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我是這樣的作者 作者:戰袍染血(連載中)

 
Babcorn 2019-6-23 16:52: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8 26706
Babcorn 發表於 2019-7-5 00:04
第一百章 永昌府中對

  就在李懷在心裡嘀咕的同時,相似的一群人,在一名宦官的帶領下,正在永昌侯府宣讀皇帝口諭。

  “官家素知侯爺善狩獵,到時侯爺可得好好一展身手才行。”那為首的太監微微一笑,說著敘舊的話。

  永昌侯羅致遠笑了起來,他拱拱手道:“米侍放心,我自是不會缺席的。”然後就是一番安排。

  等熱鬧了一會,這傳信的人一走,羅致遠的臉色當即就陰沉起來。

  旁邊走出一人,乃是永昌侯的門客謀士,名為賈罔。

  “官家忽然要行狩獵事,這背後必有緣故,或與昨晚定襄侯的那一番分析有關,”賈罔的語速很慢,能讓人聽得更加分明,“綜合咱們現在得到的傳聞,定襄之言十有八九,涉及幾個具體的藩鎮。”

  羅致遠臉色微變,問道:“還沒有搞到詳細內容嗎?”

  “尚且沒有得到太多,”賈罔搖搖頭,“不過已經派人去探查了。”

  “你做事,我是放心的,只是眼下這事著實邪乎,原本官家已經應下那個提議,讓樞密院探討河中兵馬調動洛陽之事,今日卻忽然叫停,又提及狩獵,這我有種不祥之感。”羅致遠回憶著那日在御前,見到李懷的種種景象,越發不安。

  賈罔知道自家主上擔心的是什麼,於是詳細解釋道:“定襄侯善於籌謀、城府甚深,其人更是狡猾機警,他忽然分析局勢,還刻意散播出來,必有圖謀,說不定就是想要看看什麼人要探查,但偏偏鬧出這般動靜,種種傳聞,我等要謀事,就不得不去探查,這是陽謀……”

  羅致遠的臉色更加陰沉:“確實如此,所以這消息,絕對不能直接往李懷親近之人處打探,至於柳家、孟家之類的,以李懷的手段,若是想的話,這些無關之家,如何能得到消息?必是暗地裡有些約定,反而要避開一些,這打探消息,該迂迴一些……”

  “屬下也想到了這些,因此這次主要是隔著幾層,主要是讓人去尋那王修賢、魏梢等人,以防不測。”

  羅致遠眉頭一挑,道:“這兩人一個是李懷的連襟,一個是李懷的妻弟,關係也近的很,怕是不妥吧。”

  賈罔便解釋起來:“話是不錯,但我瘋分析了一番,那王修賢與魏家的關係,並不親近,先前他在地方上為縣令,為了結交地方豪強,欺壓良善,事發之後,魏瑾雖是幫他脫罪,可也好生警告了一番,調來長安,便扔到了分管禮儀的小司衙中,顯是要邊緣其人,這人豈能干休,最近上下打點,顯露野心,正好可以利用。”

  他頓了頓,又道:“至於魏梢,雖也是魏侍郎之子,不過乃是庶出,其人與庶女魏香兒親近,而且因定襄侯之故,在太學中多受排擠,想來是比較容易攻破的。”

  “若如此,倒可一用,只是要小心。”羅致遠點了點頭。“當下大事準備尚欠缺重要步驟,若是真有個意外,提前舉事,怕是難成……”

  這邊想著,忽然就有人過來稟報,說是得了不少消息。

  賈罔一聽,便知緣故,道:“是有消息探查到了。”

  果然,隨後就有不少情報被送到二人面前。

  “這魏梢的嘴還挺緊的,只不過到底是年輕,被旁敲側擊出來不少,”翻看著手上的情報,賈罔若有所思,“他說定襄侯家宴之時,多次提及官家,還斥退了魏香兒……”

  “這說明了什麼?”羅致遠看著,想著,卻不明所以。

  “這魏梢看來知道的有限,旁人問他,他只是說自家姐夫厲害,便是故意引誘,說起兵家之事,那魏梢也只是說他姐夫早有定計,如果有人刻意推算,說些戰法、戰略,魏梢就道,說昨日他姐夫也曾說過,一切都在姐夫的預料之中……”

  “這說明了什麼?”羅致遠就問著。

  賈罔搖搖頭道:“屬下有些猜測,但得再看看王修賢那邊的消息……”說罷,又翻看起另一邊的書冊,只是看過之後,眉頭皺得更緊了。

  “可是看出了什麼?”

  “王修賢倒是直白了許多,”賈罔將手中情報推過去,“他往日在衙門裡,雖不至於被排擠,但其實沒有什麼人緣,但今日不少人過去找他打探消息,這人倒是鎮定,不卑不亢,只是說他那位連襟的好話。”

  羅致遠看了一眼手中情報,搖了搖頭:“這些話都是不痛不癢,無非就是誇讚李懷的,要說有點洩露的,就是這一句了……”

  他指著一句。

  “這人問他,說是那可定三十年安寧之策,是否兵家言,那王修賢就道,昨日李懷所言,涉獵眾多,更是與他交談許久,雙方十分親近……”

  “正是,這句話就是關鍵!”賈罔深吸一口氣,“屬下多多少少能猜出這背後的一點關鍵了。”

  “你且說來。”

  “昨日,定襄侯主要言及的,其實是兵家事,所以魏梢才能與人交談戰略,否則以他的見識,不止於此!”

  羅致遠聽著,微微點頭。

  賈罔又道:“只是,單是兵家事,還是不夠的,這王修賢先前在淮西為官,定襄侯與他多談,主上,你可是看出明堂來了?”

  “他這是有心要一探淮西虛實啊!”羅致遠眯起眼睛,“我先前說淮西、汴地藩鎮有異,蓋因這兩年,這兩地動亂不斷,官家都不疑,李懷卻詳細探查……”說到後來,不由冷笑起來。

  “問了淮西,又談兵事,最後還和那魏香兒起了爭執,”賈罔撫鬚而笑,“若不是故佈疑陣,那就說明,定襄侯最後傷了那魏香兒之利,此婦從夫,顯是定襄侯之策,不利於王修賢當下之職,他現下雖無多少權柄,但在禮部之下,也是能接觸到各處藩鎮每年進貢名冊的……”

  羅致遠臉色又變!

  “李懷想要從這些禮冊中探查各地虛實!好深沉的心思!”

  然後他對賈罔道:“虧得有先生,從這些蛛絲馬跡中,抽絲剝繭探查真相,否則的話,咱們就要限於被動了,現在既然知道他李懷已有懷疑,那自是不同了。”

  賈罔就道:“主上,定襄侯畢竟是勳貴,又是陛下紅人,他既然劍指主上,若是這時咱們有什麼動作,那可就是不打自招了!”

  羅致遠淡淡一笑,成竹在胸道:“我自然知道,不過當下這京畿之地,可是藏著一條毒蛇的,若是他們動手,旁人怎能想到我的身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9-7-5 00:04
第一百零一章 什麼!?我也要造反?

  “李屋,你有沒感覺到,衙門裡的人看我的目光有些古怪?”

  走過長廊,來到了自己的“自習室”,李懷剛坐下,就對整理文獻資料的書僮問出這麼一句。

  “您這麼一說,我覺得也有一點,”李屋給不出個什麼建議,只能順著主子的話說兩句,“興許是他們也知道,您後天就要去獵場,是官家面前的紅人,因此更加敬重您了吧!”

  不像!

  李懷搖了搖頭,想著或許和那日在魏府的局勢分析有關……

  只是不等他細思,外面腳步聲響起,李懷馬上就熟練的正襟危坐,翻開身前的一冊書,做出閱讀狀。

  果然,這門外跟著就出現了陸鏡的身影。

  這位著作郎見狀,不由微微點頭,然後轉身就要離去。

  李懷也鬆了口氣,這意味著今早不用聽這位嘮叨了。

  但這邊念頭剛落下,那邊陸鏡腳步一頓,轉過身,意味深長的道:“我知道你權謀了得,如今更是用計之時,想來也是為了國朝社稷,但亦不可荒廢了學問,你的這等天賦,若是浪費了,未免也太過於可惜了!”

  李懷聽著疑惑,但他這些日子來,也算是摸清楚了這位上官的性子,對方看著高冷,其實是個話癆,只要自己隨便問上一句,那可算是好了,後面這位上官就要引經據典的教誨起來。

  一次兩次,李懷還覺得略有心得,但次數一多,那誰定得住啊!

  這會,他也是守著一顆心,不去追問,最後,總算是將上官送走,可這心裡的疑惑,自是半點都沒有解除。

  “無緣無故的,何故說出這話?”

  這疑惑的種子,便在他的心田種下,以至於這一日的學習效率頗低,沒有完成當日的學習計畫,讓他頗為介懷。

  只是這些個想法,等他回到家中,就都煙消雲散了。

  “玄慶,果然是高明啊!”

