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我是這樣的作者 作者:戰袍染血(連載中)

 
Babcorn 2019-6-23 16:52: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8 26454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15:41
第一百四十章 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敲定了大概的框架,也定下了基本的基調,政事堂的幾位相公,自然不會追著不放,言語間便不復激烈。

  於是,後面說了幾句之後,皇帝便宣佈散會,畢竟除了李懷之外,其他幾位都是日理萬機,沒有太多時間打嘴炮,即使是面對皇帝也一樣。

  等人一走,皇帝忽然輕笑一聲,道:「今日那幾位相公的臉色,朕瞧著當真舒暢。」

  他轉頭對著旁邊的黃旗道:「往日裡,可都是朕被他們說的一肚子氣,他們還會越說越來勁,但近日有李卿在此制約,這些人顧慮許多,這以後,得常常讓李卿入宮才好。」

  黃旗在旁邊笑道:「我看定襄侯也有此意,他方才時常與陛下以目相視,顯是明白您的用意的。」

  皇帝笑的十分欣慰,點頭道:「是的,李卿還是十分機靈的,若無他的配合,今日斷然不會這般順利,先前朕讓人清掃週遭淫祀,結果幾日下去,便被下面的人奪了主導,如今發展到什麼程度,朕都不甚知曉,只能靠著皇城司回報的消息來把握,但只要李卿這般又有手段、又有能耐的勳貴能插手進去,那局面自是截然不同了!」

  說著,他又感慨了一句:「若是那些科舉出身的官員,有著李卿這等手段,朕怕都要睡不安穩了,好在他與國同休,還是可靠的。」

  黃旗聽到這裡,神色微變,然後小聲提了一句:「諸多勳貴固是與國同享,但也有些太過忙碌,都幾日未見了。」

  皇帝嘆了口氣:「朕已經派人去查此事,其實先前李卿分析出爐,就有不少人懷疑,只是他為一方藩帥,又是老牌勳貴,人脈、利益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必然是有人不希望這件事是真的。」

  隨後,他搖搖頭:「朕也不希望。」

  ——————

  就在皇帝在裡面感慨之際,外面幾位政事堂的相公疾步離開,倒是那位樞密使耿種慢了幾步,落在後面,見著李懷過來,便笑著招呼,跟著道:「早就聽聞侯爺大名,人人誇讚,今日一見,才知是見面更勝聞名。」

  「長者謬讚。」李懷拱拱手客氣著,以為對方就是禮貌一下,施了禮之後,就打算繼續前行。

  但那位樞密使卻又靠近兩步,低語道:「侯爺,先前你分析藩鎮之亂有四,老夫讀過之後,大為感慨,亦知如今有一大賊隱匿,怕是不日便要爆發。」

  一聽這話,李懷不由停下腳步,聽這話的意思,這位樞密使有意要應對那事?若是如此,那可是好事啊,樞密院好像就是官兵事的吧,要是他願意出手,那要省很多事啊。

  他這麼想著,正要說話。

  但樞密使已經先一步嘆息道:「可惜啊,現在有些人,便是寧願自欺欺人,也不願意承認侯爺對局勢的判斷,他們寧願這情況能一味按著自己的想法變化,於是一邊逼迫其他幾鎮,一邊卻又放任那巨賊,以期如此能安撫其人,讓一切皆如過往,但在老夫看來,這些不過都是奢望……」

  「那您打算如何應對?」李懷終究是問出來了。

  「侯爺不必試探,」耿種搖搖頭,「我坐在這個位置,不可妄動,最多是提供一些協助,侯爺如今借陛下得了那城西之事的主導,此事涉及巨賊,必是想要以此撬動全局,日後但有需要,只需要讓人通報即可,我記得魏家有個小子,正好在樞密院行走。」

  「???」

  搞了半天,你啥也不能干,那為何過來說這些?還有,我怎麼就借皇帝成事了?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李懷心頭愕然,但為了不露餡,還是拱手道:「這話,晚輩記得了。」心卻不由往下沉,果然,這差事一到手,麻煩事就開始上門了。

  拜別了那位樞密使,李懷深吸了一口氣,坐上回去的馬車,還覺得有些恍然。

  「居然就這麼過關了,我準備的好些個台詞都沒用上,就聽著那群大佬在那裡翻來覆去的扯淡了,關鍵是也沒有用上回溯,我本以為就算用上台詞也不甚保險,說不定還得回個一兩次,沒想到這次一鏡到底,這麼說來……」

  他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最後微微一笑。

  「我果然是進步很大啊!這次完全靠著自己的能力渡過難關,就沿著這個道路繼續努力吧!」

  頓時,李懷心裡充滿了幹勁。

  只是這情緒剛振奮還沒多久,忽然想到自己雖然陞官了,看似喜事,但後續怕是要麻煩不斷,剛才那位樞密使就是例子。

  他搖了搖頭。

  「說到底,那永昌侯的事和我無關,我就先把城西這個事搞定,儘量找到真兇,給那些逝者一個說法,其他事就交給高個子吧!」

  有了這個決定,他整個人放鬆下來,就想著回家再加個餐,然後休息休息,畢竟是加班加點的忙了一年了。

  沒想到這邊剛進門,那邊就來了個魏醒,說是過來通報消息,魏瑾想要見李懷。

  按道理說,魏瑾有事要和李懷商談,自是要上門的,但他乃是岳丈,不比李懷婚前,輕易過來於禮不合,便只能是李懷去魏府了。

  「怎麼是你親自過來通報?大白天的,你也不去衙門?」李懷滿臉疑問,「我這可是有陛下親口承諾,因為立功,所以在家修養,順便查案,你現在這可是曠工啊!」

  魏醒卻臉色複雜的道:「我如今失了司法參軍的職位,在家賦閒了。」

  「好端端的,怎的……」李懷正要吐槽兩句,但忽的愣住了,「你原來是司法參軍?」

  「正是。」魏醒面色陰沉,「上面說,因我昨日擅離職守,又涉及賊兵,於是要暫時撤職,但過去也有功勞,因此另有安排。」

  李懷頓時尷尬起來,他幹笑道:「這事,這事我著實不知啊。」心裡則想著,難怪方才皇帝讓我回家說清楚,原來是盯了我這姻親的職,讓他失業了,真是作孽啊!

  魏醒搖搖頭道:「你不必歉疚,此事實乃交換,我等若不退後一步,其他各方如何能罷休?你也不會輕易得權。」

  我沒歉疚啊,只是覺得不好意思。

  李懷心裡說著,嘴上道:「這事,官家說你另有安置,金口玉言,定是好的,對了,你說岳丈找我?他今天也休息?」隨後心頭一跳,老丈人也不會被擼了職吧。

  「自然不是,我只是過來通報,叔父讓你晚上去府中,」魏醒深吸一口氣,「我此來,除了傳信,還要同你一同去探望陳三爺。」

  「你要見三叔?」李懷面露疑惑。

  不記得你們有交集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15:41
第一百四十一章 邪門

  「這事有些複雜,我那三叔最近身子骨不太好……」李懷試探著說著,他有些好奇魏醒的目的。

  「我知之,世叔忽然昏迷,這也是我欲拜訪之緣由,」魏醒沒讓李懷瞎猜,「我的屬下中,有人和他的情況類似。」

  「你現在不是……」李懷想說你不是失業了麼,但看著對方那陰沉的表情,沒好意思說出口。

  「正因如此,才要解開心裡的困惑,否則憋得難受,除此之外,我也有些事想要詢問。」注意到李懷的表情,魏醒補充道,「別這麼看著我,如果我所料不差,此番過去,我若是能將事情問個大概,對你接下來的行事也有方便。」

  「事關邪教?」李懷心裡閃過魏醒和三叔李宇,可能存在的接觸點。

  「正是,大理寺那邊接觸過邪教徒,而長安府這邊涉及的更是不少,只是雙方並不能互通有無,」魏醒話語中透露出無奈,「我原本的職位,在這之後要受到很多限制,防止隱秘歪斜,尤其是在眼前這個複雜的局面中,因此要詢問,就只能趁現在了。」

  「說得通。」李懷同意了魏醒的請求,按照他自己原來的計畫,接下來也要去探望一下自家三叔,正好順路。

  「那事不宜遲,咱們一同過去,正好我這兩天還有空閒,」李懷說話的時候,聲音帶上了一點怨念,「然後就要投入到忙碌的案情中了。」

  魏醒的怨念比他還要大上幾分:「你不願意的話,我可以代勞。」

  李懷理智的停止了這個話題,然後他沒有立刻出發,而是決定休息一會,讓魏醒等候片刻,先是抽時間小睡了一會,又讓伙房做了不少美味佳餚,一一品嚐之後,才戀戀不捨的要離開。

