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皇子奮鬥日常 作者:容默(已完成)

 
BabOdin 2019-6-29 10:10:4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7 53217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27
第110章 議親

  裴清殊回宮之後,本想去瓊華宮和淑妃商量一下鐘姑娘的事情。不過臨出門之前, 他突然改變主意, 先去了乾元殿找皇帝。

  皇帝很早以前就和他說過, 無事儘量不要到乾元殿去, 以免他像當年的六皇子一樣,被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從而傷害到他自身。

  不過裴清殊後來想想,覺得這個理論也挺好笑的。如果事實果真如此的話,皇帝為什麼還經常去鐘靈宮呢?

  可見人啊,很多時候都是這樣, 明明知道怎樣做才是對的, 卻因為被情感操控, 情不自禁地做出許多不理性的舉動。皇帝也是這樣,嘴上說著不會偏心小十四,可他對裴清殊,到底是不如從前親了。

  不過皇帝一聽說十二皇子來了, 便立馬讓人傳他進來。父子倆如常寒暄了一通後, 裴清殊便說起了關於近日汪姑娘不斷騷擾他的事情。

  皇帝聽了,沉著臉說道:「看來,是朕對英國公府太過縱容了!殊兒你放心,朕回頭就好好地和英國公說這件事,一定不能再讓她再這樣糾纏於你了。就算是男子,也是要講清譽的啊!」

  裴清殊歎了口氣, 無奈地說:「其實兒子知道,這英國公的女兒也說不上是多壞,就是有些嬌縱任性而已。父皇只要和英國公說清楚就好了,也不要重罰她了。」

  皇帝想了想道:「那朕就說你已經在議親了,讓他回去之後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兒,如果再有下次,朕絕不姑息,這樣可好?」

  裴清殊點點頭:「但憑父皇做主。」

  說完這件煩心事,皇帝想起什麼,忽然笑了:「你剛才說起的那個鐘家的姑娘……既然人家那麼狼狽的樣子都叫你看到了,你可是要為人家負責?」

  裴清殊聽皇帝這麼說,立馬想到了儷妃和鐘家的瓜葛,連忙問向皇帝:「這件事,父皇怎麼看呢?」

  其實他今天來,也有探一探皇帝口風的意思。說句老實話,他對鐘姑娘雖然有些好感,但要談愛啊什麼的還太扯了。如果皇帝有不願意他和鐘家人來往的意思的話,裴清殊恐怕也只能辜負鐘姑娘的一片心意了。

  「你這小鬼頭,怕朕生氣就直說嘛。你母妃都告訴朕了,當年的事情,她已經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你。」

  裴清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父皇明察秋毫,什麼都逃不過父皇的眼睛。」

  皇帝笑呵呵地說:「實話告訴你吧,朕不是那麼小心眼兒的人,不然當年就不會留那人一條命,現今也不會繼續讓鐘家的人待在太醫院。你說的這個鐘姑娘,朕在你母妃那裡見過兩次,的確是有國色。朕看你和她年紀相仿,當時就想過把她許配給你,可又覺得她出身有些低了,怕是不足以做你的正妃。所以朕正想和你母妃商量一下,把她賜給你做側妃呢,你便來了,可不是巧了?」

  裴清殊意外地看著皇帝:「父皇,您怎麼會突然想到把她賜給兒子呢?」

  「你母妃的話提醒了朕。當年你母妃被人陷害一事,外人雖然知之不詳,但到底還是有些人知道的。朕就怕一傳十,十傳百,將來會壞了你的名聲。所以朕想過了,只要你娶了鐘氏,謠言就能不攻自破。」

  「父皇這話怎麼講?」

  「首先,如果當年鐘太醫真的和你母妃有點什麼,那朕不可能寬宏至此,讓他們家的女兒嫁給朕的兒子。其次,如果你當真是鐘家的血脈,那麼你和那鐘姑娘就是堂兄妹,你母妃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兄妹成婚?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只是納一個側妃而已,都能向世人證明,你就是朕的親生兒子。所有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裴清殊突然發現,他好像有些看不透自己的這位父皇了。

  這皇帝吧,說軟弱時是真軟弱,說糊塗時是真糊塗,可時不時地,皇帝就會突然正經一把,想到許多裴清殊都考慮不到的事情。

  這樣看來,納鐘氏為側妃,倒的確是於裴清殊十分有利的事情了。

  ……

  不久之後,淑妃開始代表裴清殊,正式和宋家議親。

  宋堯身為裴清殊的啟蒙老師,算是親眼看著裴清殊長大的。所以他很清楚,裴清殊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好,不僅出身尊貴,品性和學識還都是皇子之中的上上之選,所以宋家立馬就答應下了這門親事,並且送來了宋小姐的生辰八字,給淑妃拿去測算,看看這兩個年輕人是否匹配。

  得出來的結果十分喜人。

  瓊華宮裡,淑妃一臉喜氣地對一雙兒女說道:「測八字的先生說了,殊兒和那宋姑娘乃是天賜良緣,再相配不過的一對璧人了。他們兩個成親之後啊,那就是佳偶天成,一定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度過這一生。」

  裴清殊聽了,笑了笑說:「那就好,那就好。找媳婦太累了,趕緊定下來吧,我可不想再折騰下去了!」

  令儀在旁邊看著他,臉色不大好看地搖了搖頭:「我倒不贊成殊兒這麼早就定親。母妃您想想看,駙馬他也是十六七歲的時候才和我定親的,不也挺好的嗎?可殊兒現在這麼早就定下來了,將來要是看到更合適的了怎麼辦呀?」

  淑妃輕輕瞪了她一眼說:「你這丫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思!你不就是想讓你弟弟娶容家的三姑娘麼?那孩子我知道,是挺不錯的,只是殊兒覺得宋氏更合眼緣不是麼!你也不想想,這是你成婚,還是你弟弟成婚啊?」

  令儀有點不高興地說:「是他成婚沒錯啦,但我就是覺得可惜嘛。這些年來,我和容家的三妹妹接觸很多,所以我知道,她是再周全不過的一個人了。她啊,從小就和甯國公夫人學著如何管家,別看長得乖巧可人,其實她可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呢。她若是能嫁給殊兒,將來定能把他的後院打點得規規矩矩,妥妥貼貼的。宋氏就不一樣了,他們是書香世家,整日裡吟詩作對的,教出來的女兒能知道該怎麼管家麼?」

  「你啊,把自己府裡的事情操心好就得了。我看那宋氏倒不像個只知道吟風弄月的姑娘,上回她來瓊華宮向我請安,我還問了她不少管理內宅之事呢。」

  裴清殊聽了,連忙問道:「母妃,那關於側妃的事情,您都和宋姑娘說了麼?」

  「都說了,人家姑娘可懂事著呢,」淑妃嗔怪地看了令儀一眼,似是在責怪令儀這麼早就對未來的弟妹產生了敵意,「那孩子說了,男子娶妻納妾,本是常事,更何況是皇子呢?就算本宮和皇上不給你找側妃,等你們成親一段時間之後,她也是要幫你物色合適的人選的。」

  宋姑娘若是當真這麼想的,倒叫裴清殊心裡越發覺得過意不去了。

  淑妃也有類似的感受:「其實站在她的角度上想想,母妃覺得她也挺不容易的。那個鐘氏也就罷了,出身不高,身子又不好,構成不了什麼威脅。可你表妹……就算是庶女,那也是榮國公府的姑娘,說起娘家,甚至比他們宋家還要顯赫。再加上有我這個姓傅的婆婆,若我將來偏袒你表妹,可真是有的宋氏受的。不過殊兒你放心,母妃不是那麼不明事理的人。只要宋氏對你好,對你表妹好,母妃是不會苛待她的,還會把她當成親閨女疼呢。」

  說起傅家的那兩個表妹,令儀好奇地問道:「哎,對了,我差點忘了問了,殊兒要娶的到底是六妹妹還是七妹妹啊?」

  淑妃故意不說,逗她似的問道:「依你看呢?」

  「依我看啊,六妹妹性子率真,可說話容易不分場合,脾氣上來了連我都害怕。七妹妹年幼懵懂,但做事容易不考慮後果,有點傻乎乎的,哪個都是各有優點,各有缺點。」

  淑妃指著她笑道:「你呀你,說了半天,和沒說一個樣兒。」

  令儀嘿嘿一笑:「我這不是正分析著呢嘛!我覺得吧,六妹妹的心思可能要簡單一點,但是她太咋咋呼呼的了,娶她容易家宅不寧,我怕她回頭再跟宋氏她們吵起來!宋氏的嗓門可沒她大,我怕宋氏會壓不住她。還是七妹妹吧,年紀小點,看著也乖巧,正好晚兩年,和宋氏錯開入府。」

  「姐,你這還是挺替宋姑娘著想的嘛。」裴清殊本以為令儀會因為他沒娶容三姑娘,而要娶宋姑娘的緣故,一直遷怒於宋姑娘呢。

  令儀抬起頭,鼻孔朝天:「切,你姐我是那麼小氣的人麼?我和母妃的態度一樣,只要她對你好就成了。」

  令儀說的沒錯,比起傅六小姐,裴清殊心裡的確更傾向於選擇傅七小姐。

  其實傅六小姐這種比較直率的性子,他也不是不喜歡,只是令儀和淑妃說得對,傅家的女兒就算是庶女,那也是國公府出來的小姐,如果脾氣比較倔強的話,將來很有可能會讓宋姑娘沒臉。所以出於種種考慮,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像令儀說的那樣,等他和宋氏成親兩年之後,再讓傅七姑娘入府吧。

  婚事基本定下來之後,裴清殊終於倒出空來,忙另外一件事。

  他的老師盧維自打回京之後,就一直住在他的老丈人永昌伯府裡,跟個倒插門的女婿一樣。裴清殊和盧維都覺得,這樣長期下去不是辦法。於是他們師徒商量著,先在京城裡給盧維夫婦租個房子住。

  一說起這事兒,盧維就覺得挺不好意思的。無奈他實在是囊中羞澀,只能先跟裴清殊借錢,說是等找到差事了之後再還給他。

  雖說京城裡的房租很貴,但裴清殊一個皇子,當然不會在意這點小錢。

  不過他想了想,突然生出一個更好的計劃來。

  比起租房子,把銀子交給人家,倒不如他買下一座小院,免費給盧維夫婦居住。這樣既省了房租,裴清殊又可以多一套房產,算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反正等他過兩年成婚之後,遲早是要出宮居住的。不如現在便早早開始在京中置下產業,多積累一點家底。現在京城的房價越漲越高,早點置辦一些房產,總歸是沒錯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27
第111章 投資

  除了投資住宅之外,裴清殊還考慮到了商鋪。

  為了防止皇子們經商, 會仗著自己有個皇帝老爹, 擾亂正常的商業秩序, 所以宮中向來有規定, 不許皇子們以自己的名義經商。

  不過裴清殊在宮中怎麼多年,早就聽人說過,幾乎每個皇子都會悄悄地以自己心腹的名義置辦一些商鋪。不然出宮之後,到處都要花錢,不多一點收入來源的話,怎麼養活一大家子的人呢?

  不說別人,就說和裴清殊關係最近的七皇子吧。他動不動就跟裴清殊哭窮, 這算這樣, 還是在七皇子已經有了三間鋪子都在盈利的情況下。可見養活一個皇子府, 光靠那點俸祿是遠遠不夠的。

  不過比起買房,投資商鋪需要的不僅僅是銀錢,還有人手。

  現在買下一個鋪子的錢,裴清殊手裡是有, 可他想不到合適的人選去幫他經營。

  盧維現在閒著沒事做, 要是他能幫忙的話再好不過。不過盧維天生就不是個做生意的料子,而且讓他去布店賣布,米鋪賣米,也太大材小用了一點。

  虎兒倒是個不錯的選擇,裴清殊現在大了,身邊不需要那麼多伴讀, 有公孫明和傅煦也足夠了。不過虎兒到底年紀還輕,性子又老實,裴清殊有點擔心,讓他管理鋪子會賠本。

  淑妃見他最近又是忙活著要買房,又是要投資鋪子的,感覺他這純粹就是瞎折騰:「你倒騰這個倒騰那個的做什麼?你也就還能再在宮裡讀個兩年的書了,還不好好上學,想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母妃,這怎麼能是有的沒的呢?兒子長大了,總不能一輩子吃用父母的吧。」

  「什麼吃用父母的啊,一輩推著一輩走,哪家的小輩不是繼承長輩留下來的東西,再繼續傳給下一代的麼?你呀,就老老實實地在宮裡待著,等你成婚的時候,母妃會給你準備好土地和商鋪的。」

  裴清殊覺得十分不好意思:「那怎麼能成呢,哪能都靠您啊?這又不是嫁女兒,您還要給我準備嫁妝的。」

  淑妃輕輕白了他一眼說:「什麼兒子女兒的,我不管,反正我就知道,母妃這輩子攢下的這點東西,肯定是你和令儀兩個一家一半的。你要是不要,母妃將來給誰去啊?」

  裴清殊無奈地說:「母妃疼我,兒子心裡感激,只是您自個兒也得多留一些體己錢啊。您把兒子養大,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兒子真是不圖您的任何東西。您就是全都給了令儀姐姐,我心裡也不會有任何不高興的。」

  淑妃欣慰地笑了笑說:「母妃知道你對我們娘兒倆好,只是你令儀姐姐那個性子,最不耐煩打理這些東西了,給她多了,她還嫌煩呢。再說了,你也去過公主府,去過容家,你看你姐姐和姐夫可像是缺錢的樣子?」

  當然是不缺了。

  不過,裴清殊還是覺得他沒辦法心安理得地什麼都不做,就這麼被動地接受淑妃所給予的一切:「母妃,『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您與其把您的商鋪和資產直接交給我,還不如多教兒子一些經營鋪子,管理底下人的方法,這樣兒子將來也能把這些產業守住啊,您說是不是?」

