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我是這樣的作者 作者:戰袍染血(連載中)

 
Babcorn 2019-6-23 16:52: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8 26702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0 17:38
第一百五十章 現在還光環,還來得及嗎?

  「劉毅方才離去,便是因為這事吧?還真是個大事,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等事!」

  另一邊,李懷離去之後,他的兩位臨時下屬又湊到一起,那郭詹這時拿到了更為精確的消息,並且遞給了高渡,後者遂低頭查閱。

  郭詹則趁機說道:「方才那魏家的人過來送信,裡面的內容或許也較詳實了,但沒料想定襄侯還是那般鎮定……」

  「會不會,這些皆在其人的算計之中?」高渡放下情報,眉頭緊鎖,提出了一個想法。

  郭詹一愣,然後皺起眉頭,最後搖搖頭道:「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若是按著這位侯爺先前的諸多手段來看,說他料到了這一步,也完全說得通,不過無論怎麼看,這都不是小事!」

  「是啊,這可是逼著官家拿定襄侯定罪!」高渡便更進一步的說著,「這等涉及的就不是身家性命了,還關係到整個家族,換個人都會驚駭,但方才定襄侯雖也有一點反常,但很快就鎮定下來,這可不光是鎮定就能做到的,還得有……」

  「底氣!」郭詹點點頭,正色道,「這說明咱們這位侯爺,興許有什麼底牌還沒有掀開,此事,還是要稟報給上面知道的。」

  「咱們先探查一番才好,省得事事回報,卻不得要點。」高渡提醒了一句。

  郭詹點頭,道:「不錯,這是穩妥之舉。」

  然後二人不再多說,就開始返回司法參軍的司衙,只是在走的時候,他們已經注意到周邊有人竊竊私語,或者隱晦的對二人指指點點。

  「消息傳開了。」高渡皺眉一皺。

  郭詹則道:「正常,顯然有人在背後推動,也不知是何方,又或者有幾方。」

  說著說著,二人加快了腳步,很快便到了自家司衙,走進去之後發現這裡的氣氛更加凝重,那些吏胥、僚屬、差役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尤其是方才提前回來的吳爭,更是被幾個同僚圍著,問東問西的。

  只是稍微待了一會,郭詹就從中品味出了擔憂和驚慌,他不耽誤時間,招呼了吳爭一聲,後者快步走來。

  「侯爺何在?」

  吳爭猶豫了一下,才指著裡面,道:「正在裡面說,說是要整理收穫,不讓旁人靠近,二位最好也不要去打擾的好。」

  郭詹點了點頭。

  高渡卻冷哼一聲,低語道:「先前還都想著要攀附,現在一個個就開始避險的,連靠近兩步都不敢了?可是怕被牽連到身上?」

  吳爭表情一僵,但什麼話都沒說,便這麼重新回到了人群中。

  郭詹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真的與高渡就這麼等在外面。

  一直到天色漸暗,李懷才從裡面走出來,他神色如常,見著眾人還在主動的打著招呼,不過和他早上來的時候鮮明不同的是,那些很不多都撲到他身上回禮問候的,這時候都只是站在原地回禮。

  但李懷根本無心去思考這些,他勉強支撐著走出衙門,坐上了馬車之後,便長出一口氣,隨後腦子裡更是一團亂麻。

  「這情況太不妙了!」

  好在這會他已經從最初的慌亂中鎮定下來,開始試著分析情況。

  「按照原本的劇情,他永昌侯本來就是要造反的,折騰了大半年,還是多久,才被逐漸平息下來,在其中就有鄭興業崛起的契機,讓這個初入官場的小子,從此脫穎而出,但現在情況不太對,科舉都還沒正是開始……」

  意識到劇情產生了巨大偏差的李懷,捏了捏太陽穴。

  「冷靜,冷靜……」

  隨後他抓了抓頭髮。

  「怎麼冷靜的下來!劇情已經改變了啊!如果沒變,按照原來的局勢,我還能胡扯一番,為自己開脫,但是現在這情況,怎麼看都要完蛋吧!」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

  「冷靜,冷靜,驚慌解決不了問題,你是個作者,你還有外掛,這麼好的條件你都解決不了問題的話,乾脆太監了吧,果然,還是太監最安全,話說回來,我就算用了全部槽點回溯時間,也沒多大用處,畢竟永昌侯是肯定會造反的,回溯也無法改變,而且在那邊一年,拚命吐槽,到現在也才積攢了一百二十多個槽點……等等……」

  他摀住了臉。

  「果然還是那個洩露者的事啊!他永昌侯本來就得造反,我老老實實憋著猥瑣發育,慢慢豐滿羽翼,同時享受生活,等局勢發展的差不多了,千呼萬喚始出來,指點一番江山,豈不美哉?結果現在不光要斷案,還要背鍋,可惡啊!」

  但緊跟著他又搖了搖頭。

  「不不不,現在想這些都晚了,當務之急是應對,李懷,你可以的!你有外掛……問題是,這外掛的功能,好像管不到這事兒啊,我在那邊也研究了大半年兵法,現在還是一團漿糊,沒有天賦啊,要是劇情慣性還在……」

  忽然,李懷愣了一下。

  「天賦……劇情慣性……這裡面似乎有可操作性的空間,畢竟我現在有一百槽點了,按照最初的設定,一百槽點可以抽取,或者替換概念,這個概念當然可以是技能概念,也就是說,理論上,我可以找一個兵法大家,抽取他的兵法技能,作用在自己身上!」

  在這一瞬間,李懷的心裡瞬間閃過了幾個名字,隨後……

  他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這情況不太對啊,因為這書中期就太監了,所以……所以前期兵法大家還沒成長起來,比如趙暢,比如張坤,被吹得那幾個,也基本沒露面,要說有哪個既被吹了,又露面了,那算了算去,可能就是關之山了,但問題是……」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抓了抓頭髮。

  「這人是永昌侯的謀士啊,前期就是因為此人各種謀劃和算計,才讓叛軍黃金開局,一路勢如破竹,甚至攻下了洛陽,糜爛一片!」

  越是回憶,他的臉色越差。

  「從那之後,局面急轉直下,朝廷處處吃癟,最後是靠著鄭興業的騷操作,才搬回局面,問題是,那時候的鄭興業也是經過官場錘煉,還得了不少助力,加上機緣巧合,共同促成了,所以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

  一念至此,李懷捂了捂胸口。

  「現在把光環還給鄭興業,還來不來得及?」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0 17:38
第一百五十一章 計將安出?

  發散了一會思維,但問題還要面對。

  「除此之外,便是能得兵法之要,還要看朝廷的意思,若是面對永昌侯的威逼,朝廷的人慫了,直接就把我送過去了,那可就什麼都歇菜了,但這種可能性不大,朝廷再怎麼說也得要臉面的,我一個勳貴,他一個叛將,雙方都還沒打過一場,便直接認慫?秦檜都不敢這麼幹!」

  帶著這種糾結的心情,李懷回到了侯府。

  只是這邊剛剛進去,那邊呼呼啦啦一群人就衝了過來,為首的自是老夫人劉氏,邊上還跟著老太公。

  「懷哥兒,你可是聽說了……」

  見著李懷,老夫人便滿臉擔憂的開口了。

  李懷一見這陣勢,還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只是此刻他這心裡也是亂成一團,又被這麼多人這麼一堵,登時就是一陣頭大。

  「不忙著,進去再說。」強自鎮定了一下,李懷深吸一口氣,用儘可能平實的話說著。

  見著他的樣子,老太公等人不由都鬆了口氣。

  「我就知道,侯爺自是有定奪的。」那位老太公回頭就開始安慰旁人,「咱們進去說,進去說。」

  於是,這一群人又呼呼啦啦的走了回去,入了正堂。

  李懷放眼一看,人來的可不少,大病初癒的李宇,幾個兄弟、族弟,連便宜兄長都在內,一個個都是滿臉憂慮,注意到李懷目光看過去,便都一副想要開口說什麼的架勢,只是因顧慮重重,終究未能開口。

  等眾人坐下,老太公因著年齡、資歷和輩分,先一步開口道:「侯爺,老夫那邊得了消息,說是那永昌侯有不軌之意,更是大放厥詞,污衊於你,還逼迫朝廷,要給你治罪,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話一說,眾人就都屏息靜氣,豎起了耳朵。

  消息傳得真快啊!

