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皇子奮鬥日常 作者:容默(已完成)

 
BabOdin 2019-6-29 10:10:4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7 53214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22
第100章 貴妃

  容漾優哉遊哉地說道:「禮親王已經答應我,等我後年春天任期滿了之後, 就想辦法幫我調到兵部去。」

  「兵部?!」裴清殊一聽眼睛就亮了, 「對哦, 九皇叔是兵部尚書, 他想辦法要你過去的話,一定可以的!」

  要說容漾一個翰林院的從六品修撰,這回能在軍中擔任主簿,除了他自身才能出色之外,還是多虧了他們家和禮親王的姻親關係。

  容漾的同胞長姐,嫁給了承恩公的嫡長子,也就是左大公子。而禮親王的續弦, 正是左大公子的親姑姑。

  通過這層關係, 在出征之前, 容漾和他姐夫親自登門拜訪禮親王。禮親王十分惜才,一番談話下來,立馬決定帶容漾出征。

  容漾回京之後,在官職上雖然沒有立馬調動, 可皇帝給了他不少賞賜, 禮親王也對他大加讚賞。

  這一回隨軍,容漾的收穫還是不小的。

  不過他個人認為,這些東西都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我以前都是紙上談兵,沒有親自見過將領如何排兵佈陣,如何隨機應變。這一回出去, 算是長了見識了。」

  裴清殊贊同地點點頭,突然有些神往。要是再有機會的話,他也想像容漾這樣隨軍出去長長見識。仔細想想,在軍隊裡擔任文職,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啊?

  只要跟隨的將領別太混蛋,搞一個全軍覆沒出來,他們這些文官就能保住性命,確保平安歸來。

  「姐夫,你倒是長見識了,可這大半年的時間裡,可把我姐給擔心壞了。」

  容漾不在京城的那段時間裡,令儀經常「回娘家」,去瓊華宮找淑妃說話。皇帝由著她,宮裡沒皇后,兩個貴妃又不好插手管她,也就都隨著令儀去了。

  「我知道。」提起這個,容漾不由露出一絲愧疚的神色,「這次回來,我沒有立刻調去兵部,也是想著翰林院清閒,我能再多陪陪他們母子。等去了兵部以後……恐怕就不會再有現在這麼多的時間了。」

  裴清殊見他心中已有安排,這就放心了。

  轉過年之後沒幾天,皇帝終於頒下聖旨,晉淑妃為貴妃。

  裴清殊這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正趕上過年,瓊華宮中到處都是喜色。裴清殊只要一踏入瓊華宮的大門,就能感覺到那種開心的氛圍。

  原本全貴妃晉為皇貴妃,對於他們來說算是一個壞消息。可淑妃晉為貴妃,卻是一個絕對的好消息。所以一壞一好,算是扯平了,甚至就連壞消息都顯得無關緊要了。

  淑妃本以為自己的位份已經到了頭,這輩子都不會再動了。這會兒冷不丁地成了貴妃,說不高興那是假的。

  裴清殊看著淑妃臉上的喜悅之色,自己心裡頭也不自覺地跟著高興。他很早之前就在為淑妃準備賀禮了,除了一整套精緻的赤金首飾之外,他還自己寫了一幅「百福圖」,請十幾個繡娘趕工,將一百個形態不一的福字繡在了一面屏風之上。

  淑妃收到之後,喜歡極了,甚至將臉貼在上面,近距離感受兒子對自己的孝心。

  裴清殊好笑又無奈地看著淑妃,看她指揮著下人把那個百福屏風搬到瓊華宮正殿最顯眼的地方去。

  「以後呀,每逢有人過來,我就要告訴他們,這是我兒子送給我的。」

  看著淑妃臉上得意的小表情,裴清殊忍不住笑了。

  「好好好,只要您高興就好。」

  和全貴妃晉位時類似的是,皇帝要為淑妃辦一個慶祝她晉位的宮宴。只不過皇貴妃位同副後,要辦得隆重些。淑妃是晉貴妃,規模就要小一些。不請諸皇子和宗親大臣,隻請和淑妃關係交好的女眷,還有淑妃的娘家人。

  這些年來,每逢年節,裴清殊都會和傅家人碰碰面。彼此之間雖然說不上多熟悉,但卻並不陌生,同一般的親戚也沒什麼兩樣。

  傅大公子沒有如願娶成令儀,雖然有些遺憾,但也還是按照父母的意願成了親,聽說妻子已經懷孕六七個月了。

  傅家的二三兩位小姐都是庶出,和四皇子年紀相仿。裴清殊聽淑妃說起過,說這姐妹倆不知道怎麼想的,竟都看上了四皇子,要死要活地嫁給人家。最後榮貴妃替四皇子做主,挑了傅二小姐給四皇子做側妃,傅三小姐則嫁去了別處。

  至於其他幾位小姐,除了已經訂婚的傅四小姐之外,其他女孩兒則仍然待字閨中。

  因為察覺出傅家人有一點兒想要把女兒嫁給他的意思,裴清殊每回見到這幾個表姐妹,心裡頭都覺得怪怪的。

  說老實話,他是真心把淑妃當成自己的母親,也願意同傅家人親近。

  可他有點接受不了娶傅五姑娘這樣的女孩兒。

  要說這位五姑娘長得也不醜,樣貌還挺清秀的。就是性格太沉穩,有些沉穩的過頭了。

  從小她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和淑妃大大咧咧的性格一點都不像。若說像誰的話……裴清殊不知道自己的這個例子舉的恰不恰當,但他真心覺得,這位傅五姑娘和十一皇子的性格有點像。

  裴清殊都想過,要不要趁著傅家人還沒有把話挑明之前,幫傅五姑娘和十一皇子牽牽線,搭搭橋了。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裴清殊拋到了腦後。因為他知道,以十一皇子和傅五姑娘的性格,肯定都特別不屑於做婚前相親這種事情。搞不好還會覺得裴清殊多管閒事,把他臭駡一頓呢。

  所以說,他也就是想想,並沒有什麼實際行動。

  不過現在,裴清殊覺得,或許他是時候做些什麼了。

  前幾年裴清殊還能安慰自己,他年紀還小,可能是他想多了,婚事的事情還不著急。

  可是眼看著自己上頭的皇兄一個一個地娶了媳婦出了宮,裴清殊肩上的壓力越來越大了。尤其是翻過年之後,他虛歲已經十五了。在這個年紀,就是直接定親都已經不算早。

  所以裴清殊決定,自己雖然很不好開口,但找個時間,他還是得和淑妃好好談一談這件事。不說找個他特別喜歡的皇子妃,但起碼別是性格合不來的,那可就麻煩了。

  裴清殊會突然考慮到自己的婚事,主要是因為這次淑妃的慶功宴上,來了不少的世家和官家小姐。

  裴清殊敏感地意識到,淑妃很有可能是想像當年的皇后一樣,特意請來這麼多未婚、適齡的姑娘,好給裴清殊選妃。

  讓裴清殊頗覺頭疼的是,因為這張遺傳了儷妃的臉,宴會上好多小姑娘都在偷偷地,或者說明目張膽地瞅他,看得他食不下嚥,就連拿筷子的時候,都擔心自己的姿勢不夠優雅。

  七皇子看他那樣子,忍不住好笑地說:「十二弟,吃飯就吃飯,你這包袱也太重了吧。怎麼,長得好看就不用吃飯了?你多吃兩口,她們難道就不喜歡你了嘛?」

  「七哥,你胡說什麼呢,」裴清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哪有什麼『她們』啊。」

  「十二弟,你當我是瞎的啊?那些姑娘看你的眼神,就跟蒼蠅見了屎似的,傻子都能看得出來她們對你有意思。」

  裴清殊被他噁心得都快吃不下飯了:「正吃飯呢,說什麼呢?」

  「好好好,我換個比喻還不成麼。就跟……就跟當年那些小姐姐,見了容二公子似的!」

  裴清殊可不覺得自己有容漾當年那麼受歡迎:「七哥,你太誇張了吧,咱們姐夫可是名動京城的第一美男子,我哪兒能和他比啊。」

  「你這才哪到哪,據我的觀察,二姐夫人氣最高的時候,就是他成親之前的那一年,你現在還沒到他那個歲數呢。」七皇子說著把裴清殊拉起來,二人比了比身高,「嗯,又長高了不少,馬上就要攆上我啦。」

  對於自己的身高,裴清殊很有自信地說:「這還用說麼,早晚的事兒嘛,哈哈哈。」

  七皇子齜牙咧嘴地要去擰裴清殊的臉:「臭小子,不管你長得多高,我永遠都是你哥,聽到了沒有?!」

  裴清殊躲閃不及,正要遭到七皇子的「毒手」,忽聽旁邊傳來一個女子憤怒的聲音:「快點住手!」

  哥倆愣了一下,同時停止了打鬧,向一旁看去。

  只見來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姑娘,看起來和裴清殊差不多大小。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宮裝,打眼一看就能看出,頭上戴的,胸前掛的首飾,全都是貴重的珍品。

  這身行頭,就是比起公主,也不遑多讓了。

  只見那黃衣少女氣憤地對著七皇子說:「這位殿下,您怎麼能一言不合,就掐十二殿下的臉呢。若是不小心掐壞了,您賠得起麼?」

  七皇子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好一會兒才沒好氣地說:「你你你,你誰啊?我和我弟弟鬧著玩兒呢,關你什麼事?」

  少女不答,而是微微抬起了下巴,神情十分驕傲。

  七皇子的貼身太監湊近了他,低聲說道:「您不記得了麼,這位是英國公的嫡幼女,聽說是英國公快四十的時候才有的,英國公夫婦一直將她視為掌上明珠。」

  七皇子一愣,他還真是不大記得了。自打和林氏成婚之後,他這眼睛就沒怎麼往年輕小姑娘身上瞅過。再加上女大十八變,誰能想到當年的小蘿蔔頭,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22

  第101章 少女

  去年大齊和北夏的那場戰爭還沒過去多久,英國公這三個字, 至今仍是宮城內外的熱點話題。

  雖說這次打仗的規模不算太大, 但大齊已經數十年沒有過需要動用十萬人馬以上的戰爭了。所以英國公作為這場戰役的主帥, 一時在朝堂之上風頭無兩, 更別提國公府本就是大齊數一數二的貴族世家。

  身為備受英國公寵愛的小女兒,這位汪姑娘如此大膽,敢直接上來和皇子搭話,也就不足為奇了。

  「哦,原來是英國公府的千金。」七皇子雖然有些不忿,但是還沒有傻到為了一時意氣,和英國公府叫板。

  裴清殊看出七皇子的情緒後, 端正臉色, 對那少女說道:「汪姑娘, 多謝你替我擔心。不過我和我七哥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十分要好,不過是兄弟間的玩鬧罷了,七哥向來有分寸, 不會……不會傷了我的。」

  裴清殊說話的時候, 那汪姑娘一直專心地聽著。等裴清殊說完了,她還陶醉了一會兒才說:「十二殿下和我說話了!」

  裴清殊:「……」

  七皇子:「……」

  汪姑娘繼續說道:「原來七殿下和十二殿下關係如此要好,剛才是我莽撞了,七殿下不會介意吧?」

  七皇子只能說不會。

  裴清殊看出七皇子的尷尬,就對那汪姑娘說道:「此處乃是男賓宴飲之處,縱然姑娘身份高貴, 若在此處停留過久,也是於禮不合。」

  汪姑娘聽了,有點委屈地看著他說:「十二殿下這是在趕我走麼?」

  裴清殊聞言,不免頗感頭疼。

  這姑娘到底怎麼回事,他們很熟麼?難道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說話麼?

  汪姑娘撇了七皇子一眼道:「算了,今天閒雜人等太多了,說話也不方便,改天再聊好了。」

  說完對著裴清殊他們淺淺一禮,轉過身走了。

  七皇子被她氣得不輕:「十二弟,她什麼意思,說我是閒雜人等麼?!」

  裴清殊勸他說:「七哥別多心,一個小姑娘而已,何必和她一般見識。」

  「哼,我倒是想跟她一般見識,我也得敢啊!現在朝中上下,誰不是上趕著巴結英國公?我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去得罪英國公府的人。」

  裴清殊無奈地說:「既然道理七哥都明白,那就別想太多了。來,咱們兄弟倆一起喝一杯。」

  好在七皇子的氣性來得快,去的也快。幾杯酒下肚之後,剛才的小插曲就忘得差不多了。

  用完飯後,像四皇子、五皇子這樣單純來為淑妃祝賀的男賓就以辦差等原因先走了。裴清殊把七皇子留了下來,哥倆一起去漪蘭殿後面的暢音閣聽戲。

  因為暢音閣是宮廷戲樓,大多都是宮中女眷在此處聽戲,所以戲樓在設計上就沒有以避諱為主。觀眾席之間雖然有隔斷,但幾乎都是露天的。不過每一個小隔間裡頭都燃著上好的銀霜碳,裴清殊坐了一會兒,一點都不覺得冷。

  臨開戲之前,淑妃特意過來囑咐裴清殊:「等會兒別傻了吧唧地只顧著看戲,找找機會,多出去走動走動,順便多瞄兩眼那些個姑娘,看看哪個合你的眼緣。」

  裴清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母妃,今兒是您的好日子,我哪有心思做這些事啊。這事兒還不急。」

  淑妃輕輕瞪了他一眼說:「怎麼不著急,姑娘家訂親事都早,你不早點下手,好的就都叫別人給搶了!」

  「……」他怎麼覺得淑妃這不是在挑兒媳婦,而是在跟人家搶購搶手貨呢?