  淑妃想了想,笑了:「這倒也是。就算你成親之後,有你媳婦幫你打理,但你若是什麼都不懂的話也不好。這樣吧,下回底下人來報帳,母妃叫你來聽,讓你心裡也有個數。你要是實在想自己折騰,只要不耽誤學業,就去做吧。若是缺人手,母妃就從傅家幫你尋覓幾個。」

  裴清殊聽了,欣喜不已,感激地答應下來。

  說句老實話,之前裴清殊的確動過要請傅家人幫忙的想法。不過他又仔細考慮了一下,雖說他和淑妃的感情很好,可淑妃對他的態度,並不等同於傅家對他的態度。而且以後等傅家的小姐進了門,傅家人考慮的就更多了。

  一想想他身邊既是有傅家人做伴讀,又是有傅家人做側妃,裴清殊就覺得,他身上傅家的印記已經夠多了。現在他長大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總不能一輩子就這麼靠著淑妃和傅家生活。

  還是要學會靠自己立起來的。

  不管怎麼說,裴清殊先帶著幾個心腹在京城裡轉悠了一段時間,到處看房,最終在城西買了一個兩進的宅子,給盧維一家三口居住。

  其實裴清殊知道,盧維要說窮,那也不是真窮。現在市面上盧維的字畫,價錢都炒得很高,只是他不樂意去賣字賺錢罷了。

  要說起來,盧夫人孟氏也是一個奇人。身為永昌伯家的小姐,她的嫁妝十分豐厚,可是倆人硬是不用。若不是現在住在裴清殊的房子裡,需要有人打掃,孟氏可能連下人都不會帶一個。

  盧維曾經開玩笑似的跟裴清殊說過,說他師母這個人啊,給她一壺酒就能活得很開心了。

  裴清殊以前還不相信,現在一看,還真是這樣。

  盧維一家入住新居的時候,裴清殊特意出宮,去給他們溫鍋。

  其實這個房子,既然已經答應給盧維一家住了,裴清殊就沒打算再收回來過。因為無論是從情感上還是盧維的個人才能上考慮,他的價值都遠遠超過了這棟房子。裴清殊沒有明說要給,是因為他知道,他如果用了「給」或者「送」這些說法的話,盧維肯定不會接受,那就麻煩了。

  表面上看來,裴清殊花錢買了房子給別人住,好像是虧了。但裴清殊自己心裡清楚,盧維既然答應住到他的房子裡來,就說明他已經完完全全地打算從今以後追隨裴清殊,和以前在宮裡每天教授他一個時辰才藝的性質是完全不同的。

  裴清殊不僅沒虧,反而賺大發了。

  和盧維夫婦喝酒吃菜的時候,裴清殊欣喜地發現,該開什麼鋪子,怎麼經營的事情,都在一頓飯的功夫裡就解決了。

  他們幾個商量之後,決定在京城裡開一個茶樓。因為永昌伯府就是經商起家的,所以從永昌伯府借一兩個掌櫃來完全不成問題。至於盧維呢,他就負責每幾日一次,在茶樓裡舉行清談會。想來以他的聲望在,定會有許多文人騷客聚集到此處,到時候就完全不用發愁客源的事情了。

  「不瞞殿下,我現在還是沒有去參加會試,在朝中做官的想法。」盧維摸了摸一旁小兒子的頭,慈愛地說:「但我兒子不一樣,他還小,不能因為我的選擇,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過完一生。所以我們決定帶他回京,讓他先去讀書。如果將來他不想讀了,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而不是我們替他決定的。」

  裴清殊深以為然:「先生的想法,完全在情理之中,學生明白。」

  盧維突然正色說道:「但我也不會白住你的,除了經營這個茶樓之外,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去做的,我也都會盡力而為。」

  「先生這句話,於我而言,勝過千軍萬馬。」裴清殊連忙起身,向盧維施禮,「先生千萬不要客氣,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就是了。不說您與我母妃有舊,就是咱們的師生之誼,也遠遠超過這套院子的價值。」

  盧維笑哈哈地說:「你放心,我也沒打算同你客氣。這次回京之後,我就算是賴上你了,啊哈哈哈哈哈……」

  盧維笑得正歡的時候,一隻芊芊玉手突然伸了出來,揪住盧維白玉似的耳朵:「盧維,你先跟我說清楚了,你和人家母妃有什麼舊?」

  看著自家老師齜牙咧嘴的樣子,裴清殊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了。

  回宮之後,裴清殊就和虎兒商量了一下,讓他也去茶樓裡,跟著孟掌櫃學習如何做生意。

  虎兒當然沒有任何意見,裴清殊說什麼,他都會無條件地去做。這麼多年來,都已經習慣了。

  有永昌伯府的幫忙,和裴清殊的財力支持,茶樓很快就選好了地方,開始裝修佈置。裴清殊抽空去看過幾次,發現他們自己一點一點創建出來的東西,就是和淑妃直接送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那份成就感,是多少金山銀山都換不來的。

  忙活完這一陣,等茶樓正式開張之後,不知不覺間,已是延和二十一年的新年。

  裴清殊的生日在臘月,其實周歲還小,但也已經到了要選侍寢女官的年紀了。眼看著淑妃最近興致盎然地給他張羅起這件事情,裴清殊雖然很不忍心打擊她的積極性,但還是不得不和淑妃開這個口。

  他不想要司寢女官。

  淑妃一聽,就十分驚訝地說:「這怎麼能行呢?從你七哥到你十一哥,司寢女官都是由本宮來一手操辦的,沒有一個不說好。怎麼到了你這兒就不成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28
第112章 侍寢

  裴清殊聽了,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和淑妃解釋是好。總不能說男女之間的那點事兒他都知道, 就不用麻煩別人了吧。

  「殊兒, 母妃理解, 在你們這個年紀, 都多多少少會感到一些害羞。不過你相信母妃,以後等你習慣了就好了。」淑妃語重心長地說:「你是皇子,不要司寢女官是萬萬不成的。你也不想想,若是新婚之夜,你什麼都不懂,弄傷了新娘子,或是在人家姑娘面前出醜可怎麼辦?就算你自己不要面子, 皇家也是要面子的。」

  裴清殊聽淑妃劈裡啪啦地說了這麼一大堆, 就知道在這個問題上, 自己是逃不過去了。

  他只能無奈地說:「那……母妃少給我選幾個,成麼?兒子想把精力都放在學業上……」

  淑妃見他答應,面露喜色:「好,母妃向你保證, 就挑兩個!」

  淑妃的行動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不過一個月之後,兩個十六七歲的大宮女就被送到了裴清殊的寢宮,看來是早就預備好一批人選了。

  這會兒子玉欄已經嫁出去了,景行軒裡都是玉岫在管事。兩個司寢女官來了之後,裴清殊就讓玉岫給她們安排住處。

  裴清殊看著眼前的這兩個少女,發現淑妃對皇子們還真是挺照顧的。在選擇司寢女官的時候, 沒有一味追求「老實本分」,選一些相貌平平的宮女過來,而是挑選了一些面貌清秀的佳人。不說傾國傾城,但都也是五官端正的小家碧玉,不至於讓人看了「下不去手」。

  但裴清殊的內心還是拒絕的。

  不是因為他下面的那個東西不頂用,事實上,裴清殊的小兄弟長得還挺壯觀的。

  裴清殊發誓,如果他不是從小看著它漸漸長大的,猛然看到自己襠下那玩意,他很有可能會暈過去。不過現在嘛,他都已經看習慣了,完全把它當做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自打去年年中初次遺精之後……他還偷偷自瀆了幾回,自認功能上沒有什麼問題。就是不知道實際操作起來,會不會生出什麼別的變故。

  儘管心裡隱隱有些擔心,但裴清殊還是決定,把自己的初次留到和宋氏大婚那天。

  不是因為裴清殊有什麼特殊的情結,而是說關於在如何安排司寢女官的未來這件事上,裴清殊怎麼想怎麼覺得無解。

  送出去讓她們嫁人吧,破了身子的女子,很難找到什麼好人家。就算人家表面上不說,也有可能一輩子被夫家嫌棄。

  若是把她們留在身邊,納為通房或者妾室……裴清殊又覺得自己沒精力去應付那麼多女子。

  但淑妃那邊逼得緊,裴清殊又不能不要。他只能先把她們接過來,讓玉岫把她們安排下去,做一些端茶倒水之類的的輕鬆活計。

  誰知裴清殊這樣安排之後,不僅是那兩個姑娘變了臉色,就連玉岫都覺得不妥。

  暫時把她們帶下去之後,玉岫去而複返,低聲對裴清殊說:「殿下,這兩個女官,不是普通的宮女,您應該知道的呀?」

  裴清殊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想收用她們,就這麼養著吧。等到我大婚出府了,再找機會把她們給嫁出去。」

  玉岫聽了,抿了抿嘴唇,滿臉憂色地說:「殿下,奴婢跟了您這麼多年了,自認盡心盡力,不知殿下是哪裡對奴婢不滿意,把奴婢當成外人防著呢?」

  裴清殊大感意外地說:「我什麼時候把你當成外人了?」

  「若不是這樣,您為什麼不和我說實話呢?」玉岫十分擔心地看著裴清殊,眼中流露出一絲同情的神色,「奴婢知道,您小時候是在冷宮長大的,身體可能受了寒,那方面的事情可能不大頂用。可您要相信,宮裡有那麼多醫術高超的太醫,您年紀還輕,只要您心存希望,就一定能治好的!只是您真的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

  裴清殊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好笑又無奈地說:「誰說我有毛病的?玉岫,你多心了,我好著呢。」

  玉岫一點都不相信:「怎麼可能,您在景行軒外面,對別處的宮女不感興趣也就罷了,可就是在景行軒裡,咱們這兒的幾個小宮女顏色都不差,怎麼就沒一個被您瞧中的?不說收入房中做通房,就是摸一摸手,調笑幾句這樣的事情您都沒有做過,實在是太反常、太奇怪了!」

  裴清殊本還以為自己對女孩子們尊重,應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沒想到在玉岫她們眼中,竟然是一種有毛病的表現,裴清殊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玉岫見他不說話,還以為裴清殊是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了,於是繼續說道:「奴婢聽說別的皇子像您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對小宮女們摸摸搜搜的了。就算是看上去最正派的四皇子,也沒像您這樣對女人一點兒都不感興趣啊。恕奴婢僭越,奴婢覺得您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了,會耽誤您一輩子的。」

  裴清殊知道,玉岫是為了他好,但他不想因為別人的看法,就這麼輕易地改變自己的決定。

  反正等到他大婚的時候,他們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他到底行不行了。

  不過……他到底行不行呢?

  白天的時候,裴清殊還挺有自信的。可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裴清殊心裡忽然就有些沒底了。

  他必須得行啊!

  先不說想要爭取那個位子,就必須要有足夠多的子嗣。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一句話吧,就能把他給壓死。

  就算他只是普通的皇子,甚至普通人家的兒子,都要身擔繁衍後代的責任,更別說他心裡還有別的打算了。

  真是逼到了絕路,不行也得行。

  裴清殊這樣想著,右手逐漸向身下探了過去。

  誰知他才剛剛開始,玉岫突然叫了他一聲,從外面進來。

  裴清殊趕緊收回手,渾身僵硬地躺得筆直。

  「殿下,」隔著一層姜黃色的薄紗帳子,玉岫低聲說道:「南榕姑娘和南喬姑娘都在外頭侯著了,不知您想挑哪個姑娘侍寢?」

  裴清殊:「我想自己睡,讓她們都下去吧。」

  玉岫有些責怪地看著裴清殊:「殿下……」

  裴清殊腦袋都大了,什麼南榕姑娘還是南喬姑娘啊,他連她們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了,怎麼選?

  他只想自己睡個好覺,就這麼難麼?

  見玉岫遲遲不肯離開,裴清殊心一橫,咬牙說道:「讓南榕進來吧。」

  其實他根本就分不清哪個是南榕,哪個是南喬。只不過憑著感覺,隨口選了一個。反正不管是哪個,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玉岫出去叫人的時候,裴清殊坐了起來,沉著臉坐在床邊。

  等南榕進來之後,裴清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南榕直接把穿在外面的斗篷給脫了,露出裡面穿著的一層薄薄的紗衣。

  透過那層茜紅色的紗衣,不難看出南榕身材曼妙。雖然略顯豐腴,但絕對是該有肉的地方有肉,線條感十足。

  裴清殊卻沒多看她一眼,指了指臥房裡的紫檀木櫃子,淡淡地說:「裡頭有被子,你就在軟塌上睡吧。」

  南榕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眨巴著眼睛,淚眼朦朧地說:「殿下不要奴婢伺候麼?」

  裴清殊拿出自己想好的一套說辭應付她:「我喜歡的女子,不是你這種類型的。你若是識趣,就老老實實地在軟塌上睡一覺,不要打擾本殿下休息!」

  說完,他便寒著臉準備回到床上去了。

  誰知這時,南榕突然十分大膽地衝了過來,一把抱住裴清殊的手臂,往自己胸前的溝壑裡埋。

  裴清殊嚇了一跳,吃驚地甩開她說:「你做什麼!」

  南榕環抱著自己沉甸甸的一對玉兔,楚楚可憐地說:「殿下,您是真的不喜歡奴婢這樣的麼?奴婢都聽教導人事的姑姑們說過了,說是皇子殿下初夜的時候,都容易害羞的……只要嘗過其中的滋味之後,以後您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裴清殊感覺自己真是和這些人說不清楚了,臉色不由地越來越沉。

  他指著門口,沒好氣地說道:「出去!」

  南榕見他神色,發現裴清殊好像真的不是裝的,只能咬了咬嘴唇,委委屈屈地出去了。

  南榕姑娘走後,裴清殊感覺自己跟打了一場大仗一樣,疲倦地倒在了床上。

  他怎麼覺得,自己就跟《西遊記》裡的唐三藏似的,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女妖精給包圍了呢?

