼上去不要緊,顧老頭臉色立刻就變了,向這女修驚呼:“你要做甚?”

  女修冷笑:“堂堂修士,竟然是個色中餓鬼,到了連暗門子都逛的地步,難怪趙師兄要創建文明城市,不把你們都改造好了,這風氣能正過來?”

  顧老頭提氣想要出手,但整個氣海卻如同被一道透明的罩子罩住了一般,怎麼也提不上來。

  他立刻明白了,這是中了禁制符。伸手去揭額頭上的禁制符,指尖觸碰到了符紙,卻被符紙彈開,猶如水中抓魚一般,哧溜一下便滑了過去,根本無從著力。

  法力被封禁住了,他哪裡有本事揭下來?

  其實裴中濘還是經驗不夠,想要禁制一個煉師級別的高修,貼個三四張怕是才把穩,奈何顧老頭的實際籙職只到大法師,對法符的抵禦能力偏低,因此,裴中濘出手一張便手到擒來,反而省了不少銀子。由此也表明,籙職在修行中有多麼重要。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3
第一百三十章 改造(為靈狐四中二盟加更)

  禁制符是四階法符,當然,位階雖高,但與其他四階符的功效相比,效費比卻不高,所以別的四階符都在四百兩銀子以上,禁制符的行情則在二三百兩之間。其原因也很簡單,一個是煉製起來不難,另一個則是有些雞肋。

  之所以說雞肋,是因為鬥法時法符本身是沒什麼戰鬥力的,對手不可能傻乎乎等著讓你封禁,除非你把對手拿住了,然後給他貼上一張,禁制符才能發揮作用。但絕大多數時候,等你把對手拿住了,用禁制符也沒什麼太大的意義了,所以這種法符使用的範圍不大。

  顧老頭沒想到自家今日居然吃了一張,當真又驚又怒,卻又無可奈何,心思沉到了谷底,瞪著眼前的裴中濘,等待著對方的判決。

  裴中濘一把刁住顧老頭的手腕,法力透入,試探之下有些驚訝:“起碼大法師以上了吧?”她只是個金丹法師,所以能肯定對方至少在大法師以上,至於是大法師還是煉師、或者大煉師,她就不清楚了,但想來如果是煉師或者大煉師的話,不可能跑去招嫖暗門子,更不可能被活捉當場。

  其實就算是法師或者大法師,跑去幹這種勾當,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但證供俱在,由不得她不信。

  顧老頭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他在心裡禱告,眼前這個小姑娘千萬懷疑到別的地方去。

  裴中濘揚了揚手上的供狀,問:“這是你剛才供認的?”

  顧老頭此刻巴不得對方往這方面想,於是連忙點頭,開口道:“是我供認的,屬於實情,無從抵賴,甘願受罰!”

  裴中濘一臉嫌惡,冷哼道:“你還挺乾脆?覺得很自豪?我想想趙師兄怎麼說的......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顧老頭催促道:“總之老夫認罪,該怎麼處置都行。”

  裴中濘又問:“哪家宗門的?”

  “東海散修。”

  “你們這幫海外散修,最是無法無天,這剛兩天工夫,就抓了十六個,嗯,你是第十六個!哪個島的?”

  裴中濘一邊發問,一邊在顧老頭身上察看:“儲物法器有沒有?”

  雖說知道這是必然的結局,但顧老頭還是十分沮喪,憋著口氣沒說話。

  用不著他交代,裴中濘很快就找到了,從他腰間凌空攝下一塊玉珮:“把玉珮打開。”

  顧老頭無奈,認命的伸出手指,由著裴中濘抓住他的手指,以法力開啟了儲物玉珮。打開之後,裴中濘將裡面的東西嘩啦啦倒出來,在書案上堆了一堆。

  顧老頭眼睛一閉,暗嘆今番真是栽倒在了下水溝裡,老夫性命休矣!

  裴中濘對法器、丹藥、銀票什麼的都沒興趣去動,而是去看各類文書。最先抽出來的是兩張路引,一張上寫著的姓名是顧可學,另一張則是古克薛。於是皺眉問道:“你到底叫什麼?”