  李懷自是注意到了旁人表情,不由暗嘆,不過他很清楚,雖說自己還沒找到一條靠譜的解決之道,可如今身為侯府的頂樑柱,卻是不能慌亂,說出讓眾人擔憂的話來,否則這人心一散,局面就更加不可收拾了。

  於是他靠著過去的經驗,努力擠出笑容,擺擺手道:「這些都不算什麼事,諸位只管放心,不過這事終究不是小事,家裡若是有門路的,還是該打探打探消息,或者尋尋路徑,有什麼風吹草動,記得告知於我。」

  他到底不敢將話說的太滿,更擔心因著一時疏忽,讓家中人失了驚醒,最後弄巧成拙,那更是頭疼,於是後面還是多添了幾句。

  但聽著他的話,幾個同輩之人立刻就放心了。

  李慎更是長出一口氣,因為緊繃和緊張而有些僵硬的面孔上,透露出一點笑容,說道:「有兄長這話,我等就能放心了,你可不知道,現在人心之變,著實讓人心寒。」

  「哦?此話怎講?」李懷順勢便要轉移話題。

  李慎便道:「自打兄長你在文會揚名,咱們李氏也算是有了起色,這些日子以來,有不少人會來我家拜訪,雖不能說稱兄道弟,但也處處逢迎,結果今日消息一傳,本來還在我家中拜訪的那些個人,立刻就都找了藉口離去!」

  說到這裡,他顯得有些惱怒,又道:「等兄長將這事擺平,這群人知道錯了,再找過來,我也不會再與他們深交了,都是些牆頭草,不足為友!」說到最後,面露痛恨與失望。

  旁邊還有幾個族人,也止不住的抱怨起來——

  「可不是,先前我去街坊買東西,那些個人一見,便忙不迭的討好,應推著要便宜賣給我,但我謹記族兄教誨,可不敢佔這些小便宜,自是不肯的,但今日倒好,我人一過去,這些人便藉口不見,紛紛避讓,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唉,我待的衙門,都是差役,平日兄弟來,兄弟去的,還讓我做了頭目,結果今日一見面,就紛紛劃清界限,先前說的話,就跟放屁一般!」

  「還有我家那婆娘,也不知道打哪聽到了消息,原本便是個河東獅,最近稍有好轉,今日舊態復萌不說,更是大放厥詞,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她!」

  ……

  聽著這些話,李懷眯起眼睛,忽的問道:「連那街上商販,家中婦孺,乃至尋常的幫閒,都能知道消息?」

  「正是如此。」

  旁人還未開口,老太公已經點頭,他面色凝重,語重心長的道:「這些,老夫先前也問過了,便覺得不對,本來老夫那些個老同僚、老朋友們,這些天來,也是勤來拜訪於老夫,為的便是為自家後背打點疏通,想要攀附咱們李氏,結果今日忽然便不來了,只是這些人不來還好說,蓋因他們過去為官,都有門路,得到消息也算正常,但那尋常人的消息,是從何而來的?」

  「有人在刻意散播。」李懷點點頭,警醒起來,「這些怕是與先前散播流言的人,有些關聯,若不是,那就更麻煩了。」

  老太公點點頭,點到即止,不再多言。

  倒是老夫人劉氏忍不住道:「懷哥兒,你是否真有法子?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那些散播流言之人太過惡毒,又要弄得人盡皆知,都說是你逼迫外藩將領,鬧出兵患,這可是牽扯族群的罪名啊……」

  李懷搖搖頭,安慰道:「母親無需擔憂,這些人其實弄巧成拙了,他們若只是傳書於朝廷,那我還要擔憂一下,現在鬧得滿城皆知,人人都知道外藩之將威逼朝堂,要給我治罪,我乃堂堂定襄侯,有職有爵,父兄有功於社稷,只是因為外將之言,朝廷真這般做了,豈不就等於告訴這長安之人,說是怕了外面區區藩將?那才是要人心不穩了!」

  聽得此言,眾人紛紛點頭,覺得十分有理。

  李宇這會也插話道:「就是這個道理,況且這在外的驕兵悍將,平日裡少不得要敲打,防止其做大,而且最是不懂禮數和謙讓,你今日退讓一步,他便要得寸進尺,這個例子不會開的,朝廷諸公不會不懂得抱薪救火的道理,今日割一城,明日割十城,這平息不了禍患!」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李府的人心算是微微穩定了,那位老太公便驅散了眾人,說著讓李懷修養一番,也好應對。

  但等人一走,老太公卻來到李懷跟前,語重心長的道:「府中人心還好安定,但不可拖延,侯爺若是心有定計,還是要早日面聖,和盤托出才行啊。」

  李懷錶面點頭,心裡苦澀,越發的頭疼起來。

  若要定計,計將安出?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0 17:38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李懷的攻略

  「可惡,沒有手機,沒法上網,不然我不光能看了這周的騎士,還可以開個單張,眾籌個計謀,讓讀者給我出幾十個主意,他們各個都是人才啊,定有辦法!現在只能靠我自己了!」

  整個李氏都將這破局的希望,寄託在李懷身上,他不由重壓在身。

  等回到了自己的獨院,李懷安撫了魏如兮,便坐到了書房中,思索著當前的局面,但情緒上已經穩定了許多。

  方才,他安慰眾人的那番話並不是胡謅,是真的有這般問題。

  「朝廷是不會貿然將我交出去的,這事關朝廷臉面,目前的局勢,也沒有到那個時候,不過發展下去就不好說了,在原本的劇情中,永昌侯開局十分順利,讓朝廷上下一片混亂不說,更一度威逼關中,就算現在時間提前了,畢竟關之山還在,河中軍的底子沒變……」

  李懷深吸一口氣。

  「但說到底,朝廷怎麼應對,暫時與我無關,當務之急是設法保全自身和家族!現在沒法場外求助,就得先查查攻略,當初我也是個蒸汽遊戲庫存幾百的存在!」

  想到穿越前的豐功偉績,李懷竟有了幾分自信,從抽屜裡拿出「劇本」,翻看了幾眼。

  「目前,我手上的底牌,勉強算是兩個半,兩個中,一個是回溯,雖說回溯的時間不算長,不過多多少少能避免一些問題,有瞭解決的機會,另外一個就是一百槽點帶來的抽取概念,目前暫定的是兵法,因為原本解決了這次叛亂的主角,已經不具備能力了,至於那最後半個……」

  他掃了一眼「劇本」。

  「自然就是劇情了,雖說劇情提前了,但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永昌侯,隱藏了這麼長時間,想要圖謀大事,就算不能計畫周詳,但總要有個總體戰略,不可能臨時起意,再算算時間,原本他的興兵時間,距離現在也就一個多月,即使總體戰略有不同的地方,但肯定也只是細微之處,總體……大概率還是會遵循劇情慣性……」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收起了其他情緒,從旁邊抽出一張白紙,在桌上展開之後,研磨沾筆,在上面寫下了「朝廷不會立刻回應」這句。

  「這表示我有一定的時間。」

  然後又寫下一句「劇情存在慣性」。

  「這意味著我能在拖延的時間裡觀察劇情發展,如果真存在慣性,我就有了預判基礎,可以借鑑原文中鄭興業的操作,如果不能,那就……」

  他接著寫下了「回溯」這個詞。

  「我就回溯過去,再尋找其他方法。」

  緊跟著,他又寫下了「兵法」這個詞。

  「之前一年,我在另外一個世界自學兵法,雖說不得其法,但也知道戰場上瞬息萬變,不能保證失態一定會按照我所想的發展,就算有劇情慣性,但經過幾次針對後,難保關之山不會改變攻勢,那時候就得靠我隨機應變了,就我這個水平,不作弊根本沒有勝算。」

  想到這裡,李懷不由點點頭,覺得能清晰認識自己,是個非常難得的品質,一般人做不到。

  所以,他接著變在這兵法後面,又畫出了三個分支——

  「第一選擇,其實就是關之山本人,如果我能抽了他的兵法技能,這人瞬間就成了空殼,劇情難度都下降了不說,指不定直接自毀,但難度比較大,想來想去,他幾乎都坐鎮後方,根本接觸不到……」

  隨後,他又伸手翻閱了「劇本」,皺眉思考起來。

  「有兩個機會,第一個就是前期,淮西軍阻擋了永昌侯兵馬的攻勢,關之山前往前線瞭解情況,和淮西軍有過接觸,但這次會面時間很短,而且他被嚴密保護;第二個,則是他攻下洛陽後,親自坐鎮,會時常出城巡查,但這要到中期,若劇情無慣性,我不知能否撐到那時候。」