  「著實沒有想到,你平日在家,竟是這般模樣。」魏醒意有所指,「時至今日,你已沒有必要刻意做出沉迷享樂的模樣,沒有人會上當,又或者是過去偽裝留下的習慣,一時之間難以割捨?」

  在前往李宇府邸的路上,魏醒在馬車上忍不住說著。

  李懷卻搖搖頭,正色道:「此言差矣,這天下之安定,便在於各司其職,當然,亦不可斷絕上升之路,只是平日裡的時候,還是該各行其事,尋常人若無事可做,尚且要有隱患,尤其是我等勳貴,若不縱情享樂,便難免要動其他心思,這一動,可能就危急江山社稷……」

  「原來如此!」魏醒細細品味,覺得這話中頗有深意,不由大為歎服,「玄慶,你如今一言一行皆有法度,竟是將學問都融入到了言行舉止之中,著實令人佩服,吾不及也!」

  「好說,好說。」李懷淡淡一笑,心裡卻說著,若是你苦讀一年,還經常白菜豆腐,一週就能吃個一兩天肉,怕是還不如我呢,還在這說風涼話,真是封建統治者階級的侷限性,何不食肉糜。

  二人就這麼說著,很快馬車就停了下來。

  「侯爺、魏公子,到了。」李屋過來稟報了一下,隨後便熟門熟路的鑽進李宇府上,沒過一會,李懷與魏醒走下馬車的時候,那府門大開,臉色蒼白的李宇親自走了出來。

  「三叔,你身子有恙,怎的還出來。」李懷快步迎上去,扶著李宇,這距離一近,更是看出了這位身上的孱弱。

  「禮不可廢,」李宇搖搖頭,「你如今乃是堂堂侯爵,又是官家重臣,我也聽下面的人說了,這次獵場之中,風起雲湧,全靠你力挽狂瀾,這是國朝功臣,如此身份,更要注重平時的禮儀、威嚴,不該那般隨意了,否則隨便什麼人,可都敢對你吆喝,成何體統?」

  說著說著,他的目光落到了魏醒身上,笑容微微收斂,道:「魏公子,你也來了,我這點小病,沒想到驚動了這些人。」

  「世叔,我這次過來,還代表叔父來看望您。」魏醒上前行禮。

  李懷跟著就道:「三叔,你這身子到底是怎的?大夫可以診斷?」

  李宇搖搖頭,面露苦笑,隨後話鋒一轉:「別在這站說著,進去說。」

  「是極!」李懷點點頭,他可不願意站著,在另一個世界他經常罰站,自是更喜歡坐著。

  等到了正廳,分主次落座之後,李懷便復問病情。

  「當是勞累所致,前後幾個大夫過來問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更不見起色,」李宇說這話時,蒼白的面容上,還帶有一點後怕,「若不是中途自己醒了,怕是要一睡不起了。」

  「這麼嚴重,那該早有徵兆,」李懷想起李宇很早之前就顯露疲態,不由勸慰道,「想來是最近這城中事情太多,三叔你太過疲憊,還是向衙門告個假,在家好生修養吧。」

  李宇猶豫了一下,最後嘆氣道:「我是有這個打算,只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衙門裡缺人手啊,若是這時出言,裡裡外外都要說我是臨陣脫逃了。」

  「世叔,你這昏迷,是否發生的突然?而後頭暈目眩,期間還多有噩夢?」坐了有一會的魏醒,適時開口。

  「是有些突然,我當時正與家人說著話,忽然便一陣天旋地轉,這昏迷期間,也確實有不少噩夢,只是都記不真切,只感到一陣心驚肉跳……」李宇回憶著當時情景,最後疑惑的問道,「何為問出這般?」

  魏醒便解釋起來:「實不相瞞,我等衙門中也有類似的情況,都是原本體格強健的僚屬、差役,忽然便疲憊不堪,最後忽然昏迷,有些中途醒來,只是說噩夢不斷,有些一直到今日還昏迷不醒,只能靠著流食吊命。」

  「還有這等事?」李宇當即警惕起來,「你所言及的這些人,可有什麼共通點?」

  「都是曾經抓捕邪教徒的,或者與之有過接觸的,」魏醒說著忽然壓低聲音,「有些人的身上,會莫名其妙的浮現奇特紋路,不知世叔你身上?」

  「自是沒有那些東西。」李宇搖了搖頭。

  但旁邊的李懷卻心頭一動,記憶碎片流轉之間,忽然記起來,又一次見到李宇的時候,對方似是剛從邪教分子窩點前來,手上沾染了奇特符號,只不過被他擦掉了。

  難道突然昏迷,和這個還有關係?這麼邪門?

  這麼一想,他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總覺得這件事……好像開始朝著奇怪的畫風發展了!

  不會真的有什麼邪教祭祀之類的吧?說好的歷……不對,宗教史也是歷史吧?

  停停停!我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念至此,他也不得不收起一點輕視之心,仔細的傾聽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15:41
第一百四十二章 案算

  「我知道的有七人,其中有三個,曾直接在那些邪徒舉行祭祀的時候衝進去抓人,事後先後病倒,其他四個則是在牢中長期接觸所致。」

  「如此說來,我有次似是誤入祭祀之所,莫非是由此導致,只是這卻是說不通了,莫非這些人,還真有什麼邪門歪道?」

  魏醒與李宇說著說著,兩個人的表情都嚴峻起來。

  「會不會是這些人攜帶了什麼病疫?」李懷提出了一個科學的假設,試圖將局面掰回到唯物史觀之上。

  「有些可能,但若是病疫,我都躺下這麼久了,大夫早該看出點什麼了,況且也不該只有零星幾人倒霉……」

  李宇正在說著,但話語戛然而止,隨後一抬頭,與魏醒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凝重和一絲恍然。

  李懷一見這樣子,立刻就猜到二人怕是從自己的話中得到了什麼提示,但具體是什麼?

  「原來如此,這也是說得通的,」李宇點點頭,看向李懷,「懷哥兒,目前莫非是以這個為切入口?」

  什麼?

  李懷心中詫異,想著這二人到底是想到了什麼,卻不好直白著問,於是只是微笑。

  「若說是病疫,也是有可能的,畢竟城西一下子幾百人倒下,」魏醒點了點頭,神色凝重,「而且府中從一開始,就按著疫病之事來處置,封鎖了街坊周圍,沒有擴散的情況。」

  「原來如此。」李懷點點頭,他知道魏醒在長安府中當差,現在雖說被擼了職,但先前內幕消息一籮筐,自是知道這件事如何處置。

  李宇這時候看了過來,語氣沉重的道:「若是我這昏迷,真與那淫祀有牽扯,那你這差事可得萬分小心,好在你擅籌謀,能計算,那只要穩住大局,把握方向,具體的事派些差役過去就是了。」

  「這……」

  這邊李懷還未多言,那邊魏醒已經贊同道:「正是這個道理,玄慶,不要覺得那差役也有危險,這事總要有人去解決的,若無你居中調動,旁人又如何能夠解開其中謎團?若不解開,日後說不定要有更多的人牽扯其中。」

  李懷聽著不由擔憂起來。

  自己只隨口一說,二人便能有這般聯想,定是辦案經驗豐富,自己是比不了的,那得從其他方面著手了。

  只是這斷案似乎頗為麻煩,若是淫祀之事背後還有其他古怪,一個不好,就不好收拾了。

  「得好好研究一下這件事了,既然躲不過,那就將此事辦好、辦通透吧。」

  一念至此,李懷看著面前二人,便道:「正好要請教兩位,你們對於這刑獄之道都沉浸許久,這方面我是比不過的。」

  他這一開口,其他兩人就要謙虛。

  「不用謙虛,我是真心求教,比如這件事,我若是要查,從什麼地方著手,又該查到什麼程度?」

  李宇點頭道:「隔行如隔山、術業有專攻,便是再善於籌謀,這在接手案子之前,也得廟算一番的。」說著,看向魏醒。

  魏醒聽著,對李宇拱拱手,先開口道:「可以從那些被抓捕的邪教賊人入手。」

  李懷故作沉吟,隨後彷彿考察一樣的,問道:「具體該如何做?」

  魏醒心中一凜,下意識的正了正身子,才道:「這事主要得有個精通審訊,乃至刑訊的助手,而且目前幾個衙門其實都關著這等賊人,只是彼此之間相當戒備,並不會相互通報,若能將這幾家的賊人挨個審問,再對比消息,或有啟示。」

  李懷點點頭,笑道:「正好,我手上就有個適當的人選,而且已經招募過來了。」他心裡閃過劉毅的面容,進一步覺得這是個好小夥,不僅熱心,而且能力很高,是真心要做事的。

  對比之下,這幾個衙門就有些山頭主義了,居然相互之間也不協同,嘖嘖。

  那邊,魏醒注意著李懷的表情,見狀不由暗道,方才果然是在考較我,莫非是想要讓我協助?

