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九百 是啊 又見面了
吳筲並不懂邪天說的手癢,是什麼意思。
直到他看到邪天施展了一手宿拳。
未曾出口的卑鄙兩個字,雖說被他成功阻攔在了嗓子眼兒的部位……
但要他把這兩個字收回肚子裏去,他覺得這是在爲難自己。
是以過了整整半天,他才強迫自己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此拳,甚妙啊……」
邪天想了想,才明白對方的意思,當即問道:「你不覺得,這拳有些卑鄙?」
吳筲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他認爲這個時候,是自己表忠心的最佳時機。
所以他無比認真地看著邪天,一字一句道:「邪少,如此精妙的拳法,您怎能,您怎能冠以卑鄙二字!」
「比偷襲還難防,不卑鄙麼?」
「這才是妙處所在!」
「我和他一直在純粹地戰鬥,突然來這麼一手……」
「這才叫出奇制勝!」
「可他最後怨毒悲憤的眼神……」
「這才叫死有餘辜!」
「哎,畢竟他一門心思戰鬥,我卻在他一門心思戰鬥的時候,習慣性地布了一下局,雖然僅僅是一拳的小局……」
……
習慣性地……
吳筲默默記下了這個關鍵詞,同時覺得握著自己的那隻手不再燙如火了,而是陰冷如冰。
「邪,邪少,總之,他是魔啊……」
「嗯。」邪天點點頭,想了想笑道,「你說服了我。」
邪少,在是否卑鄙這一點上,您也差點說服了我……
能力敵一位重傷瀕死的種魔將,成功做到了聞所未聞的撿漏之舉……
吳筲就感覺自己未來的人生踏實了至少一半。
當明白邪天是個把卑鄙無恥當成習慣的人之後,他覺得自己未來的人生就十分圓滿了。
這個世道,好人總歸是活不久的。
他的師尊,用性命證實了這一點。
所以跟著一個卑鄙者,縱然會讓他忐忑、惶恐,心中的敬畏瞬間飆升萬倍十萬倍,他至少能走得更遠。
但走遠了,還是要休息一下的。
當邪天再次鑽入他的一個臨時洞府時,吳筲並不驚訝。
讓他驚訝的反倒是區區三日功夫,之前被半截種魔將打得慘不忍睹的邪少,傷勢就好了七八成。
他可沒看到第四條小金龍的出現。
「休息一下也好……」
坐在洞府門口替邪少護法,吳筲的身軀這才開始了遲來兩日的顫慄。
顫慄不僅來源於那一戰,更來自他對邪天身份地位的恐懼。
有的時候,差距太過懸殊所帶來的,是不想無視你都不行的無視。
這並非高位者無情,而是高位者若是太高了,想顧及到低位者,真的很不容易。
至少他就忐忑於一個讓他不安的疑惑——如此邪少,身旁有我站立、甚至跪著伺候的資格麼?
就在吳筲陷入不安之際……
邪天也開始了總結。
同宿拳一樣,戰鬥之後的深刻總結,也是邪天的習慣之一。
或許用習慣都已經無法形容他身上的某些特質,本能二字方才妥當。
和半截種魔將一戰帶給他的最大收穫,便是在極爲純粹的戰鬥殺伐中,讓他對自己日後的戰鬥構思,有了初步的確定。
確定的過程,是去蕪存菁的過程。
有些想當然的東西,被他毫不猶豫地摒棄,有些他之前摒棄的東西,又被他給撿了回來。
「尤其是以道池之力衍化齊天之力的過程……」
想到戰鬥中自己至少十三次的險死還生,邪天平靜的心湖,便漣漪不斷。
準確地來說……
他確實做到了自己想要做到的事。
但做成這件事的效率,無法讓他滿意。
簡單來說,他需要用一萬份的道祖之力,方才能通過對種魔齊天之戰的領悟,衍化出一份近乎齊天的力量……
這種效益極其低廉且不說,單單衍化的速度,就遠跟不上戰鬥的變化,更遑論他還要對衍化出的齊天之力進行實時的變化,用以應對種魔將。
思及此處,邪天心頭自然而然就滋生出了濃濃的慶幸。
「好在,是一位重傷瀕死的種魔將……」
「也好在,我的道池中,還藏著一尊真神……」
……
這一戰,同樣是對邪天叵測道池的一次初步檢測。
他的道池,並非天賜,他的道碑,乃自己所樹。
這些本該來自天賜的力量,完全是由他自己所提供的。
他並不確定這種變化,會對自己的道池以及戰鬥帶來何種未知的變化。
好在經過戰鬥的檢測,他的道池除了有一座碑不怎麼好用之外,並無太多異樣。
要真說異樣,便是那個半躺望星空的洞天真神。
洞天真神,所代表的是邪天的煉體之力。
洞天真神存於道池之中,就好比在邪天的煉體和煉氣之間,架了一座橋。
這座橋,可不是邪天之前的三修合一所形成的邪力……
而是一座無限寬闊、堪稱康莊大道的橋。
因爲這座橋的存在,煉體之力轉化爲道池的力量,幾乎沒有任何損耗和延遲,幾乎是瞬間完成。
這,才是他能在半截種魔將生命火花最後綻放的半個時辰中,堅持沒被幹掉的關鍵原因。
由是導致的,自然是虛脫的小霸王,以及九條更加萎靡不振的金龍。
「辛苦了……」
「去你大爺的……」趴在地上的小霸王嘟囔了一句,「好在沒給小爺丟,丟臉……」
邪天笑道:「那便好好休息……」
「哼哼,用你說?小爺累得半死,肯定要好好休……」
「畢竟,還有一個。」
「你你你,你再說一遍?」
……
無論吳筲可憐兮兮地問多少次……
邪天的答案始終不變。
同樣不變的,是他前行的方向。
和上次相比,這次他的步伐更快。
因爲不斷移動的第二個點,在這五日內速度正漸漸加快。
速度的加快,可能意味著對手因爲傷勢加重而生的急迫,但更有可能是傷勢正在復原的寫照。
所以,他等不起。
但走著走著……
噗通!
吳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邪少啊,您,您就可憐可憐我,放小的一馬啊!」
「撿種魔將的漏這種事,幹一次證明您多麼牛逼就完全足夠了啊!」
「您再來第二次,還有什麼意義啊!」
「您放心,我保證回去就用餘生去宣揚邪少您的豐功偉績,保證讓您的名頭傳遍人魔戰場的每一個旮旯犄角……」
……
吳筲吼得很大聲。
有些事縱然經歷過一次,但若再經歷第二次,那就不是熟能生巧,而是杯弓蛇影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故技重施。
至少突然出現的摩忖,就是這樣想的。
他能感應到身後有兩隻小跳蚤在極速接近。
所以他本打算用更快的速度逃離危機……
卻聽到了小跳蚤的聲音。
撿漏?
第二次?
還是撿種魔將的漏?
……
這些都不是關鍵。
關鍵是,這聲音,聽上去有些熟悉。
當他因爲熟悉,而特別關照地朝身後看去時,他極速逃遁的身影就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他臉上的凝重,也變成了玩味。
下一刻,他更是轉身返回,出現在了兩隻小跳蚤面前。
「嗨,可惜兄,又見面了。」
邪天聞言,給了魂不附體的吳筲一個誇獎的眼神,便轉過身子對摩忖笑道……
「是啊,又見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