  見顧老頭閉目不答,冷哼道:“你們這幫海外散修,一天到晚藏頭露尾,剛才還搜過一個姓邵的,打著邵大天師的名頭招搖撞騙,實際呢?壓根兒不是那麼回事!你這可倒好,弄出三個名字來了?到底哪個是真的?”

  翻著翻著,又翻出一張,卻是張買賣東海雙嶼島的地契,署名古克薛,作價十七萬六千兩,表明自梧桐道人處購得雙嶼島。

  瞟了一眼顧老頭,裴中濘道:“嘖嘖嘖,還挺有錢嘛?”

  顧老頭面如死灰,一言不發。

  裴中濘繼續翻檢,找出張金頁書信,打開看了看,又瞄了瞄顧老頭,道:“還算有點良心。這感謝信怎麼沒發出去?”

  顧老頭眼睛睜開,盯著裴中濘手上的感謝信眨了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在裴中濘的催促下,才試著道:“信是送過去的,還連帶著錦聯,但趙道長不收,他說我們的好意心領了。”

  裴中濘點了點頭,讚賞道:“看出來你本性是不壞的,或許是常年處在海外,無法無天慣了,須知到了中原腹地,就要遵守道門誡令,遵守大明法律。我趙師兄既然頒布了新規矩,就要按照規矩來......”

  吧啦吧啦教訓了顧老頭一通應該怎麼做個遵紀守法的修行者,顧老頭不停的點頭,表示自己的確錯了,認罪了,甘願伏法,又解釋自己是真不知道趙方丈的令諭,否則以自己對趙方丈的崇敬之心,怎麼可能違背他的要求呢?

  聽得裴中濘眉頭舒展,最後道:“好吧,既然認識到了錯誤,還是可以挽救的,趙師兄說過,誡令和律法的目的,是為了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以本姑娘的意思,原本對你們這些好色之徒是要重懲的,如今看來,倒也不是不能挽救,只是規矩既然定了,就得按規矩來。如今玄壇宮處處都在用人,本姑娘判你十五日勞動改造,好好幹活,通過努力做事學會如何做人,可有不服?”

  顧老頭頓時忍不住一陣狂喜,自覺當真是否極泰來、死裡逃生,毫不遲疑的點頭應允:“老朽願意,老朽願意!”

  裴中濘也不再看了,將一堆東西倒回儲物玉珮,最後剩下一張金頁感謝信,問:“這個......能不能賣給我?”

  顧老頭忙道:“談什麼賣?要就只管拿去!”

  裴中濘自己掏了十兩銀子塞進玉珮,道:“還是買吧。”又叮囑道:“進去之後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對了,你這張禁制符作價三百兩,回頭要從你的罰金中扣,等釋放的時候再交。”說著,將玉珮還給了顧老頭。

  審問之後,裴中濘讓兩個衙役將顧老頭送到專門看押修士人犯的囚牢,然後吩咐張書辦:“帶下一個,那個賣臭豆干的。”

  張書辦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哈著腰又出去了。

  那書辦剛出去,駱致清就拐了進來,道:“裴師妹,我去紫金山了。”

  裴中濘笑道:“師兄辛苦了,快去準備你的比賽吧,我這邊還有幾個要處置的,處置完後,就去給師兄加油,預祝師兄勇奪第一,拿到挑戰擂主的資格!”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3
第一百三十一章 獄中

  應天府開展文明城市評比活動,這些天委實抓了不少人,尤其是在打黑除惡方面,藉著這股東風,破獲了不少黑惡勢力團夥,掃除了大量地痞閒漢,贏得了京城百姓的一致叫好。

  其中更抓到了不少散修,這是最令人驚異之處,關鍵這些散修干的事情一點都不比地痞潑皮高明多少,由此證明了,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此處念篩)。

  正是因為第一例散修金仕倫被抓事件的出現,提醒了趙然,於是在開展文明城市創建中出動了不少修士,這才保證了京城市面上的平靜。

  抓了那麼多人,上元縣和江寧縣的縣衙早已塞滿了人,兩座道院也同樣如此,故此,散修們便被轉移到了玄壇宮方堂的囚牢中看押。

  為了保證人手充足,趙然一份調令發出,將君山系妖修們全都調至京城聽令,如今的京城有兩處靈妖聚集地,一處是抱月山莊,另一處就是玄壇宮。

  抱月山莊的靈妖以君山係為主,這是趙然搞大規模工程的主力,由通臂神猿率領、馬王爺副之。

  玄壇宮中的靈妖以洪澤係為主,這一系靈妖的基本特點是懂規矩、長相好,輕易不會犯事,被人發現了也無妨——因為都很可愛。所以趙然給他們下達的另一個任務,除了協助施工以外,就是白天坐鎮玄壇宮,順道看管散修。

