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我是這樣的作者 作者:戰袍染血(連載中)

 
Babcorn 2019-6-23 16:52: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8 26703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5 13:38
第一百六十章 清君側,斬定襄!

  盧懷點點頭,冷笑道:「他還是小看了天下英雄,到底是沒有出過長安,見識有限,為自己埋下禍根,以為運籌帷幄是那麼好做的?若是事有紕漏,他就是第一個要定罪的!這是主動攬責,愚蠢透頂!」

  他那心腹在旁邊添油加醋道:「聽說永昌侯麾下人才濟濟,武將如雲、謀臣如雨,這一旦有動靜,那肯定是深思熟慮,綜諸人所謀,哪裡是他一個定襄侯能算出來的。」只是花一說完,卻見自家主子眉頭皺起。

  「什麼人才濟濟?以後不要胡說這些!」盧懷斥責一句,「這些話,他李懷可都分析過,說是因為永昌侯招攬人心,所以才見反意,他今日在官家面前又有一番論述,也曾提到此事……」

  那心腹一驚,趕緊彌補道:「是屬下淺見了,不過既然這定襄侯喜好這些,何不透露出去……」

  「今日他所說之言,不可透露!否則後患無窮!」盧懷又瞪了心腹一眼,然後也不管對方反應,直接吩咐道,「現在這時候,我等要靜觀其變,不可主動透露,不過只要再過一兩天,局勢就該有變化了……」

  說到這裡,他冷笑起來。

  「就等著看他的好戲吧!只要他的預測破敗,自是反噬之時,那時才是我等動手的時候,我現在讓你過來,是讓你聯絡咱們的人脈,瞭解各家司衙、衙門,對他李懷的看法,再派人看他這幾日的行程和動靜,畢竟永昌侯那邊『清君側』的名頭打起來了,他定襄侯能一點事都沒有?」

  那心腹眼中一亮,明白過來:「這等時候,重壓之下,他自是會犯錯的,未來就是致命之事,之事您不是已經安排了郭詹過去……」

  重壓?

  盧懷回憶著李懷今日在御書房中的表現,不由打了個問號,那等囂張的紈袴勳貴,真的會感覺到局勢緊張麼?等聽到了心腹後面的話,他不由搖頭道。

  「我懷疑郭詹或許已經被發現了。」盧懷沉思了片刻,才繼續道,「否則李懷不至於表現出完全不在意的態度,總之,這些事我等都要小心……」

  他這邊吩咐了幾句,便與心腹從隱室走出來,結果還沒走兩步,他那心腹就又回來了,然後低語道:「方才有人傳信,說是柳家的下人私底下接觸了定襄侯。」

  「柳家的人?」盧懷疑惑起來,「這不應該,柳家雖說與定襄侯沒有什麼過節,但那被定襄侯踩著上位的鄭生,乃是他柳家的未來姑爺,雙方也算有梁子,現在人人避嫌,他柳家反而派人過去了?」然後話鋒一轉,「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還在探查。」心腹猶豫了一下,問道,「需要向柳家過問一下嗎?」

  「無需如此。」盧懷搖搖頭,「記得我的話,在他李懷馬失前蹄前,我等只需要靜觀其變!」

  ——————

  啪!

  清脆的響聲中,柳析捂著自己的臉頰,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父親,我……」心裡掙紮了一下,他還是決定將動機說個明白。

  「逆子!你還想要狡辯?」柳泉臉上怒氣更盛,「老夫我出去會友,本意是要探一探其他幾家的口風,結果呢?都在這問老夫,是否得了什麼消息,為何派人私下底接觸定襄侯!還正好,就是他從宮中歸來的時候!」

  柳析一愣,這心裡也不由惱怒起來,怎的自己都囑咐了,要隱秘、要小心,結果還能被旁人知道。

  「看你這樣子,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柳泉臉上怒意更上一層樓,「以為自己形式隱秘?你也不想想,他定襄侯現在正在風暴中心,整個長安,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你派人去接觸他,還就在人家府外等著,誰能不知道?」

  「我……」柳析本想說,自己是讓人去司法衙門那邊的,但再一想,好像也沒有問題,不由就沮喪起來,只是嘴上還是道,「但既然定襄侯去了宮中,還無恙歸來,說不定……」

  「說不定?說不定!」柳泉不等兒子把話說完,就怒吼一聲,「咱們柳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能是一個『說不定』就能拿出去冒險的嗎?你呀你,真是太不長進了……」

  邊上,柳新忍不住說了一句:「我看五弟也是一時糊塗,但既已鑄成錯,還是該反省一番,就讓他在家閉門思過吧,最近這段時間還是別露面了,也好讓其他家族知道咱們的態度。」

  「閉門思過?我……」柳析哪裡肯,正要爭辯一番,柳泉已經搖頭。

  「不可,」柳泉看著面前的幾個兒子,「他是不能再留在長安了,還是回祖地吧。」

  「怎可如此!」柳析如遭雷劈,「我不能回去,對了,戰亂,父親,當前那永昌侯正要叛亂,外面兵荒馬亂的,我若是走了,路上有個好歹可怎生辦啊!」

  「那也是你自找的!」柳泉一甩袖子,便吩咐家丁過來,將這個五子給押了下去,對於柳析嘴裡的哀求充耳不聞。

  等人一走,柳家老爺對其他幾子道:「事既已出,各方皆知,再去解釋不僅無用,反而可能得罪了定襄侯府,萬一真有個變化,那就不好了,還是先靜觀其變吧,唉。」

  其他幾個兒子互相對視,便都點頭稱是。

  另一邊,李懷則拿著得自柳家的消息,翻看起來,這臉上越發有了意外表情。

  「居然將這長安輿情給總結的這般詳實,幾個大族,還有各方勢力都有涉獵,甚至還有不少要緊衙門,柳家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啊,不過他們這個時候送這個來,是什麼意思?」

  李懷說著,又翻起另外一冊,越發驚奇了。

  「拜黑教相關的紀錄,好傢伙,比我這幾天在京兆府衙門找的還要詳實不少,柳家這是有心了啊,這麼看來,他們的意思和態度也很明確了,這是要投靠我啊,不錯,不錯,有眼光啊!」

  忽然,他新生恍然。

  「也對,若不是消息靈通,加上有眼光,當初怎麼就能一眼挑中原本的主角做未來女婿?有這等見識和膽魄,絲毫也不讓我意外嗎,看來以後見著柳家的人,我得表達一下親近,也好讓旁人知道,柳家是我照著的,防止寒了人心,這也是管理學的一環。」

  這麼想著,他趕緊找出紙筆,將自己剛剛生出的管理學心得記錄下來。

  隨後,扔掉紙筆,長舒一口氣。

  「今日一番論述出去,明天不如就找柳家問問消息和各方反應,最好能找到潼關的消息,也好決定是不是要回溯來修補……」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暫時拋開了種種擔憂,等待結果。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天才濛濛亮,劉毅忽然就找上門來,迫不及待的見到了匆忙稀疏的李懷。

  「稟上官!那永昌軍已然開拔,前往潼關,而且正式向天下昭告,要『清君側,斬定襄』!」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5 13:38
第一百六十一章 風雨將至滿城動

  「不是早就都知道了嗎?」

  李懷一聽到消息,第一時間不是驚訝或者惶恐,而是疑惑,在他看來,最近碰到的人,裡裡外外、前前後後,從高層幾位相公,到普通的司衙僕役,幾乎都知道了這件事。

  「為何你匆匆忙忙的過來,就稟報於我這事?不過,這次用詞夠狠啊!」

  李懷的從容神色,讓劉毅一愣,而後便不由欽佩起來,不管自己的猜測如何,單說這份膽魄和定性,就值得敬重。

  畢竟原本只是小範圍的消息流傳,現在是擺明車馬的扯旗子,那可就不是消息靈通的官府、世家知曉,而是天下百姓皆知,這影響之大,和原先比起來不可同日而語。

  劉毅相信裡面的分別,以李懷之前表現得心性,自是明白的,因此才會越發佩服。

  不過他這次過來,該說的還是得說明白,便又道:「這次情況與之前還有不同,先前他只是藉口兵卒有異動,然後順勢提出,現在則不同,是正兒八經的起兵來攻關中!沿途之人必會得知,被其矇騙,到時……」

  「真正起兵了?」李懷眼中一亮,抓住了一個重點,「如此說來,那這永昌賊不再繼續偽裝了,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這是好事,因為革……額,兵爭的首要任務,就是認清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當敵人真正確定,就該拋棄幻想,準備戰鬥!而且是全力以赴!」

  劉毅一愣,品味著李懷的這分化,感到這平時的話語中,似乎蘊含著哲理。

  不過,他沒有忘記此次過來的其他目的,便繼續道:「屬下此來,是要告知於您,先不用去往衙門,如今長安處處風聲鶴唳,有不少人上下奔走,局勢十分混亂。」

  「你是說,我現在去了衙門,會十分危險。」李懷聽出了那言外之意,「這我就有些不明白了,難道還有人要因此責怪我?」

  劉毅苦笑道:「侯爺有所不知,永昌侯當年也曾沙場立功,隨後名望一年比一年高,無論是京畿之地,還是其他地方,都有不少感念其名的,這些人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但現在見著永昌侯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起兵,便都信以為真,要在內響應,而且這些人裡面有不少輕俠之流,都是有些手段的亡命徒!」

  「那永昌賊還有這等追隨者?崇拜者?」李懷沒有懷疑劉毅之言,畢竟這人是在情報、特務機構任職。

  不過,就因為這個不去衙門……

  但好像是不該去啊,輕俠之流那可都是高手,換成穿越前,那就可以看成是武俠高手,我這幾手兩腳貓的功夫,如何能抵擋?