  想到這裡,他又看向了第二個分支。

  「第二個選擇,就是其他人,趙暢、張坤等人還未成長起來,便是抽取了,怕也不是他關之山的對手,餘者像是諸葛家族、崔氏那位隱士、更始軍的大當家,現在都還未出現,原文中也幾乎沒出現,因為我太監了……」

  想到這裡,李懷不由痛恨起這種行為。

  「尋找他們,怕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這般想著,他便看向了第三個分支,隨後渾身都顫抖起來。

  「最後的辦法,就是去往另一個世界,找一個兵法大家來試試,先不說無冤無仇的,我去抽人家技能,也不說能不能碰上,畢竟我在那邊還是個孩子,都還沒走出過大院,就說一過去,又要開始學習,我都學了這麼久了……」

  三個選擇,各有優劣,一時之間,他難以抉擇。

  「總之,到時候必須選一個,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他再次落筆,在上面寫下了「面聖」這兩個字。

  「最近找個時間見一次官家,也是必須要做的,必須取得他的支持,否則的話,這些都是虛談,光是官僚對我的敵意,就足以讓我無從施展,所以這方面也要等待,要觀察……」

  想到這裡,他放下筆,看了一眼面前紙上的一個個詞語、短句,最後深吸一口氣。

  「這一次,我必須要步步小心了。」

  隨後,他將面前這張紙撕得粉碎。

  ——————

  翌日,李懷如同往常一般,來到了司法參軍的司衙,只是一走進來,便能察覺到充斥各處的那股凝重。

  那些僚屬、差役,完全不似先前那般熱情,只是在李懷主動招呼的時候,才會表情僵硬的回上一句。

  暗自搖了搖頭,李懷整理著情緒,絲毫沒有沮喪,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到了那個隱約成型的計畫上了。

  「第一步,等待,觀察,看看劇情的慣性,到底在不在,如果在……我還能搶救一波!」

  帶著這樣的情緒,在眾僚屬到齊之後,李懷神色如常的做出了吩咐,然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準備繼續去查閱卷宗。

  「參軍,這……」吳爭欲言又止,覺得這個時候,您不是應該急切的去陛下面前,表明心意嗎?

  李懷則笑問:「怎麼了?」

  「不,沒什麼……」吳爭主動退後,他自是不想在這個時候摻和進去。

  李懷搖搖頭,並不多言,他和這些新下屬才接觸幾天,哪裡能有什麼交情,自是不會有什麼指望。

  相比之下,劉毅、郭詹和高渡,就顯得從容的多,雖然同樣意外和詫異,但李懷一吩咐,他們還是跟了過去。

  等到了存放卷宗之處,這裡的那些吏胥見到了李懷,同樣是一臉驚訝,不明白都火燒眉毛了,怎的還有閒心來這裡查閱卷宗?

  只是這話到底是不好說,只能是配合著,只是顯得有些魂不守舍的,前前後後出了不少偏差。

  莫說他們,便是劉毅,也是眉頭緊鎖,心中沉思。

  至於郭詹與高渡,更是有些驚疑不定,不知道定襄侯此舉,是否真有深意。

  與此同時,他的這番作態,自是傳到了各方。

  李懷同樣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在為學之人的技能加持下,依舊表現出色,旁人看不出來。

  就在這種情況下,黃旗忽然上門,帶來了皇帝要見他的消息。

  「來了!」

  李懷深吸一口氣,這樣的局面,同樣在他的預判之中,甚至連通知者會是黃旗,都已經被他提前猜到了。

  「看來宮中太監,是真的缺人手啊,要是我這次熬不過去,那這大寧朝的世界……」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1 21:14
第一百五十三章 獨永昌為之,實賊也!

  趁著李懷離開的時候,他的幾位臨時屬下便各自活動起來,但多少還守著規矩,沒有真個擅離職守,而是回到了司法參軍的司衙。

  劉毅先是寫了一封信,讓已經跟隨著的僚屬送去皇城司,隨後便正常處理起司衙中的事務。

  只不過,在這期間,劉毅不時會露出思索與迷惑之色,並停下來思索。

  相比之下,郭詹與高渡的舉動,就有些隱蔽了,他們先是湊在一起低語了幾句,隨後各自寫了封信,特地找了自家家丁、僕從拿著出去。

  等人一走,二人裝模作樣的又忙碌了一會,但沒過多久,就再次找了個機會聚在一起低語,但說了幾句之後,就會各自露出驚疑不定之色。

  這般情況反覆上演。

  只不過,這時也沒有什麼人還有心思去關注這些了,整個衙門都可以說是人心惶惶。

  另一邊,幾人傳遞出去的消息,經過層層轉進,比李懷更快速的送到了目標手中,除去送去皇城司歸檔的消息,郭詹與高渡的信件,幾乎是前後腳的送到了政事堂的盧懷與蔣青手中。

  當時,這兩位相公正在處理工作,但一見信件來了,便先後停下了動作,在張志傑有些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了旁邊的側室休息。

  「哦?這般沉得住氣?」蔣青展開信件一看,便有些意外,「這等態度,可是絲毫不像是被人針對的模樣,不說旁的,但是這份定力,便好過許多勳貴了,如此看來,定襄侯果是有個能耐的。」

  「我等從來也沒有質疑過他的能耐,而是擔憂其品性、人品!」盧懷也看了手上的信件,輕輕搖頭,「這等有手段、有能耐,還得官家新任的勳貴,一旦得勢,說不定又是一個永昌侯!」

  此言一出,蔣青的表情頓時凝重起來,思慮片刻後,嘆了口氣。

  盧懷又道:「當前他這般作為,或許是有底牌,只是不知道,他這個底牌,是和永昌侯那邊有關,還是其他什麼,若是覺得兵爭一起,他有辦法平息,那我等便需要阻止!」

  蔣青一愣,隨後搖頭說著:「若他有辦法平息,老夫自當支持,無論這位定襄侯未來是否有隱患,但眼前最大的問題,是那永昌侯的不臣之心,但凡能將此事平息的,老夫都不會反對!」

  「善戰者無赫赫之名,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盧懷卻是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如今這事,根子還在解除永昌侯對朝廷的誤會,將禍患平息在萌芽之中,不能放任其開花結果,否則戰亂一起,多少黎明百姓要遭殃?便是有辦法平息,也要經過一番折騰,不如最開始便不讓這禍患興起。」

  蔣青聽著,眉頭越皺越緊。

  盧懷見之,便又道:「蔣公,無論如何,平息事端才是第一位,總不能讓事情惡化了。」

  「但萬一局面控制不住,總要有個應對手段!」蔣青搖了搖頭,「說到底,發出威脅的都是他永昌侯,而不是定襄侯!」

  盧懷眯起眼睛,隨後笑道:「話雖如此,但若論手段,定襄侯略有些名聲,可兵爭之事涉及眾多,不是尋常人可以插手的,真到了叛軍紛亂的時候,要靠得終究不是他這位定襄侯。」

  這邊說著,那邊就有人過來傳報,說是定襄侯已經入宮,去見皇帝了。

  盧懷便停下話,對蔣青笑道:「蔣公,咱們有些分歧,這無妨,但都不用召集,不妨等待一番,聽聽那位到底有什麼想法,面對官家,定襄侯總要說個清楚吧,否則的話,官家這心裡的念頭,怕是要有變化了。」

  ——————

  「臣李懷,見過陛下。」

  御書房中,李懷見到了皇帝,和他原本預料的不同,他本以為這裡會聚集幾個重臣,便如先前兩次一般,但沒想到,除了黃旗等侍從,便只有皇帝坐於桌後。

  「免禮,看座。」皇帝擺擺手,等李懷坐下,便繼續道,「李卿,朕此時叫你過來,原因何在,你心裡該是清楚的,那消息如今傳遍了長安,你那裡可定也不會缺少,更何況……」

  頓了頓,他嘆息了一聲,才道:「如今這局面,你當初一番論述分析中,隱隱都曾提及,什麼樣的藩鎮有可能會作亂,也都說的一清二楚,如今不過有所驗證罷了。」

  李懷也不裝糊塗,直白點頭,道:「臣自是心裡清楚,不過陛下此時召臣前來,不知有何用意?」

  「你說呢?」皇帝反問來一句,隨後搖頭失笑,「放心吧,總不是要讓你犧牲,只是當前這朝中有不少大臣斥責於你,說是你的那番話,逼反了永昌侯。」

  「呵!」李懷冷笑一聲,「那些個大臣還真是看得起臣,也太瞧得起他永昌侯了,若說逼迫,朝廷每年上計之時,都會按著錢糧消耗斥責、敲打各藩,平日裡也時常會有人過去巡查,每有調動,更會有人過去監軍,前前後後的手段,無非還是防止反叛,若是嚴格算來,這算不算逼迫?」

  這話一說,皇帝便沉思起來。

  李懷卻也沒有說完:「再說其他,先前他永昌侯處處貶低和暗示汴地、淮西等地的藩帥,說他們圖謀不軌,朝堂上的諸公也多有同意,於是處處設限,時常敲打,就差把你們要謀反幾個字,貼到幾位藩帥的腦門上了,這算不算逼迫?結果人家依舊衛國戍邊,依舊忠於職守,這都不反,獨獨他永昌侯,幾句話一傳,立刻心虛逃遁,然後扯旗威逼朝廷,這又說明了什麼?」

  李懷一番論說,將幾日裡心裡壓著的念頭,一股腦的吐出來,反正他永昌侯都撕破臉了,自己又何必委屈?甭管真的假的、遠的近的、老的新的,但凡能用來打壓和諷刺對方的話,那是不要命的招呼!

