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重生東漢末年 作者:潛陽 (已完結)

 
q781009 2019-7-9 01:06: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7 46377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05
第九十五章 密議

    此次進京,郭斌明顯感到氣氛不一樣了,即便是京師洛陽的郊外,亦是流民便地,處處都透著劍拔弩張的氣氛,使人莫名地緊張。

    前來尋求中央政府幫助的流民將天子腳下擠得滿滿噹噹,不愧是天下首善之地,富戶豪門亦是富裕大度得很,城下施粥鋪似夜空中的繁星般數也數不盡。豪門富戶的奴僕們趾高氣揚地將他們的主子們施捨的粥飯舀到低三下四、麻木不仁的流民手中的破碗或者破瓦罐中,然後看著他們蹲在一邊唏哩呼嚕地品嚐絕世美味一般享受著粥飯的熱度,本是他們的主子為了自己內心的滿足而施捨出來的粥飯,卻讓他們亦覺得彷彿做了了不得的事情一般,頓時顧盼自雄起來。

    郭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徑直往城門處馳去,一個個身著時下最為流行的正宗陽翟縣產的軍裝,一看那料子,就知道全都是上好毛呢所制的正品真貨,再看腳下的豬皮靴,可不就是“陽翟服飾”中幾千錢一雙的高檔貨麼?懂行的人心裡默默算計,這麼一套行頭,就夠京師中等人家半年的花銷。

    再看眾人的裝備,雖然腰間的環首刀刃被樸實無華的刀鞘所遮擋,可看看以上等牛皮纏住的環首刀握把就可看出,定是精鋼打製的羽林軍專用寶刀。再加上馬鞍上斜掛著的泛著寒光的長槍和馬屁股上掛著的騎兵弓和弩箭,使人一看便知,這些人俱是精兵。

    再看看這些人胯~下的戰馬,一匹匹膘肥體壯,長鬃飛揚,四蹄翻騰,嘶聲若龍。近百騎呼嘯而過,聲勢震天,便是平日裡趾高氣揚的貴胄家奴亦只得避道閃躲。

    將近洛陽城南門,郭斌聽得邊上一人高聲叫道:“來者可是伏龍亭侯,陽翟縣令郭潛陽?”

    郭斌一勒戰馬,只見那駿馬嘶叫聲中人立而起,一雙前蹄在虛空中蹬踏了幾下,一個轉身便停了下來。這半年多來,郭斌憑藉天生的力氣,將馬術練得還算可以。

    打眼看去,竟是許久未見的好友,河東衛仲道。

    郭斌大喜下馬,將韁繩一甩,自有人上前牽著。哈哈大笑地向衛仲道行去,口中道:“仲道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哈哈!”

    見到衛仲道,郭斌是真的高興得很,二人是在何進府上宴會中結識,相處時間雖不長,可是衛仲道處處維護郭斌,無論是在面對袁術執意要與受傷的郭斌比武時,怒斥袁術;還是在郭斌去景室山療傷時,幫忙照看京中的郭府眾人。衛仲道雖然書生氣十足,卻是講義氣得很,因此,郭斌亦極願意與之親近。

    只見此時的衛仲道穿著臨淄所產上等錦緞所制的裌襖,腳蹬“陽翟服飾”所產的上等牛皮靴子,雖不見了風度翩翩的君子風範,卻增加了幾分幹練與俠氣。

    郭斌心中驚異,便開口問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一別數月,仲道兄倒是愈發精氣十足了。”

    衛仲道道:“潛陽兄謬讚了。”隨即面露靦腆,壓低聲音道:“在下婚期在即,正想著去信陽翟,向潛陽兄報信,卻從袁本初處聽說潛陽兄不日將進京,卻是省卻了信使的一番奔波辛勞。”

    郭斌聽了,忙道:“哦?那可要恭喜仲道兄了,以仲道兄的家世人品,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方能配得上。”

    衛仲道擺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要說在下岳家,潛陽亦是熟識的,便是蔡議郎府上。”

    郭斌一驚,道:“小嫂子便是議郎府上的蔡小姐?”腦中頓時浮現出蔡琰婀娜娉婷、雅麗高貴,彷彿出世的神仙般的絕世姿容。這才猛然意識到,為何初聽到衛仲道這個名字竟如此熟悉,卻原來是蔡昭姬的丈夫。其實以蔡邕在士林中的聲望,河東衛家與其結親,正可謂是門當戶對了。

    當下一迭聲道:“那真是恭喜仲道兄了,佳偶天成,可喜可賀!今日定要痛飲一番方可!”

    衛仲道則略帶矜持地嘿嘿傻笑,對郭斌道:“我已備好酒席,就等潛陽兄進京了。”

    郭斌道:“國舅爺急招郭某進京,不知有何要緊事情,待小弟先去國舅爺府上點個卯,便來仲道兄府上蹭酒吃。”

    衛仲道忙道:“無妨,還是公務要緊。”當下回頭對身後管家模樣的人道:“我先陪潛陽進城,施粥的事,便麻煩老管家了。”

    郭斌這才注意到,衛仲道原來是在城外施粥的。

    當下,郭斌將郭嘉、戲志才等人一一向衛仲道介紹過,方與其並轡進城。

    郭斌命關羽領著郭嘉、戲志才、荀彧、董杏兒諸人先行回府,自己則帶著張飛往何進府上行去。

    何進府上的知客都識得郭斌,見郭斌前來,忙牽馬的牽馬,往裡去通報的亦忙去通報,只將門房中枯等了半日的一眾官員看得目瞪口呆。都不知道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是哪家的公子,小小年紀,竟這麼大的排場。待聽人說是潁川陽翟縣的郭潛陽時,一個個則又是感嘆又是羨慕。誰能想到,曾經兩度在朝堂上攪起滔天巨浪的郭斌,竟如此年輕?

    一旁的張飛則瞪著黑眼珠子一個勁兒地瞧著雕樑畫棟,口中嘖嘖不已。

    等了不一會兒,便見有何府的管家跑進溫暖如春的門房內室的暖閣,對郭斌道:“郭大人,我們家國舅爺有請。”

    於是,郭斌在一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中往裡行去,張飛則有人帶著去另一處院子歇息去了。

    那管家將郭斌帶至何進的書房外,對裡面道:“國舅爺,陽翟縣郭大人到了。”

    只見書房大門倏地打開,迎面走出來的,不是頓丘令曹操又是哪個?

    郭斌大喜,拉著曹操的胳膊道:“孟德兄亦回京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曹操道:“我也是剛剛進京,就算著你快到了。”

    當下聽到裡面何進的聲音道:“可是潛陽到了?快快進來!”

    郭斌不敢怠慢,忙快步進屋。只見書房內不僅何進在,袁紹亦在。郭斌見了,忙上前與各人見過。

    紛擾一番後,眾人方各自坐定。

    何進見郭斌穿著毛呢做的軍大衣,一身遠行的打扮,風塵僕僕的,顯是剛剛進城,心中很是滿意。

    對郭斌道:“潛陽遠在陽翟,卻能給我幫上這麼大的忙,大皇子得立太子,潛陽居功至偉。就連皇后亦讓我帶話給潛陽,說是多謝潛陽的一番努力呢。”

    郭斌連忙起身,道:“保護大皇子,本就是作為臣子的責任,斌豈敢稱勞。全是大皇子英才超卓,又有天子盛德庇佑,方能得保平安。做臣子的又豈敢貪天之功?”

    何進點點頭,對郭斌的一番表態很是滿意。有的時候,要的就是個態度,這種謙虛謹慎的性子,到了哪裡都會受人歡迎的。

    當下,何進讓郭斌將陽翟縣發生的一干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郭斌雖然已經在信中向何進說明了一切,袁紹肯定亦向他做了說明,可是畢竟不如郭斌知道的清楚,還是要郭斌親自講一遍,方能分析地更加準確。

    郭斌一番話,卻將首次聽說的曹操驚得拍案而起,大呼該殺。

    何進道:“根據可靠消息,此次是中常侍徐奉聯繫太平道在京中的負責人所為。太平道聚集了潁川郡的兩百多高手前去陽翟,又由大賢良師張角的兄弟張梁親自帶隊,竟還是讓潛陽給打得落荒而逃,幾乎全軍覆沒。”

    郭斌道:“全是倚仗大皇子指揮有度”

    還沒有說完,便給何進攔著,道:“大皇子的為人我清楚,天子也清楚。說他宅心仁厚是真的,說他與人為善亦是真的,可要說指揮得當,英勇無籌,是不是真的,天子心中亦是有數的。所以,這話對外面的人可以說,我們自己人就不必如此了。”

    一番話,饒是郭斌,亦覺得耳根子都熱乎乎的。

    看郭斌受窘,曹操笑道:“潛陽何必如此?哈哈哈!”

    眾人一番調笑,氣氛又緩和了下來。

    何進看了一眼袁紹,袁紹當即會意,道:“潛陽可知道此次國舅爺急招你進京,所為何事?”

    郭斌對何進道:“正要請教。”

    何進對曹操與郭斌道:“此次我緊急招你二人前來,為的便是太平道的事。”

    曹操與郭斌對視一眼,均未說話。二人久居地方,關於太平道與流民的事自然是比久居京城的何進更加清楚。

    何進繼續道:“據可靠消息,太平道將於今年三月密謀造反,而且京城內外,太平道人超過十萬。”

    二人大驚,當然郭斌是裝出來的,他自從穿越來東漢末年便知道太平道要造反,這大半年來,郭斌的一切作為亦是圍繞著抵禦太平道的起義進行的。伏龍山莊遍佈天下十三個州刺史部,密密麻麻的情報網,亦是為此所設立的;郭斌結交權貴,交好士人,討好天子,亦是為此而進行的努力。可以說,對於太平道的起義,郭斌已經將能做的準備都做好了。從現在開始,他所能做的便是隨機應變,順勢而為,在天下的亂局中努力保全陽翟縣,甚至是在蛋糕重新劃分的盛宴中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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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陰謀論

    京城,河南尹、國舅爺,何進府邸,書房。

    郭斌道:“斌與太平道張梁等人有過交流,當時便覺得他們有謀逆不軌之心,卻原來是要在京師舉事不成?京師洛陽,天子腳下,首善之地,豈容宵小猖獗?”

    曹操道:“如今天下大旱,流民遍地,僅京中便有十萬流民,天下十三州,流民怕不下百萬。若太平道當真有謀逆之心,裹挾流民便是最為便利之手段。不過,所謂兵在精而不在多,如此雜兵,只需一支精銳之師,覆手可滅。只是,目前大漢之患,在朝廷之內,而非朝廷之外。宦官閹黨一日不除,則國無寧日。”

    郭斌不得不佩服曹操的政治眼光。他郭某人之所以知道太平道在流民中發展教眾,又裹挾流民,攻陷州縣,那是因為他是穿越人士。許多這個時代的所謂“秘辛”,在郭斌眼中都是常識,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在二十一世紀,你只需要付出一點電費和網費,便可以在互聯網上查到想要的信息。

    然而,生長於這個時代的人們,既沒有對地球大勢的認識,亦沒有後世的一系列地理學、物理學、化學等學科的知識作為思考的基座。他們只能依靠閱讀書籍,道聽途說,親身體驗等極為有限的手段來瞭解這個世界。他們心目中的世界與郭斌心目中的世界不同,依靠社會經驗形成的世界觀,是由一個個片段構成的,是散碎的世界。

    就拿地圖來說,在郭斌的心中,陽翟縣是處於京師洛陽的東南方,處於潁川郡的西北角,因此,他會將陽翟縣的坐標嵌入到自己大腦中的地圖上,再有其他的地方的話,也會以相同的方式嵌入相應的地點。

    而在依靠社會經驗認識世界的人眼中,陽翟在京師洛陽的什麼方位,或許大致是可以估計到的。從陽翟到洛陽的路,憑著他們的經驗,是要往東走,到了長社,在折而西北,走上五天五夜便能到達。他們眼中的世界,是一個個節點,一條條線。

    也就是說,郭斌所記憶的是地圖,而這個時代的一般人記得卻是路。不同點在於,依靠記路的人,極為依賴參照物。從陽翟進京的路上,若找不見了長社,便會越行越遠。而郭斌則可以依照心中的地圖,計算出洛陽的相對位置,在失去最後的手段後,他都可以看著指南針,往西北方向走,翻過大山,便能抵達洛陽。