  這邊,他念頭未落。

  「還可以去查閱卷宗。」李宇扶了扶鬍鬚,也提醒起來,「無論是長安府,還是大理寺,又或者刑部,都有不少有關卷宗,裡面記載了不少淫祀之事,或許有與今日相近的,可以呈現出更多線索,而且還有其他方面的記載,或許能有意外收穫。」

  李懷點點頭,記在心裡,想著有皇帝撐腰,自己屬於特派,還有個長安府的名頭,想要查閱幾個衙門的卷宗,應該不是難事……吧?

  忽然,他心裡閃過幾位相公隱隱的敵意,不由有些打鼓。

  李宇這時又道:「查閱卷宗可不是簡單的活,若是無人相助,便是懷哥兒你怕也不容易,因為卷宗浩如煙海,而且繁雜重複,想要從中挑選出所需內容,絕非易事。」

  李懷嘴角上翹,道:「叔父無需擔心,這難不倒我。」是的,我現在可是讀書小能手,光環一掛,無所畏懼!

  這麼想著,他用眼角餘光撇了撇頭頂。

  在李懷看來,由於自己巨大的進步,在皇帝和眾相公面前一鏡到底,他光環都沒怎麼耗費。

  說起來,為何自家光環會突然暴漲呢?

  這邊念頭落下,那邊頭上的光環再次增加了一點!

  「……」

  李懷陷入了沉思。

  李宇本來還想再囑託兩句,但注意到李懷的表情,表情立刻嚴肅,抬手止住了同樣想要發言的魏醒,然後揮揮手,讓周圍的僕役、丫鬟都退了下去。

  ————————

  與此同時。

  政事堂中,參知政事張志傑得了個消息,走了出去,只留下左右兩位丞相。

  「定襄侯比咱們想得,要老道的多。」忽的,右丞盧懷感慨來一句,「但也只有這等心思的人物,方能隱忍這麼些個年,沒想到這事到臨頭了,勳貴裡面居然又冒出了一個厲害人物。」

  「越是厲害,越是禍患!」左丞蔣青面色陰沉,「老夫執掌長安府的那些年,見得最多的,便是勳貴之事,便是這位定襄侯也有幾次,結果只能折中懲處,以至於如今律令敗壞,而今竟是直接就能得了權柄,與之相比,那尋常士子還要苦讀、科舉。」他嘆息著搖了搖頭。

  「蔣公莫急,過些時日便就不同了,到時候這滿朝上下,便是陛下也該知道,得限制勳貴,再行一次奪權之事。」盧懷微微一笑。

  「終是行陰謀,不為正路。」蔣青瞥了盧懷一眼,「但事已至此,也只得再忍一忍了,讓那定襄侯再囂張些時日。」

  盧懷聞言笑道:「蔣公此言差矣,雖說大事還有些時日,可也不見得就得讓他定襄侯得意,蔣公以為,我為何要在陛下面前保舉?這次的案子,也可落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0 17:36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衙門與僚屬

  兩天時間一晃而過。

  在這兩天時間裡,李懷很是感受了一場封建地主該有的待遇,對比在另一個世界的艱苦生活,這裡舒適的讓人沉迷。

  「除了沒有手機和特攝,唉。」

  安逸的生活,讓李懷的惰性得到了充分的成長,伴隨著的還有對過去歲月的追憶。

  這該不會是老了的前奏吧?

  正當定襄侯胡思亂想之際,房門忽然被人敲響。

  身邊的枕邊人嘟囔了兩句,翻了個身繼續睡,李懷則皺眉起來,因為他聽到了外面、李屋微弱的聲音——

  「侯爺,長安府派人來了,說是兩位相公推舉的人已經到了,要與您見面。」

  「知道了。」李懷無奈的起身,意識到假期結束了。

  不過,懶癌上身、並且拖延症爆發的李懷,還是磨蹭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抵達了自己未來的辦公地點。

  「說起來,先前只是讓人去著作局通報了一聲,我本人還沒過去說明,本想著今天找個時間過去的,沒想到還沒成行,就不得不先來這邊的衙門報導了。

  猶豫李懷來的時間比較尷尬,加上屬於空降,所以他施施然進來的時候,居然有好些人不知道去迎接,等知道了他的身份,李懷已經走進了裡面。

  院中正有兩人等待,一矮一高,一胖一瘦。

  「見過侯爺,屬下郭詹、高渡,奉命前來協助。」隨後,二人分別簡單介紹了一下自身。

  聽著這話,看著眼前那個有著圓臉留著八字鬍的男子,這人身子略微發福,臉上時刻帶著和善笑容的,李懷點點頭,笑道:「有勞諸位了,以後咱們得精誠合作。」

  說話的時候,他同時看向另外一人,這人繃著臉,臉色蠟黃,但眼神銳利,額頭兩邊的太陽穴高高隆起,他的個頭很高,雖然穿著寬大的袍子,但依舊能從身子輪廓上看得出來,其人體格強健,渾身肌肉虯結。

  面前這個圓臉漢子名為郭詹,得於盧懷舉薦,先前在刑部當差。

  聽著李懷之言,他點頭稱是。

  「自當遵從侯爺之令。」那蠟黃臉漢子名為高渡,這時也抱拳說道,此人為蔣青推舉,之前在長安府巡檢院當差。

  「好好好!」李懷頓感滿意,「等會還有一位同僚過來,其人名為劉毅,先前在皇城司任職,郭詹你先前在刑部當差,該是和他有過走動的吧?」

  郭詹與高渡對視一眼,都從各自眼中看到了警惕之色。

  而後,郭詹微微收斂笑容,謹慎答道:「劉點檢的大名,我等自是知曉,只是他這等人物,又是宗室,我等如何接近?所以只是聽聞其名,不見其人。」

  「原來如此,不過他這個人還是很熱心的,也好說話,容易相處,日後你們都為同僚,當多多親近……」

  李懷笑呵呵的介紹著還未到來的屬下,然後就打算按照穿越前的習慣,打算請新下屬出去搓一頓好的,再找個晚上一起吃烤肉。

  沒想到郭詹與高渡都表示,自己是初來乍到,手續還未辦妥,還得去後院再忙碌一陣子,不好耽誤上官的時間。

  實際上,這兩人,連同沒有到場的劉毅,他們都是臨時調派過來的,並沒有真的在這裡入職,班裡的手續也十分複雜,在沒有實際職位的情況下,給予一定的權限。

  加上李懷這個暫時的司法參軍……

  「整個衙門都是臨時工?真要是出了問題,是不是方便甩鍋?不!」

  忽然,李懷的表情嚴肅起來,他的眼睛裡透露出凝重之色,感到了身上的重擔。

  「按照規矩,臨時工都是接鍋的。」

  他這邊想著,那邊這司法參軍衙門裡的僚屬、差役,紛紛過來見禮問候,而後便是誇讚不絕。

  只不過李懷眼中十分清明,知道面前這些人可不是真心稱讚,只是不走心的奉承罷了。

  「這麼多稱讚,我這光環都沒變化,顯然都是假的。」

  這麼說著,李懷又瞥了一眼頭頂,然後微微一愣,注意到光環略有擴展。

  「居然冤枉他們了?」

  ————————

  「他在警告我等,當真是心思難測。」

  另一邊,完成了交接之後,郭詹與高渡並沒有回返,而是來到了一處角落,那郭詹便收起笑容。

  「某家也隱隱有所察覺。」高渡點了點頭,「那劉毅的名聲我等知曉,他特意提起,便是敲打你我。」

  「正是如此,」郭詹點了點頭,「你我二人的來意,他心知肚明,是兩位相公給他這邊摻沙子的,接下來他必想要逐步架空、疏遠你我,今日表現出的熱情,無非都是偽裝,只是他能這般不著痕跡的說出來,便是我都看不出半點異樣,至少這表面功夫是厲害的。」

  高渡皺起眉頭,說著:「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某家不喜歡,但上面也交代了,這次以你為主,你只管施為,有什麼需要的,直接告訴某家便可。」