  黑圓圈更加嚴重的李宇,早就等候在侯府,一見到李懷回來,就是一頓誇讚。

  在李宇旁邊,還坐著有陣子沒見的李家老太公——得有一年沒見了吧。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誇讚,李懷並不感到意外,在他想來,無非就是自己在魏家的局勢分析,徹底曝光出去了。

  一天下來,他也已經想通了,反正時間回溯也回不過去,眼前這局面看來,也不算什麼壞事,自己似乎真的走上了路人震驚流的道路。

  “既然我能寫出那麼多厲害的主角,沒理由自己上場了,反而不如他們吧?”

  有了這樣的想法,面對稱讚和讚譽,李懷都能坦然處之。

  “我就說吧,”老太公見李懷的模樣,不由撫掌而笑,“這些個事,早就都在玄慶的算計中了,否則他焉能放出消息?”

  李懷淡淡笑著,微微點頭,只是心裡卻猛然一跳。

  什麼意思?放出了什麼消息?

  “也是,現在這幾大家族中,可是有不少虛虛實實的消息,”李宇點點頭,很是贊同,“各有各的說法,甚至還有說永昌侯要造反的,你說這局面到底是有多亂,也不知你引蛇出洞的目的,是否達到了。”

  李懷眼皮子一跳,追問道:“有人說永昌侯要造反?”

  “不止呢,”李宇搖了搖頭,“還有榮國公、定國公、荀國公、襄陽侯……”他看了李懷一眼,“對了,還有個傳聞是說,你也要造反的!”

  “……”

  李懷滿心無語,他很想知道,這些傳聞到底是怎麼發酵的,但為了維持自己在家族中的形象,不得不忍著。

  在他看來,自己目前樹立的這個形象,是很有必要的,他作為侯府的臉面,樹立起一個高深莫測的形象,對於未來的發展很有助力。

  只不過,按著穿越前,自己收集的資料來看,這種流言滿天飛,尤其是在國都亂傳的,往往都不是好事,容易動搖民心……

  忽然,他心中靈光一閃。

  “有人在背後推動啊!”他感慨起來。

  “果然,這也在你的算計之中嗎?”老太公也感慨起來。

  我是感慨啊,怎麼就讓您覺得在我的算計之中了!

  李懷繃著表情,繼續聽著。

  “我這次過來,實際上就是為此而來,按著孟准幾位先生的評價,你一番分析洞悉了藩鎮虛實,刻意放出消息,更可以引蛇出洞,但對方也不傻,他們既要探查,又不想暴露,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水攪渾,而今長安局面混亂,反而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的了。”老太公說著,連連搖頭。

  李宇接著就道:“正因如此,不少人更加渴求你那日的分析,處處尋求,反而讓那真正想要打探的人,隱藏起來了。”說到這裡,他不由憂心忡忡,“你受官家所托,布下這般局面,卻演變成這等局面,也不知會否會生隱患。”

  李懷頗為詫異,自己怎麼就受官家所託了?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埋頭做學問的時候,這長安城中的傳聞,似乎越來越離奇了!

  但是……

  李懷有些擔心,這種局面下,皇帝會不會真的誤會了什麼,要是因為流言而造成了什麼混亂,最後治罪到自己頭上,那可就冤枉了。

  “我該提前做個準備,給自己弄個什麼保險,萬一有個什麼不對,也方便甩鍋,不對,是不能讓事情這麼發酵下去,以免弄巧成拙,嗯,這事還得從皇帝那邊著手,畢竟我根本不是分析局勢,我是知道答案啊,還繞什麼圈子?”

  他眯起眼睛,思索起來。

  老太公看著李懷若有所思的表情,欣慰的點了點頭道:“看你的樣子,果然是有所準備,那老頭子我就放心了。”

  李懷看了老頭一眼,根本懶得解釋,也沒必要解釋,只是點點頭。

  等老太公和李宇一走,李懷簡單交代了幾句,又急急忙忙的返回了著作局衙門,當場寫了一篇文章,讓人送去了宮中——按著那日文會中皇帝的說法,李懷是有直接遞稿子的權力的。

  這一來,他才松了一口氣,跟著重新坐上馬車,驅車回家。

  殊不知,在著作局外的街道角落中,正有一雙眼睛,躲在陰影中盯著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9-7-5 00:05
第一百零二章 其歿,速告於我

  “李懷這小子,總算是想起朕來了!”

  看著手中的密信,皇帝微微一笑,放到了身前的桌案上,然後對黃旗道:“朕還想著,他什麼時候才會給朕交底。”

  “定襄侯既然布下此局,必然有他自己的考量,”黃旗低頭說著,“眼下通報陛下,也定是覺得時機成熟了。”

  “這倒是,”皇帝點點頭,“經過一日發酵,如今這局面看似混亂,其實卻分明了許多,至少皇城司那邊就掌握了不少人的行蹤,他們要攪渾水,就得出面攪動,這就是由暗轉明了,有了蹤跡,不過……”

  他頓了頓,才道:“朕著實沒有想到,皇城司靠著人手,才能抓到一些蛛絲馬跡,然後又要花費財力物力和人力,順藤摸瓜,方能見得一點端倪,結果李懷只是坐於家中,推算運籌,便能得出差不多的結論,真個讓人意外!”

  黃旗立刻就道:“古之賢者,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今定襄侯與之相比,也不逞多讓,奴婢要恭賀陛下,得此良臣!”

  “不忙著恭賀,還得看看這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虛!”皇帝眯起眼睛,“畢竟原本朕看重的忠臣,有可能是大奸似忠,而且還手握重兵,人脈諸多,這可不是小事,若無真憑實據,便是朕也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一個不好,那可就要逼良為叛!”

  他的眼睛裡閃過一點寒芒。

  “需知,人一旦走到了一定的位置,那本心如何反而次要,主要看的,還是這人表現出來的如何。”

  說到這裡,皇帝忽然話鋒一轉:“狩獵之事,處置的如何了?”

  “已經完備,只是不少大臣還是有些微詞的,覺得會試在即,這時卻要大辦狩獵,有些不合禮制!”

  “這些話都是老生常談,無需在意,只管去佈置便是!”皇帝微微一笑,“這城中的勳貴,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聚集在一起了,正好趁著這個時候聚集一下。”

  話音剛落下,就又有消息傳出來。

  皇帝接過來一看,眉頭皺起。

  上面說的是,當下又有新的流言產生,說是京城勳貴暗地裡聯合起來,要一起造反,推翻朝廷。

  這等離奇的傳聞,稍微知道一些時政的聽了,都要一笑置之,可傳到皇帝耳中,就不由他動怒了。

  “流言真是越傳越是離譜了!先前朕還能忍一忍,這些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姑息了,況且李懷那小子的密信中也說的明白,那就讓人去管一管吧,不然時間長了,怕是好些人要坐不住了……”

  隨後,皇帝忍不住又話鋒一轉:“也就是朕,換了個人,鬧出這等局面,都要他李懷好看!”

  黃旗笑著道:“陛下公正寬厚,實乃古來未有之明君!”語氣真誠。

  這邊話音剛落,又有人過來傳報,說是榮國公、襄陽侯等求見。

  “已經有人坐不住了。”皇帝轉怒為喜,“行了,先去看看他們吧。”

  ————————

  “消息都散播出去了嗎?”

  陽光通透的屋舍中,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跪坐在矮桌前,正在提壺倒茶,動作優雅,等一套動作做完,他坐下來,對著對面那人說著。

  衛井坐於矮桌的另一側,神色肅穆,聞言回答道:“永昌侯找了不少幫手,如今已經將消息都散播出去了,公子您的這個法子別出心裁,頗有奇效,如今這長安城中各種消息滿天飛,誰也分不出真假,永昌侯暫時不用擔心。”

  “這不過是造勢,”青衣人卻搖了搖頭,“即便滿城百姓皆說永昌侯反,但只要官家信任依舊,那就無事,反之,哪怕人人交口稱讚,但只要官家心疑,那就是立於危崖之上!不,若是人人交口稱讚,反而就危險了。”

  “原來如此,但這一招至少可以混淆視聽,”衛井自也清楚裡面的緣由,但旋即又道,“如今那永昌侯,還讓人散播傳聞,誇讚定襄侯之智,這就是想要捧殺他了吧。”

  “這點手段,無法動搖定襄侯分毫!”青衣人搖搖頭,“咱們這位定襄侯,先前可是無法無天、肆無忌憚,其名之惡,早就傳遍長安,現在固然顯露真面目,但旁人看著,都是知他手段,嘆其智謀城府,你可曾見過有人誇讚他的人品?”

  “未曾見過。”衛井搖了搖頭,明白過來,“還是公子看得深。”

  “我若是真的看得深,就不會被其迷惑了。”青衣人搖了搖頭,似不願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倒是永昌侯那邊,實際上到了退無可退的局面,只要他能離京,則必會生亂!”

  “這……”衛井先是一愣,但思索片刻後,也就明白過來,於是跟著點了點頭,“那我等應該怎麼做?”

  “咱們幫助永昌侯出了主意就夠了,不要太多的牽扯進去,”青衣人淡淡說著,“我們要做的就是等。”

  “等什麼?”衛井有些疑惑。

  “等變!”青衣人深吸一口氣,“一旦有變了,事情就會明了,我等真正等待的,終將會降臨!”