    最簡單的例子,現在許多五十多歲,並未出過遠門的人,他們出門要記的是路而非地圖。他們每次出門會努力記住沿途的風景以及標誌性建築,對於去未知的地方,內心是充滿恐懼的,怕不認識路,怕走丟了。而年輕人們,即便是從未出過遠門,桌子上鋪一張地圖,定下地點,買張火車票便能出發。年輕人們腦中先是有一張勾勒了基本線條的簡單的地圖,腦中有了系統的知識,然後再通過不斷的旅行,將原本空白的地圖不斷填充;而憑藉經驗認識世界的人,則是在彷彿南極洲一般一望無際的冰原上,毫無方向感,他們能記住的只有他們走過的路,只有看著地上的腳印緩緩前行。

    兩種對世界的認識方式,決定了雙方對世界認知的接受力和理解力。

    人傑之所以能成為人傑,其智商便真的要高出這個時代的人一大截嗎?難道他們都長是兩個頭的嗎?顯然不是。他們只是有著更為簡便快捷地認識世界的方式,他們有著非同一般的認識世界的方法,他們能將瑣碎凌亂的信息系統化,他們能將情報進行再整理,然後填入腦中相應的位置,以備隨時取用。因此,他們的眼光往往較一般人更為長遠,見識往往較一般人更為超前。他們所看到的世界,與普通人看到的世界是相同的,可他們腦中所認識的世界,卻是與普通人所認識的世界不同的。

    這就是為什麼極為出色的人物,幹什麼都上手很快,舉一反三,悟性驚人;而普通人則只對自己日久天長所做的工作極為熟悉。

    曹操能如此迅捷清晰地意識到太平道作亂最大的憑藉,全因為其對世界的認識便較之一般人更為系統化,如此方能迅速抓住問題的關鍵。所謂抓住主要矛盾,實際上是要有系統化的只是於認識做支撐的。

    然而,何進對曹操認為朝廷之憂不在外而在內的認識卻顯然缺乏興趣。其實想也可知道,何進不可能在高層政治的實際操作中做出過於激烈的行為,因為他便是幾個可以參與頂級決策的人之一。高層政治從來就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而是充滿了鬥爭與妥協,可能你的盟友與你的敵人亦有合作,很多時候,你亦不得不與你的敵人合作共贏;而鬥爭往往是一點一點蠶食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似的你死我活的鬥爭則很少在高層政治中出現,這種情況一旦出現,便意味著政治地震,意味著大洗牌。

    就拿何進與十常侍的關係來說,何皇后當初能進入禁宮,入得了天子劉宏的眼,少不得要求十常侍幫忙;當初何皇后毒殺劉協的生母王美人後,亦是十常侍苦苦哀求天子,方保住了皇后的位置。而之前,十常侍卻是董太后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是他們共同的努力,才說服年幼的天子劉宏瘋狂地賣~官鬻爵的。

    當初何皇后被立為皇后,必然是要經過董太后同意的,可如今雙方卻又成了死仇,恨不得將對方捏死而後快。而十常侍亦在董太后的要求下,通過某種利益的交換,求得太平道出手刺殺劉辨。

    因此說,三方面的關係彷彿一團亂麻,勢力犬牙交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並非是非分明,非黑即白的。

    所以,要何進誅殺宦官,便是強人所難,而並非只是何進性格軟弱所導致的。那些因此認為何進是廢物點心的人,便有點兒北京市出租車司機看高層政治博弈一般的自以為是了。

    當下,何進對三人道:“此次將你們三人齊聚京師,便正是為了太平道之事。”

    郭斌身體前傾,問道:“敢問國舅爺,我與孟德兄皆為縣令,在京中殊無地位,本初兄又尚未出仕,如何能在太平道一事上有所作為呢?”

    何進道:“如今京中上自朝廷命官,下至販夫走卒,崇信太平道的不乏其人。有確切消息稱,最近在京中活躍得很的太平道人馬元義,便是張角派來京中,負責奔走聯絡之人。若能將馬元義拿住,必能搞清楚京中太平道教眾的具體信息。屆時,按圖索驥,便可將張角在京中的一番佈置瓦解。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事,三位俱是一世人傑,這等大事,舍三位其誰?”

    一番話將三人說得熱血沸騰,即便郭斌亦在聽到青史留名四個字時心中一陣狂跳。

    郭斌心中暗暗吃驚:“看來唐周已經向何進洩密了,只是他如何竟然能搭上何進的線?難道他原本便是何進的人,是何進將他派進太平道中做臥底的?若是如此,歷史上唐周徑直往赴省中告發張角造反之事,竟得到了朝廷迅捷的反應便可看出,唐周的告密並非歷史上記載的那麼簡單,只看馬元義竟沒有來得及跑出京城便知道朝廷的反應速度有多快了。可若唐周自一開始便是何進的人,事情便簡單了。何進事先做好準備,只待時機成熟,唐周前來告密,便發動抓捕,以取得成功。順利扼殺了太平道迅速佔領京城的計畫,何進還得到了天子的看重。唔,看來何進能得任大將軍,這件事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郭斌想到這裡,看著一臉忠厚,毫無機心的何進,心中暗暗警惕:“誰說何進是個草包?為了得到大將軍的位子,竟能布下這麼個局,只沖這一點,何進便不是個簡單的人。”同時,郭斌心中的陰謀論又開始不斷蔓延。

    “若是何進自一開始便知道太平道要造反,卻埋了唐周這條線來將太平道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手中,又暗自做好準備,挑選最佳時機讓唐周告密。這樣既能對東漢王朝造成極大的打擊,從而震動天子,更加倚重立了大功的何進;又能將事態控制在自己手中,不會使得太平道這顆定時~炸彈的威力超出他所能掌控的範圍,而真的將大漢朝給推翻了。難道何進竟真的是能下這麼大一盤棋的人?”

    對於這一番推論,即便郭斌亦難以相信。只是,按照歷史記載:“公元184年(中平元年),由於爆發黃巾起義,何進被任為大將軍,率左右羽林軍五營士駐紮於都亭,修理器械,以保衛京師。黃巾首領張角的部下馬元義密謀在洛陽起兵,何進將其破獲,因此功而進封慎侯。”

    由此記載,可以看出,破獲太平道在京中密謀的是何進,之後,何進被任命為大將軍,並因此功而進封慎侯,可謂是這件事情的最大獲利者。按照黑暗而誅心的陰謀論界“往往最後獲利最大的人便是陰謀的設計者”這一原理,似乎認定何進為此事的謀劃者,亦是合乎情理的。

    想到這裡,郭斌不禁要為自己的聰明與智慧叫好了。可是他雖明知道如此,卻不得不配合何進的計畫,而無法做出改變。因為,現在的郭斌,包括書房中的曹操和袁紹,這必將掌控未來大漢朝走向的三個人,現在僅僅是三枚棋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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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顛覆

    是日,三人商談至深夜,郭斌連衛仲道的宴請亦未抽出時間參加,只得打發人到衛仲道府上說明緣由,並約定改日由郭斌做東宴請他。

    待商議完後,眾人少不得飲宴一番,便俱在何進府上客房中住了下來。喝了些酒的郭斌有點失眠,便獨自在後花園中溜躂起來。

    何進府上的花園是出了名的草木繁多,山石林立。因此,隆冬的酷寒雖未褪去,園子中卻絲毫不覺得乏味。郭斌在園中的草木假山叢中亂逛亂溜,常常藉著酒勁兒,於無路之處亦翻身而過。這院子不愧是京中第一的園子,當真是移步換景,溜了半天,竟彷彿將初春的美景皆看過一般。

    所幸,園中並無女眷遊玩,故郭斌的一番亂竄亂翻不至於做了浪~蕩子,衝撞了府上的女眷。

    行到一處亂石叢中,只見地上落葉堆積,枯枝滿地,並不見人活動的蹤跡,顯然是極為偏僻的所在。正當郭斌要原路折回之時,卻看到不遠處隱約有燈光傳來。

    此處本是花園深處,亦從未聽說有樓閣,怎麼會有燈光傳來?壓抑不住好奇心,郭斌縱身上樹,循著粗~壯的樹幹往燈火傳來處悄悄潛行而去。

    漸漸走近了,見果然是一處閣樓,閣樓外既無通往外面的道路,亦未見有人行走過的痕跡,不知道樓中之人是如何進來的。想必樓中另有暗道想通,這個時間能來如此隱秘的閣樓之人,估計除了何進,也沒有誰了。

    郭斌躍上閣樓暗影處,只見閣樓內正是何進。

    雖然好奇何進為何此時前來這隱秘的閣樓,可郭斌行事尚算光明正大,並無偷~窺人陰私的特殊癖好。因此,便準備躍上樹幹原路返回。可是尚未動身,便見一道黑影由遠及近,以極快的速度在樹幹上跳躍而進,顯然是個武林高手。

    只見那人膝不稍屈,然一躍可達兩丈,迅捷靈活,如同鬼魅。在這初春的朦朧夜色中,更顯得詭異可怖,那人也是朝著閣樓而來。看身形步法,以及行動之速,來人的輕身功夫之高,怕不在幾次救過郭斌的青袍怪客之下。

    郭斌雖想離去,可畢竟擔心何進安危,便縮了縮身子,潛運起五禽戲,將自己的呼吸放緩放輕,以防給來人察覺。

    那人彷彿對此地非常熟悉,在樹杈頂上竄來躍去,竟毫無滯澀之意,便是一片枯葉一根枯枝亦未曾碰到。郭斌暗嘆其輕功超群之時,對他的身份及來意亦愈加好奇起來。

    只見那人躍進閣樓之中時,亦未嚇到何進。顯然,何進深夜秘密來此,便是在等此人。

    郭斌雖想離去,卻因那人輕功太高,而不敢輕舉妄動。這一路上儘是殘枝落葉,一旦弄出一點響聲,便會驚動那人。

    只聽何進的聲音傳來,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萬不可讓馬元義跑了。”

    那人道:“國舅爺放心,事情已經辦妥當,別說依照馬元義的性子,他斷然不會率先逃跑,就算是他想要跑亦絕難辦到。”

    聽到這聲音,郭斌心中一驚,這聲音好熟悉!

    他偷偷地往裡瞄去,那人卻是背對著郭斌的。只見他穿了一身夜行衣,外面罩著個黑色披風,身量不甚高,說話聲音低沉而略帶沙啞。

    何進道:“很好,待大事一成,你便可以新的身份重新在人前露面了。”

    那人道:“國舅爺大恩,在下沒齒難忘。只是在下此生別無所願,只要能將太平道摧毀,小人便是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何進點點頭,道:“太平道張角與漢中張修合謀奪去你家主公的祖產,如今太平道實力大增,舉事在即,你主公來信說,張修在漢中亦是蠢蠢欲動。滄海橫流,風雲震盪,你身懷絕技,若能全心全力助我,榮華富貴自不在話下。”

    何進對此人評價如此之高,只看其適才露的一手不俗的輕功,便不是虛誇。

    只聽那人道:“小人投身太平道,十幾年竭心盡智,只為替老主公報了大仇,將張角的腦袋放到老主公靈位前,於榮華富貴卻並未放在心上,還請國舅爺諒解。”

    這麼看來,那人似乎還是個為了報老主公的仇,忍辱負重、以身事敵的英雄好漢了。

    何進嘆了一口氣,道:“唉,可惜啊,可惜。枉你身懷絕技,竟無一絲封侯之念嗎?”

    那人道:“在下自一出生便被雙親遺棄在路旁,是老主公將我撿回家去,傳授了我一身武藝。老主公慘死之時,在下未能在身旁,深以為憾。當時,我便立定主意,此生以為老主公報仇為念,老主公大仇得報之日,便是我殞命追隨老主公之時。”

    何進一臉無奈,道:“你老主公英靈若泉下有知,聽到你這番話,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氣惱了。”

    就連一旁暗暗偷聽的郭斌亦為其忠義之心暗暗折服。

    那人回過身來,對何進道:“幾日之後,馬元義得誅,太平道於京中的一番佈置付之東流,國舅爺便可藉著此功得任大將軍。屆時,分南北兩路大軍絞殺太平道,將張角集畢生之心血籌劃的大計一舉破滅,使其在最輝煌最耀眼的時刻毀於一旦,正可一洩我心頭只恨!”