  誰能來救救他啊?!

  皇帝?不可能的,以皇帝的性格,恐怕會和玉岫他們一樣,懷疑他有毛病。

  儷妃?如果把他不想要司寢女官的理由和儷妃說一說的話,裴清殊覺得儷妃倒是有可能支持他。

  不過……這兩個女官都是淑妃親自挑選的,如果讓儷妃出面趕她們走的話,裴清殊擔心自己搞不好會好心辦壞事,把儷妃和淑妃之間的關係給鬧僵了。

  裴清殊無奈之下,決定明天再看看另外一個司寢女官如何之後再下決斷。

  反正今晚這個……不是開玩笑,他是當真不喜歡。尤其是南榕把他的手放進她胸前的那一下,那個波濤洶湧的觸感,真是把裴清殊給嚇到了。

  雖然觸感是很不錯,可他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啊。

  或者說……裴清殊覺得,自己可能還是喜歡胸小一點的女孩兒?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28
第113章 突破

  裴清殊把南榕姑娘拒之門外的第二天,淑妃就讓人把裴清殊叫去了瓊華宮, 進行心理教育。

  裴清殊本以為淑妃會不大高興, 誰知見面之後, 淑妃不但沒有一點責怪他的意思, 反而十分慈愛地拉著他的手說:「殊兒啊,母妃這些年對你如何,你都看在眼裡。有什麼話,你還不好意思同母妃講呢?」

  經過玉岫那一出,裴清殊立馬就明白了淑妃的意思,十分無奈地看著她說:「母妃,兒子真沒那方面的毛病。」

  「那你是為了什麼, 不肯碰那兩個女官呢?」淑妃冷起臉道:「可是她們兩個伺候的不周到?」

  裴清殊怕淑妃會責罰那兩個司寢女官, 只能矢口否認:「不是的, 母妃!她們挺好,就是兒子……」

  裴清殊說不下去了:「就是兒子不喜歡南榕那個類型的。今晚讓南喬侍寢看看吧。」

  淑妃聽了,這才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放他回去。

  ……

  到了晚上之後,裴清殊發現, 淑妃可能是對他的喜好有什麼誤解。

  因為這個南喬姑娘, 雖然看起來比南榕瘦不少,但胸部也不小。

  別問裴清殊是怎麼知道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聊著聊著就讓南喬上了他的床。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在夜幕降臨之後,裴清殊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把南喬姑娘放了進來。

  他沒抱什麼期望地, 把昨天說給南榕姑娘的那番說辭說給了南喬姑娘聽。

  誰知南喬聽了之後,不哭也不鬧,只是歪著腦袋看他:「那殿下喜歡什麼樣兒的?」

  裴清殊忽然說不出來了。

  其實他對各式各樣的姑娘,感覺都差不了多少。像令儀一樣嬌俏活潑的,他覺得挺好;像宋姑娘一樣知書達理的,他覺得也不錯;像鐘姑娘一樣柔情似水的,裴清殊也沒覺得哪裡不好。不過這些姑娘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懂事,有分寸,不會讓裴清殊感到心裡不舒服。

  他可以接受像令儀那種程度的撒嬌做癡,但他絕對忍受不了汪嘉懿那樣打著真情名義的胡作非為。

  昨天那個南榕姑娘讓他喜歡不起來,恐怕也有她的膽子太大的原因,實在是把裴清殊給嚇到了。

  就算想和他做點什麼,也得循序漸進地來吧。上來就整那麼激烈的,他哪能承受得住啊!

  相對之下,這個南喬姑娘就顯得乖巧多了:「奴婢被貴妃娘娘選中,送來侍候殿下,那奴婢這輩子就是殿下的人了。殿下叫奴婢做什麼,奴婢就做什麼。殿下若是不喜歡奴婢,那奴婢就守著殿下一輩子,為您添茶倒水,鋪床暖被,只要殿下垂憐,別趕奴婢走,給奴婢一口吃的,奴婢便心滿意足了。」

  這話若是在九年前聽到的,裴清殊肯定覺得不可思議。這些女子的腦子裡怎麼會有這麼深的奴性思想?肯定是裝出來討好他的!

  可是通過這些年來他使喚下人的經驗來看,南喬的心裡恐怕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裴清殊好言好語地告訴她說:「別說什麼這輩子,下輩子的,你聽我的話,老老實實地在那裡躺著。等我出宮之後,就為你尋一門好親事,讓你體體面面地嫁出去給人做正室不好麼?」

  南喬搖搖頭道:「打從貴妃娘娘選中奴婢開始,奴婢這輩子的命運就算是定下來了。就算不是來服侍您,也是去服侍旁人。和其他人相比,奴婢還是更仰慕十二殿下,只要殿下不嫌棄奴婢比您年長兩歲……」

  「我嫌棄!」裴清殊抓住了這個點,立馬說道:「我不喜歡比我大的女人!」

  南喬一臉不相信地說:「可我聽說,殿下的未婚妻宋姑娘,也比殿下大一歲呀。」

  裴清殊沒想到,這姑娘知道得還挺多。

  「殿下,您放心……」南喬慢慢地靠近裴清殊,先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以免引起裴清殊的反感,「奴婢是經過內務司的姑姑們調教過的,知道能怎麼教您通人事,還不傷了您的身子。這是奴婢的職責所在,您若是執意不肯要奴婢,那奴婢的存在,還有什麼價值呢……」

  裴清殊發現,南喬靠近他的時候,他似乎並不覺得反感。

  一直以來,他說是為了她們好,才不肯收用她們,其實說白了,主要還是因為裴清殊內心的恐懼,讓他害怕自己真的有那方面的障礙。

  看來,在變成男人的身子這麼多年之後,他真的變得像男人一樣,在這方面擁有很強的自尊心了。

  那……既然都到了這一步了,不如就試一試吧。如果他真的不行的話,還是別想什麼大婚的事情了,先治病再說吧。

  似是看出裴清殊的決心已經鬆動了,南喬的手逐漸向下,在裴清殊胸前極有技巧性地劃過,然後再一點點地向下……

  裴清殊很神奇地發現,男人的本能真是可怕。只是被南喬這麼一撩撥,他下面就有了反應。一種強烈的衝動,讓他恨不得立馬將她壓在身下!

  南喬果然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在裴清殊找不准方向的時候,南喬沒有像他一樣,露出手足無措的樣子,而是溫柔而體貼地引領著他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後來的事情,發生得順理成章。

  雖然第一次稍顯短暫了一點,但南喬寬慰他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十二殿下已經做得很好了,裴清殊這才放心。

  成功克服心理障礙的裴清殊,感覺自己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晴朗了。

  原來他真的可以,還能做的很不錯呢!!

  當然了,南喬是不是為了鼓勵他,故意裝出來的,那他就不知道了,等成婚之後再慢慢研究吧。

  在成婚之前,裴清殊肯定是不能要孩子的。所以南喬在服侍過他之後,就按照規矩,喝了避子湯。

  裴清殊聽公孫明說過,說是喝那玩意對女孩子的身體不好。所以裴清殊很控制,只有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才會傳南喬侍寢。

  至於另外一個南榕姑娘,聽說她是南喬姑娘的親姐姐。但這姐妹倆比起來,南榕顯得太不懂分寸了。所以裴清殊還是決定按照原計劃,先把她放在那裡養著,等過兩年再把她當成一般的丫頭給嫁出去。

  司寢女官的事情解決之後,不僅裴清殊如釋重負,就連玉岫和淑妃她們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老實說,以前母妃特別擔心你,都想著讓薛太醫給你把把脈,補補身子了。但是母妃又怕你臉皮薄,心思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難過……」淑妃欣慰地看著裴清殊,「現在都好了,你沒那方面的毛病就好!」

  裴清殊忍不住有些臉紅:「母妃,您說什麼呢,兒子才多大啊,怎麼會有那種病!」

  「唉,你是不知道外頭人是怎麼傳你三皇兄的。我一個和皇后不合的,聽著都覺得心裡發涼。要說也是奇怪,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三皇兄府裡頭的妻妾也有不少,可他就是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前年好不容易才得了個丫頭……你看他現在辦差再得力,有用麼?男人啊,不能生育可是致命的問題,你可千萬不能傳出這樣的名聲來啊!」

  裴清殊紅著耳根子,胡亂應了下來。

  ……

  由裴清殊出資,盧維夫妻幫忙運作的茶樓,定名為如歸樓,已經正式運營了一段時間了。

  許是衝著盧維的名氣,開業當天,客人便爆滿,一連多日都是如此。沒辦法,如歸樓只能採取了提前預約的制度,客人們提前三日可以交押金預定座位。

  裴清殊甚至聽說,還有人實在想參加盧維的清談會,卻沒有搶上票,便從他人手中高價購置預定的座位。

  起初裴清殊聽聞此事之時,還覺得挺得意,畢竟這是他們茶樓經營成功的表現嘛。不過公孫明及時點醒了他——這樣下去,長此以往的話,很有可能出現專門倒買倒賣訂座的小販,到時候真正受損失的,還是如歸樓真正的顧客。

  所以針對這個情況,如歸樓又做出了調整,規定必須以本人身份預訂座位,再以本人身份入樓消費,否則便不予留位。

  這個規定一出之後,這種倒買倒賣的現象便幾乎不存在了。

  如歸樓的運營進入平穩期之後,盧維去的次數就少了一些。漸漸的,就算不需要預訂,一些散客來的時候也能坐到大堂的位置上。

  這個時候裴清殊又和盧維他們商量著,打算逐漸脫離永昌伯府的幫助,培養一批自己的人手。

  當初他們選擇開茶樓的主要目的,除了賺錢之外,還有一點就是看中了茶樓這個地方什麼樣的人都有,十分便於搜集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

  畢竟消息靈通,對裴清殊未來的發展至關重要。

  現在茶樓裡的小二,雖然都是身家清白之人,但畢竟不是從小調教出來的,不知道裡面有沒有混入釘子。

  所以裴清殊又用如歸樓盈利的這些錢,買下了一座位置隱蔽的院子,專門用來養一些底子乾淨的孤兒,由專人馴養。

  等幾年之後,這群孤兒就是隻效忠於裴清殊的死士。

  死士這種東西,許多例如容家、傅家這樣的大家族都會養。但別人養出來的,和自己調教出來的總歸是不一樣。

  如果裴清殊的生母林氏出身於大族,自然而然地就會提供給他這樣一批人手。問題是林家這樣的家族,只是普通的官宦家庭,也沒有太大的野心,所以並沒有專門培養死士。裴清殊就要麻煩一點,自己培植心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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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左三

  延和二十一年春天,裴清殊的姐夫容漾, 如願地從翰林院調去了兵部, 擔任正六品兵部主事。

  裴清殊的老師、也就是他的未來老丈人, 升任為從四品內閣侍讀學士, 正式開啟了他的內閣生涯。

  雖然侍讀學士負責的,只是校對和翻譯奏章等雜務,但自此之後,宋堯也算是皇帝的近臣之一了,可謂前途無量。

  與此同時,淮陽長公主與恪靖侯的嫡長子宋大公子,如同左三姑娘所預料的那樣期滿回京, 升任為正六品大理寺寺丞。

  左家和宋家知道這個消息之後, 自是萬分高興。承恩公夫人特意舉行了家宴, 為宋大公子夫婦接風。

  左三姑娘向來同鐘姑娘交好,以往承恩公府舉行家宴,左三姑娘都是要叫鐘姑娘來的。

  不過這一回,因是迎接宋大公子夫婦, 所以宋家也要來人。左三姑娘擔心鐘姑娘因為裴清殊的關係, 見了宋姑娘會尷尬,就提前去鐘府親自詢問鐘姑娘的意思。

  說明原委之後,左三姑娘溫聲說道:「你若是覺得奇怪,不想去,我也不會強求。」

  剛剛得知鐘姑娘要給十二皇子做側妃的消息時,左三姑娘心中雖是一驚, 但也並不特別意外。

  早在一年前,她在鐘姑娘房裡發現一個繡著竹葉的香藥包之後,左三姑娘就知道,她的這個小表妹怕是有心上人了。

  至於那個人是誰,只要看看誰的身上佩戴著那枚香包,就很明顯了。

  許是那個人生得實在太過出挑,所到之處,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左三姑娘很快就發現了那個香包的主人是誰。

  雖然裴清殊隻佩戴過一次,可就那一次,已經足以使左三姑娘明白一切。

  鐘姑娘很聰明,為了避嫌,特意給她做了一個款式完全不同的香包。左三姑娘的那個是粉色的,上面繡著灼灼的桃花,栩栩如生。

  可左三姑娘的心裡,卻像是有什麼東西死掉了。

  關於鐘姑娘的婚事,左三姑娘除了最開始象徵性地恭喜過鐘姑娘一次之外,後來的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她一次都沒提。

  鐘姑娘不知是害羞還是什麼,也從來不在左三姑娘面前提及自己的婚事。她們兩個似乎仍像從前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直到這回牽扯到宋姑娘。

  鐘姑娘聽了,笑了笑說:「啊?沒關係呀,我和宋家姐姐經常見面的。」

  短暫的怔忪之後,左三姑娘恍然大悟般笑道:「我倒忘了,宋姑娘和七皇子妃交好,你又是林家的表親,你們親近,也並不奇怪。只是再好的姐妹共侍一夫,都難免心存芥蒂,妹妹你真的沒關係麼?」

  「沒關係啊。」鐘姑娘淺淺地笑了笑,「說句老實話,我不僅沒有心存芥蒂,反倒覺得慶倖。宋姐姐是個再溫厚不過的人了,能和她共侍一夫,是我的福氣才是。」

  她話雖這麼說,但左三姑娘總是覺得,以鐘姑娘的品貌,本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妙珠,你就沒有想過,嫁一個能一心一意對你的男人麼?」