  儘管心中不解,但衛井並沒有繼續追問。

  “對了,”青衣人這時忽然又變了一個話題,“永昌侯將定襄侯的事,透露了一些出去,想要禍水東引,引人動手,你要密切關注,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

  衛井眉頭一動,就道:“阻止其人?”

  青衣人搖搖頭,道:“不,是等定襄侯死了,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

  時間飛逝,晝夜交替之間,距離狩獵之期越來越近。

  傍晚時分,著作郎陸鏡拿著李懷剛剛修潤的文稿,一邊看,一邊點評。

  “你今日的文稿,就已經寫得差不多了,雖然在細節處還有些欠缺,但欠缺的是水磨工夫,以後慢慢修潤即可。”

  李懷聽著心花怒放,不由就道:“那是說我之後便不用再修潤了?”

  “哪裡有這樣的說法?”陸鏡搖了搖頭,“自來那些傳世文獻,都是耗費了著作之人多年心血,日日、月月、年年修潤、刪減、增筆,方能傳世……”

  李懷趕緊正色說是,但心裡卻是為難起來,他的文稿說是臨時起意寫的有些勉強,但多多少少有應付的成分,要他奔著傳世的程度去努力,著實是強人所難了。

  只是陸鏡的性子,他多少明白了,也是一片好意,不好直著違逆。

  “好在這應該就是一陣風氣,等過些時日,旁人都忘了,也就沒人關注這文稿了……”

  他這邊正在想著,那邊,陸鏡忽然道:“既然書稿雛形已定,可謂成書了,你可曾想過這部書,叫什麼名字?”
Babcorn 發表於 2019-7-5 00:05
第一百零三章 我好像不會……

  叫什麼名字?

  這個問題李懷還真沒想過,畢竟他一直都是起名苦手。

  各種名字在他的腦海中閃過,什麼《武功全書》、《三軍總要》、《四叛四藩》、《神仙道果》(?)、《心網戰紀》(?)、《十全宗師》(?)……

  眾書名在李懷心頭閃過,但越是想,越是覺得難以決斷,甚至影響了休息,到了第二日一大清早,他迷迷糊糊的被叫了起來,穿衣稀疏,吃了早餐,就要換了官服,去往衙門。

  可等這一番折騰下來,才猛然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乃是正是場合,勳貴穿戴的公服。

  “這是?”他先是一愣,繼而回過神來,“是了,今日我可是要去城外,參加官家所舉行的狩獵!先前因為想書名,太過投入,以至於都忘了這茬。”

  不過,他到底是回過神來了,於是接下來的事就簡單了,稍微安排了一下,就出門乘車而去。

  只是這馬車剛走出去沒有幾步,忽然聽到不遠處傳出陣陣聲響,順勢看去,還能瞧見結交處一座木頭架子倒塌下來。

  他本想過去看看情況,但隨後便被提醒,狩獵林場的事情要緊,不能耽擱,於是便收回心思,著車伕前行。

  途中,就遇到了小國公趙暢的車駕。

  “今日不能與玄慶同乘了。”趙暢探出頭來,哈哈一笑。

  李懷也探出頭來,笑呵呵的道:“我自是明白,陛下相召,咱們可都要秉著禮儀,只是不知道國公何在,居然能讓你一人乘車。”

  “家父與舍弟同乘,先一步去了,我是算著時辰在這裡等著的,”趙暢微微一笑,“我之所以能獨乘一車,原因倒也簡單,今日我可不是以榮國公之子的身份前往,而是以征北軍中將領的身份前往。”

  “原來如此,”李懷一聽就知其意,“那是要恭喜正養了,離著你獨自領軍之日不遠了。”

  “同慶同慶,如今你這番佈局,著實精妙,我父親也多有稱讚,”趙暢滿臉敬佩之色,然後話鋒一轉,“話說回來,你那文稿修潤了這麼些時日,是否已經完善了?不如拿出來讓我品鑑一下。”

  看著一副躍躍欲試模樣的趙暢,李懷忍不住撇嘴道:“我看你在這裡等我是假,想要一睹文稿才是真吧。”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趙暢笑著點頭,“如何,還藏著掖著?”

  “倒也不是藏著掖著,昨日我那上官還談及此事,說是我的文稿已經算是初具雛形了,可以真正拿出去見人了……”

  李懷的話還沒有說完,小國公便又道:“那還等什麼?”

  “一來,我這文稿還缺個名號,得像個像樣的名字,二來,官家早就有言,我若是這文稿有了進展,得先給他過目,你確定要先行看過?”

  趙暢的臉色當即就有些難受了,跟著就搖搖頭,道:“那這事就先緩緩,我也不是急於一時的人。”

  李懷笑了起來,正要說什麼,前面忽然傳來陣陣腳步聲,隨後便有一堆披甲帶刀巡查兵卒在前面快速走過,其中還有兩人走出來,攔住了週遭行人,讓他們暫時停下,不要影響到這些人行進。

  “這是怎麼了?”趙暢登時皺起眉頭。

  李懷則一副經驗豐富的樣子,說道:“大概是因為有狩獵這樣的大型活動,涉及到諸多大佬,所以需要兵卒出來維持治安,開道、清場走一波。”

  “不像是,”趙暢搖了搖頭,“那狩獵之地在城外,乃是專門劃撥出來的皇家林場,自有專門的戍守兵卒,無需城防兵卒出馬,而且若是要清場開道,也不會在長安城內!”趙暢給出了一個判斷,“這定是有人趁著今日狩獵,加上最近兩日流言四起,想要趁機鬧事!”

  果然,那些兵卒見著二人的車馬、僕從非等閒可比,又見了迴避牌子,知是勳貴、重臣出行,立刻就有人專門過來說明情況。

  “原來是定襄侯、小國公,還望兩位稍等片刻,我這就過去通報,讓他們讓開道路。”來見過兩人的,乃是一小頭目,他彎腰作揖,一副討好模樣。

  趙暢擺擺手,問道:“不急,我來問你,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城裡可是出了事?”

  “好覺小國公得知,從昨夜裡,就有一夥賊人流竄,鬧出了不少動靜,等到了早上,這些人不知道怎麼的,招惹了城中的幾位富戶,一大清早就有人來報官,值此之際,我等上官不敢疏忽,於是派人過來巡查,剛才有人在這裡看到了他們身影,於是過來搜查。”

  “既然是正事,那不該因為我們就讓道,萬一讓人給跑了,那可就是我們的過錯了,”趙暢說著,看了李懷一眼,“我與定襄侯也不趕這一會半會,你們還是在這裡守著,我們繞道就是,放心,事後不會有人追究於你!”

  李懷點頭道:“正該如此!”

  那小頭目聞言大喜,趕緊拜謝:“多謝兩位貴人體諒!”

  李懷與趙暢也不在這裡耽擱,簡單客氣了兩句之後,二人的車馬就拐了個彎,從旁邊的道路經過,走上了新的路徑。

  不過,趁著這個機會,趙暢倒是一翻身,來到了李懷的車上。

  “到底是君侯車駕,可是比我那馬車裡面寬敞多了。”他打量了一番,稱讚起來。

  李懷哭笑不得:“上次去文會,我乘坐的那輛馬車,可是比這兩還要考究。”

  “那是家中車駕,非我所有,怎麼能混為一談?我且坐上一會,等到了皇林之外,再回自己那車上。”

  趙暢搖搖頭,“如今你成家立業,得爵享職,有嶄露頭角,顯露崢嶸,正是要大展宏圖的時候,既如此,那今日狩獵場上,可不能弱於旁人,即便不能獨佔鰲頭,至少得拿出本事,也好讓其他勳貴見識見識,未來大有助益!”

  他的語氣,意味深長:“今日狩獵,到場的十有七八都是勳貴,那可都是武勳傳家,和文會又有不同,你便是文稿過人,旁人最多是敬你,以後遇上了,也不會變成助力,不過要是在無用上,你能折服他們,或得勳貴認可,今後軍中之事會有不少便利。”

  李懷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這位好友,可不是純粹過來蹭車的,還有心要提醒自己一兩句。

  只是……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好像不會打獵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7-5 00:05
第一百零四章 世人皆愚,言其長於謀

  鬱鬱林場之邊,已經搭起了諸多帳篷。

  不少人或者騎在馬上,或者牽著大馬,持刀拿劍,背負著弓箭。

  其中正有一老一少,各自牽著一匹馬,走進了一片陰涼之處。

  “不管他現在名聲多大,當年在狩獵場上,也是我的手下敗將,這些年我的武藝沒有落下,他倒是日漸飛揚跋扈,荒廢了武藝,今日還是要讓他好看!”

  難年輕的穿著皮甲,語含傲氣。

  “你這種心思可要不得,今日狩獵場上,你該是與他相交,而不是爭鋒!”年紀大些的就勸告起來。

  “父親,你也太小心了,老幺已經被送走了,官家也出言安撫,之前的事也就過去了,咱們現在也不想著徐泗軍,和李家沒什麼衝突,何必怕他?”年輕人頓時不滿,“更何況,狩獵之時,看得是武勇,誰獵得獵物多,獵物最凶惡,這才是根本!”