  顧老頭感覺到的牆那頭的修士氣息,就來自於洪澤系妖修們,而他們住的地方,便是方堂。圍著天井是六間敞開的鐵柵欄囚牢,北邊這側則住著看押這幫修士的靈鹿雨陽、鴨小七和狐小九。

  顧老頭被衙役請進了牢房中——這回是真請,對他禮敬有加,其中一個還摸出之前他送出的銀子,小聲道:“您老的銀子可不敢要,您收著。”

  進去之後,見到了囚牢中的另外兩個囚犯,那兩人頭上也貼著禁制符,禁制符上空白處有個墨字,一個寫著“十四”,一個寫著“十五”。

  三人面面相覷,對視了半天,貼著“十四”字樣的那個首先開口:“兩位請了,既然同囚一室,今後抬頭不見低頭見,少不得要打個交道。誰聽誰的,誰先誰後,自是有一番分說。如今都被禁制了修為,也沒法比試,我等便報一下修為層次,也好排名。如何?”

  對面兩人不說話,“十四”又道:“那就當你們同意了。先報一下,在下十四君,沒錯,就是十四……”拍了拍額頭上貼著的禁制符,得意道:“這個號是在下特意求來的,與本名相同!如何?”見那倆沒搭理他,依舊毫不氣餒:“在下福建修士,如今在東海靈鰲島為賓客,黃冠六年了,二位呢?”

  顧老頭還是沒怎麼搭理他,目光瞟著柵欄外頭的月門處,想知道自家幾個弟子到底會如何。

  十四君看向十五號,十五號一言不發,卻從脖頸後彈出塊白板,上面寫著大名“楊先進”,十四君剛要發怒,忽然想起了什麼,怒容頓時轉變為笑臉,恭恭敬敬哈著腰過去,給始終保持趺坐之姿的對方捶起腿來。

  一邊捶一邊諂媚道:“原來前輩是大名鼎鼎的落葉島楊道人,大名早就如雷貫耳了,今日能得一見,當真是三生有幸!”

  東海島嶼眾多,修士無數,島主和修士的關係,是一種頗為鬆散的隸屬關係,或者說是聯盟的關係。

  比如近海大島靈鰲島,島主梧桐道人,便是靈鰲島的盟主,與在島上的修士們奉行合則來、不合則去的相處之道。想住在島上,就依據所佔之地的好壞,每年繳納一筆大小不等的入住資源,這是租客;如果交不起入住資源,便需遵照梧桐道人的令諭完成不同的任務,這叫賓客。

  無論是租客還是賓客,必要的時候都要接受調度,在島嶼遭受侵犯之時,都有義務聚攏在島主麾下作戰。而當島主想要出征的時候,則只能徵募而不能強迫。

  相對來說,租客較為自由,如果想換個地方,拍拍屁股走人就是;賓客則有些麻煩,需要完成事先約定的契約或者達到約定年限。

  楊道人是落葉島某洞的洞主,落葉島是東南沿海的一處島嶼,島主聽風道人,楊道人與聽風道人之間,便是租客和盟主的關係。

  十四君之所以對楊道人如此恭敬,實則是因為這廝太能打了,在整個東海都以善戰出名,論起鬥法實力,比島主聽風道人要強橫得多,據聞還曾經扇過聽風道人好幾次耳光,聽風道人都拿他無可奈何。

  但這廝也挺古怪,偏偏就賴在落葉島上哪兒也不去,聽風道人召集人手保家衛島的時候,他也會跟隨響應,遇到棘手任務的時候,他也甘於俯首聽命。不知有多少大島主想要拉攏他,卻都一一碰壁,對落葉島可稱得上矢志不渝。

  也不知他怎麼就落到了玄壇宮的囚牢之中,當真令人費解。於是十四君小心翼翼詢問:“楊爺此來何意?”