    郭斌暗暗心驚,這要多麼深重刻骨的仇恨,才能使得一個人將自己的一生都放棄,投身於復仇的事業中去?要多大的怨氣,才能使得一個人具備超強的耐心,使得他能忍住報仇的願望,等到將敵人養到其最輝煌、最風光的事業頂端,才出手將其夢想打碎的?

    雖然他無法贊同此人的做法,卻也是為古人這種窮其一生,只為復仇的韌性所深深震撼。這種事,他只在小說中讀到,卻從未在現實中真正接觸過。直到此時,郭斌才能切身體會到這種身臨其境的強烈感情。

    可是,在看到此人的臉之後,郭斌心中的震撼卻是難以復加了。

    因為這個身材矮小,穿著一身夜行衣的人,竟然是唐周!

    是的,這個唐周就是在太平道舉事前夕告密,使得張角裡應外合攻陷京城的謀劃失敗的那個唐周,就是使得京城中一千多太平道被殺的那個唐周,亦是讓馬元義得到五馬分屍的結局的那個唐周。

    自郭斌初次進京時,便識得了唐周。當時的唐周甚至連關羽的一擊亦抵擋不住,輕功也未見有何超群之處。直到今夜之前,郭斌心目中的唐周還是個訥訥不言,武功平平,不動聲色卻又頗有心機的矮子。可是聽了何進與唐周今夜的一番對話,郭斌對唐周的印象有了一個顛覆性的改變。

    郭斌一直在想二人的一番對話,因此,後面的內容他便沒聽進去。直到何進與唐周相繼離開後,郭斌方又緣著樹枝走出這片密林,回到住處,思緒起伏。

    他在努力思索,今夜偷聽到的一番言論,對他的衝擊很大,既改變了何進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亦徹底顛覆了唐周的形象。

    原本,受後世演義小說的影響,在郭斌的心目中,何進就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外戚,膽小懦弱,無勇無謀,鼠目寸光,等等一系列貶義的詞語皆可用在他身上,可是今日的一番遭遇,讓他看到了何進的一番謀劃。

    可以說,何進在下一盤棋,一盤很大的棋。一般來說,外戚封為大將軍,是在天子駕崩,年幼的天子登基之後。在太后的支持下,為了更好地掌控朝政也為了娘家的榮華富貴,往往會將自己的兄弟封為大將軍。因為大將軍位份實在太高了,只聽聽漢朝歷史上的大將軍吧:韓信、竇嬰、衛青、霍光、鄧騭、梁冀。哪一個不是威名赫赫?

    雖然大將軍的權勢也會隨著朝局的變遷而更改,卻一直是最高決策機構的一員。東漢時,大將軍自為一官,不再附加大司馬官號,位在三公之下,置官屬,受太尉節制。到了漢和帝時,大將軍竇憲權震一時,公卿百官為了顯示逢迎,共同奏請,把大將軍這個官位定在太傅之下,三公之上,屬下的長史、司馬為二千石,從事中郎二人為六百石官秩。

    當時的竇憲,那可真是權傾朝野,威風八面。

    宋元時期的馬端臨所著《文獻通考·卷五十九職官考》記載:“憲初為此官,威振天下,尚書以下欲拜之,伏稱萬歲。尚書令韓棱曰:‘禮無人臣稱萬歲之制。’乃止。”由此可見,大將軍一職在鼎盛時期的赫赫聲威。

    到了“跋扈將軍”梁冀任大將軍時,官屬比三公多出一倍。

    若說大將軍與太尉的區別,以現代的話來說,大將軍相當於現在的三軍總司令,是直接掌管士兵的;而太尉則相當於國防部長,屬於中央決策層。

    可是,由於天子對軍權的進一步掌控,太尉自秦朝三公九卿制創立之初便成了天子的傳聲筒。而大將軍這個原本名位在太尉之下的官職,實力卻是實打實的。

    歷史上,曹操遷都許昌,撥亂反正,秩序漸漸恢復。此時大將軍職位仍在三公之上。曹操自為大將軍,以漢獻帝的名義封袁紹為太尉,袁紹無法忍受自己竟然位列曹操之下,上表推辭不受。當時袁紹盤踞河北,實力佔絕對優勢,曹操還是懼怕他的,連忙把大將軍讓給了袁紹。“二年,使將作大匠孔融持節拜紹大將軍,賜弓矢節鉞,虎賁百人,兼督冀、青、幽、並四州,然後受之。”

    由此可見,東漢末年,大將軍之位是遠在太尉之上的。

    所以說,冊封大將軍一事,對朝局的影響是巨大的。何進若是只為河南尹,那麼充其量就是一個“天下首督”,再加上他是皇后嫡兄,身份尊崇一點罷了。可一旦升任大將軍,便可以節制天下兵馬,可以建立府署並自選僚屬,並擁有一定數量的私軍。其身份地位是“小小的”河南尹所無法比擬的。

    因此,除非天子劉宏真的下定決心,傳位與劉辨,或者何進立下了極大的功勞,否則他是不會將大將軍一職授予何進的。

    看來何進亦是感受到了來自董太后的壓力,所以才極力謀求大將軍一職,以便穩定地位,並為劉辨登基打好基礎。若要在劉宏在世之時得到大將軍之位,唯一的方法就是立下足以挽救大漢王朝的殊勛,而洞悉並破壞太平道在京城的陰謀,就是可以改變大漢王朝命運的殊勛。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07
第九十八章 分析

    郭斌如何亦想不到,唐周竟然是身懷血仇,立志以覆滅張角的太平道為目標的死士。聽他與何進的一番對話,似乎他有一個老主公,老主公的家產被張角和張修合謀奪去,老主公的繼承人便想要奪回家產。

    那麼,唐周的老主公是誰呢?他現在的少主又是誰呢?郭斌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一早,郭斌若無其事地辭別了曹操與袁紹,帶著張飛往京中的府邸行去。

    眾人知道他回來,便都聚集到了大堂中。

    郭斌見堂中只有戲志才、郭嘉、董杏兒、  郭全、荀彧、關羽、張飛幾個自己人在,便將自己夜裡聽到看到的事情說與眾人。眾人得聞秘辛,心中亦是震驚不已。

    還是熟悉江湖世故的關羽開口的道:“主公,這個張修,或者指的便是五斗米師。”

    張飛不解,道:“這個五斗米師是干啥的?可是賣米的?”

    一句話,將廳中眾人都逗樂了。

    郭斌笑著道:“翼德,這個五斗米師是漢中五斗米教的系師,姓張名修,字利貞,武功卓絕,江湖人稱為五斗米師,位列江湖五絕之一,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五個人之一,實在是武學界的大宗匠。”

    一番話,只將張飛說得眼神迷醉,得,忘了張飛除了是個酒鬼,還是個武痴。

    隨即郭斌正色道:“如此說來,這個唐周的老主公應該便是天師道的前任教尊張衡了。”

    戲志才點點頭,道:“若如此說,張衡的獨子張魯,或者就是唐周的少主了。”

    關羽道:“主公之言有理,幾年前,江湖上有傳言道,張修害死天師道教尊張衡,自己做了天師道的教尊。當時還在江湖上引起一番熱議,大家都等著看笑話呢。”

    頓了頓,繼續道:“哪知自從張修得任天師道的教尊,改革~教義,並將天師道改為五斗米道。道中高手不可勝數,一時間五斗米道好生興旺。再然後,五斗米道一改天師道的作風,行事與太平道近似,於天下各地多布眼線,廣置暗探,行事愈發陰狠毒辣。”

    張飛道:“看來這個張修也不是什麼好傢伙。”

    關羽道:“雖說如此,五斗米道畢竟聲勢大增,江湖中便無人再敢提起那段秘辛來了。”

    郭嘉道:“看五斗米道與太平道教儀相近,若是同出一門,相互勾連,似乎也說得過去。”

    戲志才道:“不錯,近年來太平道與五斗米道東西俱起,互相呼應,要說其中沒有勾結,那是很難令人信服的。”

    郭全道:“要我看,太平道與五斗米道便是蛇鼠一窩,太平道的張角便不是什麼好傢伙,想必這個張修亦是個壞蛋。”他哪裡見過張角?只是太平道曾多次與郭斌過不去,又曾強攻過陽翟縣衙,郭全雖未親身經歷,敵愾之心卻是十足。

    郭斌這時深切地感受到有一干文武在手下給自己出主意的好處了,自己苦思了一夜的大難題,如今經過幾人抽絲剝繭一番分析,竟然就顯出了眉目。

    依照眾人的分析,唐周的老主公便應是天師道前教主張衡,也就是張魯的父親。張衡死後,太平道首張角與張修合力謀取了天師道,並由張衡奪得了教主之位。如今張角與張修二人一個在中原發展太平道,聲勢浩大;一個在漢中發展五斗米道,稱霸一方。

    而張衡的獨子張魯,則一直心心相念張衡之死,認為是張角與張修合力謀害了張衡,方由張修坐上了教主之位。或者因為張角在中原發展太平道頗有成就,信眾幾萬人,已經算是枝繁葉茂了,因此不大看得上偏居一隅的天師道,才由張修擔任了天師道尊。

    因此,張魯和以唐周為代表的天師道前教主的一干忠實手下便想奪回天師道,並將張角與張修二人奮鬥一生的事業毀掉。

    如今,張角的太平道藉著中原大旱的機會,瘋狂擴張勢力。其實力固然上升很快,教眾卻也愈發地良莠不齊。因此其對於管理人才的渴求便愈發強烈。想必唐周就是通過馬元義加入太平道,並憑藉其智謀和表現出來的並不甚弱的武功,逐漸得到了太平道上層的認可,並作為馬元義的副手,隨著他在京城聯絡奔走。

    因此,唐周才能知悉太平道中的許多密事,亦能選擇最佳的時機將京中太平道一棒打死。

    至此,一番極具說服力的推演將事情經過以極為合情合理地邏輯再現,省了郭斌多少事兒,郭斌只需要做出抉擇便可以了。

    何進讓郭斌三人在京中等待時機,到決定出手的時候,便由三人各自依計行事。

    於是,本來著急忙慌地率領眾人奔來京城的郭斌,此時竟難得的清閒了下來。

    蔡邕與盧植的府上自然是要去拜訪的,單單是當初二人在朝堂上為了郭斌的一番表態,便是提攜後輩的大恩。因此郭斌回府呆了一會兒便攜帶著陽翟縣的一干特產往蔡邕與盧植的府邸行去。

    今日並非休沐日,故此二人並不在府中。郭斌奉上名帖,約定改日前來拜會後,便帶著眾人離開了。

    左右無事,郭斌便領著戲志才、郭嘉、荀彧、關羽、張飛等人往衛仲道府上行去。

    以郭斌與衛仲道二人的交情,自然是無需提前遞送名帖的,否則便顯得生分了。

    通報過姓名,那門子忙命人往裡通報,自己則帶著郭斌徑直往府內行去。很顯然,衛仲道早已將郭斌列入熱烈歡迎的客人名單之中了。

    果然,眾人方走過了幾道院子,便看到衛仲道滿臉驚喜地迎了出來。

    見到郭斌與荀彧帶著一眾人一起前來,衛仲道哈哈大笑著與眾人寒暄一番,方領著往內院行去。

    因為衛仲道獨居京城讀書,雖有婚約,卻尚未婚娶。因此衛宅雖大,卻並無女眷,只十幾個伺候衛仲道的婢女,並不需要特意避忌。於是眾人來到衛府,亦頗放得開。

    衛氏原系西周分派,實康叔之後,康叔封衛以國衛氏,派衍河東,子孫散居各地。若山右之曲沃,江左之華亭,廣東之番禺,濟邑之無恨,自河東安邑(今山西夏縣)分支者難以悉舉。以河東一支為最。

    到了漢朝,衛氏一門初興於漢名將衛青,以及被立為皇后的衛子夫。衛氏家族就是從那一刻起平步青雲。此後,衛氏一族以詩書傳家,東漢之起,衛氏便是的詩書名門,至魏晉南北朝時期,衛氏更是儒學的望族。在東漢明帝(58-78)之時,由於衛暠的儒學造詣很深,聲名頗高,便被朝廷徵召。由於路途遙遠,再加上衛暠身體狀況欠佳,在赴洛陽就任途中卒於今山西夏縣,朝廷便在本地賜所葬之,於是,衛暠的家人便在當地定居下來。由於朝廷的重視及衛暠的地位和聲望,衛氏家譜便將衛暠列為一世祖。

    因此,衛家累世豪富,即便在京中亦是聲名顯赫的人家。蔡邕能看中衛仲道,並將獨生愛女許其為妻,想是看重衛家詩書傳家,門風清正。故此,衛仲道與蔡琰的婚事可謂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郭斌很是為衛仲道能娶了蔡琰而感到高興。

    只是,前世不學無術的郭斌雖然聽說過蔡琰是個大才女,卻不知道其坎坷的身世。

    在蔡琰與衛仲道成婚後不久,衛仲道便去世了,而蔡琰亦回了京城娘家,這一場在許多人眼中乃是天作之合的才子與才女的婚姻就這樣草草終結。

    董卓死後,他的部將李傕等人又攻佔長安,軍閥混戰的局面終於形成。羌胡番兵乘機掠擄中原一帶,在“中土人脆弱、來兵皆胡羌,縱獵圍城邑,所向悉破亡。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長驅入朔漠,回路險且阻。”的狀況下,蔡文姬與許多被擄來的婦女,一齊被帶到南匈奴。

    然後她被迫嫁給了南匈奴左賢王,並有了兩個兒子。直到十二年後,曹操基本掃平北方群雄,當上丞相,挾天子以令諸侯。想到少年時代的老師蔡邕對他的教導,當他得知蔡邕的女兒被掠到了南匈奴時,立即派周近做使者,攜帶黃金千兩,白壁一雙,要把她贖回來。

    於是,蔡琰告別了自己的兩個兒子,隨著漢使者回到了中原。可是老家破毀,亦沒有了家人親戚,曹操便做主,在她三十五歲時嫁給了屯田都尉董祀。

    誰能想到此時如花似玉,京中人人稱頌仙女一般的蔡琰,竟然會有如此坎坷的身世?難道這便是所謂的紅顏薄命麼?