  “這狩獵的時候多著,不差這一次!”那年長的搖搖頭,然後撫鬚嘆息,“咱們荀國公府,如今要做的,可不是出風頭,而是要低調,尤其是他定襄侯眼下顯然是布了個大局,這就好像是張開了網子,等著獵物往裡面跳,既然和他沒有瓜葛了,咱們又何必趟這個渾水?”

  這人赫然便是荀國公,而那青年則是這位國公的嫡子,荀楚。

  “陰謀能算計愚笨之人,但在這裡,還是要看弓箭!他陰謀詭計再多,還能讓這林子裡的獵物,自己往他的箭上撞不成?”荀楚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視線一轉,“我那好友來了,父親,你放心,我不針對他李懷,但也不會相讓,最多與他井水不犯河水!”

  “也罷,你只管記著這話便是。”荀國公也不再多說,一轉身,看到了一名正在走過來的青年,於是低語道:“我知道你因為老幺的事,心裡不痛快,但咱們現在確實不能出手了,你得謹記,滿長安的人都能動他定襄侯,唯獨我們荀國公府的人不行!”

  荀楚腳步微微一頓,也放低聲音道:“父親是說,若是說動旁人……”

  “我可沒說。”荀國公搖了搖頭,迎上了來人。

  那來人一身戎裝,肩膀很寬、腰腹卻很細,身材高大,很是威風,他注意到荀國公的目光,便停下腳步,將腰桿挺得筆直,抱拳行禮。

  “見過國公!”

  “賢侄越發英姿勃發了!”荀國公早就收起了剛才的憂慮,眼下氣度沉穩,微微點頭,不遠處守著的幾個護衛也湊了過來,頓時派頭十足,“你父親來了麼?

  那人就道:“家父已經在大營那邊,與幾位君侯交談。”

  “好,我去看看,你們也有許久未見了,正好敘敘舊。”言罷,荀國公帶著護衛大步流星的離去,留下了荀楚與那青年。

  荀楚哈哈一笑,就道:“襄陽侯來這麼早,往日可都是陪著官家一同過來的。”

  那人便道:“那也要分時候,眼下長安流言四起,昨日家父與幾位世伯、世叔,特地入宮向官家講明心跡,當下正要樹立形象的時候,哪裡還能刻意等著官家到來!”

  這人正是襄陽侯的嫡子,向歷,在年輕一輩中,也算是佼佼者。

  “你說的有道理,”荀楚點點頭,然後笑道,“不過當今天子聖明,不會因為一時傳聞,就冤枉勳貴的,說到底,咱們心裡都知道今日這事,是怎麼回事。”

  “不錯,定襄侯賣弄計謀,著實有些太過了。”向歷搖搖頭,語氣裡略有不滿,“咱們武勳人家,自來都是直來直去的,沙場上見真章,玩弄這些心機,真個無趣!”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荀楚點點頭,隨後便道,“你的本事我知道,既然你心有不滿,等會狩獵,他也要下場,你正好給他個下馬威,讓他瞧瞧!”

  向歷一愣,看了好友一眼,忽然搖頭道:“這可就不合規矩了,他李懷再怎麼樣,也是定襄侯,與你我還是不同的,我若是挑釁,那就是以下犯上,況且過來之前,家父特地囑咐,說是今日得記著收斂性子,倒是你,聽說你那幺弟在定襄侯手上吃了大虧,平日裡不好如何,難免被人借題發揮,但這狩獵場上,自來都是能者為尊,何必放手一搏?”

  荀楚一愣,然後忽然哈哈一笑,搖頭道:“你這就是說笑了,那事本就是我那弟弟的不是,我荀國公府上下,已經為此向官家表錯,怎麼能記仇?”

  向歷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忽然,二人同時轉頭,看向不遠處一人。

  那人年齡不大,但英姿勃發,腰間懸著佩劍,昂頭挺胸,走路如風!

  頓時,兩人都是眼中一亮,然後對視了一眼。

  一個叫“霍侍衛”,一個叫“霍兄”!

  “哦?”那人聞言,停下腳步,尋聲看過來,頓時面露歡喜,“原來是兩位哥哥,先前我等那場馬球,著實精彩,到了今日,我都還記得!”

  這來人赫然便是原本的御前侍衛霍景。

  “我等也是記憶猶新啊!”

  兩人連忙上前,三兩句敘舊之後,荀楚就道:“今日你又要大展身手了!”

  “是啊!”向歷十分配合的說著,“你的武勇我等都是深有體會的,今日正好一展身手,也好讓我們再見見你十人敵的本事!也好將這些天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我這點本身不算什麼,”霍景搖搖頭,語氣真誠的道,“十人敵說到底,也只是稱雄一個街巷,比不得那些真正的千人敵、萬人敵!”

  荀楚和向歷一愣,對視一眼,前者就問道:“何為千人敵、萬人敵?”

  “自然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謀略大師!”霍景感慨著說道,“便如定襄侯,坐於家中,潛心於兵家,如今一朝出山,不僅文能言天下之勢,計謀一出,更是攪動長安風雲,令那些個宵小逐漸浮現,當為吾輩楷模!”

  “……”

  荀楚和向歷都是閉口不語,表情逐漸冷漠。

  “對了,”霍景忽然回過神來,“兄長方才提及幾天陰霾,不知所言何事,我雖沒有多少本事,但若是需要相助,亦義不容辭。”

  向歷眼皮子一條,乾笑道:“沒什麼,就是感覺最近長安天乾物燥,呼吸不暢。”

  “是這樣嗎?”霍景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但不等他追問,一個聲音就從他身後傳來——

  “霍景啊,你還聽不出這兩位的意思嗎?他們分明是想要借刀殺人,想讓你與那位定襄侯對上!”

  三人盡數色變,循聲看去,入眼的卻是個略顯瘦削的,只是這人骨架子很大,兩手更大,穿著戎裝,面帶笑容。

  “怎麼?”他微微挑眉,“我說的不對?”

  “劉毅,你說兩位哥哥,想要挑撥我與定襄侯的關係?”霍景問了一句,滿臉狐疑的看著身邊兩人。

  “正是如此,不過他們太蠢了,因此不得其法,”那人微微一笑,“要我說,那定襄侯其實一般,不過是仗著運氣,機緣巧合碰上了幾個場合,一來二去,顯得頗有章法,其實不過如此,但世人皆愚,以為是他刻意設計,傳出善於籌謀之名,著實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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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和善的笑容

  劉毅的話語落下,周圍一片安靜。

  “此話怎講?”過了一會,荀楚沉聲問道。

  劉毅笑道:“荀國公子,你的心思我也知道。我無非是從些許事上,看出了些端倪,方知世人之愚,引人發笑,不過還是要忠告你一句,眼下這個時候,招惹定襄侯,那可不是個好選擇。”

  荀楚眯起眼睛,盯著劉毅。

  向歷則道:“你在皇城司,消息靈通,經手諸多消息,莫非有什麼發現?何不開誠布公的說個分明。”

  霍景則問道:“你說,定襄侯是機緣巧合碰上了好局面?”

  “按著我所知,這前前後後的很多事,看似有人安排,但若掰開來看,關鍵卻是時機,”劉毅淡淡一笑,“時機正好,在恰當的地方,遇上了正好的人,說了恰到好處的話,便有了他如今的這般際遇,當然,那文稿的本事,我還是略微佩服的,若非如此,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向歷問著。

  劉毅輕輕說著:“便是,定襄侯有未卜先知之能,方能恰到好處的有所表現,又或者,他每次遇事之前,都能恰好做出準備,在短短時間內,就相處應對之法。”

  對面三人都皺起眉來,各有思量。

  霍景還想再問,劉毅卻擺了擺手,指著一個方向道:“正主到了,若是有什麼疑惑,等會盯著那位瞧瞧,總能看出分明。”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正好見到李懷與趙暢各自從馬車上下來。

  不同於霍景、荀楚、向歷三人,趙暢和李懷都是身穿公服,下了馬車,也不停留,就朝著旁邊的大帳走了過去。

  期間,李懷正好朝著那邊看了過去。

  劉毅一笑,遙遙行禮,其他三人反應過來,也如法炮製。

  這裡面,李懷就對霍景有印象——先前李懷第一次入宮的時候,見過這位以冠軍侯為原型的重要人物,還和對方有些交流,見著幾人行禮,也遙遙回禮。

  等回過頭來,李懷才問道:“這幾位都是何人?我就認識一個霍景,其他幾位呢?看著都是和善之人啊。”

  趙暢頓時表情怪異,道:“你不記得他們?也對,這些年你和他們沒什麼交集,加上離著也遠,但說他們都是和善之輩,可真是看走眼了。”

  “哦?”李懷頗為詫異,警惕起來,他從趙暢話中聽出一些信息,知道最近真有點飄了,遇到人也不先查記憶碎片了,不過嘴上還是順著道,“他們都是什麼身份?”