  但是我要是直接不去,是不是影響形象?顯得我慫?嗯,得婉轉、委婉一些,而且要自然,我先發表個議論,譴責一下,然後再順勢……

  這邊,李懷念頭剛起,那邊忽然又有人上門過來,只是這次來的,乃是一熟人,正是他的姻親,當今禮部侍郎魏瑾的次子,魏林。

  「侯爺,樞密使與副使使遣我來此,請您去往樞密院。」不過,見了李懷,魏林沒有按著過往稱呼,而是恭恭敬敬的行禮,說明來意。

  「樞密使要見我?」李懷倒沒有感到意外,還猜到了原因,「不過,這等時候,去往樞密院,怕是有些犯忌諱吧?」

  心裡卻不由感嘆,這真是好人有好報,關鍵時刻就有人來相助,小舅子你來得正好,樞密院裡面高手多,去了就不怕那些民間高手了!

  不過,我還是得委婉點,不能顯得太迫切,但也不好太拿捏,萬一把人給嚇跑了,我找誰說理去?

  魏林便道:「樞密使已向陛下呈書,得了允許,這宮中的人,很快也要過來了。」

  倒是劉毅聽得有些疑惑,對於這一幕為何上演,似乎並不理解,只是礙著場合,不好直接發問。

  而這邊話音落下魏林話音落下,那邊果然就有人過來稟報,說是宮中派人來傳達消息,但讓李懷十分意外的是,這次來的,不是黃旗,而是一個看著面善的小太監,皮膚白皙、滿臉笑容。

  見著李懷,一口一個侯爺的叫著,然後說明了來意,果是和樞密院那邊的請求有關,還帶來了皇帝的口諭——

  「著定襄侯李懷,全力輔助,用以咨兵,以安國土。」

  「臣,李懷,領旨!」李懷按著禮數接下了口諭,隨後看向魏林,道:「行,那就先去樞密院,畢竟國事要緊!」他看了劉毅一眼,「修弗啊,你手上要是沒什麼急著辦的,不如也跟過來。」

  「屬下遵命。」劉毅點頭應下。

  魏林則微微皺眉,有心想要提醒,但看著場合,生生忍住。

  於是這一行人便登上了樞密院備好的馬車,直奔樞密院而去。

  另一邊,相關消息迅速傳播,那些還未去往衙門辦公的,往往一睜開眼,得知的就是這個消息,然後顧不上其他,匆忙洗漱之後,連飯都吃不上一口,就匆忙趕往衙門。

  這裡面,就包括了幾位政事堂的相公。

  他們和李懷一樣,都是第一批獲得消息的,但比起皇城司和樞密院的直送,多多少少還是慢了一點。

  盧懷一聽到消息,臉色就陰沉起來,熟悉他性子的妻妾子女,還有僕從丫鬟,都不敢多言,只是在旁侍候。

  等他穿好官服,即將出門之際,終於忍不住呼來自己的心腹,叮囑道:「先前讓你等待,一定要記在心中,不可以擅自散播消息。」

  那心腹也知道事關重大,但多少還有不解,就問道:「永昌侯便是早有準備,現在兵強馬壯,朝廷勢雖大,但倉促之間還顯得部族,但對方畢竟打出了清君側的名號,難道不該將定襄侯交出去,拖延或者緩和時間嗎?」

  「這事不是那麼簡單的。」盧懷長嘆一聲,「此番碰巧讓定襄侯言中,但我等還需靜觀,若是真攻關中,則他定襄侯的種種謀劃都是鏡花水月,才是動手之時,現在,還需等待!」

  ——————

  另一邊,李懷已然抵達了樞密院。

  這個統領大寧天下兵馬的衙門,光是看大門,便比京兆尹要有氣勢的多,而一旦走進去,立刻看到裡面人來人往,個個都顯忙碌。

  魏林便順勢介紹道:「這都是從各處召集來到人手,因兵事而來幫襯。」

  李懷點點頭,看著前面有一青年官吏走來。

  魏林神色警惕起來,順勢介紹:「這人是柳家的人,在城防當差,多知風聞,此番來此也是協助,侯爺可要當心!」

  李懷一聽,眼睛卻亮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5 13:38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奸詐、狡猾又果斷!

  李懷還清楚的記得,柳家的人送來的情報,並且進行了完善且深入的分析,得到了一個十分合理的結論——

  柳家想要投奔自己。

  「其實這並不奇怪,我書裡面也經常寫,得罪了我這樣的實權人物,不想被針對、被邊緣化,那就得投靠、歸順,柳家的選擇十分明智,我也得投桃報李啊!」

  帶著這樣的想法,李懷看著正在走過來的柳聽,看出對方是直奔自己,並且有話要說,就微微點頭,笑道:「你的來意,我大概猜得出來,無需擔心,我自是會幫襯著柳家的,這次風波中,也不會讓柳家有所牽扯。」

  這些話,他昨日便在準備,想的就是既要表現出格調和威嚴,又要不失平易近人。

  畢竟,在李懷看來,有人主動投靠,這無疑說明自己是要漸成氣候了,既然如此,肯定要更加注意個人形象,畢竟是要當大哥的人,有了第一個小弟,肯定會有第二個小弟。

  規矩都是在最初的時候立下來的,如果現在不把握好,做好人設,以後等手下小弟多了,難道還能想一出是一出?他可不敢自誇,沒人比自己更懂管理!

  「唉,只是以後小弟多了,彼此之間有了不同的利益訴求,還要靠我來平衡,可能會比較傷腦筋啊,這方面是不是要準備一下,做做學習?」

  暗暗給自己的學習列表增加了一個項目,李懷的目光跟著投到了柳聽的臉上,注意到後者的表情有些驚訝和惶恐,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先聲奪人的計畫成功了。

  邊上,劉毅若有所思,而魏林則是一臉意外,目光在柳聽和李懷身上來回巡視。

  這當老大,當然得有威信,還要讓人難以測度,不好揣摩,更重要的是,既要讓手下的小弟敬佩,也要適當敲打,讓他們畏懼。

  現在,他需要再接再厲。

  「關於這次的事,我已有安排,現在要去與樞密使、樞密副使商談,旁的事有空再說。」然後李懷便示意魏林繼續帶路,心裡則在回憶,看看這次的話,有沒有什麼地方存在紕漏,下次如何改進。

  毫無疑問,樞密使這等全國總司令一般的高官,那是妥妥的國家高層,自己說要去他們談笑風生,一聽就非同一般,即便是柳家這等大族也可震懾,然後直接走人,不給對方進一步接觸和瞭解的時間和空間,更可以搖擺其心志,讓他們忐忑的同時,越發敬畏!

  一念至此,李懷不由感慨起來。

  這管理學,真是一門深奧的學問,我雖不敢說沒有人比我更懂管理,但只要鑽研、推敲,這心得體會還是會有的!

  隨後,他看向魏林。

  魏林如夢初醒,壓下心頭的震驚與疑惑,繼續在前面引路,而劉毅等人緊隨其後,只不過這位皇城司的干將,忍不住看了那滿臉忐忑的柳聽一眼,眼睛裡流露出疑惑。

  敲打?佈局?又或者是在警告?

  還是說,乾脆就是一次宣告?

  看不透啊!

