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王爺只想種田 作者:空山瀾月(已完成)

 
BabOdin 2019-6-27 19:49:3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 42757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4:14
第90章

  秦煊就發現, 秦飛盯著的是他最近組織的那一批醫者,本以爲秦飛是等著桓語生産時下手, 但秦飛又沒有那針對桓語和她腹中孩子的意思。

  秦煊便打算將計就計, 讓秦飛的人混了進來,還別說, 他找來混進來的那些醫女醫術竟然還不錯,畢竟要來當臥底, 不止醫術, 連辦事都十分穩妥, 秦煊看著這些人竟然覺得挺滿意。

  反正多少人學不是學呢?左右她們學了去又不是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多一個人來學, 今後這世上便能多一個有這醫術的人,能得到救治的人也會多一些。

  他這邊暗戳戳的來者不拒, 却也不能直接將大門敞開, 要讓秦飛的人覺得滲透進來太容易, 她們恐怕還會以爲有詐, 爲了這些秦煊也是頗爲一番心思的。

  秦飛著實花費了一些功夫才安插幾個人進去,他這心裡正高興呢,秦煊這裡又多了幾個醫者,他心裡也高興,最高興的是秦飛這些醫者在學成之後就從秦煊這便跑回了秦飛那邊。

  緊接著他就聽說帝都有一難産孕婦情况十分凶險, 原本那種情况很大概率是要一屍兩命了, 誰知道那孕婦的丈夫在順王府當差, 她丈夫便求了順王派去一名醫女前去救人。

  那醫女手段了得竟然真將孕婦與她腹中孩兒救了回來, 母子平安,一時間帝都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到了順王府。

  秦煊到是不著急,這個風頭他是不想出的,因爲剖腹産和側切這兩個手法對於現在的人來說太過驚世駭俗,這時候的人們想想一個大肚子的女子,那肚子被人刨開取出腹中孩兒就會不自覺由心裡涌出一股恐懼。

  就算它們真能救人,心裡真正能接受的人也是極少,而且消毒方面的工作如果不到位,死亡率也是不低。

  果然順王府醫女救人那股令人獵奇的風吹過去之後,就有人開始想這個法子是不是太過血腥可怖了?女子懷著孕想到生孩子的凶險都會感到害怕,一想到這個刨開肚子取出孩子的做法,更是驚恐不已。

  刨開肚子那人豈不是活不了了?順王府那一個成功的例子沒准是凑巧的呢?

  外面的人說順王府那個成功的例子是凑巧,但秦煊以及一些知情人都知道,那不是凑巧,是有意策劃的,什麽難産都是憑順王府的人一張嘴吹出來。

  原本人家孕婦都沒難産,順産也能生,結果只是運氣不好碰上了順王想利用這個給自己掙名聲,便策劃了那一出,給了那孕婦的丈夫不少銀錢,就算那孕婦不同意也沒辦法。

  她懷著孕就要生了,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遇上這種事情,娘家人不給力,婆家人都不向著她,還能如何?不就只能認命,待孩子順利生出來之後,那孕婦心中再恨也只能在心裡恨這一家人,孩子都生了,娘家又不給力,還能和離不成?也就將就著過下去。

  即使有這麽個成功的案例在,帝都反對這個剖腹取子方法的人也很多,秦飛對這些人恨得牙癢癢,一時間却也沒有什麽好辦法改變這個情况,他到是能拿腹中下人家中懷孕的夫人來試驗。

  但這些也都是他順王府的下人,全家性命都捏在主子手上呢,自然要幫著他這個主子說話,這剖腹産的過程也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演示。

  所以他們的話外面的人不信,秦飛的目的沒能達到,却白白花費了那麽多功夫,甚至還因爲强行用府中下人或者下屬懷孕妻子做試驗作證對象,讓他府中下人以及下屬心寒了。

  秦飛爲了給自己攔一個好名聲甚至提出免費給百姓家中孕婦接生,可惜百姓都謹小慎微,雖然這時代沒有計劃生育,但十月懷胎不易,娶妻也是不易,這種可怕的新事物他們怎敢這般輕易讓自家婦人去冒險呢?

  最後這秦飛這善舉也是不了了之。

  其實這剖腹産以及側切都是很好的助産手段,但推廣也需要時間,所有新事物,尤其是這樣幾乎能令人重塑三觀的事物,尤其需要時間去鋪墊。

  秦飛鬧過了這一場沒撈著什麽好處,他想把這個氣算在秦煊身上都有些沒理,又不是秦煊請他派人去學的,是他自己偷偷塞人進來怨不得別人,最後也只能將氣撒到那些個醫者身上,原本還在順王府待遇極好的醫者,真是一朝天堂一朝地獄,轉眼就成了被順王府厭弃的存在。

  由於剖腹産的影響力太大,帝都那些人都盯著順王府,秦飛也不敢馬山就把這些醫者都處理掉,更不能將人趕出府去,只能將人放在府裡盯著。

  而秦煊那邊的那些醫者,依舊在學習者鞏固著,他也暗暗關注秦飛府中那些醫者的情况,就等什麽時候那些醫者徹底在順王府待不下去了,他再將人挖過來。

  桓語在家老老實實安胎,聽聞那剖腹之術也是有些被嚇到,便問秦 煊:「那剖腹之術當真如順王府說的那般厲害,那般穩妥?」怎麽她一聽到就覺得心裡毛毛的。

  秦煊便道:「其實那剖腹本是我憂心你生産時不穩當,這才防患於未然,找了些醫女來學,誰知二哥竟暗中派人混進來……」爲了安桓語的心,秦煊便將這些事情都跟她說了。

  桓語初時聽到剖腹之術還覺得發怵,再聽到秦煊說那其實是爲了自己才弄出來,又覺得這剖腹之術沒有想像中那麽可怕了,其實這也是因爲她對秦煊很信任。

  若是其他人,桓語是萬萬不敢相信的,別說這個方法到時候會不會用得到,反正秦煊的心意,桓語是接收到了。

  爲此她還給秦煊出了個主意:「都說上趕著不是買賣,既然咱們手中也有那會剖腹之術的醫者,二哥那邊如今又因之前推廣受阻而怠慢他府中醫者,不如,咱們就先等著,隻暗地裡稍稍放些風聲出去,若有那相熟的人家家中婦人當真難産,求上門來便派人去幫一幫,左右是別人來求咱們,不是咱上趕著去,若是不成也怪不到咱們身上來。」

  秦煊覺得這個辦法挺好,別人用起來可能會有些阻礙,但桓語手上還有那美容會所,帝都大多數貴婦都在那裡辦過會員卡,也不需要特地去跟人傳,等那些貴婦們去做美容時聊起來,會所裡伺候的人無意中隨口說上那麽幾句就够了。

  這樣的事情也是要趕巧,能遇上最好,遇不上也沒辦法。

  很多人都愛從衆,尤其是普通人,對於上位者的言行總是會跟風模仿,如果上層階級都用這法子,百姓就會相信,連貴人們都用這法子當然是好的。

  遇上第一個求上門來的人時,桓語的肚子已經八個多月了,自從她的肚子越來越大,秦煊就開始了曠工的生活,恨不得成日都陪在她身邊,小柱每日回家往後院去的時候都不敢跑跳了,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撞到三嫂。

  他近些日子也是越發懂事,言是自己就要有小侄兒了,他這做叔叔的要成熟懂事一些,今後才能給小侄兒做個好榜樣。

  求上寧王府的是劉家,劉明安與秦煊的成婚時間就在前後脚,他媳婦兒懷孕還比桓語早一些,前一日臨産,到今日還沒生下來,眼看孕婦就要沒了力氣。

  劉明安與他媳婦兒的感情也是很好,看孩子遲遲生不下來他既心疼又憂心,早前聽聞寧王府也有會剖腹之術的醫女,一咬牙便求到寧王府這裡來。

  先前順王府那邊鬧得挺熱鬧,但劉明安身上打的是寧王府的標簽,他是萬萬不敢去順王府求幫忙的。

  他過來求,秦煊自然不會不應,當即便派出一個學得最好的醫女和她的助手前往劉府,劉府的人都知道劉明安去了寧王府求助。

  寧王府有會剖腹之術的醫女這件事情,還是劉明安的嬸娘去做美容的時候聽到回家當談資說出來的,見劉明安真去請來,劉家的家眷全都來到了劉明安的院子裡候著。

  半個時辰之後,産房中傳出嬰兒的啼哭聲,外面緊張等候的人具是一喜,劉明安急忙跑到房門口大聲問道:「請問拙荊可安好?」

  裡面傳出醫女助手的聲音:「請大人稍安勿躁,醫女正在爲尊夫人縫合傷口,夫人幷無大礙。」

  聽到這話劉明安稍稍放心了一下,但沒見到人他依舊不能完全放下心來。

  在過去兩刻鐘,那産房的門終於被打開,醫女的助手抱著一個繈褓出來道:「恭喜大人,喜得麟兒!」

  劉明安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想伸手去接,看到孩子小小軟軟的一個又不太敢,還是她母親伸手將孩子抱了過來一家人便都圍著孩子看。

  醫女那助手道可以進去看望産婦了,劉明安便急忙進去。

  劉家的事情沒在明面上傳開,但一些相熟的人家聽說那一句兩句的消息之後,劉家那些親戚們都借著洗三的日子過來探聽。

  這見事情本就是瞞不了的,只是也沒人特地去宣揚,劉家的親戚隻心照不宣地明白,今後若是真遇上凶險的情况,也可以試一試這個方法,畢竟比起順王那邊的自賣自誇,劉家那可真是實打實的危機情况,寧王府的醫女也是臨危救場。

  剛開始,這個事情只在劉家的親戚,比如一些媳婦子的娘家之間傳,後來又遇上幾例,都成功將人救回來。

  帝都的權貴,親戚之間盤根錯節,親戚的親戚,與另一個親戚的親戚也是親戚,雙方聊上才知道,對方的親戚都經歷過這麽一遭,這麽一來這個事情就更可信了,至少這個親戚圈子裡的人信了,那事情的影響範圍也會慢慢擴大。

  熟人之間自願自發的互相介紹總是比生硬的宣傳更令人信服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4:15
第91章

  不過在這種沒有無菌技術的環境下還能救得回來,這些成功的例子都是比較走運的。

  桓語這一胎距離預産期越來越近了, 她這段時間便總問秦煊關於剖腹之術與側切的事情。

  秦煊不太想跟她說這個, 怕把她嚇到,他心裡還是希望桓語能順順利利地將孩子生下來, 那些個什麽剖腹之術、側切都是秦煊希望桓語永遠都用不上的備選項。

  如果可以避孕,秦煊還不想讓她辛苦生孩子呢, 可惜桓語自己想要孩子, 被環境與身邊的人耳濡目染, 她就是覺得沒生下孩子便不能站穩脚跟, 這世道也不允許女子不生, 如果不生, 被苛責的一般不是男人。

  懷孕的女人總是更多愁善感又喜歡胡思亂想, 秦煊只能多陪陪她,順便在桓語提起剖腹之術的時候岔開話題, 但他岔開話題的次數多了,桓語也會發現, 非要他說不可。

  其實桓語也不知交情, 她就是忍不住,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覺得真相就擺在面前了,不揭開它的話吃飯都吃不香。

  秦煊沒辦法就只能說了, 剖腹産比較好理解, 通俗點說就是在小腹劃拉一個口子把孩子拿出來, 再把那口子縫上, 側切就是在生孩子的地方切一刀。

  說完之後桓語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到不是動了胎氣那種不好,而是忍不住感覺□□一痛,那種不好。