  “其中一人乃是襄陽侯的嫡子名為向歷。”趙暢微微一笑。

  李懷先不明所以,查詢記憶碎片,終於明白過來。

  算起來,那位襄陽侯和自家也有些淵源,不過最近的關係有些複雜,旁人看著兩家和和氣氣的,但在李懷父兄在世之時,與襄陽侯一系的在政見和兵爭存有分歧。

  稍微一想,也知道對面的心思怕不是那麼單純。

  自己剛才的話,李懷知道是有些疏忽了。

  “另外兩個呢?”為了掩飾,他趕緊轉移話題。

  趙暢笑著繼續道:“個頭稍高的,名為荀楚。”

  “咳咳,”李懷輕咳一聲,“荀國公?”

  “是其嫡長子。”趙暢點了點頭。

  頓時,李懷就覺得這群人危險起來,和善的笑容下面,明顯隱藏著什麼謀劃。他頗為警惕的問道:“最後一人又是什麼來歷?”

  “這人名為劉毅,乃宗室出身,在皇城司當差。”趙暢見李懷稍微鬆了一口氣,就補充道,“你可不要小看此人,長盈誇讚過此人,說此人擅斷,他自愧不如!”

  “長盈對此人居然有這麼高的評價?”李懷不由意外,按著原文設定,張坤作為原主角鄭興業的重要謀士,在謀劃、算計上的加點可是非常充盈的,能和這等人物不相上下的,那……等等!

  李懷忽然一愣。

  “又是個原文中沒有的人物?世界補全的情況越來越普遍了,開始一步一步侵蝕我對後續劇情的預知了,我必須……”

  “別自欺欺人了!分明是快抵達你的太監節點了!+1槽點!”

  李懷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意識到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將要失去一個外掛。

  另外……

  “目前看來,也有外掛解決不了的問題啊,還是得強化自身啊……”

  “怎麼了?”注意到了李懷的情緒變化,趙暢笑道,“也是,任誰提起皇城司,都難免犯怵,何況你最近才折騰了一圈,長安城中的流言和你可是脫不了關係啊!”

  李懷幽怨的看了趙暢一眼。

  大兄弟,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

  “別想這麼許多,今日便做個勳貴該做的事就成,”趙暢拍了拍李懷的肩膀,“別再藏拙了,多獵幾頭猛獸,好讓他們開開眼界!”

  “別,我要收斂一下,得低調。”李懷義正言辭的搖搖頭,心道,你以為善於籌謀是藏拙,就事事都藏拙了?不對,善於籌謀也是你們強加給我的!

  “怎麼?”趙暢詫異,“莫非和你的佈局有關?”

  李懷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並不解答,心裡卻很苦澀。

  “原版李懷的記憶裡有狩獵技巧,但是個水貨,這種社交活動,從來都是墊底之流!我作為一個穿越者,更是半點實操經驗都沒有!就算去另一個世界待個一年,怕也無用,畢竟……我在那個世界太年輕了,十歲都不到!”

  千言萬語,匯聚成一句話——

  “低調,要低調,出風頭的事,還是讓給別人吧,何必爭一時之勝負?”

  “好氣魄!”一聲稱讚從前面傳來,然後一個方臉虯鬚、身著公服的男子走了過來。

  “父親。”趙暢趕緊行禮。

  榮國公點點頭,對李懷道:“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定襄侯果然好胸懷,好境界!難怪能三年不鳴,一鳴驚人!正養與你為友,吾可以放心了!”

  李懷深吸一口氣,拱手道:“我實是怯場,是以說服正養,這才說了……”

  “謙虛了!”不等李懷說完,榮國公就擺擺手,“且與我來,我等等候多時,正要向定襄侯請教一二!”隨後,便抓著李懷的手,朝身後的營帳扯去。

  這都是什麼習慣?

  李懷目瞪口呆,但知道這“挽手而行”,乃是長輩親近的表現,只能硬著頭皮亦步亦趨的跟著,同時咀嚼著這位國公口中之意。

  “請教?請教啥?”

  他有股不妙之感,在走進營帳,見到了這一帳子的公服男子後,這股念頭越發濃烈。

  只是一掃,李懷就認出來,帳篷裡的都是長安有名的勳貴,先前叛亂傳聞中,在場諸位多多少少都被提及了。

  連永昌侯羅致遠都在其中。

  “見過……諸位。”他拱拱手,勉強說著,感覺聲音乾澀。

  頓時,這滿帳子的人都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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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變故起於獵場

  榮國公、荀國公、英國公、蔡國公、定國公、永昌侯、襄陽侯、武昌侯、常山侯……

  按著記憶碎片中的記載,以及當面的介紹,李懷很快就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不由暗自咋舌,眼前這些人都是武勳貴族,其中有幾位還是有著實權的將領、藩將。

  這群人的力量集合起來,不說顛覆王朝,但糜爛三分之一個天下,問題還是不大的,結果一個個都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這是三分之一個天下的壓力啊!

  李懷頓時覺得自己像是落到了狼群獵場之中,彷彿獵物一樣被人盯著,承受了這個年齡不該有的壓力。

  尤其是,這些人那和善的笑容,更是讓李懷不寒而慄,他不由回起了之前幾個年輕人的笑容,登時背後一涼。

  “真是英雄出年少啊!”荀國公在介紹之後,便止不住的誇讚李懷,在差不多說了一千字之後,才話鋒一轉,“先前我那小兒不懂規矩,多有得罪,定襄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李懷十分上道的回應:“您看您說哪裡話來著,這不都是誤會嗎。”

  荀國公一聽,不由欣喜:“到底是境界不同,氣量也不同!哈哈哈!”

  旁邊的眾多勳貴也都“哈哈哈”起來,氣氛逐漸豪邁。

  李懷見狀,也不由跟著“哈哈哈”,暗道這勳貴之間的交際可真累。

  殊不知,在豪邁之後,他們開始轉入正題——

  “賢侄,”開口的乃是榮國公,“當初荀兄的幺子不懂事,被你以計平之,我等方知你兵家籌謀之能過人,連官家都不免誇讚,讓你著手佈局,只是當前這局面,我等著實是看不通透,不知你能夠指點一二。”

  “折煞我了!”李懷趕緊擺擺手,但對這個提議並不意外。

  先前長安城中暗潮洶湧,流言四起,各大勳貴要是沒被人造個要造反的謠,都不好意思出門和人打招呼,尤其是那些位高權重、手握兵權的,更是重中之重。

  方才在馬車上,趙暢也提醒過李懷:為人臣子、手握兵符,最怕的就是人主懷疑,那可是取死之道,那些勳貴無論如何都難以承受,肯定是想要搞清楚的。

  但問題是……

  “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李懷滿心無奈,他自檢之後,發現自己只是在老岳父家裝了一波,劇透了一點後續劇情,再配合穿越前積累的資料,結果一覺起來,一切就都變了。

  現在,被一眾武勳圍著,看著這些個人那膀大腰圓的樣子,李懷就覺得實話實說十分危險,況且他也知道,若是在這個時候露了怯,就要在勳貴圈子裡失了顏色,未來將會十分被動。

  想到這裡,他不由瞥了一眼人群角落的永昌侯,想著當前這個局面,是否也有對方推動的原因。

  永昌侯羅致遠倒是神色如常,一副隨大流的樣子,便是刻意卻找,也無法看出端倪。

  所以,面對眾多勳貴的詢問,李懷只能是笑而不語,一副你們自己理解的樣子。

  只是在場的都是人精,戰場、沙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一開始的時候還覺得李懷有幾分高深莫測,可時間長了,多多少少都有所察覺,詢問的話也逐漸直白起來。

  不少人以目相示,都從各自的眼睛裡,看出了疑惑和猜測。

  便是榮國公,都不由眯起眼睛,抽了個空,在趙暢耳邊低語道:“定襄侯府上,最近是否多了什麼門客?”

  趙暢眉頭緊鎖,搖搖頭道:“未曾聽聞。”他眼裡也有狐疑。

  隨著帳篷裡的氣氛逐漸變化,永昌侯的嘴角露出了一點笑容,他忽然越眾而出,對李懷說道:“聽說魏侍郎安排了兩位幫手去定襄侯府……”

  李懷眉頭一皺,馬上警惕起來,知道這個演技派大奸臣要出招了。

  正好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喧鬧,然後就有人過來傳信,說是皇帝車駕已至,正早召喚諸位勳貴。

  在場眾人這才作罷,一同出了營帳,去迎接皇帝。

  “諸位卿家平身,今日還是和往日一般無二,沒有那麼多規矩。”皇帝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大手一揮,話語中滿是豪氣。

  緊跟著,諸勳貴便去後面換上戎裝——公服是在君前有禮,但要打獵還是得換上戎裝。

  李懷也穿上了僕從為他備好的戎裝。

  這套衣服以軟甲覆於外,裹緊了裡面的布帛,因而十分緊身,勾勒出了李懷不錯的身材,他對著銅鏡看了兩眼,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但隨後就犯了難。

  套上需要的弓箭、短刀之後,李懷思量著,這種局面下,是不是找個機會去另外一個世界待幾個月,雖說年紀小不好狩獵,而且自己在那邊整日裡被悶著讀書為學,未必就有機會習練狩獵技巧,但只要時間夠長,說不定能爭取一二。