  「高兄,你我也算是打過交道的,你的心思我明白,」郭詹微微一笑,「放心,但凡有什麼舉動,我都會與你說清楚的,便如當前要務。」

  「要務?」高渡挑了挑眉毛。

  「咱們得搞清楚,定襄侯要從什麼地方入手,」郭詹說著壓低聲音,帶有一點告誡的意思,「這位手段高超,咱們雖要聽令,但也得因循利導,不能貿然行事,可以先觀察一陣子,給上面傳遞消息,不要直接就顯得十分敵對。」

  高渡冷哼一聲,並未答話。

  郭詹笑道:「莫不快,那位侯爺的手段,我亦是十分好奇,不知眼下之事,他會如何處置,不過……」

  他頓了頓,略帶敬佩的道:「只看他表現出的定力、從容,便不得不佩服,若是換了個人,當下可做不到這般灑脫。」

  ————————

  「那兩位的事這麼多,居然還要回原來的衙門一趟,本還想著午飯請他們一頓,加深一下感情的。」

  午時,李懷有些遺憾,不過也有值得慶幸的,就是他知道今日並非要端坐衙門,只是臨時過來。

  「既然明日才該正式坐堂,那今日還能休息一番,嗯,午後小憩之後,就去著作局說一聲吧。」

  坐在馬車上,他計畫著今日行程,但還沒走出街坊,就被人叫住了,掀開車簾一看,就看見了滿臉笑容的劉毅。

  這位臨時下屬拱拱手,道:「見過侯爺,聽說兩位同事已拜訪過您了?關於這兩人,我有些話想要告知於您。」

  李懷咧嘴一笑,不答反問:「午飯吃了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0 17:36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永昌遁

  「這家松雪樓中,有不少菜餚值得一嘗,」得李懷邀請,劉毅沒有客氣,熟門熟路的在隔壁街道上,找了一家酒樓,「皇城司的辦事衙門離這裡不遠,都在一個坊內,所以平日裡屬下若有閒暇,都會選擇來這裡小酌兩杯。」

  李懷點頭笑道:「原來如此,因為離得近,所以你才會知道你那兩個同僚,也已經到了。」

  劉毅表情微微一滯,隨後順勢起身,端起酒壺,給李懷斟滿。

  以他們二人的身份,既然來此,自是會被單獨安排雅間,而這桌上都擺放好了涼菜和酒水。

  李懷低頭一看,暗自搖頭,不管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他都不喜酒水。

  是不是該找個機會,弄個快樂水什麼的?但是我不知道配方啊,莫非要慢慢嘗試?

  「侯爺,」劉毅的聲音,將李懷的思緒喚了回來,「還是說回那兩位,我聽說這兩人是兩位相公推舉過來的?」

  「不錯。」李懷笑著回答,「看起來都是容易相處的性子,等明日,或者後日,我把他們都叫出來,咱們好生聚聚,吃上幾頓。」

  按著李懷穿越前的管理經驗,哪怕只有幾個人,也得隔一陣子就聚會一兩次,才好有凝聚力,容易管理。

  想到這裡,他不由又感慨起來,自己終於走上了這條道路,手下也有人了,下一部也得研究一下管理學了。

  劉毅聽著李懷之言,卻是眉頭皺起,最後笑道:「那二人難免懷著其他心思,屬下聽說幾位相公對侯爺略有成見。」

  「這個我也知曉,」李懷點點頭,想起了皇帝先前的提醒,「無非是我與鄭生之事的延續,再怎麼樣,我也是個勳貴,在一些人的眼裡,怕是已經被冠上了打壓士子的名頭了。」

  頓了頓,他吃了一口菜,才繼續道:「這次過來的兩個人,必有其他目的,這我是清楚的,不過他們兩個人也有才幹,郭詹善於統籌、分析,正好作為後勤,而那高渡更是身手不凡,咱們這次查案,查的是命案,又涉及這麼多人,難免涉及到危險,有個高手在身邊,也方便辦事。」

  「就怕這兩人關鍵時刻會出問題。」劉毅倒是絲毫也不避諱,直指關鍵。

  李懷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這倒是不用擔心,我既然要用他們,那就得給予信任,便和你一般,相信在破案這件事上,他們和我等目的一致。」

  心裡卻道,若他們真有異動,一個回溯總能搞定的,如果搞不定,那我就配合光環一起用,還不行,那就回溯更更長的時間,總能把問題解決,順帶暴露隱患,順藤摸瓜的裝……解決根本問題。

  劉毅則聽著一愣,深深地看了李懷一眼,拱手道:「侯爺心胸令人佩服,屬下不及也!」隨後,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起李懷接下來的打算。

  「兩步走。」李懷毫不猶豫的說著,「我準備去協調幾個衙門,主要便是長安府負責邢獄、巡查的司衙,然後便是大理寺還有刑部,若有必要,這城中禁軍都要聯繫一番,他們這幾個衙門多多少少都涉及淫祀之事。」

  劉毅便道:「這怕是不容易,幾個衙門之間也有門戶之見,而且多數還有齟齬。」

  李懷沉吟了一下,才道:「可以過去協調嘛,畢竟官家也是給了諭令的,讓幾個衙門都拿出人手,處理這件事,咱們過去協調,問題當不大。」

  劉毅卻笑了起來,說著:「若真讓這幾個衙門的人都參與進來,怕是什麼事都辦不成了,不過侯爺這般說,莫非已有具體謀劃了?」

  「不錯,幾個衙門皆有內獄,關押著不少淫祀邪徒,你帶著人過去審問一番,看能得到多少消息,事後綜合起來,或有發現,除此之外……」李懷回憶著在李宇府上的心得,說出了打算,「我則去幾個衙門交涉,查閱案卷、文獻,看看能否找到端倪,至於那城西的事,先讓幾個衙門去折騰。」

  劉毅神色微變,隨後沉思起來,最後點頭道:「這倒是可行,雖說與各個衙門交涉起來也頗為複雜,但只是審問和查閱,問題還是不大,侯爺再不插手一線,足以讓他們各自牽制,給咱們提供時間,頗為可行。」

  李懷聽著也十分滿意,覺得滿足了自家的計畫,更有可行性了。

  這時諸多熱菜也被端了上來,開始在桌上擺放,二人十分默契的停下了公事交談,轉而品評佳餚,等送菜的人一走,劉毅才提醒道:「只是這交涉的工作卻不容易。」

  「先易後難,從長安府入手,」李懷大概有了個腹稿,「京兆尹杜君先前頗為親善,該是不會拒絕的。」

  劉毅點點頭,然後端起酒杯,敬道:「屬下預祝大人旗開得勝。」

  李懷亦舉起酒杯,忍著喝下去,便開始吃菜。

  待得酒足飯飽,他交代了劉毅兩句,就直奔著作局而去。

  劉毅先去司法參軍處佈置了一番,隨後回到家中,他的妻子迎了上來。

  劉毅府上不算寬敞,但也不能說小,三進三出的院子,裡面的佈局倒也精妙,尤其是外院花壇,顯是經過精心剪裁的。

  換了一身常服,劉毅來到自家長廊上,早有一名青年等在那裡,見了劉毅,起身行禮。

  「兄長。」

  這人的相貌與劉毅有幾分相似,乃是他庶出的弟弟劉默。

  「坐,與我手談一局。」劉毅一擺手,就有家僕奉上棋盤、棋子。

  對弈開啟,劉默忽的問道:「今日見得定襄侯了,可有頭緒了?」

  「似誠似昏,」劉毅皺起眉頭,「著實難以測度,只看其人行事作風,倒是氣度不凡,胸懷也頗為寬廣。」

  「我看啊,就是兄長算錯了。」劉默微微一笑,落下一子。

  劉毅沉吟片刻,搖搖頭:「總要再看一陣子的,若是不將這人看個通透,我的觀人法就不得圓滿。」

  劉默笑道:「兄長也不是第一次看走眼了,不說別的,還是這位侯爺,當初你看定襄侯那胞弟,就很是推崇,不就說其人將大有作為麼?結果外出遊學,卻中途而亡……」

  「這自是不同的……」劉毅搖搖頭,正待說話,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而後有一僕人急忙趕來,奉上一封信。

  劉毅放下棋子,展開看了一眼,眉頭緊鎖,抬頭看著兄弟,沉聲道:「有位君侯未受詔令,擅離長安了。」

  劉默一愣,知曉厲害,趕忙問道:「哪位?」

  劉毅沉默片刻,吐出兩個字——

  「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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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麾下」

  「這消息還有誰知道?」

  放下紙條,劉毅沒有耽擱,也不管一局棋還沒有下完,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就直奔皇城司衙門,一道地方,就問出了這句話來。