    蔡琰的一生,充滿了悲劇色彩,是東漢末年國家破碎,平民罹難的真實寫照。蔡琰的人生多少得益於父親蔡邕的地位而頗得人照顧,尤讓人聞之悲嘆不已。那麼魏晉之後,五胡亂華時,漢人作為兩腳羊(兩腳羊指被當作食物吃的人)被胡人作為牲畜販賣驅趕,甚至作為糧食的遭遇,又有誰來哀嘆呢?

    所以說,國家便是先有國再有家,國既不國,哪裡還有家呢?

    五胡十六國時期,出了個勇猛善戰的冉閔,頒布殺胡令。殺胡令共有三條:1.內外六夷,敢稱兵仗者斬。2.今日已後,與官同心者留,不同者各任所之。敕城門不復相禁。3.趙人斬一胡首送鳳陽門者,文官進位三等,武官悉拜牙門。

    正是有了冉閔的殺胡令,才保留了漢族一點血脈。

    而漢末則是多虧了有曹操,即便是中原混戰,軍閥廝殺之時,一統中原的曹操依然是威震海內,烏桓、匈奴無不懾服。

    現在郭斌穿越來了東漢末年,即便尚未從前世小屌絲的思維中完全走出來,可他還是想要竭盡全力為了保全民族血脈盡一些力氣。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08
第九十九章 前夕

    在郭斌二次進京之時,大家便都見過,衛仲道自然知道隨郭斌前來的都是極得郭斌看重的,因此酒菜極為豐盛,可謂賓客盡歡。席間,少不得拿著衛仲道的親事打趣他,他總是略帶羞澀地一笑而過,也不著惱。因此,大家對衛仲道印象都很好,尤其是張飛,一場酒罷,已經開始跟衛仲道稱兄道弟了。

    郭斌實在是很難想像地出來,張飛這個黑臉莽漢,如何能與衛仲道這個身體略嫌孱弱的富家公子投契。

    歡快愉悅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轉眼已近二月。

    何進召袁紹、曹操、郭斌三人進府商議,道:“太平道首張角派遣其弟子唐周聯絡宦官封諝、徐奉二人,約期舉事。說什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袁紹拍案而起,道:“哼!狼子野心之輩,分明是狗屁不通。”

    曹操道:“國舅爺但請下令,曹孟德無不遵從。”

    郭斌亦忙起身表態。

    只是袁紹面帶為難,道:“紹本立誓,黨錮之禍一日不平反,紹便一日不入朝為官。此次圍捕太平道雖為國事,紹卻依然不可違背誓言。不過幕後調遣,財務分撥等事,國舅爺但請放心。”

    何進起身道:“好!三位不愧是少年三傑,果然是肝膽相照,豪氣衝天!”

    當下,眾人商量了一干細節,便各自告辭離去了。

    出了何進府邸,看著這陽光明媚、一塵不染的漢代的藍天,郭斌的心中卻彷彿壓著沉沉的烏雲。

    郭斌心中暗道:“歷史,終於還是如約而至了。”

    所謂“歲在甲子”,指的是在甲子年。而張角與各地太平道弟子約定於本年三月初五舉事,三月正是甲子月,而初五正是甲子日。因此,張角選定甲子年的甲子月、甲子日舉事,也是有深意的。

    論陰陽五行,天干之甲屬陽之木,地支之子屬陽之水,水生木。

    甲是拆的意思,指萬物剖符甲而出也。

    子是茲的意思,指萬物茲萌於既動之陽氣下。

    因此,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日乃陽氣最盛,萬物萌動之際。正是漢朝滅亡,太平道興起之時。張角選在這個日子舉事,也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按照戰國時期陰陽五行家鄒衍的“五德終始說”:“五德”指土、木、金、火、水五種德性或性能。“五德終始”指這五種性能從始到終、終而復始的循環運動,鄒衍以此作為歷史變遷、王朝更替的根據。

    按照這種說法,漢朝則屬火德,色尚赤。所謂火生土,新的王朝則應該是土德,色尚黃。因此,太平道舉事,眾信徒都要頭綁黃巾為記號,稱為黃巾起義。

    因此,單從其舉事的日期來看,張角此次謀反其實是早有預謀的。他想藉著六十年一度,陽氣最盛的日期舉事,以期從氣運上壓倒漢朝,取而代之,建立新王朝。這實在是充滿了農民思維的,可愛而幼稚的謀劃。然而,不得不說,若沒有唐周的告密,以其計畫之周密,實力之強大,一舉攻陷京師,推翻漢朝亦不是不可能的。可是若要他在建立新王朝後能夠得到各地豪門大戶的認可,天下十三州傳檄而定,那卻基本是痴人說夢的。

    為什麼?因為縱觀中國歷史,從來沒有農民首先發起起義反抗舊王朝能夠獲得成功的。當然,朱元璋這種反抗異族的人除外,因為他從一開始便站在了輿論的制高點。他是要推翻蒙元的殘暴統治的,是得到天下廣大士人階層的廣泛支持的。

    而秦末的陳勝吳廣,雖然得到了一部分知識分子和戰國時期沒落貴族的支持,卻依然自內部開始腐爛,最終在朝廷強大的武力下被絞殺。

    再看看太平道的起義,他們雖然發展了一部分下層地主成為他們的信徒,可天下的豪門富戶是不認他們的。朝廷一紙詔令,天下有志之士紛紛起來響應,但凡是個人物就能組織起來一票人馬,就算沒錢亦有人資助(便如劉備)。

    因此,太平道的起義是不可能建立穩定的新王朝的,他們最大的成就或者就是攻陷京城,然後在各地勤王義軍紛紛進京之時,再被剿滅。之後的情況便更加明晰了:義軍互不統屬,分贓不均,便互不服氣,大打出手,中原終於提前進入混亂紛爭的軍閥割據時代。

    這也是郭斌為何堅決反對太平道起義,並處處與之作對的原因。在古代,任何不能建立平穩安定王朝的造反,對民眾來說,都是耍流氓。

    郭斌騎馬走在大街上,後面關羽、張飛率領二十人的貼身護衛騎馬相隨。這些人都是關羽精心挑選的,非但有郭大等五個受過華佗親自指點的原伏龍山莊士兵,更有十五個經過嚴酷訓練的特種士兵。

    這些特種士兵非但一個個武藝高強,訓練刻苦,忠心方面更是毫無可指摘的地方。這些人大多是當初在京城圍攻郭府,給郭斌帶人打傷後被投進獄中,又被郭斌撈出來,並在郭府療傷的一批人。他們投效伏龍山莊後,戲志才便安排人將其家中的老幼亦接到莊上安置。他們對郭斌是既崇拜敬畏,又心懷感激。

    要說混江湖的,大部分都是社會最底層的人。自小不學無術,便跟人學了點功夫把式,混得好的給人做個莊客護院,混得不好的卻是破衣爛衫,每天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然而自從投效了郭斌,他們的精神面貌有了一個極大的轉變。一個個身穿最高檔的制式毛呢軍裝,腰挎羽林軍制式的精鋼環首刀,胯下的高頭大馬精神抖擻、夭矯如龍,那走在路上可真是威風凜凜,霸氣側漏。

    每當他們出勤,或是巡邏,或是護衛莊中要員,總有年輕的姑娘主動打招呼,家中上門說親的也是絡繹不絕,都要把門檻踏破了。昔日的浪蕩子,一個個成了穿名牌,開豪車(好馬就好比豪車嘛)的成功人士,就連家中老娘對他們的態度亦變好了。

    而且郭斌給他們統一建造了複式小別墅,都處於伏龍山莊內極好的路段,非但有這些物質獎勵,更有來自社會各界的極大尊重。這些都極大地滿足了他們的虛榮心,因此一個個甘為郭斌效死命。

    自從郭斌受青袍怪客偷襲,身受重傷之後,他手下的一干人便決定為郭斌配備專門的護衛。郭斌雖覺得沒必要如此麻煩,可還是在一眾手下的堅持下同意了。用郭全的話說,就是:“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護衛們即便打不過高手,但是擋擋刀劍也行啊!”

    因此,郭斌的護衛都是身高體壯,裝備亦不同於普通士卒,將勾鑲換成蒙了鐵皮的大盾,時刻背著,於防衛上更具優勢。一旦有人圍攻,二十人可圍成一圈,外面樹立盾牆,裡面則有鐵條撐在地面上。大盾之間更是有機關扣鎖相互連接,可以連成一體。

    情況緊急之時,只要兩分鐘,護衛們便可造出一個小型的城堡,確保郭斌的安全。同時又可用馬上攜帶的騎兵弓進行遠距離射擊,近處又可以長槍從盾牆特地留下的縫隙中捅出去傷敵,一旦連盾牆亦被破了,還可以長槍組成槍陣突圍。

    可以說,為了郭斌的安全,他的一眾手下早已將所有問題都想到了。而且郭斌的二十個貼身護衛,所用的裝備都是目前能提供的最好的。

    即便他們的護甲,亦是郭斌突發奇想讓人特意打製的鎖子甲。

    要說這鎖子甲,製作起來技術難度並不高,卻是極為耗時費工。因為他就像是衣服一樣套在人身上,以一個個小小的鐵環相互連結,環環相扣製成。這種鎧甲傳自西域,是公元前五世紀黑海北部的斯基泰人首先發明,魏晉時期稱為“環鎖鎧”。

    曹植在他的《先帝賜臣鎧表》中寫道: “先帝賜臣鎧,黑光、明光各一領,環鎖鎧一領,馬鎧一領,今代以昇平,兵革無事,乞悉以付鎧曹自理。”其中所說的“環鎖鎧”便是俗稱的鎖子甲了。

    這種鎧甲較之一般的鎧甲優點很多。首先便是輕便透氣,較之普通鐵片打製的鎧甲要輕了許多;其次,不懼刀劍,亦不懼怕一般的弓箭。《晉書.呂光載記》描述此類鎧甲“鎧如環鎖,射不可入。”。

    可是鎖子甲的缺點亦是顯而易見的,造價高昂,不適合大批量裝備軍隊便不說了,其防護方面便懼怕重型兵器以及尖銳利器的大力刺擊。像狼牙棒,流星錘之類近戰鈍兵器正是鎖子甲的剋星,另外弩箭的衝擊力亦可徹底貫穿鎖子甲。威爾士長弓和中國各種弩、中亞民族弓箭、韃靼弓、滿洲弓等威力巨大的弓弩亦是鎖子甲的剋星。

