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重生東漢末年 作者:潛陽 (已完結)

 
q781009 2019-7-9 01:06: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7 46388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27
第一百二十五章 形勢

    大軍一番準備,一切處理停當之後,時間已經進入了四月中旬,天色轉暖,已經是初夏了。

    郭斌率領七百騎兵,東出陽翟縣,經長葛,直奔長社而來。

    因為人數不多,再加上一路上晝伏夜出,所遇到的黃巾軍斥候均作為練手,被郭斌手下的一眾騎兵收拾了。故,抵達長社外圍時,黃巾軍未收到一點兒消息。

    將一眾騎兵交給關羽率領,在山中建立簡易的營地,潛伏起來,郭斌則帶著張飛,在戲志才、郭嘉、荀彧三人的陪同下登上長社外圍的山中,查看敵我形勢。

    長社的戰場形勢與陽翟便頗有不同。陽翟縣北面是大山,這所謂的大山便是赫赫有名的秦嶺,縣城東面有潁水緩緩流過,其源頭便處於秦嶺之中。

    而長社則不同,同樣坐落於秦嶺腳下的長社城被南北走向的兩條河流夾著,東面的是洧(音:you)水,西面的是潩(音:yi)水。洧水和潩水均為潁水的支流,都發源於秦嶺,並在潁川郡東南方,汝南郡與陳郡的交界處匯入潁水,在貫通整個汝南郡後進入淮水。

    因此,長社便形成了兩河夾一城的地形。

    因為北面為秦嶺,地勢高,長社城周邊,便成為北高南低的形勢。

    郭斌諸人所在的,便是長社城北的大山邊緣。放眼望去,只見兩條大河彷彿兩隻手臂一般伸向遠方,而手臂中間的長社城則顯得低矮破敗。

    長社城以北,卻是連綿幾十里的帳篷群。若是後世,看到這些毫無規律地散落在長社城北的帳篷,或許會誤以為這裡是一個超大型的露營地。而裡面進進出出的頭裹黃巾,衣衫襤褸的人,則時時刻刻提醒著郭斌,這裡便是圍攻長社的黃巾軍大營。

    拋開“大營”中“軍帳”的佈置不談,也不要去挑剔這座規模龐大的大營並沒有圍牆,單看大營的地理位置,便知道大軍的統帥其實是很用了一番心血的。

    大營坐落在長社城北,因為是北高南低的地形。故,站在黃巾軍大營中雖談不上俯瞰長社,卻是佔了地形上的優勢。因為若長社城中大軍若想進攻大營,則必須要爬坡才成。而且北邊為潩水和洧水的上游,在此處立寨,可以保證飲用水的乾淨,而且取水也愈加方便,只需挖一條自河中通過來的溝渠,便可源源不斷地供應大營中的飲用水。

    所幸是在河流源頭,水量並不甚大,否則若黃巾軍掘河堤引水灌城,長社恐怕早已不保。

    非但如此,因是初夏,此時的風自西北而來,黃巾軍大營正是處於長社城的上風向。所謂順風順水,並非只是說說好聽,亦具有現實的積極意義。順風,則非但不懼敵方火攻,更是連上廁所產生的異味亦可飄入敵方大營;而順水,則既保證了水源的清潔,又保證了飲用水的供應,還可以順水而下攻擊敵方。

    所幸,因為此時人們的知識有限,普通人並不知道腐爛的屍體可以引發可怕的流行性疾病,從而使得他們不費一刀一槍便可將長社變成一座死城。

    可能是因為長社城南面便是處於黃巾軍佔領中的穎陰與許昌,黃巾軍只在城北與城西設立了帳篷大營,而城東與城南則為一片坦途。所謂的黃巾軍圍城,原來便是如此。或者是黃巾軍的首領波才不知道在哪裡的兵書上看到過所謂“圍師必闕”的兵法要訣吧?

    看到如此形勢,連郭斌都不由得連連搖頭,對身邊的戲志才道:“長社小城,若能以這二十萬黃巾軍將其團團圍困,藉著初戰告捷的銳氣,雖然黃巾軍容不整,訓練不足,可只憑著人數優勢,不出一個月,便可將官軍逼得走投無路。如今南門與東門均無人看守,雖必然有伏兵於途,可是若官軍全力突圍,卻是定然抵擋不住的。”

    戲志才點點頭,道:“主公所言不虛,若能將朝廷剿滅黃巾的南路大軍圍困於此,使其不得通音訊,則城中必然不戰而潰。”

    郭嘉道:“不錯,如今天下只我軍有信鴿,可以自空中以飛鴿傳書來傳遞訊息,黃巾軍便是在長社四面均佈置上帳篷,亦可阻止城中信息傳遞。長此以往,則軍心必潰。”

    荀彧道:“若如此,則官軍勢必要盡快尋求決戰,以避免糧草不足,士氣衰弱了。”

    郭斌點點頭,道:“郭大,你持我書信,進入長社城中聯絡左中郎將,必須親手交到皇甫將軍手中,拿了回信方可回來。你可記清楚了?”

    一直侍立在側的郭大上前一步,悶聲道:“得令!小人必將書信親手交到皇甫將軍手中,拿了回信方回來。”

    當下,郭大指揮郭二等人展開隨身攜帶的筆墨和簡易的桌椅板凳,郭斌斟酌了一下用詞和語氣,便開始寫了起來。

    這筆墨,卻還有一番說頭。

    筆墨並非是此時常見的筆墨紙硯,而是郭斌讓人新近研製出來的鉛筆。

    為了適應戰時的需要,防止戰時因傳令產生失誤,而造成不可預估的損失,郭斌特意命人研製出方便攜帶,利於書寫的鉛筆。

    因為在這個時代,傳令的方式,多是以傳令兵背熟了將令後再傳遞給前線的指揮官的。這樣既浪費時間,容易錯失稍縱即逝的戰機,又可能因為傳令兵的失誤而造成軍令傳遞錯誤,因此郭斌便想著要以書面的形式傳遞軍令。

    最初的傳遞方式是帶蓋子的木質黑板,顧名思義,便是後世常用的黑板了。這種黑板與伏龍山莊學堂中學生們人手一個的小黑板極為相似,只是為了避免因擦碰而模糊字跡,也為了便於運送,而特意加上了一個蓋子。蓋子是以薄木板製成,非是以後世的合頁製成的翻蓋式,而是於黑板的上下兩個邊緣挖了小槽,做成了類似於推拉式盒子的樣式。

    整個黑板加上蓋子亦只有一寸厚,既節省了時間,亦無傳令錯誤之虞,更不會亦在傳令途中因刮擦而導致字跡模糊,易於運送和書寫。在外面貼了封條後,還可保證消息的保密性。

    這個小盒子製作方便,也免去了在行軍途中攜帶筆墨紙硯的煩惱,較之帛書便宜,較之竹簡隱秘,也確實曾給郭斌解決了大煩惱。只是,還是稍顯笨拙。

    而這個鉛筆,卻是在無意中研製出來的。

    郭斌雖然頗為喜愛書法,卻只是作為愛好來用的,若要他整天以毛筆記錄讀書筆記,記錄日常的瑣事和行程,則算是難為這個習慣使用圓珠筆的“現代人”了。先不說又是要磨墨,又是洗筆,單是書寫時對於動作姿勢的那一套要求,就讓郭斌腰酸背痛了。

    為了便於書寫,在這個沒有橡膠,沒有塑料,沒有先進化學科技的年代,郭斌能想到的也只有鉛筆了。他只知道鉛筆不是用鉛製成,而是以石墨所制。便命人四處蒐購石墨礦石,研磨成粉,並以清水沖洗去雜質,獲得純淨的石墨粉,然後又在石墨粉中加入少量松香,以增加其粘稠度,然後再將這種混合物加熱凝固,並壓製成鉛筆芯的形狀。

    然後他又找木匠切割出長約二十釐米的標準化細木條,並將略細於鉛筆芯的鐵條燒紅了,放在細木條中間,使其燒出一條筆芯粗細的凹槽。然後,將鉛筆芯放入槽內,再把兩條木條對緊、粘合,這樣,一支現代意義上的鉛筆便算是製成了。

    因為這種鉛筆不能在錦帛上書寫,郭斌硬是使人找出當年蔡侯紙製作的工藝,在陽翟縣開了一家文具廠。工廠中既製造鉛筆,又可以造紙,於最近方進入大批量生產的階段,郭斌便在此次馳援長社之時,攜帶了大量的鉛筆和紙張,專門用於軍令傳遞和送人之用。

    對於這種新產品,郭斌非常喜歡餽贈給好友、師長,他在這方面從不吝嗇。因為他的好友、師長,都是朝中有頭有臉人物。袁紹是汝南袁家的大公子,曹操的祖父曹騰,歷侍四代皇帝,有一定名望,漢桓帝時被封為費亭侯,他的父親曹嵩雖為曹騰養子,卻也繼承了曹騰的侯爵,官至太尉。衛仲道是河東衛家的公子,盧植、蔡邕俱為當世儒宗。郭斌在京中所結識的這些好友師長,哪一個都是聲名顯赫的厲害人物。因此,將新產品贈與他們使用,亦是擴大影響力的好辦法,是免費的廣告。

    郭斌從未做過賠本的買賣,如此好事,他何樂而不為呢?

    此次率軍前來支援皇甫嵩,出於習慣,他也讓郭大攜帶了大量的紙筆,作為禮物贈送給軍中眾人,非但皇甫嵩和朱儁兩位中郎將有,隨行的一眾佐官、司馬等人亦是一個都不能少。

    所幸黃巾軍只在城北和城西安置了帳篷,郭大方得以無驚無險地潛入長社。

    接到郭斌率軍前來的消息,皇甫嵩很是高興,也將郭大隨身帶來的紙筆賞賜給手下的將佐官。然後寫了回信,交於郭大。待將書信貼身藏好,郭大便辭別皇甫嵩,從長社城南門出來,繞了個大圈子,回到了郭斌的營中。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28
第一百二十六章 軍議

    收到皇甫嵩的回信,郭斌急忙拆閱。

    信中言語用詞雖頗為隱晦,不過結合郭大於城中見聞的一番描述,眾人知道,因為黃巾二十萬大軍的圍城,城中四萬官軍的壓力非常大。所幸城中糧草充足,加之有地方豪族傾力相助,固守城池還是沒有問題的。

    將信件傳閱一遍後,郭斌開口道:“都說說看,就依照如今敵我力量之對比,我軍應如何應對?”