  這時一見皇帝那思索之色,立刻添油加醋道:「臣想,若是換成另外一人,在這般局面下,也該知道國朝之根,知曉藩鎮之責,明白黎民百姓之安危,絕不會因為這點事便無事兒興兵,為何獨他永昌侯為之?無非以此為藉口,此實乃國賊也!」

  皇帝聽到這裡,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便道:「還是李卿你看的清楚,這些話,朕的重臣沒有說過,但若說他們沒有看出來,那決計是不可能的,無非還是有私心啊。」

  隨後他看向李懷,意味深長的道:「便是關於李卿你,他們也有些話不願意說,自從那事傳來,唯有著作郎、趙暢、霍景,還有朕的太子替你分辨過幾句。」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1 21:15
第一百五十四章 劇情趨勢為何?

  李懷聽聞此言,不由微微愕然,隨後便明白過來,這些人是聽到了消息後,主動過來幫自己分辯、說清。

  果然是這個時候才能見得人心啊,不過……

  「沒想到陸著作是個面冷心熱的,趙暢也不虧是我之好友,但霍景和小太子著實有些讓人意外,沒想到只是當日見了一面,他們便這般信任於我。」

  想到這裡,李懷這兩天以來都緊繃的心弦,也不由稍微送了一點,感到一絲暖意。

  只不過旁人的幫助,固然是雪中送炭,可要取暖,那火終究要自己來點燃。

  而且,皇帝將自己叫來,絕對不只是讓自己來辯解清白的,肯定還想要平息這件事。

  「我也不是只要掙脫便算了,那永昌侯將我架在火上烤,不只是要壞了我的性命,甚至還想將整個李氏拖下水!既然他不願意老老實實的走劇情,我又無法避開,那就得想個辦法讓他絕版了!」

  果然,這邊李懷的念頭剛剛落下,那邊皇帝就在此開口道:「李卿既認定永昌侯從開始便不懷好意,先前更有一番論述,那當前這局面,是否也有解決之法?」

  李懷毫不猶豫的道:「臣先前的那番論述,主要還是想要明辨局面,後來傳出去了,雖然帶來一點麻煩,但若是朝廷諸公能因此而警醒、警惕,從而防患於未然,那自是好的,畢竟善戰者無赫赫之名,不戰而屈人之兵方位上策,也省得此時興兵折騰一場。」

  皇帝神色微變,最後嘆息道:「此朕亦有過錯……」

  李懷心中一驚,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說錯話了,而周圍黃旗等人也紛紛作態要跪下。

  皇帝卻擺擺手道:「不比這般大驚小怪,我大寧朝乃是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很多事,便是朕也無法扭轉……」

  陛下,您這是在甩鍋麼?我可記得當初,你是十分讚賞永昌侯的……

  李懷心裡嘀咕著,但自然不會宣之於口,反而說道:「當前這局面,臣不好隨便建言,蓋因前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臣並不知曉。」話一出口,他便眯眼等著,因為接下來皇帝反應,決定了後續計畫的快慢。

  皇帝聽著,眉頭微微一皺,隨後沉思起來。

  李懷也不再言,就這麼沉默等待。

  他知道,接下來若皇帝願意透露些許軍情,讓自己把握永昌軍的動向,就可以判斷是否還按照原本的劇情慣性,如此一來,他也就還能掌握一段時間的「前知」優勢。

  整個御書房陷入到了沉悶的安靜之中。

  過了好一會,皇帝忽的出了一口氣,說道:「你說的不錯,若不知曉前方局面,如何能做出判斷,這佈置之法,也就成了無根之木。」

  可不是麼,要是無緣無故就說出應對之法,還正好和那邊配合無間,皇帝估計要覺得我在打假球了。

  李懷微微鬆了口氣,知道這一步試探成功了,那麼接下來……

  「只是朕不能隨意告知於你,這事事關軍情,非朕一人可決,不過你大可放心,此事畢竟涉及到你自身、乃至李氏安危,所以不會只是聽他們一面之詞,適時亦會告知於你,到時你便要拿出應對之策了!」

  皇帝的這番話一說,李懷既喜且憂。

  喜自是又爭取了些時間,但憂慮也很明顯,便是無法確定這劇情慣性,到底還存不存在,也就沒有辦法決定下一步,是預言局面、給個策略,還是穿越另一個世界,蒐集兵法技能。

  「唉……歸根到底,還是影響力不夠,掌握的權柄不夠,自身實力不夠啊。」

  帶著這股遺憾,李懷離開了皇宮,隨後便收拾情緒,投入到了司法參軍的工作之中,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至少在表面上,他要保持如常,既安定人心,也能迷惑他人。

  「同時,通過其他渠道去瞭解局勢,一定要搞清楚他永昌侯的下一步行動是什麼,若是按照原本的劇情來看,他們會先要攻打關中,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又和淮西軍打起來了,我也沒寫清楚,可惡!我要是有大綱就好了!」

  「……,+1槽點。」

  李懷沒心情吐槽,繼續分析著。

  「兩邊交戰前後不過幾日時間,淮西軍便就潰敗,隨後連戰連敗,在這期間,朝廷會慢慢感受到壓力,不知何時會通報於我,要是晚了,就來不及操作了……」

  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好在這整個過程,其實間隔很短,如果真按著劇本發展,我便是錯過了一些,靠著回溯,也能勉強追一點回來,還能額外多些情報。」

  ————————

  「不先攻洛陽?」

  人來人往的營帳中,永昌侯羅致遠看著面前的謀士,眉頭皺起。

  「但是先前咱們制定的計畫,就是要先拿下洛陽,隨後迅速擴充實力,也好有資格真的威脅到關中,畢竟和朝廷大義比起來,我等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若是時間持續久了,不說後勤補給,便是人心向背,都有可能引起紛亂。」

  羅致遠搖搖頭,說出了看法。

  一身白袍的關之山笑了笑,道:「不錯,速戰乃是上策,只是當前局勢不同,不再原本起兵之時,北邊的那些胡人還未回話,就得考慮到北邊駐軍的威脅……」

  「他們不敢擅自南下,胡人新近敗亡,但並未傷筋動骨,反倒損了王族,必會大舉南下,斷然不會與朝廷和談,」羅致遠胸有成竹,「那奚人的首領畢竟只是首領,其麾下幾個大氏虎視眈眈,絕不會容許他們退縮,不過你的擔憂是對的,總要考慮北邊的影響,那此時便不能分兵,攻打關中,絕不可取。」

  「並非真攻,只是佯攻,」關之山輕輕說著,「咱們只要作勢攻打關中,那原本幾個固守的藩鎮兵馬就不得不出兵,他們縱有千般理由,若不救長安,便是罪過,這就讓攻守易位,咱們不用去攻,他們反而要棄守,否則任由幾鎮死守,咱們便是拿下洛陽,也是四面受敵,要先將他們引出來,殲滅了,動搖幾鎮根本,到時他們自身難保,只能坐看洛陽落入我等手中,隨後便可按著原本計策,從容行之。」

  羅致遠沉思起來,最後轉頭,看向角落裡的一人,問道:「墨賀先生,以為如何?」

  角落裡站起一個蒙著面的青衣人,衝著羅致遠和關之山拱拱手,道:「關先生長於謀略、佈局,眼觀天下,洞悉山川險隘,他的計謀自是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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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永昌與定襄之謀