  淑妃知道裴清殊這是臉皮薄,不好意思了,於是又補充了一句:「只要你過得好,哪天都是我的好日子。正好你七哥也在,讓他幫你參謀參謀。」

  「沒問題。」七皇子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淑妃滿意地笑道:「還是咱們老七懂事兒。本宮最近正好得了幾串兒蜜蠟手串,最適合你們這些男孩子戴了,等會兒本宮讓人給你拿兩串兒。」

  七皇子笑容滿面地說:「喲,那就多謝貴妃娘娘了。」

  淑妃擺擺手,說了兩聲「不客氣」,扭過身走了。

  裴清殊無奈地看著這個為了兩個手串兒就把他賣了的好哥哥。

  七皇子一臉無辜地說:「怎麼了,我也是為了你好啊,你難道就不想娶一個可心的媳婦?」

  裴清殊當然想了,只是在這件事情上,他雖然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打怵的。

  說實話,他希望自己成婚越晚越好。

  可能在潛意識裡……他總擔心自己會「不行」吧。

  那可就尷尬了……

  不過淑妃說的也有道理,就算不急著成婚,早早相看,把親事先定下來總是沒有錯的。

  於是他按照淑妃的吩咐,看戲期間,和七皇子一起溜達了兩圈。

  七皇子的意見是:「我覺得吧,英國公府雖然地位超然,但是他家這姑娘脾氣也太大了,十二弟你受得了麼?」

  裴清殊好笑地說:「七哥你直說你不喜歡那位汪姑娘就是了,繞什麼圈子嘛。」

  「嘿嘿,我也是替你考慮嘛。雖說那姑娘長得挺漂亮的,家裡權勢又高,但是娶妻娶賢,岳家那麼厲害,你將來是會受氣的。你看你表姐吧,雖然家世不算太出挑,但是人長得好看又溫柔,所以我才會那麼喜歡她的。」

  裴清殊聽了這話,倒是覺得有一些道理。他雖然有過自己努力往上爬的想法,但是之前並沒有考慮過找一個顯赫的岳家幫助自己。

  他的要求就是,正妃的身份只要不拖自己的後腿就足夠了。最關鍵的,是得找一個能夠幫助他管理後院瑣事,為他分憂的妻子,而不是像當初的皇帝和皇后那樣,夫綱不振,家宅不寧。

  見裴清殊沉思著,好像是聽進去了,七皇子又繼續說道:「其實你和傅家的姑娘成婚,是條件上最合適的。你和淑妃娘娘的關係雖然好,但傅家人對你可能還是不夠放心。如果你娶了他們家的女孩兒,那傅家將來肯定會一直幫襯你的。」

  「可是我……」

  裴清殊還沒說完,前方忽然傳來幾個女孩子的聲音。

  他抬頭一看,原來是容家、左家,還有兩個看起來眼熟,卻記不得是誰家的姑娘。

  幾個女孩兒見了他們,連忙向二人行禮。

  七皇子是兄長,所以有他在的時候,都是他來說免禮。

  等見過禮後,七皇子看了裴清殊一眼,意味深長地笑道:「幾位小姐也是出來透氣的麼?」

  幾個姑娘裡年紀最長的容三姑娘笑道:「貴妃娘娘點的戲,自然都是好戲。只是戲看得多了,總有膩味的時候。加上裡頭燒炭,悶得慌,我們幾個就出來走走,吹吹風。」

  七皇子點點頭道:「這樣啊。四處走一走,倒也好。只是這宮裡地形複雜,你們來的次數雖多,但到底不如十二弟是打小在宮裡長大的,熟悉路。不如讓十二弟帶著你們在附近逛逛,如何?」

  幾女聽了,都是面露喜色,眼含期待地看向裴清殊。

  裴清殊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大了,什麼熟悉地形啊?!他打小就喜歡在慶甯宮裡悶頭讀書,每天就是慶甯宮、長華殿、瓊華宮三點一線,頂多偶爾去去寶文閣和觀星台。暢音閣這裡,他只怕還沒有這幾位經常參加宮宴的姑娘們熟悉呢。

  不過他也知道,七皇子這麼說,完全就是在製造裴清殊和這些未婚女孩兒們相處的機會。他這麼費心,裴清殊也只能領情,對少女們說道:「如果幾位姑娘不嫌棄的話。」

  容三姑娘笑道:「有十二殿下領路,是我們的福分,怎麼會嫌棄呢。」

  見其他幾個女孩兒都紛紛點頭,裴清殊只好拉上七皇子,帶她們在附近走走。

  七皇子湊近裴清殊,小聲說道:「你個沒出息的,我正要尿遁呢,你拉著我做什麼?」

  「這麼多姑娘,就我一個男的不好。」裴清殊一臉嚴肅地說:「你不陪我,我就回去了,找個太監帶她們玩兒就是了。」

  七皇子只得無奈地說道:「好吧,誰讓我是你哥呢。」

  要是擱在以前,七皇子在一群人當中,肯定是負責活躍氣氛的那一個。不過他現在已經有了妻室,和妻子感情還很不錯,就不好再招惹那些未婚的姑娘們了。

  好在容三姑娘和左三姑娘都不是內向的性子,幾人以前也都是見過面、說過話的,聊著聊著,就不那麼生疏了。

  左三姑娘大大方方地問他們:「七殿下,十二殿下,下個月初,我家侄兒擺周歲宴,不知道兩位殿下可否賞光前往?」

  容家的三姑娘和左三姑娘年紀相仿,都比裴清殊稍微大上一兩歲。不同的是,容三姑娘生得較為圓潤一些,鵝蛋臉,大眼睛,瞧著還有些稚氣未脫的樣子。

  左三姑娘卻已長成了少女的模樣,身材高挑,濃眉大眼,站在人堆裡十分扎眼。

  不過要說漂亮,還是要數左三姑娘旁邊,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女最漂亮。

  就連對姑娘們不是特別感興趣的裴清殊,都忍不住悄悄地多看了那女孩兒兩眼。

  七皇子聽了左三姑娘的邀請,想了想後笑著問道:「你家侄兒,可是容家姐姐的小兒子?」

  見左三姑娘點頭,七皇子對著容三姑娘說道:「那就是你外甥咯。」

  容三姑娘看了左三姑娘一眼,笑著點點頭。

  「十二弟,你去不去?」七皇子側過頭來問裴清殊。

  裴清殊看了左三姑娘一眼道:「我……既然是姑娘親自邀請,若是得空的話,我便去。」

  七皇子果斷地說:「那我也去。容三姑娘的外甥,那不就是四哥的外甥了麼?那和我自個兒的外甥也沒什麼區別了。到時候我跟四哥一塊兒去!」

  左三姑娘開玩笑道:「既然是殿下的外甥,那您這做舅舅的,可不能空手上門兒,得給孩子備份大禮呢。」

  「沒問題,沒問題。」七皇子看著裴清殊,打趣道:「我那兩個俸祿不多,隻夠養家糊口的,不過我十二弟可有錢。回頭我和他一起湊份子,一定給左家的小公子一份大禮!」

  裴清殊有點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大家都長大了,相處起來,反倒不如小時候那麼自在了。

  就像眼前這位左三姑娘,他們倆小時候還一起趴在地上,偷聽過四皇子和左大姑娘的牆根兒呢。現在再讓他們做這種事,左三姑娘他不知道,裴清殊可是做不來了。

  想起左大姑娘,裴清殊忍不住好奇地問:「對了,宋家表哥和左大姐姐他們,還是沒有回京麼?」

  裴清殊記得,當年為了四皇子,左大姑娘曾經去京郊休養了一年。後來好像是宋大公子執意不肯放棄這門親事,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竟把左大姑娘接了回來。兩人成親後沒多久,宋大公子就中了榜眼,帶著新婚妻子到外地做知縣去了。一晃眼的功夫,也有四五年的時間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23
第102章 鐘氏

  左三姑娘搖搖頭道:「大姐夫三年期滿之後,升任為從六品州同, 也有快兩年的時間了。父親和母親, 還有長公主夫婦, 一直希望大姐姐他們能早點回京。不過大姐夫一直覺得, 在地方做官,可以貼近百姓,瞭解民情,這才一直沒有想辦法往京裡調。不過等明年期滿,他們大概率還是要回來的,畢竟兩家老的都想看看小孫子、小外孫呢。」

  裴清殊有點意外地說:「表哥他們都有孩子了?」

  左三姑娘點點頭:「嗯,成親都好幾年了, 當然有啦。」

  裴清殊知道自己剛才一時嘴快, 失言了, 有些懊惱地閉上了嘴巴。

  其實人家成婚多年,有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主要是他先入為主,總覺得左大姑娘心裡的人是四皇子,和宋大公子成婚只是無奈之舉。沒想到人家不僅成了親, 連孩子都已經有了, 這下應當是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左三姑娘看了她旁邊的少女一眼,勾唇笑道:「要說起來,大姐姐剛成婚那兩年一直都沒好消息,家裡人是有些著急來著。後來姐姐自己回家了一次,找姑父把了兩次脈,吃了幾副藥, 回去後沒多久就懷上了。」

  裴清殊見她神色,忽然明白了什麼:「這位是……鐘姑娘?」

  難怪他覺得那女孩兒有些眼熟呢,原來他們小時候也是打過照面的,只是好些年沒見了。畢竟鐘家只是太醫世家,不比這些國公府的小姐,逢年過節、隔三差五地就能進宮參加宴會。

  鐘大姑娘微微點了點頭,對裴清殊介紹道:「這是我二妹妹。」

  鐘二姑娘看起來比裴清殊小幾歲,見姐姐提到自己,便又對裴清殊淺淺一禮。裴清殊點點頭,這就算是認識了。

  要算起來,在場的這五個人,其實都是沾親帶故的。左三姑娘的姑姑嫁給了鐘太醫,生下了鐘大姑娘,那她們兩個就是表姐妹的關係。林家的主母鐘氏,出身於鐘家,所以林家和鐘家也帶著表親關係,連帶著裴清殊和娶了林氏的七皇子,和鐘家也算是親戚。至於容家和左家的關係,那就更不用說了。

  得知在場的沒有「外人」之後,裴清殊就放鬆了許多,不再那麼端著了。

  「許多年不曾見過鐘家妹妹了。當年初見你那會兒,你比你妹妹現在還要小呢。」

  鐘大姑娘抿唇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小梨渦,「那會兒妹妹還太小了,帶不出來呢。」

  裴清殊點點頭道:「我弟弟也是,還不到三歲,帶他出來,都怕見了風。」

  現在裴清殊才覺得,很多人都有同母的、異母的兄弟姐妹,其實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剛得知儷妃懷孕生子的時候,他是覺得太突然了,所以才一時無法接受。現在習慣了,也就沒什麼感覺了。

  幾個人邊走邊聊,在暢音閣附近轉了一圈兒之後,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等送幾位姑娘回到暢音閣之後,七皇子拉過裴清殊,悄悄地說:「怎麼樣,這兩位可都是大齊頂尖的世家貴女,你看中了哪一個?」

  裴清殊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你是說左姑娘和容姑娘?」

  七皇子點點頭:「對啊。」

  裴清殊沉默了一會兒,反問他說:「七哥,你不知道皇子不能娶左氏女的事情麼?」

  七皇子愣了一下,撓了撓頭:「那不是傳言麼?你看咱們九皇嬸不是也姓左?」

  裴清殊搖頭道:「九皇嬸姓左,那是因為她是繼室,是在父皇登基之後,咱們九皇叔才娶的續弦,不一樣的。」

  七皇子眨眨眼說:「可是十二弟,只要你不當太子的話……」

  七皇子話未說完,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吃驚地捂住嘴巴,過了好一會兒才用耳語般大小的聲音說道:「難、難道說……十二弟你想做太子?!」

  裴清殊低聲道:「七哥,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說只要一日新君未立,我們這些皇子,包括你我在內,都有可能繼承父皇的位子。」

  七皇子連忙擺手道:「我可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有那個機會!」

  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又低聲對裴清殊說道:「不過你和四哥……倒是還有可能。」

  裴清殊看了看左右,提醒他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不要在這兒討論這件事了。」

  七皇子點點頭:「嗯嗯嗯,不說了不說了,還是說說你的婚事吧。既然左家的姑娘不能考慮,那容家的姑娘也很不錯啊?我記得她也是嫡出的,那就是四哥的表妹,咱們二姐夫的嫡親妹妹。你們親上加親,多好啊。」

  裴清殊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七皇子是好。

  如果沒有四皇子和左大姑娘的事兒,也沒有榮貴妃對儷妃見死不救的事情的話,裴清殊或許真的會優先考慮娶容家的姑娘。畢竟容家是百年世家,底蘊很深,在朝中人脈甚廣。而且容三姑娘和他年紀相仿,看起來性格也很討喜。

  只是……萬一他真的娶了容家的女孩兒,那他這輩子,基本上就要一直和容家站在同一條船上了。

  可裴清殊覺得,有榮貴妃和四皇子在,容家人恐怕很難一門心思地幫助他。

  七皇子見他不回答就明白了:「怎麼了,你不喜歡啊?為啥啊?人家姑娘的臉雖然圓了一點,但是眼睛大大的,長得還是挺討人喜歡的嘛!」

  「不是的七哥,我是覺得,我對她們還不足夠瞭解,現在說喜歡不喜歡的,都還太早了。」

  「不夠瞭解?」七皇子奇怪地看著他說:「哪家的夫妻不是婚前只見過幾面,甚至沒見過面的啊,還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之後再慢慢瞭解的麼?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只要各方面條件差不多,過得去就行了。誰都不是完人,你別瞭解這瞭解著,最後誰都看不上了呀!」

  裴清殊只好說:「你看你,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樣了,恨不得催著所有人都趕緊娶媳婦兒。我說七哥,我又不是二十好幾了還在打光棍,我都不著急,你急什麼呀!」

  七皇子輕嗤一聲道:「你說得對,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好好好,我不說你了,你自己拿主意罷。」

  兄弟倆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戲,裴清殊聽的心不在焉的,忍不住偷偷用眼睛瞄七皇子。

  其實他知道七皇子也是為了他好,可是有些話,就算親密如他和老七,裴清殊也沒辦法輕易地和七皇子說出口。

  畢竟,七皇子是打小和四皇子一起玩兒大的,裴清殊是後來才加入他們的。在七皇子眼中,他和四皇子孰輕孰重,裴清殊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就在裴清殊猶豫著,要不要問問七皇子是不是生他氣了的時候,只見七皇子驟然轉過身來,一臉興奮地看著裴清殊說:「我知道了!」

  裴清殊嚇了一跳,訥訥地看著他說:「你知道什麼了?」

  七皇子奸笑著說:「你是看上人家鐘姑娘了對不對?」

  裴清殊一愣:「這話是怎麼說的?」

  「我剛才把咱們幾個見面的過程從頭到尾地回想了一遍。你在人家容姑娘說話的時候,基本上不搭腔,倒是和左姑娘聊了很多,看起來挺投緣的樣子,所以我本以為你是更喜歡左姑娘的。可是方才,我又仔細想了想,你好像偷瞄了鐘姑娘好幾眼,而且還是主動和她搭話的!」

  裴清殊無奈地說:「我就是覺得小時候見過,這麼多年沒見了,長大了還能再遇到,挺有緣分的……」

  「你不如直說人家姑娘生的好看,你對人家一見鍾情了呢。」七皇子拍拍他的肩膀說:「十二弟,都是男人,你瞞不了我的。」

  裴清殊無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是好。

  七皇子的話雖然有一些誇張的成分在,但有一點是真的,裴清殊的確是覺得鐘姑娘長得格外好看,就是比儷妃年輕的時候都不差到哪裡去。

  可能……無論男女,人的本性都是喜歡多關注一點好看的人吧。

  但是要說娶她做正妃……

  七皇子已經幫他分析了起來:「鐘太醫的品階倒是不低,可是終歸是個太醫……我還沒聽說過哪個皇子,娶了太醫的女兒做皇子妃的,做側妃還差不多。」

  「好了好了,人家好好的姑娘,養了這麼大,又是那般的品貌,何苦給我做側妃?七哥你就不要再想了,此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七皇子嘿嘿一笑:「你就嘴硬吧,等人家訂了親,有你後悔的時候!」

  裴清殊沒搭理他,假裝專心看戲,這個話題也就這麼過去了。

  宴會結束之後的次日,淑妃就把裴清殊叫了去,和他商議裴清殊的婚事。

  淑妃正色說道:「京城裡出挑的世家小姐和官家小姐,母妃全都為你搜羅來了。左看看,右看看,覺得誰都配不上我家殊兒。」

  裴清殊:「……」

  淑妃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別這副表情呀,我說的是真的。你看看你,生得一表人才的,功課又這麼好,性子還穩重。放眼整個京城,哪家的公子比得上你?要我看啊,你娶誰,都是便宜了人家了。」

  「母妃……」裴清殊不好意思極了,「我哪有您說的那麼好啊?」

  淑妃瞪起眼睛道:「怎麼沒有!不瞞你說,我都想問問皇上,鄰國有沒有適齡的公主了。」

  裴清殊嚇了一跳,忙道:「別別別!我可伺候不起公主。」

  淑妃甩著帕子說道:「誰讓你伺候人家了?你找媳婦,那肯定得找一個老實聽話,肯伺候你的。公主怎麼了,只要她的母國沒咱們大齊強大,她還能踩到你頭頂上拉屎不成?」

  「咳咳咳,」裴清殊瞭解淑妃,她情緒一激動,在鄉下長大的事情就暴露出來了,動不動就會說上一兩句這樣的粗話,「母妃,我覺得還是不要娶什麼公主了,就像諸位皇兄們一樣,在京城裡找一個知根知底的就好了。」

  說到知根知底,淑妃突然就不說話了。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她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你覺得,傅家的幾個女孩兒怎麼樣?」

  裴清殊心道:來了!