  但雖有這樣的念頭,但李懷卻沒有立刻做出行動,因為他打算先看看情況,先在這場狩獵中混一混,看看風向和劇情,等回溯之後,再找個機會,去另外一個世界補課。

  “說起來,另一個世界到底是哪本書演變出來的?被困在那個李府中一年,沒有接觸外界信息,著實不好判斷,不過那個府邸著實不小,不比定襄侯府差,範圍應該不難圈定才是。”

  三本書的名字,在他的心頭閃過,但因為他接觸外界太少了,還不能確定。

  “不過,如果是那第三本書,我可得小心了,否則稍不留神,可就連魂魄都沒得玩了。”

  帶著種種思考,李懷很快就踏上了狩獵的道路。

  趙暢等人跨上高頭大馬,一揚韁繩,便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入園林,只在身後留下一溜煙塵。

  李懷則不緊不慢的綴在後面,觀察著局勢。

  這片獵場佔地廣闊,幾乎每年都會舉行幾次大型的狩獵活動,按著李懷記憶碎片中描述,這種活動的政治意味很濃,是在提醒勳貴子弟們,他們的祖輩是靠什麼得到的榮華富貴。

  先輩創業辛苦,征戰半生,方有天下,然後馬放南山,得想榮爵,子孫後代世襲罔替。

  經歷幾代更替,後世子弟們生而享富貴,往往就會忘本,於是這狩獵場就成了鞭策之地。

  “皇家背書,榮譽掛鉤,涉及面還廣,各家個戶的勳貴子弟,乃至年輕的公侯都會參加,這次是臨時舉辦的,所以比較鬆散,有玩樂的性質,往日春夏之際的正式狩獵,皇家兵卒會將各地猛獸放於林中,讓勳貴和子弟帶著僕從、護衛圍殺,宛如行軍佈陣,最終收穫的獵物,也會一一清點,由皇帝論功行賞,給予嘉獎!”

  在李懷的記憶碎片中,他甚至還注意到,過去的幾場狩獵,大寧朝還曾經邀請周邊的部族首領、羈縻領袖過來觀看,予以震懾。

  “只不過,李懷參加的那幾次,幾乎都是排名倒數,最後索性放飛自我,不復參與,就算是原來的那位過來參加,也是手生的緊,更別說我了!”

  帶著這樣的念頭,李懷回頭看了一眼周圍,注意到不遠處,有幾個人前行,雖然對方並沒有刻意看過來,但他卻有一種感覺,就是這幾個人,實際上是跟著自己的,因為荀楚、向歷等人,就在這群人中間。

  “樹大招風,果然不錯,之前光顧著面子,終究是落到了眼下的這步田地,好在我可以讀檔,倒是不用擔心太多。”

  這麼想著,他撥轉馬頭,朝著森林的另一邊走去,很快看到了一隻山鹿,於是順著身體記憶,搭弓射箭。

  嗖!

  那箭直接射在距離山鹿兩三丈遠的地上。

  聲音驚醒了低頭吃草的山鹿,它豎起腦袋,回頭看了李懷一眼,然後撒開腿逃走了。

  李懷也不去追趕,而是搖搖頭,感受著身子各處傳來的感覺。

  原版李懷雖然不學無術,但也是有一定武藝基礎了,雖然荒廢了不少,但底子還在,至少這拉弓射箭的架子比不其他人差,可惜沒有準頭。

  李懷也不怎麼放在心上,依舊前行,沒過多久又見到了一頭山鹿,他還是依樣葫蘆,只是這次拉起弓弦之後,為了瞄準,稍微停頓了一會。

  但就是這一頓,被馬蹄聲驚起的山鹿暑期腦袋,回頭看了李懷一眼,然後撒開腿逃走了。

  李懷順勢放下弓箭,嘆了口氣。

  “他看起來確實不擅射。”

  不遠處,隱蔽跟隨,但並沒有刻意隱藏身形的向歷提著剛剛打到的兔子,搖了搖頭。

  荀楚就在旁邊笑道:“說不定還是在藏拙呢!”語氣裡滿是嘲諷之意,甚至刻意提高了聲音,傳出去好遠。

  倒是跟在兩人身邊的劉毅搖搖頭道:“我倒不覺得這事有什麼怪異,術業有專攻,這位定襄侯總不能事事都佔了,不過觀他過往,確實是多與人言語爭鋒,不見真章。”

  “說白了,就是耍嘴皮子,但拳腳兵法不見如何!”荀楚哈哈一笑,“武勳之家出身,未來也要領兵,結果不善於武功,能有什麼用?看來不過如此!”

  這話他又是刻意提高聲音,遠遠傳出去,李懷想聽不到都不行,只是這話他還真無從反駁,只是雙腿夾馬,要快速離開。

  只是他這邊剛動,不遠處忽然傳來一片騷亂,緊接著竟是有喊殺聲響起。

  李懷一愣,循著聲音找過去,赫然發現是大帳所在的方向!

  “莫非是官家那邊出了什麼變故?”他心裡閃過一個念頭,而另一邊,向歷等人已經撥轉馬頭,朝著聲音來處衝了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7-5 00:06
第一百零七章 襲皇!

  李懷也沒有耽擱,也衝了過去。

  若是皇帝受到了衝擊,那可著實不是小事,真要是有個好歹,那是動盪整個朝廷的大事!

  不過,在原本的劇情中,顯然是沒有這一段的,甚至連這次狩獵都沒有被計入裡面。

  但李懷並不意外,連原版主角都回家種地了,後面的劇情會脫軌而出,其實不算多麼不可思議。

  “但如果影響到了皇帝安危,那可真是太古怪了!應該是什麼誤會吧!”

  不過,當李懷縱馬抵達,見到了那一群身著墨色衣袍,粗略一看,差不多有一二百人,個個拿著刀劍,按著一定章法衝擊營帳外圍兵卒的人時,他還是吃了一驚!

  “真有人選在這個時候搞事?而且,還能逼近到這裡?外圍的守衛呢?”

  這下子,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匯聚過去的兵卒和人手,猛烈的廝殺場景,甚至讓他感到周圍畫風一變。

  “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

  他眯起眼睛。

  黑衣軍陣咆哮吼叫,不斷有人試圖衝擊防線,而營帳的守衛們則組成了陣勢,維持著陣線,讓那些黑衣人,無法逼近皇帝所在的大帳——

  李懷沒在人群中見到皇帝,這是正常的,這種混亂的局面,哪個敢真讓皇帝露面?

  正當李懷思考之時,後面傳來陣陣馬蹄聲,榮國公、趙暢等人匆忙趕來。

  “發生了什麼?”趙暢一見李懷,也不囉嗦,勒住韁繩。

  “我也剛來,”李懷搖了搖頭,“有人敢襲擊聖駕,真讓人意外,這裡可還是長安邊上!”

  “此事古怪!”趙暢遠遠看著,表情凝重,“這群人絕不是烏合之眾,他們進退有序,面對御林侍衛的刀劍盾牌,不僅沒有懼意,無人轉身,反而越戰越勇,頗有幾分悍不畏死的意思,在力氣上也不見衰弱,絕對是經過錘煉、篩選的精兵啊!”

  榮國公補充道:“這些人身上的衣服,是有一定防禦能力的皮甲,加上手中刀劍,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尋常勢力根本養不起!”

  “這樣一股人,怎可能突然出現?”趙暢眉頭緊鎖,“林場內外都有重兵把守!怎麼可能讓突入道了陛下帳前,都沒有被發現?現在這局面,分明是他們來得突然,所以連林場外圍的兵卒,都沒來及聚攏,只有御林侍衛護持聖駕!他們雖是精銳,但人數不多!反觀黑衣人,反而有了人數優勢,但這麼一夥人,吃穿用度都不是小數目,先前……”

  “必是養在城外的某個莊園裡。”榮國公做出了判斷,他見又有幾位勳貴趕來,便話鋒一轉,“暢兒,我與幾位君侯說一下,讓你組織人手,前去支援!”話落,撥轉馬頭。

  後面,諸多君侯的坐騎旁邊,跟著僕役、家丁,聚集起來,也是不小的數目。

  “家丁往往是公侯家中著力培養,很多是從莊園中挑選出來的佼佼者,如果能聚集起來,也是不小的武力,可惜沒有一同操練過隊列,不能令行禁止,戰力不能完全發揮出來。”

  趙暢在李懷身側感慨,然後問道:“如何?玄慶你準不準備一展身手?”

  李懷搖搖頭道:“我是徒有虛名,紙上談兵的典型,若我來指揮,不說公侯立刻就要反對,更是根本無益於局勢,正養你北線大捷,乃國朝名將,由你帶領,方能萬無一失!”

  趙暢點點頭:“那我就當仁不讓了!”

  另一邊,榮國公出馬片刻,就說得眾人同意,將家丁僕役派遣過來,等候調遣。

  趙暢面目嚴肅的發號施令。

  “諸位皆出於公侯之府,該知道陛下為天下之重,若是出事,今日在場的沒有一個都難辭其咎!事後都要被追究!”

  “此時此刻,我等退無可退!唯有奮勇,方有出路!若是退縮,就算一時安寧,事後也是殺頭的罪名!若是奮勇殺敵,事後論功行賞,好處是少不了了!再過一會,長安城防便要過來,到時你們就算是想要立功,也找不到機會了!”