    還是戲志才首先發言,道:“官軍雖被圍城中,卻絕無大礙。一則黃巾軍訓練不足,不懂配合調度;二則長社城雖不高,池雖不深,對上缺乏攻城技術與器械的黃巾軍,卻是穩如泰山;三則黃巾軍圍城不嚴,城中糧草固然充足,城外亦可有源源不斷之糧草以資軍用,唯可慮者,在黃巾軍劫糧;四則左中郎將久歷沙場,乃是宿將,必可約束眾軍,不至於城中禍亂。”

    眾人聽了,均暗自點頭附和,原本略顯緊繃的神情,亦放緩許多。

    郭斌見狀,心中暗嘆:“不愧是戲志才,一眼便能看破事情的本質。城中大軍士氣低落,我們自己手下的七百人中,除了那一百見慣了大陣仗的特種士兵,誰見了二十萬大軍連綿幾十里的大營,不是強自鎮定?便是手下關羽和張飛二人,亦是眉頭緊皺。自信是有,可是畢竟雙方軍力相差懸殊,便是張飛也開始為了手下的士兵考慮了。”

    若是僅有郭斌、關羽、張飛三人,天下之大,哪裡都去得。以三人的功夫,手中兵刃舞將起來,再配合其遠超常人的感應力,便是有人拿著蹶張弩施放冷箭,亦可將其撥落,最差也可避過要害去。而三人武器均以長大沉重著稱,配合戰馬的強大衝擊力,只要不被裝備精良的長槍兵圍困,便是無人可擋。

    可如今三人手下有七百軍士,便不可只顧著自己,而不管手下人的死活了。張飛投效郭斌也有半年了,平日裡耳濡目染,多受郭斌戰術思想的影響,也開始注重手下的軍士,不復之前一副標準武痴的樣子了。

    因為郭斌所提倡的戰術思想,便是曾國藩的:“結硬寨,打呆仗”。士兵的戰損率,也成為評價一個將領的重要指標。便是最終勝了,若是戰損率過大,也要受到郭斌的訓斥。為了這個戰損率,張飛便沒少受到訓斥。

    因為在平日訓練時,郭斌經常會組織將領每人帶領一部人馬,進行對抗練習。相比關羽肯動腦子,能使用戰術打仗的習慣來說,張飛則是一副愣頭青的樣子,經常不管不顧地一個人衝殺在前。

    因此,關羽便派了二十幾個軍士,組成陣勢,將其牽制住,自己則率領大軍將張飛麾下眾人包了餃子。有指揮和沒指揮,聽指揮和不聽指揮的部隊,其中的差距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因此,在關羽將張飛手下軍士俘虜後,張飛還在那裡跟二十幾個軍士打得熱火朝天呢。

    這裡邊不得不說一下陳到的訓練方法。

    若說郭斌帶來的一套訓練新兵的方法,是專門訓練士兵紀律性的,那麼陳到的練兵方法則是在利用其紀律性的基礎上,提高其作戰能力的。硬生生地將一眾新兵的作戰能力提升了一大截。

    要說與人交流,的確是極為重要的,思想的碰撞往往會產生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質的變化。

    與郭斌生搬硬套地將後世解放軍新兵營中的一套方法拿來練兵不同,陳到將郭斌傳授給軍中的一系列內容給整合了起來,產生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使得郭斌麾下部隊的戰鬥力有了質的提高。

    首先,他將伏龍山莊晨跑的習慣變成新兵營中的制度,只要是在營中,上自他陳到自己,下至軍中的小卒,每個人都要參加晨跑。這種晨跑與伏龍山莊中亂哄哄地晨跑不同,陳到要求士兵排成隊列,跟著一二一的號子跑。這樣便加強了紀律性,同時也可以將隊伍中實在跟不上節奏之人剔除出來。

    其次,訓練內容也做了調整。上午的訓練是隊列隊形的訓練,毫無疑問,這也是為了提高隊伍的紀律性。而下午則是槍法訓練。這個槍法,是郭斌初抵貴境之時所傳授給第一批軍士的解放軍拼刺法。這種拼刺法易學易練,很容易上手,非常適合新兵訓練。而陳到則在此基礎上將華佗傳授郭大幾人的功夫也糅合了進去,添加進了分級合擊、互相配合的訓練。

    華佗果然不愧是一代武術大宗匠,這一套法門非但易於學習,而且作用也是大得驚人。經過訓練的士兵,可以班為單位,在班長的指揮下抵擋數量倍於己方的敵軍。便是騎著高頭大馬的將領,亦可拖延得住。若敵方過於強大,則以幾個班的人組成陣勢,一同配合。在極限測試中,只要三十個訓練有素的士兵,相互配合,竟可堪堪招架住“萬人敵”張飛的進攻。

    看到如此成果,郭斌差點兒興奮地跳起來。若手下所有的士兵都有這實力,那可真是牛大發了。不過陽翟縣中士兵的待遇以及裝備甚至比朝廷中的低級軍官還要好,故對財政來說也是極大的壓力。所幸郭斌名下的產業在這個時代都堪稱吸金巨獸,幾千人的軍隊還是養得起的。即便如此,郭斌也只能走精兵路線,那種動輒幾十萬大軍的買賣,實在是不適合他。

    這時,只聽郭嘉道:“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官軍勢必要大勝一場,重振士氣,方是當務之急。否則長此以往恐怕愈發不堪一戰了。”

    眾人陷入沉默,要大勝一場,自然是提振官軍士氣的好方法,可郭斌手下只有七百騎兵,與黃巾軍二十萬大軍在人數上相去太遠。雖說郭斌手下普遍裝備精良,軍紀嚴明,訓練也算是充足,可是蟻多咬死象啊,這麼大的黃巾軍大營,要如何下嘴都是問題!一旦陷入營中,失去了騎兵的機動性優勢,恐怕不用太久就會被黃巾軍給拖死,然後就像是石磨碾糧食似的,一點點將騎兵耗死。屆時,便是城中有心相救,亦無能為力。

    郭斌、關羽、張飛等人或許可以進出無礙,可手下的這點兒家底可就都要耗光了。若真的到了這一步,恐怕城中大軍親眼看著援軍被全殲,心中的怯戰之心愈盛,隨之而來的連鎖反應可就無法控制了。

    戰爭就是如此,每一個小小的變化都可能引發大軍的全面崩盤。因此,戰爭雙方都要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地努力使自己不漏出破綻。然而這都是最理想的狀態,戰爭雙方都不可避免失誤的出現,這就要看雙方主將的戰術嗅覺,看己方部隊能否抓住敵方一點小小的失誤,將其撕裂、擴大,然後慢慢滾雪球,使其成為敵軍的命門,然後抓住機會給予其致命一擊。

    這就是兵法上說的:“先為己之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

    之前陽翟之戰,郭斌便是利用這個辦法,抓住了黃巾軍陸上運輸糧草之不便,先將東碼頭燒了,然後在石橋旁土山上立下營寨,以自己作為誘餌,勾引何曼來攻。然後利用其對己方兵力預估的失誤,造成郭斌兵力盡在寨中的假象,然後抓住黃巾軍大營中守衛空虛的機會,再以騎兵將其大營中的糧草燒掉。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將進攻陽翟縣的三萬黃巾軍逼上了糧草被斷的絕境,使得其不得不盡快尋求決戰。

    就這樣,黃巾之亂中,這一場被後世史書稱為“陽翟保衛戰”的大戰,雙方的實力對比至此時便發生了逆轉。雖然黃巾軍兵力遠勝陽翟守軍,可是軍心浮動,將士進退失據,已然處於劣勢了。用“省港澳第一金牌講師”的話來說,黃巾軍此時已然是“石樂志”了。

    然後郭斌趁著何曼心中焦躁,將賈仁所獻的地道之計當做最後的救命稻草的漏洞,利用雙面間諜吳義提供的情報,使趙雲提前安排下伏兵,待五百黃巾軍精銳一出地道,便將其一網成擒。

    而陣上活捉何曼,則有很大的運氣成分在裡面了。

    並不是說郭斌的功夫便比何曼高到哪裡去,要說實打實的功夫,郭斌與張飛可謂不相上下。張飛勝在力氣更大,而郭斌則勝在內家功夫已經入門。郭斌本來便是神力驚人,再加上學了鶴戲,懂得了借力發力的法門。非但氣息更加悠長,運用在玄龍搶上,則是愈發會聽勁。

    所謂聽勁,與常見的“太極推手”極為相似。兩個人手上一貼住,相互轉圜間,聽的是對方何時發力,往什麼方向發力。一旦聽准了,便可將對方掀地跳起來。這雖然不是正宗的內家功夫,卻也是運力卸力的基礎功夫。

    而當日,郭斌與何曼槍棒相交,眾人並未聽到聲響,並不是弄了什麼魔術,而是郭斌的玄龍槍本來便沒有用上力氣,而只是輕輕地將玄龍槍貼了上去。何曼雖然神力驚人,若是單純拚力氣,那是誰也不怕,可是於內家功夫卻是一竅不通。因此郭斌將玄龍槍往上一貼,試出來何曼棍上的力道,便借勢一甩,將何曼的長棍甩開,使得其胸前空門大露。在其回護不及的時候,郭斌長槍一掄,將其擊落馬下。接著勒馬旋身,一個回馬槍,將其制住。

    這便是當初郭斌生擒何曼的全部過程。雖然說起來曲折複雜,當時卻僅是一瞬間的事情。郭斌連當初與青袍怪客處學來的甩槍的法子亦靈活運用了,故此戰算是盡了全力。

    而就在眾人因己方與黃巾軍力相差懸殊,一籌莫展之際,只聽關羽道:“主公,我軍既為騎兵,自然要發揮騎兵的機動性。所謂敵退我進,敵駐我擾”

    一番話將帳中眾人說得均是眼前一亮。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28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戰略與戰術

    聽了關羽的話,郭斌最先反應過來,將正在拍著大腿的右手猛地扶住椅子,身體前傾,道:“雲長的意思是,游擊戰?”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

    游擊戰是郭斌在陽翟保衛戰中提出來的騎兵戰法,其核心思想便是“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游擊戰是非正規作戰。以襲擊為主要手段,具有高度的流動性、靈活性、主動性、進攻性和速決性。所謂“"遊軍之形,乍動乍靜,避實擊虛,視贏撓盛,結陳趨地,斷繞四經。”

    以毛 澤 東為代表的中國 共 產 黨 人,創造性地發展了游擊戰的理論和原則。這些為人所熟知的歷史,便不在此一一贅述了,而郭斌恬不知恥地剽竊先輩的偉大成果為己用的拿來主義精神,還是蠻實用的。

    這種戰法,在現代還被廣泛運用到了電競遊戲中。某省港澳第一金牌講師提出的邊緣OB戰法,便是游擊戰的變體。所謂邊緣OB便是能打則打,不能打則跑,利用超高的機動性,快進快出,一點一點地蠶食敵方,最終達到使敵方崩盤的目的,這便是一種極有靈性的打法。

    此時郭斌手下只有七百騎兵,若想以此兵力覆滅黃巾二十萬大軍,那無異於痴人說夢,只有利用騎兵遠超步兵的機動性,並發揮出其裝備優勢,方能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雖然不能對黃巾軍造成傷筋動骨的大傷害,用以提振官軍的士氣卻是足夠了。

    經過討論以及一番佈置,郭斌決定次日夜裡便開始執行策略。

    當日晚上,由郭大五人率領十個軍士護送者戲志才、郭嘉、荀彧進入長社城中安置,並向左中郎將皇甫嵩說明情況以及郭斌的一番規劃。皇甫嵩對眾人很是客氣,在讀過郭斌手書後,又聽了戲志才的一番解說,心中更是感嘆莫名。他當初讓郭大交給郭斌的回信中,提出了要郭斌擇機進入戰場。雖然極為隱晦,裡面卻確實有讓他以大局為重,要郭斌“搞個大新聞”的意思在裡面,卻從未想過郭斌竟能真的以大局為重,要以手下七百騎兵滋擾黃巾賊。

    皇甫嵩不由得心中暗道:“身居廟堂,竟能一切以國事為重,這個郭斌果然不是尋常人物。”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身處廟堂之高,便時時刻刻都要謹言慎行,不能走錯半步。郭斌此次能夠前來救援長社,皇甫嵩便已經是極感盛情。因為只要郭斌麾下大軍邁出陽翟一步,便算是走上了支援長社的路。只要走上這條路,便是在他抵達長社之前,皇甫嵩大軍便給黃巾賊殲滅了,那也是行軍遲緩,救援不力之罪。事後若皇甫嵩僥倖逃脫性命,那還好說,若是沒有人背鍋了,郭斌便成了背鍋之人,那他的的罪名便大了。

    而若他以大軍修整之名不出陽翟城半步,那即便是皇甫嵩帶著四萬大軍被黃巾賊全殲了,也半點罪名沾不到郭斌身上。因為郭斌本便不是長社守將,更是剛剛打了一場以少勝多的硬仗,部隊稍稍休整一下也屬正常。再加上如今黃巾四起,社稷危急,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只要郭斌不與長社之戰扯上半點關係,便不會有任何的風險。