  他就知道,淑妃遲早會有這一問的。

  淑妃見他表情好像不大自然,連忙開口補充道:「殊兒,你別多心,母妃沒有別的意思。不管你娶不娶傅家的閨女,你都永遠是母妃的兒子,這一點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有任何改變。只是你兩個舅媽都相中了你,覺得你品貌上佳,是個值得託付終生的好孩子,所以才有心把女兒嫁給你……」

  「等等,母妃!」裴清殊聽懵了,「兩個舅媽?」

  「是呀。」

  「都要把女兒嫁給我?」裴清殊一聽,頭都大了,「我可娶不過來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23

  第103章 宴會

  淑妃攤手道:「我也是這麼說的呀!所以說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要是樂意,就自己挑一個。要是不樂意, 就一個都不娶也沒關係。有我在呢, 他們也不敢說你什麼!」

  裴清殊沉吟道:「母妃……這件事情, 容兒子再考慮考慮。」裴清殊說完, 又補充道:「傅家表姐應當比我大一歲吧?要是她等不及了,可以先行訂婚,不用顧慮我。」

  淑妃一聽他這麼說,就知道裴清殊沒看上傅五小姐。淑妃心裡頭稍微有點上火,但是她也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她絕對不能勉強裴清殊,不然兩人這麼多年的母子情分恐怕就要毀於一旦了。

  「其實不瞞你說, 你五姐姐那性子, 就是我也瞧不上。懂事是懂事, 穩重歸穩重,可兩口子過日子,要是和這樣的媳婦兒一起生活,肯定會很無趣。」

  淑妃可以說自家侄女的不是, 裴清殊卻不好開口, 只好悶聲不吭地聽著。

  淑妃繼續說道:「不過你若是不想娶她的話,你六妹妹和七妹妹都是庶出,頂多給你做個側妃了。你可能記不清了,你六妹妹和煦兒同父異母,都是二房的姑娘,你七妹妹則是三房的。」

  傅家雖家大業大, 親戚關係複雜,不過經過這麼多年正面和側面的瞭解,裴清殊早就把傅家的情況給摸透了。所以不用淑妃解釋,他也知道另外兩個小姑娘都是庶出。

  「母妃,我這正妃還沒有著落呢,您就開始給我尋摸側妃了?」裴清殊好笑地說:「兒子連個差事都還沒有呢,可沒那麼大的能耐養活一大院子的人。」

  「等你娶了親,差事不就有了?到時候不僅有月例,還有朝廷俸祿和各方面的孝敬,怎麼都不夠你花了?要是實在不夠,母妃補貼你唄!」

  「兒子不是這個意思……」裴清殊無奈地說:「和您直說了吧,我怕後院人多,會生亂。兒子還年輕,想把心思放在學業和差事上,不想讓後院分神。」

  淑妃笑道:「你有這份正經心思是好的,只是你還年輕,不知道聯姻的好處,也不知道開枝散葉有多麼重要。你看看你大皇兄,立了再多戰功又怎麼樣,皇長孫是你二皇兄家的,每提起這件事,你大皇兄就抬不起頭來。再看你三皇兄,現在知道好好辦差了又有什麼用,成親都這麼多年了,連個閨女都生不出來,宮裡頭到處都在說他不能生呢!」

  「母妃,這話可不能亂說。皇后雖然已經不頂事了,但三哥畢竟是名義上的嫡子。」裴清殊總覺得,三皇子突然有那麼大的變化,還讓親妹妹遠嫁,肯定存了些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

  能不得罪他,還是不得罪為好。

  「我知道,母妃這不就是和你說呢嘛!」淑妃搖搖頭道:「不說別人了,還是說說你吧。你聽母妃的,皇子多娶幾個媳婦兒很正常,只守著一個老婆像什麼話?就算你樂意,你未來的媳婦兒可能還不願意被人說成妒婦呢。」

  裴清殊解釋道:「母妃的意思,我明白。兒子的意思是,您可別看著誰家的姑娘覺得不錯,就可勁兒地往兒子身邊劃拉。我知道您都是為我好,可我不想娶了不合適的,回頭耽誤了人家姑娘。」

  淑妃品了品道:「好好好,我明白了,你這是要自己過眼,不讓我幫你直接定下來呢。你放心,我不會那麼魯莽的。就算我相中了,你父皇和儷妃還不一定能瞧中呢,我也就是給你一個參考意見,最後還是要大家一起商量決定的。」

  說起儷妃,關於裴清殊娶親的事兒,儷妃還真沒發表過什麼意見。

  前幾日裴清殊去看十四皇子的時候,順便去給儷妃請安。當時他聽儷妃提了一嘴,只說讓他儘量找個自己喜歡的。

  別的就沒什麼要求了。

  裴清殊倒是樂得輕鬆。不然兩邊都要他娶自己的侄女啊,外甥女啊什麼的,裴清殊非得被逼瘋了不可。

  和淑妃商議完之後,裴清殊心裡還是沒個確切的主意。

  他知道,淑妃嘴上說傅五姑娘這個不好,那個不好的,其實打心眼裡,淑妃還是希望他能娶自己家的女孩兒。

  可是……他應該為了照顧淑妃的心情,去娶一個自己並無好感的姑娘麼?

  最近一段時間裡,除了上課的時間之外,裴清殊主要考慮的就是這個問題了。

  公孫明見他成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故意逗他說:「殿下,您為婚事這麼發愁,都是我的不是啊!」

  裴清殊奇怪地看著他說:「和你有什麼關係?」

  公孫明笑嘻嘻地說:「要是我是個女孩兒的話,殿下直接娶我不就成了嘛!」

  裴清殊:「……」

  「阿明,不要胡鬧。」傅煦板著臉,提醒他說:「殿下心裡正煩著呢。」

  公孫明做了個鬼臉,對傅煦吐了吐舌頭:「怎麼啦,我這不是開玩笑麼,這麼嚴肅做什麼!做人啊,不能總這麼一板一眼的,得講點情趣。情趣你懂不懂?」

  傅煦拉著臉搖了搖頭。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公孫明小聲對裴清殊說:「您可不能娶他那個嫡親妹妹,不然娶進門之後,肯定天天這麼板著臉教訓您。」

  裴清殊想到那個畫面,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殿下,」傅煦看著裴清殊,開口說道:「明日就是左家小公子的周歲宴了,您可要我和虎兒陪您一同前往?」

  裴清殊笑了笑說:「有時間就一起去唄。不光是我,你們幾個也都到了該訂婚的年紀了。多出去走動走動,爭取早點把婚事定下來。等我出宮之後,咱們就能好好拼事業了。」

  傅煦和虎兒聽了,都順從地點了點頭,只有公孫明不搭腔,跑去戳傅煦的胸口:「阿煦,你怎麼回事,怎麼只帶虎兒去,不帶我啊?」

  傅煦瞥他一眼,淡淡地說:「我和虎兒住在一起,所以才那麼問的。你自己有腿有腳,不用我帶你。」

  「切,」公孫明小聲抱怨道:「無趣!」

  傅煦聽得清清楚楚,卻也只得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到了周歲宴當天,裴清殊帶著幾個小太監,早早從宮裡出發。

  以前他是不習慣用太監,可現在他出門基本上都是以帶著小太監為主了,不然辦事兒不方便。

  左府他不是第一次來了,可是每次看到門口牌匾上的「承恩公府」那幾個燙金大字,裴清殊心中都會隱存敬畏。

  不為別的,只為左家當年出過一位女帝。對裴清殊來說,這件事情就像是一個定心丸一樣,讓他明白哪怕是女人,只要有能力,有魄力,也能克服萬難做一個好皇帝,更何況他現在還有男子的身子,行事更加便利呢?

  每次想到這兒,裴清殊就會精神一震。面對未來時,也不會感覺那麼恐慌了。

  裴清殊進門後,很快就和四皇子、七皇子碰了頭。兩人今天都是帶了妻子來的,只有他是孤家寡人一個,還帶了好幾個光棍兒過來。

  看著七皇子和林氏膩膩歪歪的樣子,裴清殊忽然有點羡慕。

  等男賓和女客分開之後,七皇子轉過頭,賤兮兮地對裴清殊說:「十二弟,不要急,要是運氣好的話,你也能找一個像我媳婦兒這麼漂亮的老婆。」

  裴清殊還沒說什麼呢,四皇子一聽就皺起了眉:「老七,你別亂教十二弟。娶妻娶賢,顏色好壞不是最重要的。」

  「哦。」七皇子也就是在裴清殊面前噉瑟,每回四皇子一訓他,他就會變得老老實實的,氣場瞬間縮小成一隻小家雀那麼大。

  「十二弟,」四皇子似不經意地對裴清殊道:「我聽三表妹說,她前些天在宮裡遇到你了。」

  四皇子說的漫不經心,裴清殊心裡卻是瞬間響起了警鐘,「啊……對,不光是我,還有七哥和另外幾位姑娘。」

  四皇子點點頭道:「她對你印象不錯,在母妃面前誇了你一次,又在我面前念叨,說你不僅生得芝蘭玉樹,性子還溫和,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了。」

  裴清殊乾笑道:「呵呵,呵呵,容姑娘過獎了。」

  「不知你……」

  四皇子話未說完,忽見一個紅衣少女和一個紅衣少年一同走了過來,對著他們笑道:「見過四殿下、七殿下、十二殿下!」

  裴清殊抬頭一看,原來是左三公子和左三姑娘這對兄妹倆來迎客了。

  今天來的皇子不多,就他們幾個,大家都是自己人,所以比較熟悉,七皇子就請他們坐。

  左三公子沒客氣,一屁股坐在了四皇子旁邊。左三姑娘卻不肯坐,只是對著七皇子和裴清殊笑道:「兩位殿下說好的大禮,可帶來了?」

  裴清殊笑了笑,看向七皇子。七皇子正要開口,就聽左三公子半真半假地管教起妹妹來:「你這妮子,怎麼能對兩位殿下如此無禮?哪有客人登門,伸手跟人家要禮物的道理?」

  說著還站起來向裴清殊他們行禮,賠禮道歉:「兩位殿下別介意,家妹從小備受寵愛,被父母寵壞了,還請兩位殿下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七皇子擺擺手道:「左三哥,你太見外了,咱們幾個不是經常在四哥那裡見面嘛。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拘束?況且這禮物,是我說好了要送的,左三姑娘問,也不過是逗我們玩兒的罷了。十二弟,你說是不是?」

  裴清殊點了點頭。

  左三姑娘笑了笑,星眸明亮,嗔怪地瞪了自家哥哥一眼:「哥哥真是的,還不如兩位殿下瞭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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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故人

  幾人說笑一番,喝了幾杯酒之後, 左三少爺和左三姑娘就先離席, 去敬別的客人了。

  七皇子湊近裴清殊, 小聲跟他說:「你說這左姑娘是不是喜歡你啊, 還是說她平時就是這麼個活潑的性子?」

  裴清殊想當然地認為是後者:「人家可能就是這樣的性格吧,七哥你別多想。」

  七皇子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知怎麼就脫口說道:「假正經。」

  裴清殊:「……」

  飯後,左家按照慣例準備了節目,只不過今天不是聽戲,而是聽曲。

  裴清殊剛聽的時候還挺感興趣的,不過聽著聽著, 覺得也就是那樣, 就有些無法專心了。

  而且他總覺得, 背後好像有人在注視著他,有一種被人盯著的不大舒服的感覺。

  事實證明,裴清殊的直覺很准。

  汪嘉懿從裴清殊出現開始,目光基本上就沒從裴清殊身上離開過。見他一直專心致志地聽曲, 連個茅房都不上, 汪嘉懿急的不行,最後終於忍不住了,想強行過來和裴清殊打個招呼。

  結果就在她剛剛準備站起來的時候,裴清殊剛好起身。

  他的尿意其實不是很足,只是坐得久了,想出來活動活動, 這才說要去解手。

  不過人還沒走到淨房,在半路上就被這位汪姑娘給攔住了。

  「十二殿下,別來無恙啊。」汪嘉懿自來熟地說道。

  裴清殊其實一看見她就腦殼疼,可又不能不給英國公面子,只能乾笑著說:「汪姑娘好。」

  汪姑娘還沒說話,她的貼身侍婢先搶著說道:「好什麼呀,我們家姑娘從宮裡回來後就病了,今天剛剛見好,非要來承恩公府參加什麼宴會,還不是為了見殿下您……」

  裴清殊聽了,一臉的尷尬。

  汪嘉懿連忙呵斥起她的婢女:「傲春,在十二殿下面前胡說什麼呢?退下!」

  等教訓完下人,汪嘉懿回過頭來,含羞帶怯地看著裴清殊說:「只要能見到殿下,我就什麼都好了。」

  「汪姑娘,」裴清殊實在忍不住了,肅容說道:「你我僅有幾面之緣,不知姑娘何出此言呢?我不知汪姑娘定親與否,若是有,便當謹守婦道,安心待嫁。若是沒有,就更應該注重閨譽,注意和青年男子保持距離,不是麼?」

  汪嘉懿聽了這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胸口起伏了一會兒之後,撅著嘴說道:「照你說的,你我僅有幾面之緣,你這是在拿什麼身份教訓我?你要是不喜歡我的話,幹嘛和我說這麼多話?」

  裴清殊:「……」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他忍著這口氣,耐心說道:「姑娘誤會了。我只是不想耽誤了姑娘,讓別人誤會你我的關係。」

  汪嘉懿不肯退讓,倔強地看著他說:「我要是說,我偏要別人誤會呢?」

  「那,就只能請姑娘自重了。」

  裴清殊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有些嚴重了,可是就像七皇子所說的那樣,他真的沒有娶汪姑娘的打算。

  英國公府雖然聲名顯赫,但英國公本人好大喜功,又容易輕敵冒進。裴清殊覺得如果他真的做了英國公的女婿,將來不是他被英國公氣死,就是被英國公的女兒給氣死。

  而且他的皇兄們娶的女子,家世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缺陷。要嘛就是父親沒有實權,要嘛就是繼室所出,要嘛就是普通官家女子,總之都沒有家世特別顯赫的。

  可英國公就不同了,他位高權重,還特別寵愛這個嫡出的小女兒。如果裴清殊娶了汪嘉懿,那麼他原本「潛下去」的計劃,就很難繼續實施了。

  汪姑娘聽了這話,似乎大受打擊,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裴清殊心裡有幾分歉意,但也沒有辦法。他覺得汪姑娘不是真的喜歡他,只是一時衝昏了頭而已,過段時間就會好了。所以裴清殊只說了一句「抱歉」,便提步要走。

  誰知汪姑娘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十二殿下,你別走!」

  裴清殊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

  他還沒見過這麼大膽的女子!