  她當即就說:「我絕不要側切!」

  秦煊當時有點腦抽就說了這麽一句:「其實側切比剖腹産安全,只是一種輔助順産的手段……」

  他話都沒說完,桓語整個人嚇得都要抖,秦煊趕緊改口哄她:「其實我覺得你肯定用不上這些個手段來幫助,瞧瞧你每日都注意出門遛彎,力氣也不小,還注意少吃多餐,肯定能順産的!」

  「對,我一定能順産!」有了丈夫的鼓勵與肯定,桓語瞬間又不那麽害怕了。

  秦煊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他媳婦兒可真是一秒一個情緒,都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其實這句話也不準確,應該是懷孕的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但是這也不能怪她們,都是因爲懷孕之後比較敏感才會這樣,秦煊完全能理解。

  他這段時間看了不少書,也卯著勁兒照顧媳婦兒的情緒,儘量讓她心情好一點,防止産後抑鬱什麽的。

  就在兩人聊完的幾天之後,桓語便臨盆了。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早晨,秦煊剛起床正在穿衣服呢,桓語還在睡夢中。

  秦煊沒打算叫醒她,穿好衣服坐在床沿,輕輕在桓語額頭吻了一下,準備起身,然後就聽到桓語發出一聲輕哼,緊接著她的額頭便開始冒汗,秦煊一看,這不對呀,手急忙往她身下摸。

  果然桓語的寢衣下面被染濕了一片,秦煊急忙喚人去叫産婆和醫女,然後將桓語抱到準備好的産房中,那産房每日都要消毒一遍換一套被褥的,這時候正好能用上。

  秦煊將桓語抱過去在床上放好之後,産婆和醫女也到了,在順産時産婆比剛學接生的醫女有經驗,醫女再旁邊其實就是爲了防患於未然。

  小厨房那邊熱水是沒斷過的,這邊王妃有準備生的苗頭,那熱水立馬就被端過來了。

  秦煊沒離開産房,他這會可顧不上什麽男人不能進産房的規矩,正好這王府也沒什麽長輩在,他這王爺說了算,便沒人敢叫他出去。

  一切人員用具全部就位,就在所有人緊張得不得了的時候,産婦疼得直哼哼但就是還在睡著,連眼睛都沒睜開。

  這個情况産婆接生了那麽多年都沒見過,哪有人陣痛痛得眉頭都皺成一團汗流浹背了都沒醒的?

  然而桓語真就是沒醒,秦煊只能在她耳邊輕聲喚她起床,說:「媳婦兒,咱該起床生孩子了。」

  桓語聽到秦煊的聲音還以爲自己在做夢,呢喃著說道:「生孩子太可怕了,我不生。」

  然後她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是真要生了!

  桓語頓時慌亂起來,秦煊急忙握住她的手安撫她:「沒事,寶貝兒産婆剛才看了,說羊水破了宮口還沒開呢,得等宮口開了才要開始用力。」

  聽秦煊用往常跟自己聊天的語氣說話,桓語也鎮定了下來,但是一時間忘了平日他們提前說的生産注意事項,此時腦子一片空白:「那,我這會兒該做什麽?」

  秦煊這時候其實也有點方,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想了好一會兒才試探地說道:「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桓語搖頭,現在肚子一陣陣地疼,根本吃不下東西,她只想尖叫,但想叫時就記起産婦要保存體力之類的注意事項。

  秦煊又開始想其他事情轉移桓語的注意力,兩人聊著聊著,就聽見産婆大叫一聲宮口開 了!

  夫妻倆本來聊得挺好,聽到這一聲同時腦子空白,秦煊啥都不會做了只能讓桓語緊緊抓住自己的手、陪著她,而桓語則下意識地聽産婆的話,讓幹啥就幹啥。

  從今産房到順利生下孩子,也就用了一個時辰。

  生完之後桓語就覺得有些餓了,秦煊喂她吃了一些東西,她吃完突然說了一句:「我覺得自己還有勁兒,這會兒感覺再生他兩三個都沒問題。」

  早前還怕得不行呢,順利卸貨之後就忽然覺得其實生孩子也不是特別可怕,知道自己生了個兒子時,心裡已經在計劃下一胎生個女兒,凑個好字了。

  秦煊手一滑,險些把手裡的碗給摔了。

  不過她說完被扶著躺下就睡著了……

  他們這院子在生孩子,小柱聽到這邊的動靜就趕緊跑過來了,不過他不能産房,在外面就只能幹著急,連課都沒去上。

  在桓語順利生下孩子之後,産婆習慣性地清理好孩子將孩子抱在繈褓裡抱出去要給産婦的家人看看,結果出去之後才想起産婦丈夫一直在産房裡,寧王府也沒有其他長輩什麽的在,抱出來給誰看?

  産婆迷茫了一瞬,覺得自己這舉動有點傻,正想把孩子抱回去,小柱就急忙凑上來了:「這是小侄兒還是小侄女?我能不能抱一抱?」

  「是個小公子呢!足足六斤六兩重!」産婆有些猶豫著不知該不該給純王殿下抱,純王自己也還是個孩子呢,萬一抱不穩就糟了。

  小柱看了産婆一眼道:「你放心,我自小習武,手上的勁兒比你的還大,你教我如何抱就好。」他都快十一歲了,還能抱不起一個小娃娃?

  在産婆的指點下,小柱成功抱上了小侄兒,而産房裡那夫妻倆正在說著話,小柱竟成了他們家第一個抱上孩子的人。

  等秦煊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子時,小柱已經抱了個過癮,秦煊過去時,孩子躺在嬰兒床上,孩子五叔便趴在嬰兒床便,撑著下巴看著,滿臉都寫著『稀罕』二字。

  見到秦煊過來,小柱得意洋洋地道:「三哥,産婆說了,我可是第一個抱到小侄兒的人,待他長大了我可要告訴他,他出生時他爹竟沒第一時間抱他,讓我這五叔撿了個便宜!」

  秦煊聞言給自己找了個藉口:「古人都說抱孫不抱子,這是慣例。」

  小柱斜他一眼,臉上的字又換成了『我信你個鬼!』

  秦煊過來看了一眼兒子,終究還沒能抱上,就出去派人去桓家還有宮裡報喜了。

  冬去春來又幾載。

  自從寧王府的小世子秦慕桓會跑會跳之後,寧王府便熱鬧許多。

  「五叔你別走!」白白胖胖的小團子一把撲上去抱住小柱的腿可憐巴巴地說道:「你捨得我這個小可愛麽?你捨得妹妹這個小小可愛麽?」

  小柱哭笑不得:「捨不得,但五叔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與哥哥住在一處府邸,五叔就住在隔壁呢,你穿過小門去就能見到我。」他今年已十六歲,早前滿十四歲時便不該再住在三哥府中,捨不得小侄兒這才拖到十六歲。

  小團子抬起頭看向他五叔,眼裡還含著兩泡泪水,說出來的盡是令人忍不住發笑的童言童語:「那你不要跟你哥哥住在一處府邸,你跟我住一處府邸好不好,我的小床分你一半!」

  話音剛落,這胖團子就被人捏住了後衣領提起來:「莫要再鬧你五叔。」

  小團子委屈了:「我沒鬧……」

  秦煊板著臉訓他:「還說你沒鬧,昨日我才同你說清楚,是誰吃了我的糕,今日又在你五叔面前撒嬌耍賴皮?今日可去看過妹妹了?」

  「沒呢……」小團子心虛了,他睡醒之後光纏著五叔了,今日還沒去看過妹妹。

  「我這就去。」他不捨地看了一眼笑得格外溫潤的五叔,心裡知道自己這一去五叔肯定要搬走,可鬧也鬧過了,也不頂用,沒辦法還是只能一步三回頭地看妹妹了。

  秦煊看著兒子走遠,無奈嘆了一口氣,又看向弟弟:「那邊可都準備好了?」

  「我辦事你放心!再說兩府就只一墻之隔,缺點什麽我再過來要便是。」小柱的笑容在兄長面前一改在侄兒面前的溫和,帶上了些許調皮:「對了三哥,父皇喊著要去江南好些年都沒能成行,前些日子又提了一次,這一次估計能成。」

  前幾次說要去南巡,結果政務太忙,說了好些年都去不了,秦煊跟小柱自己都去過一次了,秦伯璋這當皇帝的一次都沒去過,這一次要是再去不成,他估計都要抑鬱了。

  秦煊道:「那正好,你侄兒五歲了,侄女也有兩歲,可以帶他們出去玩一圈。」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4:15
第92章

  草長鶯飛的四月, 秦伯璋令欽天監選了一個好日子, 便浩浩蕩蕩南巡去, 南巡的一應事宜他早就準備好,拖來拖去就拖到了現在。

  近些年秦伯璋的身體每况愈下, 在被下毒之前他的身體十分康健,可那毒太過厲害, 即使體內毒素已清除,但五臟皆有損害, 能撑這麽久, 也是太醫院竭盡全力的結果了。

  不過即使他竭力隱瞞,還是難免會透露出一些風聲。

  南巡一行恰好途徑坪溪村所在的縣城,秦伯璋特地在此地停留幾日見一見老家的鄉親父老。

  秦煊還特地帶桓語回了一趟坪溪村老宅,這座老宅他每年都會遣人回來修繕打掃,這一次南巡之前, 知道會經過這裡, 他便又派人來打掃了一遍。

  離開坪溪村十年, 有些記憶大多記不清了,可再次回到這個老宅,秦煊兄弟倆對這裡依舊有久違的熟悉感。

  再次回到這裡,秦伯璋亦是感慨良多, 在此處待的時間竟比在別處繁華之地待的時間更長一些。

  眼見秦伯璋有意在此小住一段時間,秦煊和小柱還挺高興, 可有人却等不得了。

  是夜, 窗外樹影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黑暗中,有人悄無聲息潜入一座庭院之中,手起刀落,便是一條人命。

  漸漸地那守衛最爲森嚴的院子被這些人圍了起來,而裡面的人依舊毫無察覺。

  主使者收到消息,確認局面已被自己這方完全掌控,事情已成定局,這才慢慢從黑夜中走出,推開院子的房門。

  秦伯璋躺在床上,在房門被推開的那一霎那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秦飛走進去後,見到在床沿正襟危坐的人,楞了一秒,隨即又笑起來:「父皇還是如以前那般機警,不過可惜啊,您的護衛們却不如您。」

  秦伯璋張口想說些什麽,却猛地咳嗽了起來,捂著嘴的手拿開時,手心赫然是咳出來的鮮血。

  秦飛見狀笑得更燦爛了,他從桌上拿了個杯子倒了一杯水遞到秦伯璋面前:「父皇別著急,先潤潤嗓子吧。」

  秦伯璋一揮手將那杯子打掉:「你這不敬君父殘害兄長的畜生!」

  「哈哈哈哈!」秦飛大笑幾聲:「不敬君父?殘害兄長?若不是我,你早就被秦裕那蠢貨砍死在宮中,哪兒來這幾年的苟延殘喘!」

  「哼!」秦伯璋冷哼一聲,不再言語,說多了也沒用,這蠢貨,真當他這皇帝是白當的?若不是他的御林軍已經將秦裕與秦佑擒住,就憑秦飛哪能這般輕易便要了那兩人的性命?