    況且,黃巾賊寇二十萬大軍對戰官軍四萬人,近二十五萬人的大軍團作戰,便是決戰也不可能是一天兩天能打完的。郭斌若是稍微圓滑一點兒,待得到官軍大勝的消息後,再星夜趕來搶功勞,以陽翟與長社的距離,也是毫無問題的。這應該是一個“合格的”官員,最“標準”的做法了。

    可是郭斌自得到天子詔令,二話沒說,便派人前來聯絡皇甫嵩大軍。待得到皇甫嵩的書信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來長社外圍。皇甫嵩並未交給郭斌明確的命令,而是讓他藉著騎兵的機動性擇機進入戰場,這一是對郭斌的尊重,是對他戰術素養的信任;二是知道郭斌此來全是騎兵,若是讓他進了長社城,便喪失了騎兵的機動性,其威懾力和殺傷力無疑會削弱很多。

    皇甫嵩雖看重郭斌這個人,對於新近成軍的這七百騎兵卻並未抱有太大的希望。對於這七百騎兵的由來,身為左中郎將的皇甫嵩自然是有所耳聞的。他知道這是一隻年輕的部隊,而且並未經歷過什麼大戰。

    若是郭斌所率領的是當年追隨光武皇帝打江山的那支越騎營,皇甫嵩相信可能會有奇蹟發生,可對於這些新兵,他著實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所幸騎兵機動能力極強,以郭斌之才,便是不能大獲全勝,保證自身的安全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是皇甫嵩萬萬沒想到,郭斌竟然是站在官軍主帥的角度看待這場戰役的,他心中所想的竟然是如何利用手中的七百新兵扭轉官軍目前的頹勢。這讓皇甫嵩出乎意料之外,心中亦是愈發看重郭斌。

    皇甫嵩雖不是黨人,卻與士人階層關係甚密,跟盧植更是莫逆之交。因此,熟悉盧植性情的皇甫嵩看到這個高傲倔強,甚至有些呆板的老友竟然對陽翟縣一個默默無名的毛頭小子另眼相看時,他便對郭斌很是感興趣了。

    直到郭斌在陽翟令任上,上書朝廷,奏請擴大陽翟縣城近三分之一的規模,久居基層的皇甫嵩看到郭斌竟能憑著一個縣的力量生生安置了三萬多流民,心中便多少對盧植的眼光表示贊同了。這個郭斌,起碼是個有仁愛之心的能吏。

    後來大皇子劉辨在陽翟遇襲,郭斌一封奏摺直達天聽。並未有多大的波折,便有了天子立儲的消息。此時的皇甫嵩,已經對郭斌極為好奇了。他萬沒有想到,郭斌非但是有能力、有才華的一方父母,更是一個極有政治頭腦的官員。

    最近,黃巾亂起,皇甫嵩正考慮著如何利用這個機會,力勸天子廢除黨~禁,便聽說了郭斌上書天子,要求廢弛黨~禁的事情。心中既暗暗讚嘆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怕他因為此時出頭而遭到宦官報復,正在他暗中聯絡一幫老夥計,想要集體上書幫郭斌一把的時候,天子便下發了大赦天下的詔令。郭斌這是將一干老傢伙努力了十幾年的大事,不動聲色地便辦成了啊!

    此時的皇甫嵩,對於郭斌便是佩服萬分了。他皇甫嵩是將門之後,叔叔皇甫規是東漢名將、涼州三明之一,父親皇甫節曾任雁門郡太守,久為邊將,而皇甫嵩本人,更是自從被天子公車征闢為侍郎後,遷任北地太守,後來久居邊陲,為大漢朝戍守邊疆。可他雖長於兵事,於治理一方,則不過因循而已。他實在沒想到,世上竟有郭斌如此文武雙全,又洞明世事之人。

    因為他所接觸的人中,以盧植才能最高,文武雙全。可是卻過於耿直,行事也不太懂得變通。而官場上最不缺變通之人,可往往便等同於官僚,於才學上所欠頗多。而郭斌雖然年紀不大,卻是文能安邦,武可定國,政治手腕更是高超得很,實在是皇甫嵩平生僅見。

    故,聽說郭斌竟然要以七百騎兵牽扯二十萬黃巾軍的時候,心中雖然驚異,卻還是帶著一點點期待和雀躍的。而當他看過戲志才貼身收藏的郭斌的手書後,更是為郭斌思維之靈活,知識之淵博而擊節讚歎。

    郭斌在信中不但寫了他將要率領大軍牽制黃巾軍的具體計畫和步驟,更是給出了大破黃巾賊寇的方法。此事若真能成,只是這獻計之功,便足夠一個普通人封侯的:這可是拯救了四萬官軍的大功勞啊!

    要知道,盧植、皇甫嵩、朱儁三人此次奉旨出京剿滅黃巾軍,所率領的已經是除了京中的羽林精銳外,大漢朝廷護衛京師的最後力量了。而皇甫嵩與朱儁各自率領兩萬大軍,組成了南路軍,若是被黃巾軍打敗了,那可是一加一減,將會極大地改變朝廷與黃巾軍的力量對比。

    黃巾軍最大的命門,除了訓練不足,將領不懂帶兵打仗之外,便是裝備問題了。若是南路這四萬官軍被全殲,那麼這武器裝備勢必給黃巾賊寇奪去。屆時,便是官軍少了四萬精銳,而黃巾軍則多了四萬裝備精良的大軍。到時候,若有骨頭軟的將領降賊,那黃巾軍將領不會領軍的劣勢也勢必縮小許多。

    屆時,潁川黃巾若北上支援冀州,盧植的北路大軍勢必陷入被夾擊的窘境,待黃巾軍將朝廷的兩路大軍分而殲之,那駐守京畿的幾千御林軍可就真的不頂用了。

    雖然朝廷號召天下豪傑各自招募部曲,齊心協力,共抗黃巾的詔書已經發往各地。可無論是徵召部隊,準備糧草,還是增援京中,都不是十天半個月能辦成的事兒。若等著各地勤王義軍抵達京畿之時,洛陽城已然淪陷,那豈不是真的天下大亂了?

    而郭斌這個消滅黃巾軍的法子若是能成,可以將潁川的黃巾賊寇一舉剿滅,則勢必扭轉天下局勢,大漢朝的天下,便算是有救了。

    此時,在尚未見過郭斌一面的左中郎將皇甫嵩的心中,郭斌便是一位風度翩翩,鬚髯俊美,文武雙全,救世濟民,天下大勢盡在指掌的高人隱士一般,神秘而無所不能。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29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夜盲症

    這天夜裡,月明星稀。銀白的月光撒在蒼莽的原野上,彷彿將整個大地裹上了一層寒霜。這樣的景象,使得初夏蒸騰了一天的大地亦彷彿陷入沉睡,連躁動的塵埃亦慢慢沉靜下來。初夏的日光雖不甚毒辣,亦將站在日光下接受曝曬的人們折磨得夠嗆。

    對於攻城的黃巾軍來說,一天的曝曬較之冬日的嚴寒無疑愜意了許多,起碼不用擔心在寒風中凍餓而死了。

    而到了夜裡,大部分沒有帳篷的黃巾軍則要繼續接受寒風的洗禮,頗大的晝夜溫差對這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人來說,的確是一場考驗。所幸,波才大帥體察下情,夜裡總要吩咐下面給每人燒點兒熱水喝,眾人方能挨得過初夏的寒夜。

    然而,即便是在有月光覆蓋的夜晚,缺衣少食的黃巾軍亦難以看清不遠的事物。為什麼?雀蒙眼。

    所謂“雀蒙眼”,就是在暗環境下或夜晚視力很差或完全看不見東西,導致人在夜間或光線昏暗的環境下視物不清,行動困難。這在後世醫學上,被稱為“夜盲症”。

    在我國古代,大多數人都患有夜盲症,這在很大程度上是與我國古人的食譜有關的。

    我國古人所患夜盲症大多數為“暫時性夜盲症”。這是由於飲食中缺乏維生素A或因某些消化系統疾病影響維生素A的吸收, 致使視網膜桿狀細胞沒有合成視紫紅質的原料而造成夜盲。簡單來說,便是體內缺乏維生素A。

    這種夜盲是暫時性的,只要多吃豬肝、胡蘿蔔、魚肝油等,即可補充維生素A的不足,然後很快就會痊癒了。

    那麼重點來了,如何治療夜盲症呢?最經濟實惠的方法自然是食療了,只要多吃動物的肝臟或者胡蘿蔔,補充體內的維生素A,便可很快痊癒。然而,對於普遍以粟米粥就鹹菜為主食的平民來說,吃動物肝臟無疑是極為奢侈的。

    由於生產力的低下,統治階級殘酷剝削,所以一般老百姓是不容易吃到肉的。孟子給齊宣王描繪的“王道樂土”的理想圖景中是這樣說的:“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見《孟子·梁惠王上》)

    以儒家尊老的傳統,孟子這句話絕不會是因為年輕人都吃飽了,也能輪到年過七十的老人吃肉了。

    其實,古代統治者對食肉有嚴格的限制。周代禮制規定,天子食用牛;諸侯平時食用羊,朔月(每月初一)才能食用牛;大夫平時食用豬、犬,朔月才能食用羊。當時帝王及貴族在每月初一所備食物,較平日豐盛,叫做“朔食”,食物規格也提高一等。此外,在祭祀或天子、諸侯舉辦宴會時,大夫才得以食用牛。

    而《禮記·王制》中更是明確規定:“諸侯無故不殺牛,大夫無故不殺羊,士無故不殺犬豕,庶人無故不食珍。”

    雖然孟子的一番言論中,可以看出周禮在戰國時期早已廢弛得不成樣子,連主張復興周禮的儒家,亦已經開始“棄其糟粕”了。可是從孟子的那一番話中,也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即便是平民家中畜養了雞鴨豬狗這些家畜,尋常也吃不起肉。”

    為什麼呢?因為人是社會性的動物,是要參加社會活動的。而且即便是在以自給自足而著稱的小農經濟時代,農民也要進行商業活動。漢武帝為什麼要將鹽鐵之利收歸國有?因為老百姓的日常生活離不開鹽,鹽的重要性就不需要贅述了;而再窮的家裡也要有鍋碗瓢盆吧?切菜用的刀暫且不說,煮飯用的鍋子總是必備品吧?

    當然,漢武帝收鹽鐵專賣還有將制錢的權力收歸國有的目的,此處只是要說明,古代的農民也是要進行交換經濟的。喂養一點家畜,在緊急的時刻將其賣掉,也可保證家中能夠渡過難關,老百姓是捨不得吃的。這就是所謂的:“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吧?

    那麼有人說了,吃不起肉,可以吃胡蘿蔔啊,胡蘿蔔便宜。

    不錯,現在的市場上,胡蘿蔔的價格的確是沒法與肉食相比,可是親知道胡蘿蔔為什麼被稱為“胡蘿蔔”嗎?