  鐘姑娘忍不住又是一笑,柔荑輕輕撫過桌面上剛買回來的新書,輕輕地問:「姐姐莫不是這些小說看得多了,當真相信這世上有誰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更何況十二殿下還是皇子呢。」

  左三姑娘一時沒忍住,將隱藏已久的心裡話脫口而出:「我看你才是小說看多了,不然怎麼會主動送人家香包?」

  鐘姑娘一愣:「姐姐知道這件事?奇怪,我也沒見十二殿下戴過呀……」

  左三姑娘自知失言,連忙轉移了話題:「我的意思是,你看皇上對儷妃娘娘,還有公孫先生對公孫夫人……不都是一心一意的麼?」

  「唔……姐姐說的沒錯,可是這世上能有幾個儷妃娘娘,幾個公孫夫人呢?」儘管擁有京城第一美人之名,但鐘姑娘從不認為自己只是外貌出眾,就有多麼與眾不同,「不管宮裡的人怎麼說儷妃娘娘的母族式微,她的父親好歹也是進士出身的官員,比我們這種太醫世家強得多了。而且儷妃娘娘才貌雙全,我哪裡能夠與她相比。再說了,皇上說是獨寵儷妃娘娘一人,可他坐擁後宮三千佳麗,總是事實吧。」

  「至於公孫夫人,她不僅醫術高明,還能經營一家這麼大的書社……這是一般的女子能夠做得來的事情麼?起碼我就做不來。」鐘姑娘握住左三姑娘的手,含笑說道:「我知道姐姐疼我,但我對自己的條件看得很清楚。能嫁給十二殿下做側妃,我已經非常滿足了。」

  左三姑娘想了想,覺得鐘姑娘說的也有道理。畢竟皇子側妃不同於一般人家的妾室,還是十分受人尊重的。如果鐘姑娘不是嫡出的話,恐怕連個側妃都做不得,頂多做一個庶妃了。

  要往早了想,當今的全皇貴妃、榮貴妃還有淑貴妃,當年不都是皇帝的側妃麼?她們現在在宮中的地位如何尊崇,都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這樣一想,鐘姑娘主動選擇做十二皇子的側妃,似乎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過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左三姑娘心裡就覺得特別罪惡,有一種愧對鐘姑娘的感覺。

  其實,在她發現鐘姑娘的香包是送給裴清殊的之前,左三姑娘也曾經試圖增加自己與裴清殊相處的機會,讓他注意到自己。

  她向裴清殊靠近,不是像外人那樣,看中他尊貴的身份,或是出色的外表。她心裡惦記的,只是小時候那個與自己一起趴過牆根的男孩兒罷了。

  出乎左三姑娘意料的是,裴清殊對於女孩子們的心思似乎特別敏感。

  有一回左三姑娘和左三公子去四皇子府上做客,在那裡偶遇裴清殊之後,左三姑娘就故意多說了幾句俏皮話,試圖引起裴清殊的注意。

  結果在那之後沒多久,左三姑娘就發現,裴清殊開始有意無意地躲著她了。

  當時的左三姑娘覺得很氣憤,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讓他像躲著老虎一樣避著自己。

  就算她對他有點特殊的感覺,可又沒說過什麼非他不嫁之類的話,裴清殊有必要這麼躲著她麼?

  有一回也是在四皇子府裡,左三姑娘實在氣不過,就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問裴清殊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讓十二殿下如此厭惡於她。

  裴清殊愣了愣,溫和地告訴她說,她很好,只是他最近在議親,必須和其他女子避嫌。

  左三姑娘一待,強笑著讓他放心,說自己都明白了。

  其實有左大姑娘前車之鑒,她早就知道,自己和裴清殊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以為,因為過去的那段經歷,在裴清殊心裡,她多多少少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結果最後她發現,原來在他心裡,她和別的女子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她只能故作堅強地問裴清殊,他身邊的那個少年看起來器宇軒昂,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裴清殊以為她看中了傅煦,便十分熱心地向她介紹起傅煦的情況,可左三姑娘根本沒聽進去一個字。

  和裴清殊分別之後,她就找了個角落背過身去,偷偷地哭了一場。

  在那之後,左三姑娘再遇到裴清殊的時候,便很少再說話了。

  也是因為這件事,左三姑娘從來都不敢在鐘姑娘面前提起她的未婚夫。

  說句荒唐一點的話,有的時候,左三姑娘甚至有點羡慕鐘姑娘的出身。雖然鐘姑娘不是國公府的小姐,但她起碼不姓左,可以自由追求自己愛的人。

  ……

  左三姑娘不知道的是,當初她和裴清殊的那番對話,雖然沒有傳入旁人耳中,卻是引發了不小的誤會。

  裴清殊自打定下親事之後,平日裡除了上學,就是出宮忙活自己的那一攤事情,已經很少有時間再和四皇子他們一起寫詩作畫了。

  可四皇子對裴清殊反倒比從前更加熱情,除了經常邀請裴清殊到他府上做客之外,四皇子還經常親自去景行軒看他。

  讓裴清殊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的是,在他變得越來越防備別人的時候,四皇子似乎對他越來越不設防了。

  裴清殊真心鬧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

  他不好直接問四皇子,就抓著心眼子比較少的七皇子旁敲側擊。

  誰知七皇子無意中的一句話,把裴清殊給嚇了一大跳。

  「四哥好像覺得,你看上左家的那個三姑娘了,結果卻不得不按照長輩的意思,娶宋氏女為正妃,實在是可憐。」七皇子撇撇嘴說:「我都跟他說過了,娶宋氏是你自願的,可是他就是不信啊。」

  聽七皇子這麼一說,裴清殊終於明白了。

  原來,四皇子以為裴清殊和左三姑娘,是像他當年和左大姑娘一樣兩情相悅,只是礙於身份的原因無法在一起。

  因此,四皇子就對裴清殊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感覺……

  裴清殊真是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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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情緒

  其實,四皇子的猜測, 也不能說是全錯。起碼在裴清殊還小的時候, 他的確是十分欣賞左三姑娘, 覺得這個女孩子既聰明又活潑, 很討人喜歡。

  只是自從他親自從皇帝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後,裴清殊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斷了不該有念頭。加上他和左三姑娘的接觸不多,確實沒到非她不可的地步,漸漸的,裴清殊也就歇了和左三姑娘更近一步的想法,甚至還刻意地和她保持距離。

  說白了, 他看重前途命運, 遠遠多於男女之情。這樣做看似無情, 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不像四皇子,他至今還沒能對左大姑娘忘懷,喝醉酒的時候還要拉著裴清殊傾訴一番。

  「十二弟……當年我和左姑娘的事情,你其實都知道吧。」

  四皇子這話, 裴清殊真不知該怎麼接。

  他知道, 四皇子是以為他們兄弟二人同病相憐,才會放心這樣說的。否則即使親密如七皇子,四皇子也從未透露過他和左大姑娘的那段往事。

  「你從小就聰明,你幫幫四哥,幫幫四哥好不好……」

  裴清殊看著四皇子臉上的紅暈,頗為無奈地說:「四哥, 你醉了。」

  若是在平時,四皇子肯定不會露出這般失態的模樣,實在是太不像他了。

  四皇子搖搖頭道:「我沒醉!我就是放不下她!她本來就該是我的,是我的……」

  看到四皇子這樣的一面,裴清殊心裡感覺特別難受。

  「四哥,你若真想讓我幫你,那就聽弟弟一句勸:早點忘了她吧!這天下的女子,紅肥燕瘦,什麼樣的沒有,四哥又何苦對他人婦念念不忘呢?」

  「可我就是不甘心!」四皇子本已醉眼朦朧,說到這句話時,又突然坐直身子,瞪起眼睛:「她喜歡的人明明是我……!」

  裴清殊見自己怎麼說都沒用,只能問一點比較實際的東西:「四哥,這件事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左姐姐也已經有了孩子,就算你還不肯將她忘懷,你又能做什麼呢?」

  其實,裴清殊心裡已經隱隱的有一個答案了,如今只不過是想聽四皇子親口說出來而已。

  四皇子聽了,定定地看向裴清殊,沒有說話。

  可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要將心上人給奪回來。

  裴清殊感到十分頭疼。

  也十分失望。

  說句老實話,他從小視四皇子為兄長,從來不願意把四皇子當做外人防備甚至對付。如果不是因為左大姑娘的事情,裴清殊自己根本就不會產生奪嫡的想法,只要輔佐四皇子上位就好了。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沒辦法在明知四皇子只是為了搶奪臣妻才想當皇帝的情況下,還真心實意地輔佐四皇子。

  誠然,四皇子對一個女人的確是足夠情深了,可是對於江山社稷而言,那未免也太兒戲了。

  但是這些話,裴清殊肯定不能對著四皇子明說。

  裴清殊只能又喝了一杯酒,借著醉意,語氣真誠地對四皇子說道:「四哥,打小你就是我最敬重的哥哥。你話雖不多,但你對我的好,弟弟都記在心裡。四哥若有什麼想要我做的,但說無妨。只要我做得到,我都會盡力去做。」

  自打宋大公子夫婦回京之後,四皇子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所以今天他喝得比較多。相比之下,裴清殊喝得很慢,所以腦子也較為清醒。

  剛剛裴清殊這話,看似是在承諾四皇子什麼,但又等於什麼都沒說。

  畢竟他答應的,只是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幫助四皇子罷了。

  不過四皇子在聽了裴清殊的話之後,卻是大為感動:「十二弟,有你這番話,四哥就沒白疼你!來,咱們兄弟倆再喝一杯!」

  等喝完了這杯酒,四皇子拉著裴清殊,一臉鬱悶地說:「如今朝堂之上,大皇兄和二皇兄抱成一團,三皇兄越發得父皇器重……四哥的年紀雖與他們相差不多,地位卻截然不同。唉……真是想想都覺得煩躁!」

  裴清殊小的時候,總覺得四皇子什麼都會,特別厲害,簡直就是無所不能的。現在才發現,原來只是那個時候的他不夠瞭解四皇子而已。

  其實在冷漠的外表之下,四皇子也有著常人都會有的七情六欲。他也會為情所困,他也會迷惘無助。

  這樣的四皇子,讓人覺得他和想像中的那個人不同,但也更加真實了。

  四皇子的苦悶,裴清殊其實能夠理解。前不久,皇帝終於下旨,給最年長的三位皇子封了郡王。可到了四皇子這裡,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四皇子所處的這個位置十分尷尬。

  要說在這幾個成年的皇子裡頭,四皇子其實是在公務上投入時間和精力最多的一個。可四皇子做的都是實事,沒有做出什麼知名的政績來,又不像大皇子他們那樣,能厚著臉皮搶底下人的功勞,在皇帝面前賣好。

  所以在皇帝眼裡,他只是一個勤勉踏實,卻並不出眾的兒子,並不是什麼重點培養對象。

  但裴清殊作為弟弟,絕不能這樣講。他只能想辦法勸解四皇子:「四哥你也別太發愁了,不是還有七哥在工部幫襯你麼?」

  四皇子聞言勾唇一笑,搖了搖頭:「老七雖然貼心,但你也知道,他的心思並不在政務之上,不給我拖後腿就算是不錯的了。相比之下,還是十二弟你比較可靠啊!」

  裴清殊忙說「不敢」,打太極似的說:「弟弟年紀還輕,需要向哥哥們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哈哈,十二弟你放心,等你大婚出宮,領了差事之後,四哥肯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到時候咱們兄弟幾個相互照應,四哥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活得這麼累了。」

  裴清殊舉起酒壺,給四皇子續了一杯酒,笑著說好。

  互相照應,那自然是沒問題的。裴清殊想過了,他先暫時貼近四皇子這邊,借助四皇子的力量,把四皇子上頭的三個皇兄解決了再說旁的。

  畢竟光憑他們兩個當中任何一個人的力量,都很難與大皇子和二皇子,或是三皇子抗衡。

  雖然很抱歉,但裴清殊卻不得不這樣做。

  至於他與四皇子的高下之分,那應該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裴清殊不想過早地為此事發愁。

  ……

  和四皇子喝完酒後不久,裴清殊又接到了四皇子府的邀請,說是四皇子的次子要過周歲,請裴清殊過府吃酒。

  要說起來,四皇子的子嗣緣還真不錯。成親之後的第二年,四皇子妃龐氏就誕下一子。過了沒幾個月,龐氏就又有了身孕,不過生的是個姑娘。

  現今要辦周歲的這個二兒子,是四皇子的側妃傅氏所出。按照輩分來說,這個傅氏就是傅家的二小姐,裴清殊的表姐。因為這一層關係,裴清殊才同意赴宴。

  抓周宴上,小公子抓了一塊大饅頭,和一個大大的金元寶,惹得眾人一陣大笑。

  在一片歡笑聲中,四皇子悄聲對裴清殊說道:「十二弟,對不住,前幾日我喝多了,好像失言了,沒有嚇到你吧?」

  裴清殊側首看向四皇子,發現他似乎恢復了平日裡那種鎮定的表情,也就是裴清殊最熟悉的那個樣子。

  裴清殊笑了笑說:「當然沒有,四哥不過是說了幾句真心話而已,怎麼會嚇到我呢?」

  四皇子淺淺一笑:「那就好。」

  說完便轉過了頭。

  不知道是不是裴清殊的錯覺,他忽然覺得,那天晚上,四皇子似乎根本就沒有醉過。

  ……

  延和二十二年的春天,小十四滿了五周歲,要從鐘靈宮裡搬出來,去慶甯宮單獨居住了。

  裴清殊身為嫡親哥哥,這幾年來已經陸陸續續地教小十四認了不少字。在學習這方面,裴清殊並不特別替他擔心。可是在生活這方面……裴清殊忍不住有點為他擔憂。

  身為最受皇帝寵愛的小兒子,十四皇子在生母身邊時還好,起碼有大人們護著他。可是到了慶甯宮之後……他可就得什麼都靠自己了。

  如果裴清殊還在慶甯宮裡住的話,兄弟倆住得近,那麼自然是一切都好說。可裴清殊最早年底,最晚明年年初,就要大婚出宮,到時候還有誰能朝夕照顧小十四呢?