  殊不知,此刻柳聽的心裡,已是亂成了一鍋粥。

  「這……這等局面,讓我如何去向父親回報?這可不是沒有完成囑託,乾脆就是上了他定襄侯的套了啊!過去只是聽聞此人心機深沉,今日真正接觸,才知道見面更勝聞名!這人的城府之深,手段之絕,簡直駭人聽聞了!」

  原來,柳聽出現在此處,可不是機緣巧合,雖說因為軍情傳來,樞密院要緊急處理諸多文書、律令,需要大量臨時人手,要從相近的下屬、相關衙門中抽調,可為了能抵達此處,柳聽還是費了一番功夫,原因就是想趁此機會,在眾人跟前,名正言順的接近李懷,然後說清楚一些道理。

  同樣的,不只是樞密院,包括其他幾個衙門,柳家也安排了人手,想的是飽和時接近,總有一個能碰上。

  所以,當柳聽見到李懷的第一眼,便是心頭一跳,想起了父親的囑託,然後暗背事先準備好的說辭,為的就是不刺激李懷,同時把話說清楚,不讓對方誤會,同時也讓旁邊有個見證,沒想到……

  「沒想到,他定襄侯居然先聲奪人,搶著把話說了!」柳聽的表情陰晴不定,多年來培養的權術心思權力運轉,試圖把當前局面捋順。

  「從這一點來看,他很可能是看出來,先前聯絡他,是柳析的個人舉動,與柳家無關,所以才不讓我開口,然後趁著這個機會,在旁人面前說出模棱兩可之言,讓人遐想,等於是直接拉我們柳家下水啊!真是奸詐、狡猾又果斷,好高的手段啊!不行,必須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傳回去!」

  為了來此,柳聽動用人脈,現在正當忙碌,他不好擅自離開,只能找人傳信,只是這等敏感之言,不好宣之於旁人,而此等重地,自家僕役也不好踏足,找了好一會,才抽這個機會傳出去。

  「柳析!看你做的好事!我柳家眼看著要被他定襄侯玩弄於鼓掌之間了,若是因此而萬劫不復,你百死難書其咎!」

  就在柳聽在外面艱難折騰的時候,李懷也迎來了樞密使與樞密副使——

  先前他被魏林帶到了衙門大堂,見著裡面人來人往的,根本沒有空閒來招待他,於是便坐在一旁等待。

  這轉眼的功夫,兩位主官便親自過來了。

  李懷趕緊起身,按著規矩行禮。

  「定襄侯客氣了,你可是我等央求陛下請來的,無需這般,來來來,先來看看情況,再來定奪。」樞密使耿種笑呵呵的說著。

  倒是那位樞密副是齊賢傳眉頭,但他沒有多說什麼。

  李懷則是心中一動,想著若是給自己看軍情,怕是自己也看不出什麼,不過能借此進一步確定,是否還是劇情慣性,若可以,則自己就能從結果,逆推過程,給些建議了。

  於是他毫不推辭,就在耿種的引領下,入了後衙。

  期間,還有人阻攔劉毅,還是耿種給予允許,讓他跟著進入。

  此處忙碌之人更多,桌上還擺放著諸多案牘、卷宗。

  李懷對此絲毫不怵,現在論翻捲宗,他是專業的。

  只不過,在即將碰到最近那個卷宗時,樞密副使齊賢傳開口了。

  「定襄侯,還望你看了卷宗後,能分析一下局勢,說說此戰趨勢,若是可信,我等也能回報陛下,當然,無論如何,你今日所觀,都不可外傳,可記住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09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兵者當知

  這般語氣,李懷自然能聽出一些背後的意義。

  這是對我心裡不服氣啊,但是很正常,人家位高權重的,又沒有在皇帝面前和我照過面,自是沒什麼交情可言的,要是一來就處處配合,那我才應該小心。

  他倒是將自己擺的很正,今日過來,就是為了整體計畫服務,就是要搞清楚永昌軍的動向,除此之外……

  「如果能順便打個高官臉,也是不錯的,但畢竟是手握實權,還掌握兵馬,日後可能還要與之合作,總不好做的太過,按照管理學的角度來看,要稍微委婉一些,嗯?這好像不是管理學吧,管他呢!不用在意這些細節。」

  「槽都讓你自己吐完了,我都沒有發揮餘地了。+1槽點。」

  所以面對言語上的敲打,李懷既沒有反駁,也不是默默承受,而是轉而拿起那幾份卷宗,一目十行的掃過。

  頭上,光環轉動之下,為學之人技能發動,效果拔群。

  齊賢傳看著,眉頭一皺,揮了揮手,叫來一個吏胥,道:「你去給定襄侯講解一下,兵陣情報,涉及諸多名詞,還有許多細節,過去沒有接觸過的話,是很難一下子看懂的,軍情如火,咱們不能耽誤時間,早看完,早處理其他事務。」

  邊上,眾多處理事務的吏胥,各個神色凝重,顯是心弦緊繃,聽得招呼,其中一人快步走來。

  又是夾搶帶刺、意有所指啊,這樞密副使是嘴裡抹了蜜麼?

  李懷忍不住瞥了齊賢傳一眼,然後在那個吏胥走過來之前,就用標誌性的淡淡語氣說道:「無非就是介紹潼關外的分兵和佈局,而且因為涉及到兵家隱秘,內容其實多有刪減,只是講了個大概……」

  他這麼一說,那吏胥固然是停下了腳步,便是齊賢傳也不由一愣。

  倒是樞密使耿種哈哈一笑,對齊賢傳道:「我早就說了,定襄侯自是熟悉軍務的,莫忘了他的家學淵源!」

  這和家學真沒多少聯繫,是靠著個人的奮鬥!

  李懷嘆了口氣,不由感到了一陣無奈,回想之前一年中挑燈夜讀,不由唏噓。

  不過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什麼,於是又埋頭看了起來,放下了手裡拿著的那一卷,又拿起其他幾卷看了起來。

  幾眼過後,他便明白了,這幾個卷宗隱去了不少內容。

  比如調兵的步驟,以及兵力等等,這也是正常的,哪怕有皇帝背書,是樞密院主動讓自己來提供諮詢,但歸根到底,涉及到兵家的事,要慎之又慎,因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尤其是這等時候更要小心。

  不說旁的,真要有個洩露,自己看過了內容,就會成為嫌疑人,那是黃泥掉進了褲襠裡,說不清的,算是一另類保護。

  更何況,李懷實際上也不需要知道那麼詳細。

  「我又不是要上前線指揮!我只需要知道是否按著劇情在推進的!」

  所以,在他注意到這手上的卷宗裡,紀錄了一些永昌方面的兵馬動向,一方面是再往長安增兵,一方面又同時保持著後方兵馬的數量。

  說白了,往長安挪動的,終究還是個幌子。

  「沒想到朝廷在永昌賊軍中的探子這般厲害,」放下卷宗,李懷瞅著兩位樞密使,稱讚起來,「這才多長時間,那邊調動兵馬的跡象,都被你們探查出來了。」

  「這些消息原本都有的。」耿種搖了搖頭,「這前線送來的消息,一天能有幾十上百,有真有假,有的詳細的,也有雜亂的,我等能看到的,多數都是被整理之後的,否則的話,咱們哪裡還有精力顧及大局!」說到這裡,他看了劉毅,笑道,「這一點,劉點檢該是最有發言權的。」

  劉毅點點頭,對李懷道:「這瑣碎消息送來,負責整理的人會試圖從來面理出聯繫,這就是最初的消息,然後呈上去,由指揮官來確認真假,以及背後用意,理出其中邏輯,提煉對方目標,然後將這個邏輯和目標下放,再讓底下的人,按著這個甄選消息,拼湊成擁有一定細節的、較為完整的情報。」

  李懷聽著一陣頭昏,但很快就明白過來。

  劉毅的意思,其實就是在說,一場大戰前後,無數消息蜂擁而來,就像是一塊塊拼圖,誰先誰後,誰左誰右,想要去哪,該放到什麼位置,是真的還是假的,等等,都不確定,優秀的指揮官、戰略家能挑出有用的,然後拼裝在一起,讓整個局面清晰起來。

  這和我玩P社的策略遊戲有點不一樣啊,那玩的時候,我可是敵人兵模啥樣、從哪邊來、多少人馬,以及援軍何在,幾天能到,那都是心知肚明的啊,所以之前還有點信心能效仿兵家,但要是按照這個拼圖的樣子來看,這情況有點不妙啊,萬一拼錯了……

  李懷這邊心中嘀咕。

  那邊,耿種又感慨起來:「自來兵爭,無論旁人如何說法,但老夫看來,首談情報、信息,知敵知己,才是勝戰的基礎,因此兵中聖者方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若知敵,則可從容佈局,若不知,則疲於應付,所以定襄侯你的一番推測,方讓我等有的放矢,能將那瑣碎信息,拼湊成眼前這些卷宗!省去了不知多少無用功,只此一項,便堪比五萬精兵!」

  說著,他目光炯炯看著李懷,問道:「不知看過這些,定襄侯又有何高論?」

  李懷心中一凜,但也知道,此時自己沒有退縮的可能,更何況作用百二十點槽點,他也有底氣出謀劃策,若是不行,一個回溯,那他自是掌握了最為確切的第一手資料。

  除此之外,在這之前李懷便坐了腹稿。

  「第一步,戰略上要蔑視永昌賊!」

  他立刻引用偉人言語,畢竟自家本事有限,卻是站在無數巨人肩膀上的,要的就是一個鎮住場面!