  “諸位,為君盡忠,殺敵報國正在此刻!按府邸為列,隨我衝殺!”

  他先是言簡意賅的動員了兩句,然後一拔長刀,縱馬當先,朝著那混戰之地衝去!

  後面,諸多家丁僕役一個個群情激奮,熬熬嚎叫著衝了出去,個個情緒高漲!

  李懷也是心潮澎湃,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由感慨:“這才是大格局,是嚴肅場景的正劇,我也得嚴肅起來!”

  “短短幾句,便將臨時拼湊的兵卒籠絡起來,小國公不簡單啊!”永昌侯羅致遠眯起眼睛,稱讚起來。

  就在此時,攻擊皇帝營帳的黑衣兵馬忽然一變,居然多出了不少弓弩手,勁弩激射,人人色變!

  原本的僵持局面,因此而破,轉眼就倒下不少御林守衛!

  “這伙賊人到底是何來歷,還有這等違禁品!?”

  眾勳貴面面相覷。

  如荀楚、向歷這等勳貴子弟,看著趙暢帶著人馬衝擊過去,還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若不是長輩阻攔,早就控制不住尾隨其後了,現在見著弓弩顯現,便冷靜了幾分,知道情況不妙。

  因著家丁、僕役都被趙暢領去了,他們這些人忽然之間反而沒了防衛,先前仗著武藝在身,還不覺得如何,但看著一個個破空勁矢,不由擔心起來。

  榮國公就喊道:“我等聚集一起,人數也有不少,便是無法衝鋒陷陣,但用以自衛,還是足夠的!”

  他在勳貴之中威望甚高,這一呼喊,眾武勳貴族,連同家中子弟都紛紛響應,聚集過去。

  李懷也不例外。

  等他們聚集一處,遠方戰局又有變化!

  趙暢不愧是在屍山血海中衝殺出來的,即使領著一眾烏合之眾,但攻敵之薄弱所在,依舊是戰力非凡,宛如尖錐,刺入黑木,轉眼間就撕裂了黑衣軍陣,破了小半陣勢。

  “好!”

  眾勳貴遠遠看著,都不由叫好。

  李懷也不由佩服,覺得趙暢這等身先士卒,衝鋒陷陣的兵家大將,才是有真本事的,心裡不由就有了幾分嚮往。

  朝廷方面,霎時間便重整旗鼓。

  有了趙暢這只生力軍,儘管一番衝殺,家丁損傷不小,卻攪動得黑衣兵馬陣腳大亂,生生將個局面破了。

  御林守衛見狀,也嘗試反攻,只是為了穩妥起見,未形成太大反擊之勢,饒是如此,戰局依舊朝著對朝廷有利的方向轉變。

  隨後,一陣戰鼓擂起,周圍煙塵滾滾,喊殺聲近,荀楚驚喜道:“是城防兵馬趕到了!”

  眾勳貴終於鬆了口氣。

  榮國公笑道:“勝局已定!”

  其他公侯紛紛點頭。

  永昌侯羅致遠,微微一笑,眯著眼睛看向李懷。
Babcorn 發表於 2019-7-5 00:06
第一百零八章 圖窮匕見?

  “臣,救駕來遲,令陛下受驚,死罪!”

  五大三粗的城防將領陳守靜跪倒在地上,向上座的皇帝稱罪。

  “若非陳卿及時領兵趕到,朕險些陷於賊手,你分明救駕有功,何罪之有?”皇帝搖搖頭,“起來吧。”

  陳守靜兀自跪著,道:“賊人潛藏長安,更是偷入皇林,臣領軍巡查,未能及時察覺,此罪也。”

  “賊人狡猾,必然準備多日,況且這狩獵之事,是朕臨時決定,被賊人抓住了機會,從而趁虛而入,不能全怪你等。”皇帝還是搖頭,他看陳守靜還待再言,就擺擺手,“這事不急於一時,等審問了賊人,自然分明!”

  然後又轉頭詢問黃旗:“賊人的審訊,可有結果了?”

  他回憶當時情況,也不免有些後怕,忍不住就道:“皇林雖然廣大,狩獵也是朕臨時起意,但自來都會佈崗周密,內外皆有人來回巡查,就算猛虎野獸想要靠近營帳,也會被察覺,怎麼一隊百多人的賊軍,居然能潛伏起來,直到衝鋒之時才被人發覺!裡面的緣由,朕要清清楚楚的問明白!”

  說到最後,已帶上了火氣。

  黃旗低頭道:“還是粗略審問,但問了多人,多有死士之志,而且個個言語顛倒錯亂,神色更不似常人,宛如癲狂,想來還要花費些時間。”

  皇帝眉頭皺起,道:“還有這等事?速速審問!”

  他雖不安,但顧著場合,旋即壓下,又露出笑容,招呼道:“趙暢。”

  “臣在!”趙暢越眾而出。

  皇帝笑道:“今日局面危急,幸賴你不顧個人安危,領著兵馬過來,解了厄局!當記首功!”

  “護衛陛下,乃臣分內之事,不敢居功!”趙暢單膝跪地,拱手抬頭,“況且,能衝破賊軍,還是諸君侯忠義,不顧自身,將家丁交與臣統領,而公侯家丁也知仁義,沙場勇武,若無他們捨生忘死,斷然不會有這般戰果!”

  “他們的忠勇,朕都記在心裡,必有重賞!”皇帝笑意更濃,“你能打仗,還不居功,真乃朕之千里馬也!這個功勞,少不了你的!”

  趙暢這回也不客氣了,低頭抱拳道:“臣謝主隆恩!”

  坐於兩側的勳貴聽著,不由微微點頭,李懷也為這位好友高興。

  接下來,皇帝又點了幾個人的名字,其中包括了少年霍景。

  這位小將先前狩獵的太過投入,衝入了皇林深處,等得到消息往回趕,賊軍已經大敗,他只能追著幾個潰兵衝殺,一來二去,斬首頗豐,不大不小,也是功勞。

  等論功行賞過後,皇帝臉色一沉,吐出一個名字:“權覺。”

  “罪臣在!”

  臉色蒼白的中年將領走出人群,摘掉頭盔,跪於地上。

  他臉上的傷口血跡未乾,衣衫更多有破損處,手臂上幫著繃帶,浮現血跡。

  “賊人長驅直入,你卻毫無察覺,這御前侍衛長的位子,不用坐了。”皇帝淡淡說著,生殺予奪之中,自有股凜然氣勢。

  眾人懾於皇威,不敢多說。

  但偏偏有一個聲音挑在這時響起:“這件事,其實不能全怪權統領。”

  眾人聞言一愣,循著聲音看過去,就見永昌侯走出人群,來到皇帝面前的空地上,抱拳行禮。

  李懷頓時警惕起來。

  這位演技派的奸臣出頭,十有八九不是好事,要知道,當前流言對他很是不利,他如果還沒做好萬全準備,又不想放棄,肯定要使出渾身解數,擺脫困局。

  “羅卿可有什麼見解?”皇帝眯起眼睛,壓住怒火問著。

  “這事看著混亂,其實也有脈絡,臣有些愚見,”羅致遠得皇帝示意,繼續道,“往日狩獵,不曾有今日這般局面,正像陛下所言,狩獵之事,實乃臨時決定,就算是諸位君侯,都是這兩日才得到消息,賊人何以能抓住這等機會?”

  這些話一說,聞者沉思,皇帝也沉吟起來。

  羅致遠繼續道:“若說賊人是臨時起意,著實說不過去,定是計畫許久了,那這可就有些說不通了。”

  眾人登時都面色古怪。

  “羅卿總不會說,是朕和賊人勾結,選了今日吧?”皇帝笑著出言,眼底卻閃過思索之色。

  “臣不敢,”羅致遠搖了搖頭,“實是因最近局勢,讓賊人意識到必然有事要發生,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

  李懷眯起眼睛,猜到了永昌侯後面的話。

  羅致遠跟著就道:“說到底,賊人早就準備好了,只是等待時機,但因聖天子在朝,又有諸公忠心輔佐,因此長安太平無事,那些賊人便是有心為禍,也無從下手!”

  這兩邊的勳貴和他們身後立著的子嗣,聽到這話,不少人都拿眼睛瞥了李懷一眼,同樣猜到了羅致遠後面要說什麼。

  “但現如今,這情況不同了,長安內外謠言四起,忠貞之士被流言所污,著實讓人心痛,也讓長安人心惶惶,這無疑讓賊人看到了機會,於是趁勢而為,才成了眼下的局面!”

  他頓了頓,終於道:“所以,這事的根源,一乃賊人,這必要徹查,這二嘛,其實是流言源頭,若能查明源頭,說不定還能順藤摸瓜,找到那賊人的跟腳!”

  瞬間,圖窮匕見!

  好大一口鍋!

  這事暗示流言源頭與逆賊有勾連啊!

  這要是坐實了,可是謀反的罪名!即便不能,也得惹得一身騷!