  「目前傳播範圍還比較有限,不過再過不久,京城的那些個勳貴、大臣們便都該知道的差不多了。」負責這件事的僚屬第一時間給出了回答。

  劉毅沉吟片刻,有問道:「上面有什麼命令下達?」

  那僚屬搖搖頭道:「尚無。」

  劉毅頓時冷笑起來,道:「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要自欺欺人,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他們才願意直視?那邊興兵造反麼?」

  「上官,還望謹言!」那僚屬嚇了一跳,趕忙提醒著,隨後也忍不住道,「目前來看,還是有不少人會想辦法為那位脫罪的,唉,明明定襄侯的預判中,早就已經暗示的很清楚了,結果那些貴人們,偏偏就是不願意相信,不惜為此貶低定襄侯。」

  聽到這話,劉毅又皺起眉毛,陷入了複雜的思考回路。

  而此時此刻,被他們念叨著的定襄侯,剛剛從著作局出來,臉色有些不甚好看。

  「居然每十天就要考較我一次,這位陸著作未免有些不進人群吧,明明斷案是那麼耗費心力,更耽擱時間……」

  他搖了搖頭,想著方才見著陸鏡的時候,對方還特意點醒,說是去京兆府終究是暫時,其官職根本還在著作局,不可忘了本職,還提及那份文稿,還未定下名號,隨後東拉西扯了一堆,著實讓李懷感到壓力不小。

  這邊正想著,等到了家中,李昌就來稟報,說是京兆府的人等候多時了。

  李懷心中一動,回憶起先前進入著作局前,自己曾派人去給京兆尹杜顯送了封信,提及了查閱文案、卷宗的事。

  果然,那京兆府的人帶來了杜顯的回答。

  那位京兆尹很乾脆的答應了李懷的請求,不過還是隱晦的發出了提醒,告知他部分卷宗頗為古老,極易損害。

  「回去告訴京兆尹,就說感謝他的相助,關於注意事項,我會謹記在心。」

  等送走了京兆府的通報之人,李懷更進一步的感到了時間有限。

  「算了,那些個事,以後再煩惱也不遲,現在不如先好生享受最後的假期,」李懷嘆了口氣,「還有最後半天。」

  假期總是短暫的,尤其是最後一段時間。

  在不知不覺中,李懷就度過了最後輕鬆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他換上新的官服,早早就來到新單位報導。

  昨天,已經大致認識了的僚屬,來的比他更早,早就等候在衙門裡了。

  李懷帶著和善的笑容,對眾人一一問好,然後就看到了自己最看重的三個人——劉毅、郭詹、高渡。

  三人之間站在一起,看樣子早就有過交流,而且相互之間的氣氛還不錯。

  不過,早就領會過勳貴和官場那些表面兄弟的情況,尤其是記得昨天午飯時,劉毅還提醒自己要小心那兩位同僚,他不由嘀咕,這真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啊。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目前不是要搞管理嗎,下面的人相互之間不對付,其實容易分而治之。

  但不利於團結啊……

  管理真是一門學問啊,但不管怎麼說,我也算是在官方有正規手下了,不,在這裡該叫麾下。

  轉眼之間,李懷的心裡就閃過諸多念頭,隨後點了三人的名字,讓他們跟著自己進去。

  對於這般結果,衙門裡的其他人,倒是沒有多少意見,因為都知道那三位來歷不凡,肯定要被重點關注。

  「諸君,看來你們都見過了?」

  內裡,李懷坐下,然後一伸手,示意其他三人也分別落座,便笑呵呵的開口,準備先灌一波雞湯,提升提升士氣。

  郭詹便開口道:「我等早就聽聞劉點檢大名許久,如今能一同共事,著實是三生有幸,於是今日便已向他請教,受益匪淺。」

  劉毅擺擺手,笑道:「哪裡哪裡,郭判謙虛了,你過去審理的案子,在下早有耳聞,欽佩不已,若說請教,該是我向你請教才是,」說著說著,他們的目光轉向了高渡,「還有高君,你這身手便是幾位君侯都稱讚多次,當初更是幾次協助蔣公破案,一樣是我輩楷模。」

  蠟黃臉的高渡咧嘴笑了笑,拱手說著:「哪裡,劉點檢才是真正的名人,如某家這般,不過是個跑腿的,也就有一點力氣還拿得出手……」

  一時之間,三人相互恭維,其樂融融,讓李懷想要插嘴給幾個人戴高帽、畫藍圖都找不到機會,雖說有些遺憾,但又有一些欣慰,看來這個隊伍還是好帶的,這些人別管打著什麼主意,至少表面上還是會服從管理的。

  過了一會,李懷終於還是找到機會說了兩句鼓舞士氣的話,得到的反饋沒有讓他的光環有變化,他就知道目前終究只是場面話,於是就決定不再耽擱時間。

  「我先前與修弗提過,當前的事,要分兩步走,一邊是過去被抓捕、拘禁的邪教賊人,一邊就是各個衙門中的文獻卷宗,至於城西那邊的情況,目前你們大致也是知道,比較混亂,各方都想要伸手參與,咱們如果再去湊熱鬧,很有可能被群起而攻之,所以就退而求其次,先從後方著手。」

  三人聞言,都是微微點頭。

  李懷跟著就道:「京兆尹杜君比較好說話,我昨日就派人去與他說過,他已經應允了查閱卷宗的請求,至於審問賊人,當前還不好直接提及,還是等我等在卷宗上找到了什麼蹤跡,在順勢提及吧,諸位有什麼要補充的麼?或者,你們有什麼好建議?」

  李懷決定激發組員的主動性和能動性。

  其他三人都表示沒有,順便稱讚了李懷兩句,但這卻讓後者不由皺起眉頭。

  隊員的積極性不高啊。

  考慮到工作還未完全展開,李懷覺得以後有時間慢慢改善,於是沒有深究,而是順勢提議道:「我今日正式署理衙門,便要去面見杜君,正好順勢便提議去查閱,這事宜早不宜遲。」

  話落,便帶著三位沒有「異議」臨時屬下前往京兆尹衙門。

  不過,剛剛走出來,便見了自家管事李昌。

  「怎麼了?你何以來此,莫非家中有什麼事?」李懷停下腳步,詢問起來。

  李昌靠近兩步,低語道:「方才十公子的親隨過來稟報,說是京兆府的人讓他去辨認屍首,但十公子他們沒有發現先前與他們說過話的那人,另外……」

  他又壓低了幾分聲音:「魏府派人過來通報,說是永昌侯……已經離開長安。」

  李懷一聽,表情頓時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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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吾有一計,可斬定襄

  便在此時前後,還有不少人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其中就包括了政事堂相公之一的盧懷。

  他剛剛坐下,便有人過來將這個消息告知於他。

  「知道了。」盧懷錶情不變的點點頭,似乎絲毫也不意外,反而問起另外一事,「定襄侯已經上任了嗎?」

  那人似乎對各個衙門的事情頗為通曉,想也不想的直接回答道:「定襄侯昨日便去了司法參軍的司衙,見了不少人,今日一早便正式坐堂了,不過這會大概在京兆尹的文館,查閱文獻。」

  「哦?」盧懷聽著微微一笑,「想要暫時避開城西的紛爭,從各個衙門的文獻、卷宗上著手,明智之舉,只可惜,那些文獻、卷宗可不是那麼好看的,既然選了此路,那免不了是要頭疼的。」

  ——————

  「從來查閱卷宗,都是讓人頭疼之事,是以每次梳理、翻閱,都要動用大批人手,但即便如此,依舊效率低下……」

  京兆府卷宗倉管走在前面,輕聲輕語的介紹著,走在後面的李懷聽著,則連連點頭。

  他方才帶著三位「得力屬下」見了京兆尹之後,便直奔此處而來。

  「這般說來,要查閱這卷宗,得耗費不少時間?」聽了一會,李懷不由出生問著,他放眼望去,便見了一扇扇門,順手推開手邊的一個,入目的就是一排排擺滿了書冊、竹簡、布帛的架子,有些還擺放著很多木頭盒子。

  那文管愣了一下,點頭道:「正是如此,因著裡面不僅有積年卷宗,還有各地彙總過來的文獻,更不缺官府案牘,繁綜複雜,委實難以理清。」

  邊上跟著的劉毅、郭詹聞言,也若有所思,看著李懷。

  要耗費時間?

  咱們的定襄侯盤算起來。

  也不見得是壞事,畢竟這事若是發展起來,必然有諸多麻煩,那邊聽說已經鬧得一團漿糊了,我這邊多耗費點時間,只要不影響審問人犯,正好清淨清淨!