  齊賢傳眉頭緊鎖,道:「羅致遠可不是尋常將帥,是有本事的,定襄侯,你是否太過小瞧他了?」

  便是耿種和劉毅都不由點頭,站在邊上的魏林不敢表態,也難免露出了焦急之色,擔心自家姐夫說錯了話。

  「諸位誤會了,」李懷談笑著搖頭,心道,到底是沒有學過歷史唯物觀啊,不懂得這精煉概括的妙處,以後咱地位高了,那得普及普及,對了,就加入我那還沒命名的文稿中就不錯,嘴上則道,「我不是小瞧他永昌賊,而是說他此舉倒行逆施、大逆不道、十惡不赦、作法自斃,是不得人心的,是悖逆的,是必敗的!」

  他越說越有氣勢,目光掃過眾人,還有周圍一眾驚疑不定的吏胥。

  「反觀我等,背靠朝廷,要維護天下安危,不使賊軍傷我黎民百姓,此乃正義之舉,是必勝的!此戰從一開始,這勝負便已注定,我等必勝,他賊必敗,要讓全軍皆名此事!這便是戰略上的蔑視,他羅致遠固有小術,但大節已虧,愚也!」

  此言一出,耿種不由點頭,齊賢傳面露愕然,眾多吏胥臉上的凝重都減退了不少。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09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佩服!佩服啊!

  李懷見這屋子裡的氣氛不錯,便繼續道:「不過,在戰術上,我等卻要重視永昌賊,正像齊相公所言,他羅致遠是有能耐的,這個不該否認,雖然這人無恥、卑鄙、虛偽、邪惡、無恥、卑鄙……」

  「咳咳……」劉毅忍不住小聲提醒,「您方才說過這兩詞了。」

  李懷點點頭,便道:「這人雖不當人子,但該承認的還是要承認的,他在兵家上還是有本事的,而且身邊也有能人,更是處心積慮,早有叛心,必是準備充分,諸君能識破他的陰謀,但也該看出來,此人陰險狡詐,野心極大,他真正想要拿得,實是洛陽!」

  旁人聽得此處,便不由在意起來,都聽出接下來當是戰況推演了。

  不過,李懷說到這,忽然停了下來。

  耿種立刻會意,便笑道:「定襄侯儘管說,這裡的人都是信得過的,而且他們這些天都在這裡忙碌,吃睡都在此處,都是可信之人。」

  這是說這裡的人都被嚴密監控啊,所以不用擔心,但我這麼來來往往的,別到時候出了事,甩到我頭上啊!不對,別等會不讓我走了!

  他這心裡面嘀咕著,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正好借助樞密院的影響力,幫自己進一步探查劇情變化。

  「若是我所料不差,之後那永昌賊軍的人,會想方設法的調動各方兵馬,若我為其謀,則不僅會在長安中留下內應,傳播各種流言,動搖人心,說關中危急,還會在其他藩鎮中埋下棋子,並且抓住此次機會,一一啟用!」

  聽著李懷之言,耿種神色嚴肅,問道:「流言?」

  「不錯,正像我先前所言那般,這永昌賊軍先天不足,自叛亂始就自帶撲街氣息,抱歉,是必敗無疑,因而他們必然想要掙扎,因此陰招、暗招自是不會少的。」李懷一本正經的將自己寫的那些內容說出來,「想來很快這長安裡就有各種流言,說什麼各地流民、天災人禍之類的,尋常百姓無從分辨,因而會擴散,最終影響禁軍。」

  周圍眾人聽著,那齊賢傳卻微微搖頭,似乎不以為意。

  但很快,就有一個吏胥像是想起了什麼,匆匆忙忙的走到房間角落,從一堆案牘中翻出一本書冊,他的這番動作,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動作,比如李懷,他順勢看向那本書冊。

  那書冊也沒有多厚,只有幾頁而已,被拿著遞給了兩位樞密使過目,同時還有簡單的介紹,說的正是最近長安城內隱隱有流言,說是南方水澇,北方乾旱,東邊蝗災,西邊戎亂,更有大批流民似乎奔波。

  「屬下原認為這些流言與當前局勢無關,只是密集爆發,或與那邪教淫祀有關,因此未曾重視,現在聽得定襄侯爺提及,方才覺得不對。」

  這話一說,屋子裡的氣氛頓時又是一變,包括齊賢傳、劉毅在內,看向李懷的目光都變得有些不同了,耿種更是微微點頭,滿臉欣賞。

  這麼配合?

  李懷也有些意外,但他身經百戰、見得多了,神色不變的道:「拿過來讓我看看。」

  那吏胥得了耿種允許,就遞了過去。

  李懷低頭一看,不由點頭,這可就和原本的劇情對上了,越發肯定劇情存在慣性了,不由鬆了一口氣,然後他猛地想到最近查閱邪教卷宗的細節,笑道:「若是我所料不差,這那邪教子弟或許也入了他永昌軍中,只是此事還無實據,我也不好多說。」

  齊賢傳立刻說道:「記下來,等下記得讓探子和細作多注意注意。」

  李懷聞言有些詫異,但這會的關鍵還是繼續闡述後續劇情,於是他又道:「剛才說到哪了?對了,說是在其他藩鎮也有探子,接下來若是樞密院沒有準備的話,周圍幾個藩鎮的兵馬不得不來救援,否則事後他們也不好解釋,那就肯定要中計。」

  「什麼計?」耿種追問起來。

  李懷便道:「永昌賊軍的主力,其實埋伏洛陽周圍,他現在散播流言,讓關中驚疑,又作勢攻打,調動周圍朝廷藩鎮,為的就是要速戰速決,他們是拖不起的,以一隅而抗天下,唯有在最初,各方沒有反應過來前,先一步佔據優勢,將阻礙先剔除,再得物資,方能站穩腳跟,所以接下來,他們必然誘汴宋、淮西兩鎮。」

  注意到幾人表情,他笑道:「想來這事諸位都能想到,但我既然說出,就因這背後還有個關鍵,便是那永昌賊或在朝中收買了內應,若這些內應只是宣揚我之惡名,說我乃是禍根,那其實還好,最多不過是多謝口水仗,但若他們處處詆毀藩鎮,逼著那些藩鎮不得不出兵,那可就不同了。」

  「陽謀啊!」耿種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這時又有一個吏胥想到了什麼,跑到一邊翻起了一堆書冊,從中拿來了一本,遞給樞密使,說道:「最近朝中已有風聲,有些人說中原藩鎮護衛關中,如今既有兵災,當早做準備,先出兵過來才是。」

  「中原藩鎮,」耿種翻看那本書冊,微微一笑,「這可是定襄侯那邊《四藩論》中談及的,如今各方也都接受了。」說著,他將那書冊遞給李懷,後者卻沒有接。

  「在下最多分析一番,這具體怎麼做,還是要幾位定奪的。」李懷微笑後退,這事他可不想摻和,都是得罪人的活,到時候文官更要有敵意了。

  他可還沒忘了,自己在文臣那邊是關了號的!

  耿種點點頭,笑道:「那老夫等會就去上書政事堂與陛下,將這些提議的大臣,都好生詢問一番,最好能看守起來,等戰後再言。」

  他又看著李懷,笑道:「只是這些微末枝節,旁人難見,定襄侯你卻是洞若觀火,能將之串聯起來,換成旁人,前前後後不知要耗費多久,才能察覺,你若為帥,必可從微末中得見戰機!老夫佩服!佩服啊!」

  「如此一來,怕是要有風波,」劉毅忽然開口道,「倒不如讓皇城司去他們府上問問情況。」說著,還對李懷拱拱手。

  耿種一聽,撫掌而笑:「正是,這事還是你們去合適。」

  李懷不由暗嘆,這是要去查水表啊,皇城司很有震懾力啊。

  另一邊,齊賢傳則問道:「接著呢?定襄侯可有勝計?以平永昌賊?」言語間居然客氣了不少。

  李懷沉吟了一下,按說這後面的劇情他也知道,若是說出,倒也懾人,只是其中時間跨度不短,就算前面劇情有慣性,但自己幹涉之後,萬一改變了,現在把話說滿了,後面就算能回溯,也不好圓了。