    因為我國原產的蘿蔔,根肉質,長圓形、球形或圓錐形,外皮白、紅或綠色,便是俗稱的“水蘿蔔”。

    蘿蔔的主要成分有蛋白質、糖類、B族維生素和大量的維生素C,以及鐵、鈣、磷和纖維、芥子油和澱粉酶。而且蘿蔔的維生素C含量比蘋果、梨等水果高近10倍。在中醫上,更是具有消積滯、化痰清熱、下氣寬中、解毒之功效。然而可惜的是,“水蘿蔔”中所含維生素A,至今尚未找到。

    而“胡蘿蔔”,則與胡瓜(黃瓜),胡麻(芝麻),胡凳,胡椒,鬍子(哦,這個不是)一樣,都屬於舶來品。雖然黃瓜、芝麻早已改名,可在崇尚中土文化的日本,還在用著它當初在中原的名字。我們古人對這種名字的“創造”,與後世的“洋車子”、“洋火”、“洋油”,乃至“洋人”如出一轍。

    在古代,中原之外周邊的少數民族皆有稱謂,東西南北的少數民族分別被稱為:“東夷、西戎、南蠻、北胡”。其中的“北胡”,所指的便是北方邊地及西域各民族。而“胡”則是曾經盛極一時的北方民族匈奴人對自己民族的一種稱謂。

    這些物品因為是從北邊傳過來的,便加以“胡”字。而近代以來,許多新鮮玩意兒都是從西洋傳過來的,便加以“洋”字,裡面均有貶低的意思。有的時候,我們的老祖宗創造新的詞語,就是如此的簡單明了,直來直去,絲毫不用多動腦子。

    而此處至關重要的“胡蘿蔔”,則原產於亞洲西南部,公元10世紀從伊朗引入歐洲大陸,約在13世紀,胡蘿蔔從伊朗引入中國,發展成中國生態型,15世紀見於英國 ,發展成歐洲生態型,16世紀傳入美國,於16世紀從中國傳入日本。

    是的,你沒有看錯,胡蘿蔔是在十三世紀引入中國的,此時的中國,大約是南宋末年。所以,感興趣的小夥伴可以放開自己的腦洞,說不定胡蘿蔔便是蒙古人的遠征軍從伊朗帶過來的呢?因此,也不能說當初的蒙古鐵騎是只懂得殺戮的莽夫,他們起碼解決了中國幾千年來廣大人民群眾夜盲症的問題。

    而在目前的長社城下,既吃不起動物肝臟,又沒有胡蘿蔔啃的二十萬黃巾軍,其實絕大部分是患有夜盲症的。

    郭斌麾下的幾百精銳鐵騎則不同。說他們精銳,不只是他們身體強壯,裝備精良,訓練充足,還包括他們的待遇極好。

    自郭斌最初在伏龍山莊立足,想盡辦法解決人民的吃飯問題時,起了很大作用的便是肉食。因為肉食扛餓,較之粟米粥可以提供更多的能量。後來製造香皂時,所產生的動物油渣,便成了人們餐桌上的一道美食。因此,伏龍山莊中的眾人,自近一年前起,在日常生活中便經常食用肉食。當然,動物的內臟也肯定是要清洗乾淨,端上大家的餐桌的。便是普通老百姓都有如此待遇,更不要說以待遇極好而著稱的伏龍山莊的士兵了。

    因為郭斌這個二把刀的歷史愛好者曾看到過關於古代人因為飲食的問題,大多數患有夜盲症的資料。因此,他便有意識地在軍中的餐桌上加入了動物肝臟。故此,若說目前整個中原地界,哪支部隊是夜盲症患者最少的?毫無疑問,是郭斌的部曲;若說如今中原地界上,哪支部隊是最適合夜戰的?毫無疑問,還是郭斌的部曲。

    因此,在絕大多數黃巾軍進入夢鄉後,郭斌麾下七百騎兵束馬銜枚來到長社城東,黃巾軍大營的外圍。

    與長社城上燈火通明、如臨大敵的狀態不同,整個黃巾軍大營既無寨牆保護,亦無軍士巡邏守夜,甚至連照明用的火把都寥寥無幾。看到這個情況,郭斌都不知道該說黃巾軍是人多勢眾膽子肥呢?還是缺乏戰爭經驗了。便是行走江湖,也要燒一個火堆,既為驅趕蚊蟲,也為恐嚇野獸吧?

    郭斌讓關羽率領大軍潛伏起來,自己則帶著張飛下馬,往黃巾軍大營中行去。

    黃巾軍多為失去土地的流民組成,大多數便割了地上的雜草,鋪在身子下面充作床鋪,直接睡在毫無遮攔的曠野中。或許是白天罵戰的工作太累了,也或許是吃不飽,導致一個個沒有精神、渾身乏力,郭斌二人在大營中溜溜躂達地走了近半個時辰,竟無人察覺。

    雖然有起夜的黃巾軍士兵看到他二人,可一瞧二人這一身的鎧甲,只有恭恭敬敬地退避在一旁的,誰敢上來質詢二人?也是,黃巾軍連破州郡,各城內武庫中收藏的武器甲冑都讓黃巾軍統領瓜分了,偶爾出現兩個穿著官軍甲冑的人巡視營寨,便也不是那麼出人意料的了。

    不過,由此也可知道,黃巾軍中,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巡夜的士兵甚至連口令都沒有,說他們是散兵游勇都是誇他們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30
第一百二十九章 馬踏連營

    郭斌與張飛二人在黃巾大營中溜躂了一圈,待與關羽所率主力會和時,已經是夜半。

    郭斌讓關張二人依照計畫,各自率領三百人,自己則率領一百特種士兵,兵分三路而進。由關羽率軍自長社城西門外黃巾大營南面進攻,而張飛則在長社城北自東向西進攻,郭斌自長社城北門方向,向北進攻黃巾軍大營正面。

    相約半個時辰後,由郭斌率先發起攻擊,待聽得長社城北喊殺聲起,關羽、張飛再率軍呼應。

    分派已定,三人各自領兵到達指定地點。約摸過了半個時辰,關張二人大概準備停當,郭斌便讓麾下的一百特種士兵將裹住馬蹄的布條撤掉,然後排成一排,向著黃巾軍大營衝鋒而去。

    這一切,黃巾大軍雖未看到,長社城上的守軍卻是看了個一清二楚。這些長社城的守軍,皆為北軍精銳,故雖然經歷了小敗,卻愈發地嚴謹慎重。兼且皇甫嵩乃是宿將,於軍中情弊洞若觀火。若是在平時,手下有官兵懈怠,他可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予理會。可如今乃是生死存亡的關頭,長社城外盤踞的二十萬黃巾軍精銳可不是鬧著玩的。因此,在斬了幾個玩忽職守的官兵後,一眾軍士心中凜然,軍紀亦是為之一肅。

    故,此時的長社城中,那是嚴格按照朝廷規定的守城制度執行的,就彷彿是要接受天子檢閱一般。整個長社城被皇甫嵩經營成了一個戰爭的機器,每一個人都是一板一眼,不敢有絲毫懈怠,亦不敢有絲毫踰越。至於夜裡在城頭點燃火把,以防止敵軍偷城,那自然是題中應有之義。

    城中守軍見城下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一彪軍馬,看裝束像是官軍,僅有約百人,卻竟然往黃巾軍大營直衝而去。要說這些騎兵,裝備看上去也算是精良,俱是身披黃色短襟,腳蹬皮靴,為首一人,一身黑色甲冑,持一桿黑色長槍,就連胯下戰馬亦是烏黑中泛著光澤。

    這時,城頭上忽然有一個小校驚叫出聲,道:“那竟是伏龍亭侯!”

    城頭眾軍一頭霧水,伏龍亭侯是誰?隨即又一個人高聲叫道:“哎呀!竟是他!他就是醉仙樓的東家!”

    這一下,眾人反應過來了。他們都是從洛陽被招募而來的,洛陽城中以高檔、奢侈、品味雅緻而著稱的醉仙樓,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京中但凡體面一點的人家,家中老人做壽,都爭搶著要點上醉仙樓的一桌席面。因為那非但是財力的象徵,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徵。因為醉仙樓中的席面,尋常的商賈出多少錢都訂不到的,只有與伏龍山莊有業務往來的豪商,方有機會訂上一桌。

    因為此時的人家做壽,因女眷不方便外出,都要在家中的。不像後世到飯店過生日,花幾個錢也省得跟以前一樣碗碗碟碟地麻煩了,而且去飯店過生日在許多貧困地區還是有錢的象徵,是極為體面的。

    而尋常人家,便是有錢,若要去醉仙樓吃飯,只要提前十幾天預約,還是可以吃得上的。可想要訂上醉仙樓的一桌席面外食,那也是要拉關係,走門子,拜託與伏龍山莊有關係的官員或者商戶出面,方能有機會訂到。

    要說醉仙樓這個規矩,還是郭斌定下的。因為只有訂了醉仙樓的席面外食,方有機會買到純正的伏龍山莊特產“英雄血”出來。自當初袁建去郭府鬧事,搞了一出英雄血喝死人的鬧劇後,郭斌便留上了心。也是因為當時英雄血的產量不高,很難滿足京師洛陽的需求,再加上做飯館生意的,最忌諱的便是因飯菜不乾淨而吃死人這樣的事情。因此,郭斌便定下了這麼個規矩。不過,這只是針對外食,若在店中吃喝,則沒有那麼多限制了。

    因此,醉仙樓的美食,以其新穎的菜品菜式和獨特的口味獲得了京中人普遍認可後,其外食也因為其獨特的預定方式成為京師百姓都追捧的對象。所謂“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京中百姓更是如此。

    如今長社城頭守軍一聽到此人竟是醉仙樓的東家,便馬上都知道了郭斌身份。

    要說伏龍亭侯,這些混跡京中的軍士或許聽過,卻不會立刻想到就是郭斌。歷朝歷代的京城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皇親國戚。在京中,一個小小的亭侯,算個什麼?

    然而,最近因為朱儁初戰失利,導致軍中士氣大跌,皇甫嵩為了提振士氣,便將京中不日將派遣大將前來支援的事情傳了下去。為了樹立典型,他更是命人將郭斌在陽翟縣以七百人大破三萬黃巾軍的英雄事蹟大肆渲染,並在軍中廣泛流傳。眾人不曉得郭斌之所以能在陽翟縣大勝三萬黃巾軍,非但手下便有一千二百多人的正規軍士,還有五千多的民夫作為後勤支援,更有伏龍山莊與陽翟縣城牽制了黃巾軍的大量兵力的緣故。

    然而,這是一個崇拜英雄的時代,此時長社城中也的確需要一位英雄。故郭斌便被皇甫嵩推了出來,其陣前一招生擒黃巾軍大將何曼的事情更是被傳得沸沸揚揚。

    如今,長社城頭上眾軍士一聽下面領著一百人衝擊黃巾軍大營之人竟然便是郭斌,那自然是士氣大振,紛紛為他搖旗吶喊。此時,早已上了城頭的皇甫嵩按照計畫,傳令擊鼓,於是藏在女牆後面的十幾面大鼓一同奏響,配合了郭斌所率騎兵衝鋒時鐵蹄踏地的隆隆聲,氣勢升騰,遮天蔽日,便彷彿長社城中的守軍發動了總攻,夜襲黃巾軍大營一般。

    此時,關羽和張飛各自聽到城中鼓聲大作,知道郭斌已然發動突襲,紛紛指揮軍士踏營而入。眾人手腕上懸掛著精鋼所制的環首刀,腿側則掛著騎兵弓,在關張兩位勇將的帶領下突入大營,距離遠了就以弓箭射殺,到了近處則以環首刀劈砍。

    兩支三百人的騎兵隊伍仿若劃過豬油的熱刀一般,途中踢翻營帳無數,馬蹄所踏傷踩死的黃巾軍兵不可計數。關張二人一個掄圓了青龍偃月刀,如刀光包裹的旋風般刮過大營;一個揮舞著丈八蛇矛,似出洞的巨蟒般刁鑽而無可匹敵。所遇敵將,竟一人能招架得住。郭斌則自正南面帶領一百特種戰士衝殺,直奔黃巾大營的中軍帳而去。

    三支大軍所過之處人仰馬翻,喊殺聲,求救聲,馬蹄聲混作一團。缺乏戰爭經驗的黃巾軍,在這七百軍兵的突襲之下,不及披掛,連兵刃亦沒有功夫理會,只往大營兩側逃竄,竟無一人想著抵擋一下。

    饒是三支大軍機動靈活,行動迅捷,待得突破黃巾大營,在約定的中軍大帳外合兵一處時,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郭斌見中軍大帳處燈火通明,刀槍林立,人影幢幢中一眾黃巾軍皆是身穿皮甲,手持長槍,知道波才果然有了準備。當下在七百騎士的簇擁下出陣,朗聲道:“伏龍亭侯,騎都尉,領越騎營,陽翟郭斌踏營而來!”