  一念至此,他微微一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帶著我等去那紀錄案犯的卷宗所在。」

  那人一愣,隨後指著周圍,苦笑道:「不瞞侯爺,咱們周圍這幾間,還有路過的,都是紀錄案宗的,還都是近些年的。」

  「這麼多?」李懷吃了一驚,但旋即平靜下來,他看了一眼頭上的光環,頓時就有了底氣,「既如此,那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開始吧,省得再耽擱時間。」

  說著,推開了手邊的門,走了進去。

  不過,隨後他又想起一事,轉過來問道:「你們這卷宗,莫非都不分類,比如那涉及淫祀的,該是單獨劃分出來的吧?」

  「這……」那人遲疑了一下,才道,「過去是有過分類,只是積年卷宗,好些個放進去了,便不會再拿出來,於是就不會刻意分類,而且每個京兆尹上任,總要有新的法子,難免就會有變。」

  就是說換個領導,就換一套政策,導致這邊也每個定式?

  李懷不由搖了搖頭,隨後也意識到這事的複雜情況。

  「您是不是先回去,將司衙那邊的人調配一部分過來?」那管事之人提示了一句。

  郭詹也上前道:「要屬下過去通報嗎?」隨後,他壓低聲音,提醒著:「這等機械重複的活動,突然讓他們做,怕是會有些牴觸,畢竟您方入主,還是權知……」

  「有道理。」李懷點點頭,然後一揮手,「那就咱們幾個先看。」李懷一說,身邊幾人都是一愣,隨後對視一眼,都露出了詫異。

  郭詹再次忍不住提醒:「這事怕是十分繁雜,您先前可能沒有如何分辨過……」

  李懷順手拿出一本,笑道:「這事不急,我先看看,試試手。」說著,頭上光環轉動,為學之人的技能概念有已經運轉起來。

  門外,郭詹和高渡對視了一眼,輕輕搖頭,注意到李懷全情投入的看著卷宗,他便低語道:「咱們這位侯爺,固是能耐不小,但終究還是有些是不夠瞭解,不知這查閱卷宗是何等複雜之事,不說旁的,便是從一篇卷宗裡面,辨別出有用信息,分辨出是何等案子,就不是隨便什麼人能做的。」

  高渡也點頭低語,道:「正是如此,先前我協助相公,與人查案,雖沒有親自查閱過,但也見過,知曉一般人未受過訓練,無人指導,那一開始可能都看不明白。」

  郭詹點點頭,又看向劉毅,道:「劉君,你說呢?」

  劉毅沉思片刻,笑道:「這也尋常,哪裡有人可以事事精通?」

  說話間,那邊的李懷翻看了一會,忽然放下了手中卷宗。

  見此情景,郭詹便笑道:「侯爺是否未能看通其中內容?屬下稍有經驗,不如讓我來幫您看上幾眼,等會再回去招呼其他人過來。」

  李懷一聽,很是詫異,問道:「這麼了?為何還要再看,這裡面記載的,乃是崇定八年的一樁尋母案,裡面雖有波折,但最終結果差強人意,也沒有什麼需要重新評估的,而且距今也幾十年了。」

  此言一出,莫說郭詹,便是高渡、劉毅都愣在原地,隨後相互對視,皆是一時說不出話來,覺得這情況發展,和預計不符。

  李懷見著幾人表情,也是不明所以,但為了維持上官威嚴,總不好詢問下屬,於是懷著疑惑,翻看起另外一疊卷宗。

  郭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拿起李懷方才翻看的那個,隨後表情陰晴不定。

  劉毅也湊上前去,最後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與疑惑。

  倒是那文館記錄官見著,不由道:「不愧是定襄侯,真是見面更勝聞名。」

  ——————

  「若是如此,那屬下還真想見見這位定襄侯,居然能將侯爺您逼得提前離開長安。」

  同一時間,還有一人正念叨著李懷,此人身著白袍,拿著羽扇,面容清瘦,更有一縷長鬚,一派仙風道骨。

  在他對面卻有一人,風塵僕僕,面露疲態,正是那永昌侯羅致遠。

  這位匆忙離開長安的君侯聞言,冷哼一聲,道:「關先生,你這是覺得,我等大事會被此人所擾?如今我既逃出長安,要不了多久便要有追詔過來,官家必已警惕,或會讓我交出兵權,事已至此,若不低頭,就只能倉促而起了。」

  「非也,非也!」那位白袍關先生笑了起來,「以鄙人來看,此時正好,吾有一計,侯爺請聽,可斬定襄,可行大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0 17:37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反客為主

  吳爭拿著案牘走在長廊中,心裡盤算著那位新來上官的事。

  權知司法參軍,已然在京兆府存放卷宗的院子裡連著待了三天。

  三天時間裡,都是劉毅三人相陪,如吳爭這些司衙僚屬,只是處理一些日常政務,並未參與太多。

  時間一長,眾人都覺得不妥,隱隱有了怨言,說是新來的定襄侯太過輕視眾人,不知他們的能耐。

  吳爭聽了,便說要想著法子,改變局面。

  他本是前任司法參軍魏醒的心腹之一,按理說,這上官一換,下面的權力格局也會改變,他本是該失了青睞,小心伺候的。

  但如今情況不同,新來的這位乃臨時派遣,還和原本的上官關係親近,他那位倒霉上官魏醒,還特地託人給他帶了話,讓他好生輔佐定襄侯。

  他亦做好了準備,但沒有想到,除了空降一個上官,還有幾位被額外推舉過來的,而且一個比一個來頭大,這就不得不讓他多想幾步了。

  郭詹與高渡之名,吳爭素有耳聞,這兩個都是在京城當差。

  關鍵是,這二人都是相公推舉過來的。

  至於那第三人,就更不得了了。

  宗室出身,這等背景一般人就比不了,其人更是能力超群,名聲早就傳遍長安大小衙門,更要命的是,這位的是當初定襄侯在獵場,與皇帝交談的時候,定下來的人選,等於說是皇帝親自推舉的。

  兩位相公推送,加上一位皇帝背書,這麼三個人來了,被新任上官看重,然後委以重任,任誰都說不出什麼,只是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甘的。

  畢竟那可是一位公侯,名滿長安,更深得官家信任,同時背景深厚,父兄留下來豐厚的政治遺產。

  整個衙門都因此而沸騰,畢竟若能攀附上這等人物,那自是從此飛黃騰達,飛上枝頭變鳳凰,結果卻成了當前局面,自是不滿。

  吳爭也覺得是定襄侯不知他們的能耐,於是選著今日,處理了手上工作之後,就在其他同僚的默許下找了個理由,拿著案牘來到這裡。

  「侯爺雖然名聲響,但終究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具體的事物未必擅長,其他三人也是一樣,來頭再大,後台再硬,手段再高,在這衙門裡也終究還是門外漢,未必就比得上我等,只要找到機會,還是能讓侯爺意識到我等價值的!」

  不過,他剛把案牘放下,就找了衙門裡相熟的差役,旁敲側擊的詢問,那人倒也通透,低語道:「定襄侯卷宗那邊,正翻閱積年文卷呢。」

  「自己翻閱?」吳爭有些意外,「我以為侯爺來此只是提前交涉,然後召集人手過來翻閱,居然是自己查閱?」

  說著說著,他忽然明悟過來,就道:「是了,我卻是忘了,那位侯爺身邊還跟著幾位人傑,有他們相助,或許可以讓侯爺知曉裡面的竅門。」

  「這事怕是和你想的不一樣。」那人搖搖頭,又道,「是那位侯爺自己翻閱,其他人只是在旁邊打下手!」

  「侯爺翻閱?」吳爭頗為意外,「這……這般繁瑣的事,侯爺若是做起來,也實在是耗費精力,而且若不得其法,不明其意都是輕的,就怕看的煩躁,誤了其他事。」

  那人一聽,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就道:「你這話說早了,旁的我也不多說了,你自己過去瞧瞧吧,」他亮了亮手上的案牘,「等我這邊的事做完了,也是要去瞧瞧的。」

  聽了這話,吳爭自是滿心疑惑,驚疑不定的之中,他緩緩過去,卻發現越是往前面,人就越多。

  前前後後,光是他能叫出名字的,就有不下七八人。

  「這存檔卷宗的地方,本來就沒有幾個人,好像都集中到這裡來了,是來這裡做什麼?」

  帶著疑惑,又前行了一陣子,看著一堆人在那裡手把手的搬運卷宗,吳爭隱隱猜到了緣由,他叫住一個人,問道:「你們可是被叫來幫忙整理的?」雖未得到答案,可這心裡已覺得必是如此。