  光靠下人的話,裴清殊還真是不怎麼放心。

  相比之下,儷妃的心倒是比他還寬。

  「你當初剛到慶甯宮時,不也是他這個年紀麼?」

  裴清殊很想說,他和十四能一樣麼?

  不過就儷妃這個態度,說了也是白說。裴清殊只能把小十四本人提溜到身邊,提早向他交代在慶甯宮裡生活的注意事項。

  「千萬別覺得自個兒出來住,自由了,晚上就到處亂跑。」

  「別人叫你出來,哪怕是以父皇或者母妃的名義找你,你都不能輕易相信,知道麼?」

  「外面得來的東西,一定要讓下人先試過再入口……」

  小十四剛開始還一直乖乖點頭,後來聽得多了,他突然一把抱住裴清殊的大腿說:「我要跟哥哥一起住!」

  裴清殊好笑地看著他說:「不行,你長大了,要學會自己睡覺,自己管理下人。而且再過半年,哥哥就要出宮娶媳婦兒了。」

  小十四一臉鬱悶地想了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似的,興衝衝地說:「那我也要出宮娶媳婦兒!這樣我就能和哥哥在一起啦!」

  「你還不行,你太小了,」裴清殊捏捏他的小肉臉兒,「你要娶媳婦兒,起碼還要再等十年呢。」

  「十年?!」小十四一聽,腦袋都大了,眼睛一翻,朝後面暈了過去。

  裴清殊知道他是裝的,卻還是一把將人撈住,抱在懷裡,逗得小十四咯咯直笑。

  有這麼個小東西在,其實還是挺好玩兒的。

  十四皇子搬來慶甯宮之後,自然而然地成了裴清殊的跟屁蟲。

  七皇子出了宮,公孫明他們晚上又不能常在宮中留宿,所以晚上的時候,裴清殊偶爾還真是覺得有一點寂寞。

  小十四一來,景行軒裡就熱鬧了不少。裴清殊吃飯的時間也變得更加準時了。

  之前他忙於學業,和宮外的事業,用膳的時間經常沒個準兒。現在一到飯點,甚至還沒到飯點,小十四就嚷嚷著餓。裴清殊沒辦法,也只能跟著他一塊兒吃了。

  朝夕相處的這小半年來,兄弟倆的感情明顯越來越深厚。裴清殊還好些,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可小十四顯然變得越來越依賴裴清殊,走到哪裡嘴邊都掛著「哥哥」。

  不過隨著裴清殊的婚期一日一日臨近,兄弟倆遲早還是要分開。

  裴清殊琢磨著,該怎麼培養小十四的獨立性,讓他儘早學會自立。

  可是他很快就發現,在備受寵愛的情況下長大的孩子,和他這種不得不早早自立自強、自己照顧自己的人來說,性格上的差異實在是太大了。

  都說裴清殊小時候會撒嬌,可裴清殊覺得自己在小十四面前,簡直要稱呼他一聲「師父」。

  這孩子,長得雖不如裴清殊小時候漂亮,但圓嘟嘟、白胖白胖的樣子,也是十分可愛。每回他一拉著裴清殊的手,軟綿綿地叫他哥哥時,裴清殊就狠不下心教訓他了。

  或者說,裴清殊樂得在十四面前做好人,總是儘量順著他的意思來。

  公孫明曾經和他說過,十四皇子生得這麼像皇帝,還是促使儷妃回宮的契機,皇帝對他的寵愛,很有可能變為溺愛,讓皇帝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舉動。

  比如,忘記幾年前六皇子的那場悲劇,立小十四為太子。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讓十四皇子親近、依賴裴清殊這個嫡親哥哥,總比讓他害怕、討厭裴清殊,躲著他要強。

  反正就連十四皇子的親生父親,也就是皇帝都那麼慣著他,裴清殊又何必去做那個惡人呢?

  公孫明甚至覺得,裴清殊根本就不用操心小十四獨立如否的問題,只要做出很捨不得弟弟的姿態給皇帝看就足夠了。

  「殿下還是太重感情了。」一日喝茶談事的時候,公孫明如是說道:「十四皇子雖是您的親生弟弟,但也是您的競爭對手之一,您千萬不能因為他年幼無知,就對他放鬆警惕。畢竟廢長立幼這種事情,在歷朝歷代都不少見。」

  「我明白。」裴清殊對此心中有數,「只是我認為,我們應該先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最年長的三位皇兄身上。」

  公孫明搖搖頭道:「大皇子與二皇子,不會輕易放過三皇子,反之亦然。殿下又何必杞人憂天呢?您莫不是忘了,我給您的那個字了麼?」

  「我不是忘了,而是覺得著急,」不知是不是四皇子的情緒感染到了裴清殊,讓裴清殊覺得有些焦躁不安:「我的年紀比他們小太多了,我怕還等不到我出人頭地的那一天,父皇就已經……畢竟大哥二哥和三哥他們,可都已經是郡王了啊,可我連差事都還沒有領,和他們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公孫明氣定神閒地說:「殿下稍安勿躁。我觀當今陛下,並非短命之相,再活個十年總歸是沒有問題的。十年,已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

  裴清殊心裡著急,卻不知道該怎麼和公孫明說。

  在他的記憶裡,延和朝只有二十八年,而現在已經是延和二十二年了。如果歷史還是沿著裴清殊記憶當中的前世走的話,那麼皇帝只剩下不到六年的壽命。

  六年時間對於裴清殊來說,其實是很緊張的。

  可是這話,他又不可能和公孫明直說……

  公孫明讀出裴清殊的表情,便問:「怎麼,殿下是對陛下的身體沒有信心麼?」

  裴清殊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不是,我只是覺得,隱藏自己的實力,在暗中籌謀大計,這個大方向當然是沒錯,只是也不能太悠閒了。我想讓母妃和宋家再商量一下,把婚期提到年前……」

  「殿下,」公孫明定定地看著裴清殊,「您的婚禮不就定在明年二月麼,就算匆匆忙忙地提前到年前,趕上年關,只怕各個衙門的官員也都無心辦公。還不如您好好地過完這個年,多陪陪皇上和兩位娘娘。以後您再想要進宮請安,可就沒現在這麼方便了。」

  「你說的有道理,只是我……」裴清殊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

  隨著婚禮一日一日逼近,他馬上就能出宮大婚,正式步入朝堂了。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盼望已久的事情,真正到了這個當口,裴清殊卻又覺得莫名地焦躁。

  「殿下是心頭燃著一把無名火,覺得煩躁對吧。」其實和裴清殊相處久了之後,公孫明就看出來了,裴清殊在才學上,人品上,都是非常不錯的,就是這性子有些優柔寡斷,非常敏感多疑,時常為了一點小事陷入糾結的情緒當中。

  他雖外貌生得不像皇帝,但在這一點上,和皇帝還是十分相似的。

  對此,公孫明一度感到十分無奈,可他也知道,人無完人,裴清殊已經是眾多皇子當中條件最好的了,所以也不能對他過於苛責,只是不斷地開解和引導著裴清殊儘量往好的地方想。

  見裴清殊點頭,公孫明繼續說道:「無論是大婚還是奪位,對您來說那都是大事。您心裡覺得亂,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就像您自己所說的,皇上能留給您的時間不管多少,畢竟是有限的。您還是得儘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不讓那些亂七八糟的、尤其是負面的情緒影響到自己的狀態。」

  「不僅僅是這兩件事……」裴清殊看了看左右,低聲說道:「其實還有一事,讓我感覺十分難受。」

  公孫明挑起眉道:「哦?是什麼事?」

  「是……有關虎子的。」裴清殊知道傅煦和虎兒的關係情同手足,不敢在傅煦在的時候講,只能單獨和公孫明說:「我聽燕修說……虎子這兩天好像有些不對頭。」

  燕修是盧維在江湖上結識的至交好友,兩人是最好的朋友,已經有將近二十年的交情了。現在的如歸樓,基本上就是由燕修在管。

  公孫明聞言,心中不由一驚:「他怎麼了?」

  「這事只是燕修的猜測而已,還做不得准,你千萬不要同旁人提起,尤其是傅煦。」

  其實裴清殊本不想和任何人說起的,以免萬一是個誤會,結果被虎兒聽去,會傷了他的心。

  可不得不承認的是,公孫明,或者說是公孫家的人,真的有一種神奇的魅力,能讓人本能地感覺信任他,把自己的心裡話傾訴給他聽。

  既然都已經說到這裡了,裴清殊也沒什麼好瞞著的了。

  「據燕修說,前兩天虎兒藉故外出,神色略顯慌張。燕修多了個心眼,就親自跟了上去,結果發現有一個眼生的男人,偷偷地和虎子在雲京夢醉裡見面。兩人說話的聲音很輕,就連燕修都沒有聽清。你說,虎兒從來不喝酒,他突然去到那種地方,會是去做什麼?」

  公孫明神情嚴肅地說:「難道燕修的意思是,虎兒是被別有用心之人給收買了?」

  裴清殊皺著眉道:「還不好說。燕修只說他二人形跡可疑,至於對方的身份,還不明確。」

  「那燕修可曾跟蹤過那人?」

  「他說他試著跟過,但是跟丟了。如果強行跟上的話,也不是不行,只是燕修怕對方察覺,會打草驚蛇,就沒有再跟。」

  公孫明頷首道:「他做得對,如果真是能讓燕修跟丟的人的話,想來那人定然是個高手。殿下,我知道您現在的情緒不大好。但恕我直言,這一回……您恐怕真的不是多心了。」

  裴清殊臉色一沉,一顆心也漸漸下墜,變得越來越沉。

  他本性純良,最不擅長算計人心。可現在他不僅僅要主動地去算計他昔日裡最親近的四皇兄,算計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現在還有可能,被他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的奶兄弟算計。

  一想到這些,裴清殊的心裡就亂作一團。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30
第116章 審問

  好在,裴清殊現在並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公孫明以無形的快刀, 替他斬下這團亂麻:「我知道您現在定然很想立即詢問虎兒這是怎麼回事, 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可您還真不能這麼做。不如便以明日為期——虎子不是每過五日就會向殿下彙報一次宮外的情況麼?如果明早, 虎兒主動向您坦誠一切,那麼自然什麼都好說。若是沒有,殿下就要讓人迅速地把他給控制起來。無論他說什麼,此人都不能再留在殿下身邊了。」

  公孫明和虎兒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如裴清殊和傅煦他們那麼長,但也有好些年了。

  見他能夠如此冷靜地分析做決斷,裴清殊感到欽佩的同時, 不由感到一絲膽寒。

  公孫明現在是向著他的, 自然一切都好說。萬一有一天, 公孫明站到了他的對立面上……

  「殿下,您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公孫明突然笑嘻嘻地說:「我知道我長得好看,可您老這麼盯著我瞧,也不合適啊?」

  裴清殊感覺自己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他了:「阿明, 說正事呢, 嚴肅點。」

  「哦。」公孫明瞬間面無表情。

  第二日虎兒進宮之後,裴清殊按照公孫明的建議,儘量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端看虎兒會不會主動提及此事。

  好在,虎兒並沒有讓裴清殊失望。在彙報完如歸樓和那批死士的訓練情況之後,虎兒看了一旁的公孫明和傅煦一眼, 有意讓裴清殊屏退左右。

  裴清殊溫和地說:「他們兩個都是自己人,你有什麼話,就放心說吧。」

  虎兒抿抿嘴唇,沉聲說道:「前幾日有人找到我……說了一些殿下的壞話。」

  「哦?」裴清殊感覺有些好笑:「只是這樣而已麼?」

  虎兒搖搖頭:「他還讓我幫他做一件事。」

  裴清殊突然想起,自己應當露出一點意外的表情:「是要對我下手麼?」

  虎兒點點頭,可想了想後,卻又搖頭,給出一個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答案:「他們想借我的手,毒害十四殿下,然後再栽贓到殿下頭上。」

  借用裴清殊身邊的人,去毒害十四?

  好狠毒的計策!

  只要虎兒答應了配合他們的計劃,如果十四皇子死了,責任就會追究到裴清殊這裡。一下子除掉皇帝最喜歡的兩個小兒子,可謂一石二鳥之計。

  就算十四皇子命大,僥倖活了下來,可事情若是虎兒做的,就和裴清殊做的無異,此舉定然能叫裴清殊和十四皇子兄弟反目,甚至相殘。

  但裴清殊覺得挺可笑的是,也不知這些人是怎麼想的,竟會把目標定在虎兒身上。

  虎子向來忠厚老實,怎麼可能背叛裴清殊,做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呢?