  楊道人脖子後面繼續彈出白板,上面寫著三個字:“來救人。”

  十四君感到十分驚奇,伸腦袋過去想看看對方脖子裡是不是藏著什麼機關,卻被楊道人一巴掌拍在額頭上,於是不敢造次了,只是道:“楊爺救人怎麼救到此處了?莫非是潛入牢中?尊駕想要救誰?在下或可相助,只求尊駕走時將在下也帶走。”

  楊道人脖子後面又飛快彈出白板,原先寫的三個字已被抹去,新換了一行字。但剛才的三個字是隸書,眼前這行字卻變成了小篆文,十四君不怎麼看得懂,眯著眼睛仔細辨認。

  這時候顧老頭已經回過頭來了,忍不住冷聲翻譯道:“他說,他昨晚找不到出恭的地方,隨意找了個牆角,剛拉了一泡,就被抓進來了。”

  十四君呆了呆,問:“您這樣的高人也失手了?”

  楊道人脖子後接著彈出白板:“一男一女,出去後再找他們算賬!”這回又變成了更難辨認的大篆。

  顧老頭翻譯完後,也很是好奇,湊過來伸手就往楊道人脖子後面探過去:“老夫見你們東海的散修不少,卻從未見過你這麼古怪的......你這什麼玩意兒?還帶變字體的?”

  楊道人身子後仰避過,同時跳出白板:“老頭無禮,打!”這回是極易辨認的館閣體。

  顧老頭冷笑,正要施法,提氣之下才想起來,自己腦門上貼了禁制符。所謂拳怕少壯,既然運轉不了功法,他這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哪裡是兩個正當盛年之人的對手,眼前一黑,頓時挨了一擊硬邦邦的拳頭,砸在鼻樑上,滿臉都泛起難忍的酸楚。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4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理寺少卿

  顧老頭師徒五人撞到創建文明城市槍口上,莫名其妙被一鍋端了,這屬於小概率事件,始作俑者卻對此毫不知情。

  連續兩個夜晚開展的掃黑除惡、整治市風市容專項行動,單是京城的上元、江寧二縣就掃除京城黑惡團夥十二個,清除無牌照社交場所二十九個,處罰犯事人等一千八百餘人次,被拘押十五日的超過五百餘人,其中修士十九人,極大的震懾了各方不法,京城風氣頓時為之一新,贏得了廣大百姓的熱烈擁護和一致好評。

  且不說文明城市評比的轟轟烈烈,單說發動文明城市創建的趙致然,顧老頭在囚窂中被楊道人和十四君一通胖揍的時候,他正在紫金山修行大球場的貴賓席上熱情鼓掌。

  駱致清在春季賽十強戰最後一輪的比賽中,發揮出了極富震撼力的水準,將對手打出的修行球全部凌空擊爆,無一漏網,掀起了全場觀眾的瘋狂吶喊,氣氛瞬間達到高潮。

  接下來的金丹法師組比賽中,端木夏令遭遇顧遂遠,被對手在頭上全取三分,趙然對此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黯然退場。顧遂遠憑藉這場勝利,終於躍居頭名,在該組登頂,這是他在整個春季賽中的第一次登頂,卻又是最重要的登頂,由此獲得了向擂主杜星衍挑戰的資格。如此成就,著實令趙然對他刮目相看。

  戰勝端木夏令的時候,顧遂遠從懷中抽出一面大紅色的綢緞,綢緞上用金黃絲線繡著四個大字——君山之友。顧遂遠將綢緞披在身上,沿著賽場奔跑,綢緞在風中獵獵作響,如同一朵盛開的火雲。

  看到這一幕,趙然差點忍不住捧腹。

  工部侍郎、應天府尹汪宗伊坐在離趙然還有好幾個座席的地方,他起身後向這邊挪了過來,向黎大隱等人笑著告了罪,換了一下座席,身後還跟著個朝廷命官。

  “趙方丈,這位是大理寺少卿鄭大人。”

  “不敢,下官大理寺鄭本公,拜見方丈。”

  大理寺少卿為從四品,是大理寺佐貳官,品級雖然不高,但職權卻重,是重大案件的覆審人。而且上一任大理寺卿自去年底告老還鄉後,至今空而未決,所以鄭本公實際上在主持大理寺的一應事物。

  趙然笑著招呼:“鄭大人請坐,鄭大人也愛看修行球麼?”