    所以,郭斌在命人試著製造了五十套之後,便停產了。這五十套鎖子甲,不僅裝備了郭斌的貼身護衛,趙雲、關羽、張飛、管亥,就連戲志才、郭嘉、荀彧、徐庶等人亦是人手一套。

    此後便沒有再製作鎖子甲,所以郭斌最初打製的這五十套鎖子甲成為極具收藏價值,極受收藏家喜愛的珍寶,成為身份與地位的象徵。而這五十套約十三公斤重的鐵質鎖子甲,在幾十年後甚至被收藏家們炒到了與之等重的黃金的價格。有價無市。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08
第一百章 陞官

    次日,朝廷下了兩道策書,一道給曹操,一道給了郭斌。

    “策曰:郭斌以縣令,平賊有功,忠勇可嘉。除騎都尉,秩比二千石,銀印青綬,領北軍越騎營。期其不怠,繼力輔朝。”

    而曹操得到的策與郭斌大致相同,官職亦是騎都尉。

    此策一下,朝中大臣自然知道這是天子籌賞郭斌護衛大皇子劉辨,並竭力為劉辨樹立威望的功勞。至於曹操,雖然在頓丘整頓治安,亦頗有作為,很大程度上卻是其祖上的面子了。可是真正消息靈通的朝中重臣都知道,這兩道策書是天子應國舅爺何進所請而下的,他們知道,有大事要發生了。

    收到策書的當日,郭斌府上自然是人來人往,賀客盈門。升任騎都尉是一個原因,更大的原因卻是郭斌的騎都尉是天子策書所封的。要知道,策書一般是冊封王侯、三公之時才用的,而郭斌兩次陞官,竟都是天子下策書任命的,而且此次升任騎都尉,兼統領北軍越騎營,可見郭斌聖眷正隆。

    京城從來都不缺消息靈通之人,亦從來不缺投機鑽營之人。而且郭斌在京中根基不深,如今驟升高位,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因此,郭斌府上一連幾日人滿為患便可以理解了。

    對於這些人,郭斌的政策是好吃好喝,好好招待,並與次日奉等價賀禮給他們送去。對於想靠著請託鑽營,想要入越騎營的人,則一概不理。

    要說郭斌陞官之後,陽翟縣怎麼辦呢?何進亦有了明確的答覆:“著陽翟縣丞趙雲,為陽翟令,布衣徐庶除陽翟縣丞,詔書到日,即刻赴任。”這也是郭斌從何進那裡要過來的一點福利了。郭斌在對自己人的時候,從來不吝嗇,亦從來是敢獅子大開口的主兒,從不會因為不好意思而放棄光明正大地要官的機會。

    郭斌得任騎都尉,他的一眾手下自然是興奮異常的。因為一旦擔任騎都尉,郭斌便算是步入高級官員的行列了。另外,策書中竟標明要郭斌“領北軍越騎營”,那可真是榮譽與實力並存的高官啊。

    那麼騎都尉是個什麼官兒呢?所謂的“北軍越騎營”又是什麼呢?

    騎都尉,漢武帝始置。兩漢均置,屬光祿勳,秩比二千石,掌監羽林騎,無定員。

    所謂“比二千石”,是官秩等級。西漢月俸谷百斛,一歲凡得谷百斛,一歲凡得錢一千二百石,或錢谷兼給。東漢半錢半谷,偶有變動。

    所謂“銀印青綬”,是白銀印章和系印的青色綬帶。秦、漢制,官秩比二千石以上皆銀印青綬。以後則用作高級階官的名號。

    對於這些,郭斌自然是看不在眼裡的,他所看重的是“北軍越騎營”。

    要明白北軍越騎營,就要從兩漢的軍制說起了。

    兩漢的官軍,分為中央軍、地方軍、邊防軍三部分,屬於秦流兵制。這種兵制具有三大特點,第一它適應郡縣制官僚國家,具有輻射集權性,第二它適應統一國家的大規模對外作戰,具備專業和機動性,第三它還有武士集團的特徵,貫徹著古樸的武士道,符合這個時代民間尚武的風氣。

    所謂“輻射集權性”,指的是皇帝(至少在制度上)擁有對全國軍隊的統帥權,並且根據距離遠近,離皇帝最近的軍隊配備最強大,由近及遠,軍力逐漸減弱,形成輻射效果,強化了中央集權。

    而東漢的軍制,則以衛戍京畿的中央軍裝備最為精良,訓練最為刻苦,實力亦是最強,至少在制度上的確如此。

    護衛京畿的中央軍又分為三個部分,分別是:禁衛軍、宮衛軍、城衛軍。

    禁衛軍,是天子的貼身護衛,稱為“郎”,其身份基本相當於清朝的御前侍衛。其中最尊榮者莫高於“羽林郎”,羽林郎本源於秦代的“外郎”和“騎郎”,為漢武帝首創,對外大戰多從羽林郎裡選拔將才,延續到東漢,羽林郎定員128人,皆配馬,重甲,掛強弓,執利刃,選任標準很嚴格,往往寧缺勿濫,可視為皇帝的貼身保鏢。羽林郎其次為“羽林左右騎”,“羽林左騎”800人,“羽林右騎”900人,是精練騎兵,在出行時護衛皇帝兩側。其次為“期門郎”1500人,以步戰為主,為重步兵,這三郎合計為3328人。

    這三郎是天子手底下無論訓練、裝備,還是忠心都最得天子信賴的部隊,是護衛天子的最後的武裝力量,亦都是可以為天子戰至最後一滴血的部隊。

    宮衛軍,此時稱為“衛士”。他們主要守衛皇宮內外各門,首都城內各關鍵要隘,以及重要建築。如皇家陵寢、宗廟之類。其數量大致不超過三郎。到了東漢,其職能則往警察輯盜方面轉化,與今日的武警部隊類似。

    衛士官長為“衛尉”,九卿之一,其副官為“執金吾”,專責司隸部的治安。

    城衛軍,則類似於京師衛戍部隊。在西漢,稱為“(京師)南北軍”,顧名思義,有南北兩軍,但以北軍軍容實力為勝,到了東漢,索性把南軍裁撤了,專門強化北軍,後世也就專以“北軍”稱呼。無庸置疑,北軍是中央軍三層最外的一層,也是人數最多的一層。

    郭斌得任騎都尉,並領北軍越騎營,顯然是極得天子劉宏信任看重的。想來何進已經將太平道謀反,並勾結宦官的計畫向天子說明,使得劉宏產生了身邊的人都很難信任的心理,便啟用郭斌這個由他親自簡拔於山野,時時處處維護天子和內定繼承人劉辨,並與太平道結下死仇的人領北軍越騎營。

    其實北軍越騎營的統領稱為越騎校尉,多由宗室擔任。想是劉宏知道如今宗室多縱情聲色,並無特異之武勇,在如今京城危機四伏的關鍵時刻,並不足以擔當重任,便由郭斌這個新上任的騎都尉統領越騎營。越騎校尉官秩為比二千石,正與騎都尉平級。

    按照何進與袁紹、曹操、郭斌三人的謀劃,郭斌負責抓捕京中的太平道,曹操負責抓捕內城的太平道,並維持內城穩定。因為內城多為權貴之家,有曹操這個敢杖斃蹇碩叔父的狠人在,大家都能賣點面子。袁紹則負責居中策應,為二人做好後勤工作。畢竟京中權貴無數,有了袁紹這個汝南袁氏的大公子在內,許多事情便好辦得多了。

    據何進的消息,在京中負責聯絡權貴的馬元義就將據點安置在外城一處大宅子中,宅子裡高手無數,馬元義本人又是武林高手,因此正需要郭斌這樣混過江湖,手底下有一批江湖人,且對天子忠貞不二的臣子來主持大局。

    實際上,此時的中央軍已逐漸腐~敗崩壞,原本追隨劉秀打江山的精銳士卒成了父死子繼的“世兵”。到了漢安帝時,五營士卒更是成了洛陽的官員、富商的游墮子弟入錢谷充任的局面,從而形成了“王旅不振”的惡果。

    何進深知中央軍此時的狀態,短時間內難以形成戰鬥力,方舉薦郭斌領北軍越騎營,希望借助郭斌的私軍部曲之力,圍剿太平道。

    對於何進的一番謀劃,郭斌自然是心知肚明。只是他此次進京僅帶來了一百人的特種士兵,這些特種士兵雖然戰鬥力極強,一百人組成陣勢可以一當十,可畢竟京城太大,又是主場作戰,若要搜捕太平道人,對質的需求反而便沒有那麼高了,而量的重要性卻凸顯出來。因此,經過與何進的一番商議謀劃,郭斌決定將越騎營中的力量亦要用上。

    因此,在天子策書到日,郭斌便率領一百特種士兵往城外越騎營駐地馳去。

    一百多人騎著高頭大馬飛馳入營地,竟然通行無阻,絲毫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因此,郭斌心中對越騎營的認識更加清晰了。

    進入營內,只見營地中只稀稀拉拉地約莫百人,而且一個個不是躺在木榻上曬太陽,就是聚在一起,吆三喝六,似是在喝酒賭博。看到這情形,隨行而來的張飛樂了:“主公,這營地內還能喝酒耍錢不成?老張倒是來對了地方。”

    給郭斌狠狠地瞪了一眼,方摸著後腦勺,訕訕的住了口。

    郭斌回頭對關羽道:“雲長,擊鼓。”

    關羽聽令,來到校場前的土台上,拿起鼓槌,“咚咚咚咚”地敲了起來。

    直到此時,營內的眾軍士才起身往擊鼓處聚集過來。只是一個個懶懶散散地,很是缺乏精神,有的更是醉醺醺的,顯然是喝酒了。

    這時,就連張飛亦看出不對來了。這軍營之中本來便禁酒,更是嚴禁聚眾賭~博,可看眼前這近百腳步虛浮,肥肉成堆的“兵士”,哪裡有一點中央軍的樣子?不要說陽翟縣的精兵,便是涿郡的戍卒亦比他們強太多了。

    就在這時,一側的大帳中出來了幾個人,為首的一個,肥肉橫生,一臉奸相,醉醺醺地摟著的兩個濃妝豔抹地女子,趾高氣揚地道:“是什麼人,嗝什麼人敢擊鼓?你們這幫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鼓可是你們能敲的嗎?”

    待看到郭斌眾人,招呼左右道:“來人啊,將這膽敢擊鼓,擾亂軍中的奸細抓,抓起來!嗝狠狠地招呼。”

    郭斌見到來人,心中樂了:“喲,熟人啊!”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09
第一百零一章 整軍(一)

    郭斌見那醉酒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郭斌首次進京之時,受袁術之命率領近百江湖人士來郭府鬧事的袁建。

    對於這種小人物,郭斌本是不甚在意的,因此在事情過去後,亦沒有特意使人盯著他,卻原來是進了越騎營。郭斌心中不禁搖頭,連這種把腸子翻出來曬曬亦找不到半分優點的渾人,竟也能進入越騎營,可想而知,越騎營已經墮落到何等地步了。

    袁建心中亦是苦悶啊,他本是袁家的家奴生子,他的老子在袁家為奴多年,在下人中亦是頗有體面的,方從小跟了二公子,做他的伴當。後來二公子進京,自然也把手下一干得用的奴僕帶了來。這本來是好事,進京來長見識嘛!要說剛剛進京時,那是一切都好。整日裡跟著二公子吃喝玩樂,要不就是到處撒錢,結交江湖人士,那日子是瀟灑得很。可自從上次去郭府鬧事,非但沒有成功,反而把袁術苦心招攬的一干武林高手折了進去,他便不受袁術待見了。

    因為,每一次看到袁建,袁二公子便想起郭斌,每次想起郭斌,他便咬牙切齒,心中憤恨不已。堂堂汝南袁家的嫡出二公子竟栽在了陽翟一個野小子手中兩次,第一次尚且罷了,袁二公子可以安慰自己,大家都不知道袁建是他袁術的人,可第二次卻是在國舅爺何進府邸的宴會上啊!

    國舅爺設宴,京中權貴能參加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即便不能參加,可多少人不是豎著耳朵打聽宴會上發生了什麼,好出去跟人吹牛啊。這下可好,袁二公子給陽翟來的一個野小子給揍了,這傳出去影響可得有多壞?這不,第二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袁術給郭斌摔了好幾個屁股蹲兒的消息,這臉打得是啪啪作響啊,讓袁二公子如何見人?這還不算,第二日袁術還給家中長輩叫去訓了一頓。

    最氣人的是,袁術打聽好了郭斌深受重傷,方在宴會上挑戰他,本來是打算在心儀的女神——蔡昭姬面前露露臉的,可露臉變成了打臉,這讓袁二公子情何以堪?原本想藉機向蔡邕提親的,既能抱得美人歸,又可取得士人階層的好感,從而取代袁紹成為袁家結交士人的代表人物,可是讓郭斌這麼一打岔,他哪裡還有臉向蔡昭姬求婚?