  未料那人卻搖搖頭,苦笑道:「我等可不是來幫忙,要我來說的話,那位定襄侯倒像是來幫忙的。」

  吳爭一愣,跟著變問:「此話怎講?」

  「這是因為……」那人還待說著,忽然就被人喊了一下名字,隨後吳爭就聽著——

  「快來,這次又是那家族紛爭一類的,還是得你來歸類,侯爺說了,這次涉及到田產分化,也涉及到產業,不能單純只放到家族類別,還得加注一下,是屬於財物紛爭的。」

  「好!」那人應了一句,隨後就對吳爭笑道,「你怕是看出來了,那位定襄侯一邊查閱卷宗,一邊還幫著分類歸納,他翻閱的速度很快,而且思路清晰,往往幾個呼吸間,就能理清內裡紛雜,還能提出重點,讓我們幫著分類,不,該說是幫我等分類才是。」

  他話一說完,便匆匆忙忙的離去。

  吳爭驚奇之下,又湊上前去,找了個熟人,那人這才說清楚:「這兩日來,定襄侯翻看卷宗,順勢就整理了一番,他看得極快,昨日一個下午,就看完了一個單間的卷宗,發現很多地方需要整理,就著人通報了府尹,得了允許,讓我等協助整理。」

  說著說著,這人臉上露出了敬佩之色,說著:「最近這段時間,總是聽著這位侯爺的名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這整理卷宗的手段堪稱一絕!」

  吳爭心裡嘖嘖稱奇,嘴上便問:「可是劉點檢等人協助?」

  那人表情古怪,最後說道:「若說協助,倒也對,但也和我等差不多,都是在旁邊等著侯爺吩咐,畢竟誰人也比不上侯爺這翻閱速度。」這話說完,此人也被人叫喊過去,然後就抱著幾個木盒子到了旁邊單間。

  還有這等情況?那位侯爺,有這麼大的本事?

  吳爭越發驚疑,遂加快了腳步,在幾人的指引下,終於見到了自家上官——

  便見單間之中,李懷坐於桌案之後,身前放著諸多卷宗,手上拿著一本正在快速翻閱,身後站著那高渡,面無表情。

  郭詹則從書架上拿下來幾本卷宗,放在桌上。

  這時候,李懷放下手裡的卷宗,給身側的劉毅說了兩句,後者接過來,點點頭,就吩咐起身旁分管卷宗的吏胥,後者連連點頭,然後就叫了一人名字,讓他按著分類放置。

  彷彿李懷才是此處坐堂之主。

  「這是反客為主了?」

  吳爭自是呆愣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他才明白過來,但臉上的驚訝,卻是怎麼都消弭不掉。

  總感覺這局面,不該如此啊!

  他這邊正在感慨,冷不防的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就見一名汗透衣襟小廝從他的身側靈活穿過,顧不上其他,徑直來到劉毅身邊,將一根竹筒遞了過去。

  後者眉頭一皺,接過來,從裡面抽出一封信,低頭一看,頓時面色大變。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0 17:37
第一百四十八章 請定其罪,以安軍心!

  劉毅的這番動作,自是瞞不住屋子裡的其他人,只是除了李懷,旁人也沒有資格對此指手畫腳。

  李懷倒是頗為好奇,但也知道,這家這個臨時屬下還兼著特務機構的職位,手上來來去去必有許多消息,有些可能還犯忌諱,自家當前這事著實不少,還是不要沒事找事的好,於是也沒有多問,只是衝著劉毅點點頭。

  沒想到那邊劉毅卻主動湊過來,低語道:「侯爺,皇城司那邊有急事,因屬下最近兩天才調任過來,交接還有遺留,這會得去處理一番。」

  李懷越發好奇了,但還是沉住氣,擺擺手,道:「能讓你過手的,肯定都是大事,我這邊都是按部就班,你且去忙吧。」

  劉毅拱拱手,便與那小廝一同離去,動作匆忙。

  看著其人背影,李懷更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能讓這些天來,一直表現得鎮定自若的劉毅,變成這幅模樣。

  莫非和那永昌侯有關?

  李懷心裡嘀咕著,但很快就意識到,缺乏信息的情況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就不再多想,轉而繼續手上的工作。

  這幾天以來,他靠著為學之人的幫助,快速的理解和閱覽這些卷宗,著實效果不錯,有一種看推理小說的快感,也算是一種難得的娛樂。

  只不過,比起穿越前,那些經過各種流派作假精心編造的作案場景,這些依託於過去現實的案件,有的顯得十分粗淺、可笑,有的卻更加繞腦、不可思議。

  甚至於,李懷就靠著為學之人,以及在另一個世界儲存的知識參考,將一些陳年舊案翻案了!找到了原本的思維盲點,並順勢指出真兇!

  只不過,當下的案宗也好,通訊也罷,都著實太過原始,陳年老案的當事人死的死,走的走,加上衙門人手不足,也只是紙上破案,實際上並沒有多大改變。

  「不過,這些案子還真是稀奇古怪,各種情況層出不窮,就比如眼下這個,兩個村子的械鬥,死傷了不少人,結果背後還隱藏著一樁復仇,裡裡外外涉及到好幾個宗族,還有一個處心積慮的報復者,本是南村出身,但在父母死去後,隱藏身份去了北邊村子,被一戶人家收養,本是要報酬,最後卻發現真相,知道是南村一戶人家嫁禍北村,最後屠戮了這戶人家……」

  看著看著,他不由搖搖頭,感到這情況之複雜,著實讓人意外。

  「偵探小說要是這麼些,再前後設計,隱藏線索、遮掩劇情、誤導讀者,不知道要耗費多少腦細胞,但這麼複雜的案件,卻是我寫的世界裡,自行演化出來的,可見我這水平著實非同一般啊!」

  李懷微微點頭,做出了十分合理的評判。

  「……,你的臉呢?+1槽點。」

  李懷聞言撇了撇嘴,抬頭看了一眼頭上正在旋轉的光環,心中暗道:「哼哼,槽點就快過時了,如今我靠得乃是光環!用光環啟動為學之人的技能,同時讓這些人在旁邊圍觀,不斷稱讚和感慨,就能補充光環,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循環,可謂連綿無窮盡也!是智慧的象徵!我真是個天才!」

  事實上,李懷自然不是平白無故要幫人整理歸納這麼多卷宗的,而是為了補充光環,需要有人在旁邊誇讚和認可自己,於是就找了這個藉口,讓這些個人都知曉自己的能耐,從而一邊消耗光環,一邊補充,可持續的查閱。

  「只不過,效率確實不高,到現在和邪教有關的案件,也才三起,而且還因為是七八年前的,關係到的還是一些流民、盜匪,沒有多少參考價值。」

  這般想著,他將剛剛看完的卷宗總結了一下,就放到一邊,這才又想起來,原本幫著傳話、查漏補缺的劉毅,已經離去了。

  「真是好奇,到底他得了什麼消息。」

  ——————

  「那定襄侯倒還真有點能耐,似是事事都能精通一般,居然連查閱卷宗都弄的風生水起,而且不忘讓人宣揚。」

  政事堂偏廳之中,左丞蔣青剛剛處理外政務,便來到此處小憩,正好看到盧懷走了進來,便說著:「聽說他特地把人召集過去,說是幫襯,真正的心思,誰人看不出來?此人果然不容小覷,這般事情,都還想著要造勢,若真讓他起來了,勳貴如虎添翼,那還得了?」

  盧懷見著,卻笑道:「蔣公多慮了,此人怕是難以做大了,眼下他便有個劫難,能否度過,都還是兩說!」

  「哦?」蔣青神色微變,「此話怎講?」

  盧懷沒有多言,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等蔣青接過了那封信,盧懷才道:「這是樞密院那邊剛得的消息,河中那邊送來的。」

  「河中?那不是……」蔣青神色再變,低頭看了幾列,豁然抬頭,「永昌侯的那鎮兵馬南下了?這是做什麼?他可沒得調令!」

  「說是要放著淮西等鎮,」盧懷壓低了聲音,「想來是先前的流言,讓永昌侯很是不滿,因此有了動作。」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蔣青站起身來,面色鐵青,「若是永昌侯真有反叛之意,以他的地利人和,能輕易截斷關中與河洛之聯繫,到時候……」

  「斷然不會,永昌侯怎麼會反叛?」盧懷堅定的搖搖頭,「他根本便無理由,這一點,很多人都有共識!」

  「豈能不做防備?」蔣青搖搖頭,「你們莫非沒有看過定襄侯那段分析?」話一出口,他表情豁然一窒。

  盧懷便眯起眼睛道:「依我看,這真正的緣由,恐怕便是那篇分析,若非如此,永昌侯何必出奔?還不是怕被區區一段論述,就害了性命!」

  這邊二人說著,那邊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而後一名侍衛進來,衝著二人拱手道:「兩位相公,陛下相招!」