  鄭本公拱手道:“下官此來,是有事求助方丈。”

  “求助二字可不敢當,鄭大人但說無妨,說出來一起參詳。”

  “恆祥記前日放出風聲,要把江邊浦口的一片地脫手,大概三十五兩銀子一畝,下官年歲不小了,這兩年身子骨不比從前,遵醫囑,正想於江邊擇地建草廬三間,閒暇之餘過去住上一住,也好頤養休憩。想請方丈相助,推算推算,不知那裡風水可還使得?”

  恆祥記是兵部張尚書小舅子開的產業,主要做的是跑山西的生意,浦口城那塊地,是得知消息後新購入的,到手還沒有兩個月,這就著急出手了?

  趙然有點失望,如果張尚書能堅持拿下去,趙然能保證以每畝至少六十兩的價格征回來,讓張尚書掙個盆滿缽滿,同時也將張尚書緊緊綁在自己修橋的戰車上,成為這項信力工程的堅定擁護者。只是如今看來,人家只是想撈一把就走。

  再說鄭本公,如果真是為了買地掙銀子,大可用別的方式,比如汪府尹就能解答他的問題,完全沒必要跑來向自己“求助”,還平白落人口實。

  所以趙然很快就反應過來,人家是來向自己賣好的,一來通風報信,二來表達一下支持自己建橋的計畫,地價都漲那麼高了,還要真金白銀往裡投入,這不是支持是什麼?

  於是趙然起身,向鄭本公施禮:“多謝張大人的支持,貧道一定將這橋建好,令大江南北從此溝通無礙!”

  鄭本公忙道:“當不得方丈如此,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下官是舉雙手贊成的。唯一的問題,就是希望方丈修橋之時,儘量顧惜民力。”

  趙然立刻承諾:“絕不擅自加役,這一點請鄭大人放心。”

  鄭本公點頭道:“如此就好!至於有傷龍脈一說,當不得真,方丈大可放手去做。”

  趙然道:“還要仰賴諸君!”

  修建應天府長江大橋,最大的阻力是兩個問題,一為“勞民傷財”之說,二為“有傷龍脈”之說,這也是趙然拚命拉攏各方一起加入的原因,只要同意的人多了,任何問題都將不是問題。

  鄭本公示好後,開始進入正題:“自方丈在應天八縣開展文明城市創建,短短幾天,大理寺積壓的覆審案件被翻出來十六件,其中有七件鐵證如山,已經確定可以結案了。我大理寺同僚們都在彈冠相慶,明年的京察可以鬆快些了。”

  趙然頷首道:“那就恭賀鄭大人了。”

  鄭本公又道:“下官此來,其實是想問一問方丈,也是代我大理寺同僚相問,方丈有沒有考慮過,在整個南直隸開展文明城市創建評比?若是方丈不好開口,下官去找刑部方尚書!”

  兩京十三省中,南直隸和北直隸都是不設三司的,各州府相應職司直接由六部管轄,故稱直隸。趙然現在是玄壇宮的方丈,對應的是應天府衙,倘若將來他做到文昌觀方丈,就沒有對應的布政使司可以打交道了,要麼通過各府道宮對接庶務,要麼就必須直接和六部打交道。

  雖說大明在某些省份設置了巡撫一職,但此刻巡撫的職權並沒有大到後世那般一攬子全權的地步,是真“巡”真“撫”,在庶務上,還是以三司為主。比如應天巡撫,這個職司就相當尷尬,卡在應天府和六部之間,其實是管不得事的。

  在鄭本公看來,文明城市創建的最大好處,就是剷除了一批黑惡勢力,起底了一批沉積多年的痾案,故此才對趙然說,要去刑部找方尚書,在南直隸十八州府推行文明城市創建評比。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4
第一百三十三章 擁戴

  趙然對於將文明城市評比推廣開來當然是歡迎和贊成的,於是道:“鄭大人心繫黎庶,貧道代應天百姓感謝鄭大人。關於在南直隸推行文明城市創建評比,貧道回去後可將方案呈上,事無鉅細,一併謄寫清楚,備鄭大人查閱。”