    中軍帳中波才一聽竟是郭斌前來,心中又是憤恨又是惱怒:“這個郭斌幾次壞我太平道大事,實在是可惱可恨!”

    可待他正要上馬出陣去會一會郭斌時,卻見郭斌玄龍槍一揮,身後七百騎兵站成三排,一同前衝,竟然往幾千黃巾軍精銳組成的軍陣直愣愣地衝擊而來。黃巾軍看了都有點發愣:“這些騎兵都傻了嗎?以騎兵衝擊槍陣,與送死有何區別?”

    正當黃巾軍愣神之際,卻看到對面的七百騎兵將手中沾滿鮮血的環首刀一放,手中已然換上了騎兵弓。只聽“砰!砰!砰!”弓弦震動聲不絕於耳,七百支利箭如飛蝗般直撲而來。因為此時雙方距離已經不到五十步,黃巾軍又沒有攜帶大盾,此時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在如此近的距離下,本來便以穿透力著稱的三棱頭利箭的殺傷力更是無與倫比。漫說是府庫中堆積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皮甲,便是普通的鐵甲亦是應聲而透。

    一時間手持長槍,組成槍陣抵禦騎兵衝鋒的黃巾軍精銳死傷慘重。

    待得騎兵兩輪箭矢放完,距離槍陣已經不足十步。這時候,近半年訓練的效果便顯現出來了。只見以一百特種士兵為首,眾軍一齊勒馬,戰馬長嘶著人立而起,一個旋身便停住了腳步。這是平日裡眾人慣常訓練的內容,便是為了應付這樣的戰鬥,此時施展出來,卻是將一眾黃巾軍驚得愣在當地。原本是農夫的他們,那裡見過如此高超的騎術?

    當一兩個人施展出這樣極為高端的騎術時,人們可能會感嘆他騎術高超;而當七百人同時以如此誇張炫酷的方式勒停戰馬時,除了對其高超的騎術的感嘆,騎兵行動的統一性所形成的視覺震撼,也是極能懾服人心的。

    當眾軍勒馬回轉時,又趁著黃巾軍愣神之際射~出一波箭雨。隨即揚鞭打馬,呼嘯而去。

    只這三波箭雨,黃巾精銳死傷便超過千人。而黃巾大軍雖然人多,此時卻既通信不暢、調動不便,又缺乏戰馬,更無精銳騎兵,因此只能看著一眾騎兵揚長而去,只氣得波才連連跳腳,卻無可施為。

    這裡郭斌指揮著關張二人率領大軍從大營正面踏馬而去,只留下一串戰馬長嘶聲和放浪闊達地嘯叫聲,呼嘯著繞過長社城北門,揚長而去,臨走還不忘了噁心波才一把。

    只見眾軍一邊策馬奔馳,一邊齊聲叫道:

    “越騎營馬踏連營而去,波渠帥莫送!”

    喊聲齊整,中氣充沛,顯然是練過多次了。只氣得波才一口老血差點噴將出來。

    這一幕,不僅黃巾大軍親身體會得淋漓盡致,長社城上的守軍更是一個個看得熱血賁張。便是站在城頭的皇甫嵩亦是看得暗暗點頭,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郭斌的這些部曲,只經過幾個月的訓練便有如斯騎術,如斯膽魄。

    在這個時代,敢打夜戰的部隊少之又少,而能以七百人分成三部,分別從三個方向踏穿二十萬大軍營寨,將連綿幾十里的敵軍大營攪地雞犬不寧的騎兵部隊,更是鳳毛麟角。這可真是一支能打硬仗的強軍啊!

    好一個郭潛陽,他到底是用了什麼魔法,竟能將一群溫馴無害的農夫訓練成威猛彪悍的精銳之師?

    (太祖)遂身披堅執銳,領車騎將軍並衛將軍率所部七百鐵騎,夜襲波才所部二十萬大軍營寨,大破之。黃巾軍死傷無數,官軍由是士氣復振——

    《太祖本紀》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31
第一百三十章 疲兵之計

    郭斌所部踏營而去後,並未進入長社城,而是繞城而過,自長社城東隱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這一舉動,令得期待著一睹伏龍亭侯風采的城內守軍悵然若失,可皇甫嵩卻對郭斌愈發看重,身為大軍主將,他自然知道郭斌不入城的原因。

    郭斌所部皆為騎兵,騎兵的優勢不在守城,而在野外作戰。尤其是郭斌所部,並非全身慣甲的重裝騎兵,雖然有一定的衝擊力,卻極為有限。之所以敢夜中沖營,完全是因為大軍初至長社,黃巾軍中尚沒有防備。若是黃巾軍在營中安排上精銳槍兵,保管能將郭斌所部克制得死死的。

    而要說郭斌如何能用短短的不到半年的時間便能訓練出如此精銳的騎兵部隊,還要歸功於其科學嚴謹的訓練方法。

    其實,說白了就是學習方法的問題。

    在絕大多數領域,高手與菜鳥所看到的,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菜鳥所看到的,是一個個極為瑣碎的知識碎片以及最終將知識完全掌握後高深莫測的表演,而高手所看到的是在知識的大框架下一個一個的小系統,或者說是概念。

    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拿籃球運動來說,在菜鳥眼中,所看到的是一位優秀的籃球運動員可以準確地投籃,可以用各種騷包的姿勢帶球過人,可以將對方的球員晃到摔倒,可以運球上籃,可以蓋帽,甚至可以在幾個人的封堵下完成灌籃。

    而在高手眼中,他所看到的則完全不同。他會看到完成這個動作所需要的能力,或是彈跳力,或是耐力。他會看到這個運動員彈跳力驚人,會看到這個球員運球的基礎動作很標準,會看到他的耐力很好,會看到他身體柔韌性很好,會看到他的射籃姿勢很標準,會看到他反應極快。

    因此,在練習的時候,菜鳥可能會圍在籃筐底下,拿著籃球一個勁兒地投籃,這也是在市民體育場中所經常看到的景象。而高手則會將打好籃球所需要的能力分為幾個系統,然後有針對性地訓練那幾個方面的能力。

    更詳細地說來,一個籃球運動員在投籃時,要具有出色的彈跳力,具有傑出的身體協調能力,具有強大的手臂肌肉。然後他們會刻意地每天做蛙跳,以增加腿部肌肉,鍛鍊彈跳力;會做變方向跑練習,以增強自己身體的協調性;會用啞鈴鍛鍊臂部肌肉,當然,天生具有麒麟臂的好漢子,自會有一套獨特的鍛鍊方式。

    也就是說,高手往往會將一個領域的學習分割開來,然後創造出看似毫不不相干的訓練方法,有針對性地進行訓練。最簡單的例子,籃球運動員會被要求每天進行長距離跑,以鍛鍊心肺能力和耐力。籃球運動並非田徑運動,進行表面看來毫不相干的短跑和長跑訓練,卻是極為必要的。

    而這種將一種活動分成幾個系統的能力,往往只有本領域的專家才能做到。因此,要想學會某項技能,向高手請教往往是最有效的學習方式。

    郭斌軍中,對於騎術的訓練,就是趙雲、關羽、張飛等人在一起討論琢磨,用了幾天的時間將騎射所需要的能力切割開來,用在騎兵訓練上。結果,真的創造出了不菲的成績。

    從如何騎馬跑直線,到如何轉彎,如何快速勒住戰馬,如何實現急轉彎等,都一一切割開來,讓士兵進行針對性地練習,如今的成績,便是有目共睹的。而郭斌因為天生一身蠻力,只要是體育項目便極有天分。因此這廝僅用了一個月便成了騎馬的高手。

    至於偷襲黃巾軍大營後為何不進入長社城中修整,郭斌也有自己的考慮。

    除了皇甫嵩所想的,為了保證擁有足夠的迴旋餘地之外,郭斌所考慮的,更是為了形成對黃巾軍的威懾力。

    《孫子兵法》云:“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善於進攻者,要讓自己的敵人看不出你要從何處攻擊,以何種方式進行攻擊。所謂隱雷霆於九天之上,忍而不發,更是對敵人的一種威懾。人類心中最害怕的,其實並不是實力最強,殺傷力最大的東西,而是最神秘的東西。

    譬如人類會怕鬼,而不會害怕公路上行駛的汽車。為什麼呢?因為鬼非常神秘,神秘到人類甚至無法確知其是否真的存在。而對於汽車,誰不知道是一個活~塞原理製成的內燃機帶動四個輪子轉動的機器呢?

    可是,按照衛生部門的統計,2012年我國死於機動車輛交通事故的有166906人,而又有幾個是被鬼活活嚇死的?恐怕聽都沒聽說過。

    因此,郭斌所部騎兵,只要一天不出現在戰場上,波才便會心中存有顧忌,而不敢將全部兵力投入進攻長社城的戰場中。其實,根據事後統計,死於郭斌所部夜襲中的黃巾軍不會超過一千五百人,這雖佔黃巾軍總數的極少一部分,卻給二十萬黃巾軍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當夜在城牆上值守的官軍看到郭斌率領七百騎兵馬踏連營的英姿後,自然是在軍中大肆渲染,夜裡看不清的,就充分發揮自己的想像力。所謂:“譽人不增其美,則聞者不快其意;毀人不益其惡,則聽者不愜於心。聞一增以為十,見百益以為千。使夫純樸之事,十剖百判;審然之語,千反萬畔。”

    到了當日的白天,事情便以極快的速度在城中流傳開來,而且越傳越是離譜。到了黃昏,長社城中所流傳的便成了伏龍亭侯郭潛陽親率百騎,馬踏連營而還。還斬了黃巾軍戰將幾十員,士卒萬人,差一點兒便連二十萬黃巾賊眾的頭領波才亦斬了去。

    見事情傳得如此離譜,長社城中的戲志才等人只得報以苦笑。郭大奉命保護眾位軍師在此,亦是隨身攜帶了信鴿的。郭斌雖未進城,卻於戰後便立刻寫了飛鴿傳書給城中的戲志才等人。事情的經過和基本戰果,自然是通報過的。

    然而,他們也知道,此事怕是有皇甫嵩在後面推波助瀾,目的便是為了樹立起郭斌英勇善戰的名聲,以提振起官兵的軍心士氣。在官場上如此出風頭,未免會遭人嫉恨,可既然無法反抗,又是弊大於利的事情,戲志才自然已經在思考如何將此事的收益最大化了。

    再說了,對於小人的嫉恨,便是連張讓亦不放在眼中的郭潛陽又何曾怕過?

    當日夜裡子時,黃巾大營中還是一片漆黑,自外面看來一如故往,郭斌率領七百大軍再次前來,卻在大營外五十步處站定,只以弓箭往黃巾大營內攢射。

    本來,波才怕郭斌故技重施,便在昨日郭斌進入大營的地方分別埋下陷阱,又布上了伏兵,單等郭斌大軍踏營而來,要給他個好看。哪知郭斌竟不入營寨,讓波才的一番佈置落空不說,佈置在大營正門處的長槍手亦是損失慘重。

    一時間慘嘶聲傳遍長社城外,城上守軍聽了,卻彷彿聽到仙樂一般,昨日未曾當值之人心中更是興奮莫名:明日裡又有了吹牛的資本了。

    待第三日夜裡郭斌又率人來了,這次既未踏營而入,又沒有往營中射箭,而是每人拿了個鼙鼓或是銅鑼,就在黃巾大營外一字擺開陣勢,叮了咣當地敲起來。就這樣,一天天地持續了將近半個月,間或衝進黃巾大營衝殺一番。每天花樣翻新,又絕不在同一個地方,充分發揮了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優良傳統。

    城上的守軍倒是一個個看得嘻嘻哈哈,樂不可支;而黃巾大軍卻是日日不得休息,一個個精疲力竭,只有趁著白天睡覺了。

    就這樣過了十幾日,二十萬黃巾軍被郭斌折磨得慘不忍睹,而城內大軍則每日裡談論城外郭斌率軍折磨黃巾軍的趣事,先前因朱儁戰敗而低沉的士氣,如今又重新振作起來。

    這一切看在皇甫嵩眼裡,這位宿將亦不由得為郭斌暗暗豎起了大拇指。如今官軍一個個求戰心切,再不復當初低頭耷腦、士氣全失的樣子。看了看天色,又算了算日子,皇甫嵩暗道:“快要到了。”

    城外山中的騎兵大營中,郭斌看了看天色,對侍立身後的關羽、張飛道:“自今日起,全軍修整,只要不出大營,便讓兒郎們好好放鬆放鬆。”

    張飛猶豫了半天,方道:“主公,今夜不去襲營了?”