  聽得那位墨賀先生之言,羅致遠微微點頭,又看向關之山,道:「但若是如此,怕就要便宜他定襄侯了,此子逼得我不得不兵行險著,而且其人謀略過人,留著終究是個禍患。」

  那位墨賀先生露在外面的眼睛眯了起來,然後說道:「這確實是個隱患,也不知定襄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便盯上了侯爺,先前明裡暗裡,一直在暗示您有不臣之心。」

  「他倒是敏感!」羅致遠回憶了一番,「但說到底,可能還是我自己一時不察,當初我與他一同面見官家,太早透露了敵意,然後讓他有所察覺,這人我雖然先前接觸不多,但只是看他過去與如今的作為,就知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想來是感到了我的敵意後,回去便想要追查、報復,結果被他發現了蛛絲馬跡。」

  想到這裡,他不免露出了一點悔意:「若是我當時不暴露,想來李懷那豎子亦無從發覺!」然後搖了搖頭,「算了,這些便都過去了,還是看眼前,若只是佯攻長安,最後回撤,朝廷恐怕不會真的將那小子如何。」

  「侯爺無需擔心,」關之山笑了笑,「我等佯攻長安,威逼關中,這等態勢足以讓朝廷上下慌亂,只需要引動幾個棋子,便能造成風波,更何況真正大軍先行,名頭也要立起來,朝廷只要還要臉面,便不會隨隨便便將一個勳貴交出來,否則不知多少人要心寒,正好讓我們師出有名,真正立一個『清君側』的名頭!堂堂正正的打出去!」

  「哦?」羅致遠眼中一亮,隱隱猜到了這個下屬後面的招數,「說下去。」

  「這無非是有了個藉口,咱們借助先前的佈局,不僅能讓關中有流言,也能讓汴宋、淮西有異動,依舊是先佯攻長安,再攻打洛陽,其中的關鍵就是要破淮西之勢!」

  那墨賀先生也點頭道:「淮西節度使本為淮南西道,是當初朝廷為了防範北方幾個大鎮而設,能節制許昌、信陽、光州、鄭州、蔡州、陳州等多地兵馬,如今雖職權收縮,諸多權柄被分攤下去,但影響力仍在,絲絲縷縷,牽扯兗州、豫州、荊州、青州、徐州,與汴宋一南一北,箝制河洛之地,若不拿下來,不說我等不得江南之路,更要腹背受敵!」

  關之山笑道:「墨先生此言正是,若不定淮南西道,便無後路,若是關中緩過勁來,出兵騷擾,則陷入十面楚歌,反之,一旦破之,則局面頓然變化!我等進可攻,退可守,更重要的是,截斷了朝廷錢糧之路,分割了各方兵馬,若是操作得當,雖說四方皆有敵,但調動之下,縱然我方兵馬少於各方,但集中起來,又隱隱持平,甚至多過,能形成局部對各方兵馬的以多打少,從而在整體上,對朝廷以少勝多!」

  墨賀補充道:「更妙的是,只要局勢發展,我軍連勝,則朝廷日日皆受重壓,待淮西、汴宋軍崩,關中必然驚恐,到時為了平息事端,莫說送一個定襄侯,便是其他事,也不是不可能。」

  羅致遠聞言微笑,隨後擺擺手道:「我之所以起兵,實是事實所迫,否則那些事被追究起來,可不是善果,更何況如今朝廷綏靖各方,為北地去胡,處處橫徵暴斂,那些士大夫整日裡醉生夢死,在廟堂上高談闊論,但幾次變法,卻處處搜刮民脂民膏,以至各處饑荒,更生邪亂,若無人正本清源,這天下不知要成何等面目!」

  說著,他整個人都流露出一股肅穆氣息。

  「蒼生何幸!有主公為他們鳴不平!」關之山撫掌而笑,稱讚著,隨後看向墨賀,「不過,墨先生為何輔佐主公呢?尤記得先前您並不願意……」

  「我自然也是為了天下……」墨賀深吸一口氣,「為了天下存續……」

  「墨先生與吾之志向相同啊!」羅致遠很是欣賞的點了點頭。

  這時,關之山忽的問道:「那關於那拜黑教,主公準備如何處置?陳省身過來投奔,還說會召集教眾相隨……」

  羅致遠便道:「但凡是助力,自然都可以用之,我不用,他便要為人所用,倒不如抓在手上。」

  關之山卻提醒道:「這等以邪門歪道的障眼法行事的,若是留著時間長了,讓他們在軍中紮根,絕非好事。」

  「我自是明白,會將之單獨成軍,輕易不會讓他們接觸精兵,」羅致遠笑道,「話說回來,我若是要將他陳省身等人的教眾打散,然後編入各軍,恐怕他們第一個便不同意。」

  「這樣便好。」關之山點點頭。

  那青衣人墨賀則突然說道:「說起拜黑教,其在長安根基動搖,但還留下不少蹤跡,那位定襄侯當前便奉命查辦,以他的能耐,若能找到一二線索,順藤摸瓜的尋得關鍵,恐怕……」

  「他現在還能有心思查案?」羅致遠搖了搖頭,「他怕是現在已經方寸大亂,只顧著上下疏通關係了!」

  ——————

  「這拜黑教,在長安已經有些年頭了啊。」

  卷宗之間,李懷喟然長嘆:「可惜,這些人十分擅長隱藏,更是化整為零,在週遭的村鎮、莊園、塢堡之中繁衍、傳播!」

  這話被身邊三人聽著,都不由詫異。

  比起先前,現在陪伴在李懷周圍的人,可就太少了,只剩下劉毅、郭詹和高渡三人,因此這整理的速度迅速下降。

  當然,此刻也無人操心這個。

  只是李懷翻閱卷宗的速度沒有變慢,反而更快了,而且還真讓他找到了不少蹤跡。

  「那拜黑教的人,不是前些年藉著周邊饑荒,隨同流民入城,然後聚集城西嗎?」高渡問了一句,「這兩天,其他幾個衙門也多少審問和探查出了一些東西。」

  「這只是表象,實際上,這十幾年來,此家教派之人散落長安周圍,只是頗為低調,只在暗中推動,目的雖不清晰,但大致和傳教有關,若不是一些案子裡面露出馬腳,我亦無從發現。」

  李懷放下手裡的卷宗,遞給其他三人。

  「這些案子背後,其實有著共性,都是藉著一些小事,將原本的家主驅逐,隨後外來者名正言順的留下,乃至獲得田產、籍貫,隨後又慢慢融入各地宗族,最終插手私教,他們所圖不小。」

  劉毅眉頭一皺。

  「私教?宗族塾舍?」

  李懷點點頭,道:「正是如此,但還不能完全肯定,再有個兩三天,也就差不多了。」

  郭詹和高渡卻面面相覷,想著這局面了,您還真能在沉住氣等待兩三天?

  便是劉毅,也面露疑惑。

  殊不知,李懷卻在盤算著……

  「按著我手上的途徑,兩三天足夠得到一些消息,而且羅致遠那邊會有動靜,到時若是皇帝沒有召見,我就主動上書,有著兩三天的緩衝和細碎情報,提出一些建議,便名正言順了,即便推算錯了,也能搞清楚到時情況,然後回溯時間,再來一次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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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雪中送炭,遲了就趕不上了!

  接下來的三天,李懷果然是安心查閱卷宗,期間更是試圖按著原本計畫,與幾個衙門接觸,想要再查閱其他卷宗,乃至審問犯人。

  不過,那些個衙門上上下下,對李懷的試探與詢問,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別說協助,那是半點都不想沾染關係,又如何會讓他如願?

  兜兜轉轉一圈,鬧得長安不少衙門都知道,那位處於風暴中心的定襄侯,居然真的沉得下心來,去斷案、去查案!

  「到了如此時候了,定襄侯還有這般定力?居然還去聯絡各家衙門,他莫非一點都不懼怕?」

  柳家,還是那間屋子裡,柳家家主柳泉正聽四子柳聽說著情況。

  除了他這四子之外,還有二子柳新,以及老五柳析。

  「……不過,撇開其他,據我聽說,定襄侯還真查出了不少蹤跡。」柳聽說了一會,算把局面說通透了,幾個衙門發生的事,都赫然清晰。

  這是柳家經營了幾十年的人脈網絡,否則當日如何能得魏府論勢之言?