  「你聽我說,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和你說話而已。我,我是真心想要嫁給你的!等過幾天我就和父親說,讓他去請陛下賜婚。到時候我們就名正言順,不怕別人說了。」

  裴清殊根本不知道這姑娘在自說自話些什麼:「汪姑娘,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能隨自己的喜好輕易決定呢?退一萬步講,成婚也是男女雙方你情我願的事情,不能你一個人願意,就枉顧我的感受吧?」

  汪嘉懿瞪大眼睛,有些意外地看著他說:「難道你不想娶我麼?莫不是,你還不知道我父親是誰?」

  裴清殊無語地說:「我當然知道,姑娘是英國公的女兒。正因如此,想來貴府門前,定然不乏求親者,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不,我不信!」汪姑娘氣呼呼地說:「那麼多人想要娶我,我還不樂意嫁呢。我願意嫁給你,你還有什麼好挑剔的?難不成,你還看不上我?論出身,論長相,我哪裡比你差了?」

  「姑娘哪裡都不差,只是不適合我而已,還請姑娘不要再糾纏我了。光天化日之下,這般拉拉扯扯,實在是不好看!」裴清殊雖然不想這麼無禮,但汪嘉懿無禮在先,他也只能甩了甩袖子,將汪姑娘甩開。

  汪嘉懿氣憤不已,對著裴清殊的背影破口大駡。裴清殊充耳不聞,繼續向前走去。

  等走了好一會兒,小悅子才擦了擦汗,顫顫巍巍地說:「殿下,這武將之女也太嚇人了吧,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能罵出那麼難聽的話來?」

  裴清殊歎了口氣,無奈地說:「可能是被英國公寵壞了吧。」

  汪姑娘這麼罵他,裴清殊其實一點都不覺得生氣,只覺得慶倖。

  幸好他沒有因為英國公府的門第,而產生迎娶汪嘉懿的念頭。不然就以這姑娘的脾氣,他將來能家宅安寧才怪呢。

  可是裴清殊沒想到的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位汪姑娘還是不肯放過他。

  回宮後不久,皇帝在鐘靈宮遇上裴清殊時,就和他說起了這個事兒。

  「殊兒啊,英國公前兩日同朕說起他的那個小閨女,說她現在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嫁給你。看英國公的意思,也是願意的。只是朕記著你母妃的話,不敢輕易替你做主,這才想到先問問你的意思。你對那姑娘有印象麼?」

  聽皇帝說他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裴清殊都想跪下來叩謝君恩了:「有,當然有。」裴清殊說完,就把汪姑娘的所作所為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皇帝。

  皇帝聽了之後,就皺起眉頭道:「這個姑娘也太不講禮數了,怎麼能這樣糾纏於你呢?朕本想著她出身高貴,聽說樣貌也不錯,還真考慮過把她配給你。可照現在這樣看來,英國公之女的確不是個良配。」

  借著汪姑娘的事情,裴清殊突然想到,皇帝雖然性子溫和,但到底是九五之尊,他如果下了聖旨讓裴清殊娶誰,裴清殊是完全沒辦法拒絕的。

  所以趁此機會,他趕緊和皇帝說道:「父皇,如果將來再有人請您賜婚,或者您想給兒子賜婚的話,兒子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賜給兒子一個性子好一點的,不然兒子真的應付不來。」

  皇帝聽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朕不是說了麼?你母妃不讓朕亂點鴛鴦譜,所以朕就是在誰面前,都不會一口答應下來,肯定還要找你們商量的。」

  裴清殊現在才發現,皇帝這麼怕老婆,還是有些好處的嘛。

  和皇帝談完之後,父子倆就分頭行動。

  皇帝去看儷妃,裴清殊則是去了十四皇子那裡。

  十四皇子今年已經快三歲了,正是最好玩兒的時候。因為鐘靈宮的居住條件比當年的寒香殿好多了,所以十四皇子被養得白白胖胖,看起來特別健康。

  不得不承認的是,血緣關係當真十分神奇。十四皇子從出生之後,裴清殊拉著七皇子來看過他好多次,可他就是和裴清殊最親。每次一看到裴清殊,原本還在哭鬧的小傢伙便安靜下來,對著裴清殊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

  十四皇子學說話的時候,會說的第一句話是「父皇」,第二句話就是「哥哥」。

  裴清殊也越來越喜歡這個小不點了,有空的時候就來帶他玩兒。

  他很珍惜十四皇子還沒有長大、懂事的這段時間。畢竟對於他們這些皇子來說,這一生最單純、最快樂的時光,也就是這短暫的幾年了。

  今天和往常一樣,裴清殊一來,小十四就屁顛屁顛地跑了上來叫他:「哥哥,哥哥!」

  裴清殊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乖,叫十二哥。」

  「四二哥。」小十四的口齒還不是特別清晰。

  裴清殊並不介意,又教了他兩遍,便由著他去了。

  作為備受皇帝寵愛的小兒子,十四皇子的起居室裡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玩具。不僅有傳統的中式玩具,還有好多公孫越從西洋搜羅來的小玩意兒,好些裴清殊都沒見過,還都是從十四皇子這裡瞭解到的。

  兄弟倆正玩著積木,忽聽十四皇子脆生生地喊道:「姐姐,姐姐。」

  裴清殊好笑又無奈地看著他說:「不是姐姐,是哥哥。」

  可小十四還是堅持道:「姐姐,姐姐!」

  裴清殊正要繼續糾正他,忽聽背後傳來一個女子的笑聲:「十二弟也在呀。」

  裴清殊回過頭一看,原來是七皇子妃林氏,還有另外兩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一個是鐘姑娘,另一個……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應當是他老師宋堯的次女。

  裴清殊站起身,向林氏行頷首禮:「七嫂。」

  另外兩個少女也向裴清殊行禮。

  「快免禮吧。」

  這三個女子站在一塊兒,房間裡仿佛平白亮堂了不少,裴清殊都有點不好意思看她們了,只好對較為相熟的林氏說道:「七嫂,你們也是來看十四弟的?」

  林氏點點頭,看向自己身旁的兩個女孩兒:「這是鐘家妹妹,這是我的好友,宋家七房的二姑娘,十二弟可曾見過?」

  裴清殊淺淺笑道:「過去在行宮的時候,應當打過幾次照面,只是沒有說過話罷了。宋姑娘應當是我的啟蒙老師宋先生的女兒吧?」

  宋姑娘點點頭,溫婉地說:「家父時常提起殿下,說殿下天資聰穎,又勤學苦練。無論是三九寒天,還是炎炎夏日,沒有一日不曾讀書寫字。所以家父時常教導,叫我們以十二殿下為榜樣呢。」

  裴清殊搖搖頭笑道:「榜樣可不敢當,宋先生博學多才,我若能有他十分之一的學問,這輩子也就夠用了。況且都說宋家家學淵博,宋姑娘才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呢。」

  林氏看他們說話說得好,便提議道:「都別站著說話了,既然你們一個是師兄妹,一個是表兄妹,那也都不是外人,咱們坐下說話吧。」

  說完林氏就把小十四抱了起來,率先在圓桌旁坐下。

  裴清殊在林氏身旁坐下之後,鐘姑娘猶豫了一會兒,在林氏對面,也就是裴清殊身側的位子上落座。宋姑娘則自然而然地坐到了裴清殊的對面。

  林氏抱著十四皇子,喜歡得跟什麼似的。從皇家這邊來算,她是十四皇子的七嫂。從儷妃這邊算,十四皇子則是她的表弟,怎麼算都是親戚。

  再加上林氏成婚以來,還沒有懷上孩子的緣故,林氏現在就特別喜歡親近小孩子,希望能沾一沾小孩子的運氣。

  「十二弟,咱們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把你當外人了。今兒個正好遇著你,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林氏懷抱著小十四,看向裴清殊,「你七哥總跟我說,說我年紀還小,懷孕生子的事情還不著急。可我成親都大半年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你七哥心裡是真的不著急,還是不好意思跟我說呢?」

  林氏看了鐘姑娘一眼,沉聲道:「若他只是不想給我壓力的話……我想找鐘太醫看看,趕緊調養調養身體。」

  裴清殊一愣,發現自己面對這些涉及女子懷孕生子的話題時,竟然還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過比起那些純爺們來說,他到底還算是比較能適應這方面話題的,於是他儘量神情自然地回答道:「七嫂,我想你怕是多心了,七哥真沒跟我說過想要早點要孩子的事兒。況且你們年紀的確是小,這事兒真不著急。七嫂可聽說過公孫夫人?」

  林氏點點頭:「可是研製出牛痘的那個公孫家?」

  裴清殊頷首道:「公孫夫人曾經說過,女子若在十八歲之前生產,難產幾率極高。七嫂年紀尚輕,七哥又沒給你什麼壓力,真不用急於這一時。」

  林氏一聽,稍稍鬆了口氣:「這樣啊。那我還是按照十二弟說的,再耐心等等看吧。」

  裴清殊飛快地看了一旁的鐘姑娘一眼後,對林氏說道:「不過鐘太醫醫術高明,七嫂就算無事,請他幫忙把個平安脈也是好的。」

  林氏點點頭道:「我省得了。」

  聊完懷孕生子的話題之後,宋姑娘又起了個頭,幾人說到讀書的事情上來。

  「聽父親說,除了四書五經,十二殿下還喜歡讀些旁的書?」

  裴清殊點點頭道:「母妃向來愛書,每年年底,她都會送一個書單給我。平日裡我功課也挺忙的,她給我的那些,差不多夠看一年的了。」

  宋姑娘笑道:「難怪殿下雖尚未出宮,卻談吐不凡,見多識廣。原是『書中自有黃金屋』,什麼道理,都從書中知道了呢。」

  林氏有意撮合好友和裴清殊,便看看宋姑娘,再看看裴清殊:「書中不僅有黃金屋,還有顏如玉呢!你們兩個呀,倒是一對兒書迷,喜歡到一塊兒去了。這個宋家妹妹呀,也是博覽群書,再是知書達理不過的一個人了。」

  或許是和宋堯相處得很好,先入為主的原因吧,裴清殊對宋姑娘的印象倒還真是不錯。

  不過他們說了半天的話,鐘姑娘都一直沒能插上嘴。裴清殊怕冷落了她,就對林氏禮貌性地笑了笑,然後看向鐘姑娘:「不知鐘姑娘可愛看什麼書?」

  見裴清殊問向自己,鐘姑娘微微低下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比宋姐姐博覽群書,不過讀些家中女學所授的《女誡》、《閨範》之類的書罷了。得空的時候,也曾看過一些閒書,只不過都登不得大雅之堂。」

  聽鐘姑娘這麼一說,裴清殊就明白了,她所說的「閒書」,應當就是類似《西廂記》那種話本小說,或者是公孫夫人和儷妃她們寫的那種白話故事。

  或許是受儷妃和皇帝他們的影響,裴清殊並不覺得那些書就是雜書。他認為只要能夠打發閒暇時光,從中感受到作者想要讀者感受的喜怒哀樂,再感悟到一兩個人生的道理,也就足夠了。

  「話不能這麼說,老話說的好,『開卷有益』,只要是書,總沒有白讀的,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林氏和宋姑娘聽了,都紛紛點頭。

  十四皇子在林氏懷中坐了一會兒,見他們自顧說話,也不怎麼搭理自己,竟然就這麼趴在林氏懷裡睡著了。

  林氏寵溺地笑著,將小十四放回小床裡,替他蓋好被子。

  裴清殊見了,也不好多留,和她們幾個一一別過,就先走了。

  又過了些日子,在小十四過三周歲生日之前,裴清殊得知了一個好消息。

  他以前的老師盧維終於娶了媳婦,打算回京安頓下來了。

  盧維回京當日,裴清殊向先生們告了假,親自出宮到城門口迎接。

  他有幾年沒有見過盧維了?掐指算一算,盧維是儷妃去建福宮的那一年離京的,那就是延和十五年的初冬。轉瞬之間,盧維竟然已經離京五年多了,時間過得多快啊!

  裴清殊本以為五年多不見,自己無論是身高還是外貌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盧維應當會認不出自己,或者對他有些陌生才對。

  誰知兩人一見面,盧維就遠遠地衝了過來,給了裴清殊一個大大的擁抱。

  「十二殿下,我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啊?」

  裴清殊被他的直白和熱情整蒙了:「先生,成了親的人,都是這麼火爆的麼?」

  「哈哈哈哈,那你想讓我怎麼說。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淒涼多少悶?」盧維大笑著,攬住裴清殊的肩膀道:「咱們師徒之間,還用整那些虛的嘛?」

  「不用不用,哈哈,哈哈。」裴清殊乾笑兩聲,向左右望瞭望,「先生,您信裡不是說給我娶了一位師娘麼,怎麼不見師娘?」

  「哦,你師娘昨天晚上喝多了,在馬車裡睡著呢。回頭等我們在京裡安頓下來,再請你來家中做客。」

  裴清殊尷尬地笑了笑:「師娘還真是和先生一樣……瀟灑啊。」

  「哈哈哈,你不如直接說我們是放浪形骸,沒個正形。」盧維突然收起笑容,正色說道:「不過以後不一樣啦,為了兒子,我也得踏實下來,好好打拼一番啦。十二殿下,可願收留在下?」

  裴清殊笑道:「求之不得。」

  盧維這麼多年來,雖然聲名很高,但因為出身尋常,又沒有官職在身的緣故,他身上並沒有多少銀子。前幾年教裴清殊時得來的俸祿和束脩,也都用來幫助困苦的百姓,還有娶媳婦兒了。

  所以這次回京,盧維買不起房子,就連租房子都有些困難。這兩口子只能回盧維夫人的娘家,也就是孟府居住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25
第105章 決心

  裴清殊本以為,以盧維這樣灑脫的性子, 應當會娶一個江湖女子, 或是極其出名, 性格獨特的才女。誰知盧維最後娶的這位妻子, 竟然還是一位世家貴女,據說是永昌伯府孟家的姑小姐,永昌伯最小的妹妹。

  說起這個永昌伯府,也是一個傳奇。據說在三十多年前,孟家其實只是商賈,做的還是經營歌舞坊這種不入流的生意。後來,孟家出了一個絕世無雙的大美人, 嫁給了當時大權在握的攝政王。

  那攝政王對她極其寵愛, 想方設法地幫孟氏抬身份。最後那攝政王死後被追封為皇帝, 孟氏也被追封為皇后。新帝感懷攝政王的恩德,封孟家後人為世襲永昌伯。

  許是因為祖上就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官家出身,孟家人向來灑脫不羈,在京城的貴族圈中, 好似一個異類。

  這樣想想, 盧維會看中孟氏,也就不足為奇了。

  把盧維夫婦送到永昌伯府之後,永昌伯非常熱情,硬是不讓裴清殊走,非要留下他一起用飯。

  裴清殊推辭不過,只好和盧維還有孟家人一起吃了頓飯。

  孟家人個個隨和可親, 不似尋常貴族,總是端著架子。裴清殊剛開始還有點放不開,後來聊著聊著,喝著喝著,只覺越來越自在,不知不覺中就多喝了幾杯。

  等回宮之後,玉欄和玉岫兩個一邊給他擦臉一邊念叨,問裴清殊今天怎麼喝了這麼多。

  「高、高興嘛。」裴清殊說著話,見玉欄開始解他的衣帶,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們下去吧,叫小悅子進來伺候。」

  玉欄和玉岫伺候裴清殊已經很多年了,他小時候光屁股的樣子她們都見過。只是他現在到底大了,就算玉欄和玉岫比他年長許多,裴清殊還是覺得有些彆扭。

  而且他總想著,這倆姑娘伺候他盡心盡力,不能讓人家把一輩子都搭在他的身上。他之前已經提過好幾次給她們找婆家的事兒了,可是兩個姑娘都堅決不答應,非說要伺候他一輩子。

  裴清殊沒辦法,只能跟淑妃提了這件事。

  淑妃的意思是,玉欄的年紀大一些,在裴清殊還沒出宮之前,先讓玉欄嫁給一個傅家的管事。等裴清殊的婚事定了,將來一出宮,就讓玉欄夫婦去他的皇子府替裴清殊當差。最近淑妃已經在著手幫玉欄相看了,玉欄是傅家的家生子,自然是淑妃說什麼是什麼,估計最晚今年年底就要嫁人了。

  至於玉岫,玉岫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兒,早幾年裴清殊說要給她些嫁妝,送她回家嫁人去,可玉岫死活不肯,偏要跟著裴清殊,說是在宮裡見貴人們習慣了,也不覺得伺候裴清殊委屈,不樂意回家去過那種雞毛蒜皮的市井生活。

  裴清殊沒辦法,只能等玉欄出嫁之後,再幫玉岫尋一個婆家,到時候讓他們兩口子繼續在他的皇子府裡住著就是了。

  小悅子進來,幫裴清殊擦了身,換了身乾淨衣裳之後,因為酒醉的關係,裴清殊很快就睡下了。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覺睡得太沉,第二天早上上學的時候,他死活沒起來,晚了一刻鐘才到。