    至於蔡邕會不同意他的婚事?那不在袁二公子的考慮範圍內的。想堂堂袁二公子出身尊貴,袁家四世三公,詩書傳家,門生故吏遍天下,再加上他本人相貌堂堂,文武雙全,蔡邕會有拒絕的理由嗎?可是當他憤而離去之後,河南衛家的小子衛仲道不知道使了什麼詭計,竟騙得蔡邕答應將女兒許配給他。到手的鴨子飛了。

    不過,既然是給衛仲道搶先了一步,他袁二公子自重身份,便不會去追著不放了。但是,這筆賬亦給袁二公子記在了郭斌的頭上。

    因此,他要將袁建遠遠地調走,眼不見心不煩。本來他是想將他直接遣送回汝南的,可是袁建畢竟是他從小的伴當,見到袁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袁術也想到若是就這麼把袁建遣送回汝南,恐怕他這一輩子便永無出頭之日了。

    思來想去,袁二公子便舍了些銀錢,找人將袁建送進了越騎營做了個什長,也算是有了個前程。

    要說袁建跟隨袁術這麼些年,那是慣會看人臉色的,亦是機靈得很,再加上他跟隨袁術這麼些年,亦頗攢下了些家底。因此他在越騎營中帶著眾人胡吃海喝,撒錢交朋友,倒是很吃得開。什麼在營中飲酒招~妓,聚眾賭博,自從他袁建來了之後,大家玩得更是肆無忌憚了。再加上他是汝南袁家的家奴,背景很深,因此除了營中的七個都伯,營中的幾十個什長中,就數他最有面子,得人心。如魚得水的袁建,平日裡在營中幾乎是橫著走的。

    可在軍營中,畢竟不如在外面舒服,營中自有許多規章約束眾人。因此,袁建心中亦是憋屈得很,這讓他想起郭斌來,那也是恨得咬牙切齒。

    如今袁建醉眼朦朧中竟看到眼前之人像是郭斌,在營中橫行霸道的潑勁兒瞬間充斥腦海,口中嚷嚷著:“好你個山野小子,敢來我越騎營撒野,兄弟們,把他給我剁了!”

    說著,不知道自己在夢中還是現實的袁建,抽出腰中的環首刀,藉著酒勁兒向郭斌砍去。他要真是清醒著,絕不敢如此造次。別看他平日裡罵郭斌,罵得比誰都凶,可若真的看到郭斌來了,他保準溜得比誰都快,可見,所謂酒壯慫人膽,也是很有道理的。

    袁建是揮刀上了,可他的一干“兄弟”卻一個挪窩兒的也沒有。

    為啥?人都說要欺軟怕硬。你看看人家帶來的一百多個人,一個個所騎高頭大馬且不說了,你看人家一身的打扮啊!

    身穿呢子軍裝,腳蹬豬皮靴,腰側掛著環首刀,馬上掛著長槍和騎兵弓,馬屁股上兩壺羽箭。這一身裝備,簡直堪比羽林左右騎啊!人身上這一身呢子軍裝就不是營中的眾人能買得起的。再看人這精氣神,雖然你袁建揮刀攻向人家領頭的,可這些人一個動的都沒有,那眼神瞟過來,就讓人心底發寒,瞧你袁建就像瞧一條死狗一般。這一看就是真正見過血的百戰精銳啊!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們人多,他們人多,他們人多啊!

    要說越騎營,滿編人數也有七百人,可是因為將領吃空餉,幾十年來便未曾滿編過。再加上現在兄弟們都出營樂呵去了,營中的人滿打滿算也就百來個,你打算拿百來個人跟人家近百騎兵來硬的?做夢呢?

    再說了,你袁建也不過是一個什長罷了,平日裡看在酒菜銀子的份上叫你一聲哥,你就真以為大家都要聽你的了?若是碰到個不開眼的老百姓,那打了也就打了,可你看這些人像老百姓麼?他們比我們還像中央軍啊!

    於是,讓人不忍看到的一幕出現了。

    揮刀衝向郭斌的袁建,尚未衝到近前便被郭斌身後的一個黑大漢衝出來就是一腳。這一腳力道之大,直將袁建踹得倒飛進了適才飲酒的營帳中。

    而郭斌面色不變,對那擊鼓的紅臉漢子道:“雲長,將帳中的男子都給我捆了。”

    只聽那紅臉漢子一聲唿哨,便有十個人飛身下馬,拿了麻繩往帳中撲去。

    噗噗通通一陣亂聲過後,十個人拖死狗般拖著包括袁建在內的六七個人出來了。

    這時,一個士兵向郭斌報告道:“啟稟主公,賬內男子均捆縛在此,不曾走脫一個。另外,帳中還有十幾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請問主公,如何處置?”

    郭斌點點頭,對跟隨而來的戲志才道:“志才,讓她們穿好衣服,在帳中等候,詢問清楚她們的來歷。”

    見士兵領命而去,郭斌看著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六七個人道:“翼德,讓他們清醒清醒。”

    張飛興奮地搓著手,帶著幾個士兵去了。

    過了不久,戲志才來到土台,對郭斌道:“主公,帳中女子,除了兩個是私妓外,其他十幾個人都是城外的流民,俱是被袁建他們威逼而來。”

    郭斌知道,這裡面肯定有貓膩。在現在這個人命賤如狗的時代,能夠吃口飽飯已經是奢侈,只要袁建他們拿著大餅一晃蕩,保證想要委身以侍的女子成百上千。所謂受威逼而來,不過是這些可憐女子最後的一層遮羞布罷了。可是郭斌並未打算揭破,他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整組越騎營,以應付十天後抓捕太平道的任務,誰有時間為袁建做青天大老爺?

    郭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這時,張飛帶著十幾個士兵,一人提著兩個盛滿了冰水的大木桶回來了。

    郭斌對張飛點點頭,示意他放手施為。

    張飛興奮地從一個桶中舀出一瓢水來,噗地一聲倒在了袁建臉上。

    初春的天氣,依然是寒冷徹骨,今天又恰逢北風呼嘯。袁建幾人在帳中飲酒,裡面點著幾個大火盆,自然是暖和非常,因此眾人穿的也少。這一番帶著冰碴子的冷水淋頭,袁建頓時便是一個激靈,腦中殘存的醉意亦一掃而空。

    這時,只聽張飛道:“給他們一人一桶水,清醒清醒!”

    清醒過來的袁建尚未明白為何自己會被綁了扔在地上,一桶冰水便又撲頭淋下,此時渾身浸在冰水中,呼嘯的北風一吹,那個酸爽,簡直不要提了。就連一旁觀看的越騎營中的一眾士兵亦是不由得打起了哆嗦。

    這時,與袁建共同飲宴的幾個人亦清醒過來,心中那是又驚又怒,紛紛喝罵不已,聽得郭斌心煩,便衝著張飛擺擺手。張飛會意,笑呵呵地舀了一瓢冰水,朝罵地最凶的人兜頭潑去,士兵們有樣學樣,一個個對於這般虐~待俘虜,顯然是有興趣得很。

    一時間,地上的眾人一個個低頭耷腦,求饒的求饒,哭叫的哭叫。

    郭斌大喝一聲,道:“住口!”

    這一生斷喝,音量雖不甚大,卻如在耳邊一般,營中眾人一個個聽得清清楚楚。震驚之餘,心中亦是惴惴,都驚異莫名地望著郭斌。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10
第一百零二章 整軍(二)

    按照官方數據,越騎營本應有七百人,皆為輕騎兵。較之西漢,東漢拱衛京師的軍隊人數大大減少。這雖然節省了軍費開支,顯示了漢王朝無與倫比的自信心,卻也導致京師防衛力量不足。

    因此,張角選擇擒賊先擒王的戰略,想要率先佔領京師,應也有京師守備空虛,軍力不足這方面的考慮。

    洛陽城門屯兵,僅僅有“緹騎”二百人。《廣雅》說:“緹”者,赤也。緹騎即身著橘紅色衣服的騎兵。

    《後漢書·百官志四》記載:“執金吾一人,中二千石……丞一人,比千石。緹騎二百人。”

    而東漢立國後,劉秀更是將西漢的八校尉減並為五校尉﹐當時人稱五校為五營。又置北軍中侯以監五校。

    所謂北軍五營,指的是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五營。並將原胡騎營併入長水,虎賁營併入射聲營。五營校尉秩比二千石,官顯職閒,多以皇族肺腑出任,而以秩六百石的北軍中侯一人,監五營禁兵。每校尉下屬有司馬一人,秩千石。

    可以看出,東漢的統治者既不相信外姓將軍領兵,又不放心皇族統領北軍,怕其威脅皇權。便讓皇族擔任五營校尉,而讓位卑權重、秩六百石的北軍中候監五營禁兵,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如今逼不得已,啟用郭斌為騎都尉,領越騎營,既是對郭斌的信任,也是劉宏實在沒有辦法了。面臨太平道十萬大軍圍城的危險局面,即便貴為天子,他也不敢草率從事。

    郭斌可以想像到,一個王朝的末期,必然是腐~敗叢生、軍備廢弛的,可是他無論如何亦想不到,曾經威名赫赫的越騎營竟然也淪落到如此地步。

    經查實,適才在營帳中與袁建一同飲酒狎妓的幾個人中,有三個便是越騎營的伯長,另外幾個是營中的什長。所謂“伯長”,即古代軍中統率百人的卒長。越騎營中共有軍士七百人,故亦有七個伯長。如今,七個伯長中,竟有三人在營中公然飲酒狎妓,而另外四人卻不在營中。

    另外,經過清點,本應有七百人的越騎營中,目前竟僅有九十五人。其餘人等,不是告假就是藉故出營遊樂去了。

    聽到這些,郭斌原本還想借助越騎營中現有軍力的想法瞬間崩毀。此時越騎營中軍備鬆弛,缺乏訓練,實在是難當大用。

    一番忙碌,將人數清點完畢後,天色已經全黑下來,郭斌帶來的一百特種兵士早已接手了越騎營的防務。郭斌命令眾人回營休息,不得命令,不得私自出營。等了一個晚上,回營的士兵僅有十三人。

    等到清晨,回城的關羽快馬奔回越騎營,將天子的詔令交與郭斌後,郭斌心中才算是有底了。

    昨日,關羽奉郭斌之命回城向何進說明越騎營中的情況,以申請更大的權力。想必以目前局勢之危急,許多平日很難的問題,可以迅速得到解決。果然,昨日因天色已晚,城門關閉,無法出城,關羽方在今日一早趕到,帶來了郭斌期待的答案。

    天子詔令:“著騎都尉郭斌領北軍越騎營,營中一應人事之任免,軍士之選拔,可酌情處置,准其便宜行事。”

    這一道詔令,便彷彿金牌令箭一般,非但給了郭斌便宜行事的權力,連人事權亦交到了郭斌手中。不是劉宏心大,更不是他傻。而是他知道,這七百人的名額,若能用得好,可以在護衛京師的戰鬥中起到極大的作用;即便是郭斌想要造反,依靠這七百人的越騎營卻是無論如何亦辦不到的。索性便光棍到底,給了郭斌更大的權力,亦使他可以在最快的時間裡讓越騎營形成戰鬥力,在十日後的圍剿中發揮作用。

    既然得到了天子的大力支持,郭斌便可大膽施為了。時間緊迫,他現在要做的是招人。至於原來的士兵與軍官,他在與戲志才等人商議後決定分別對待。

    他沒有時間去仔細甄別,這些士兵哪個是努力刻苦的,哪個是偷奸耍滑的,亦沒有時間去核查軍官們有沒有吃空餉。郭斌想出的主意是營中的士兵,包括夜裡歸來的士兵全部留下,至於徹夜未歸的,即便回到軍營亦要剔除軍籍,至於軍官,則無需商量,全部踢除。

    因為營中的軍官本來便都聚集在袁建的大帳裡飲酒作樂,其他的亦是至今未歸。郭斌在使特種兵士接手防務後,下令營中只許進不許出,故無人能將營中的消息送出去,軍官們自然不可能回轉營中。