  而秦飛還在自顧自地說起來:「您一定不知道吧,今日之事,兒臣早在幹掉秦裕之後便開始謀劃,可惜南巡一事總被老三攪和沒,您說您要是早早便出來南巡,哪還用辛苦處理朝政這麽多年呢?老三也真是不孝,竟讓您如此操勞,您放心,待兒臣接替您的位置之後,自然會代替您好好教訓他!」

  「他是你親弟弟!」秦伯璋怒視著秦飛。

  「親弟弟?他眼中可沒有我這親哥哥,只有他那五弟!」秦飛已經忍那兄弟倆太久了,早前他還不把小柱當一回事兒,可仿佛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小柱都十六歲了,足以成爲他的另一個威脅。

  更別說小柱還有秦煊幫著,早知道,他就不該讓這個五弟安全長大!便是讓他瘸了一條腿,少了一隻胳膊也好啊,這樣他不就跟老三一樣無法覬覦皇位了?

  「二哥這麽說就不對了,」門外突然傳來秦煊的聲音,明明是溫暖的四月,他的語調却冷得不帶一絲溫度:「我還是有把你放在眼裡的,只是沒將你放在心裡罷了。」

  「你……」秦飛詫异地轉頭看向門口,便見身著玄色戰甲的秦煊從夜幕中走出,那戰甲上沾滿了鮮血,讓秦煊看起來恍如暗夜中嗜血的鬼魅。

  「很驚訝?」

  秦煊還有空跟他開玩笑:「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多虧父皇料事如神啊,不過,我那些府兵的暗殺術也不差,沒想到我都進門了,二哥才發現我,最初我本意是想訓練他們叢林作戰好攻打梧城,結果沒用上,只能改成暗殺兵了。」

  秦飛又看向面無表情的秦伯璋,他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你們合起夥來算計我?」

  秦煊譏諷道:「說起來二哥方才做的事情也是在算計父皇吧?怎麽?隻準兒子點燈,不准老子放火?」

  秦伯璋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放弃抵抗,今後你還能當個閒散親王。」

  「閒散親王?」秦飛冷聲:「應該是被幽禁的親王吧?」

  他看了看秦煊,有看看秦伯璋,忽然笑起來:「看來你們達成了協議,讓我猜猜協議的內容,讓我那好五弟繼位,届時老三便輔佐他是吧?」

  秦伯璋不說話,秦煊挑了挑眉也不吭聲,確實是秦飛猜測的那樣,早在秦飛殺掉秦裕和秦佑時,秦伯璋便將他剔除在繼承人行列之外,那麽剩下的弟子也就秦煊和秦翰了。

  秦煊無意皇位,他早年痴傻這件事也讓他與皇位無緣,最後便只剩下秦翰,以這兄弟倆的感情來看,秦翰登基沒什麽懸念,只需要解决一個秦飛。

  除了自己早被秦伯璋厭弃這一點之外,其他方面秦飛都想到了,却偏偏沒預料到秦伯璋還真能這麽狠心直接越過自己想讓最小的嫡子繼位。

  他嘴角揚起詭异的笑容,看得秦伯璋忍不住皺眉,立第五子爲繼承人是他早就决定的事情,只不過因爲老五前面還有兩個哥哥,秦飛又是這種德行,他不好立太子,這才沒聲張。

  却沒想到秦飛不僅弑兄,如今還要弑父,若不是老三提醒他提防秦飛,如今他們怕是全都凶多吉少。

  「看來我猜的沒錯,不過你們可能要失望了,死人是無法繼位的,」他盯著秦伯璋咬牙切齒地說道:「不是說我不敬君父殘害兄長麽?今日我便將謀殺幼弟也包攬了!你們以爲我將自己所有手下都派來這邊了麽?哈哈哈你們錯了!我既然能猜到,又怎麽會不留一手?」

  他看了看窗外的月亮繼續道:「這個時辰坪溪村的老宅恐怕已經被血流成河了吧?嘖嘖,真是太可惜了,三弟妹與那兩個侄兒侄女,今晚恐怕都要給五弟陪葬!」

  他們不是想扶持老五上位麽?人都死了,看他們還能扶誰!他便用這一招釜底抽薪,拼一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你!」秦伯璋捂住胸口,噴出一口鮮血來。

  「確實是血流成河了,」秦煊面色平靜,絲毫沒有秦飛預料中的震驚於憤怒:「不過流的是誰的血可就不一定了。」

  秦煊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脚步聲,秦翰提著帶血的刀興衝衝地跑進來激動地道:「父皇!三哥!如今我也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人了!」

  他進來一看:「怎麽二哥還在這裡?你們也是心大,他一個謀反的反賊,得趕緊擒了才是,來人,將順王捆起來,要說什麽先捆起來再說,這樣保險一點,不然跑了怎麽辦?」

  秦飛被捆起來的時候,還處於震驚之中,等他反應過來時,整個人都被捆成了一條粽子。

  秦伯璋情緒波動太大,沒精力再審他,秦煊要去安撫老婆孩子也沒空理會他,最後他這個被人嫌弃到沒人甚的反賊還是讓秦翰審了,按秦煊的話說,還有什麽好審的,反正不管怎麽審,一個造反的罪名秦飛肯定跑不了。

  一般人造反都是誅九族,不過,秦飛好歹是皇帝的兒子,殺是不能殺的,九族也不能誅,就審審他手頭有多少錢財多少産業,給他掏空充公就算了,正好當初朝廷跟他借的那一筆修河壩的材料錢也不用還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4:15
第93章

  秦伯璋的身體終究還是越來越差了, 每日再無精力處理朝政, 當年拼命爭奪費盡心思攥在手裡的權利,也不得不讓出去, 退居幕後。

  秦飛伏誅後被貶爲庶人,終生幽禁,而新帝登基後,秦飛唯一一個兒子秦筠則成爲了新一任順王, 對於新皇這個舉動,不明就裡的人, 任是誰都要說一聲仁善。

  這皇位的交替更迭,縱使有許多波折, 但它從上一任帝王手中交到下一任帝王手中時, 却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平穩, 也就是定下一任帝王的過程比較波折罷了。

  如今秦伯璋當著太上皇, 不問政事,只一心養生,在最度過開始的不適應之後, 竟也體會出幾分趣味。

  「你三哥又出帝都了?」秦伯璋躺在搖椅上,便如普通人家的家翁, 端得是一派悠然。

  年輕的帝王坐在桌邊給父親倒茶, 聞言點頭道:「嗯, 昨日一早便帶三嫂出城了, 兩個小的都留在宮裡, 言是聽人說最南端有個海島, 島上有産幾種好吃的水果,他便過去瞧瞧,順便帶三嫂去過什麽二人世界。」

  早前三哥沒成婚時便暗地裡想過,待成婚後便時常帶三嫂出去走走逛逛,秦翰當時是認爲他口中的走走逛逛是在帝都城內亦或是附近的莊子之類走走逛逛。

  哪知他是天南海北地走,天涯海角地逛,這帝都與附近甚至遠至嶺越之地莊園都不够他三哥造作了,偏三嫂也逛得很開心,早前在那玫瑰莊子上玩兒够了便又要跑去海島上。

  也是前些年朝中造出了吃水綫很深的大海船,不然那海島還真去不得。

  秦伯璋聞言便生氣了:「成日不著家,可從沒見過哪個親王如他一般。」

  「三哥早前很是辛苦了,出去玩玩散散心也好,父皇無需擔憂,三哥這回也帶了兵去的。」秦翰都習慣了他三哥對父皇每日一氣,哪一日父皇不生三哥的氣一回,估計父皇自己估計都要睡不著。

  秦伯璋聽到兒子的話都無奈了,帶兵去,老三這不是看上了別人的水果,是看上別人能種出水果的地,出去開疆擴土了吧?也就是這兄弟倆仗著手中武器厲害,國內路况好,糧草多後續支援跟得上。

  自老五登基,老三那厮,總藉口這裡長出了新鮮物什,那裡又有什麽好吃的瓜果,將本朝疆土都擴出去了不少:「成日就聽他咕叨什麽『不放過每一寸土地,萬一這土地能種出什麽好吃的呢』,朕看他就是覬覦人家的土地。」

  秦翰聳肩:「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三哥不愛上朝就愛種地,看到糧食滿倉他就高興,看到有合適的地便忍不住,况且有些地方都不用三哥打過去,他們自己便歸順了,唉~這疆土越來越大也是難管。」

  秦伯璋:「……」這兄弟倆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其實要秦煊自己說,他幷不是特別喜歡種地,比起種地,他還更喜歡打架呢,只是在末世時被餓死,多少也有點心理陰影,總感覺手裡沒糧心裡就慌,即使不愁吃喝也改不了。

  然後就想種地囤糧,順便研究研究怎樣才能讓每一畝地的糧食産量更多,種地就成他的愛好了。

  囤糧的時候一不小心就開拓了那麽多土地,開拓土地的時候一不小心又發現了新的作物,這時候手裡的糧食也越來越多了。

  糧食太多吃不完怎麽辦?給弟弟唄,這天底下還有許多吃不上飯的貧苦人家呢,朝中拿去幹什麽不行?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這句話,無論是放在個人身上還是組織身上都很適用的。

  這件事讓秦伯璋心中頗爲不爽,早前自己當皇帝的時候,老三這小子死摳,隻偶爾往宮裡給自己送點兒東西當做孝敬,等他這寶貝弟弟當上皇帝,老三便這般豪爽了。

  除此之外,那收費十年的高速路,還沒到年限,秦煊便全交給了秦翰,最重要的是那水泥方子,他交給秦翰之前還特地改良好多次,要不是現在跟他倆站在了同一陣營,秦伯璋還真不知道秦煊手裡竟然藏著那麽多好東西,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可再氣也沒辦法,秦伯璋心裡也知道,老三恐怕因先皇后的事情對自己有怨懟。

  父子倆曾經開誠公布地談過一次,當時秦煊便明說了,他早前確實怨秦伯璋這當父親的沒給母親足够的安全感,若當年秦伯璋能讓他母親相信自己的丈夫不會拋弃糟糠之妻,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可後來秦伯璋對他與秦翰的關愛與維護縱使摻雜了一些利益,却也不全都是假的,他對妻子無情,却重子嗣,雖不够關心,却不曾苛待過,所以秦煊從沒在正面與秦伯璋對上,他只想完成母親的遺願,好好照顧弟弟,讓弟弟順利長大,而他也做到了。

  新帝登基的第三個冬日,坤寧宮中,壞了身孕的皇后早早便備下暖鍋等待皇帝處理完政事回坤寧宮用晚膳。

  這皇帝與他三哥在婚事上簡直一脉相承,寧王后院中只有一個王妃,如今皇帝的後宮中便也只有一個皇后,朝臣到是想勸皇帝廣納後妃充實後宮。

  然而人家皇帝的親爹,太上皇他老人家都沒覺得兒子這樣有什麽問題,還親自站出來給自己兒子說話,朝臣們便都只能噤聲了。

  這太上皇自從沒理朝政一心養生之後,身體便慢慢好了,當年收拾順王之後他便病得幾乎起不來身,這會兒偶爾也能起身溜達溜達,不過依舊還是沒那個處理政事精力的,只能好好養著,看起來與尋常人家的老頭子沒甚兩樣。

  這天,從早晨便陰沉沉的,待到下午便洋洋灑灑下起了雪,年輕的帝王由內侍撑著傘從外面一路走過來,來帶一身寒氣,一走進屋內便慢慢那寒氣便被屋內的溫暖驅趕去一半:「你先坐著,我自己去換一身衣裳再出來陪你。」

  皇后真就安穩地坐回椅子上,等皇帝換好衣服出來,他彎下腰捏了捏皇后的小腿:「今日沒抽筋吧?要不要給你揉揉腿?」

  「今日倒還好,沒抽筋,先吃些東西吧,你整日處理政務也累壞了,待會兒吃完也歇一歇。」

  「好!」秦翰點頭,心中很爲妻子的賢惠以及她對自己的關心而高興,還想著小時候用綠豆糕竟能換回對自己這般好的妻子,真是賺大發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4:15
第94章

  聽說皇帝南巡要路過坪南縣,坪溪村村民都很激動, 他們這坪溪村是皇帝老家, 這些鄉親們便尋思皇帝路過坪南縣時候不得在坪南縣停幾日?在坪南縣停幾日不得回坪溪村老家看看?