  鄭本公連道“不敢”,始終堅持“此事全賴方丈主持”,這不是他推脫,而是趙然給他送的大禮讓他的確不敢接受。

  趙然承諾,本次應天府八縣的文明城市創建活動,在最後的評比階段,將邀請他來做評委,鄭本公也想親身體驗一次其中的各項環節,於是欣然答應。

  趁此機會,趙然也把創建工作的目標和要點進行了簡略分析,鄭本公聽得頻頻點頭,深感不虛此行。

  正說話間,黃冠組的比賽也進行到了尾聲,原本就已經提前一輪獲得擂台賽挑戰資格的嚴世蕃最終沒有被爆出冷門,以大比分戰勝了對手。

  至此,春節賽十強戰宣告結束,七天之後,將舉辦擂台賽,由各組獲得挑戰資格的修士,向去年冬季賽的擂主發起挑戰。擂台戰採取五局戰形式,三戰兩勝,必須打滿五場,這是為了配合彩票押注,倒也沒什麼好說。與此同時,組委會將開始夏季賽的選拔,夏季賽將繼續擴軍,形成十二強戰,並最終固定下來。

  最後是景王代表天子向大會致詞,這位王爺整了整衣冠,走到貴賓台最前排擴音法器前站定,咳了一嗓子,正要開講之際,卻見對面觀看台上一陣騷動,議論聲漸起。

  趙然目光望了過去,就見一副長約丈許、寬兩尺左右的白色橫布從觀眾席中緩緩飄起,停在凌空五、六丈高的地方,上面濃墨重彩的寫了六個大字——“趙方丈,好得很”!

  橫幅被越來越多的人看到,掌聲開始響起,一開始稀稀拉拉,然後跟隨擊掌者越來越多。

  場上,彭雲翼笑了起來,帶著所有裁判轉身,面向貴賓台方向擊掌……

  接著是全體參賽選手……

  本場比賽到場觀賽的朝中權貴、宮觀道士……

  景王強作笑臉,在幕客的提醒下,也轉身面向趙然,輕輕的擊掌……

  到了最後,全場萬人都在擊掌,一邊擊掌,一邊歡呼,所有人都向著貴賓看台注目致敬。

  趙然本人更是看呆了,可謂呆若木雞,望著那幅在空中迎風招展的錦布,張大了嘴,只覺忽然之間腦子有點不夠使了。

  陪在身邊的黎大隱微笑起身,作了邀請的手勢,於是趙然如牽線木偶般站起來,在黎大隱幾乎是手把手的指揮下,向場上場下揮手示意,表示自己的感謝……

  莫不平手上掐訣,保持著空中迎風飄揚的橫幅不倒,望著整座紫金山修行球場上萬人被帶起來的熱鬧氣氛,自己也不禁深深沉入其中而難以自拔,幾乎就要喜極而泣。在沸騰如雷的歡呼聲中,他扯起嗓子,向趙孤羽等同伴激動的吼道:“成功了!孤羽老弟、雨航兄、小黃、小謝!我們成功了!”

  趙孤羽同樣掐著法訣,他維持的是橫幅的另一邊,聽著莫不平的嘶吼,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仰望著空中那六個大字,眼淚忍不住就流了出來。周雨航、謝雨霧、黃昦雨等幾人則跳著腳的振臂高呼:“趙方丈,好得很!趙方丈,好得很!……”引領著全場的吶喊聲。

  莫不平沉醉於這全場的歡呼和吶喊之中,在為自己掀起如此熱潮而激動自豪的同時,也在深深惋惜:“老前輩,說好的一起來看比賽,一起來向趙方丈問好,為何你至今沒有出現?你究竟去哪裡了?這句話還是老前輩你提出來的建議,卻沒有親眼目睹這一場盛事,是多麼可惜啊……”

  足足熱鬧了一柱香的工夫,紫金山修行球場的歡呼聲才漸漸平息下來,趙然也被這一幕所震撼,心緒久久未能平息。

  黎大隱笑道:“致然平日挺能說的,為何今天反而一言不發?剛才要是當眾說上兩句就好了。”

  趙然搖了搖頭,深吸了口氣道:“何德何能,敢受如此厚愛,慚愧至極啊……”

  大理寺少卿鄭本公感嘆道:“趙方丈雖然履任不過寥寥數月,但為京城百姓所做的一切,百姓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間。”

  應天府尹汪宗伊湊趣道:“趙方丈在松藩時就得了三把萬民傘,在京城地界上,怕是同樣少不了的!此番盛景當真聞所未聞,本官從沒聽說過哪個高修或者官員能夠在京城這種地界上受到如此擁戴,真是千古未有之奇事!”