    至於士兵,一切都看訓練成績。能吃得了苦,堅持十天訓練的人自然可以留下,否則便一率滾蛋。以如此簡單而粗暴的方法,正可用最快的速度將偷奸耍滑的兵油子們踢出,保證軍隊的純潔性和戰鬥力。

    軍中設有軍丞與軍司馬。軍丞是負責輔助校尉帶兵的,是文職人員;軍司馬則是武職,專責訓練士卒。對於軍中這兩個職位,郭斌更是毫不客氣的將戲志才任命為軍丞,關羽和張飛則分別充任左右軍司馬,荀彧與郭嘉則暫為軍中從事。

    分工明確後,各個部門便極速運轉起來。

    張飛雖任右軍司馬,可他卻對郭斌麾下軍隊的訓練方法一點兒都不懂,因此,在訓練士卒上,還是要看關羽的。

    然而,目前擺在這個年輕的團隊面前的,除了整訓舊有的兵士,最重要的任務便是招兵了。

    因為郭斌決定將原來的大部分士兵以及全部的軍官踢出越騎營(理由則好找得很,士兵就以私自出營,軍官則以吃佔空餉,訓練不力),故越騎營的總兵力即便加上目前郭斌帶來的一百特種士兵亦只有二百人,較之滿編的七百人尚有五百人的差額。

    關於士兵的來源,郭斌心中早有成算,就從洛陽城外近十萬的流民中挑選。

    這些流民多來自冀州、並州,有的甚至來自幽州、兗州、青州、豫州。所謂“燕趙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這些生活在北方的人,自一出生便與嚴寒相抗爭,身體素質較之生活在溫暖南方的人要好不少,身材亦較南方人高大許多。

    雖然這些流民中定然有太平道,可郭斌自然有區分他們的辦法。

    昨日看到這越騎營中的情形後,郭斌便命令荀彧帶著幾個人回京,通過郭府的力量去流民中招人。

    招人之時,事先言明,是要去幽州收購皮貨,招募工人和隨行護衛。每天管飽,要人們自由報名。

    若是太平道中人,因為已經是二月中旬,舉事之日迫在眉睫,要他們遠赴幽州,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們當然不會報名參加。而那些報名參加的則只能是真正缺衣少食、幾乎易子而食的流民了。這樣將流民與太平道甄別開來,挑選軍士的任務便簡單多了。

    郭斌給出的標準與一般權貴不同,要儘量找識字之人,會算賬的更好,最好是攜家帶口的。在此之外,只要不是身體殘疾之人,便可以了。如此招募流民,不拘五百個的數量,一千兩千也可以。

    郭斌的這個辦法,亦得到了國舅爺何進的大力讚賞,為什麼呢?這樣不僅可以將太平道與真正的流民甄別開來,更可以增加人手,在加強己方力量的同時削弱太平道。可是數量不可太多,否則便容易給太平道識破,畢竟太平道亦不是傻子。

    於是,由荀彧牽頭,郭府出面的招募活動一經開展便獲得了極大關注。僅一天時間,便招到了近兩千人。這些人都是荀彧精挑細選的,一個個雖然都顯得很是瘦弱,卻能看出來此前皆為身強力壯之人。而且大多數都攜家帶口,這就更加減小了招到太平道的概率。

    不過,這也給財大氣粗的郭斌造成了一點點小麻煩:雖只有兩千人的青壯,其家族中的老弱婦孺卻共有三千多人。於是,近六千的大批人馬便聚集到了何進專門為郭斌撥下來的安置點處。何進此時任河南尹,京畿一帶正是其該管,撥一片地交給郭斌安置流民,那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燕趙苦寒之地,臨近烏桓與匈奴,使得其民風彪悍,男子大多會騎馬,力大能開弓,正是這個時代最好的兵源。若非目前招的這些人都是飢寒交迫的流民,一個個面黃肌瘦,否則不過三天就可形成戰鬥力。

    在招收完成之後,荀彧的主要工作就變成安置流民了。

    因為京中權貴多有在流民中招募家奴的,只是數量沒有郭府如此之多。再加上荀彧特意在流民營各處分開招募,每處招募不過幾百人,故沒有那麼惹眼。也因為荀彧的謹慎行事,他的工作並未在流民中造成太大的影響。早在荀彧開始招募流民之前,虎子便受郭斌之命,往安置流民的所在運送糧食肉脯,以安置這些近半年來未吃過一頓飽飯的流民。

    因此,在分發下吃食後,一眾流民那是感恩戴德,因為這頓飯吃的不再是施粥棚中的稀粥了,而是實實在在的餅子,肉湯,甚至還有醃製好的鹹菜!流民們仔細品味碗中飄著的幾片肉丁,彷彿回到了一家溫飽的美好時代,許多人竟吃得流下淚來。

    看到這一幕,荀彧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放了下來。

    他最初招募這些流民之時,他們一個個餓得頭昏眼花,四肢乏力,自然是蔫兒吧唧的一點精氣神都不看,即便是憤怒、沮喪之類的負面情緒亦沒有,便彷彿行尸走肉一般。如今雖是哭了,可也回覆了生氣。按郭斌的話說:“能哭就好,能哭就證明他們還活著。”

    在這大荒之年,百姓流離失所,哭泣竟也成了一種奢侈。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11
第一百零三章 整軍(三)

    初春的夜晚亦是寒風刺骨的,然而風餐露宿慣了的流民們又豈會在意這一點冷風?

    然而,應郭斌的要求,何進緊急調運了五百頂帳篷前來,分發給招募而來的流民。大約十個人住在一個帳篷中,擠一擠倒是暖和不少。流民們之所以應徵前來,都是為了一口飯吃。可如今不但有熱飯吃,竟還有帳篷住,一個個自然是興奮而感激。

    到了次日,流民們被一群身穿奇特毛氈服裝的人用刀鞘從地鋪上趕起來,然後被命令繞著營地跑圈圈,跑完了才有飯吃。營地中錯落分佈著五百頂帳篷,帳篷間有篝火,篝火上駕著大鍋,鍋中熱氣翻滾。近半年未曾吃過一頓飽飯的流民們只要抽一抽鼻子,便知道里面燉的是摻雜了豬肉的粟米粥,那使人迷醉的香味兒,許多人甚至活了幾十年亦未曾嘗試過。

    按照後世的計量單位,營地周圍大概有一公里長,流民們被要求繞著跑五圈。對於長期缺乏營養的身體來說,越野五公里跑無疑是一項強度很高的運動,尤其是在十幾個手持刀鞘的騎兵催促下,心理壓力也是大得很。

    看著跑圈的人,騎在馬上的張飛對關羽道:“你說,主公讓我們看他們跑圈兒,把跑得快的挑出來是什麼意思?”

    關羽道:“主公行事,俱有深意。翼德你可別看這小小地跑圈兒,伏龍山莊中的幾千精銳就是跑圈兒跑出來的。”

    張飛吃驚地瞪圓了眼睛,道:“啥?跑圈兒就能跑出來精兵了?老關你可別唬我。”

    關羽笑笑,撫著長髯道:“在伏龍山莊,無論老少,一早起來便要繞著校場跑圈圈。當初關某亦不曉得為何要如此,後來聽了景室山華公的一番道理方曉得,其中大有深意。”

    張飛興趣來了,抻著脖子,圓瞪環眼道:“哦?到底是何道理呢?”

    關羽臉上露出崇敬之色,道:“當初主公身受重傷,關某護送主公前往景室山華公處求醫。得蒙華公垂愛,以五禽戲傳授某家。當時華公便將‘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的道理說與我等聽。華公所傳,皆為內家氣功的高深至理。華公說,動搖則谷氣消,血脈流通,病不得生。主公這是以高深內家功夫的要訣訓練士卒,自非你我可揣度得到的。”

    張飛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主公的意思是跑得越快的,身體自然是越好的。只要揀出跑得快的,稍加訓練,便是精兵了。”

    關羽驚奇地看了張飛一眼,他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憨頭憨腦好像莽夫的人竟然這麼聰明,很是懂得舉一反三。想必主公正是看清了這一點,方讓他帶著張飛前來挑選士卒,並將伏龍山莊練兵的法門教給張飛。主公年紀雖尚幼,然心思之縝密,目光之長遠,關某絕難望其項背啊!

    待最快之人跑完,自然有兵士帶著去填寫姓名、籍貫以及原本的職業,將一系列類似陽翟縣戶籍的信息登錄完成後,又排著隊去領粥飯吃了。

    對於這些人的體質,關羽很是滿意。他們中最快的僅用了一刻鐘多一點便跑完了全程。

    根據郭斌的要求,關羽將前一千個青壯單獨編隊,他們將作為越騎營的候選士兵,參與後續的訓練。而剩下的人也不會閒著,他們中的老弱以及青壯年男子會成為越騎營的後勤部隊,專門負責運送裝備糧草以及構築防禦工事。

    至於剩下的婦孺,則是依照伏龍山莊的例子。孩子由醉仙樓櫃上抽出人手來教他們認字識數,幾百個女子則進入了“陽翟服飾”在京城新建的生產車間,開始投入生產之中。生產車間就建在城外,是個村莊改建的塢堡,距離安置流民的所在很近,離越騎營的駐地亦不遠。

    因此,男子們大都住進了越騎營,或為軍士,或為後勤兵,有學過算數或者在店舖做過活計的甚至給醉仙樓和“陽翟服飾”招了去做學徒。而女人們則帶著孩子住進了“陽翟服飾”的塢堡之中。

    遷居之時還有人捨不得,待到給騎士們以刀鞘“脅迫”著進入軍營或塢堡後,看到眼前“豪華”的排房,一個個眼睛都直了。女人們的待遇更是優於男子,“陽翟服飾”為她們提供的住處非但有木板隔成的小隔間,以保護各自的隱私,地下甚至有地龍取暖。這樣的生活環境,即便是去年大旱之前,他們中的多數人亦未曾體驗過啊!

    荀彧是從受命招募流民時才開始真正接觸郭斌旗下的產業的。郭斌在京中的產業,不過醉仙樓與“陽翟服飾”兩處,至於陽翟的香皂,目前是在醉仙樓中陳列發賣的。荀家作為潁川大族,家中產業除了田產之外,自然少不得要做點生意,因此荀彧對於做買賣也不算一無所知。

    可他從來沒有見過識字率如此之高的店舖,即便是在醉仙樓中跑堂的小夥計,非但識字不少,竟亦懂得豎式算式,算起賬來比噼裡啪啦地老掌櫃亦毫不遜色!原本以為招收流民這樣的工作,找上醉仙樓的人幫忙亦只是幫著看看攤子而已,剩下的還是要靠他自己帶來的幾個識字的特種士兵。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醉仙樓出來的十幾個小夥計,一個個能寫會算,又都能說會道,招起人手來竟比他荀彧更為熟悉流暢,他自己竟成了看攤子的了。所以原本讓荀彧頭疼萬分,絞盡腦汁想了許多主意的工作,在醉仙樓十幾個小夥計的幫助下,僅用了不到一天便給辦得妥妥噹噹。直到現在,他方知道即便極為困難的時候,郭斌亦堅持在陽翟縣中大力推行義務教育的原因。

    當初荀彧初次隨郭斌抵達陽翟時,曾思考過郭斌為何要一定要讓孩子接受義務教育的問題。當時荀彧自己給出的答案是:郭斌身為陽翟縣令,推行教化正是其分內之責任;另外郭斌是潁川名士司馬徽的高徒,定是以推行司馬徽之學術為目的;第三個理由是,郭斌為了推行儒家思想,教導孩子忠君愛國,知書達理。

    而當他拿著這個問題親自去向郭斌尋找答案時,郭斌聽了司馬徽自己考慮的三個理由,笑了笑,說了一首打油詩:“乞丐何曾有二妻,鄰家焉得許多雞。當時尚有周天子,何事紛紛說魏齊。”

    此詩一出,荀彧越想越對,呆在當地。

    詩的第一句是出自孟子的《齊人有一妻一妾》,說齊國的一個乞丐竟有一妻一妾,還要去討要殘羹剩飯吃。第二句是出自孟子的《月壤雞》,說的是有人每天要到鄰居家裡偷一隻雞。而後兩句則是諷刺孔孟,周天子本是天下的共主,孟子何以不去輔佐周朝王室,卻去向梁惠王、齊宣王求官做?這難道便符合儒家一直所提倡的“禮”了嗎?