  所以他打算見好就收,現在在停下,不過有些總結之言,準備許久,卻是不吐不快,正好被人問起,哪裡能錯過。

  於是李懷順勢就道:「這後面情報不多,不好多言,不過我也說了,那永昌賊軍必敗無疑,是因其先天不足,其中一個關鍵,便在資財、用度!」

  ————————

  另一邊,剛剛安營紮寨的永昌軍主力,已然開始砍伐樹木,加固營帳了。

  而最裡面,大帳之中,永昌侯羅致遠正看著一本書側,眉頭緊鎖,最後放下,對關之山道:「只是第一仗,打得還是小城駐軍,糧草、衣甲、兵刃的消耗就這般巨大,若是這般下去,不消幾場,便要耗盡!」

  跟著,他不由嘆息:「還是那支度使沒有被徹底拉攏,留下了這個隱患!」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0
第一百六十五章 風向一變,悔不當初

  李懷離開樞密院衙門的時候,樞密使耿種與副使齊賢傳一同出來送行。

  走下台階,李懷回身拱手,說道:「兩位,你們還有正事要忙,我便不打擾了,關於賊軍的那幾個弱點,一回去,我便會詳細寫好,讓可信之人送過來。」

  耿種笑道:「有勞侯爺了,還望您能快些,軍情如火,可是等不及啊!」

  旁邊的齊賢傳雖未說話,但也不由微微點頭。

  李懷錶示自己知曉,然後便與劉毅一同回返,不過在猶豫了一下後,李懷沒有選擇去衙門,而是打算先會侯府,整理一下思路,在書房中把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整理著寫下來,再把關於藩鎮財政問題的文稿,稍微修整一下——

  這部分內容,早在另一個世界的一年中,他就打了些腹稿,結合侯府中的藏書、紀錄,也算有模有樣,剛才他便以此提出,說是少了朝廷賜予和戶部撥款,賊軍很快便要面對糧荒與錢荒。

  現在回去之後,便要詳細寫清楚。

  「這些都算是廟算,是分析而不是決斷,應該不會直接影響到後續的戰況。」

  坐在馬車上,李懷沉思起來,這一趟樞密院之行,對他而言幫助極大,讓他能初步確定,劇情確實存在慣性,至少現在戰事展開之後,諸多趨勢都和原本相同。

  「不過,這就帶來了另外的隱患,就是我出招之後,對方會不會改變動向?以及,原本這場戰亂能夠快速平定,是因為他鄭興業得了朝中之助,先是出使,結果機緣巧合中得知了對方糧草、兵刃不足,然後又結交了一夥頗具實力的流民軍,最後甚至還和胡人將領有了交情……」

  回想原本的劇情,李懷不由嘆了口氣。

  他很清楚,想要重複鄭興業的經歷是很困難的。

  「就算是他鄭興業沒有撲街,我這根攪屎棍也沒有摻和,單純看這些……不對,我可不是什麼攪屎棍!總之,讓他重複一次,沒有我給他開主角光環,這些湊巧的事有一個沒碰上,最後就不可能借助各方力量,讓他羅致遠身敗名裂!」

  正因如此,李懷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替代鄭興業去原路走一遭,這其中不確定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

  「那就只能先按著大趨勢走了,希望有了我的提醒之後,能斬斷永昌軍的根基,不給他們掙扎的機會……」

  在李懷沉思的時候,劉毅始終暗自觀察,眼中的疑惑越發濃郁。

  不過這一路上倒是風平浪靜。

  隨後幾日,李懷見周圍情況平穩,便正常去了那衙門之中。

  長安城中,關於他的爭論平息了很多,因為前線的戰況不斷傳來,都是朝廷挫敗了永昌兵馬的消息。

  除此之外,李懷為樞密院出謀劃策的消息,也逐步流傳開來。

  「侯爺,這是刑部送來的部分卷宗,是他們特地篩選出來,和拜黑教有關的部分。」

  一大早,吳爭便匆匆忙忙的來回奔走,天剛濛濛亮,就主動跑到刑部衙門那,親自將一批卷宗押送回來,等到了司法衙門,又馬不停蹄的跑到李懷面前稟報。

  「哦?」李懷抬頭看了一眼,淡淡說道,「行,放在一旁,我等會會看。」而後便繼續看著手上的文書。

  吳爭小心的窺了那文書一眼,見了邊上所寫的一個「密」字,頓時收回目光,然後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只是出了衙門之後,吳爭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嘆息聲,被旁邊的同僚通道,便走過來安慰他道:「可是上官又沒有怎麼理會?其實也無需這般悲觀,侯爺只是專注於兵事,畢竟如今這戰事,可有一大部分都是咱們這位上官謀劃、運籌的!身上重擔,那是可想而知啊!」

  說完,這人便匆匆離去。

  吳爭則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埋頭處理政務,不過這做著做著,又忍不住長嘆一聲。

  這聲音,被另外一個同僚聽到了,那人便也嘆息起來,說著:「要不怎麼說,我等目光短淺,當初一聽流言,就以為定襄侯要失勢,結果人家一轉身便運籌帷幄了,唉,現在想要再彌補,談何容易?」

  吳爭也不由點頭,隨之又嘆了一口氣。

  這時又有一名同僚聽到,走過來低語道:「聽說了麼?朝廷又打了勝仗!」

  先前那人便問道:「不是說挫敗了攻關中的流民嗎?又有什麼戰況?」

  透露消息的就道:「說是伏擊了永昌賊軍的伏兵,我也是聽家中兄長談及的,他便在軍中,最近被調了回來,告知了一些,你們可不能外傳!」

  吳爭等人趕緊點頭。

  那人這才又壓低了幾分聲音,道:「說是賊軍本意是想要吸引外鎮兵馬,然後埋伏殲滅的,沒想到被將計就計,損失了大量人馬,已然是傷筋動骨了!」

  「這……這麼說,這戰亂便要平息了?」有人驚疑不定。

  有人則不由嘀咕:「說起來,此次那永昌賊起兵作亂,除了一開始的時候關中混亂了一陣子,有不少流言,接下來可都風平浪靜,絲毫體會不到,只是聽到朝廷兵馬節節勝利!」

  「這個你們還不懂嗎?」吳爭便搖搖頭,「因著這次有咱們侯爺出謀劃策啊,我這也有些門路,因而聽得了不少消息,旁的不說,你等剛才提及的流言,便是侯爺最早警告樞密院,隨後皇城司有了動作,抓捕了一些人,順便震懾了些許官吏!」

  有人點頭道:「這事我好想聽到過點風聲,難怪前幾天樞密院派人過來致謝……」

  吳爭又說:「除此之外,能擊退攻關中的賊兵,也是用了侯爺的計謀,聽說前前後後不過兩日,就破了賊兵士氣!」

  「這般厲害麼?這麼說,那第二次致謝,便是因此?」有人驚嘆起來,「那這次能將計就計,破了賊軍大部,莫非也是侯爺計謀?」

  吳爭點頭道:「我雖還無確切消息,但想來也不會有他想了!」

  他們這邊說著,外面忽然就有人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呼喊著:「樞密院的人又來了,看那樣子,又是來給咱們侯爺致謝的!」

  眾人一聽,立刻就明白幾分,不由大為歎服,只是隨後便是濃濃後悔,暗嘆自己目光短淺。

  另一邊,李懷坐於正堂,屏退左右,只留下劉毅、郭詹、高渡等人,接見了那樞密院之人,便聽著那人匯報前方戰況,順勢聽了幾句恭維。

  劉毅三人固然是既驚且佩,再看李懷,依舊是神色如常,這心裡多少就更生敬畏,覺得這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著實是大人物的態度。

  殊不知,李懷這心裡一樣欣喜,暗嘆風向總算變了,自己不再千夫所指了,但欣喜之餘,又有擔憂。

  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莫非那羅致遠、關之山,就要按著原本劇情一條路走到黑?

  莫名的,他覺得後面的戰況,要有變化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0
第一百六十六章 「讓功」

  現在這麼順利,風評回歸,但總感覺有點不踏實啊,是不是最近太浪了,該收斂收斂了,畢竟劇情慣性再大,也禁不住我這麼給全國人民劇透啊!

  李懷正在擔憂著,那邊樞密院派來的使者,就在那邊問計道:「樞密使令我來此,除了致謝之外,還希望您能再進一步分析局面,接下來那賊兵會如何動向?」

  來了!

  李懷心裡想著,這時候哪裡還能再主動沖上去了,得見好就收啊!

  於是他微微一笑道:「這後面的情況如何,可就不是我能預料的了,畢竟真正在前線指揮作戰的將領才是最為瞭解,而論運籌,還是樞密院的幾位相公才是謀定大局之人!」

  他這一開口,便想著接下來要如何,既不損傷人設和名望,又能比較自然的過度。

  沒想到的是,那人聽得此言之後,居然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說道:「不愧是定襄侯,在下明白了,這便回去轉告給幾位相公。」

  隨後他看向李懷的目光中,便多了許多崇敬之意,順勢便告辭離去。

  ???