  坪溪村秦家老宅時不常便有帝都派來人打掃, 前些日子在傳出皇帝要南巡這消息之後,帝都又有人特地來打掃一遍, 還有溪尾村國舅爺家老宅,也有人去打掃了,所以大家都猜這皇帝十有八九*是要回坪溪村。

  村民都在期待著呢, 就算皇帝不來,他幾個兒子應該也得回來一趟。

  盼著盼著,皇帝轎攆到達坪南縣,起先說要在坪南縣停幾日, 後來不知爲何又說在坪溪村小住幾日。

  坪溪村村民可高興壞了, 皇帝當上皇帝之後還回這裡來住,這對於村民們來說那得是多大榮耀啊!

  小白家住在村尾, 跟秦家有些距離,這村裡人都又是激動又是敬畏害怕地想在貴人面前露臉,只有她,恨不得繞開秦家老宅走,但是她去梁大夫家要路過秦家門口, 上山去採藥要經過秦家後門。

  除非從村外走,不然繞不過去, 可從村外走就要繞很大一圈路, 太費時間了, 她想著自己如今模樣與小時候相差那麽多,以前也沒跟秦家其他人有太多接觸,他們應該認不出她來才對。

  小白乾脆就不想那麽多了,依舊坦坦蕩蕩地從村裡走過去,反正她又沒犯法,當初跟小柱婚約只是孩子之間約定,秦家人估計都不知道呢,還能對她怎麽著?

  小柱是秦家第四子,前幾年皇長子與皇四子造反不成功反被殺事情,小白進城賣草藥時候也聽縣城人說起,她就想不明白了,小柱那時候才幾歲,怎麽就有膽子做出這種事情呢?

  可惜她想不明白也沒辦法,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又不能孤身一人跑去帝都,只能在山裡找了個景致好地方給小柱立個墳頭,那墳裡埋是一個綠豆糕和一枚銅戒指。

  那綠豆糕是小柱離開坪溪村前給她,說是提前給聘禮,小白當時也小,家裡窮,又是女子,爹不疼娘不愛就算了,還被嫌弃是賠錢貨,成天吃不飽,小柱給她綠豆糕她就要了。

  當時還想著等她長大之後,要能真嫁去秦家就好了,秦家人不愁吃不愁穿,天天還有綠豆糕吃,聽說就這還是因爲秦家落魄了呢,要是沒落魄時候不得成天吃香喝辣?

  後來長大了些,跟梁大夫學醫之後才明白,就算小柱父親沒當皇帝,秦家也不是她這樣破落戶家女子能高攀得上人家。

  至於那枚銅戒指,被家人拋弃時候,小白有想過將它賣了換些糧食,後來想想還是捨不得。

  畢竟是小柱費勁巴拉地用自己銅板鼓搗好久才鼓搗出來東西,銅戒指留著又不像綠豆糕一樣不吃就會壞掉,便留下它,當做一個念想吧。

  小白當年年紀還小,到是不知道什麽情情愛愛東西,只知道小柱對自己好,會給自己綠豆糕吃,他還是第一個對自己這麽好人。

  她這日子過得如此艱苦,留著這銅戒指,偶爾拿出來看一看至少還能想起這世上曾有個人對自己好過,看一眼就當吃了一口蜜,這苦日子才能熬得下去呀。

  「喂,姑娘!」

  小白背著背簍低著頭匆匆走過秦家老宅後院不遠處那條小路,正欲往山上去,山谷裡有一片枸杞子年年比其他地方枸杞子早熟,這時候已經陸陸續續變紅了,她想去摘些回來曬,好賣些銀錢,剛走到秦家老宅附近却被人叫住了。

  叫住她那人小白也知道,村裡人說起過,這是皇帝第五子,應該是那什麽貴妃生兒子,貴妃就是皇帝貴妾,聽說皇帝有不少妾室,什麽這個妃那個妃,都是皇帝小妾。

  不過他們這裡距離帝都不算近,村裡人不太進城,對這些皇室事情不甚清楚,小白連鎮上都不太喜歡去,對此就更不清楚了,村裡流傳那些個消息,她覺得對就聽一聽,覺得不對就不理會。

  關於這個五皇子消息,村裡人應該不會亂傳,小白便也相信了。

  「做甚?」她不像其他人一般費盡心思巴結貴人却也不想與貴人交惡,只是第一次與這種身份貴重人說話,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說話時語氣便硬邦邦。

  那五皇子問:「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自己上山?」

  小白覺得他這是在多管閒事,想對他翻個白眼說一句『與你何干』,但好歹記得這是貴人,不好得罪,便道:「草民往常便是自己一個人進山,習慣了。」

  「我聽聞,春日裡好多冬眠猛獸都出洞覓食了,你一個人進山不太安全吧?要不我跟你去一趟?正好我還從沒進過這裡山呢。」秦翰說是真話,他在坪溪村住那段時間年紀小,母親連騎牛都不給他騎,進山就更別想了。

  小白却覺得這人實在自來熟得緊,山裡猛獸固然厲害,但他這與自己不相熟大男人對她來說難道就很安全麽?

  「草民已經習慣了,沒甚大礙,便不勞煩貴人了。」小白在這山間閒散慣了,也沒人教她在貴人面前該如何如何做,她自然隨心而言。

  說出來話,做出來事,在別人看來有些沒規矩,但她自己却沒察覺有什麽不對勁,心裡本來就不想讓不熟男人跟著,直接就說出來了,在她看來,自己今日說這幾句話,與往常跟村民們說話比起來都有規矩有水準得多。

  小白說完便打算離開,離開之前突然想起早前皇帝還沒來時,村長特地跟召集所有村民說過見到貴人要行禮,離開時候也要行禮話,便不倫不類地行了一禮才走。

  她往前走了幾步,走過一個拐角又偷偷回頭透過樹葉間縫隙看一眼,發現那五皇子倚在後門門框上沒有不悅神色才放心,大步順著小路往山裡走。

  那片枸杞子林是她在一次採藥時無意發現,那地方似乎幷沒有其他人發現,靠著這一片林子,小白好歹除了買一些油鹽之外,還能餘下一點銅板,她私心裡不太想讓其他人再知道這地方。

  採枸杞子小白都做熟練了,來到地方之後喝了一口水便快手快脚地摘起來,絲毫沒發現自己身後跟了一個人。

  秦翰跟著她走到地方後,便藏在樹上,沒驚動小白,待到看那日頭高升,小白採了大半摟枸杞子停下手,熟門熟路地找到一個山泉眼,坐在泉水邊吃乾糧,他想了想,幾個躍身離開自己藏身大樹。

  再回來時,手上便拎著兩隻野鶏,走到離山泉附近佯裝偶遇樣子說了一句:「真巧啊 !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小白收起自己乾糧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人怎麽在這裡。

  她四處看了看,發現這五皇子竟沒帶護衛,即便如此,小白依舊不敢放下警惕。

  秦翰從隨身帶行軍包裡拿出一個小鐵鍋從山泉眼處去了一鍋水,搬來兩塊差不多大石頭當做灶台,又撿了些乾柴準備生火。

  小白見他在身上摸了好幾圈都沒摸出東西,就知道他應該是忘記帶火石了,見那五皇子目光又轉向自己這邊,她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火石拿出來給他,完了還叮囑:「你小心著寫,別讓火石沾上水了。」

  她那火石還能用好久呢,萬一被這什麽都不懂貴人弄壞了,她得心疼好久。

  秦翰對她笑了笑道:「你放心,這東西我會用。」其實他帶了火石,但小白警戒心太强,若不是裝作沒帶樣子,如何能跟她說得上話?

  小白見他脾氣這麽好,還對自己笑,便又重新拿出乾糧肯起來,方才她才啃了幾口,還沒吃飽呢,而且要她憑良心說話,這五皇子長得好看,笑起來也好看。

  她在心裡偷偷想,看他笑還挺下飯。

  秦翰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當作下飯菜了,這會兒燃起柴火後,正處理另一隻野鶏呢。

  小鐵鍋不太大,只能處理一隻野鶏,另一隻他清理好之後便弄成叫花鶏,叫花鶏很快便埋進了土裡,開始燒火。

  小白第一次看到這種**方法,一時間竟看得有些入神,秦翰那小鐵鍋上水被燒開,他燙好鶏,褪鶏毛時候,小白還在盯著叫花鶏那團火堆看。

  秦翰往常沒少上山,處理鶏毛速度很快,處理好之後,用隨身帶匕首將肉剁成塊,沒往鍋裡放油,直接就將那鶏塊和處理野鶏時弄到鶏油放小鐵鍋裡翻炒。

  煸炒出油之後,那鶏塊也熟了,這時候鶏肉香味也出來了,再撒上他隨身帶調料,那香味簡直要飄出十里地。

  小白坐在旁邊聞著都覺得往常味道還算好乾糧有些令人食不下咽。

  這時候,秦翰終於想起自己跟人借火石還沒還,他走到小白身邊笑得像個大尾巴狼:「多謝你火石,我勻些鶏肉給你吧?要不是你借給我打火石,我就要餓肚子了。」

  小白總覺得這笑容有點熟悉,却又一時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見過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4:15
第95章

  小白看到那個五皇子走到自己身邊坐下, 面對著她, 用隨身携帶銀筷夾出兩個鶏腿, 兩個鶏腿砍得很大, 還連著兩大塊鶏肉,她正想客氣一下說鶏腿就不用了, 隨便給兩塊骨頭多肉少就行, 鶏屁股鶏頭她都吃。

  不過這幾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看到五皇子把鶏腿往自己嘴裡塞,含糊地說:「那啥, 在我家, 鶏腿都是歸我吃,都習慣了,那鶏腿就不給你了, 給你倆鶏翅膀吧。」

  小白面無表情:「……哦。」鶏翅也不錯。

  秦翰心裡是想給她吃鶏腿, 但是吧,小白好像都忘記他了,突然對人家姑娘這麽好,可能會被認爲別有所圖,只能退而求其次給她吃鶏翅膀。

  吃完兩個鶏腿和剩下鶏肉,秦翰隨手就挖了個坑把鶏屁股、鶏頭、鶏脖子什麽都倒進坑裡埋了, 從小三哥就教育他, 要愛護環境, 就算在野外也不能隨手扔垃圾, 處理好垃圾不僅能保護環境, 還能順便隱藏自己行踪。

  不過他沒注意到,在他去挖叫花鶏時候,小白看著他剛才埋鶏屁股地方露出一臉遺憾表情,她心裡還在想,這些貴人實在不會過日子,多好肉,就這麽扔了。

  小白這會兒還不知道,今後她也能過上這樣吃鶏能不吃屁股、不吃鶏頭好日子。

  挖出叫花鶏後,秦翰依舊把鶏翅膀都給小白吃,小白還覺得挺不好意思,她只給人借了一下火石就吃了人四個鶏翅膀,她想了想,從背簍裡取出一些枸杞子用山泉眼附近長條野草編了一個小籃子,裝滿一籃枸杞子送給秦翰。

  沒想到,這個吃鶏連鶏屁股都不吃,應該什麽好東西都見過五皇子竟然露出驚喜表情:「你要送給我?」

  「嗯,」小白點頭:「謝謝你給我鶏翅膀,其實我借給你火石根本抵不上這麽多,也許這一小籃枸杞子也抵不上,不過我只有枸杞子能拿得出手,你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我怎麽會嫌弃呢。」秦翰急忙接過那一小籃子枸杞子,他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覺得這小籃子綠油油真是可愛,裡面枸杞子紅彤彤真是喜人!