  陸先生不比從前那位朱先生,雖然人看著慈眉善目的,但治學規矩極嚴。所以,哪怕是面對功課最好的學生裴清殊,該罰的時候,陸先生一樣要罰。

  眼看著虎兒都那麼大了,還被先生叫上前去打手板,裴清殊只覺得那戒尺一下一下地敲在自己的心口窩上,比讓他自己挨打還疼。

  裴清殊得了教訓,回去的路上一個勁兒地跟虎兒發誓:「以後我一定不喝那麼多酒了!誰讓我喝我都不喝!」

  虎兒把受傷的手藏起來,露出兩個小虎牙,笑著說:「沒事兒,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疼。」

  「怎麼沒事兒,打這麼一回,起碼叫你十天半個月握不動筆。」傅煦沉著臉說:「都說了這回讓我來挨,你搶在前面做什麼,顯得就你對殿下忠心麼?」

  「阿煦……」見虎兒受了傷,傅煦還如此嚴苛地和他說話,裴清殊有些於心不忍,忍不住叫了傅煦一聲,「虎子也是為了我好,你就別說他了。」

  誰知道傅煦生起氣來,連裴清殊都敢訓:「殿下您也是的,前日臨走前怎麼和您交代的?永昌伯府的人喝酒都是論壇來的,您不說三杯就倒,但半壺也就是極限了吧。可我聽小德子說,您昨兒個竟然喝了整整一壺……」

  「小德子這個嘴碎的……」裴清殊小聲念叨了一句,十分羞愧地說:「好了好了,我都說我知道錯了嘛,以後不會這樣了。」

  「希望殿下不是只是說說而已。」傅煦神色凜然,一板一眼地說道:「您要知道,您是我們的主子,我們之間就是共生的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主子若是行為稍有差池,我們這些下頭的人就有可能人頭落地!」

  有這麼嚴重麼……

  裴清殊心裡這麼想了一下,卻不敢說出來。因為他知道,傅煦說的其實確實有道理,這一次的確是他大意了。

  公孫明見裴清殊被傅煦訓得低下了頭,趕緊站出來活躍氣氛:「好啦好啦,我知道阿煦你是心疼虎子哥,也是為了殿下好,可是就像你說的,殿下是我們的主子,我們可以規勸主子,卻不能沒有分寸,讓主子難堪,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傅煦一愣,想了想後,對裴清殊施禮賠罪:「殿下恕罪,剛才是傅煦一時情緒激動,失言了。」

  「不礙事的,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裴清殊見虎兒皺著眉頭,在旁邊不說話的樣子,就知道他現在一定很難受,於是不再廢話,讓傅煦趕緊帶著虎兒回府上藥去了。

  等他們走後,裴清殊見公孫明仍然留在自己這裡,就問他說:「你怎麼還不回去?」

  公孫明喝了口茶,開朗地笑道:「還有幾句話想和殿下說。」

  其實說句老實話,雖然幾個伴讀裡頭,公孫明是來的最晚的,但傅煦沉悶寡言,虎兒敦厚老實,裴清殊還是和公孫明最合得來。

  「你說吧。」裴清殊也不趕他,讓玉欄下去準備了一些點心,兩人邊吃邊聊。

  「剛才傅公子在,這話我沒敢說。其實我倒覺得,殿下這回犯錯犯的正是時候。」

  裴清殊奇怪地說:「這話怎麼講?」

  「殿下現在尚未出宮,還沒有正式在朝堂上展露頭角。如果現在就能早早明白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道理,更加謹慎行事的話,那於我們這些效忠殿下、追隨殿下的人來說,其實是一種福氣。」

  裴清殊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意識到了自己肩上的責任有多重大。

  「其實在殿下這個年紀,能夠做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十分難得了。只是我們視殿下為主,為殿下的期望不免高了一些,還請殿下諒解。」

  裴清殊好笑地說:「什麼叫在我這個年紀,咱們倆不是同年同月生的麼?少在我面前裝老成了!」

  「嘿嘿,」聽裴清殊這麼說,公孫明瞬間原形畢露,「其實這頭一句話,是我爹說的。」

  「公孫大人?」裴清殊一聽就來了興趣,「他還說什麼了?」

  「他還說啊,殿下是個值得追隨之人,讓我好好效忠殿下,盡我所能,為您排憂解難,出謀劃策。」

  裴清殊挑眉道:「那你可知我現在最煩心的事情是什麼?」

  「自然是婚事了。」

  裴清殊歎了口氣,不再直著身子,而是用手支撐著下巴,苦惱地說:「母妃近日催得越發緊了。我心裡煩,可又不得不儘快做決定。可是婚姻大事,絕非兒戲,我哪能在不瞭解別人的情況下,隨便選一個妻子呢?」

  「隨便選一個當然不行了,畢竟殿下選的不僅僅是皇子妃,還有可能是未來的……」

  公孫明的話沒有說完,但裴清殊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說起這個,裴清殊忍不住又是一歎:「阿明,我也不把你當做外人。說句老實話吧,其實我到現在還沒有想好,自己能不能爭取那個位子……先不說大皇兄、二皇兄、三皇兄他們年長我許多,比我有更大的優勢,就是我自己心裡的這一關,也很難過得去啊。」

  公孫明有點意外地瞪大眼睛:「殿下你還沒想清楚呢?!那你這麼努力讀書做什麼,就為了當個閒王麼?!我還以為您心裡早就打定主意了呢!!」

  「你先別激動,」裴清殊輕蹙眉頭,緩緩道來,「我的想法是,不管最後能不能成,先朝著那個方向努力,把該做好的事情準備好。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父皇沒有撐到我建功立業的那個時候,把皇位傳給給了哪個兄長,那起碼我還有本事,用自己的能力與之抗衡。」

  公孫明搖搖頭道:「難,太難了。自古以來,皇位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殿下想的恐怕太簡單了。就拿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三位殿下來說吧,您覺得他們哪一個當上皇帝之後還會重用您?」

  「那……四哥呢?」裴清殊發現,這是自己這麼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同別人講起有關皇位之爭的心裡話。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裴清殊忽然覺得心裡放鬆了不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從今以後,他終於不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了。

  可公孫明還是搖頭:「四皇子縱然與您關係親近,可他終究不是您,而是旁人。兄弟之情,在明道皇權面前,實在是太脆弱了。殿下又能拿什麼來保證,四皇子會永遠不變,像現在一樣對您好呢?」

  「我保證不了。」雖說四皇子本人並沒有對裴清殊做過什麼,但榮貴妃見死不救的事情,就像是埋在裴清殊心裡的一根刺,就算把這根刺拔了出來,傷口一時也難以癒合。

  公孫明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說:「那您就應該知道,誰都沒有您自己靠得住。」

  這個想法,其實裴清殊很早就有過了。可是因為自身的原因,他時不時地還是會產生一些懦弱的心理,覺得當皇帝責任重大,怕自己坐不好這個位子。

  公孫明看他神色,好像明白了什麼:「殿下是不是怕將來前途兇險,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太重,怕自己難以勝任呢?」

  裴清殊誠實地點了點頭。

  公孫明忽然大笑起來:「其實啊,您完全不用擔心這個。您現在還沒出宮,身邊就有我和阿煦他們了。等您將來出宮建府之後,還會有更多的人看中您的才能和實力,心甘情願地來投奔您,做您的馬前卒,或是智囊團。您要做的,其實就是穩住自身,然後知人善用。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您親自來做,甚至不需要您動太多腦子。您是主子,只需要下最後的決策就好了。」

  裴清殊聽他這麼一說,還真是有些心動。是啊,他怎麼忘了,當皇帝不僅僅是一個人的事情,還有許多心腹大臣可以從旁輔佐。

  若單論才能,可能許多人都比他出色,可他們都沒有裴清殊這個皇子的身份。如今公孫明自願追隨於他,也是因為公孫家覺得在諸位皇子之中,裴清殊最為靠譜兒。

  他真的不能再妄自菲薄,優柔寡斷下去了!

  「好,那你說……如果是以這個目標出發的話,我該娶一位怎樣的妻子呢?」

  公孫明笑了笑說:「說到娶妻一事,雖然我和傅公子的關係不錯,但是我還是得做這個小人,背後說他一句壞話。我覺得他剛才教訓殿下時,恐怕存了一些私心。」

  「這話怎麼說?」裴清殊可是一點都沒聽出來!

  「殿下昨日去永昌伯府吃酒,應當知道永昌伯也有幾位千金,與殿下年紀相仿。阿煦可能是怕殿下和孟家人走的太近,會看中他們孟家的姑娘吧!」

  裴清殊頗為無奈地說:「所以,你也覺得我應該娶阿煦的妹妹麼?」

  公孫明搖搖頭道:「那是最理所當然,但是也最沒意思的做法。阿煦這個人作為男人的確不錯,可若是女子也是這麼個性子,咱們不說她不好,但是起碼和殿下您,恐怕是合不來的。我母親教導我說,人活這一輩子,不光光是為了功名利祿,也不能完完全全地為責任而活。自己的健康和快樂,也很重要。所以說,雖然在維繫您和傅家的利益關係上,娶傅五小姐是最合適的,可您若是不喜歡她,那就一定不要娶,否則將來只會成為一對怨偶。」

  裴清殊深感贊同:「此話有理!」

  「其實,您現在挑花了眼,感覺京城中適齡的大家閨秀很多,但事實上只要您把自己的要求設定清楚了,候選人的範圍就會縮小不少,然後再用排除的方法把不合適的人選排除掉就好了。」

  這個裴清殊早就想過了:「我不想盲婚啞嫁,和沒有接觸過的、不知底細的人家結親。我還是想娶一個我認識的姑娘,不說熟識,但起碼是見過。姑娘的家世固然重要,但本人的性格也必須要好相處。至於年齡倒是不那麼重要,只要比我大小三歲以內的,我都能接受。」

  裴清殊說完,提了幾個自己接觸過的姑娘。還有一些公孫明知道的,裴清殊就沒提。

  公孫明想了想,一個一個地給他分析:「要說這幾位姑娘裡頭,自然是傅五姑娘和您的家世最匹配,但是傅五姑娘和您性格不合,所以排除。左三姑娘性格開朗,身份高貴,但可惜出身於左氏,容易埋下隱患,所以排除。容三姑娘性格討喜,出身大家,但容家已經有了榮貴妃和四皇子,只要有他們在,容家就無法一心一意地為殿下謀算,所以,還是排除。」

  裴清殊感覺再讓公孫明這麼分析下去,自己就要娶不到媳婦了,但還是要讓他繼續說完。

  「英國公之女不僅身份尊貴,而且英國公手上有一定的軍權,娶她對殿下來說看似最為有利。可殿下也要想到,萬一殿下成了,榮登大寶之後……」

  儘管屋裡沒有旁人,但公孫明還是用極低極低,隻容他們二人聽到的聲音說道:「很有可能外戚幹政,擾亂朝綱,成為殿下施展拳腳的一大隱患。到時候國將不國,朝中定然一片混亂!」

  裴清殊深以為然:「這個你放心,雖然英國公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但我原本就沒打算高攀他家的女兒。」

  他剛才根本就沒提英國公之女,還是公孫明自己想到的。

  公孫明聽了,毫不意外地笑道:「我知道殿下不是趨炎附勢之人,只是把我想到的,都同您交代清楚罷了。」

  「那你排除來排除去,到底建議我娶誰呢?」說了一大通,也沒見公孫明說誰好的。

  公孫明也不故弄玄虛,直接問他:「殿下可曾考慮過您啟蒙老師的女兒,宋姑娘呢?」

  裴清殊腦中瞬間浮現出一個女子端莊文雅的模樣:「你說的,可是老師的二女兒?」

  公孫明頷首道:「據我所知,這位宋二姑娘乃是宋大人嫡出。雖然比您大了一歲半,但她底下的妹妹乃是庶出,不足以與您相配。」

  見裴清殊沉思著不說話,公孫明繼續說道:「先說宋大人吧,他出身清貴,還是延和十二年的探花郎,金榜題名之後便進了翰林院,沒過多久就兼任了您的啟蒙老師。可以說無論是出身,還是和您的關係,那都是沒話說的。這些年來,宋大人的仕途十分順利,每回任期期滿,都會有所晉升,現在已經是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每回皇上去行宮,都會帶上他在身側答疑解惑,想來距離內閣僅僅一步之遙了!」

  「再說宋姑娘本人吧,我也曾遠遠見過她幾回。雖不如鐘姑娘秀美,但也是樣貌端正。畢竟是探花郎的女兒嘛,在長相上還是配得上殿下的。而且她才華出眾,在京城中頗有才名。殿下娶了她不虧。」

  裴清殊默了默,又是輕輕一歎:「你不用說了,我知道宋姑娘很好。這樣看來,她和我的各方面條件也很匹配。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就是……」裴清殊情不自禁地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就是我知道她很好,我對她的印象也還不錯,可以說是挺欣賞的吧。但是我對她還沒有那種男女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明白明白。」公孫明笑著說:「其實我剛才提起鐘姑娘的時候,就發現殿下的神色有一些微妙的變化。其實在殿下心裡,最屬意的還是鐘姑娘吧?」

  裴清殊不說話了。

  「殿下年少,傾慕佳人,也是人之常情。說句老實話,我也覺得鐘姑娘豔色無雙,就是比起儷妃娘娘也不遑多讓。只是娶妻娶賢,鐘姑娘到底是太醫的女兒,配普通官家的公子,已經算是不錯了,如何能做皇子正妃呢?是,恩嬪娘娘的生母也姓鐘,可您別忘了,當年她嫁給林老太爺的時候,林老太爺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秀才。這樣的婚事,才是門當戶對啊。」

  「唉,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覺得為難。」裴清殊終於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為什麼這麼焦躁了,「我說這話,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真的不只是因為鐘姑娘生得好,才格外注意她的。其實小的時候,第一次見她那會兒,我就覺得這姑娘看起來嬌嬌弱弱的,有一種很想保護她的衝動。當時我只當她是年紀小,格外憐惜她幾分罷了。誰知等她大了,這種感覺不僅沒有消除,反而更強烈了。」

  公孫明理解地說:「鐘姑娘體態嬌弱,看起來有弱柳扶風之態,殿下憐惜她,想要照顧她幾分,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殿下好好想想,自古以來,可有太醫之女為皇后的先例?」

  裴清殊苦笑著說:「沒有。我知道沒有,所以我也明白,我不能娶她。」

  裴清殊對鐘姑娘可能是有一些好感,但是這種感覺還遠遠不足以讓他衝昏頭腦,去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公孫明安慰他說:「殿下也別太悲觀了,以鐘姑娘的出身,給殿下做一個側妃,其實還是綽綽有餘的。」

  裴清殊搖搖頭道:「她是個好姑娘,沒必要耽誤在我身上。更何況我除了一位正妃之外,恐怕還要納一個傅家的庶女為側室。鐘姑娘性子柔弱,我想她恐怕應付不來。」

  「哈哈,剛才光顧著說正妃的事兒,還沒來得及和您說傅家的庶女呢。看來您已經想通了,我就不用再勸您了。」

  裴清殊搖搖頭道:「其實如果不是傅家一直強烈地想要和我結親的話,就是傅家的庶女我也不想要。但是淑母妃養了我這麼多年,我實在不忍拒絕,所以……這個側妃,怕是不得不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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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真相

  和公孫明商議了一番之後,裴清殊覺得自己心中安定了許多, 不再那麼迷茫和糾結了。

  他覺得公孫明的分析很有道理,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 宋姑娘都是和他最匹配的人選。雖說他和宋姑娘還不熟悉, 但起碼他對宋姑娘的印象還不錯。而且以他對宋堯各方面情況的瞭解,宋家的女兒應當也差不到哪裡去。

  至於夫妻感情問題……就像七皇子說的,感情這東西,婚後可以慢慢培養,哪家夫妻不是這樣過來的?