  李懷愣在原地。

  這劇情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幹脆就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什麼我不理解的深意在裡面嗎?我剛才說了什麼?我在哪?

  跟著,他表情凝重起來,思考著自己方才的言語,想著到底有何玄機是沒有勘破的。

  但左想右想,最後這心裡卻還是忍不住抱怨著:「這些官場之人真是讓人憋悶,有什麼話不能直說嗎,非要讓人猜猜猜,有什麼意思嘛!」

  他卻沒有注意到,身邊跟著的幾個「心腹屬下」看他的目光又有變化,越發複雜起來。

  等這一天的事處理完,幾人退去,臨走的時候,郭詹等人忍不住回望一眼,見李懷依舊端坐衙門之中,都忍不住生出一點敬佩之情。

  等離了衙門,到了隱蔽之處,高渡先道:「定襄侯的心胸還是不錯的,最起碼這不爭功一點,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郭詹也點了點頭,嘆息道:「本來主上還讓我從旁協助,不讓侯爺坐穩了那運籌之名,沒想到他竟是主動推脫,這麼一來,各方皆可滿意,只是委屈他這位真正的功臣!」

  高渡冷笑一聲,道:「官場的那一套無恥厚黑,你莫非今日才知道?我早就猜到了!現在賊軍大損,眼看著大勢已去,這些原本口口聲聲說他永昌侯並非叛逆的大臣,又一個個變了面目,開始一口一個逆賊的叫著了,更是爭搶著要這平叛之功!」

  郭詹張了張嘴,最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高渡看了他一眼,道:「怎麼?還不速速去給你家主子回報消息?」

  郭詹苦笑一聲,道:「這話說的,我等現在多少還是同僚,都是侯爺屬下。」

  「侯爺屬下?」高渡搖搖頭,語含諷刺的道,「別忘了我等的任務,如今這事情一了,定襄侯主動讓了功勞,其他各方總不好在針對了,那咱們也就沒了用處,八成要被調走了。」

  郭詹還是搖頭,悵然若失。

  高渡見他模樣,也收起了冷笑,說道:「侯爺確實待我等不錯,也無什麼架子,哪怕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我心思、來意,卻沒有半點在意,依舊是委以重任,平時也不設防,這等人物,若能真為其奔走,那我也是願意的,只可惜啊,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說完,他拱拱手,轉身便走。

  看著高渡遠去的背影,郭詹嘆了口氣,拱了拱手,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一走,便徑直來到了一座佈置典雅的茶肆,早就有一個中年文士等在那,見著郭詹便呼喊了一聲。

  郭詹笑著走了過去,順勢坐下,叫跑堂的上了茶水,二人便閒聊了兩句,宛如老友。

  不過說著說著,等上過了茶水,郭詹忽然壓低聲音,將方才衙門裡的事說了一遍,那文士一聽便就愕然,忍不住嘆道:「這定襄侯還真是個明智的性子,也是有決斷、有魄力之人,懂得這以退為進之法,這般容易便脫身出去,不用蹚渾水了,當真是個妙人。」

  郭詹聞言,便問道:「這般說來,相公那邊已準備爭奪戰後主導之權了?」

  中年文士笑著擺手,道:「這話可不是咱們能議論的,郭兄,你這心思有些過界了。」

  郭詹一驚,點頭不語。

  那文士跟著又道:「不過,這次仗能打到這個份上,還是這般容易,朝廷幾乎未損多少兵將,等於是送上門來的功勞、功績,哪個能放過?可惜了,若定襄侯早入官場,或者早就領軍了,積累了資歷和職權,然後名正言順的指揮此戰,那旁人哪個敢與他爭奪功勞?」

  郭詹面色暗淡,點頭嘆息:「是啊,如今侯爺只得了個諮詢之名,雖為樞密院所尊,更是出謀劃策、運籌帷幄,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到了分果實的時候,便要被人排擠到一邊了。」

  「聽你這口氣,可是有些不對啊。」中年文士一語點醒,令郭詹悚然一驚,隨後訕訕一笑。

  那文士隨後起身:「其實你也不用太為定襄侯不平,他不是蠢人,你方才說了,他見了樞密院的使者,主動提及推功,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早有思量,或許還有算計,不僅不蹚渾水,還等於讓那些個大人物都欠了他一份人情,這東西關鍵時刻,同樣有大用啊!而且,以他之能耐,功成名就是早晚之事,又何必急於一時?」

  話落,扔下茶水錢,便就離去了。

  郭詹坐於原地,怔怔不語。

  而那文士這一走,繞了幾圈,就來到了盧懷府上,將方才得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奉上,更加了自己的分析,比如李懷的算計等等。

  到了最後,他欲言又止,但最終沒有提及郭詹的異樣。

  盧懷聽著聽著,神色驚奇,最後不由放聲大笑,道:「好極!好極!定襄侯果是知道進退的,雖說人是有些孟浪,更多跋扈,可涉及到關鍵,還是能拎清楚的,他既主動退讓,那我奪得此功的信心,可就又增加了幾分,不過說到底,還是要與樞密院那邊說通了才是。」

  說著說著,他起身更衣:「階普,你隨我一同去吧,在陛下召見之前,咱們先去拜訪一下樞密使。」他頓了頓,「若是其他時候,過去還有些不便,但如今陛下准政事堂過問糧餉,倒是名正言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1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戰後謀劃」

  李懷最終沒有去往樞密院,而是與樞密使等人約在了政事堂旁邊的側廳中。

  他抵達的時候,蔣青、張志傑、耿種、齊賢傳等軍政兩面的相公,都已經坐在一起,除此之外,還多了個兵部的楊止。

  「來遲了一步,」盧懷衝著幾人拱拱手,「實在是如今有千頭萬緒,事務太多,差點沒脫開身。」

  「無妨,」耿種微微一笑,起身相迎,「這前線大勝,又要安置幾個被賊兵肆虐的縣城事宜,忙碌一些,也是正常的。」

  盧懷微笑點頭,忽然話鋒一轉:「說起來,此戰之後,賊軍損兵折將,受到重創,殘兵被一路追擊,匆忙往那河中逃遁,想要再攻洛陽,也是萬萬不可能的了,這次事件算是能夠平息了,接下來就要將那羅致遠抓來,曆數其罪!明正典刑!」

  「正是如此!」耿種點了點頭,隨後笑著說道,「不過,不知此次,政事堂是如何安排的?關於這戰後重建……」

  「河中以南,糜爛了幾城,都是百廢待興,但政事堂自有安排,除此之外,那些戰俘、殘兵,也該有所處置,」盧懷說著說著,見耿種又要開口,便當先道,「這事,我等會與呈於陛下,他羅賊之舉乃是叛亂,不比外敵,歸根到底還是內部之事,既要平定,後面自是重塑本源,加以杜絕,不可全以兵家事處之……」

  耿種皺起眉來,旁邊的齊賢傳更是眉毛一挑,就要開口。

  「當然,此役能平,終究還是樞密院與兵部的功勞,若無樞密院調兵遣將,沒有兵部後勤支援,那是決計無法有如今的大勝的!」

  這話一說,耿種的表情便緩和起來,齊賢傳也沒有真的出聲。

  盧懷隨後看著蔣青與張志傑等人,又道:「歷來叛亂,一旦興起,都要起大軍,耗費諸多錢糧、人力,前後幾十上百日,乃至數年,方能平息,而這一次能這般順利,前後不過十幾日,不出一月,便奠定勝局,歸根到底,還是咱們這邊調度得當,諸衙門在政事堂的串聯下,齊心協力的結果……」

  一聽到這話,幾位相公便都瞭然,知道了盧懷的意思。

  側廳角落,正在處理文件的侍從,忽然在牆邊低語兩句,而後外面便有快步離去。

  ——————

  「從皇城司的傳信來看,幾位相公已有共識。」

  御書房中,皇帝落筆書寫,神色如常,很快便將一份奏摺批示完畢,然後合上放到一邊,看著身邊的黃旗,說道:「只可惜,無人提及定襄侯。」

  黃旗低下頭,沒有回應。

  皇帝跟著又道:「當初定襄侯早就提醒了各方,告誡了他羅致遠野心,結果無人當成一回事,等事情爆發,甚至還想將李卿推出去,做替死鬼、擋箭牌!呵,原因朕也明白,無非是李卿的話,逼得羅致遠不得不提前起兵……」