    郭斌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今夜不去了。怎麼,翼德有何高見?”

    張飛嘿嘿笑著道:“今夜不去的話,不是顯得太過無趣嘛。”

    郭斌差點兒被他逗得憋不住笑,踹了他一腳,道:“你這黑廝,去襲營竟也上癮了不成?”

    看著與張飛打鬧的郭斌,一旁的關羽卻是目露神光。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郭斌如此年輕竟能有如此機謀決斷,難道真的是天授的軍事才能不成?這十幾天來,城上的官軍看到的是自己這七百多人如何虐待黃巾軍,那是大大地解氣;而麾下的七百騎兵所想的也是有趣好玩,甚至是等回了陽翟,就有了吹噓的資本。

    可身臨其境的關羽,作為一位直接接觸郭斌的指揮官,卻是知道里面的凶險的。

    這看似優哉游哉、閒庭信步的十幾天,哪一次不是與敵人鬥智鬥勇?哪一次不是遊走在刀鋒的邊緣?以如此懸殊的兵力對比,可以說己方只要行錯一步,後果很明確,便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然而,這十幾天的冒險也確是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戰果,非但提振了官軍士氣,打壓了黃巾軍氣焰,更是鍛鍊了己方的部隊,半個月的實戰磨合,使得麾下的七百騎兵真的成了如臂使指的精銳之師。

    最重要的是,經過這半個月的行軍、戰鬥,郭斌在軍中樹立起了無上的威望。這是一支真正忠於郭斌,被郭斌完全掌握的精銳部隊,至死不渝。

    (作者註:忘了通知眾位書友,拙作明日上架,乞眾書友支持依舊。潛陽乃是新手,上架自然也是首次,眾書友算是破了個處吧。再拜致謝。)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31
第一百三十一章 長社之戰(一)

    時間進入了農曆五月份,二十萬黃巾軍與四萬官軍在長社城外對峙,已然過去了近兩個月。

    五月份的陽光已然十分毒辣,城中的官軍尚有個遮蔭的地方,城下的黃巾軍可就慘了。

    尤其是到了午時,這大太陽彷彿是掛在頭頂一般,直直地照得人頭皮發麻。黃巾大營中給二十萬大軍踩踏了兩個月,地上連一根雜草都沒有,不要說大軍出發攻城,便是走過一個人都能驚起一蓬塵土。雖然水源並不缺乏,可干巴燥熱的夏天若再添上一蓬蓬的乾粉一般的塵土,那原本乾巴得不行的嘴中、鼻孔裡彷彿被蒙上了一層紗布,悶悶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從遠處往黃巾軍大營中看過去,營中便好像是直冒熱氣的大蒸籠一般,也分不清是水汽還是煙塵,直直地衝入雲霄,使人看一眼便能感受得到那撲面而來的暑熱之氣。土黃色的大地上蒸騰著的熾熱的空氣,彷彿將不遠處的景物都虛化了一般,使人看得不真切。

    此時,飽受郭斌所部折磨的黃巾軍終於受不了了,為了收縮兵力,儘量避免郭斌大軍的滋擾,也為了避暑,波才決定,黃巾軍大營往更北處搬遷過去。

    這個決定得到了黃巾軍中眾人的廣泛讚賞,原因有兩個。一個是郭斌的七百騎兵簡直就像是夏日的蚊蟲一般,揮之不去,避之不及。大營中的黃巾軍這半個多月來飽受其摧殘,連個好覺都睡不了,再加上白天暑熱,人人都沒有精神,哪裡還有力氣攻城?

    第二個原因是天氣的原因。這仲夏的天兒,實在是太熱了,在長社城下的黃巾大軍,有軍帳的還好點兒,那些沒有大帳的絕對大多數人,每日裡沒遮沒攔地曝曬在烈日下,汗水都流乾了。有的人聰明,將營地北面的雜草割了,編個草圈子套在頭上,略擋一下暑熱,便得到了無數人的模仿。

    波才巡視大營的時候一看這架勢,乾脆下令,大軍後撤五里,去城北灌木叢中駐軍。便是長社城西的大營也一併撤了過來,以防止官軍趁機偷襲。

    這次撤軍,得到了飽受熾熱的陽光荼毒的廣大黃巾軍的一致贊同,因此行動極為迅捷,只用了半日便安頓妥當了。而且官軍也沒有派人出城阻撓,只在城頭上盯著黃巾大軍撤入灌木叢中避暑去了。

    看到黃巾軍的一番大舉動,早有人前去報知皇甫嵩與朱儁兩位中郎將。

    二人正在商議軍情,忽然有軍士來報,城外的黃巾賊寇拔營往北面而去。

    兩人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心中的震驚。

    皇甫嵩猛捶了一下桌面,興奮地道:“好一個郭潛陽,竟然都讓他猜中了!黃巾賊人竟真的如他所言,往北面去了!”

    朱儁聽了,面上的不自然一閃而逝,卻並沒有說話。

    這兩個月來,首戰失利的陰影便一直籠罩在朱儁的頭上。

    要說這個朱儁,卻也是聲名顯赫,文武雙全的主兒。他出身寒門,少年時因贍養母親而聞名。其為人好義輕財,鄉里都敬重他。後被太守徐珪舉為孝廉。遷任蘭陵令,有特殊政績,被上表推薦。不久拜交州刺史,僅率家兵五千人就大破叛軍,平定交州。戰後以功封都亭侯,入朝為諫議大夫。

    正是有了平賊的這一重要履歷,方在今年受到朝中眾臣舉薦,得拜為右中郎將,統領兩萬大軍與皇甫嵩一同剿滅潁川黃巾。要說如今的大漢朝天下,除了帶兵拱衛京畿的大將軍何進,就屬盧植、皇甫嵩、朱儁這三位新封的中郎將了。因此,官運亨通的朱儁那是春風得意,心情舒暢啊!

    然而,正在興頭上朱儁,初入潁川的一戰便敗在了黃巾軍波才的手上。就連人稱江東猛虎的孫堅也身陷重圍,受了重傷,還是他手下的鄉兵不顧生死地勇猛衝殺,方將其馱了回來。

    這一戰,對朱儁的打擊可是太大了,朝廷三路大軍,自己是最初與黃巾軍接戰的,本想著來個開門紅,討個好綵頭。等拔個頭籌,上奏朝廷,讓天下人知道知道,自己雖然在三位中郎將中屈居末位,卻是絕不比其他兩位差。

    因此,看到黃巾大軍撤退,朱儁便下令以勇猛著稱的孫堅率領所部攻擊前進。哪裡知道這本是黃巾軍的誘敵之計,待孫堅脫離官軍大部隊,卻見黃巾軍回頭反殺,將孫堅所部圍了起。

    非但如此,黃巾大軍藉著地形之利,伏兵盡出,將官軍打得落花流水,損兵折將。待與皇甫嵩大軍於長社城外會合後,說明了情況。皇甫嵩便命令大軍就近進入長社城中,剛一入城,黃巾軍便尾隨官軍敗兵而來,一擁而上,將長社城團團圍住。所幸皇甫嵩所部兩萬官軍皆為生力軍,皇甫嵩本人又是久戰宿將,久鎮邊地,經驗極為豐富,才多次將黃巾軍的攻勢打退。

    黃巾軍在丟下幾千具屍體後,方才退去。卻是在城北和城西屯駐下來,分明是一副持久戰的準備。要說這波才也是好大的本事,好大的野心,他這潁川一郡的黃巾軍竟能將官軍兩路大軍堵在長社城中出不來,張角在冀州再拖住盧植所部,那天下就任由黃巾賊鬧騰了。

    可是郭斌的前來,改變了長社城內外的實力對比。官軍士氣漸漸回覆,黃巾賊的士氣則被不斷消耗。雙方力量對比此長彼消,這本來是好事兒,可軍中流傳的一些話,卻讓朱儁暗暗惱恨。

    說得好聽的,是官軍士氣大挫,全是因為朱儁輕敵冒進。說得不好聽的,都說朱儁因為心中不忿為皇甫嵩輔貳,貪功冒進,想著強壓皇甫嵩一頭,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更有甚者,說朱儁當初率領五千家兵大破叛軍,平定交州,是虛報戰功,此次為右中郎將更是走了後門,有貴人在後面使了力氣。林林總總將朱儁說得很是不堪。

    到了郭斌前來長社,連續半個月來對黃巾軍的滋擾,很是提振了官軍的士氣。長社城中的緊張氣氛漸漸平息下來,各種流言便又逐漸滋生。有人拿著郭斌與朱儁相比較,說朱儁枉然身居高位,卻只會帶著大軍往黃巾賊的埋伏圈裡闖,致使損兵折將,南路大軍退守長社,連一干軍士的也沒有機會出城撈取戰功了。再看看人家騎都尉郭斌,年紀雖然不大,卻是能征善戰,這半個多月來以七百騎兵殺傷黃巾賊寇達到三千餘人。

    軍中的將士多是新近徵召,又非朱儁嫡系兵馬,嘴裡便沒幹沒淨地亂說。事情傳到朱儁耳朵裡,便很是不對味兒,要說他也是憂心國事,方行軍激進了一點,再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又怎麼能因一次失誤便質疑一個將領的能力呢?

    因為事情牽扯到了郭斌,便很容易讓人覺得這是郭斌命人放出來的話。

    而身為三軍主帥的皇甫嵩,自然是聽到了這些流言,可是他也無能為力。本來關於郭斌勇猛善戰的話,便是他使人放出去的,目的便是為了提振軍中士氣。可是誰曾想,下面的軍兵竟然充分發揮了主觀能動性,將事情越說越是離譜,到最後竟然將朱儁亦牽扯了進來。

    可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皇甫嵩也不可能再勒令眾軍不得議論此事了,否則著了相,便落了下乘。非但有越描越黑之嫌疑,更顯得皇甫嵩便怕了朱儁。這在平日裡倒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如今乃是非常時期,皇甫嵩又是身為三軍主帥,若是讓眾軍士覺得他是個軟蛋,哪裡還有威信可言?那還如何帶兵打仗?