  只要宋家人願意的話,裴清殊就打算娶宋二姑娘為正妃了。

  接下來裴清殊要做的,就是和淑妃、儷妃分別說一下自己的打算。她們若是同意了, 然後再去跟宋家通氣。

  儷妃那邊想來不會有什麼阻礙的。不過淑妃這邊, 裴清殊心裡有點發虛, 就怕淑妃不高興。

  到鐘靈宮陪十四皇子過完生辰之後,裴清殊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和淑妃商量,等基本定下來之後再來告訴儷妃, 省得情況有變, 再晃到儷妃。

  裴清殊想了好幾天,自己該怎麼說服淑妃。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還沒來得及和淑妃說他覺得宋姑娘合適的理由呢,淑妃便拍手叫道:「哎呀,你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啊?」裴清殊愣了一下。

  「母妃先前就覺得這個宋姑娘還不錯,看起來端莊大方, 模樣生的又好。就是她父親的品級略低了一點,所以我才猶豫了很久……」

  「母妃,您不能只看眼前啊。宋大人是我的啟蒙老師,他的才學和人品,兒子再瞭解不過了。他絕不會一輩子止步於從五品的位子上的。」

  淑妃想了想道:「也是這麼個理兒。而且母妃還想了,宋堯本人身上雖然沒有爵位,可宋家的家主恪靖侯是他的嫡親兄長,長嫂又是皇上敬重的姐姐淮陽長公主,侄子還是前幾年的榜眼,也是前途似錦……總之宋家算是京城這些家族當中底蘊最深的清貴世家了,族中人口眾多,姻親關係無數。你若是當了宋家的女婿,將來這人脈一下子就能打開了。」

  「那……傅家呢?」裴清殊知道不好開口,但這話還是要問:「母妃打算怎麼回那兩位舅媽?」

  淑妃笑了笑道:「既然正妃的位子已經打算給宋家姑娘了,那你五姐姐是不用考慮了。她一個嫡女,怎麼著都是沒辦法給你做側妃的。你若是願意的話,就在你六妹妹和七妹妹當中選一個做側妃,選哪個都不要緊。只是不要過太久再做決定,畢竟女孩子家到了這個年紀,都是得抓緊時間找婆家的。」

  對此裴清殊並不意外,只是點點頭道:「母妃,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再和兩位妹妹接觸一下?」

  「那沒問題,就算是娶側妃,那也不能隨意選,得選個可心的才行,畢竟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呢。」淑妃不知怎麼,突然叨咕了一句:「要說起來,當年我一個嫡女,還給皇上做了側妃呢……現在皇子妃的身份啊,真是越來越低了。」

  裴清殊猜測道:「應當是父皇的兒子太多,怕外戚勢大,會影響朝政的原因吧?」

  其實裴清殊能夠理解皇帝的做法,畢竟妻族對一個男人的影響特別大。就拿五皇子來說吧,原本他是一個老實人,可如果他娶了一個出身顯赫的妻子的話,那他的岳家就很容易會生出別的心思來,鼓動五皇子做一些爭權奪利的事情,到時候朝堂上的局勢可能就會更亂了。

  淑妃緩緩點頭道:「這樣看來,你宋先生的品階稍微低一些,倒也不是什麼壞事了。」

  和淑妃商議妥當之後,裴清殊又尋了個日子,去鐘靈宮找儷妃。

  雖說儷妃說過不會在他的婚事上有什麼要求,讓裴清殊自己挑個合心意的就好了,不過裴清殊覺得,儷妃畢竟是自己的生母,在正式議親之前,還是要問一問她的意見的。

  和裴清殊想像當中完全相反的是,儷妃聽了裴清殊的打算之後,並沒有立即說好,而是深深地看著他說:「這是你自己的主意麼?」

  裴清殊淺淺地笑了一下:「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婚姻大事,絕非兒戲,你可要想好了再做決定。」

  還不及裴清殊回答,儷妃又補充道:「畢竟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還關係到人家姑娘的一生。你若決心要娶她,就一定不能辜負了她,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裴清殊感覺得到,儷妃說這話是走了心的,於是他也和儷妃說出自己的心裡話:「我承認,我想娶宋姑娘,是看中條件多於感情。可是感覺這種東西,實在太虛無縹緲了。受各種禮教所限,我又沒辦法深入瞭解那些未婚的姑娘。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選妃。不過母妃放心,只要宋姑娘答應嫁給我,我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儷妃默了默,頗為無奈地說:「你說的也對。受禮教所限……這一輩子能和自己真心喜歡的人相守,實在是太難了。」

  自打上次解開誤會之後,母子二人已經許久沒有像現在這樣長談過了。裴清殊見儷妃談興還不錯,就同她講了盧維成親回京,娶了永昌伯家的姑小姐,還帶回來一個小兒子的事情。

  儷妃難得露出一絲笑模樣:「是麼?改日有機會,我倒想見見這位盧夫人。」

  裴清殊覺得儷妃每次提起盧維的時候都挺開心的,一點兒都不像盧維自己所說的,儷妃躲著他,對他避之不及之類的。

  裴清殊好奇之下,忍不住問道:「母妃,盧先生總說您年輕的時候看不上他,也沒看上那位……鐘太醫,這是真的麼?」

  如果不是最近見了好幾次那位鐘太醫的侄女,裴清殊恐怕根本不會把這句話問出口。他總覺得長輩們對當年的事情諱莫如深,至今都沒有給他還原出事情完整的真相。

  說不好奇那是假的,只是裴清殊一直沒有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去瞭解實情。現在其實也不是那個最好的時機,只是裴清殊實在是好奇,等不及了。

  儷妃見他這麼問,下意識地說道:「都是些陳年舊事了,和你們這些小輩也沒有什麼關係,你又何必再問?」

  「您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我都這麼大了,您還把我當孩子看呐?我只是想知道,在父皇之前,您到底有沒有愛過其他人。您和那位流放到外地去的鐘太醫,又是什麼關係?」裴清殊越說越覺得,這件事明明和他自己很有關係,「為什麼父皇當年會疑心我不是他的兒子?如果母妃當年不曾和鐘太醫有情,父皇怎麼會那樣想呢?」

  儷妃聽了,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裴清殊也堅定地看著儷妃。

  一般來說,父母一輩的人,的確很少會把有關自己感情的經歷說給孩子聽。

  但裴清殊覺得,儷妃這樣特立獨行的人應當是個例外。

  果然,儷妃沉默了很久後,終於歎了口氣,告訴他說:「阿維比我小幾個月,我沒有弟弟,就一直把他當成弟弟看待。我性子孤僻,不喜與人交往,他會那麼想,我也並不意外。至於那位鐘太醫……他是你姨母的表哥,因此鐘家和林家多有來往。只不過我和他的接觸很少,與他並不熟悉。在和他定親之前,只是打過幾回照面而已。」

  裴清殊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既然鐘太醫和姨母是青梅竹馬,那為什麼和鐘太醫定親的不是姨母,而是您呢?」

  「家中原本的打算便是讓堂姐嫁給他的,只是延和六年,秀女大選,我們林家必須送一個女兒入宮。我這性子,家中長輩都擔心我會觸怒龍顏,連累家族,或是得罪了高位妃嬪,葬身於宮中……當時我們這一輩只有我們兩個年輕女孩兒,所以最終長輩們決定,讓性格溫和的堂姐入宮。那個時候,她還沒有來得及和鐘太醫訂親。不過在此之前,兩家人已經透露出了要結親的意思。所以堂姐入宮之後,為了表達對鐘家的歉意,家裡人就想讓我代替堂姐,和鐘太醫訂親。」

  裴清殊聽的入了迷:「母妃當時願意麼?」

  儷妃搖搖頭:「當然不願意。我當時認為他們兩個兩小無猜,鐘太醫心裡肯定是有堂姐的,我又何必擠進他們之間?可那位鐘二公子告訴我說,他們只是兄妹之情,絕無半點男女私情,他真正喜歡的人是我。就算堂姐不入宮,他也不會和堂姐成親。他其實早就知道我在寫書的事情,他也支持我婚後繼續寫書。我承認,聽他這麼說,我心動了。因為他答應我,婚後可以給我最大程度的自由。」

  裴清殊這才知道,原來鐘太醫和恩嬪並非情投意合,而是恩嬪……一廂情願。

  「那後來呢?」

  「後來,就在我和鐘二公子訂婚後不久,皇上不知怎的,突然要我進宮。我想過各種辦法抗拒,裝病也好,絕食也罷,什麼方式都嘗試過了,可是都沒有用。我甚至試圖毀容,在臉上劃一道疤……是鐘二公子救了我。那個時候我很絕望,在絕望之下,我生出了一個錯誤的念頭。」

  裴清殊聽得心驚肉跳:「您……做了什麼?」

  儷妃張了張口,似乎十分難以啟齒:「這件事情,我實在不方便告訴你。」

  裴清殊心中卻已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難道您在進宮之前……曾經和鐘太醫有過夫妻之實?」

  儷妃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沒有,絕對沒有!但是……」儷妃本是不想說的,但見裴清殊已經猜到這個份上了,只能告訴他說:「當時我一時衝動,的確有過這個念頭。可是……他拒絕了我。」

  面對儷妃這樣的大美人,還是自己的心上人,竟然能夠坐懷不亂……說明這位鐘太醫,還是知道輕重的啊?

  可後來,他怎麼會中了皇后他們的圈套,跌得那麼慘呢?

  這回不等裴清殊發問,儷妃便主動地繼續說道:「我激憤之下,想過以自殘的方式拒絕入宮。結果從高處上摔下來之後,我的雙腿沒事,卻……丟了女子本在新婚夜應有的落紅。這件事情,我早已經同皇上解釋過了,所以現在……你也不必擔心皇上再疑心你的血脈。」

  裴清殊聽了,感覺十分無語。他覺得自己之前把儷妃的形象在心中過於美化了,現在深入瞭解之後才發現,其實儷妃也不過是一個長得像仙子一樣好看的凡人而已。她有自己獨特的個性,卻也有許多問題,甚至是致命的缺陷。

  很多時候,儷妃想事情都不夠周全,有些太過情緒化,太過自我了。起碼她年輕時候做的這些事,就坑了不少人,包括鐘太醫,包括她自己,也包括裴清殊。

  「當年我替她認罪,是因為我知道,我和堂姐都是林家的女兒,就算我拼命撇清自己,林家也一樣會受到牽連,還不如讓皇上以為犯錯的是我。我自知以皇上對我的寵愛,絕對不會取我性命,卻有可能賜堂姐一杯毒酒。」

  裴清殊點點頭:「母妃為了姨母能做到這個地步,也是很不容易了。」

  儷妃卻自嘲地笑了笑說:「不,我這麼做,不是因為我心善,而是因為當時『證據確鑿』,我們根本百口莫辯。而且我明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堂姐當初是替我入宮的。原本聽鐘二公子的說法,我還當他們之間真的沒有男女之情。可堂姐在夜裡私會鐘太醫,雖是為人所算計,可她既然去了,就說明她心裡真的有鐘公子。我在她之後,又和鐘二公子訂婚,她心中定然不好受。所以我決定替她頂罪,就當是還了我欠她的。」

  聽儷妃說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裴清殊覺得困在他心裡多年的疑雲終於解開了。

  「事後我也想過,當初這場陰謀,完完全全就是衝著我來的,堂姐也算是受了無妄之災。所以我這麼做,我並不後悔,但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你是無辜的的,可我當時……」

  「您不用再說了,我想要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裴清殊實在不想聽儷妃親口說出,因為他是受強迫生出的孩子,所以儷妃當時遷怒於他這樣的話。有些事情心裡清楚就足夠了,沒有必要說的那麼透徹,太傷人心了。

  儷妃輕輕一歎,淡淡地說:「好吧。不說我了,還是說說你吧。這個宋家的姑娘,你算是看好了?」

  裴清殊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這個女孩兒挺好的,我見過幾次,知書達理,的確與你相配。」因為七皇子妃林氏和宋氏交好的關係,她們幾個來過鐘靈宮好些次,所以儷妃對宋姑娘並不陌生。「若你淑母妃不嫌麻煩,就讓她出面和宋家交涉吧。她出身名門,更懂得這些禮數上的東西。有需要我的地方,同我說一聲就是了。」

  儷妃向來不喜交際,她這麼說,裴清殊並不意外,甚至還覺得有些輕鬆。

  從鐘靈宮出來之後,裴清殊覺得心裡頭又踏實了不少,卻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大概……還是為了鐘姑娘的原因吧。

  說句老實話,在和公孫明說出那些話之前,裴清殊從未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心裡是更喜歡誰的。因為他和女孩兒們接觸的機會還是太少了,很多時候只能憑大致的印象,對她們產生一定程度的好感或是惡感。

  就像七皇子他們說的,他對鐘姑娘的感覺或許的確是有幾分特別的,但這種感覺還不足以說成是什麼愛情。裴清殊甚至覺得,皇帝對儷妃那種熾熱的感情,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

  所以這點好感,還不足以讓他去納鐘姑娘為側妃。

  如果他沒有奪嫡的打算也就罷了,裴清殊還可以減少在事業上所要花費的時間,多照顧鐘姑娘一點。

  可既然他有……

  裴清殊知道,如果他真的娶了鐘姑娘,可能很多時候,就真的顧不上她了。還不如讓這個好姑娘嫁給一個出身稍微低一些,卻可以讓她做正室、寵著她的人,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

  或許是因為他做過女人的原因吧,他更加希望他所喜歡的女孩子們能夠過的更好,哪怕是不能和他一起生活。

  當然,這也可以說是因為他的決心還不夠。是他對鐘姑娘的好感,還不足以讓裴清殊拼盡全力,儘量兼顧事業與後院,多投入精力照顧她。

  裴清殊告訴自己,還是像現在這樣,先商議和宋家的親事,再看看傅家的兩個庶女……至於鐘姑娘,他還是不要再想了。

  不過,就算心裡頭已經想得很清楚了,真正做起來的時候,難免還是會有一點意難平。

  尤其是現在他長大了,又到了適婚的年紀,最近京中各種各樣的宴會都會邀請他去參加。時不時地,裴清殊就能在左三姑娘或者林氏旁邊看到鐘姑娘。

  現在每次見到她們,裴清殊都儘量躲開自己的視線,不讓她們誤會什麼,也省得自己見了誰再多想。

  不過,就算裴清殊十分注意和閨秀們保持距離,在很多場合上,還是難免會和她們有所接觸。

  比如這日榮國公,也就是裴清殊名義上的外祖父傅老爺子大壽,裴清殊作為一個便宜外孫,必然要親自出席,向傅老爺子賀壽。

  現在裴清殊早就把這些貴族的宴飲習俗摸透了——吃飯喝酒,那只是第一步。京城裡的宴會,基本上後頭都要繼續看戲、聽曲、賽詩,或者像今天這樣……比武。

  要說起來,傅家不愧是百年大族,裴清殊覺得傅家人還是比較有遠見的。

  就拿傅家年輕一輩的公子們來說吧,他們每一個人都早早地規劃好了未來的路。傅大公子生性嚴謹肅穆,武功又不錯,就走了武官的路子。考取武舉人之後,他現在的官職雖然不高,但作為傅家的嫡長孫,傅大公子的前途定然不會太差。

  傅二公子性子活潑,可是讀書不行,武功不會,家裡就教他如何管理祖產,經營傅家名下的店鋪。

  傅三公子到傅六公子這幾個男孩兒都比較老實聽話,便統一被送到了家學裡讀書。現在十八歲的傅三公子,已經考中了舉人,傅四公子也中了秀才。

  至於傅七公子,也就是傅煦,他被安排在裴清殊身邊,做他的伴讀。看起來身份是最低的,可只要裴清殊將來發展的好,傅煦未必不能成為兄弟之中最出息的一個。

  今天傅老爺子突然提出要讓他們這些年輕人比武,主要就是為了向各個家族炫耀自家的子孫如何出息,尤其是他的長孫傅大公子。

  可裴清殊這種被拉來當陪襯的就比較慘了——他雖然也會拉弓射箭,但是比起箭無虛發,百發百中的那些武舉人來說,他還差得遠呢。

  不過眼看著別的年輕人都下了場,裴清殊無奈之下,也只能跟著在裡頭……劃水。

  因為傅家統共有七位公子的緣故,傅家的靶場上共有七個靶子,不過今天的來賓裡頭卻有二三十個年輕的男客。於是傅家人便把他們這些參賽者分為四組,每一組七個人,每組取前兩名進入下一輪。

  裴清殊對自己的射箭水平並沒有太大的信心,只想著盡力而為,別太丟人,不要五發都脫靶了就好。

  誰知裴清殊站好之後,剛剛拉起弓,擺好姿勢,一旁突然傳來幾個少女興奮的歡呼聲。

  裴清殊側過頭一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身旁不遠處竟然聚集了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個個睜大眼睛,眼含期待地看著他。

  裴清殊手一抖,差點把手中的箭給射歪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26
第107章 騷擾

  裴清殊穩定心神,盡自己的全力瞄準靶心。

  有這麼多人盯著自己瞧, 裴清殊肩上的壓力難免會變大。好在他發揮得還算不錯, 五發一共射中了三十五環, 在他們這一組裡頭排第三。

  雖然沒成功晉級下一輪比賽, 但好歹輸的不算太慘,面子上過得去了。

  裴清殊感覺,似乎有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放水了。不然有的人怎麼會五發隻中了十幾二十環?