  冷笑中,皇帝忽然一頓,問道:「羅家的人,可都抓捕出來了?」

  黃旗這才回答道:「羅賊早有準備,親近族人早就挪出去了,只有些遠親還在長安,與他關心不近,但為了以防萬一,也都被控制起來了。」

  「家族親人都被緩慢轉移,連朕都未曾察覺,但現在想起來,哪裡是舉賢不避親,分明是早有預謀啊,可惜啊……」

  話至此處,皇帝便又忍不住感慨起來:「他們的心思,朕很清楚,先前羅致遠籌謀許久,和各方都有利益牽扯,所以在最初的時候,這些人可都不敢明言,現在一個一個的倒是急著跳出來唾罵叛逆了!」

  黃旗則笑道:「這些人也是知道好歹的。」

  「不錯,所以他們才會聯合在一起,與幾位相公一同攬功,想要將功抵罪,」說到這裡,皇帝嘆息了起來,「朕也知道,這次牽扯之人太多,若是一力追究,朝廷上下難免要有一番動盪,可能波及更廣,只是到底是委屈了李卿……」

  說到此處,他忽的話鋒一轉:「但說到底,此次也是整頓吏治的絕好機會,相信再次之後,朕便能收回一些權柄了……」

  這般說著,那邊腳步匆匆,又有一名侍從過來,遞來一封信。

  皇帝展開之後,便對黃旗道:「如今看來,李卿的功勞旁人並未忘記,雖說一個個都心照不宣,也不提及,可到底知道李卿的本事擺在那,怎麼都抹殺不了,因此一個個的,就都忙著去攀交情呢。」

  將情報放下,皇帝又抽出一本奏摺,低頭批閱,嘴上則道:「得準備一下了,再過一會,便要將那些相公們,都召來御書房,商談一下戰後事宜了。」

  ——————

  「最近這兩日家中送禮的人,又多了。」

  是夜,李懷回到家中,稍微休息了一會,他那書僮李屋便嘀嘀咕咕的說著,話裡話外一股優越感。

  李懷則擺擺手道:「一概都不許收,更不能多嘴,我知道他們的目的,但爾等要記得,這場仗可還沒有打完呢!」

  李屋聞言,有些委屈的道:「侯爺,人家都說您神機妙算,一番運籌帷幄,已然奠定勝局,不日那永昌叛亂就會平定,為何不許咱們外傳?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你懂什麼,還要我給你解釋不成?」李懷眉頭一皺,心下則暗嘆,你如何能知道我的擔憂?少吹兩句能死啊!

  那前面的杖都是按著劇情走的,被算到了我的頭上,可我有幾斤幾兩,這心裡清楚得很啊!

  這要是以後關之山變了套路,戰況猛然膠著,那我前面積累的名聲白費不說,後面該如何應對,那也是兩眼一抹黑!

  更不要說,真讓我來指揮,怕是過幾天長安城都要陷落了!

  帶著心裡的徬徨,李懷搖了搖頭,在李屋憧憬的目光中,邁步走上家宅深處。

  「這戰況不知到底如何了,沒有了鄭興業這個變量,後面的劇情,會因為一次大敗,而提前終結這次叛亂嗎?」

  ——————

  「若是局面繼續下去,我也就到此為止了。」

  空曠的大帳中,一臉憔悴的羅致遠長嘆一口氣,看著面前的墨賀先生,苦笑道:「如今這局面,若拿不下洛陽,那一切休提,只是這兵力缺口……」

  墨賀先生正要說話,營帳外面忽然一陣喧鬧,隨後一個近侍衝進來,滿臉喜色的道:「關先生回來了,有人與他同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1
第一百六十八章 驚變之處洛陽陷!

  「父親,五弟那邊該是個什麼說法,您可得儘早那個主意啊,那車馬都停在城外莊園好些天了,總不能繼續這麼僵持下去,依我看,不如便讓他回來吧,如今這長安內外的人,都又想著法子攀附定襄侯呢!」

  柳家內堂,柳聽焦急的出言建議:「咱們現在卻有優勢,五弟在當初各方議論紛紛的時候,便主動靠攏,這是雪中送炭啊,總是比其他人強一些的!」

  話中,透露出急切之意。

  在他的對面,他那位父親柳泉眉頭緊鎖,沉吟不語,顯然正在心裡權衡著。

  旁邊,柳新則低語道:「總不好猛然變化,不然以五弟的性子,這尾巴又要翹起來了,難保不會出個其他事來。」

  柳聽眉頭一皺,便道:「現在可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先前在那樞密院中,定襄侯更是出言暗示,不少人也都在場,正是趁熱打鐵的時候……」

  柳新便打斷道:「當時四弟你可是很是惶恐,還特地讓人回來通報,希望家中能想辦法。」

  「結果這辦法還沒想出來,那邊定襄侯便運籌帷幄奠定大局了!」柳聽冷冷反駁,「先前樞密院管著嚴格,我便是傳消息,都要經過反覆驗證,最後取了巧,也讓家中耗費了幾日時間才破解明白,但現在看來,並非壞事,如今樞密院稍微鬆了一些,我這就第一時間出來了,便是不想耽誤了這波形勢!」

  「不錯,」柳泉忽然點頭道,「既然樞密院都放人了,說明戰事是真的要平息了,既然如此,讓析哥兒回來,也並非不可,只是他到底犯了糊塗,若是不知吸取經驗,還覺得這麼做是對的,下次再來一次,就不能這般好運了……」

  他這話一說,兩個兒子就明白其意了。

  柳新就道:「那就先讓他在莊園等候吧,正好磨磨性子。」

  柳聽則道:「他在那邊,也有僕從、差役會通報消息,必已知曉長安風變,或許早就沉不住氣了,不如來到家中,還有父親能震懾住他,放在外面著實難說。」

  柳泉擺擺手道:「總歸要讓他長點性子的,我這就吩咐下去,讓人不要隨意給他通報,更要嚴加看守,不可讓他擅離!」

  柳泉的這個命令傳達下去,著實起了幾天效果。

  但也就只有幾天而已。

  五日之後,城外柳家的莊園內,早就憋悶難受的柳析,終於等來了家中一名管事,知道能夠離開莊園了,於是半點也不耽擱,叫上老婆孩子,便急匆匆的登上馬車。

  不過,這馬車上,那柳家管事還在叮囑:「老爺可是說了,公子您回去之後,要先定定神,晚上親自去侯府送拜帖!」

  「知道了,知道了!」柳析頗為抱怨的道,「真是的,家中就是沒有魄力,都這個時候了,還壓著我,若不是我搶了先機,咱們柳家能有這個機會,搶先親近侯爺?」

  柳家管事便道:「這事老爺自由考量……」

  柳析擺擺手道:「什麼考量,還不是我那幾個兄弟見不得我成事,想要壓一壓我,對了,城中現在什麼情況?我只是略微聽說,想來陛下已經按照軍功,提拔侯爺了吧?」

  「這功勞可都讓滿朝文武分潤了,而且聽說,還是定襄侯主動讓出功勞的。」那管事說了一句,見柳析要追問,便又道,「這些等您到了家中,老爺自是會詳細分說的。」

  「哦,」柳析本來聽說功勞被文武分潤,還以為李懷被人搶功、打壓了,這心裡不由一驚,但看著這管事的表情,又點頭道,「看來侯爺也沒吃虧啊,也是,這麼大的本事,坐在長安城,就把賊軍平了,換成誰也不敢輕易怠慢啊!不過朝中那些人的性子,我也是知道的,八成也有逼迫,都是迫不及待跳出來的!」

  說著說著,他又問道:「對了,我在莊子裡消息不暢,羅賊可是已經落網?幾時送到長安來?還是說已經送來了?」

  那管事搖搖頭,道:「這等軍國大事,公子都不知道,小人又如何能得知?」

  二人正在說著,顛簸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然後一個人急切的掀開車簾,衝著馬車裡坐著的人叫道:「出事了!公子!主上讓我告知您,那羅賊引了胡人破關,又聯合了一夥流寇,已然攻下了洛陽!」

  「什麼?」柳析與那管事都嚇了一跳。

  隨後,柳析吞嚥一口,驚魂未定的問道:「什麼情況?又有人叛亂?」

  「還是羅賊!」那通報的人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卻依舊勉強開口解釋,「羅賊勾結外族、邪徒與賊寇,又抓了不少百姓驅策,不知用了什麼奸計,竟是將洛陽攻下來了!」

  「羅賊?」柳析滿臉疑惑與不解,懷疑自己正在夢中,「羅賊不是早就被擊敗了,怎麼到了你這,不僅沒有被抓,反而還攻下了洛陽?這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該不會是假冒我柳家之人吧?」