  紫金山修行球場上,萬人歡呼“趙方丈,好得很”,這幕盛況很快就傳了開去,成為了當期各大刊物的頭版頭條,連十強戰最終結果的報導都被擠到了後面去,成為街頭巷尾熱議的焦點話題,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單說比賽結束後,原本安排了景王殿下現場致詞,卻因找不到人而臨時取消,黎大隱四處尋找景王的時候,卻被告知,殿下身體突然有恙,提前離場了。

  黎大隱冷哼一聲,向趙然道:“不過是嫌自己被搶了風頭而已,什麼身體有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真當我紫金山無人麼?原本這次讓他過來,是給他個面子,想和他好生談談他那些破事,讓他收斂著些,既然如此不識相,別怪我黎大隱不客氣了!”

  趙然笑了笑道:“也難怪,殿下千歲嘛,脾氣大點不是很正常?”

  黎大隱不屑道:“就算皇帝老兒也不敢如此給我臉色,他算老幾?”

  趙然對此笑而不語,的確,有元福宮陳天師坐鎮紫金山,有邵大天師為依靠,黎大隱的確有底氣那麼橫!

  景王的車轎儀仗很快轉下了紫金山,剛到山腳下,就被翰林學士袁煒追上,袁煒扒著景王的轎簾道:“殿下這是要去哪裡?”

  景王在轎中怒道:“本王還能去哪裡?當然是回府!難不成還留下來受此羞辱?”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54
第一百三十四章 楊一清的帖子

  袁煒見了景王這幅怒容,嘆了口氣,勸道:“殿下何苦如此?”

  景王憤憤道:“明明請我來給大賽致詞,可是到本王致詞之前,偏偏弄出這麼個破事,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故意在掃本王顏面!”

  袁煒道:“總是萬眾矚目之下,殿下要學著制怒。”

  景王道:“你看看他們剛才都幹了什麼?接受萬眾歡呼!這是人臣之道麼?我怎麼制怒?”

  袁煒道:“道門修士,哪裡會以人臣自居?殿下又不是現在才知道。”

  景王問:“以袁學士高見,孤當如何?是就此忍了?還是報與父皇知曉?”

  袁煒微笑道:“殿下息怒,也是趙致然太受百姓擁戴之故,殿下當以民心為重。”

  景王聽罷默然片刻,揮了揮手,與袁煒道別。

  沒多久就回到了皇城西側的景王府,回府之後,景王獨坐沉吟良久,當即修書一封,送往禮部侍郎楊一清府上。

  楊一清接信後,思忖片刻,取出張帖子,向管家道:“去把上元縣請到府上。”

  管家去了上元縣衙,被告知梁縣令在玄壇宮,於是又趕到了玄壇坊,只見宮門處人來人往,各色人等進進出出,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好在碰到梁友誥的心腹師爺,這位師爺問:“楊大人傳我家東主急也不急?若事急,我請東主立刻過去,若不然,便請管家稍等。”

  “梁縣尊在拜訪玄壇宮哪位道長麼?”

  “那倒不是,我家東主正在過堂,前一陣子不是掃除偷盜鋪路磚石的賊子麼,一口氣抓了幾十個,結果問案中牽出了京城大匪金仕倫的幾樁實證,嘿嘿,這位赫赫有名的凊涼幫主終於落網,這回鐵證如山,再也脫不乾淨了,當真是大快人心。不知有多少百姓拍手稱快,都等著結果呢,我家東主就是在裡邊審這件案子……”

  管家有點發懵,心說審案怎麼跑道宮裡來了?不過他還是恪守本分,壓住好奇心,只是道:“煩請先生看一看,若是案情當真在緊要處,我便回去知會老爺,若是可緩得一緩,我便在此候著。”

  師爺道:“那我去看看。”

  過不多時,梁友誥就在師爺的陪同下出來了,問管家:“老師召喚學生,可是有急事?”