  還是說……這些世家子弟當真如此不注重學習騎射呢?

  裴清殊還沒來得及深思,身旁突然傳來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十二殿下實在是太可惜了,只差一點點,您就能成功進入下一輪了。」

  裴清殊下意識地看向她,發現說話的原來是傅家的六小姐。

  裴清殊笑了笑, 謙遜地說:「沒什麼, 我的騎射功夫本就平平, 和表哥他們相比差的遠了。有這個結果,也是意料當中的事情。」

  傅六姑娘依舊崇拜地看著他說:「這算什麼,聽說殿下文采斐然,字寫得又極好, 只可惜流傳出來的墨寶太少了, 在京城裡可是一字難求呢!」

  裴清殊尷尬地笑笑,此情此景,倒當真讓他想起當年的容漾了……

  傅六姑娘和裴清殊說話的時候,傅七姑娘就在一旁巴巴地看著。不知是不是年紀小的原因,她的個子比堂姐低一些。小姑娘頂著一張圓圓臉,用圓圓的大眼睛仰望著裴清殊的樣子, 看起來十分清純可愛。

  裴清殊和傅六姑娘無話,正要走的時候,傅七姑娘忽然鼓起勇氣,叫住了他:「殿下,您額頭上出汗了,用這帕子擦一擦吧!」

  裴清殊一愣,正要拒絕傅七小姐的美意,就見傅六小姐已經沒好氣地教訓起了堂妹:「寶璋,你說什麼呢!男女有別,殿下怎麼能用你的帕子?!」

  傅七姑娘被姐姐給罵懵了,眼睛瞬間就紅了,眼淚含在眼圈兒裡說:「我,我只是好意呀……」

  「好意也不行,傳出去了,人家會說我們傅家的女兒沒家教!」

  見傅六姑娘為一點小事都快把傅七姑娘給訓哭了,裴清殊連忙出言做起了和事老:「六妹妹,都是自家兄妹,七妹妹怕是也沒多想。她年紀小,你們回去後好好說就是了。這裡人多,你就別再說她了。」

  傅六姑娘見裴清殊出面替傅七姑娘說話,心裡頭就更不高興了。不過礙於裴清殊的面子,她也不好再繼續教訓下去,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氣,應了聲是。

  裴清殊見了,便放心離開,去換衣服去了。

  一般來說參加這種耗時比較長的宴飲,皇子的貼身僕從都會帶一整套衣物備在馬車裡,以防主子們在宴會上不小心弄髒了衣服,沒有可換的,那可就要出糗了。

  裴清殊剛才射箭之前做了一點熱身運動,防止拉傷。雖說沒有把衣服弄髒,不過後背還是出了點兒汗,有一點汗漬已經透出來了,小德子就問他要不要換衣服。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小德子立馬就差底下的小太監去取,這會兒已經取回來放在廂房裡等著了。

  去往廂房的路上,裴清殊就在想剛才那兩個表妹的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就得從這兩個人裡選擇一位納為側妃了。

  傅六小姐和傅七小姐,一個性格活潑,是個急脾氣。一個靦腆可愛,是個慢脾氣。要說兩姐妹有什麼共同點的話……裴清殊覺得,她們兩個倒都不像那種心機深沉、滿肚子壞心眼兒的人,就是性格有所不同罷了。

  裴清殊想到一半兒,思路突然被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黃衣女子給打斷了。

  裴清殊看著面前的女子,無奈地說:「汪姑娘,請問你有何貴幹?」

  汪嘉懿笑容滿面地對他說:「十二殿下,上回見面的時候多有得罪,還望你不要和我計較。」

  裴清殊不知道她怎麼突然轉了性,不過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都和他都沒有關係,他只想和這位汪小姐保持距離,躲得遠遠兒的,越遠越好。

  「哦,好的,沒關係。」裴清殊應付地說完,就要繞開汪嘉懿繼續往前走。

  誰知他往左邊走,汪嘉懿立馬跟著移到了左邊,繼續堵在他的面前。

  「十二殿下先別急著走啊,這是我親手繡的荷包,作為賠禮送給你吧!我從來都沒做過女紅,這可是我紮破了手指頭,好不容易繡成的哦,上面還有一點我的血跡呢……」

  裴清殊嚇得連碰都不敢碰那荷包,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這麼貴重的東西,汪姑娘還是自己留著吧,我不需要……」

  「給你你就拿著嘛!」汪嘉懿不由分說地將那荷包塞到裴清殊懷裡,「你看背面,還繡了我的名字呢。嘿嘿,這字不是我繡的,是繡娘繡的。都怪我爹當初請的那個測字先生,給我起的什麼鬼名字呀,這麼多筆劃……」

  嘉懿?這還是裴清殊第一次看到汪姑娘的名字,應該是嘉言懿行的意思吧!

  裴清殊想起上次他拒絕汪姑娘之後,汪嘉懿罵他的那些粗話,就覺得……這名字簡直就是對汪姑娘本人的諷刺啊。

  他像撿了燙手山芋一樣,連忙把那荷包還給汪姑娘:「不行,這東西我真不能要。」

  汪嘉懿見他對自己辛苦縫製出來的荷包棄若敝履的樣子,氣得立馬原形畢露:「裴清殊,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啊?」

  「這句話我倒是想問問汪姑娘,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做,才能不再糾纏於我?」就算顧忌著英國公的權勢,裴清殊一個皇子,也不可能一再好脾氣地忍讓下去:「想必你已經知道了,英國公去請父皇賜婚,可父皇並沒有答應。」

  裴清殊說的沒錯,汪嘉懿的確是知道了這件事情,大受打擊之後,才決定轉變路線,給裴清殊繡荷包,希望向他道歉之後,就能緩和二人之間的關係。

  她本以為以自己父親的得寵程度,皇帝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滿足她的願望,替她和裴清殊賜婚。到時候聖旨一下,不管裴清殊願意不願意,就都得娶她了。

  卻沒想到皇帝這個沒出息的,竟然顧忌著儷妃的想法,咬著牙沒鬆口,把她父親給糊弄過去了。

  汪嘉懿生氣歸生氣,可是一想到裴清殊的樣子,她就怎麼都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於是又有了今天這麼一出。

  「你以為皇上不賜婚,我就沒辦法了麼?」汪嘉懿見裴清殊不肯收她的東西,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也懶得再裝下去了,冷笑著看著裴清殊說:你太小看我了。」

  裴清殊的後背本就染上了汗,這會兒被她這麼盯著瞧,只覺得後背發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覺得這個汪姑娘實在是太嚇人了,竟然喜歡一副皮囊,喜歡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哪怕是他已經明確拒絕過她了,她竟然還是不死心……

  這樣的人,他真是惹不起。

  裴清殊也顧不上什麼禮數了,正要繞開汪嘉懿開溜,就見汪姑娘忽然像瘋了一樣地朝他撲了過來,竟然張開手臂要抱住他!

  「等我們有了肌膚之親,我看你還娶不娶我!」

  裴清殊大吃一驚,電光石火之間,像是出於本能一般,他動作極快地避開了汪姑娘的投懷送抱。

  汪嘉懿初次失手之後,還是不放棄,追著裴清殊要往他身上黏。

  裴清殊躲了幾下,全都躲開了,只是礙於位置原因,他的手臂還是被汪姑娘給打到了,就算隔著一層衣物還是火辣辣的疼。

  可是見到汪嘉懿這般模樣,裴清殊根本顧不上斥責她,也不敢停留,只能撒腿就跑,邊跑邊想:這女人瘋了,這女人瘋了……

  一路不停地跑到男賓休息的客房之後,裴清殊猶然不放心,讓小悅子守在門外,生怕汪嘉懿再追過來,偷看他換衣裳。

  小德子看著裴清殊氣喘吁吁的樣子,實在忍不住笑了:「殿下,奴才還是頭一回看到您跑的那麼快呢!」

  裴清殊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少來笑話我!遇上瘋子了,還有什麼辦法?!」

  他本想著,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他好好拒絕汪姑娘就是了。沒想到好言好語在汪嘉懿的眼中,卻是裴清殊對她有意的表現。結果她現在越來越過分,已經過分到了裴清殊再也無法忍受的地步。

  「這簡直就是騷擾!」裴清殊忽然覺得,在這個世界上,若是男子對女子做出此等舉動,那就是非禮。可若女子對男子這般,就會有人說成是風流韻事。可能有的男人聽了,還會覺得羡慕他呢!

  真是奇怪!

  換完衣服出來之後,裴清殊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再遇上汪嘉懿。

  誰知汪姑娘沒有再遇上,倒是遇見了另一個他不想見到的人。

  裴清殊愣了一下,剛想要躲開,可鐘姑娘已經見到他了,且向他行禮:「十二殿下。」

  裴清殊無法,只能站定腳步:「起來吧。你……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不去看他們比賽麼?」

  鐘姑娘身邊自然是有婢女在的,只是一般她出現的時候,身邊都會有別的姑娘在,像這回只有她自己的情況,還真是頭一回見。

  「我……對那些事情不太感興趣。」

  裴清殊點點頭,表示理解。像鐘姑娘這樣的女孩兒,一看就是喜靜不喜動的。想來是覺得武場那邊吵鬧,這才避了出來。

  「殿下,」鐘姑娘看看左右,見四處無人,方低聲說道:「其實我……聽父親說過一些當年的事情。父親他一直都對您心懷愧疚。所以他說,只要殿下有需要,無論什麼時候,他都願意去做。」

  裴清殊聽了,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鐘姑娘,麻煩你回去之後替我轉告鐘太醫,就說他沒有必要這樣。其實我早就想通了,如果當年鐘太醫親自去看我,那才是害了我。」

  鐘姑娘一愣:「殿下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父皇本就疑心過鐘家和母妃的關係,如果當年鐘太醫親自去了冷宮,只會將我害得更慘。他托旁人去給我醫治,是救了我一命啊,我又為何要反過來怪他呢?」

  鐘姑娘見他這般大度,感動地盈盈一拜:「殿下寬宏大量,鐘家感激不盡。」

  鐘姑娘今日穿著身淺紫色的竹節紋褙子,內襯月牙色素面挑線裙,讓裴清殊想起初見她的那個時候,鐘姑娘好像就是這副打扮。只不過當年臉上的嬰兒肥已經逐漸褪去,漸漸出落成了少女的模樣。

  裴清殊虛扶起鐘姑娘,淡淡地說:「其實,我也聽母妃說起過一些兩家的淵源……不知鐘姑娘,可還有你二叔的音信?」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26

  第108章 姐妹

  鐘姑娘點點頭道:「儷妃娘娘平反之後一年多吧,二叔回到京城, 開了一家醫館。雖說這太醫院是回不去了, 不過他現在生活的也很好, 不久前也已經娶妻生子了。」

  「那就好, 那就好。」想來鐘太醫被流放的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頭。

  長輩們當年的這段恩怨情仇,還真是說不清楚是誰欠了誰的。無論如何,現在算是已經塵埃落定。瞭解了真相之後的裴清殊,也不打算再繼續深挖下去了。

  裴清殊和鐘姑娘閒聊了幾句,說的都是些很平淡的話,可不知怎的, 心裡就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不過這裡到底人多眼雜, 他們也說不了幾句話, 鐘姑娘很快就說:「那……我先回去了。」

  意思就是要和裴清殊分開走避嫌。

  裴清殊點點頭:「好。」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裴清殊覺得鐘姑娘臨走之前,好像多看了他一眼,眼中還隱隱含有一絲失落之色。

  這是什麼意思?

  裴清殊有點糾結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作多情, 他感覺鐘姑娘好像有一點喜歡他……

  裴清殊不敢多想, 只能寬慰自己,一定是他太敏感,想多了。

  回到靶場那邊之後,各家公子少爺們已經分出了最終的勝負。

  傅大少爺果然不負眾望,拔得了頭籌。

  出人意料的是,傅大公子並不是唯一的一個第一名。裴清殊的姐夫容二公子, 平時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一個人,竟然和傅大公子得了並列第一,兩人都是箭無虛發,箭箭射中靶心。

  裴清殊大感意外,欽佩地看著容漾:「姐夫,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深藏不露啊!」

  容漾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雕蟲小技,何足掛齒?」

  這模樣裝的,裴清殊服。

  容漾倒是低調了,令儀可低調不起來,十分高調地在一旁吹捧自家夫君:「這才哪到哪啊,你姐夫會的東西可多著呢,夠你學一輩子的。」

  裴清殊有點不服氣了:「姐,我從小你就偏向姐夫,嘲笑我。當年你追姐夫的時候,還笑話我是一小蘿蔔頭,比起姐夫差得遠呢。現在你看看我,可不是比你高了?」

  令儀看看生得芝蘭玉樹、一表人才的弟弟,再看看弟弟身後偷瞄著他的那些小姑娘們,人氣簡直絲毫不亞於當年的容漾。她突然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兒,令儀才磕磕巴巴地說:「誰、誰追他了?明明是他先求娶我的!」

  「好好好,是我先惦記上你的。」容漾笑了笑,用手指頭去勾令儀的手掌心。令儀的心一下子就酥了,嬌笑著靠在容漾身旁不說話。

  裴清殊被他們兩口子肉麻得牙疼,趕緊躲開了。

  靶場的另一邊,左三姑娘對著鐘姑娘笑問:「妙珠妹妹,你剛才去哪裡啦?最精彩的部分可都錯過了。」

  鐘姑娘淺淺一笑,柔聲說道:「姐姐知道我,向來對這些弓啊箭啊的不感興趣,錯過就錯過了吧,只要姐姐看得開心就好。」

  左三姑娘和鐘姑娘年紀相仿,兩個女孩兒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若論容貌,兩人都不差,只是不同風格的美而已。就算鐘姑娘在容色上略勝一籌,可在出身上,左三姑娘可要比她高多了。所以鐘姑娘雖然是妹妹,但姐妹們在一起相處的時候,總是鐘姑娘讓著左三姑娘的時候居多,言行舉止都對左三姑娘十分尊敬。

  好在左三姑娘向來不因自己出身高貴,便喜歡凡事壓別人一頭。對於自己的這個表妹,她還是十分愛護的。

  傅老爺子壽宴之後沒幾天,左三姑娘在閨中閒來無事,便到鐘家來做客。

  鐘家的人丁不算興旺,這一輩只有兩位小姐。鐘家兩姐妹的關係還算不錯,可只有鐘大姑娘是鐘太醫的嫡妻左氏生的,二姑娘則是側室所出的庶女。所以左三姑娘每次來,頂多是在鐘大姑娘這裡見鐘二姑娘一面,其餘時間裡,她都是不怎麼見鐘二姑娘的。