  「小人不敢!」那人立刻亮出了一塊玉珮,「是主上特意讓我來通報公子的,至於詳細的軍情,就無從得知了。」

  「真的?」柳析忽然兩腿一軟,「那……那這可怎麼辦?方才還說侯爺立功,轉眼那洛陽就被賊軍攻破了,這可是大事啊!我……我這還是去祖地吧,萬一被牽扯了,牽連了,這……這家裡也不好說啊!」

  「不不不!」那通報之人趕緊道,「主上是希望您能盡快去往侯府,拜見侯爺!您可是與他最為親近,當初更曾相助,相信侯爺一定會見您的!」

  「現在還去侯府?這不是自討沒趣嗎?他羅賊都破洛陽了,先前運籌的定襄侯,豈不是……不對!」

  柳析到底是大族出身,現在縱然慌亂,但一些趨勢和細節還是知道的。

  「讓功!」他猛然驚醒,看向管事,「先前局勢大好,定襄侯卻把功勞讓出去了,這……這莫非是早就料到?還是說,侯爺明明奠定了大好基礎,結果被朝中文武逼迫著退隱,結果這局面被這群文武給折騰壞了?」

  「這些,都得您見了侯爺才知!」那報信人又提醒起來,「主上讓您全速前往,出了這麼大的事,朝中還在爭吵,但想來官家很快便要召見定襄侯了……」

  「不錯!咱們得趕在朝廷召見之前,見了侯爺,才能知道局面,更可知曉該如何應對!」柳析急急吩咐,「趕緊的,全速前進!」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1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刺殺!

  當柳析一行人快要抵達侯府的時候,就不由停下來了。

  這位柳家五公子,更是只能下了馬車,邁步前進——

  原因無他,實在是前面的車馬太多了,雖不能說是摩肩接踵,但有限的街道中,橫七豎八的擺放著幾輛馬車,再加上馬車周圍的僕從、家丁,柳家的馬車想要強行突破進去,肯定要剮蹭碰撞。

  與其如此,倒不如親自步行了。

  不過,他這一走下來,前行了沒有幾部,就碰到了不少熟人。

  「這不是柳五少麼,怎麼?你也來求見定襄侯?你家也有人失陷在敵營?」

  「聽說你最近出長安了,這麼快就回來了?」

  「你是去拜訪定襄侯的?還是與我們一同在這裡等待的,前面的人都還沒讓進去呢,真是的,我家老頭子也是擰巴,這麼大的事還不親自來,非要我來,我哪有什麼份量,讓人家侯爺見我?」

  「是啊,看看這周圍,哪個不是急著、等著,但見不著啊!」

  「唉,別說你們了,我當初還和侯爺一起玩耍過,不是一樣難見,不過這也正常,若是隨隨便便就見了,這等時候也有隱患,柳五,勸你一句,和我們一同在此等候吧。」

  這些個人,大部分都是長安各大家族的世家子弟,其中不乏與柳析交好的,平日裡一同尋歡問柳的「友人」。

  不過,柳析謹記著父親的囑託,更知道當前情況緊急,肯定不會耽誤,最多只是點點頭,敷衍兩句,根本不會停步。

  而且在他的心底,還隱隱有一股傲氣。

  你們想要求見侯爺不成,但和你們這些見風使舵的貨色不同,我是在侯爺危難之際,主動投靠的,是真正有眼光的,自是會見到侯爺的。

  這般想著,他步履匆匆,只是這心裡多多少少還有些疑惑,自家與侯爺算有交集,過來問詢也就罷了,他們這些人八竿子都打不上的,這時候也來問詢,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不過,柳析也沒打算就此深思,還是當務之急要緊。

  越是往裡面走,前面的人數反而就越少,但柳析也注意到,等候在這裡的人身份逐漸提升,不再是單純的世家子,多多少少有些職位了。

  又走了兩步之後,他竟是發現,那王景等在前面。

  這王景在長安頗為有名,其叔父王立庭不日便要調入中樞,為吏部侍郎,所以他這個侄子也是水漲船高,影響力很大。

  往日裡柳析見到其人,也是要客氣一二,甚至有的時候還要逢迎巴結。

  「聽說這人在長安文會的時候,與侯爺有了交情,在那之後幾次邀請侯爺,卻未能如願,他現在過來……」

  這邊,柳析還在想著,那邊王景也注意到了,立刻便滿臉笑容的迎了過來。

  「五公子,你也來了。」王景的口氣很是親切,讓柳析一陣詫異,正想要詢問,沒想到對方接下來的話,卻讓柳析心頭一跳。

  便聽王景低語道:「聽聞你們柳家好像已與定襄侯府有了關係?早就投靠了?」

  柳析心頭狂跳,不可控制的興奮起來。

  這是知道我的英明事蹟了?

  「看你的表情,該是如此了,」王景點點頭,「聽說是柳聽在樞密院中主動投靠,有不少旁觀之人為證。」

  柳析瞬間表情呆滯。

  「……那時不少人還在質疑侯爺,唯獨你們柳家看的遠啊,柳老爺果然非同一般!」

  邊上,王景還在說著,然而柳析已是無心細聽,這心裡像是炸開了鍋,有一種不吐不快的衝動,恨不得抓住王景的衣領,告訴他這些與柳家旁人無關,都是自己慧眼識英雄,更是魄力非凡,摒棄了諸多阻礙,一力承擔,最終為家族開拓出了未來!

  結果現在……

  這般想著,但柳析多少還知道身份有別,以及基本禮儀,於是壓下心頭憋悶和衝動,想著要如何婉轉的、將自己的豐功偉績說明白,澄清謠言,沒想到,王景接下來的一番話,便讓他心神大變,後面的話就都卡住了——

  「莫只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這會定襄侯已經走了……」

  「走了?」柳析滿臉疑惑,「可是方才那些人,可都沒人發現,你莫非進去了?」

  王景就道:「我雖未進去,但我有一遠親,頗有能耐,從蛛絲馬跡中推測出來,知道侯爺眼下,並非在那府中,可能已被召入宮中,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所以並未聲張。」

  「掩人耳目?到底是什麼意思?」柳析越發疑惑。

  「借一步說話。」王景壓低了聲音,「這事正要與你商量,要借你柳家的渠道。」

  柳析一愣,便隨著前行,來到前方馬車一側,就見到一名青年。

  那人上來拱手,道:「見過柳五公子,在下河東王川。」

  「這就是你那遠親?」柳析打量一番,不由點頭,「倒也一表人才。」

  王川就道:「我與王公子的血緣頗遠,說是遠親,著實是抬舉了。」

  柳析跟著變問道:「你說侯爺不在府中,是怎麼看出來的,還有,這裡為何會聚集這麼多人?莫非就是因為他們圍在此處,才使得侯爺暗中離去?」

  「這些人的家中,如今有不少人不在長安。」王川先是回了這麼一句,然後唏噓搖頭,「那朝中諸官一看戰事將了,便明裡暗裡的爭奪功勞,都搶著要去前線,結果這邊一群人用了各種理由走了,轉臉那邊局勢突變,如今生死未卜,因此都來請教侯爺。」

  「請教侯爺?」柳析又有不解,「這時候不是該去朝中麼?」

  王川笑道:「這便是有趣之處了,局勢大好時侯爺急流勇退,讓出功勞給旁人,朝中文武爭奪起來,無人提及定襄之功,結果不過幾日,便急轉直下,這朝中上下又開始提起侯爺了,從早上開始,不知多少人過勞邀請,都不得入門,也只有官家相召,方可有用。」

  王景則在旁補充:「此刻,定襄侯可謂萬眾矚目,一舉一動都牽扯不少,又關係文武百官的面皮,隱秘出行,也算說得通,否則再是不願見我等,也該派個人出來才是。」

  柳析一愣:「莫非真的已走?」

  ——————

  「門前那些人還未散去?」

  行駛的馬車中,李懷放下戰報,詢問車外,很快就傳來了書僮之聲——

  「不僅未散,反而越聚越多。」

  唉。

  李懷嘆了口氣,不由搖頭。

  終於還是來了,這戰況一變,自己算是不得安生了,雖然沒有背鍋,算是值得慶幸,可這次皇帝急忙召見,顯是要問計,可劇情已變,原本該是鄭興業助力的胡馬與流寇,反而成了他羅致遠的幫凶,後面要如何發展,自己根本預測不到了啊!

  「莫非等會找個朝中兵法大佬,抽個技能?但萬一是個水貨呢?而且萬一我不會用,又或者與頭上光環不兼容呢?莫非,真要走那一步?這也太難受了吧!」

  他正在煩惱,下意識的抬頭一看,見著頭頂光環又壯大了幾分,便哭笑不得,忽的心中一動,聽到有破空聲傳來。

  他還未反應過來,那窗簾便呼的一聲飄起,而後一道勁矢貫穿窗簾,「噗嗤」一聲插入李懷胸膛!

  「麻蛋!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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