  裴清殊總覺得……事情似乎並沒有這麼簡單。

  裴清殊正在思考的時候,傅煦突然十分激動地衝到虎兒面前:「既然是前兩天發生的事情,你怎麼到現在才說?連我你也瞞著,該不會你真的動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吧!」

  「阿煦!」裴清殊驚訝地看向傅煦,沒想到一向穩重的傅煦會突然間這麼激動,「你先別急,聽虎兒慢慢說。」

  虎兒知道傅煦是關心則亂,也沒有和他計較,只是面無表情地敘述自己內心的想法:「我現在不在傅府住,若是在見了那人之人之後,就立即去傅府見你,我怕會被他們注意到,打草驚蛇。同理,我現在每五日才進宮一次,若是提前來了,只怕他們會生疑。」

  公孫明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將計就計,假裝答應他們咯?」

  虎兒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看向裴清殊:「我聽殿下的。」

  裴清殊覺得虎兒做得對:「此人既想害我,又想害年幼的十四弟,想來是宮中之人,卻難以在宮中下手,這才找到了在宮外的你。現今之計,就是要好好想一想,如何能在不傷害十四弟的前提下,把這個幕後黑手給揪出來。」

  公孫明問虎兒:「他們可和你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

  虎兒點點頭:「他說,我若考慮清楚了,三日後就在京郊馬場再和他碰頭。」

  「京郊馬場……那裡地勢開闊,只怕很難藏人。」裴清殊皺眉看向公孫明:「怎麼辦,我們是想辦法讓人跟蹤他,還是直接捉活的審問?」

  公孫明沉吟著說:「連燕修都跟不上的人,想來是個輕功絕頂的高手,跟蹤這條路只怕走不通。不知他武功如何,若是能多派一些人手,倒是有可能將他活捉。」

  傅煦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客觀地幫著分析情況:「能捉活的,自然是最好的。就怕對方是死士,會咬舌自盡,那這條線索就算是斷了。」

  裴清殊贊同地說:「所以我們必須周密計劃,準備足夠的人手。這件事情,虎兒不便出面,我們的人也還不夠成熟,恐怕要向傅家借人了。」

  傅煦一口答應:「殿下放心,我這就回去準備,一定派出傅府動作最快、最有經驗的高手,不讓對方有自盡的機會。」

  裴清殊點點頭,幾人又商議了一會兒,怕有人跟蹤虎兒,發現他的異常,就叫虎兒先回去了。

  次日下午,虎兒按照約定,來到京郊馬場,與那神秘人會面。

  早在昨天晚上,傅煦便已帶領傅家的死士,悄無聲息地在馬場布下了天羅地網。

  可是他們等了又等,怎麼都等不到目標人物的影子。

  就在傅煦開始擔心,他們的計劃是不是暴露了的時候,那神秘人終於出現了。

  這次來的,還是上回虎兒見到的那個玄衣男子。男人大概三十來歲,樣貌普通。若不是身輕如燕,步無聲息,很難讓人意識到他是一個輕功極佳的高手。

  傅煦從小就是宮裡宮外兩頭跑,認識的人比公孫明和裴清殊他們還要多得多。可這號人物,果真十分眼生,就連傅煦都從來沒有見過。

  傅煦遠遠地看到,對方和虎兒一起跑了一會兒馬,然後在空中將什麼東西扔給了虎兒。

  虎兒接下之後不久,兩人便分開了。

  傅煦瞅準時機,耐心等到那人還了馬,即將離開的時候,突然地下令出擊,將那男人擒住。

  傅家的高手動作非常迅速,不給對方任何反抗的機會,就擒住了他的手腳,甚至是嘴巴。

  「少爺,他嘴裡的毒藥已經取出來了。」

  見那男子嗚嗚哇哇地不知道在亂喊什麼,傅煦沉著臉道:「把他的嘴堵嚴實了,一定要防止他自盡。」

  與跟蹤之後打草驚蛇不同的是,起碼現在他們有了人證。只要能把這人的嘴巴撬開,就不愁揪不出幕後之人。

  若是跟蹤跟丟了,又被對方察覺到的話,那就真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不過現在,雖然順利擒住了賊人,但傅煦很清楚,這人只是負責接頭的,知道的多少還不一定,很有可能他們還是會前功盡棄。

  但他們還是要努力去做,不能過早地放棄希望。

  傅煦將那男子捉住之後,送往傅家在京郊的一處別莊,由專人日夜看管。

  他也不急著審問,而是餓了那男子幾天,將他關到一個完全黑暗的屋子裡,不讓任何人和他說話,也無視他的任何舉動。

  幾日之後,那男子便受不了了,一個勁地扭動身體,發出絕望的哀嚎。

  傅煦咬著牙,又熬了他一天,這才讓人把他提了出來審問。

  這個時候,那人就是連死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是想死,還是想活呢?」

  那人一愣,模模糊糊地說:「想活。」

  「想活的話,就要付出一些代價。」傅煦一抬手,一個拿著鉗子的老人便走了過來,「你嘴裡的毒藥雖然清理乾淨了,但我還是怕你會咬舌自盡。所以,既然你想活的話,就得拔掉你的牙齒,你應該沒有什麼意見吧?」

  對方顯然沒想到,眼前之人看起來年紀很輕,明明是個優雅端方的公子哥兒,怎麼行事竟如此狠決?

  「放心,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已。這位先生的醫術高超,不會叫你太疼的。」

  男子現在是處於任人魚肉的狀態,為了活下來,完成自己的任務,他不得不咬著牙點了點頭。

  牙齒拔光之後,男子如同脫水的魚一般,無力地癱倒在椅子上。

  虎兒不知從哪裡進來,看了那人一眼,詢問傅煦:「審得怎麼樣了?」

  那男子本已因為疼痛而幾乎昏迷過去,見到虎兒進來,他突然十分激動地繃直身子,如同一隻垂死掙扎的魚:「趙虎,你這個王八蛋,窩囊廢,竟然敢出賣老子!」

  他罵的模模糊糊,可傅煦和虎兒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虎兒臉色微變,但什麼都沒說。傅煦卻是神情大變,特別生氣地瞪著他說:「你他媽再說一遍試試看!」

  相對之下,那老牙醫倒是顯得最淡定了,還笑呵呵地捧著那男子的臉說:「哎呀呀,都告訴你先休息一會兒,不要說話的啦。瞧瞧,又流了這麼多血,還要浪費老夫的止血藥。真是不懂事!」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30

  第117章 計中計

  老人給男子止血的時候,虎兒忍不住問傅煦:「煦哥, 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怎麼這麼易怒?」

  傅煦沒好氣地說:「還不是因為你?要是別人的事情, 我才懶得管。」

  傅煦沒有親生的兄弟, 他從小和虎兒一起長大,兩人同吃同住,又一起入宮上學,陪十二皇子讀書,關係親密,早已情同手足。

  見他這樣維護自己,虎兒笑了笑說:「你對我好, 我明白。只是不要太意氣用事了, 還是正事要緊。」

  「我看你才是意氣用事。」傅煦將虎兒拉到一邊, 低聲說道:「難道你還沒聽出來麼?燕修早就跟蹤過這個人了,說明你和生人會面的事情,殿下早就知道。你說你,何必自作聰明, 拖著不告訴殿下呢?若是殿下當真因為這兩天的時間而疑了你, 你以後又當如何自處?」

  「處在殿下那個位置,遇事多想一些,這是行事謹慎,我能理解。」虎兒淡淡地說:「所以就算殿下疑了我,我也不怕,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這個死腦筋的……」傅煦見他不聽勸, 無奈地搖了搖頭,回去繼續審問犯人去了。

  虎兒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他們。

  那日,黑衣男子在雲京夢醉裡對他說過的話猶然在耳。

  其中印象最深的那幾句,虎兒甚至還能一字不差地回想起來。

  「你難道就不覺得委屈麼?明明你才是你娘的親生兒子,卻從來都沒有喝過她的一口奶。你這個親兒子,甚至還不如一個外人。不,恐怕在你娘眼裡,裴清殊比你這個親兒子還要親……」

  虎子輕輕提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委屈麼?

  他從來都不這麼覺得。

  虎兒很清楚,以自己的身份,能夠進宮和孫媽媽團圓,全靠裴清殊的幫忙。

  如果裴清殊只是單純地想用他做事,完全可以不顧虎子的感受,下命讓他進宮做一個小太監,斷了他的子孫根,毀掉他的前途,讓虎子完全為裴清殊所用。

  可是,裴清殊沒有選擇最容易走的那條路,而是為了他們母子團圓,做出了許多本不必要的努力。

  對此,虎子心裡一直都是感激的。

  他是一個很容易知足的人。比起童年的那段灰暗時光,虎兒一直覺得自己進宮以後,比從前過得更加體面、更加幸福。

  那些人找到他,許以高位厚祿,在虎子看來,不過是一種對他的輕視和侮辱。

  可為了裴清殊,他都忍了下來,還故意裝出動心的模樣。

  虎兒一直都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

  可是在某一個瞬間,他的腦海中還是會閃現出一個令他心碎的念頭——在他娘心裡,裴清殊遠遠比他更重要。

  黑衣男子所說的話或許全都是錯的,可是只有這一句,虎兒知道,他沒有說錯。

  ……

  老大夫給那中年男子止完血之後,只聽那男子突然特別哀怨地說了一句:「你們這是濫用私刑……」

  「濫用私刑?」老人聽後,做出特別氣憤的表情來:「我說你這個後生怎麼這樣子的嘛,你瞅瞅你,滿口的爛牙呀!外人找老夫拔牙,一顆牙可是要收二錢銀子的嘞。今天我一文錢不收你的,你還污蔑我濫用私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那黑衣男子聽了,差點被他氣暈過去。

  傅煦好笑地說:「辛苦俞老先生了,您先下去歇著吧。」

  小老頭搖搖頭,癟著嘴巴,背著手走了。

  ……

  傅煦在這邊審問犯人的時候,裴清殊出了宮,來到鐘府做客。

  裴清殊說是做客,實際目的卻是為了找鐘太醫看一看前幾天那神秘人交給虎兒的毒藥。

  鐘太醫拿到手之後,又是觀察,又是輕嗅,最後得出結論:「這是一種名為含笑露的劇毒,此毒無色無味,加在液體之中,很快就能與之相溶。中毒之人,會根據自身的身體狀況,最快半個時辰,最慢一日內身亡。」

  裴清殊的神色瞬間變得十分凝重:「聽起來,似乎和當初六哥中的那種毒十分相似?」

  鐘太醫點點頭道:「確實有可能。」

  裴清殊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難道說,這幕後之人,和當年毒害六皇子的,竟是同一批人麼?

  鐘太醫秉持著該問則問,不該問則絕不問的原則,也不問裴清殊這藥是哪裡來的,只是叮囑他說:「殿下千萬不要用手去碰這個瓶子裡的液體,雖說皮膚接觸不會中毒,但此毒很有可能附著在皮膚表面上,通過其他渠道進入身體,所以殿下還是能不碰就不碰為好。」

  裴清殊點點頭,謝過鐘太醫之後,便告辭離開了。

  從鐘府裡出來之後,他沒有立即回宮,而是又去了公孫府。

  公孫夫婦趁著休沐日去京郊遊玩了,府中只有公孫明一個主子在家。雖說近日,裴清殊身邊發生了不少事情,但他還是苦中作樂,開起公孫明的玩笑:「你這屋子裡太空了,缺一個女主人啊。」

  公孫明露出一個苦瓜臉道:「我的十二殿下誒,我現在白天陪您讀書,晚上要學習觀星測四時,偶爾還得替您跑腿辦事兒,哪有時間找媳婦兒啊?要不,您行行好,給我分配一個?」

  裴清殊無可無不可地說:「我幫你找也可以,就是怕你不滿意。」

  「好了好了,您還是饒了我,趕緊說正事兒吧。」公孫明正色問道:「怎麼樣,鐘太醫怎麼說?」

  聽裴清殊把鐘太醫的話複述了一遍之後,公孫明點點頭道:「殿下猜測的不錯,這件事,的確很有可能是幾年前那人做的……這樣看來,我們選擇先不告訴陛下是對的。」

  其實在聽虎兒說了對方的計劃之後,裴清殊就想過要把這件事稟告給皇帝,讓皇帝代為查探,畢竟他現在還沒有正式出宮建府,人手還不夠充足。

  可公孫明和傅煦都不贊同他這樣做。

  雖說裴清殊和十四皇子兄弟兩個都很得皇帝寵愛,但當年的六皇子如何不得寵?可最後怎麼樣呢?皇帝根本就沒有把幕後黑手揪出來,只是象徵性地處置了一下很有可能不是真凶的皇后。

  害死六皇子的兇手,至今仍然逍遙法外。

  還有三皇子被人暗算,中了花柳病一事,裴清殊也是大概知情的。

  可皇帝明知三皇子的病很有可能是被人害的,卻什麼都沒有做。

  所以說,不是皇帝身邊的人出了問題,就是皇帝根本就不想處置兇手。

  這些前車之鑒,都讓人覺得若是把事情全權交給皇帝處理的話,很難完全放心。

  還不如他們先把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再拿著證據去找皇帝。到時候皇帝就算想偏袒和包庇那個兇手,都沒有辦法了。

  可案子調查到這裡,不僅是聰穎的公孫明,就連憨厚老實的虎兒,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不,應當說是很大的不對勁。

  首先就是這個所謂輕功極佳的高手,為什麼會這麼輕易地被他們逮住?