  二人聞言,對視一眼,也不耽擱,便就起身離開。

  等他們抵達,那御書房中已經有了不少人,其中便有樞密使耿種、樞密副使、參知政事張志傑等人。

  皇帝坐於桌後,臉色鐵青,見著蔣青二人到來,便一擺手,冷聲對黃旗道:「送與兩位相公過目。」隨後,一拍桌子,怒道,「竟敢威脅起朕來了!豈有此理!」

  蔣青與盧懷先是行禮,然後從黃旗手上接過一份奏摺,只是一看,便神色皆變。

  這奏摺出自永昌侯之手,上面洋洋灑灑幾百字,滿是憤慨與慌亂之意,都是說著他的惶恐與擔憂,只是最後幾句卻寫著——

  「兵卒知曉定襄侯巧言諂媚,而污藩鎮之將、貶重君之士,大為不忿,日夜想傳,幾近嘩變,連夜有將領領兵南下,臣難以約束,為今之計,還請陛下定定襄侯之罪,以安軍心!否則,遲則生變!」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0 17:37
第一百四十九章 要死了!要死了!

  整個御書房都陷入了沉默。

  當兩位相公看完那封奏摺之後,先是對視一眼,隨後抬起頭,看著滿臉怒氣的皇帝,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最後,還是皇帝自己喘了口氣,平靜了許多,然後說道:「這是要以兵馬來逼迫朕了?先前,不是爾等一口一個永昌侯忠貞可信麼?」

  他的目光掃過面前眾人,被他的視線掃到之人,都低下了頭,便是剛來的兩位相公也不例外。

  不過,這些個人的心裡難免便要嘀咕,當初最是信任那永昌侯的,可不就是您這位九五之尊麼?

  但是這話,沒人敢說,而且更沒有人敢輕易斷定永昌侯要叛變,這裡面涉及的事實在是太多了,牽扯的利益和人,乃至諸多群體,更是層層疊疊,難以盡數。

  相比之下,新近崛起的定襄侯,情況就好得多了,除了魏家之外,幾乎沒有多少牽扯。

  思慮至此,很快便有一人出列,說道:「按說那永昌侯過去兢兢業業,為國駐守,操練兵馬,幾次風波,他都第一時間帶兵平息,很是善戰,尤其是這次北伐,永昌侯也是貢獻頗多,這等人物豈是說反便反的?要我看,還是被逼迫所致。」

  眾人尋聲看去,見是兵部尚書楊止。

  皇帝也看了過去,眉頭緊皺,冷聲道:「那依你之見,他還是被迫?」

  楊止拱拱手,說道:「定襄侯那篇對局勢的分析,在座諸位怕是都看過了,那就該看得出來,那話裡話外所指,豈不就是幾位封疆大吏與藩鎮將領?那話初聽有理,但其實經不起推敲,偏偏流傳甚廣,先前眾多勳貴也因為這事而頗受非議,人心惶惶,永昌侯反應巨大,也是情有可原的,況且他也說了,主要是下面的人……」

  啪!

  皇帝直接拿起手邊的一份奏摺砸了過去。

  楊止連忙後退,隨後低著頭,不敢再多言了。

  「好好好!真是好,他永昌侯仗著兵馬、關隘,威逼於朕,你身為朕的兵部尚書,不想著如何分析局面,反而替他羅致遠分辨起來了,你到底是拿得誰的俸祿?是當得誰的官?」

  楊止登時面色大變,直接跪倒在地上,也不敢抬頭,便就說著:「臣……臣有罪,但臣所言,也是發自肺腑,此事……還是要搞清楚緣由,畢竟永昌侯手上,可是有幾萬的兵馬,還盡在河中之地……」

  皇帝冷笑道:「你要搞清楚緣由,好!很好!那不如你來做使者,去他羅致遠的營帳中問問,他到底是因何要坐下這等悖逆之事,又有什麼目的!」

  說完這些,皇帝搖搖頭,臉上的冷笑越發濃郁了:「下面的兵卒自作主張?這是當朕是傻子?是瞎子?是聾子?這一套,史書上不知道寫過多少,朕還不知他的真意?」話音落下,便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楊止,後者跪伏在地,低頭不語,也不敢有其他動作。

  旁人一見,也大概看出情況,不得不出來圓場。

  「陛下,楊尚書畢竟是重臣,坐鎮中樞,這諸多事情離了他可不行,還是不該為使的。」

  「似楊君這等人物,若是一出面,便沒有了轉圜餘地,雙方一旦定下什麼,可就再難更改了。」

  「不錯,不如先派人過去探探口風,或者召永昌侯入長安詢問……」

  ……

  包括盧懷在內,幾位重臣你一言我一語,都在說著話,這氣勢一說出來,立刻就讓皇帝的氣焰衰弱下去。

  皇帝眯起眼睛,看著面前的眾官,心頭不快,但最後也只能點頭道:「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就這麼辦吧,但是他永昌侯乃是國朝勳貴,領著的兵馬是大寧的兵馬,我要搞清楚他的用意,還要派使者過去,這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國交涉呢!」

  森森話語一說,眾臣也不得不禁聲。

  皇帝見狀,不復多言,擺擺手:「此事,乃是要緊的當務之急,旁的都先放放吧,我知爾等還要再行商談,只是朕不想等,今夜之前,便要知曉大概!」

  眾臣不敢多言,紛紛退後。

  等他們走了之後,皇帝忽然滿臉怒意的砸了桌子一拳頭。

  「黃旗,瞧瞧朕的這些肱股之臣!到底都是走科舉上來的,一個個都是人精了,都到了這個時候,都還有這等默契!」

  黃旗沉默片刻,最後只是道:「奴婢不敢多言,諸公也只是老成持重,而且都是有能耐的,想來是能平息的,倒是陛下得保住龍體,切莫氣壞了身子。」

  「平息……平息……」皇帝冷笑起來,「若是能平息,他們早就平息了,還是李卿說得對……」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住了話語,表情複雜。

  黃旗在旁邊不敢做聲。

  ————————

  「陛下當下正在氣頭上,楊君,那些話不該說,至少不該這個時候說。」

  另一邊,一走出御書房,幾位重臣便都奔著政事堂而去,途中,盧懷壓低了聲音,在楊止身邊說道。

  「忠言逆耳利於行啊!」楊止一臉唏噓,「永昌侯一直以來都是謙虛謹慎,待人真誠,忠貞體國,何曾透露出半點異樣?這等人為何被逼到這一步?還不是定襄侯的那篇分析所致,這才是病根啊!我若不點明,陛下還想不通!不然,今日是永昌侯,明日呢?」

  「話雖如此,但陛下當下正是欣賞定襄侯,加上驟然聽聞這等消息,」盧懷也是嘆息搖頭,「相信等陛下平靜一些,會做出正確判斷的,實際上,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定襄侯也跑了,否則如何能平息那些將士的怒火?」

  ————————

  「什麼?永昌侯不僅跑了,而且還帶著兵馬作亂,還說都是我逼得?」

  幾乎是同一時間,還在查閱卷宗的李懷,也得到了消息。

  這消息是魏府的人送來的,還通過魏醒的關係,才能入得這京兆尹衙門裡。

  實際上,不光是魏府,但凡有些消息渠道的,這時候都聽到了一些風聲,彷彿有人在刻意散播一樣。

  因此在李懷知曉的同時,就有不少人從別處過來傳遞消息,或者竊竊私語,或者三兩一群,於是李懷的眾多下屬,還有整個卷藏館的吏胥,都幾乎同時知曉。

  瞬息之間,李懷就感到那緩緩擴張的光環,開始停滯了。

  「參軍,這……」郭詹小心的觀察著李懷,問了這麼一句。

  李懷勉強壓下心頭震驚和驚慌,靠著豐富的經驗擺擺手,淡淡一笑,說道:「不是什麼大事,何必這般驚慌?不過這事一出,估計爾等是沒心思再查閱了,也罷,今日也查了不少,便到此為止吧。」

  說著,在眾人敬佩的目光中,沉穩的走了出去。

  只是一出大門,看到無人注意,李懷就猛地摀住了胸口。

  「要死了!要死了!永昌侯這是要清君側?太扯淡了吧,你叛變就叛變啊,關我啥事啊,那也不是我讓人傳得啊!這……回溯能不能救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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