  「那個,草民先告退了。」小白看了看天色,這時候該回去了,那片山谷裡變紅枸杞子已經被她摘完,她得趕回去把摘下來曬上。

  秦翰看她要走,急忙上前兩步想抓住她手臂,小白往旁邊一躲,手臂沒抓到反而抓到了人家胸前衣襟,他楞了楞,那手便像是觸電一般飛快縮回來,耳朵瞬間變得通紅。

  「不好意思,我、我就是看這小籃子沒有蓋,想讓你再幫我做個蓋子。」秦翰急忙道歉。

  小白到是沒覺得有什麽,也不會想歪。

  她一介村姑,常年在日頭底下勞作,早年還小時候時常吃不飽,十九歲人了,長得跟十四歲沒多大差別,又黑又瘦,貴人能對她有什麽亂七八糟心思才怪:「無礙,我幫你做一個便是。」

  她在旁邊拔了幾根長條野草,很快便將蓋子做好。

  「好了,」小白把蓋子遞給他,看他把籃子該好才繼續道:「草民要回家了。」

  秦翰笑了笑,心說幸好她遇到是自己而不是別人,說話一時草民一時我,若是遇到那些個臭 講究人,可要被教訓了。

  小白站在原地,見五皇子只是笑,沒再說話便轉身離開,秦翰也沒跟上去,他們若是一起回去就太扎眼了。

  他身邊還暗藏著危險,那些事情沒解决之前,還是不要讓小白涉及進來比較好,等他與三哥將所有事情都處理妥當,能護得住她之時,她就不用再受苦了。

  是夜。

  坪溪村深夜格外寂靜,暗夜之中只能聽見些許蟲鳴,小白躺在隻鋪了一層自編草席床上,雙眼緊閉,她這些日子格外忙碌,早早便睡下了,明日還早早起去田地裡看看。

  此時小白尚在睡夢中,鼻尖却嗅到一絲若有若無血腥味,她緊閉著雙眼,原本舒展著眉頭猝然緊皺,似乎受到了很大驚嚇,夢中,她見到了弃她而去父母與兄弟,他們滿身是血,被拋屍於山野之中無人收屍。

  當初他們收到一個久未聯繫堂爺爺來信,言是那堂爺爺早年在府城打拼,如今老邁膝下却無一子一女,現命不久矣,好不容易輾轉找到小白父親。

  聽聞小白爺爺已經去世,那堂爺爺便來信讓她父親前往府城給自己養老,今後她父親便能繼承那堂爺爺遺産。

  小白一家人接到消息簡直喜不自禁,小白當時也是很高興,她想就算家中父母再不喜自己,今後她應該也不用挨餓了吧,小白不求自己能跟城裡那些小姑娘一般過上好日子,她能吃飽肚子就很滿足了。

  可惜,就是如此樸素簡單願望終究沒能實現,她一覺醒來,父母兄弟全都不知所踪,小白在村裡到處尋找,才村頭人家口中知道,她父母兄弟天還沒亮便背著包袱離開了坪溪村。

  而她,被拋弃了。

  從此小白便只能像個孤兒一般獨自生活。

  血腥味越來越濃,村裡其他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各家各戶都點起了油燈,但沒人敢出門查看。

  小白捨不得點油燈,只能接著月光往屋外看,月光下,她家院子依舊如往常一般,沒什麽不一樣。

  就在她準備在縮回床上時,秦家方向忽然傳來一聲慘叫,那慘叫聲又倏地停下,仿佛一隻瀕臨死亡鶏,在慘叫時,忽然被人直接砍掉了腦袋,連慘叫都叫不出來了。

  這一夜,坪溪村村民們都不沒敢睡覺。

  鄉下人都習慣早起,往常村裡人在天色濛濛亮時便起床準備早飯,吃過早飯之後好下地幹活,這一日,天光大亮村裡人都沒敢動。

  別說出門,就連出房間在自家院子裡走動都不敢,小白看附近人家沒動靜心裡著急,她還要曬草藥呢,那些已經曬得半幹草藥可不能耽誤了。

  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什麽消息,小白乾脆咬牙猫著腰從房間出去,小心翼翼地將用來晾曬草藥簸箕一個一個慢慢放在院子裡專門用來晾曬草藥架子上。

  等她將所有簸箕都搬出去,附近還是沒什麽動靜,她乾脆就不猫著腰了,直接就在自己家院子裡走動,把草藥都拿出去曬之後,她又鑽進灶房開始做早飯。

  附近人家見到小白來來去去地走動,灶房裡還冒出了炊烟都沒什麽事情,膽子比較大人也走動起來,只是秦家那邊依舊沒人敢過去。

  秦家那老宅也很安靜,往常守在老宅門前護衛全都不見 了,屋裡似乎還有人,但那些主子仿佛一夜消失。

  小白再見到秦翰是半個月後,他手上提著一個空籃子笑著對她說:「你上次給我枸杞子很不錯,上次回家之後忘了還你籃子,後面再想還却尋不到空當,直到現在才有空來換給你,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只是一個草籃子而已。」這樣草籃子只要她想,隨時都能編,不過,這些貴人都那般客氣麽?只是一個草籃子也要特地上門來還?

  秦翰大言不慚地誇獎:「你真是一個人美心善好姑娘!」

  誇人這事他早就做熟了,從小彩虹屁都不知吹了多少,現在運用起誇張手法都不帶臉紅。

  但小白第一次被人這麽誇獎,反到有些不好意思,麥色皮膚泛起微微紅,幸好她皮膚不白,看不出來。

  秦翰覺得現在小白看起來跟小時候樣子差別有點大,小白小時候很瘦,但她皮膚很白,雖然有些營養不良蒼白,可那也是白。

  她跟他夢裡夢到樣子也有差別,夢裡小白臉色是白裡透紅。

  秦翰剛認出小白時候,看到她黑瘦樣子就很心疼,這會兒再看到,依舊很心疼,若是能好好養著,他小白肯定也很漂亮,所以他覺得自己那一句誇獎誇得一點也不虧心。

  「你很會編這樣草籃子嗎?」秦翰沒話找話。

  小白點頭:「這樣草籃子村裡人都會編,有些人還比我編得好呢。」

  秦翰還想利用這草籃子跟她搭上關係呢,她這一句話就把天給聊死了。

  村裡有人比小白編得好,他還怎麽借機用草籃子生意跟小白互動呢?

  秦翰只能應著頭皮繼續聊下去:「你知道村裡誰編草籃子編得最好嗎?」

  小白說:「知道。」

  秦翰想,直接交易是不成了,讓小白當個中間商,他們還能繼續交流:「我想買一些草籃子,你能不能幫我跟村裡編草籃子編得最好人說一說?編得好草籃子我出五文錢買一個,總共要五十個。」

  聽到秦翰報出來價錢小白眼睛一亮:「其實我做草籃子在我們村能排上前三,要不……」

  小白還沒說完,秦翰便馬上說道:「可以!你什麽時候能交貨?我能在你家監工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4:16
第96章

  花了二百五十文錢, 秦翰成功進入小白家, 在她家監工,直到小白完成那五十個草籃子爲止, 原本草籃子是沒有蓋的,秦翰又提出讓小白再給自己訂的草籃子配上蓋子, 每個蓋子也給五文錢。

  這下小白就感覺不太對勁了, 這個五皇子花五文錢買草籃子她還能認爲是貴人錢多沒處花, 連這蓋子也給五文錢, 她就覺得不對勁。

  可哪裡不對勁又想不通, 總不能是貴人看上她了吧?小白覺得這個可能性幾乎爲零,說貴人看上她還不如說這五皇子看上了她家這破落院子想進來看看窮人家如何生活的還更有說服力。

  要說這五皇子有什麽圖謀也不太對,她身上還有什麽能讓人圖謀的東西呢?都要窮得連偷兒進來都覺得她可憐了。

  小白乾脆就不去想, 出門找來一大堆何時的長條草之後便埋頭苦幹,秦翰便憑藉兩個二百五暫時得到了小白的信任, 反正兩個二百五十文的利益吊在眼前,小白這條窮怕了的『小魚』忍不住不去咬這個帶糖的餌。

  這個方子是小白家以前的房子, 父母兄弟離開後便只有她一個人住, 一個人住著還挺寬敞, 小白在幹活的時候,秦翰便在她家裡瞎溜達,這裡看看那裡摸摸, 他也不去摸小白那些草藥, 所以小白看了他幾眼之後便由他去了。

  秦翰溜達著就走進了小白家的灶房, 他看了幾眼出來就說道:「你家厨房挺寬敞啊。」

  小白頭都沒抬:「還行吧。」那灶房就是一件單獨的土房子, 確實挺寬敞也確實挺空,這方子只有她一個人住,往常她一出門,這房子裡便沒人了,米麵油糧什麽的她都藏在別處呢。

  秦翰看完便溜達出院子,過了一會兒又扛著一堆東西回來鑽進灶房裡鼓搗。

  半個時辰後,小白家的灶房裡便傳出了陣陣肉香味。

  小白忍不住抬起頭使勁兒聞了聞飄蕩在空氣中的肉香,她想去看看那五皇子愛煮什麽肉,怎麽能煮得那麽香,但別人明擺著在煮肉,她也不好意思凑上去,顯得她多饞似的。

  其實秦翰的手藝跟他三哥三嫂比起來還差得遠呢,不過小白吃過的好東西太少,這才覺得他做的飯特別香。

  沒一會兒秦翰便將一桌子菜搬到堂屋來吃,小白沒敢抬頭,只能邊做草籃子邊咽口水,使勁兒讓自己忍住不要去看那些香噴噴的肉。

  兩刻鐘後,她聽見五皇子打了個飽嗝兒,又聽見他說:「你還沒吃飯吧,我這兒還省好多菜,你吃不吃?」這回秦翰到是沒用什麽『借用了你的厨房所以分菜給你吃的藉口了』這種藉口用多了不好取信於人。

  他乾脆就說自己吃飽了,剩下的倒掉太浪費,讓小白如果不嫌弃就拿去吃,那總比浪費了這些肉好啊。

  看秦翰確實吃飽了還企圖將剩下的飯菜倒掉,小白確實也是這麽想,倒掉多可惜啊,這麽好的肉和菜,她過年的時候都不一定能吃得上呢,嫌弃啥?