  在場眾人相互目視,都猜出了端倪,或許和傳聞有關。

  只是有些人卻又不解。

  這個時候,你永昌侯赤膊上陣,當面針對,有些不太妥當吧,為何不找個代理人,迂迴出面?

  人群中,荀楚、向歷等人聽了這話後,便一副欲欲躍試的樣子,但都被自家長輩以嚴厲目光制止。

  那劉毅卻是眉頭一皺,旋即舒展,微微點頭,似乎想明白了什麼。

  李懷則深吸一口氣,微微放下心來。

  他當然看出這句話裡的險惡用心,但比起來,他更擔心的是對方藏著掖著,先不說先前給皇帝的那封密信中,就打了保險,就說現在,知道了對方的思路,那麼一個回溯,就足以解決很多問題。

  不過,李懷依舊還是忍著,他總覺得今日這件事,並不會那麼簡單,畢竟那些黑衣人,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就是個問題,按著目前這個局面看,如果是一本小說,那這些人應該是永昌侯派的吧?至少得有關係吧?

  當然,皇帝要如何處置,李懷同樣在意。

  最後,皇帝沉吟片刻,搖頭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眼前的事才是要緊。”

  羅致遠一愣,但還是拱手道:“臣知之。”

  皇帝又道:“朕有些乏了,先到這裡吧。”然後又留下了幾個勳貴和重臣。

  李懷這次沒有享受被留下來的待遇,而是走了出去,只是剛行了沒有幾部,喬其就跑過來,通報他,說是家中來人了,說是有要事要說,已經得了守衛准許,在外圍帳子等候。

  “什麼人?”李懷心中一動,問著。

  “十公子,還有魏府的魏醒、魏梢兩位公子,對了,他說還帶來了您那位連襟王修賢的口信……”

  “走!去瞧瞧!”李懷迫不及待的邁步,他有種預感,當前這佈滿迷霧的局面,或許要因為幾塊拼圖,顯露真容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5 00:06
第一百零九章 人不可貌相啊!

  “你們說這個誰懂啊!”聽著面前幾個人的敘述,李懷眼睛裡露出了疑惑,“你們一個一個的說,李慎,你先來。”

  “七哥,三叔出事了,還牽扯出一個要命的事來。”李府十公子李慎聞言,趕緊上前說著,絲毫也不敢耽擱。

  李懷便問道:“三叔的府邸,離著你可是有段距離,你是如何得知的?還有,三叔到底是怎麼了?”

  “這事也是機緣巧合,”李慎唏噓一聲,“我今日去你府上,恰好有三叔府上的僕從過來,說他突然急症,昏迷不醒,嘴裡還嘀咕著什麼,於是過去探查,未曾想到,三叔所說的,居然是一串地址!據三叔僕從所說,乃是昨天夜裡,三叔從一個罪犯口中得到的!”

  李懷感到情況並不簡單,就追問道:“那地址是什麼地方?”

  “我見三叔昏迷之中,尚且念叨這裡,覺得並不簡單,加上我不懂醫術,留著也幫不上什麼忙,於是就帶人去了那個地方!”李慎深吸一口氣,然後看了其他人一眼。

  此刻,站在李懷周圍的,可不光李慎,還有魏醒、魏梢等人。

  李懷一擺手:“但說無妨!”

  李慎猶豫了一下,才道:“那裡位於城西,兩邊街道都是貧苦人家,但氣氛古怪,好多人手裡都有一個古怪的木頭雕像,而我們要去的那裡,位於最裡面,那些人見著我等過去,那些人就都聚集起來,不讓我們靠近!他們人多勢眾,我們不敢強突,於是只能離開。”

  也就是最後慫了。

  李懷點點頭,不覺得這算什麼,只是問道:“那這又牽扯了什麼消息?”

  李慎便道:“當時尚不覺得如何,可等我們回來,就聽說林場之事!說是有不少黑衣人鬧事!而先前我們過去的那個地方,就有許多身穿黑衣之人來回行走!”

  “居然是這樣?”李懷心中一跳,“你把詳細地點告訴我!”

  等李慎說了個地方,李懷又道:“三叔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李慎便露出愁容:“宛如熟睡,但怎麼都叫不醒,只是偶爾出聲,說著那個地方。”

  李懷臉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這時,魏醒忽然問道:“你先前提到的那些木頭雕像,是個什麼樣,可還記得?”

  李慎猶豫了一下,注意到李懷的示意後,從懷中取出了一個木雕,遞了過去。

  李懷順勢掃了一眼。

  這木雕看著粗糙,依稀能看出是個人形,但雕刻手藝太差,因此細節缺失的厲害。

  魏醒見著雕塑之後,反倒是面色凝重,接過來看了看,問道:“除了這木雕,可還有其他什麼東西?”

  李慎就道:“這塊木雕是回去的路上,我在路旁撿到的,當時對方人太多,我們根本來不及仔細探查。”

  “怎麼?可是有什麼發現?”李懷就問。

  “沒什麼,”魏醒搖搖頭,“只是最近接手的幾個案子,也涉及到木雕、神像,難免留意些。”魏醒說著,又忍不住低頭看了那個木雕一眼,然後話鋒一轉,“十郎的這個消息很重要,但沒有確定,就只能先通報給你。”

  李懷點點頭,這種未經證實的消息,尤其過程還頗為曲折,著實不好拿出去作為證據,但還有其他的用法。

  心裡思量著,李懷又問魏醒:“那你呢,此來有什麼要說?”

  魏醒就道:“我這個事,也算是沒有證實的,是京兆尹那邊的一個動向,昨夜、今晨,長安有一夥盜賊,盜了富戶,這事你該是知道的。”

  “不錯,我在來的路上,還碰到過城防攔路,為了就是抓住那一夥賊人!”李懷說完就問,“怎麼,這群人莫非是有什麼問題?”

  “這伙賊人,其實乃是流民,自北邊而來,最後聚集起來,成了一夥盜匪,”魏醒倒霉沒有多少顧慮,侃侃而談,“實際上,長安府早就掌握了這些人的蹤跡,只不過他們人數不多,再加上位於北邊的山林之中,剿滅起來並不容易。”

  李慎有些不解的問道:“既然人數不多,又是流民落草,那恐怕沒有什麼兵家本事,為何說剿滅不易?”

  魏醒還沒開口,魏梢就得意的說道:“大軍一動,錢糧無算,為了幾個流民小賊,就動用長安兵馬,太不划算了。”

  李慎一愣,想著也覺有理,但還是免不了嘀咕:“那被賊人劫掠的人可如何……”

  沒有讓李慎把話說完,魏醒跟著就道:“因如今京兆尹掃邪除祭,不僅僅是那些淫祀之人被追查出來,周圍不少盜賊亦被追繳,所以這夥人被逼著逃竄,只是其他賊伙被官兵圍剿,都是試圖外逃,這夥人卻有些魄力,轉而潛入長安……”

  “結果因為幾個富戶暴露了……”李懷便就說著,隨後便注意到了魏醒的笑容,“並非如此?”

  “當然不是這樣,”魏醒壓低聲音,“這消息還未傳開,但咱們卻非同一般,加上叔父那日的囑託,所以我才特地趕在衙門的人前過來,將這個消息告訴你!”

  他壓低了聲音:“按著幾個賊人的供述,他們先前在城中有名的富戶江川家中,看到了不少刀劍、弓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懷頓時在意起來,“你不妨將這事的前因後果,還有斷案的過程,與我說一番。”

  “倒也簡單,”魏醒此來本就有這個目的,於是順勢說了起來,“其實按著以往的經驗來看,無非就是內外勾結了,賊人與江川本就有聯繫,有因此才會選擇潛入長安,但沒想到,他們因緣巧合發現了……”

  聽著聽著,李懷的眉頭漸漸皺起,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什麼關鍵。

  只是不等他細思一番,魏梢就已經忍不住道:“侯……兄長,”他小心翼翼的說著,見李懷沒有反對,不由欣喜,然後說道,“我這邊也有消息!這事直接關係你的安危!有人要對你不利!”

  “哦?”李懷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先前的思考也扔到了一邊,畢竟小命要緊!

  “有人這麼大膽!”他眯起眼睛,“我可是勳貴重……人!”他想了想,自己現在的職位,和重臣似乎不沾邊,臨時改口。

  “您還記得辛離、戴坎麼?”

  “他們是誰?”李懷一臉茫然。

  “……”

  經過提醒,他才想起來,這倆人是當初在青樓之地陷害原版李懷的那兩個太學生。

  “原來是他們兩人!哼!”李懷冷哼一聲,裝作憤怒的樣子。

  “……”

  魏梢雖然覺得有什麼不對,但還是繼續道:“這二人當初被兄長一頓揍,事後又被家父訓斥警告,差點被趕出太學,因此懷恨在心,我早就有心留意,所以很是籠絡了一番,暗暗將這兩人的心腹劉勇、高瑾招攬過來,因此才知道,前兩天居然有人找上他們,詢問您的消息!更是隱隱透露惡意!”

  “你做的不錯!”李懷不由意外起來,他著實沒想到,自家這個小舅子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居然還是個狠角色,不聲不響的,居然將敵軍的心腹給拉龍成了眼線,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甚至有點好奇,不知魏梢是用了什麼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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