    年輕的荀彧幾乎給郭斌抄襲的前世宋朝人周嗣先的一首諷刺孟子的詩搞得世界觀崩潰。像荀彧這種傳統的儒生,誰會去質疑孔孟?更不會有人去摳著像《齊人有一妻一妾》或者《月壤雞》這樣的典故去探討乞丐是否真的有一妻一妾,或者鄰家是否真的有個養雞場。他們所關注的只是典故後面所說的道理罷了。

    而後兩句,卻真的是誅心之言了。儒家學派,一直主張的便是“仁”與“禮”。“仁”的核心思想是人與人要相親相愛,即“仁者愛人”;“禮”指的卻是禮教,具體地說,便是周禮。

    “仁”是“君子”的最高追求,而“禮”,則是實現“仁”的途徑。所謂“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

    周禮是以周朝的宗法分封製為基礎的,涉及到生活與政治的方方面面,是當時認定的人的行為準則,所記載的禮的體系最為系統。其中既有祭祀、朝覲、封國、巡狩、喪葬等等的國家大典,也有如用鼎制度、樂懸制度、車騎制度、服飾制度、禮玉製度等等的具體規範,還有各種禮器的等級、組合、形制、度數的記載。

    孔子認為,只要人人都按照這個制度行事,天下便會回覆到“仁”的狀態。而周禮的基礎並不是一系列祭祀或喪葬等制度,其基礎是周王室居於天下共主的地位,周禮設立的目的亦是為了保證周王室共主的地位。

    而詩中諷刺孔孟不去效力於周王室,卻要到強大的諸侯國中去謀取官職,沒有尊重周王室天下共主的地位,便是對周禮的違背。既如此,那麼儒家一直所追求的“仁”和“禮”便是蒙人的。

    荀彧想到這裡,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雖然按照道理說,是這樣不錯,可郭斌並未公開反對過孔孟的思想,他在官學中教授的內容亦是《論語》等儒家的經典著作。雖然授課過程中時有新奇之論調,卻亦是萬變不離其宗,還是要教授人們愛祖國,愛人民。

    荀彧實在是看不透,郭斌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對儒家學派抱著怎樣的態度。

    不過通過招募流民的事,他總算是看明白了郭斌極力推行義務教育的初衷,因為他亦首次嘗到了手下人有知識有文化的甜頭。

    (作者註:熟悉三國歷史的人,應當知道這一章的用意吧?)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11
第一百零四章 整軍(四)

    越騎營的校場上,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口號聲。一道營寨之隔,牆外是東漢的京師洛陽的郊外,赤地千里,流民遍野;牆內則彷彿是兩千年後的解放軍新兵連營地一般,士兵們穿著新制的陽翟縣特色軍服,腳上蹬著豬皮製的鋥光瓦亮的制式長靴,邁著後世解放軍的標準正步,喊著“一!二!三!四!”的號子。

    這讓郭斌想起了前世參軍之初,新兵營中的情景。明明穿越到漢朝來還不足一年,可郭斌竟好像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世界一般,彷彿他真的自一出生便生長在這裡,前世的種種已經彷彿是蒙上灰塵的一個美妙的夢。人生如夢,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呢?

    郭斌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自覺或不自覺地在改變著這個世界,而這個世界亦在努力改變著郭斌。

    因為郭斌的到來,這個世界上出現了香皂、水泥、新式軍裝、高度酒;因為郭斌的到來,陽翟縣的三萬流民加上此時招收來的六千流民的命運得到了翻天覆地地改變;因為郭斌的到來,出現了漢語拼音、出現了豎式算式、出現了牛頓力學三定律;還是因為郭斌的到來,戲志才、郭嘉、荀彧、徐庶、趙雲、關羽、張飛、管亥等一大批漢末英傑才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新的極具戰鬥力的團隊。

    而因為來到了這個世界,郭斌似乎變得有點兒麻木不仁了。以往殺隻雞都會暈血的他,現在非但可以手搏猛虎,就連殺~人亦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他會為了集團的利益,而不顧好友的死活了。比如馬元義,只要郭斌提前通知他逃走,他或者便能逃得一命;又或者他從最初便告訴他,唐週會出賣他,讓他先將唐周殺死,或者就可以救他一命。可是郭斌沒有做,他的利益集團不允許他做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預知的歷史告訴他,太平道不會成功,而其對中原地區的經濟與人口的破壞是毀滅性的;他知道若是由歷史的車輪自由向前,漢民族將會在異族的鐵蹄下哀嚎幾百年。

    因此,他要努力使這個世界偏離原來的軌跡,要想達到這個目的,他必須努力是自己變得更加強大,乃至可以操控這個世界。

    郭斌已經將這個世界看成是自己的世界,他很確定,既然他能夠來到東漢末年這烽火連天的時代,既然他腦海中存留了如此清晰的記憶,既然他有著超越這個時代兩千年的智慧和認識的積澱,他就必須要努力為自己求得生存,為他的親人求得生存,為圍繞著他,跟著他混飯吃的兄弟和下屬求得生存。

    他愈來愈明白,前世好萊塢大片《蜘蛛俠》中那句“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含義。

    剛剛穿越過來的郭斌要保護的是母親劉氏和小弟郭嘉,後來他就要帶著伏龍山莊的三百多人在亂世掙扎求存,再後來他身上背負著整個陽翟縣的男女老幼的生命和幸福。他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可是他很清楚自己必須努力往前走。因為一旦失敗,他所背負著的這些人的生活和理想會瞬間崩塌,他承擔不起這樣的失敗。

    就在郭斌出神的時刻,張飛則盯著眼前這些正在“學習走路”的士兵很是無語。

    他對關羽道:“老關,你說主公是不是不想用這些人插手太平道的事兒了?不然怎麼只讓他們學著走路?又不是要去給天子看,走這麼漂亮幹嘛?要俺老張說,就應該讓他們每日裡捉對兒廝殺!不過主公也夠難的,想想也是,這剛招來的士兵能有什麼用?難道只要八九天就能將他們訓練成精兵不成?這些人能打得過太平道的高手才怪!”

    關羽早已習慣了張飛的牢騷,原本想著進了軍營就能撒歡兒的張飛,看到如此枯燥乏味的訓練方式,心中瞬間全涼了,發些牢騷也是正常。

    不過關羽還是耐心解釋道:“你不要小看這隊列訓練。主公常說,一百個訓練有素的士兵遠勝一百個武林高手。你可知道是什麼意思?”

    張飛搖頭不解,關羽道:“主公說,軍人的天職便是服從,而服從的前提便是紀律性。隊列訓練便是要訓練士卒的紀律性和其對命令的執行力。只要是長官下達的命令,明知是死亦要前進,這便是紀律性。你別看他們現在練的是左右轉彎、齊步走,當他們習慣於服從命令,待上了戰場,亦會服從長官向前衝的命令。當他們對長官的命令不用經過思索便毫不猶豫地執行時,訓練的目的便達到了。”

    見張飛陷入沉思,關羽繼續道:“主公說,夫一人奮死可以對十,十可以對百,百可以對千,千可以對萬,萬可以克天下。經過嚴酷訓練的最理想的士兵便可以不顧生死,直面潮水般湧來之敵。”

    張飛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隨即,看著高台上郭斌的身影,道:“為何主公小小年紀,竟懂得這許多道理?更難得的是一身武功如此出神入化,俺老張這個年紀時卻是辦不到的。”在張飛的眼中,高強的武藝比長遠的見識更令人佩服。

    關羽看著郭斌的身影,目露崇敬,道:“翼德,主公之才,當為天授,非人為也。”

    張飛亦看著訓練的士兵們,緩緩點頭。

    這些新招的士兵心中是會有疑惑的,不是說好的要去幽州收購皮貨的麼?怎麼在這裡練起走路來了?不過他們中大多數人還都拖家帶口,若是去幽州,顯然不能帶上老弱婦孺上路,況且天寒地凍的,去幽州自然並非什麼好差事。因此,既然上頭不提,他們慶幸還來不及,哪裡會費力不討好地去提醒呢?

    越騎營是專業的弓騎兵營,所幸軍營的馬廄中三百多匹上好戰馬並未像營中先前的士兵一般腐~敗變質。

    可是就看七百人編制的越騎營中竟只有三百匹戰馬,便可以看出東漢官府的馬廄較之西漢極大的衰落了。在西漢,經過自高祖起幾代皇帝的不懈努力,到武帝時,廄馬已達到了四十萬匹。

    然而,養馬的費用是巨大的,幾十萬匹廄馬對國家財政所產生的壓力亦是無與倫比的。

    《鹽鐵論·散不足篇》記載道:“夫一馬伏櫪,當中家六口之食”。或者是因為龐大的廄馬數量對國家財政產生的巨大壓力,東漢時期,官方馬廄數量大大減少。

    《後漢書·百官志二》記載:“舊有六廄,中興省約,但置一廄。”又有“牧師苑,分在河西六郡中,中興皆省,唯漢陽有流馬苑。”漢和帝永元五年(93年),“詔有司省內外廄馬及涼州諸苑馬”。

    由此可以看出,東漢政府是有意識地裁撤官有馬苑的。然而天下一旦有戰爭,也不能沒有馬匹。因此,政府十分贊同私人養馬,甚至以免除兵役來鼓勵此事。文帝時,“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

    東漢的私馬養殖極為興盛,以至社會上出現一種喜馬尚車的風俗。東漢王符在《浮侈篇》中形容為:“牛馬車輿,填塞道野”。

    因此,官廄中的戰馬數量極為有限,以致拱衛京師的騎兵數量亦極為稀少。如今越騎營中竟然有三百多匹戰馬,已經讓擔心馬匹不足的郭斌慶幸不已了。

    並州與冀州均靠近產馬地,其人多會騎馬。此次所招募的流民便是側重於這兩地之人。關羽所挑選出來的一千名士卒之中,竟有八百多人會騎馬,或者有過騎馬經驗。郭斌並非要他們立刻成為精擅騎射的越騎營精銳,只是要他們可以騎在馬上快速移動,然後到了戰場再下馬作戰。

    想要在九天之內將他們訓練得不避刀斧,不懼矢石,配合嫻熟默契的精銳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因此,郭斌對他們的要求是聽指揮,遵命令,令行則行,令止即止。待到上戰場之時,只要他們站在遠處,排成陣勢,能彎弓射箭便足矣。

    郭斌偏愛箭陣,近千弓箭手排成陣勢一同放箭所形成的殺傷力是任何武林高手都無法逃脫的。因此,他對目前越騎營的定義便是:可以騎馬快速移動的弓箭兵,或者稱為迅馳弓兵會顯得更加專業一點吧。

    然而,營中正在熱火朝天地投入緊張而忙碌的訓練中時,卻聽得營外傳來呼喝吵嚷之聲。

    郭斌與戲志才對視一眼,心中暗道:“終於來了麼?”

    不過片刻,果然有軍士來報:“營外有幾百原越騎營士兵鬧事,想要衝進營中。”

    郭斌點點頭,著關羽繼續練兵,他自己帶著張飛與一干文臣往營門行去。

    到了營門處,郭斌命人打開營門,在幾人跟隨下往外行去。待站定一看,果然領頭的便是袁建。

    袁建見郭斌出來,雖然心中很是虛怯,然趕到這個份兒上,也不容得他不出頭了。當下他騎馬上前,對郭斌道:“我等俱為越騎營兵士,如今你竟敢將我等逐出軍營,鳩佔鵲巢,若是天子怪罪下來,便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即便是你騎都尉,也斷然沒有將我營中將士逐出的道理!”

    袁建身後的一眾士兵聽袁建說得熱血沸騰,亦覺得自己是佔在理上的,登時便鼓噪起來,紛紛呼和響應。袁建聽了,頓時志得意滿,彷彿腰間亦硬了不少。登時得意洋洋地好不神氣,彷彿郭斌便匍匐在自己腳下一般。

    他此番被趕出越騎營,自然不敢去見袁術。他想著袁術既然惱恨郭斌讓他丟臉,若自己給郭斌個下馬威,讓郭斌大大的丟一次臉,那麼即便自己不能回越騎營,也能重獲袁術的信任啊!

    於是,袁建這幾天勾連越騎營中被郭斌趕走的一眾軍士,到越騎營中來鬧事。所謂人多無罪,自己帶領四百多人前來,聲勢浩大,郭斌要想趕他們走亦要破費不少。到時候便是郭斌稍遜一籌,自己落郭斌面子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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