  小白跟秦翰道了謝,放下手裡的活兒便從灶房拿出一雙新碗筷吃起秦翰吃剩下的飯菜。

  秦翰撑著下巴看她吃東西看得津津有味。

  五十個草籃子加上蓋子需要兩天才能做好,第二天,秦翰又來了,然而與前一天不同,這一次他來的時候身上帶著傷,小白看他身上看起來就很貴的衣服變得破破爛爛,手上纏著的白布還被鮮紅的血浸染了,她頓時被嚇了一跳:「你這是……」

  秦煊蒼白的嘴唇艱難地勾出一個笑容:「受了點小傷。」

  小傷?小傷能讓人變得這般虛弱?

  「你這裡有空房間吧?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嗎?」秦翰說完兩眼翻白眼身體搖晃眼看就要暈倒,小白急忙扶住他:「你堅持一下,我扶你進房間休息。」

  「好……」秦翰這會兒虛弱得隻 能發出氣音了。

  其他的房間來不及收拾,小白只能將人扶進自己的房間裡,讓秦翰躺好之後又給他爲了一些水。

  小白覺得這五皇子受傷之後不去秦家老宅或者村長家求助反而來自己這裡很是奇怪,但是她想不明白也不敢問。

  秦翰艱難咽下幾口水,終於緩過來一些:「實在對不住,我跟這村裡的人也不熟,只能來你家求助了。」

  「你、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找梁大夫來給你看看。」小白急忙站起來想去找梁大夫,她雖跟梁大夫學了些醫術,但她開頭幾年都在學識字,學完字梁大夫才真正教她醫術,她醫術是不够梁大夫好的,現在秦翰虛弱成這樣,小白第一時間便想去找梁大夫來救人。

  秦翰急忙抓住小白的手阻止她:「別!別去!」

  小白頓住脚步:「你看起來傷得很重,梁大夫醫術精湛,肯定能治好你,我……」

  「我方才來的時候,沒人看見,我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在此處,你能不能替我保密?」秦翰看著虛弱實際上抓住小白的手勁兒却不小:「拜托你了,我身上的傷都處理過了,死不了,只是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養傷,只要你不聲張,我就不會給你帶來太大麻煩。」

  「可我這裡都是一些常見的藥材,也沒什麽好東西給你養身子,不適合養傷啊。」而且小白沒說的是,她做完草籃子還要進山採藥,根本沒時間照顧一個病人。

  不過秦翰早把一切都算計好了,他從懷裡摸出一個裝著好幾錠銀子的荷包:「這些都給你,當是雇你照顧我了,草籃子的錢與伙食費都從這裡出,不够你再告訴我,我身上還有一些東西可以拿去典當。」

  他往常都可懶得在身上戴那些玉佩扳指什麽的,今日出來之前特地把能戴上的都戴上了,誓要將一個落魄皇子演繹得完美一些。

  小白第一次見這麽多這麽大一錠銀子,那荷包拿在手裡,話都快不會說了:「你你你,够了够了,我我去幫你買些東西吧。」收留他的話,總該去給他買些吃的用的,還有藥材以及補身子的東西,她家裡一窮二白,很多都要臨時置辦。

  「好,」秦翰鬆開手,又特意叮囑一句:「記住千萬別告訴別人我在這裡。」

  「嗯,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小白從那荷包裡拿出一塊銀子,用剪子絞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碎銀,然後把荷包又還給秦翰:「這些你收起來吧,這個就够了。」

  這五皇子不知物價幾何,但小白知道,按照她往常的日子……不,不用按照她往常的花銷來算,就算隔日便吃一次肉,那一錠銀子也足够了。

  小白去了一趟鎮上,買回一套成衣和兩匹布,其實買布做衣服更划算,可惜五皇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得有一套現成的換洗才行,那一套成衣先用來救急,兩匹布小白打算幫他再做兩身衣裳,聽說貴人們每日都要換衣裳,有些甚至每日要換好幾套呢,希望那五皇子不要換那麽多次衣裳,她可洗不過來。

  買好衣服和布料,她又去了一趟藥鋪,買一些治傷效果比較好的藥,順便再買一點補身子的藥材,到時候可以加入湯中,以食補身。

  買完必須要買的東西後,她離開鎮上時順道在菜市買了一些食材,將帶出來的大背簍都裝滿,本來還想買點調料,有些調料她往常是能不買就不買,不過她吃得樸素沒什麽,就怕那五皇子吃不得。

  可這背簍也裝不下了,只好先回去,等下次再來給五皇子買東西時再補充調料,幸好他身上有傷只能吃清淡些的東西。

  小白背著沉甸甸的背簍繞開村裡人經常走的那條路,從另一條小路繞到自家後門回家,她到家後歸置好東西想去看看那五皇子的傷口,他那傷口上的白色布帶都被血浸染了,需要換藥換一條布帶才行。

  小白進去的時候,看 到五皇子已經睡著了,她輕輕掀開五皇子手臂上破爛的衣裳,便看到那手臂上看起來最嚴重的傷口已經被重新處理過。

  秦翰在這時睜開眼睛:「你出門後我用你家裡的東西給自己換藥換綳帶了,沒經過你同意真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不過我那些藥都是普通藥,效果沒有去藥房配的好,你下次換藥就拿我今日買回來的吧。」小白說著便將她今日買回來的藥放在床頭的櫃子裡。

  「捆綁傷口的布料我也買了,待會兒裁好之後煮一煮曬乾再拿給你,還有,這個是換洗的衣裳。」

  秦翰看小白爲自己忙碌著,嘴角便不自覺微揚,他提前處理好那所謂的傷口其實只是爲了不讓小白發現自己其實是假裝手上罷了,小白如此體貼他,反到讓秦翰覺得又高興又有些愧疚。

  可他不這樣做便不好重新跟小白培養感情,希望小白在知道真相之後不要怪他才好。

  「對了,這個是你的房間吧?」秦翰心裡其實不太捨得搬出去,但占著姑娘家的房間不太好:「我看到你家還有其他空房間,你收拾一間出來給我吧,占著你的房間感覺怪不好意思的。」

  小白本來想將的房間讓給他,但聽他這麽說,便點頭,她的房間幷不是家裡最好的房間:「我將我父母以前住的房間收拾出來給你住吧。」那房間可比她的寬敞明亮許多。

  就這樣,秦翰在小白家住下,兩人開啓了『同居』生活。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4:16
第97章

  養傷的日子對於一個有錢有權的人來說是很無聊的, 雖然秦翰一點都不覺得無聊,但是他需要裝得像一點, 所以他在小白家住幾日之後也表現得自己對現在的養傷生活很無聊的樣子。

  於是, 小白就看到這五皇子在自己收拾草藥的時候總在她身邊晃悠却又不說話。

  終於, 小白忍不住了:「你要不還是去歇歇吧?」

  「我不想去。」秦翰剛裝作受傷時在床上躺了兩日,早歇不下去了, 這會兒他就想在小白身邊晃悠。

  「那你……」

  秦翰察覺小白企圖趕自己去別的地方晃悠,沒等小白趕自己便急忙說道:「你幫我去鎮上買兩本書吧?」

  「買書?」小白想了想便點頭, 給他看書總比讓他圍著自己轉悠, 耽誤自己幹活好:「那我明日便去鎮上幫你買幾本。」

  秦翰說了最想要買的書讓小白記下,又想了想問道:「你這裡可有紙筆?」

  「沒有。」小白搖頭,她這裡是真沒有, 紙筆那麽貴的東西, 她家哪能有呢?她跟梁大夫學識字都是用樹枝沾水在平整的地上寫,或者將細細的沙土鋪在木盤上, 再用樹枝在木盤上寫。

  「那明日你再買些紙筆吧, 上次給你的銀錢可還够?」

  小白估算了一下書和紙筆要用的銀錢, 又搖頭:「書和紙筆都貴,你要買幾本書的話就不够了。」

  「哦。」秦翰面色平靜地點頭,其實心裡已經高興起來了:「那我將上次你還回來的銀子都給你吧, 你也別再給我了, 有多的你就收著, 沒准我還想買些其他東西, 不够我再給你。」

  「好。」小白沒拒絕, 這幾日她是看出來了,這個貴人真是會花錢,他一日的伙食費能抵得上自己一個月的,上次她去集市可買了不少好東西,結果幾頓就被那人吃光了。

  這五皇子若是她兄長或者弟弟,他們家得被他吃破産。

  秦翰這會兒正高興呢,還不知道在小白眼中他成爲了一個能把一個家吃破産的『飯桶』。

  他回到房間拿出那荷包又交給小白。

  第二日,村裡人還沒動靜時,小白便早早起床去鎮上買東西,她們這小鎮只有一家書鋪,小白往常太窮了,走路都不太敢從那書鋪門前走過。

  這會兒去書鋪買東西却沒了往常對書鋪那種敬畏感,她想也許這就是兜裡有錢與沒錢的差別吧,老人都說兜裡有錢心不慌果然沒錯,面對自己買得起的東西還慌啥?買不起才慌呢。

  她身上的衣裳洗得很舊了,還是個女子,却絲毫不在意其他人疑惑的目光,揣著銀子便抬頭挺胸大步走進書鋪中,那書鋪往常眼高於頂的掌櫃都沒敢攔下她問話。

  眼看著小白從書架裡找出幾本書,確認過是五皇子要的那幾本,便拿著書來到櫃檯,見小白居然識字,掌櫃更不敢將眼睛擺在頭頂上了。

  他快速給小白算了這幾本書要給的銀子,看到小白眼睛都不眨便從懷裡拿出一個跟她身上的衣服一般樸素的小荷包,從裡面掏出銀子付帳,掌櫃看小白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落魄書香世家的女兒,那眼神裡都帶上了些許敬佩。

  帶著書出來後,小白心裡有些暗爽,但她知道,那掌櫃只是看她買書買得豪爽以爲她是什麽有錢人罷了,實際上她就是幫別人買,不過,能不被人用鄙視的眼光看,也能讓她心情感到愉悅。

  買完書又去買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小白便趕回了家,而在小白去鎮上這段時間,秦翰在家也沒閒著,他讓人給自己送來一些葡萄植株種在小白家後院的空地上。

  那一塊空地原本是種菜的,有一小塊地上的菜已經被摘光,那葡萄植株長得已經挺大了,被人送來時是連根帶土一起送過來的,上面還開著葡萄花,若是種活了, 到九月就能有葡萄吃。

  小白回來的時候,秦翰已經把那株葡萄種下了,她沒見過葡萄更沒吃過,還以爲這是五皇子弄來的什麽奇花异卉,心裡還盤算著要是過些日子這五皇子走了,又不帶走這株花的話,是不是就能便宜她了?這些貴人們種的話應該挺值錢的吧?

  「回來了?」秦翰抬起頭看著剛從後門進來的小,他覺得自己這會兒肯定笑得像個等待妻子回家的丈夫,然而小白對此毫無知覺。

  秦翰過來接她背上的背簍還被小白躲開了:「這背簍重,你手上還有傷,別提這重物。」

  「我只有一隻手上有傷。」秦翰說著便强勢將那背簍接過,單手拎著還將那背簍上下提了提,企圖展示自己的力量,可小白只覺得他這樣有點傻,上上下下地提這麽重的背簍不是白白耗費力氣麽?