  誠然,傅家的高手實力不容小覷,可這次抓捕,未免顯得太輕鬆了一點,頗有種雷聲大雨點小的感覺。

  簡直就像是……

  「就像是對方等著被我們抓一樣。」虎兒突然有些手足無措地看了看傅煦,又看向裴清殊:「我們是不是……中計了?」

  「別慌,」裴清殊知道自己就是這些人的主心骨,不管誰慌了,他都得穩住,「依我看,我們是被人算計了不假,但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們何不將計就計,看看對方想要借刀殺的那個人是誰呢?」

  公孫明欣賞地看了裴清殊一眼:「殿下所言極是。按照常理來說,此案無論查出是什麼結果,只要他們的目標不是四皇子或者七皇子殿下,我們都至少能夠除掉一個障礙目標。就算我們真的查出了那真正的幕後之人,我們也要好好地考慮一下,到底把誰交給皇上處置更合適。」

  公孫明的意思,傅煦很快就聽明白了,不過什麼都沒有說。

  虎兒卻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就算是被陷害的無辜之人麼?」

  「無辜?」公孫明輕輕一笑,似乎聽到了什麼十分可笑的說法:「皇宮大內裡住著的,有幾個人真正無辜?」

  「好了,先不說這些了,」裴清殊怕公孫明會嚇到虎兒,便打了個岔,轉過頭去問傅煦:「那人審問得如何了?」

  傅煦回答道:「我看那人的態度,似乎從來就沒想過要尋死。可是已經熬了這麼些天了,各種刑罰也用了不少,他就是不肯痛痛快快地招。」

  裴清殊聽了,點點頭道:「如果他當真是為了陷害他人而來,那麼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就全都是在演戲。所謂的出於忠誠才不肯招供,應當也只是為了演得更逼真一些而已。再過幾天,他應該就會招了。不過阿煦你一定要注意,他在不經意中說出來的看似無用的信息,那些才是最重要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30

  第118章 案中案

  裴清殊的話,在三日後成為了現實。

  那男子果然做出受不住刑罰的樣子, 將自己背後的主子招了出來。

  不過那男人招供出來的對象, 頗有些出人意料。

  「葉家?全貴妃?」裴清殊微微皺眉, 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我本想著,他會把髒水潑到容家,或是三皇子身上……」

  也就是說,裴清殊心裡最懷疑的,本是全皇貴妃。

  可是現在這男人招供了,說他是葉家派來的人,反倒使情況變得越發撲朔迷離了。

  「要不, 再審審看吧。」公孫明對一旁的傅煦說道:「誰知道他這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傅煦點了點頭, 看向裴清殊。

  因為他們懷疑這是一場計中計的緣故, 傅煦審問犯人的時候,並沒有使出全部的功力,對那男子的折磨還不夠狠。

  所以現在那男子招供出來的東西,只是他自己想說的, 卻不是他不得不說的。

  裴清殊想了想, 沉聲問道:「阿煦,之前我讓你套他的話,打聽他的身世,你可有了什麼頭緒?」

  「他是說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叫我發現了一些線索——這個人有家,而且還是上有老, 下有小。由此可見,他並不是那種世家大族馴養出來的死士。」

  一直沉默著的虎兒,突然開口了:「殿下。」

  「嗯?什麼事?」

  裴清殊本以為虎兒只是想發表一下自己的感想,沒想到虎兒一開口,便是一記驚雷:「這個人,自稱是我的族叔,名為趙翼。」

  幾人聞言皆是大驚,公孫明首先質問道:「你怎麼不早說?!」

  「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虎兒面色平靜地說:「但我不相信。殿下明鑒,我以前從未見過此人。」

  公孫明立馬說道:「不,他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如果對方沒有一點能拿捏住你的東西,僅僅是許以厚祿的話,怎麼能保證你會動心?就算這是為了陷害他人而設下的局,也要做的逼真一點吧!」

  傅煦皺眉道:「阿明,你先別急,你說這話,和懷疑虎兒有什麼區別?你別搞錯了,虎兒可是自己人!」

  「阿煦說得對,我們自己人之間絕對不能起內訌。」裴清殊坐在上首,看著他們幾個說:「我們四個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萬萬不能因為外人的這一點小伎倆便彼此懷疑。」

  見幾人點頭,裴清殊繼續說道:「你們答應我,無論這個人究竟是否是虎兒的族叔,都不要因此而對他心生芥蒂。」

  「殿下……」虎兒聽了這話,心中激起千層巨浪,不由自主地在裴清殊面前跪下。

  裴清殊站起身,親自將他扶了起來,溫和地看著他說:「所以你心裡不要有壓力,不管他和你是否是親戚,你都是我的好兄弟,我相信你。」

  虎兒抱拳,肅聲道:「多謝殿下信任,趙虎定誓死效忠殿下!」

  裴清殊拍拍他的肩,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個趙翼,我們不用再審了。我想好了,既然已經查到了這一步,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父皇來做吧。」

  如果裴清殊他們沒有親自審過趙翼,而是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直接把人交給皇帝的話,裴清殊很怕皇帝身邊的人手會出問題,就像當年六皇子被害一案一樣,又是一個不了了之的結局。

  現在不管此事的真正兇手是誰,起碼他們審出了一個葉家出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皇帝沒有再追查下去,把全貴妃一党當成了真正的兇手處置。

  那麼對於裴清殊來說,也是沒有任何壞處的。

  畢竟皇貴妃位同副後,距離後位只是一步之遙。全皇貴妃非常有可能成為裴清殊記憶當中的那個繼後。

  裴清殊當然要阻止這種事情發生。

  不然二皇子成為嫡子之後,後果不堪設想。

  裴清殊讓人將趙翼捆好,拿著那瓶毒藥進宮去見皇帝之後,皇帝大吃一驚,臉色變了幾變,最終承諾道:「殊兒你放心,朕一定會查明此事,給你一個交代的。」

  裴清殊微微笑道:「多謝父皇。」

  其實對於皇帝的辦事能力,裴清殊只能說是有七分相信皇帝能把這件事情處理好。

  不管皇上會不會給裴清殊一個滿意的交代,裴清殊都想好了,決不能讓此事輕輕揭過。

  皇帝若想息事寧人,那他就去找儷妃幫忙。總之在這件事情上,裴清殊絕對不會退讓。

  皇帝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之後,對裴清殊傾訴起自己的苦惱:「其實當初,你六哥出事之後,朕這心裡就一直覺得蹊蹺。無奈那該死的兇手將人證物證都抹得乾乾淨淨,朕實在是找不到有力的證據。這幾年查來查去,查到的也淨是一些不頂用的東西。看來,全妃他們是見朕沒有揪出真凶,就變得更加囂張了,竟然敢把手伸到朕最疼愛的兩個小兒子身上!」

  「父皇息怒。」裴清殊覺得,自己得先把自己心中的猜測給皇帝說清楚,別回頭趙翼在皇帝面前又變了卦,說是裴清殊指示他陷害葉家人的,那裴清殊可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依兒子所見,父皇是天子,手底下有那麼多得力的人馬,都沒能把當年那個殺人兇手給抓起來,說明此人道行極高。沒道理兒子一個未出宮的皇子,在手下人手不足的情況下,還能破了這麼大一樁案子。所以此案背後,很有可能另有隱情。」

  皇帝聽了裴清殊的話,十分欣賞地看著他說:「殊兒,有人要害你,你還能這麼冷靜地分析問題,比朕年輕的時候不知強了多少,朕心甚慰。」

  裴清殊被皇帝誇獎了,卻顧不上高興。他怕自己這麼一說,皇帝又覺得不是全貴妃一党做的了,趕緊又補充道:「父皇,這些只是兒子的猜測而已。全皇貴妃位高權重,葉將軍又立下了戰功,無論在前朝還是後宮,葉家都是權勢滔天,做出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皇帝點點頭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放心吧,既然此案涉及到了葉家,朕肯定不會再讓老二的岳家去查案。這些年除了蘇家的人,朕還讓楚文君幫朕另外培植了一批親信,定會將此事調查個水落石出!」

  裴清殊見皇帝終於知道讓蘇家的人避嫌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父皇英明。」

  從皇帝那裡退出來之後,裴清殊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輕了不少。

  這些天都在忙著查案的事兒,裴清殊都沒怎麼休息好。本想著從乾元殿出來之後,就回去好好歇一歇。可真正閒下來了之後,裴清殊又覺得渾身不得勁。

  最後他還是決定,先去隔壁的隔壁看看小十四。這幾天裴清殊總說自己忙,一直把十四皇子拒之門外,小傢伙該傷心了。

  裴清殊去的時候,十四皇子正趴在軟塌上打瞌睡。裴清殊坐在塌邊,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心裡頭突然特別寧靜而滿足。

  雖說小十四的出生,分走了很多原本屬￿裴清殊的注意力,可不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裴清殊還是希望能和十四兄弟和睦,相互扶持。

  要知道宮裡頭除了七皇子和八皇子之外,其他人都是沒有親兄弟的。有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其實是一件很令人羡慕的事情。

  只要十四永遠像現在這樣,崇拜他,粘著他,不會成為他的競爭對手就好。

  就算將來真的有那一天,裴清殊也希望,那一天能夠晚一點到來。

  ……

  延和二十三年的新年,趕在裴清殊大婚出宮之前,皇帝讓人將裴清殊叫去了觀星台。

  裴清殊知道,這應該是案子有結果了,皇帝想先找他談談。

  在去觀星台之前,裴清殊其實很害怕皇帝會告訴他說,葉倫既是武將,又是能臣,他不能輕易動葉家,先委屈他們兄弟一下。

  或者全皇貴妃跟了他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不忍心處置全貴妃之類的話。

  誰知皇帝卻給出了裴清殊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敬妃娘娘?」裴清殊愣了愣,怎麼都沒想到,這件事會是那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總是不聲不響地跟在全貴妃身後的敬妃做的。

  聽皇帝講了,裴清殊才知道,原來整件事的起因,還要從四年前說起。

  四年前,大皇子在出征北夏的時候身負重傷,打了勝仗回來之後,不僅沒能加官進爵,還被皇帝懷疑是他送給三皇子的女子使得三皇子染病,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為此,大皇子心中一直鬱鬱不平,敬妃心中也是氣憤不已,發誓要將陷害大皇子之人捉出來。

  敬妃懷疑過榮貴妃,也懷疑過口蜜腹劍的全皇貴妃。直到一年多以前,敬妃查到當年陷害大皇子的那個李太醫的夫人,有一個貼身丫鬟,名叫春杏。

  當初皇帝的人將李太醫一家全都秘密捉拿,結果沒想到,李太醫夫婦早就做有準備,一發現不對勁就全都服毒自盡了。剩下的幾個下人,都是一問三不知,怎麼審都審不出來。

  唯一知情的這個春杏,在李夫人被抓的當天早上,神奇地產生了十分強烈的不詳的預感,就偷偷地卷了些李夫人的銀子首飾跑了。

  後來得知李家出事之後,春杏更是不敢回去,甚至連老家都不敢回,只能在外漂泊。身上的銀子花光之後,春杏無奈之下,改名換姓,淪為妓子。

  春杏知道,這些年來肯定一直有人在追查她的下落,所以無論對誰,她都不肯說出自己真正的過往,隱姓埋名地偷生了好幾年。

  直到後來,她死心塌地地愛上了一個說要為她贖身的客人,這才透露了自己的真實姓名。

  好巧不巧的是,這人正是敬妃娘家弟弟手下的一個得力管事。得知此事之後,敬妃立馬讓人把春杏控制起來,讓她簽字畫押,寫了一份供書。

  可敬妃也知道,單憑一個丫鬟的證詞,想要扳倒權勢滔天的全皇貴妃,還有她背後的葉家,簡直難如登天。

  正巧那日敬妃聽到大皇子抱怨,說皇帝如何偏袒幼子,只怕將來會有廢長立幼之意,敬妃便心生一計,想到了這所謂的「萬全之策」。

  說到這裡,皇帝十分氣憤地說:「這個毒婦,平日裡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沒想到心思竟然如此狠毒!」

  比起憤怒,裴清殊更想弄清事實:「父皇,敬妃娘娘有沒有說過,她是怎麼想到從虎兒身上入手的?」

  皇帝回憶了一下,說:「好像是聽誰說起,你在學堂裡頭每次犯錯的時候,打的都是那孩子的手板兒吧。」

  裴清殊簡直無語了:「伴讀替皇子挨打,不是很常見的事情麼,敬妃娘娘怎麼會認為,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伴讀,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懷恨在心呢?」

  「敬妃還許諾了他一些別的東西。而且,敬妃派去聯絡你奶兄弟的人,朕已經查清楚了,那人的確是趙虎的堂叔。」

  裴清殊聽了,並不特別意外:「兒子早就想過會是這樣了,不過虎兒說,他從前並不認識那個男人。」

  裴清殊說到這裡,忽然間明白了敬妃的計劃——找一個虎兒並不認識的所謂叔叔過來勸說虎兒,若是虎兒是個傻的,被他們勸說成功,那麼虎兒害了十四皇子,並且栽贓到裴清殊頭上之後,最受皇帝寵愛的這兩個皇子就算是全都完了。

  事發之後,皇帝定會十分憤怒。追查此事之後,自然而然地會查到趙翼身上,到時候再叫趙翼把葉家給供出來。到那時候,敬妃就可以一石三鳥了。

  如果虎兒沒有上當,而是把此事告訴了裴清殊,以敬妃對裴清殊的瞭解,他早晚也會選擇告訴皇帝。到時候皇帝再查到全貴妃身上,結果都是一樣的。

  而且找來虎兒的堂叔作為中間人,還能讓裴清殊和他的伴讀,和他最親密的奶兄弟離心……也是夠裴清殊難受的。

  想明白了這些道理之後,裴清殊反而覺得,自己更不能因為此事而疏遠虎兒了。

  揭過虎兒的話題不談,裴清殊繼續問道:「父皇,您是怎麼查到敬妃娘娘身上的?」

  「先前你不是說過,那個趙翼看起來不像是專業的殺手,還是趙虎的叔叔麼?朕就讓人去趙家村搜查了一番,還真打聽出了這麼個人來。原來此人是個飛賊,妻子看不慣他偷雞摸狗,領著兒子跑了,只留下一個年近七十的老母在家。趙翼是個孝子,在去找趙虎之前,先把他的老母親藏到別處安頓了起來。不想那老婦人思念故土,又自作主張地回到了趙家村,這才被朕的人給逮住。趙翼本就不是死士,見到自己的老母親之後,就堅持不住,招了。」

  裴清殊緩緩點頭,在心中考量皇帝所言的真實性。

  他倒不是懷疑皇帝騙他,而是擔心皇帝被別人騙了。

  因為從皇帝的敘述來看,這次查案的過程出奇得順利,簡直有如神助。

  最讓裴清殊不解的一點就是,敬妃如果要用趙翼,肯定是要防止趙翼被抓之後會把她招認出來的。那麼敬妃手裡,應當捏有趙翼的把柄,或者是人質,這個趙翼的老母親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可是為什麼,敬妃沒有控制好趙母,還能讓她一個年近七十的老人家跋山涉水地回到了家鄉呢?