  管家回道:“小人該死,耽誤了縣尊辦案,只是我家老爺說在府中等候……”

  梁友誥讓師爺備轎,向管家道:“老師既有急事相招,我現在就過去。”

  楊一清是梁友誥鄉試中舉時的主考,梁友誥見了他後行門生之禮,楊一清也不客氣,直接問道:“文明城市評比是什麼意思?”

  梁友誥便將事情說了,問:“老師莫非有熟人被拿了?便請示下,學生回去下令放人。”

  楊一清搖頭道:“我想問的是,自去年正月起,道門便將庶務之權移轉朝廷,為何此時又要干涉?你們怎的又重新聽命行事了?若是擰不過玄壇宮,為何不向府衙稟告?就算汪宗伊不敢管,自有朝廷為你們做主!”

  梁友誥想了想,道:“庶務大政,道門的確是沒有干涉的……”

  楊一清不悅道:“還說沒有干涉?又是鋪路修溝,又是創建文明城市,你還說沒有干涉?”

  梁友誥解釋:“老師,鋪路修溝是十方叢林做的事,以玄壇宮牽頭,上元、江寧兩縣只派了些衙役幫忙維持秩序。”

  “鋪路修溝的銀子從哪裡來?人力又從何處征發?這難道不是庶務?”

  “老師,這裡頭怕是有些誤會。銀子不是朝廷撥的,上元縣至今也未曾征發一家一戶,學生以烏紗帽作保,這都是玄壇宮拿出真金白銀做的。”

  “玄壇宮拿銀子?”

  “不錯,聽說是修行球彩票慈善金專門贊助的。”

  楊一清愣了楞,又問:“那文明城市創建又是怎麼回事?”

  “這也是自願的,玄壇宮沒有強迫報名參評的意思。”

  “既是自願,為何你們又如此積極?”

  梁友誥笑道:“若是能評上文明城市稱號,玄壇宮答應,一個縣給兩千兩銀子的獎勵……”

  “一個縣獎勵兩千銀子?那也不值當你們如此熱切吧?”

  “老師,是專門給道院和府衙的人頭獎勵,非是公費,只要拿到稱號,三個月內就能發下來人均十兩,差不多快相當於大半年的薪俸了。您說我要是攔著不許參評,那還不被下頭罵死?”

  楊一清皺眉問:“這筆銀子也是慈善金贊助?”

  梁友誥道:“正是。”

  楊一清繼續追問:“那江邊地價飛漲,這是怎麼說的?”

  梁友誥心裡一跳,暗道老師這是作甚?是不知究裡還是說要跟趙方丈硬碰硬?他在其中分潤了莫大好處,自是不敢隨意亂說話,心念急轉之間,乾脆一推了之:“此事似乎與近日風聞興建大橋有關,此等大事,非是學生能夠隨意置評的,還請老師見諒。”

  楊一清想了想,也不再難為自家這個門生,於是放他走人。

  考慮良久,又取了張帖子,喚過管家:“速速送至汪侍郎府上。”

  管家接過帖子問:“老爺說的是汪府尹?”

  “正是,現在就去,記住,得了准信再回府。”

  管家連忙去了,一直等到夜深才回,向楊一清稟告:“汪府尹在外忙碌一天,亥時方歸,他說不敢當老爺親自登門,他明日午後過來拜訪,有什麼事請老爺指教當面。”

  楊一清點了點頭,汪宗伊還是很識相的,知道他這個禮部侍郎是簡在帝心的重臣,將來有望廷推入閣,禮數上還算恭敬,如此一來,明天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到了第二天午後,汪宗伊果然乖乖上門了,按照品秩,兩人位在同階,因此楊一清敞開正門,將汪宗伊請入府中。

  寒暄幾句,香茶兩盞之後,楊一清試探著進入話題:“聽說城外臨江一帶,近日地價飛漲,比年初之時高出一倍不止,汪府尹可有耳聞?”

  汪宗伊點頭道:“自二月以來,江邊地價就在不停上漲,怎麼?楊侍郎也有此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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