  秦翰一邊展示著自己男性的力量,一邊往屋裡走去,小白進屋後先給自己灌了一碗水,才從背簍裡拿出那幾本書:「你瞧瞧,這是不是你要的書?」

  秦翰翻了翻:「嗯,就是這幾本,辛苦你了。」這基本書裡還有一本挺厚的,再加上其他東西背回來可不容易。

  「沒什麽,我力氣大著呢。」她往常用背簍背石頭都沒問題,更別說今天這些東西。

  秦翰又在背簍裡翻了翻,看到小白買的一條魚:「這條魚不錯,咱今晚吃魚湯?」他又翻了翻沒看到豆腐,又問:「這村裡有沒有人做豆腐?買兩塊豆腐回來,做個豆腐魚湯。」

  「豆腐在縣城才有,鎮上都沒的賣呢。」那豆腐聽說是從帝都那邊傳過來的吃食,還是從寧王府傳出來的,開豆腐店的也都是寧王府的人,早前只有在帝都以及帝都周邊地區能買到,現在他們這裡也只能在縣城才能買到豆腐。

  秦翰楞了一下,他到是沒想到這一茬:「要不,我們自己做?」

  「你會做豆腐?」小白問了一句才恍然察覺自己這問的這話有點多餘,這五皇子便來自帝都,他還是寧王的弟弟呢,會做豆腐似乎也不稀奇。

  想到寧王的弟弟,小白又不免想起早死的小柱,寧王就是小柱的哥哥大柱,小柱叫秦小柱,寧王應該是叫秦大柱吧?從名字就知道這是兩兄弟,可惜,一家兄弟如今却是不同的命運,一個早亡,另一個如今貴爲當朝寧王,風光無限。

  小白想到小柱心中便惆悵起來,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秦翰不解:「你怎麽對著魚嘆起氣來?不捨得吃它啊?」

  「不是……」不捨得吃她還買來做甚?花的也不是她的銀子。

  「我只是想起一個人,」小白頓了頓,她早就想問問這五皇子一些關於小柱的事情,但是又怕碰到什麽皇室的禁忌,一時間又猶豫起來。

  秦翰是什麽眼神?他還能看不出來小白欲言又止有話想說?

  聽到小白說想起一個人,秦翰心中便激動起來。

  「什麽人?」秦翰順著小白的話問。

  他還特地擺出一副『我很好說話』的樣子,引著小白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

  小白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說了你不會生氣吧?」

  「你這話可讓我傷心了,相處這麽些日子,你瞅我是那種愛生氣的人麽?」

  「那我說了,」小白一想,這五皇子的脾氣確實很好,她有那麽一瞬間想直接問出口,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問,一張嘴却說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秦翰:「……」他方才是不是白高興一場了?

  「我叫秦翰。」

  「那你應該知道秦小柱吧?算算歲數他應該與你差不多大,不知他是你哥還是你弟?他真犯罪了嗎?」

  秦翰:「……」

  他想說,秦小柱不是我哥,也不是我弟,他是我,我沒犯罪 ,我是好人……但又怕突然來這麽一下會把小白嚇到,他還想循序漸進讓小白慢慢接受自己呢。

  可這個情况不跟小白說好像也不對,萬一以後小白知道真相,以爲他故意瞞著她呢?

  算了,還是說吧。

  見秦翰半天沒說話,小白還以爲自己真觸犯了什麽禁忌,立馬便忐忑不安地噤聲了。

  只見秦翰面色嚴肅一本正經地站起來理了理自己身上小白前些日子給他做的衣裳,在小白緊張的注視下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想我們該重新認識一下,我叫秦翰,小名……小柱。」

  他說完在懷裡掏了掏,掏出一根紅繩子,那繩子上吊著一枚銅戒指。

  當初他還沒去帝都之前都跟他三哥一塊兒睡,三哥除了給他將恐怖的故事嚇唬他、忽悠他練武之外,還給他講了不少其他的事情。

  其中便有一件讓當時惦記著村尾小白的秦翰印象深刻,那是一個關於西方愛情的故事,聽說在遙遠的西方,人們求婚時,男方向女方求婚都會送一枚戒指,成婚時還會互相給對方戴上戒指,這樣他們就會將對方框住,一輩子都分不開了。

  年幼的秦翰聽完這個故事便暗戳戳用自己攢下來的銅錢鼓搗出了兩枚戒指,在小白還懵懵懂懂,年紀比他大却比他還好騙的時候企圖將人家小姑娘套牢。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4:16
第98章

  小白在聽到秦翰的話後, 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她對秦小柱的印象還停留在好多年前那個小屁孩的樣子, 可眼前這個人,是當朝五皇子,身姿提拔,姿容卓絕。

  秦小柱還比她小三歲呢, 而小白現在站直了也才到秦小柱的肩膀。

  一轉眼忐忑不安的人變成了剛坦白的秦翰, 他緊張地盯著小白, 生怕她不相信自己。

  兩人相對站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沒說話。

  秦翰受不住了, 張嘴正想說寫什麽,便聽到小白說:「秦小柱不是四皇子嗎?」

  不知爲何,聽到小白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後說的第一句話是這一句, 秦翰反而還鬆了一口氣,緊接著跟小白解釋他變成五皇子的原因:「本來是四皇子, 後來我父親流落在外的一個兒子回來了,他比我大, 我就成五皇子了。」

  聽完秦翰直白的解釋之後,小白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第一反應是爲秦小柱高興:「我之前還在想你那時年紀也不大, 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呢,沒想到是我誤會了, 你沒出事真是太好了!」

  然後她頓了頓想問秦小柱他之前再一次見面時爲何不告訴自己?然而話沒出口, 就自己想明白了, 如今他們身份差距太大了。

  正常情况下,兩個許久不見的人再次相見,兩人身份又格外懸殊,無論是窮的那個主動去找位高權重的那個,或者是位高權重的主動熱情地去找窮得叮噹響的那一個。

  被找的人都會多想,小白設身處地想了想如果當時秦小柱一開始就說出了自己的身份,自己會如何做?

  她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那時應該會自卑,同時儘量遠離已經是皇子的秦小柱吧?

  更別說跟他說話,與他同住一個屋檐底下了。

  雖然小白自己能給秦翰找藉口,秦翰却不能不爲自己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爲做出一個解釋:「我不是有意隱瞞身份的騙你,只是剛重逢時擔心你怕我,所以才……」

  「我明白,其實你也沒有騙我啊,是我一開始便誤會了你的身份。」跟秦翰相處這幾日,看到秦翰這個五皇子日常中與普通人沒太大差別的一面後,小白如今反而覺得他站在自己面前時更讓她有真實感。

  「你不生我的氣就好,那個……我們方才不是說要做豆腐麽?我看到你家有個小石磨,把豆子泡上兩個時辰左右就能做了。」秦翰儘量把話題和小白的注意力往其他事情上引,讓她不要再糾結他的身份問題。

  這個舉動不得不說他用在小白身上時,每次都很有效,小時候他忽悠小白收下那銅戒指後,爲了不讓她再糾結這戒指太貴也用過這方法。

  小白的注意力馬上就轉移到了豆腐上面:「這應該是寧王府的獨門手藝吧?咱們就這麽做了,會不會不太好?」

  「寧王是我親哥,咱一家人又不是做給別人看,還有啊,我三哥大名叫秦煊,小名才是大柱,你可要記住了,以後不能叫錯的。」秦煊仔細地叮囑。

  小白沒發現他話中有話,只覺得秦小柱說得挺有道理,便點頭:「那我先去取豆子出來泡,大概要泡多少?」

  「天熱豆腐放不住,就做少點兒吧,拿一斤就好。」秦翰說著便挽起袖子準備去拿水桶打水,小白家院子裡有一口井,灶房裡有一口大水缸,他看那水缸裡沒多少水了,他打水的時候順便就能將那水缸裝滿。

  小白見他要動手急忙攔住:「你手上還有傷呢,別做這重活,防著我來。」

  秦煊這才想起自己這會兒還在裝做受傷了呢,這個他就不敢跟小白坦白了,不然小白肯定不願意讓他繼續再待在她家裡,他還想繼續跟小白培養感情呢。

  受傷養傷多好的一個藉口啊!小白知道他的身份又聯想到他身上有傷,這會兒 都比之前不知道的時候對他溫柔得多了。

  不過就算裝作身上有傷秦翰也不想什麽都讓小白做了,這些個粗活他還是要做的:「沒事,我傷的只是一隻手,另一隻手可有勁兒了,不信你看!」

  秦翰說著便單手抱起了小白,小白被他猝不及防的動作嚇得尖叫一聲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這村裡每家每戶的院子離得都不近,但她叫得太大聲也會引起別人注意的,秦小柱說了最好不要讓人知道他在自己家!

  「你快放我下來!」

  秦翰臭不要臉地說:「不行,你要信了我才放你下來。」

  從未跟男子這般近距離接觸過的小白那偏黑的皮膚都透出了些許羞紅:「信了信了,我信了你還不成?快放我下來吧!」

  秦翰穩穩當當地將她放在地上,咧嘴笑得像個傻子,其實他也是第一次與母親以外的女子這般近距離接觸,把小白扛起來之後他心裡就咯噔了一下,怕小白覺得他是那種很隨便的男人。

  小白瞪了他一眼便轉身鑽進被她用來當作倉房的房間裡,取出大概一斤左右的豆子,出來時見秦翰還站在原地傻笑便嗔怪道:「不是說去提水?還楞在這裡做甚?」

  「啊?哦哦哦,我這就去。」秦翰提起桶飛快往水井邊奔去,先給小白提了一桶水倒在裝著豆子的木盆裡,然後再折返回去提水灌入灶房的大水缸裡。

  做豆腐這事兒他小時候跟他三哥一塊兒做過,也看做豆腐的師傅們做豆腐看了好長一段時間,那時候他年紀還小,成日用一些時間習武讀書之後便能到處玩兒,養狗抽陀螺玩泥巴上山打獵下河捉魚進村看大戲,成日忙得不行。

  在豆腐剛出來的時候,他看人做豆腐的積極性就跟看大戲一般,還把看大戲的時間都用在看人做豆腐上了。

  現在雖然好長時間沒做了,却依然記得步驟以及豆腐與水的比例,還有點豆腐時要用的東西,沒有酸漿不怕,他還會用醋點豆腐。

  泡好豆子之後,他一邊做還一邊給小白講解,看小白用敬佩的目光看著他,他心裡就啖瑟得不行。

  兩人做好豆腐時,太陽都下山了,其他菜小白早就做好,魚湯是最後一道,秦翰親自上陣,他這厨藝都是得了他三哥真傳,成品不精緻但量大味道還可以。

  這個還算可以的味道在小白看來就是頂級美味了,小白往常做魚湯要麽是直接蒸要麽就直接水煮,蒸和煮都不用費太多油,做好之後再在魚上面或者湯裡淋上一點油就好了。

  而秦翰煮魚湯的方法,在放水進去煮之前還要用油將那魚在鍋裡煎過一遍,煎魚可耗油了。

  不過煎過的魚再煮湯,那湯呈奶白色,去腥也用了不少料,吃起來比她以前做的好吃多了!豆腐也好吃!

  「好吃吧?」

  「好吃!」小白猛點頭:「你真厲害!」

  秦翰聞言在心中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果然,想要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這個女人的胃!