  柳新跟著就道:「朝廷裡裡外外十分忙碌,永昌侯近在河中,又備受官家新任,屢次賞賜,兵強馬壯,挑著這個時候,理由也提的理直氣壯的……」

  柳聽就道:「各個衙門雖沒人明說,但多少對定襄侯都有埋怨,有不少人在打探諸公口風,局勢對那位侯爺不利……」

  柳析在旁聽著,卻插不上話,不由有些焦急,終於趁著一個當口,提議道:「縱觀定襄侯過往之事,無不適謀定而動,此番他能這般沉穩,或許也是心中有底,早就有了應對手段吧。」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柳新點點頭。

  兄長的肯定,讓柳析略顯得意,正要順勢再說兩句,得其父賞識,卻沒有想到,柳新接下來話鋒一轉:「無論如何,咱們現在都先不要在嘗試接觸定襄侯,防止事後被波及。」

  柳聽也點頭同意:「事情要是發展下去,不知要有多少事牽扯,那永昌侯本就是擅兵之人,當初也曾沙場立功,他若是作亂起來,可當真要命,朝廷便是能夠抵擋,必然也要吃虧,這平白無故的一場兵災,最後真要找個人來負責,他定襄侯打有可能,若是牽扯了,豈不是自找苦吃?叛亂可不是鬧著玩的。」

  柳析看著父親的表情,忽然道:「這不正是我等機會?定襄侯嶄露頭角,不再蟄伏,各方驚嘆,皆有親近、攀附、聯絡之意,奈何人數太多,我柳家根本就排不上名號,但現在不同,眾人退避,若是我等出面,那就是雪中送炭,必然好過錦上添花!他日定襄侯一旦脫困,必會看重我等!」

  此言一出,柳新、柳聽皺起眉,而柳泉則道:「說下去。」

  柳析心中信息,繼續道:「以侯爺手段、身份和背景,以及官家對他的信任,日後必然飛黃騰達,此時投奔,既可為心腹,又無需投入太多。」

  「你如何能肯定,他一定能解決?」柳聽忍不住打斷。

  柳析直接反問:「你又如何確定,定襄侯無法解決?」

  柳聽冷笑道:「哼,我自是不能確定,但至少我等穩妥觀望,事後便無所得,也不會有損,而你之提議,無意於賭博!」

  「富貴險中求!」柳析一咬牙,對柳泉拱手道:「父親,當初消息洩露,與我柳家關係不小,若是真被人追究,最後找到頭上,一樣倒霉,不如此事靠攏定襄,以他之能,或行雷霆手段,一旦反擊,說不定幾日便見分曉,咱們若是晚了,人家已經出手,可就顯不得咱們了,趕不上時候了……」

  柳新卻插話道:「當初那件事,我已掃尾,相關人等,都藉著提拔的名義,打發去外地了,自問不會留下馬腳!」

  柳聽也道:「這等大事,便有定計,也要徐徐圖之,哪裡能立竿見影?還立竿見影?你還是見得少了,需要學習一個。」

  柳析眉頭一皺,還待再說。

  柳泉已經擺擺手:「我等要操持宗族,不可任性,若你為寒門,只有一人,那自是能兵行險著,可咱們這家,得穩妥啊!」

  此言一出,柳析自是不甘,卻不敢反駁。

  只是見著柳新、柳聽表面沉穩,在那邊又是分說,又是舉例,說著自家該怎麼作壁上觀,柳析心裡越發不忿。

  「這般局面,我如何能出頭?早晚要被父親打發去祖地,不行!我要拚一拚!」

  這般想著,他表面不等聲色,等柳泉一揮手,讓幾個兒子退下,柳析回到自家獨院,便寫了一封信,將方才在屋子裡聽連個兄弟所言的局勢,都寫在紙上,又將朝廷各方的眾多評論,都列於其上,然後招來心腹。

  「你從後門出去,將這封信送去司法衙門,交到定襄侯手上。」

  那心腹一聽,不由一驚,趕緊提醒道:「公子,老爺可是吩咐過……」

  柳析一瞪眼,道:「讓你去,你就去!莫非還想揭發我?忘了先前你家中那事……」

  「公子,小人知道了!這就去辦!」那心腹臉色一變,趕緊就要走,但剛到門口,又被叫住,趕緊詢問。

  「你先去一趟後院,找我那族叔,讓他將那淫祀之事有關的消息,拿過來給我看看,就說……就說是父親吩咐我跟進的,還有那永昌侯相關,算了,這個一問,就要露餡了,就光邪教之事吧,趕緊去!」

  那心腹趕緊道:「公子,這可是犯忌諱了!」

  「怕什麼!」柳析一咬牙,「有事我擔著,最壞不過是被發配祖地!你拿到之後,也別回來了,直接就走,省得夜長夢多,節外生枝!」

  那心腹小心翼翼的退去,心驚膽顫的拿到了消息,居然是厚厚一本書冊,然後便急匆匆的離去,到了司法衙門,他徘徊不定,忽然才想到,自己一個家僕,如何能登堂入室?又無老爺拜帖,自家公子又是個扶不上牆的。

  這一想,不由焦急,最後決定在外面等候,只是這左等、右等,等到衙門關門,僕役、差役紛紛回去,才忍不住找了個人詢問。

  「你問我家參軍?」那人面色複雜,最後說道,「今日午後,參軍讓人去宮中送了一封信,隨後那黃中侍便來了,將他召入宮中,一直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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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是蠢,就是……

  李懷抵達御書房的時候,皇帝正在發脾氣。

  「回去告訴他們,若是連這麼一點事他們都辦不了,那為何要選他們為使?」皇帝衝著面前一位大臣咆哮,順手還將一份奏摺直接扔了過去。

  那大臣順勢後退,讓過了飛來的奏摺,然後從容不迫的撿起了,遞給黃旗之後,又沖著皇帝拱手說道:「陛下,這使人出使,終究只是傳信,不可能當場拍板,永昌侯提出的意見有些太過,這事諸位都看得出來的,想來幾位使者也是一樣,但他們卻不好當場定奪,還是要將消息帶回來的。」

  黃旗拿著那奏摺,重新呈了上去。

  看到這一幕,李懷不由暗暗咂舌,這位大臣有點牛啊,皇帝都這麼生氣了,你都還一點緊張感都沒有,這要是換成了穿越前的一些朝代,都足夠你變成磕頭蟲了。

  正在想著,說話的那位大臣忽的轉過頭來,看了李懷一眼。

  看著這人模樣,李懷記憶深處的碎片浮現出來,給出了一個名字,以及相應的職位——

  丁一,禮部尚書。

  頓時,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蓋因過去他沒有主動挖掘過此人,可以說是第一次聽到其人名姓。

  「這個名字!這不就是孩子們夢寐以求的名字嗎?一個名字,只用寫三筆!額,好像大寧朝寫的是繁體字,打擾了……」

  「這個人是你自己做的人物設定,你忘了嗎!+1槽點。」

  沒有理會旁白的吐槽,李懷跟著才意識到,這位實乃自家老丈人的頂頭上司,相當於外交部長官,這位過來說使者的事,那這個使者,顯然是要派往永昌侯那邊的。

  「好好好,如今朕要與他永昌侯說話,還要經過使者來回捎帶了,他這是根本不將大寧放在眼裡了!」

  這邊話音落下,那邊就有人進來稟報,說是幾位相公過來求見。

  皇帝眉頭一皺,看了李懷一眼,才點頭道:「既然來了,那便都進來吧,總不好擋在外面。」

  話音落下,蔣青、盧懷便一同走了進來,這邊剛給皇帝見禮,那邊便問候了禮部尚書,便將目光投向了李懷,一樣要開口招呼。

  結果外面又有人過來稟報,說是兵部尚書楊止求見。

  皇帝眉頭越皺越緊,卻還是擺擺手,讓人去將人叫進來。

  等楊止一進來,按著禮數走了一遍流程,同樣看向李懷,略感詫異的道:「定襄侯也在此處?不知是因為何事?」

  「朕讓他們來的。」皇帝直接說著,卻沒有說具體原因,實際上,先前李懷送了一封分析局勢的信給皇帝,按著劇情有一番論述,隨後才被召入宮中。

  楊止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沒有多言。

  倒是盧懷笑道:「陛下,我等來此,乃是通報一個消息,此事事關軍國之事,最好是不要讓不相關之人接觸的好,防止洩密。」

  皇帝眉頭一皺。

  李懷眯起眼睛,眼前這個局面,說實話有些超出了他原本的預料,但按著先前做的準備,並不是不能應對,於是他輕笑一聲,對皇帝拱手道:「陛下,臣有話要說。」

  皇帝掃了其他幾人一眼,然後沖李懷點點頭道:「李卿說吧。」

  李懷淡淡一笑,目光先後在幾位相公臉上掃過,最後落在盧懷臉上,道:「幾位相公所言之事,想來是那永昌賊打出了清君側的旗號,繼而又有了要動兵的跡象吧?」

  蔣青冷哼一聲道:「定襄侯倒是消息靈通,那你也該是知曉,永昌侯所言之事……」

  李懷不等其人說完,便乾脆打斷道:「永昌者,世受國恩,不思回報,反行叛逆之事,此十惡不赦之賊也,如何能稱之公侯?」

  盧懷笑道:「永昌侯因何而起,我想定襄侯您該是最清楚的!」

  「我清楚?我怎麼清楚?便因為那一番話?」李懷笑了起來,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恕我直言,若是那市井無賴,未曾為學,不知史,不明道,他們信這一套,倒還有情可原,因為其蠢!但若是諸公能信,並引以為憑,那就不對了,盧公你乃丞相,總理陰陽,與國一體,要是換個人這般說,我可要以為,那是包藏禍心、惡意!」