    因此,皇甫嵩便是心中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未曾出言解釋,更沒有勒令軍中不得議論。所幸事情尚未超出他的掌控,便是朱儁吃點啞巴虧,也影響不了南路大軍剿滅潁川黃巾的大事。

    城內的戲志才、郭嘉、荀彧等人自然知道官軍中的流言,皇甫嵩利用郭斌的聲望提振官軍士氣的計策亦逃不過三人的耳目,雖然知道這樣會得罪右中郎將朱儁,可畢竟是利大於弊,因此雖然飛鴿傳書報告給了郭斌,卻也沒有當做大事來對待。朱儁作為假節的右中郎將,乃是一方主將,位高權重,這一點心胸想必還是有的。

    誠然,長社城中的這一點權力之爭並未大到影響長社戰場局勢的地步,朱儁對於城中流言的事也是洞若觀火,只是每當眾人提到郭斌的時候,心中不是那麼舒服,卻是難以避免的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氣越來越熱,長社城外的黃巾大軍兵力收縮,往北面灌木叢中避暑。他們將地上的雜草割了,蓋在灌木叢頂上,成為一個簡單的人造帳篷,既可躲避烈日的炙烤,又是四處透風,加速了空氣流動,人在裡面也不會太熱。

    看著黃巾軍的一番作為,再看看如今的天氣,官軍之中的一干知情者讚歎郭斌神機妙算的同時,心中亦是暗暗振奮莫名:一雪前恥的機會,終於就在眼前了。

    (作者註:本來今天要上架的,因為在下家中的一點私事耽擱了,遂推遲了上架的時間,若是因此擾了眾位書友破~處的雅興,還要擔待擔待。)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32
第一百三十二章 長社之戰(二)

    郭斌便是再不學無術,也應該知道皇甫嵩大破長社黃巾軍,用的是火攻。可是書上只說是黃巾軍依草結營,然後是夜會大風,皇甫嵩使人內外放火,會朱儁、曹操軍至,大敗。至於為何恰逢大風,刮的是什麼風,又是怎樣內外放火,則是一概不知。

    郭斌大半個月前初至長社時,正是農曆四月份,天氣剛要轉暖,風還是以西北風為主。若要在黃巾軍營地內放火,長社城正是處在大火的下風向,雖不至於蔓延進入城中,引發城內大火,可是煙炎張天是少不了的。

    到時候,不要說官軍追擊黃巾軍,便是守住城池亦屬難能。

    而且,當時還是初夏,草木正是轉向繁盛的時候,曠野裡一片鬱鬱蔥蔥,樹葉剛剛披滿新綠。若是此時點火,能不能引燃了草木還是個問題,便是在黃巾大營的上風向勉強點燃的大火,恐怕也是煙多焰少,火勢亦難以蔓延開來,因此能對黃巾軍造成的傷害亦極為有限。

    直到後來,結合前世所學的地理學知識,經過多方考察推論,郭斌方恍然大悟。

    因為中國屬於溫帶季風氣候,季風便特別明顯。在6月中夏季風突然盛行到江淮流域,即為江淮流域梅雨季節的開始。而自農曆五月份開始,便會有東南季風吹來了。直到此時,長社城周邊的風向,才真正的是適合官軍放火進攻的風向。

    而只有到了仲夏時節,天氣逐漸變得炎熱,黃巾大軍在熾烈的陽光下再也呆不住了,方會遷移到更北面的灌木叢中避暑。黃巾軍將長草和樹枝搭在灌木叢的頂上,用來遮陰,在如此的天氣下,經過幾日的暴曬,被砍伐下來的草木便會失去水分,並逐漸乾枯。也是直到此時,黃巾大營中方遍佈可以引燃的乾草枯柴等引火物。否則以仲夏鬱鬱蔥蔥的灌木林,如何能夠引得著火呢?

    因此,郭斌這種從結果倒推原因的方式,便被眾人看作是足智多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雖然以郭斌前世高中地理的水平,在此時也算配得上這個稱呼)。在這個時代,作為一個將領,通宵天文是必須要具備的才能。《孫子兵法》便說過:“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故《司馬法》曰: 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民也。

    於是,郭斌的通曉天文,便作為他是一個合格的將帥之才的有力佐證。而他在長社之戰前的一番謀劃,在若干年後被官方所披露,眾人均將此一戰作為郭斌一生所經歷的極為重要的幾場戰爭之一,成為在郭斌的名字後面綴上“軍事家”三個字的極有說服力的材料。

    這日夜裡,不甚強烈的東南風將長社城內外的暑熱吹得散開了不少,直到午夜過了,郭斌大軍還沒有前來騷擾,波才方長舒了一口氣。連續六七日了,郭斌始終未曾派人前來襲營,想來是因為天氣漸漸暑熱,又難以攻克營寨,郭斌也就放棄襲擾了。

    這近一個月以來飽經摧殘的黃巾軍,終於難得有機會趁著夏日的微風睡一個好覺。

    直到黎明將至,黃巾大營外亦是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影。就連被郭斌屢次襲營後而設立的哨兵,亦困得睜不開眼的時候,大營北面的山中,出來了六七百個騎兵。

    這些騎兵一個個人銜枚,馬摘鈴,走得極為謹慎。再看眾人的裝束,一個個內裹皮甲,外披毛氈所制的短襟和褲子,腳蹬豬皮靴子,腰挎環首刀,馬屁~股上左右各掛了一壺羽箭,馬脖子兩側還各掛著個瓦罐,裡面盛的都是滿滿的火油。

    一行人來到黃巾大營近處,只見營北的守衛果然是少得很。待一百特種士兵兩人一組,上前悄無聲息地將哨兵解決,便在大營北面打開了一個長達一里的缺口。完成這一切後,早有特種士兵晃動火摺子,點燃了火把,往空中晃了幾晃。

    郭斌收到消息,心中大定,以特種士兵獨特的鳥鳴聲下達按照計畫行~事的命令後,派了五十人過去接替被斬首的黃巾軍哨兵的位子,以免被巡夜的黃巾軍過早地發現。

    這些特種士兵只在背後背了一壺羽箭,馬屁~股上,馬脖子上,前前後後掛了至少八個裝滿火油的瓦罐子,他們的任務,便是在黃巾大營的各處撒上火油。

    這六七日來,郭斌命令大軍在山中營地裡潛伏起來,並未大張旗鼓地前來騷擾,可是一百特種戰士卻是一點兒也沒有閒著。他們趁著入夜的功夫,以混跡江湖多年練成的輕身功夫,無聲無息地潛入黃巾大營之中。換上破舊的衣衫,兩人一組,在黃巾大營中溜躂,探查地形。

    黃巾大營中人數達到二十幾萬,非但有潁川本地的黃巾軍,還有從荊州、揚州趕來的太平道信徒,因此見到幾個面生之人,也不是稀奇事。再加上黃巾軍中的管理鬆散得很,連夜中不得亂竄營帳的規矩都沒有。也是黃巾軍一切草創,又都是常年混跡江湖的豪客,哪裡懂得軍營裡的規矩?只有一步一步慢慢摸索罷了。而不知軍,也是首倡起義的農民軍,往往會以慘敗收場的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待黃巾大營中傳來幾聲奇特的雀鳴聲,郭斌知道特種士兵已然得手,長槍一擺,下令擊鼓。

    “通!通!通!通!”

    鼓聲在黎明前的黑夜裡傳得極遠,非但黃巾大營中的波才聽得驚心動魄,便是正在長社城頭焦急等待的皇甫嵩也是聽得一清二楚。聽到黃巾大營北面約定好的鼓聲響起,長社城頭上的戰鼓也“通!通!通!”地響了起來。

    一時間黃巾大營之中的波才只聽得四面全是“通!通!”地戰鼓聲,驚惶坐起。不由得暗道:“四面都是官軍?難道朝廷支援的大軍竟已經到了長社?難道盧植已然將大賢良師戰敗了?”

    越想越是驚慌失措,來不及披掛戰甲,波才提了鐵扁擔便往帳外奔去。

    郭斌待鼓聲響起,便一揮玄龍槍,率領關張二人並六百鐵騎,往黃巾大營中衝去。一通鼓罷,潛伏在各處的特種士兵一齊點火。霎時間,黃巾大營內近百處火頭同時起火,煙炎張天,將黎明前的黃巾軍大營照得亮如白晝。

    黃巾軍士兵一個個甲不及身,多數人之匆忙間拿了枕邊的兵刃便衝了出來。卻聽見轟隆隆的馬蹄聲呼嘯而來,連日來的噩夢再一次籠上心頭。

    郭斌在沿途的特種士兵指示下,率領二百騎兵直奔黃巾軍大帳而來,正碰到赤~裸~著上身,提著鐵扁擔奔出大帳的黃巾軍統領波才。波才見了郭斌,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齒,也顧不得指揮眾軍救火,提了鐵扁擔,便往郭斌衝去。

    郭斌並不打話,策馬加速,往波才衝奔而來。

    波才知道,自己力量本來便不及郭斌,再加上此時郭斌借了馬勢,這一槍的力道何止千鈞?當下不敢硬接,只得退後兩步,用鐵扁擔格擋住郭斌揮舞而來的玄龍槍。他也是多年混跡江湖的老油條了,自己又是使杖的高手,自然也知道槍、棍、杖這些長兵器使將開來,其實並不能完全區分開。對於武學高手來說,用彈~性上佳的長槍使出棍法的招數,並不為難,而對於郭斌這種使槍的高手來說,更是信手拈來。

    波才怕自己一格擋的話,正好中了郭斌的詭計,屆時郭斌長槍借上格擋的力道,槍頭亂跳,猛鑽而來,便是神仙也救不了自己。因此,波才格擋的位置也很是刁鑽,他用扁擔的中心格往玄龍槍的槍頭處,這樣郭斌便借不上力,無法藉著槍頭亂轉的機會中宮直入了。然後藉著自己在陸地上移動更加靈活的優勢,再回手將郭斌打下馬來。

    算盤打得好,可是波才畢竟只是久居江湖,與江湖中人交手不少,卻從未上過戰陣,也沒有機會與朝中的戰將交手訓練。因此,他錯誤地計算了郭斌這一擊的力道,便導致了原本做好的戰術計畫完全失效。

    郭斌久與關、張、趙雲於馬上切磋,長時期刻意地訓練自己的騎術,可以說,他如今的馬上功夫,比之關、張、趙雲這種自幼習武,努力練習騎術的猛人雖略遜一籌,可較之一般的武將卻是超出甚多,只因他這一身天生的蠻力。

    為什麼呢?因為此時的馬具尚未完備,馬具上缺少了一件重要的道具,便是馬鐙。

    要說此時也不是完全沒有馬鐙,任何一件物件的產生都不可能是憑空出現的,如今漢朝的貴族和高官所騎乘的馬匹便都是有馬鐙的。然而這種~馬鐙與後世實際意義上的馬鐙非但形制不同,其在騎乘時所發揮的作用也是相去甚遠。

    此時所謂的馬鐙,其實是單鐙。所謂單鐙,是只在馬鞍的一側懸掛,只是用來輔助上馬的道具。在人騎上戰馬後,腳則會從單鐙中抽~出來,而用雙~腿夾緊馬腹騎乘。這種騎乘的方式,要求具有極強的腿部力量和耐力,故此時的騎兵並不適合長距離奔馳,且極易在作戰時從馬上摔下來。

    而郭斌則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了,以他一身的蠻力,夾緊馬腹自然是輕而易舉的,因此他天生便比別人更有馬上作戰的優勢。

    郭斌策動戰馬加速往波才衝去,初一交擊,只聽金鐵交擊生響徹夜空,郭斌的玄龍槍竟真的被波才蕩了開來。只見郭斌胸前空門大開,若是陸地上對戰,怕是早給人一槍從空門直入,性命不保了。

    可是郭斌藉著波才這一格擋的力道,繞著自己的腰部將玄龍槍劃了一個大圓,在戰馬交錯而過之際,槍尖竟正正點在波才的脖子上。玄龍槍是何等鋒銳?再加上郭斌雙臂的神力,又借了馬力和波才格擋之力,相當於三方合力的一擊。

    頓時,波才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便看到了自己那缺了頭顱的身體顫顫悠悠地癱倒在地上。

    就這樣,曾經大敗朱儁,將朝廷南路四萬大軍圍堵在長社城的黃巾軍大將,大賢良師張角的八大弟子之一的波才,與郭斌交戰只一合,便被悄無聲息地斬首在當場。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33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長社之戰(三)

    就連郭斌亦沒有想到,他竟能一個回合便將波才斬首,這一戰果實在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波才本為大賢良師張角的八大弟子之一,武功造詣雖談不上登臨絕頂,卻也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了。而且當初郭斌與其交過手,知道波才雖然在力道上稍遜自己一籌,可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臨敵經驗是郭斌無論如何望塵莫及的。