  知道秦翰的身份後,小白對他的傷更上心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感减小了不少,晚上洗過澡,小白回到自己的房間,奢侈地點起了油燈,在油燈下,她取出幾根紅綫,仿著秦翰那枚銅戒指上綁著的紅繩的樣子,給自己也做一根紅繩。

  在幼年時對自己好的這一個人,長大後居然還回來找自己,幷且依舊對她這麽好,即使兩人身份上的差距猶如天上與地下一般,小白心裡仍然忍不住冒出些許期待來。

  無論貧窮富裕的少女都會幻想自己未來丈夫的樣子,小白心中是糾結的,她很清楚地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明白歸明白,一個人的思緒却不會因爲明白現實而被輕易克制。

  她時而滿懷期待與幻想,時而又因此而自卑或失落。

  兩人之間的差距,秦翰心裡 也清楚,但他從小便受到秦煊的影響,三哥教會了他作爲一個男人的責任,而三哥與三嫂的相處方式,也讓他明白正常的夫妻之間該如何相處。

  秦翰知道一段感情該如何去爭取、如何去經營。

  他將兩人之間的差距當做一個問題,既然兩人之間存在一個問題,那麽他就應該想辦法去解决、去處理,秦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在確認目標之後,他便會爲此付出努力。

  令小白憂心的、糾結的、忐忑的問題,便是最需要他去解决的。

  收到弟弟的信,秦煊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自己忙得脚打後腦勺,這臭小子到好,樂顛顛撩妹去了。

  他將那信給桓語看,桓語還露出欣慰的表情:「沒想到啊,咱家的『小猪』也會去拱白菜了。」

  秦煊無奈地笑了:「這頭『小猪』可能耐了,這白菜他六歲時便盯著了,這才十六歲便火急火燎地去瞅他家白菜還在不在原地呢。」

  他說完還跟桓語說了當初自己那蠢五弟覺得自己失戀了,還哇哇大哭借酒澆愁,結果一杯倒,被請了太醫的事情。

  桓語聽完笑得不行,桓睿以前也跟她說過小純王偷喝酒被寧王罰過,可是沒說小純王偷喝酒的原因,沒想到竟是因爲失戀。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4:16
第99章

  小白睡覺之前忙了一小會兒就編好一根紅繩, 將那銅戒指用紅繩穿上,學著秦翰的樣子挂在脖子上。

  第二日,秦翰很眼尖地看到她藏在衣領裡不經意間露出來的一節紅繩,再一想想便知道了那是什麽東西,心裡頓時美滋滋, 小白一大早吃過飯就要繼續去收拾她的草藥。

  秦翰這會兒也不需要避諱什麽了,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小白身後說:「我幫你。」

  小白覺得他現在還挺虛弱,心裡其實不太想讓他幹活, 爲了不讓他累到, 這天早上小白的動作就很快, 用比以往快的速度將那些草藥搬出去晾曬。

  做完這些,小白本來還要進山採藥的, 但是秦翰還在家,沒知道秦翰的真是身份之前,小白不會在乎他的感受, 從來也沒想過把一個貴人自己放在家裡是不是不太好, 那時她忙著多幹活多攢銀子呢。

  這會兒到是不會了,攢銀子這件事可以延後, 不多看秦小柱幾眼以後等那皇帝回帝都了, 她估計這輩子都見不著了。

  幫小白昨晚這些秦翰又趁小白去摘菜偷偷跑去劈柴,他劈柴劈得又快又好, 等小白在菜園摘菜鋤草回來, 秦翰已經把院子裡放著的柴火劈完碼放整齊, 正一捆一捆地往柴房裡搬呢。

  原本一手提著兩捆, 結果眼角瞥到小白的身影急忙放下裝受傷那隻手上面的柴火,只用一隻手拎著兩捆柴火走進柴房。

  小白回來見他又在幹活急忙阻止他:「你說說你這人,受了傷好好歇著就是,怎麽總閒不下來?」

  秦翰笑道:「我就想多幫你幹點兒活,以前不是答應過你麽,等我長大了粗活我來幹,你每日做做飯綉綉花就好。」

  「你……」小白心頭一震:「你還記得?」

  「我怎麽會忘記?若是忘記就不會來找你了。」秦翰想起自己派人送回去的信,他三哥三嫂應該快到了,得跟小白說說才是。

  「可是,我只是一個鄉野民女,而你是當朝皇帝的兒子,是王爺,我們……」她心中有期盼却也能認得清楚現實,秦小柱來,她就開開心心地與他相處,等他走了,自己也依舊是坪溪村一個普普通通的民女,待他今後娶了王妃……

  等他娶了王妃,小白覺得自己恐怕不能違心祝福,因爲祝福別的女子跟他,小白自認是做不到的,到時便當不知道吧,反正坪溪村與帝都相隔那麽遠呢。

  至於她自己,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再嫁人吧,因爲沒人會如他一樣對自己這般好了。

  秦翰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問:「如果不用考慮那些東西,你願意嫁給我嗎?」

  「怎麽能不用考慮呢?」那些東西都是□□裸的現實,如何能不考慮?

  「你只需回答我,願不願意?」

  小白咬著下唇,沒說話,她心中其實有很多話要說,比如他若娶自己爲正妻定會遇到許多阻礙,他們是否能堅持下去呢?

  若娶她爲妾……拒絕的話別人肯定會說她傻,可小白寧願守著自己美好的往事與幻想過活,也不願做妾的。

  秦翰上前一步握住小白的雙手,他熾熱的體溫順著掌心傳遞到小白微凉的雙手上,小白下意識想收回,雙手却被他緊緊握住。

  兩人之間傳遞的溫度仿佛帶著一絲勇氣,從秦翰身上傳遞到了小白心中。

  小白沒再掙扎,順著自己的心,對秦翰點頭:「願意。」怎能不願意呢?說不願意才是違心的話,不管最後能不能嫁他,就算她人微言輕力量有限,至少也該努力一下。

  秦翰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那笑容仿若立夏的陽光一般耀眼,剛踏進院門的秦煊險些被它閃瞎了:「喲呵,我們是不是來得不太是時候?」怎麽一進來就看到自己弟弟笑得像個傻子一般?

  「那可不!」按照這種 氛圍,他接下來就該跟小白溫情相擁了,沒准還能一親芳澤!

  「那我們走了。」秦煊說著就要拉著桓語轉身。

  秦翰忙道:「別別別,好不容易來我們小白家,吃個飯再走啊!」

  秦煊笑駡道:「你個臭小子!三天沒挨揍,皮癢了是不是?」

  「在我心上人面前呢,三哥你好歹給我個面子,三嫂快進來坐!」秦翰招呼著兄嫂,順便牽著小白走到兩人面前,給她認人:「小白這是我三哥三嫂,你以後跟我一塊兒叫就行,三嫂這是我未來媳婦兒小白,是不是很漂亮?」

  桓語很給面子地點頭說:「確實漂亮,聽說你們小時候就定下了?小柱果然有眼光!」

  她誇小白其實也不是閉著眼睛瞎誇,女子看女子的眼光是最准,小白乍一看就是個發育不良的模樣,但耐不住底子好啊。

  小白的臉與脖子常年被曬到的地方皮膚偏黑,但無意間露出來的那些常年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幷不黑,而且那一雙眼睛尤其水靈。

  在桓語看來這姑娘挺有潜力,女孩子要嬌養才能長得嬌艶如花,而小白就算現在皮膚粗糙偏黑、頭髮毛躁,身材扁平,但只要花費些心思養好身子便差不了。

  小白讓秦翰直白的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局促地教著自己的手指站在原地,桓語知道秦煊兄弟倆還有其他話要說,便將小白拉到身邊:「我方才看到你家後院曬著藥材?能不能帶我去瞧瞧?」

  小白忙道:「當然可以。」兩人一同往後院走,來到後院,桓語身上給她的感覺很和善,沒有寧王那般威嚴,又說到自己比較瞭解的東西,小白看起來便沒有方才那般局促了。

  兩人聊天時,小白這個經歷許多的人在桓語面前依舊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桓語三兩下便能引著小白說出一些她心裡的想法。

  站在桓語這樣的美人面前,小白很羡慕她的美貌與涵養同時還有些自卑,不過她沒在桓語面前遮掩,很直白地說:「我真羡慕您。」

  「不用羡慕我,你以後也會很美。」桓語聞言握住她的手說道。

  小白的手因爲從小便做農活,變得很粗糙,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一個妙齡少女的雙手,在觸碰到桓語的手時,她覺得自己就像在摸一塊軟軟嫩嫩的豆腐,其實說是像豆腐也不太準確,但她見過的最嫩最白的東西就是豆腐了。

  看著自己面前的姑娘,桓語都忍不住心疼她:「今後你要好好養養,我那兒有護手的方子,今晚便給你,你每日之前在手上厚厚地塗上一層,平日裡也不要再做粗活了。」

  「多謝您,」小白對那方子很心動,但是家裡的活那麽多,她不敢誰幹呢:「不過,我家裡活很多,不幹活恐怕……」

  桓語沒說什麽嫁給小柱今後進出有僕人伺候、錦衣玉食享之不盡的話,只是寬慰這從小便受過不少苦早已將苦難當做常態的姑娘:「也不是不讓你做活,只是婚後給丈夫做些衣裳,綉些東西可以,下個厨也沒什麽,你喜歡草藥,可以繼續擺弄,我在家也會種菜養牲畜呢,但那些挑水砍柴扛東西以及下地務農的活兒就該交給他們男人來做,你今後便不用自己一個人咬牙硬抗,夫妻之間總要互相扶持的對不對?」

  聽到婚後,小白的臉忍不住泛紅,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能說話的、算是長輩的女子,桓語真心教她,她心下感動之餘便忍不住跟桓語說心裡話:「我跟小柱,八字還沒一撇呢,也不知最後能不能成,我心中其實很忐忑,還有些惶恐。」

  「你要相信他,小柱與他三哥一樣是個有責任感的男子,他給你的承諾必定會實現的,你只要安安心心等待,準備好嫁給他便可。」

  桓語說的話,讓小白稍稍安心了一些:「我該如何準備呢?」她的惶恐與不安,其實有一部分也是擔心未來自己什麽都 不會,什麽都做不好。

  她家中一個正經長輩都沒有,從來沒有人教過她該如何備嫁,不過就算有長輩,她的長輩也不知嫁給一個王爺該如何備嫁吧?

  桓語溫和地笑著道:「小柱特地寫信讓我們過來,便是讓我來幫幫你,嫁給王爺這事兒我有經驗!」

  小柱這小子,寫回去的那封信可囉嗦,事無巨細地羅列了一堆,大半都是說讓三嫂幫幫忙,幫他未來媳婦兒養養身子,桓語來了也發現,小白這姑娘早年身子虧損,不管是爲了今後的生養還是爲了她自己本身的健康,都需要好好養一養。

  小白聽到她的話也笑了,可不是麽,小柱的三嫂也是王妃呢,還有誰能比她有經驗?

  兩人在後院看完小白晾曬的草藥後,還坐在石墩上聊了許久,仿若一對相見恨晚的小姐妹,小白聽桓語那些養身經聽得都想拿一支筆記下來,好在桓語說今後也會再給她講,還會仔細幫著她養身子,小白才按捺住了。

  桓語看起來特別溫柔,但做起事來也是比較雷厲風行,她說要幫小白養身子,當日便列出一張單子,毫不客氣地將那單子甩給秦翰,讓他將單子上要用的東西儘量備齊。

  秦翰正在跟他三哥商討事情呢,結果拿到單子樂顛顛地就跑,小白還在後面喊他當心身體,秦翰一溜烟就跑了,秦煊跟他說話還沒說完呢,人就跑了。

  朝中事情那麽多,他可是特地找時間來跟秦翰商議事情,這小子竟然敢沒等他說完話就把他扔在原地,秦煊當即便毫不猶豫地拆穿秦翰裝受傷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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