  盧懷的笑容頓時凝固。

  李懷話語不停:「便比如您盧相公,出身艱難盧氏,自有便有賢名,當年科舉高中榜眼,學富五車,那肯定不是蠢了!為何還要信得此言?」

  他不等盧懷回應,便又沖著皇帝拱拱手,道:「永昌者,處心積慮,沽名釣譽,積蓄黨羽,自是早就要有今日,臣先前傳遍全城的分析,不正是說得此言,怎麼能說是逼迫他?我還說為將者,當為國分憂,當忠於國事,他羅致遠可曾聽了?我說的壞話,他拿來說是逼迫,我說的為人臣子的本分,他避而不談,此乃美利堅之道也!」

  那吏部尚書丁一聽得津津有味,這時露出疑惑,問道:「何為美利堅之道?」

  「詭辯之道,雙標之本也!」李懷輕點一句,想著自己一時說得嗨,穿越前鍵盤政治家的習慣又給帶出來了,可得小心點,「尚書不用在意這些細節,還是說會他永昌賊……」

  說著,他頓了頓,又提高了音量,重複了一遍:「永昌賊!」

  跟著才繼續道:「永昌賊今日所言,不過是為了拖延,他作勢起兵並非障眼法,而是真意,不僅如此,他接下來還會做出劍指關中的架勢!」

  「劍指關中?」蔣青搖了搖頭,依舊一臉顏色,只是眼睛裡閃過失望。

  盧懷則收拾了情緒,微微一笑,道:「定襄侯,兵家之事不是那般簡單的,人人都知道關中乃是朝廷重地,陷此地便能癱天下,但關中禁軍雲集,週遭諸鎮護持,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攻陷的,稍微有些頭腦的,都不會將此處作為首要攻伐之地!」

  李懷眯起眼睛,並不反駁,而是計算著時間。

  若是他所料不差,劇情依舊還有慣性,那這兩天差不多就該來消息了。

  這邊念頭剛落,那邊皇帝正要開口,忽然,兵部尚書楊止輕咳一聲,隨後拱拱手,有些猶豫的開口道:「起奏陛下,這……這前面剛送來一道軍情,說是有小股兵馬,在逼近潼關,似……似是要打關中主意,臣不敢耽擱,於是立刻過來稟報。」

  此言一出,這御書房登時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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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定襄一語驚諸公

  盧懷一臉詫異和疑惑,隨後忍不住問道:「楊尚書,你這消息是從何而來,為何我之前未曾聽聞?」說完話,更是忍不住瞥了李懷一眼,眼神中透露出驚疑不定。

  「便是剛剛得到,」楊止稍微解釋了一下,「尋常軍情,往往要等幾個衙門甄別清楚,剔除虛假,或者整理晚輩,才會送交御前與樞密院、兵部,因此政事堂得知往往稍微滯後,本官也是一得到消息,就趕了過來。」

  「消息可靠?」皇帝忍不住問了一句。

  楊止便點頭道:「當是可信的,只是那邊是否真有意關中,尚無定論。」

  蔣青、丁一等不由皺眉,隨後都用驚異的目光看向了李懷,後者神色如常。

  只不過,李懷這心裡,也是十分意外。

  還真有這出?而且這麼快?

  緊跟著,他不由稍微鬆了一口氣,但緊跟著就意識到,有更多的問題有待解決。

  這些小股人馬是真的來探查,還是只是做個樣子,後續是否真有兵馬要來攻伐?

  「從斥候探查,到最後率軍來攻,中間經過了多久時間?可惜這些細節,即使回憶也找不到蹤跡,又或是,我根本就沒設計斥候這個環節?」

  「你當初前一章永昌還是個大重臣,一轉臉就回去叛亂了,還斥候?+1槽點。」

  但無論如何,當前最重要的是,還是將眼前這個局面擺平。

  一念至此,李懷的視線掃過眾人,見著幾位相公都露出了驚訝之色,而皇帝原本還帶著一點怒意的面孔上,又浮現出了一點希冀,他的眼睛似乎亮了點。

  「李卿。」注意到李懷的視線,皇帝也不耽擱,直接便問道,「這人果然如你所言那般,有了新的動向,這接下來難道真要攻伐長安?」

  說著,他自己又皺起眉來,道:「不過這京畿之地禁軍、諸君眾多,無論中軍還是外軍,都是人數不少,而且裝備齊全,永昌……羅致遠的人馬,真敢來攻伐?他有什麼底牌不成?」

  這最後的話,毫無疑問還是問著李懷。

  不只是皇帝,蔣青、丁一,乃至那楊止,都是下意識的看向李懷,要聽他的分析和建議。

  就連黃旗,都凝神了一些。

  「這……」李懷卻遲疑了一下,隨後掃了盧懷一眼,道:「臣對那永昌賊的用意略有猜測,也有推論,他接下來會有什麼戰略,大致能夠猜到,只不過這話要是說出來,洩露出去,可能還有些麻煩。」

  皇帝一聽,眉頭再次皺起,隨後擺擺手道:「無需擔心這個,幾位相公固然各有主張,但都是忠心為國的,無論提議為何,其實都是為了朝廷,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他們不會洩露的。」

  李懷點點頭,表示瞭然,他也知道在場的幾位,都是位極人臣,享受榮華富貴都是次要的,關鍵是大權在握,執掌王朝,對比起來,永昌軍那邊縱有利益牽扯,也是能分得輕重的。

  更何況,如果真的洩露出去了,未必是壞事,因為自己一個回溯,便能順勢布下陷阱!

  當然,也能借此試探一下,永昌軍可能的戰略,如此一來,就算劇情失去慣性,自己一樣能有所把握。

  於是他便繼續道:「若永昌賊軍來攻關中……」

  盧懷則是臉色陰沉的打斷道:「永昌侯當前可還沒真的舉起叛旗,便要將這般將他歸入造反行徑,才是會真正將他逼反!」

  「盧相公,要不然你來分析一下,為什麼永昌侯不會反?」李懷一臉認真的問道,「若他不反,那便是大寧統帥、勳貴,受命於朝廷,那為何不讓他回來述職?這些話,我不想再說一遍了,他永昌侯只是將領,兵馬並非其人私軍,現在攜兵自重!你卻一意為其開拓,盧相公,你到底存得什麼心?」

  「你!」盧懷眯起眼睛,這次猛然想起來,面前這位年輕侯爺,過去固然是蟄伏藏拙,但也是飛揚跋扈之人!