  難道說,是因為敬妃復仇心切,所以疏忽大意了?

  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畢竟大皇子晚了那麼久才得封郡王,還被皇帝懷疑了好幾年,擱在誰身上,誰都會覺得憋屈,覺得難受。

  不等裴清殊想個清楚,皇帝繼續說道:「朕想過了,趙翼手中的那瓶含笑露,是敬妃給的。當年躍兒中的,很有可能也是此毒。所以朕懷疑……敬妃就是毒害躍兒,陷害皇后的兇手。」

  對此,裴清殊倒是有些不同的想法。

  他先前的確是想過,既然兇手用的都是含笑露,那麼這次設計他,和當年毒害六皇子,就很有可能就是同一批人做的。

  可若說兇手都是敬妃……裴清殊真的很難相信,做事能留下這麼多漏洞的敬妃,當年能成功地把所有不利證據都抹得乾乾淨淨,讓人一點都沒懷疑到她頭上。

  裴清殊頓了頓,問向皇帝:「父皇的這個想法,可曾和敬妃娘娘說過?」

  「說了,她當然是不承認了!朕就同她說,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這種極其難以調製的毒藥,還能被不同的人用來毒害朕的兒子。可敬妃就是咬死了說,這毒藥是她從全妃那裡偷來的,毒殺躍兒的真凶應當是全妃,而不是她,真是可笑!」

  可笑麼?裴清殊倒不這麼認為。

  「父皇,我知道您關心我和十四弟,現在一定很生敬妃娘娘的氣。但您冷靜下來,好好地想一想。敬妃娘娘雖然出身於宋家,但並非嫡支。父兄官位平平,都沒有太大的能力。當年六哥之事,不僅僅是用毒這麼簡單,還涉及到利用明太醫陷害皇后娘娘之事。父皇您覺得,以敬妃娘娘的能力,能做到當年的那個地步麼?」

  見皇帝因為他的話而發愣,裴清殊繼續說道:「還有三皇兄被算計,從李太醫那裡查出幕後主使人是大皇兄一事……敢問父皇,當初您用的,是否是蘇家的人?您至今都沒有處置大皇兄,是不是也考慮過,大皇兄有可能也是被人陷害的?」

  皇帝被他說得頭腦都快轉不過彎兒來了,不過裴清殊的意思,他算是聽懂了:「你的意思是說,皇貴妃並不無辜咯?」

  裴清殊借用公孫明的話,回答皇帝:「在這皇宮之中,又有幾個真正無辜之人呢?」

  皇帝聽了,陷入久久的沉默。

  ……

  延和二十三年二月,敬妃被皇帝以搬弄是非,違背宮規之名,貶為廢妃,打入冷宮。和當年的皇后一樣,不許任何人探視。

  大皇子驟然得知此事之後,如同五雷轟頂。他在皇帝門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膝蓋都快跪碎了,可皇帝都沒有心軟,甚至沒有見大皇子一面。

  宮裡人都在說,皇帝這是因為敬妃之事,惱了大皇子,甚至還懷疑在敬妃犯的錯當中,有大皇子的一份力量。

  不過懷疑畢竟只是懷疑,敬妃堅持不肯招供,隻稱是自己一時糊塗,與大皇子全無關係。所以大皇子這個毅郡王的位子,算是暫時保住了。

  可因為敬妃之故,皇帝對大皇子的觀感一夜之間跌至谷底。所有人都在說,大皇子八成是要和太子之位無緣了。

  慶甯宮裡,裴清殊等人也在議論此事。

  「父皇本想以謀害皇子的罪名處置敬妃,可我問過他了,就算是謀害皇子的罪名,因為是未遂,父皇也不會殺了敬妃,仍舊是會選擇像現在這樣的處置方式。所以,我讓父皇對外說的籠統一些,不讓旁人知曉敬妃被打入冷宮的實情,包括大皇兄在內。」

  公孫明聽了,立馬明白了裴清殊的意思:「殿下是不想和毅郡王鬧得太僵吧?」

  裴清殊點點頭道:「敬妃雖心機深沉,但大皇兄與其母並不完全相同。無論如何,他都是國之猛將。我希望他將來能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好好為國效力。」

  公孫明贊同地說:「是啊,其實要不是有敬妃和全皇貴妃他們在背後攛掇,以大皇子的城府,恐怕還真不會有那些個心思,去爭奪那太子之位。如果敬妃被貶之後,大皇子能安安心心地做一名武將,不要再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的話,就是最好的了。」

  傅煦皺眉道:「可就怕他為了救敬妃出來,會做出什麼傻事……你們可不要忘了,大皇子十四歲從軍,可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武夫。」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5:31
第119章 新家

  「好了好了,你們幾個也不要過於擔心了。」裴清殊開口說道:「這次敬妃的事情, 多多少少會對大皇兄有些影響, 父皇應當會限制他手中的權力的。」

  「殿下說的有道理。」公孫明道:「大皇子雖在兵部擔任侍郎, 可他並非常年在軍中任職, 就是有什麼逾越的念頭,怕是也沒有那個能力。」

  「要說起來,殿下也快大婚了。」公孫明將話題轉到裴清殊身上,「陛下可曾透露過,要把殿下分到哪裡當差?」

  裴清殊搖搖頭道:「父皇前些日子一直在忙著查案,八成還沒考慮好怎麼安排我吧。」

  「以陛下對殿下的寵愛,在正式分配之前, 他應當會提前和殿下打個招呼才對。」公孫明問道:「殿下自己心裡頭, 可有一個大致的想法了?」

  裴清殊點點頭道:「一般來說, 皇子都會去六部任職。我想過了,我算學成績最好,去戶部當差應當是最合適的。不過戶部有二皇兄和老十,要是和他們共事, 也是夠我受的。」

  雖說二皇子和十皇子看起來都不像是很有心機的樣子, 可他們一個是全皇貴妃的兒子,一個是皇子之中嘴巴最大的纏人精,恐怕哪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公孫明道:「殿下莫慌,與二皇子和十皇子共事,未必就一定是壞事。您想想看,在年長最長、已經封王的幾位皇子之中,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都因過錯而被貶或者被囚,可以說對您的威脅都不大了。只有二皇子,他的生母是後宮中位份最高的皇貴妃……您若躲他躲得遠遠兒的,永遠只能被動地挨打。倒不如主動尋找對方的把柄,也省得您心裡一直打怵。」

  裴清殊想了想,公孫明說的也有道理。過去他因為年少,很多時候都施展不開拳腳,總是被動地旁觀或者應付宮中各種各樣的陰謀。

  現在他長大了,不久之後就要大婚出宮,不能再一直像以前一樣安居宮廷一隅了。

  如裴清殊所料,不久之後,皇帝果然召他去乾元殿,商議裴清殊出宮後的安排。

  在問過裴清殊的意思之後,皇帝沉默了一下,說:「你擅長算學,去戶部自然是好的。只是戶部目前暫時不缺人手,倒是禮部那邊還有一個缺。朕尋思著,先讓你去禮部鍛煉幾年,從輕鬆一點的差事做起,等將來有機會了,再調你去戶部,殊兒意下如何?」

  裴清殊聞言,在心中快速考量了一下。現任的禮部尚書是他的八皇叔忠親王,侍郎是三皇子。還有十一皇子,幾個月前也被分去了禮部。

  裴清殊和三皇子、十一皇子的關係雖說很一般,不過和二皇子、十皇子比起來,已經算是好的了。

  思來想去之後,裴清殊覺得皇帝的計劃可行,於是便點頭答應下來。

  差事的事情定了之後,接下來裴清殊就可以安心準備大婚的相關事宜了。

  皇子大婚的禮儀十分繁瑣,好在禮部派有專人向裴清殊講解婚禮流程,淑妃又幫他操持了很多事情,所以裴清殊只要照著指示去做就好了。

  除了準備婚儀相關的事情之外,裴清殊還專門出宮了好幾趟,去看自己未來的皇子府。

  為了遵守和七皇子年少時候的約定,裴清殊早早就和皇帝提過了,希望能和七皇子做鄰居。

  因為當初十四皇子的事情,皇帝對裴清殊心中多有虧欠,所以這點小事情,皇帝無條件地滿足了他。先前八皇子大婚,看中了七皇子隔壁的那棟府邸,皇帝都沒給,專門留著送給裴清殊。

  這棟十二皇子府不是新宅,而是由老宅翻修而成的。據說這棟府邸的上一位主人,是皇帝的六皇兄,當年也是先帝十分寵愛的一位皇子,生前已經位至親王。可惜在距離太子位一步之遙的時候,因在外辦差時突發惡疾而亡,現在已經空了二三十年了。

  早在兩年前,因為預備著要把這座府邸賜給裴清殊,皇帝就已經命人著手翻修。裴清殊陸陸續續地去看過幾次,給了一些指導性意見,儘量按照讓自己舒服的方式來佈置未來的皇子府。

  和其他皇子府邸的格局一樣,從正門門口進去之後,繞過一扇影壁,就是前院。前院不僅僅有會客廳、書房、客房、飯廳等等必備的房間,還有許多預留出來的空屋子,留給裴清殊未來的兒子們居住。

  和皇子們類似的是,皇孫們年滿五周歲之後,也要從其生母的院子裡搬出來,來到前院單獨居住。比起皇子們稍微好一點的就是,皇孫和生母的距離只有一座府邸,而不是大半個皇宮那麼大。

  裴清殊閒暇時數了數,給他未來的兒子留下的屋子,竟有十五個之多。裴清殊知道自己必須多生兒子,但十五個這個數字,還是讓他頗有壓力。

  當今皇帝有那麼多妃子,除去早天的六皇子之外,膝下也只有十三個皇子而已。裴清殊又沒打算娶那麼多老婆,怎麼才能生出那麼多兒子來呢?

  所以他決定,先預留十個房間給未來的兒子,另外五個先改成客房。比起還沒影兒的兒子,裴清殊目前還是更重視他未來的門客。

  穿過二門之後,就是後院。一進後院,就有一個占地面積不小的花園,供給府內的女眷休閒遊樂之用。花園中不僅有假山,有流水,還有一片紫竹林,和數座修建得十分精美的亭子。

  為了佈置好這個花園,裴清殊還特意去向四皇子取經,學習了不少裝扮園子的方法。園內還專門修建出了一塊寬闊的空地,以後若是需要舉辦宴會的話,就可以在這裡舉行。

  繞過花園之後,就是女眷們居住的院落了。宋氏是正妃,自然居於正中間的主院。鐘氏和傅氏雖然還未進門,不過裴清殊已經想好了,讓她們一個住在東邊的流光閣,一個住在西邊的溢彩軒。府邸那麼大,沒必要讓她們擠在一塊兒。

  其他的空屋子自然還有很多,不過裴清殊暫時不打算娶,就沒有做詳細的規劃,只是讓人簡單佈置了一下,目前還是以裝扮他和宋氏的屋子為主。

  裴清殊自己住的屋子怎麼佈置倒好說,就是宋姑娘的喜好,他還不太瞭解。

  而宋姑娘在和裴清殊正式大婚之前,是不能和裴清殊見面的,所以裴清殊也不好親自過問她的意見。他只能請宋堯的兒子,也就是宋姑娘的哥哥提前來府裡看了看。

  宋公子在聽到這個提議之後,本是覺得沒有必要,畢竟沒聽說過哪位皇子修建府邸,還要問問未婚妻的意思的。不過宋公子轉念一想,這也是十二皇子尊重自家妹妹的體現,就過府和裴清殊轉了一圈。

  當然,他只是象徵性地提了兩個小要求,根本不敢麻煩裴清殊大動干戈地對宋姑娘未來的屋子做什麼大規模的整改。

  回到宋府之後,宋公子就很高興地告訴父母和妹妹,十二皇子的府邸佈置得很好。最重要的是,他有一種預感,十二皇子將來一定會對他妹妹很好。

  宋姑娘聽了,不免好笑地說:「我這還沒嫁過去呢,哥哥是怎麼知道的?」

  宋公子笑道:「十二殿下溫文爾雅,待人親和,這樣的性格,起碼不會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人。而且我覺得,他的性子和妹妹很像,你們兩個一定能合得來的。」

  宋夫人也笑著說:「最關鍵的是,我見過這位十二殿下,他生得極好,比你父親年輕的時候還要出挑。那眉那眼,簡直跟畫中人似的。果然不愧是儷妃娘娘的兒子,我瞧他的第一眼,就相中這女婿了。」

  宋堯好笑地說:「夫人,都這麼多年了,你這看人只看外表的老毛病,怎麼還是改不掉啊?」

  「若我不看外表,當年會不會嫁給你,還不一定呢。」宋夫人乃是國子監祭酒之女,當年他父親桃李滿天下,其中有才華、年少高中的青年男子也不少,可宋夫人愣是誰都沒瞧上,而是光憑一副外表,相中了彼時尚且只是舉人的宋堯。

  好在宋夫人沒有選錯人,宋堯後來不僅高中探花,還一路官運亨通,成為閣臣。如今女兒又即將嫁給十二皇子為正妃,宋夫人現在走在哪裡,都是被人羡慕的對象。

  宋姑娘本人便更是如此。自打她與裴清殊訂婚之後,宋姑娘已經減少了抛頭露面的次數。儘管如此,每回外出參加宴會的時候,宋姑娘還是會收穫不少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能嫁給年少俊美的十二皇子,宋姑娘心裡自然是樂意的,也不免會產生一點常人都會有的虛榮心。

  不過宋姑娘知道,嫁入皇家,不同於嫁到普通人家。要做一個合格的皇子妃,她要走的路還有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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