  鐘姑娘見她來了,也不意外,只是親自引她坐下,還為左三姑娘倒茶。

  左三姑娘知道這是她自己泡的茶,怎麼倒也要有講究的,所以並沒有制止,只是故意做出一副風流公子的派頭,含笑說道:「美人親自為我倒茶,真是左某的榮幸啊。」

  鐘姑娘抬頭看了她一眼,嗔笑著說:「姐姐真討厭,又來逗我。」

  左三姑娘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怎麼能是逗你呢,我是真心實意的好不好?若我是個男人啊,我指定娶你,誰都別想跟我搶!」

  鐘姑娘掩唇笑道:「誰會跟姐姐搶呀?」等笑完了,又有些心酸地說:「我們鐘家,說是懸壺濟世,可在世人眼裡,也不過是些伺候人的罷了。再說了,我這身子……打小就不好,一直都要吃藥的。母親近日正為我的婚事發愁呢。」

  「妹妹如此天人之姿,還要愁嫁麼?」左三姑娘有些遺憾地說:「可惜我那四個兄弟全都有了媳婦兒,不然就能把妹妹你娶回家了。」

  鐘姑娘淡淡地笑了笑,眉心無意識地輕蹙,似有幾分自嘲般地說道:「都說娶妻娶賢,正兒八經的人家議親的時候,怎麼會以容貌為先呢?還是要看家世的啊!偏生父母都心疼我,條件太一般的人家,他們又看不上,說是與其嫁給不合心意的,不如多留我兩年呢。」

  左三姑娘點點頭道:「姑媽和姑父說的有道理呀!妹妹年紀還輕,不如在家裡多待兩年,再享享做姑娘的福。我就不行啦,我比你大兩歲呢,定親也就是今年的事兒了。」

  鐘姑娘連忙關心地問道:「姐姐的婚事,說的怎麼樣了?」

  「父母都不想讓我遠嫁,還是要在京城裡頭挑的。你也知道,大姐姐嫁的遠,幾年都不回娘家,母親都要傷心死了。所以這一回啊,她決心要找一個常年留在京裡的女婿。那種將來想要外放當官的,她考慮都不考慮,所以條件上多有限制,還有的挑呢。」

  「這樣啊……」鐘姑娘徐徐點頭,然後握住左三姑娘的手,笑了笑說:「這樣也好,我這個身子,也是經不起折騰的,將來定然要留在京城。若是姐姐也不嫁到外地去,咱們姐妹嫁人之後,不就還能經常在一起說話了麼?」

  左三姑娘贊同地笑了笑,正要繼續說她自己的婚事,忽然眼尖地發現,鐘姑娘的炕桌上放著針線,和一個做了一半的香包。

  左三姑娘十分敏感,立馬察覺出不對勁來:「妹妹在做什麼好東西呢?」

  鐘姑娘隨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淺淺地一笑:「也不是什麼特別之物,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藥包罷了。藥是三叔配好了送給我的,說是有寧神靜心之功效。等做好了,我送姐姐一個。」

  左三姑娘也不同她客氣:「好好好,我最近煩得很,正缺一個這樣的東西呢。」

  因為答應了要送人,鐘姑娘像是得了任務一樣開始趕工。熬了幾宿之後,她終於趕在左三公子小兒子的百日宴之前,做好了兩個精緻的香藥包。

  百日宴當天,鐘姑娘如約把藥包送給了左三姑娘。左三姑娘很喜歡,當場就掛在了身上。

  ……

  因著四皇子的關係,裴清殊和左三公子的關係還算不錯。所以今天,他們兄弟幾個又一起來左家賀喜。

  裴清殊現在才發現存點小金庫有多麼重要。人情往來,哪樣不需要錢?好在他的生母和養母對他都不吝嗇,加上皇帝的賞賜,和各宮所送的禮物,裴清殊不說十分有錢,但手頭還算是寬裕的。

  吃完酒席之後,照舊是要去後院看表演。裴清殊擔心今天會碰到英國公之女,特意向左三公子打聽了一下英國公府可來人了。沒想到反倒被左三公子誤會,笑著在他耳邊問他:「十二殿下莫不是看中了英國公之女?」

  裴清殊條件反射似的,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不不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左三公子見他一連說了五個不字,好笑地看著他說:「殿下就算沒這個想法,也不必如此激動吧?」

  裴清殊乾笑兩聲:「哈哈,額……那個什麼,我剛才被七哥他們灌了幾杯酒,可能上頭了,左三哥別往心裡去。」

  在左三公子這裡得知英國公之女今天也來了之後,裴清殊便心裡有數,決定看戲的時候哪裡都不去,坐一會兒就打道回府。

  聽戲的時候,七皇子在他身旁搖頭晃腦的,看起來十分陶醉。

  裴清殊卻是一點玩樂的心思都沒有,準備等這一場戲完了就先開溜。

  一想到汪嘉懿有可能正在某個角落裡暗搓搓地盯著自己,裴清殊就感覺頭皮發麻,怎麼都坐不住了。

  他讓人去和左三公子他們打了個招呼,又親自和身側的七皇子說了一聲,就準備回去了。

  左三公子親自把他送到了二門那裡,裴清殊覺得自己安全了,就沒讓他再送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27
第109章 落水

  結果讓裴清殊感到驚訝的是,他最擔心的汪嘉懿沒有遇著, 跨過二門之後, 卻見鐘姑娘站在牆角裡, 似是在等人。

  裴清殊嚇了一跳, 意外地看著她說:「鐘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鐘姑娘柔聲道:「我……在等殿下。」

  裴清殊皺起眉頭,敏感地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於是他趕緊讓下人去一旁望風,以免有人打擾他們說話。

  他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會先出來?」

  她比裴清殊出來的還要早,看來是一早就等在這裡了。

  鐘姑娘低聲道:「我看殿下在席上,便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所以便猜測, 殿下有可能會先行離去……」

  只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猜測, 就能在這裡等這麼久, 看來這鐘姑娘看似柔婉,心裡也是一個主意很硬的人啊。

  裴清殊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姑娘找我,可是有什麼要事麼?」

  「不是什麼要緊事,只是近日三叔配了一些寧神靜氣的草藥, 做成香包再合適不過了, 我便做了幾個。若是殿下不嫌棄的話……還望您能收下。」

  鐘姑娘說著,拿出一個淺綠色的香包,上面繡著幾棵挺拔的竹子,看起來十分精緻。

  裴清殊很喜歡這個藥包的式樣,卻沒有伸手去接。

  因為他終於明白鐘姑娘的意思了。

  上回他就朦朦朧朧地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但是還不確定。可是這一回, 鐘姑娘突然送他東西,這就是在很明顯地向他表示,她屬意於他了。

  可是裴清殊心裡很清楚,自己沒辦法娶她做正妃。就算他很想伸手接過,裴清殊也只能硬著心腸拒絕:「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姑娘既然熟讀女學,便應知道我若是收了你的東西,這就是『私相授受』。姑娘又為何要明知故犯呢?」

  鐘姑娘見他不但拒絕了自己,還用女學的道理來壓她,瞬間小臉煞白,眼淚都含在了眼圈兒裡。

  裴清殊看她欲泣未泣,拼命忍著眼淚的樣子,的確特別惹人憐惜。可為了她的幸福著想,裴清殊也只能狠心轉過了頭,叫小德子他們跟上。

  他忍著回頭的衝動,大步向前走去。

  誰知就在即將拐彎的時候,裴清殊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殿下,是英國公府的千金!」小德子吃驚地說:「她不知道是從哪裡跑出來的,好像打了鐘姑娘一巴掌!」

  裴清殊心中一驚,趕忙回過身去,衝上去制止汪嘉懿。

  「你這是做什麼!」

  他們隔得距離有些遠,裴清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汪嘉懿推搡著鐘姑娘,不僅又給了她一巴掌,還將鐘姑娘一把推到了水池裡。

  汪嘉懿暴跳如雷地說:「她勾引你!我都看到了!」

  裴清殊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汪姑娘,你一個世家貴女,怎麼能隨隨便便出手打人?英國公府就是這樣的家教麼?!」

  汪嘉懿本是看著裴清殊離席,特意追過來的。誰知一來,她就目睹了鐘姑娘給裴清殊送香藥包的那一幕。

  她氣得直跺腳:「我不管!誰讓她那麼不要臉的!」

  裴清殊顧不上搭理她,趕緊來到水池邊,想要把鐘姑娘給拉上來。

  他不怎麼會水,如果有人掉進湖裡或者海裡了,他還得找別人來救。幸好這只是一個假山邊很淺的小池塘。鐘姑娘掉進去之後,水深隻到她的腰部而已,一點都不會危及生命。

  可鐘姑娘因為羞恥,忍不住大哭起來,像小孩子一樣抽泣著,用手背抹起眼淚。

  裴清殊看到水的深度之後,知道鐘姑娘自己就能上來,於是放心了不少,對著她說:「快點上來,水裡很涼的。」

  可鐘姑娘像是沒聽到一樣,只是一個勁地哭。她的丫鬟急壞了,想要跨進水池裡去拉她家姑娘出來。

  但與鐘姑娘不同的是,丫鬟可沒有帶可以替換的衣服。她身上若是濕了,這一路都要被人看去,到時候事情可就要鬧大了。

  裴清殊只能溫聲哄她:「別哭了,快點上來,你想把左府裡的客人全都招來麼?」

  鐘姑娘聽了,這才漸漸恢復理智。她咬著嘴唇,小聲抽噎著,但到底是一點點地從池中挪了出來。

  裴清殊見她下半身都濕透了,實在不大雅觀,只恨自己身上沒有多穿一件外套。

  鐘姑娘的丫鬟已經去取衣裳了,可鐘姑娘這樣子,也不能就這麼一直站在院子裡乾等著。裴清殊沒辦法,只能讓小悅子趕緊在附近找了一個空房間,先把鐘姑娘安頓進去。

  汪嘉懿在旁,見裴清殊對鐘姑娘如此溫柔,更是氣憤不已:「十二殿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這個狐媚子明顯就是在勾引你,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麼?」

  「汪姑娘,我倒想問問你在做什麼?」裴清殊忍她已經很久了,這一回實在是忍無可忍,「我知道你是英國公之女,英國公為大齊抵禦外侮,是大齊的功臣不假,所以我敬你是功臣之女,一直對你多有忍讓。可是你未免也太囂張了一些,先是對我和我七哥出言不遜,再是貿然出手傷人……本想著你年紀尚小,不和你一般見識,可你不但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就算你是國公之女,我也不能再如此縱容你了!」

  汪嘉懿被他劈頭蓋臉地一頓訓斥,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我爹可是……」

  「汪姑娘莫不是糊塗了?英國公是功臣不假,可我是皇子,不是任你欺壓的張三李四!你若當真要和我比誰的父親更有權勢,好,你聽好了,我父皇可是皇帝!你父親再權勢滔天,可比得過皇帝?!」

  裴清殊這話說得極重,汪嘉懿若繼續嘴硬下去的話,就要把她父親說成不把皇帝放在眼裡的逆臣賊子了。

  她雖然被英國公寵壞了,但這點腦子還是有的,於是氣呼呼地嘟起嘴巴,不說話了。

  「你口口聲聲說鐘姑娘不要臉地跑來勾引我,可你上回不僅要送我荷包,還企圖……」裴清殊實在說不出「非禮於我」這四個字來,只能斷在這裡,反正汪嘉懿做了什麼,她心裡明鏡兒似的。

  裴清殊越想越生氣:「要說罔顧禮法,你若排第二,便沒有人敢稱第一。所以請你不要在我面前再說這些可笑的話了!」

  「你……你就是這麼看我的麼?」汪嘉懿看起來十分傷心地說:「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管教你,是你父親的責任,不是我的義務。你錯在哪裡,回家自己閉門思過去吧,我沒有這個時間教你!但有一點,你記住了,如果你再這樣騷擾我和我身邊的人,我不管你是誰的女兒,我都不會再輕饒你!」

  裴清殊說完這話,便寒著臉轉過身走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有些激動了,可是沒辦法,這個汪嘉懿仗著自己是英國公的女兒,知道別人不敢輕易得罪她父親,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擾亂他的生活。

  如果不徹底把她罵醒的話,裴清殊擔心自己會被她糾纏一輩子。

  其實裴清殊也知道,像汪姑娘這樣的人,不是那種心機深沉的壞人。就算壞,她的壞也太膚淺、太表面了。

  她的確是喜歡他不假,可是她的喜歡,用錯了方法,他根本就接受不了這樣的示愛。

  所以,還是像現在這樣說清楚為好。不僅如此,回宮之後,裴清殊還打算面見皇帝,讓皇帝幫他撐腰,告誡英國公管好自己的女兒。就算這樣做可能會讓英國公心裡有些不痛快,可他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裴清殊訓斥完汪嘉懿之後,並沒有按照原計劃立即離開左府,而是站在鐘姑娘門前,等她換完衣服後,讓小德子敲門,主僕二人一起走了進去,小悅子則留在門口放風。

  鐘姑娘已經不哭了,只是披著頭髮坐在桌子前,呆呆地看著眼前茶杯上的花紋。她的婢女正在快速地給她擦頭髮。

  一頭烏黑的秀髮放下來之後,鐘姑娘的臉就顯得更小了。裴清殊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這才是女子應有的樣子啊。

  裴清殊歎了口氣,在她對面的位子上坐下:「鐘姑娘。」

  她聞聲抬起眼睛,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複又低下。

  「我怕我就這麼走了,你會想不開,做傻事,所以今天,我就和你說一說心裡話吧。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只是對不起,我沒辦法娶你做正妃,所以……」

  鐘姑娘忽然抬起頭,有些激動地說:「殿下身份高貴,又如此優秀,我從沒有奢望過能做殿下的皇子妃!」

  裴清殊心中一驚,沒想到鐘姑娘心裡竟然是這樣想的。

  「那你為什麼還要送我香包?」

  鐘姑娘羞澀卻完整連貫地說:「我自知出身平平,又自幼體弱,就算嫁給一般的人家做正室,也不見得就能逃過妻妾之爭。與其如此,倒不如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實不相瞞,我仰慕殿下已久。願在殿下身側,服侍您與未來的皇子妃。」

  「你這般品貌,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裴清殊有些無奈地看著她說:「就算你進了我的後院,也不見得就能安寧度日。若我將來忙於公務,疏忽了你,你這般柔弱,又該如何自保?」

  鐘姑娘搖搖頭道:「我既然這樣做,就說明我已經考慮清楚。而且殿下未免太小瞧我了,我雖體弱多病,但並非癡傻之人。我不需要殿下保護我。如果因我之故,讓殿下為難傷神,那我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所以您放心,我會盡我所能,照顧好自己。我也不奢求殿下能給我什麼,只要能陪在殿下身側,時常見到您,我心裡就滿足了。」

  裴清殊還在猶豫,鐘姑娘卻突然耍起了賴皮:「我不管,您看了我的身子,要負責任的。」

  裴清殊真心感到冤枉,剛才鐘姑娘身上雖然濕了,可還是穿著裙子的啊,只是身體的線條清楚了一些而已,怎麼就算看了身子了?

  不過說真的,聽鐘姑娘這麼一說,裴清殊還真是有些心動了。

  他突然有種說不清楚的衝動,不想再考慮那麼多雜七雜八的事情了。

  這些年來,他每走一步都戰戰兢兢,深思熟慮,一切都是為了生存,為了所謂的大業考慮,就不能為自己活一回嗎?

  於是裴清殊伸出手,問她說:「剛才那個香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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