  「好了!」皇帝忽然一揮袖子,「是朕讓李卿分析的,凡事預則立,不預則不立,不能事到臨頭再來擔憂!李卿,你儘管說,今日你之分析,斷然不會傳出!」隨著,他冷冷的注視著屋中眾人,目光最終停留在盧懷身上。

  盧懷心中一驚,趕緊低頭稱罪。

  皇帝沒有回應。

  李懷順了點氣,這才說道:「若臣統領那永昌賊軍,是斷然不會攻伐長安的。」

  「但你方才說,永昌君回來攻打關中!」蔣青提醒道。

  李懷微微一笑,說道:「蔣公,來攻與真攻,可不見得是一回事。」

  楊止眼中一亮,道:「佯攻?」

  李懷便笑著點頭。

  有了他這個提點,在場眾人的心思不由都活絡起來,尤其是兵部尚書楊止。

  不同於指揮兵馬交戰的樞密院,兵部主要是統領後勤、兵籍、佈防等瑣事,因此要瞭解天下山川分佈,楊止對關中周圍的山川地形早就了然於胸,現在得了這句話後,這心裡立刻就明鏡一般。

  「是了,若是佯攻關中,便能調動其他藩鎮,便是關中禁軍也得變防,而他永昌軍卻是坐鎮中心,可以從容調度,而且他若只是做出強攻潼關之樣,實際上只是派出小股兵馬裝模作樣,主力也就能埋伏起來了,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李懷在一邊聽著,不由點頭,仔細記憶這些分析過程,心道到底是中樞大佬,這見識就是不一般,自己只是點了一句,居然就看出了這麼多。

  這想著想著,忽然注意到眾人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己身上,頓時明了,這位楊尚書到底是文官出身,能分析,但頃刻之間無從判斷。

  不對,在皇帝面前,分析和詮釋不算什麼,若是貿然判斷,事後可就要擔責了……

  這麼一想,他看向楊尚書的目光就有了變化,心道自己現在果然是被教壞了,不純潔了,居然都想到這一點了。

  可惜啊,我也不知道他真正目的是啥,更不知道要怎麼打仗,不過我卻知道最後是誰與永昌軍交戰,你不是喜歡分析麼……

  一念至此,李懷淡淡一笑,從容吐出兩個詞:「汴宋、淮西。」然後便閉口不言,等著聽楊止解釋其中緣由。

  這兩個詞語,像是兩道閃電,貫穿幾人思路,讓他們一個個盡數色變!

  便是那盧懷,都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看向李懷的目光驚疑不定。

  嘩啦!

  皇帝一驚,下意識的打翻了手邊的一摞奏摺。

  而屋子裡的其他人,但凡有些全局觀念的,都是悚然一驚。

  楊止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原來如此!永昌之意,或在洛陽!」

  一直看戲的禮部尚書丁一也不由點頭,稱讚道:「定襄侯果然是名副其實,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5 13:37
第一百五十九章 預名將事?不自量力!

  和過去不同的是,面對眾人的驚訝,李懷不再像是過去那般懵懂,一年的學習生涯,為他奠定了不少的基礎,至少現在,從幾個人的話中便隱隱聽出來,佯攻長安隱藏的含義了。

  實際上,在來此之前,他便通過幾個渠道去蒐集消息,同時查閱了有關汴宋和淮西兩鎮的資料,便隱隱已經有所察覺,只是過去沒有經驗,所以不敢輕易做出判斷罷了。

  但比起這個時代的其他人,前世看過各種地圖,還常年玩耍被譽為p社四萌的五個遊戲,並且混跡52、鐵血等論壇的資深鍵盤軍事學家,他的腦海中還是有一個全局畫面的。

  此刻,眾多信息貫穿下來,立刻比那讓他越發有底氣了。

  於是李懷笑了笑,道:「關中地勢險要,而且人口眾多,諸多豪門世家皆居其中,加上諸多百姓,每年光是口糧,便不知凡幾,這些口糧,單純靠著關中沃土,已然是無從給養了,要靠著漕運、路運,這其中江南所佔份量幾大,即便有幾個常平倉,能做調節,可一旦這條道路被堵上了,必然會造成影響,從而帶來巨大的壓力……」

  他看了盧懷一眼,笑道:「到了那個時候,長安各方紛亂,若是那永昌賊再提出個什麼要求,比如故技重施,還說是我的緣故,才逼迫著他興兵作亂,讓人將我交出去,那如盧相公這般人物,肯定便也不管什麼朝廷威嚴,為了大義,只得允了!」

  「定襄侯,何故處處中傷於我?」盧懷眯起眼睛,心裡卻實在是日了狗一般,想著這位勳貴也太記仇了,這是在陛下面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攻訐,有完沒完啊!

  李懷微微一笑,道:「盧相公,無需這般,我自是知道你胸懷大義,關鍵時刻即便是犧牲自己,也不會向叛賊低頭!所以方才只是打比方,在場的諸位都德高望重,總不能拿他們來打比方嗎?」

  盧懷的臉色倏的漲的通紅,盯著李懷,說道:「巧舌如簧,卻……」

  「怎麼的?莫不是相公不覺得這幾位德高望重?」李懷一臉詫異。

  盧懷眯起眼睛。

  皇帝這時開口道:「李卿,休得無禮!」

  陛下,你這聲音裡面,可沒有多少責備的意思,我怎麼聽出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李懷心裡嘀咕著,但表面卻是點頭稱是,隨後繼續道:「我若為永昌賊軍謀劃,佯攻長安的下一步,便是埋伏援軍,以逸待勞,想來只要擋住了那淮西與汴宋兩鎮,那這局勢就徹底不同了!」

  「不錯!」楊止立刻顯得有些急切,「若真是如此,那這情況可就不妙了!等於是捏了關中一條命脈……」

  皇帝聽了,卻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無需擔心,朕今日召李卿過來,便是因他有一封信送到了朕手上,其中不僅簡單分析了局勢,同樣也提到了永昌賊軍的主要目的,必是洛陽!」

  盧懷眉頭一皺,正要開口,但沒想到,那位禮部尚書丁一卻搶先道:「既是如此,想來這定襄侯當已有定計。」

  盧懷則趁勢道:「這等軍國大事,莫非還能聽他定襄侯的一人之言?他雖有薄名,但到底沒有軍中任職,也未曾經歷過戰陣,更非列於兵部與樞密院中,他之言語……」

  「我不過是盡一個大寧臣民的義務!」李懷肅容道,「正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何況是我略有薄能,自是要發揮起來,當下這局面,自然不會是我的一言堂,但盧相公您坐政事堂,總理朝政,可這前線軍政,終究要樞密院來決定,咱們在這裡爭執,又有什麼意思呢?」

  盧懷沒有反唇相譏,而是眯起眼睛。

  「好了!」皇帝阻止了兩人,「今日召集你們過來,便是要聽聽你們的看法,既是對這局面有用的分析,又為何要因為這些個原因,便捨棄不理?」

  他一抬頭,對楊止道:「楊卿,你回去之後,相關隱秘你心裡是清楚的,但該有的準備還是要做的。」

  楊止稱是。

  皇帝又看向其他人:「幾位,這兵爭從來不是單純的兵家事,人吃馬嚼,處處皆要有用度,要調度,各個衙門也不可孤存,還是需要支持的,未來兵部與樞密院若有所需,朝廷這邊不該卡著。」

  蔣青便拱手道:「若是證明定襄侯之略為真,那永昌之亂果然無從阻止,那自是當全力以赴,到時政事堂會組織足夠的物資,送到前線,不過涉及到具體的錢財、軍餉,還要等戶部給出意見。」

  李懷聽到這裡,忽然心頭一動,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那邊,皇帝則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向丁一,道:「永昌那邊,禮部還是要用心,使人不能斷,但那些過分的要求,是不能允之的,不過一些邊邊角角,可以藉著拖延,具體的細節,你們禮部再研究研究。」

  丁一也是點頭稱是。

  皇帝頓時意氣風發,一揮手道:「既如此,那邊先去做,畢竟此刻正是當緊之時,也別耽誤時間了。」

  於是諸相公,與李懷一同告退。

  等人一走,皇帝不由長舒一口氣,對黃旗笑道:「有道是福禍相依,如今看來,這永昌之事未必全是壞事,朕說不定可以借此樹立威望,從政事堂那邊奪回一些權柄!」

  黃旗自是看出了主子的心思,便就道喜。

  皇帝則擺擺手道:「無論如何,平息事端才首要,等會將樞密使等人叫來,我還有一番吩咐,對了,等會讓人過去,告訴李卿,讓他盡快將戰略寫好,送過來給朕過目,這樣與樞密使交談的時候,朕也好把握局勢。」

  黃旗稱是,立刻便去安排,隨後宮中還是一陣忙碌,而盧懷則陰著臉回到了政事堂,貌似如常的處理著政務,不過等他晚上回到家中,第一時間便叫來了心腹。

  「那定襄侯當真是欺人太甚了!」面對這心腹,盧懷不再掩飾心中之念,「我先前或許對他略有打壓,但那是敲打他,告訴他官場為人處世的道理,是一種引導,但著實沒有料到,這樣紈袴出身的勳貴,不識好人心啊,更沉不住氣,他以為自己那點見識,便能預測了久經沙場的君侯之意?」

  那心腹一聽,立刻配合著道:「還有這等事?當真是不自量力!真以為自己是謀略家?連這軍國大事都能預測?連名將都敢預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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