    郭斌定了定神,回想了一遍,方將一切想通:波才之所以提了鐵扁擔奮不顧身地迎戰郭斌,恐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近半個月來,郭斌率領七百軍士滋擾黃巾軍大營,雖然多是在營外擂鼓吶喊,或者做一些撒尿、大便之類侮辱性的行為,卻給一眾黃巾軍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因為郭斌他們行蹤不定,你不知道他們會從哪裡冒出來,也不知道他這次是來撒尿還是大便,又或者是衝進營中衝殺一番。因此,被郭斌首次衝擊大營嚇破了膽的二十萬黃巾軍,每天夜裡都是提心吊膽,處處防備,以防給郭斌鑽了空子。每天夜裡,二十萬黃巾軍總要等郭斌前來鬧完了,方能安心睡覺。

    故此,波才對郭斌那是咬牙切齒地恨啊,他恨不得將郭斌抓起來,綁在柱子上,用小拳拳錘他胸口,再用小皮鞭打得他皮開肉綻,滿地找牙。便是如此,也難消他心頭之恨。然而由於他缺乏戰場作戰的經驗,對於情況判斷錯誤,硬接了郭斌的一槍,導致被震退了兩步,空門大露,讓郭斌藉著他底盤不穩、身不由己的空檔,借上了力,方在一招之內將波才斬殺當場。

    波才一死,眾人俱是大驚。郭斌手下自然是興奮喜悅,而一眾黃巾軍則是如喪考妣,軍心大散。

    當下,郭斌下馬提了波才的頭顱,將其掛在黃巾中軍大帳前的帥旗上,讓隨行的軍士大聲叫喊:“賊首波才,已然授首,爾等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郭斌一行都騎著快馬,此番一通喊叫,又命人扛著掛有波才首級的帥旗在營中一番奔馳,再加上皇甫嵩指揮著長社城內的大軍全力壓上。士氣高昂的四萬生力軍投入戰鬥,那可真是千鈞壓頂之勢。這些官軍在長社城中可是憋得夠嗆,尤其是看著郭斌眾人騷擾黃巾軍大營,那叫一個心癢難耐,這憋了許久的一股勁兒,此時才得釋放出來,自然是一個個如同見了嫦娥的二師兄一般,雙眼放光,就差流哈喇子了。

    黃巾大軍霎時間土崩瓦解,紛紛從四面八方奔出大營,作鳥獸散。

    長社城外的這一次炸營,宣告了潁川黃巾軍的土崩瓦解,面對漫山遍野的黃巾軍,皇甫嵩不得不傳令大軍分頭抓捕黃巾賊寇。

    於是眾軍士分別以百人為單位,由都伯率領各自為戰,撒開腳丫子各處圍捕黃巾。郭斌大軍自然也不例外,與關張二人在約定好的長社城北門外匯合後,顧不得入城,接了戲志才等人,便往南追擊黃巾軍而去。

    這一番你追我趕,一直到了第二日黃昏時分,方各自回軍長社城外。

    官軍一個個高唱凱歌,興奮異常。是啊,從被圍長社小城到全殲黃巾二十萬大軍,這人生的大起大落來得猝不及防,任是誰怕都會興奮地睡不著覺吧?

    郭斌一路追擊,對黃巾軍的破壞力更有了個全新的認識。所謂的黃巾軍,其中雖然有不少身強體壯的男子,這些人一看便知是粗通武藝的江湖漢子,皆是黃巾軍主力無疑。可絕大多,不過是剛剛放下鋤頭,典田賣地,走投無路的可憐農民罷了。

    這些人一個個皮包骨頭,面色蠟黃,見郭斌麾下的騎兵凶神惡煞般奔湧而來,雖然嚇得兩股戰戰,口~唇發乾,連跑的力氣都沒有了,卻猶捨不得丟下手中的鋤頭或鐵鍋。顯然,這是他們逃荒途中僅存的一點兒家當了。

    郭斌心中不忍,他自從穿越之後,自一開始便未曾經歷過一天苦日子。創業之初,他便得到了郭家莊族長郭永的全力支持,雖然伏龍山莊的生活不甚富裕,卻從未短了吃喝。到後來帶人到山中打獵,每天滿載而歸,心中喜悅,雖然累得不行不行的,卻從未覺得生活艱辛。

    後來他首次進京,所交遊的除了皇親國戚,便是名門弟子,一切的吃穿住行都是這個時代頂尖的水平,所謂知民生之多艱更是無從談起了。雖然他曾多次往返於京師與陽翟縣,對民生之疾苦亦知道一點,卻多是匆匆而過,將之看作不甚與自己想幹的事情。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漢朝的貧苦民眾過得是如何淒慘,他們奮起反抗地主階層的層層重壓,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可是郭斌更加知道,毫無綱領可言的黃巾之亂不可能取得成功,要改善人民的生活水平,靠不得黃巾軍,靠不得當今朝廷,能靠的只有自己。

    而目前的郭斌所能做的,也只有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這些可憐的百姓做一點事情罷了,比如說將手下七百人所攜帶的乾糧拿出來,用大鍋燒了粥飯,讓這些可憐之人吃一頓不太飽的飯。

    這邊一開始埋鍋造飯,逃竄的黃巾軍潰兵竟也慢慢聚攏過來,都抻著脖子,眼中的渴望毫不掩飾。

    看到這一幕,隨行的關羽默然無語,暗自忖度:“關某人若非碰到主公,恐怕也會淪落到這步田地。唉,哪裡有天生的反賊?不過是肚子餓了,老百姓實在是過不下去罷了。漢室傾頹,必欲才德兼備之人,方能救民於倒懸。主公仁義無雙,愛民如子,當今世上,恐怕再無一人可及得上主公了。”

    隨行而來的戲志才、郭嘉、荀彧也都是默然不語,只幫著郭斌指揮眾軍埋鍋造飯,賑濟一干黃巾潰卒。

    荀彧生在潁川荀家,那是實實在在的閥閱大族的嫡出公子。從小錦衣玉食,讀的是孔孟韓老,學的是帝王之學,哪裡真的見過成千上萬流離失所、嗷嗷待哺的飢民?歷史上的荀彧雖跟著曹操,更多的還是處於家族上的考慮。畢竟荀家根基就在潁川,而潁川便是歷史上曹操安置漢獻帝的所在,許昌城便在長社東南方不遠處。

    不過,曹操為人雖然心性闊達,不是拘泥之輩,可畢竟行事多有出格之處,性情也是多疑喜忌,非是一代帝王的正道。郭斌以為,格局不夠宏大,恐怕也是曹操最終未能一統全國的重要原因吧。若是曹操能多行光明正大之事,少一點隱私算計,恐怕荀彧便不會極力反對他稱帝,而最終造成荀彧被迫自殺的慘劇。總的來說,荀彧還是一個心懷夢想之人,他心中所懷的,便是天下百姓,是大漢朝的基業。

    而如今早早地便投效郭斌,看多了官場上的手段詭計、魑魅魍魎,見識了郭斌的愛民如子、仁德無雙,想必荀彧對於大漢朝廷的愚忠會慢慢消除,而更多地將關注點放在國計民生之上。這也是郭斌一直努力在做的,不過他所要影響的不只是荀彧,還有包括戲志才、郭嘉、徐庶、趙雲、關羽、張飛、陳到等手下的一干文臣武將。

    因為他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人,許多思想在他的腦海中根深蒂固。這就決定了郭斌即便是努力使自己融入這個時代,努力改變自己,亦無法改變思想上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地方。他的愛民如子可能被看成是婦人之仁,他的人人平等可能被看成是不知禮法、狂妄自大。

    然而,正是這種在這個時代的人們看來“不成熟”的思維邏輯和行為方式,使得郭斌形成了獨特的人格魅力。這種人格魅力深深地吸引著戲志才、荀彧、徐庶、趙雲等這個時代最為傑出的人傑。他們聚集在郭斌的周圍,日復一日地與郭斌相互影響,互相改變,也深深地為郭斌帶來的奇思妙想或是以民為本的妙語所打動,所懾服。然後才能統一思想,才能誓死追隨郭斌。他們所追隨的是郭斌這個人,更是郭斌時時刻刻所透露出來的對新世界的理解,是郭斌集團集體的最終理想。

    什麼樣的團隊最有戰鬥力?有共同理想和目標的團隊最有戰鬥力!

    而郭斌所帶領的陽翟集團,正在郭斌的努力下,逐漸形成了有異於這個時代的獨特思想。這種思想崇尚自由,崇尚平等,崇尚協作,崇尚共贏,崇尚契約精神,它必將隨著郭斌集團力量的發展而發揮更大的影響力,它必將帶領中華民族擺脫五胡亂華的厄運,它必將延續炎漢所創造的輝煌,而且它必將改變這個世界。

    可能現在的郭斌以及他的一眾追隨者們尚未意識到這一點,可當他們有一天對這一切有了清醒的認識之後,必將愈加堅信:他們能夠創造歷史,他們正在創造歷史。

    爭先恐後的官軍看到郭斌所部竟然停下來埋鍋造飯,心中的感激溢於言表。郭斌這半個月來所立功勛之大,不在三軍主帥皇甫嵩之下,可以說若沒有郭斌,便不會有長社之戰的巨大成功,自然也沒有一眾官軍撈取功勞的機會了。

    大家都以為郭斌這是無意與眾軍搶功勞,方藉故停了下來,不再追擊黃巾潰軍。

    待郭斌帶著近萬人的黃巾俘虜回到長社城時,只看到了城內城外的熙熙攘攘。除了興高采烈的官軍,便是垂頭喪氣、眼中一片茫然的黃巾俘虜。這些所謂的黃巾軍賊寇,一個個面黃肌瘦,哪裡有一點嘯聚山林,聚義反抗朝廷的豪客樣子?

    看到這裡,郭斌悚然而驚,忙揮動皮鞭,打馬往城頭上皇甫嵩帥旗所在疾馳而去。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34
第一百三十四章 長社之戰(四)

    皇甫嵩與朱儁並非善茬,他們受制於波才所部二十萬黃巾軍,必然會採取報復手段。尤其是朱儁,三路大軍進擊黃巾軍,就他大敗而回,使得官軍士氣受挫,還是靠著郭斌所部半個多月的努力方漸漸回覆。他急需要發洩自己以及所部官軍的憋屈心情,也需要一場大功勞來抵消首戰失利的罪過。

    因此朱儁勢必會努力表現,竭盡全力剿滅黃巾,而眼前最好的發洩對象便是波才所部的二十萬潰軍。郭斌自看了這些黃巾軍的現狀,心中生出憐憫之心,方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官軍可能會殺俘。

    自古以來,殺俘不祥是被人所認可的,因為這確也並非什麼露臉的事情。歷史上著名的戰國四將之一,殺俘出名的白起,人送外號“人屠”。雖然為秦國立下了赫赫戰功,卻是既逃不過秦昭王賜劍自刎的厄運,也逃不過千載史書下一個“酷”字。

    尤其是在東漢,對白起的評價沒有一句好話。

    大將軍何進的孫子,何晏道:“白起之降趙卒,詐而坑其四十萬,豈徒酷暴之謂乎?”

    後來最先攻進蜀漢首都的鄧艾,也曾說過:“忠臣一至此乎!白起之酷,復見於今日矣。”

    可見,此時的白起,起碼並不是個公認的好人。

    然而,四萬官軍被圍長社將近兩個月,軍心士氣大受挫敗,官軍便急需要一場大功勞來平復士卒的怨氣。更重要的是,四萬人馬吃喝兩個月,長社城中庫存的糧草已然見底,若再接收了二十萬黃巾軍在城中,自然要再供應他們吃飯,這如何是官軍能承受得了的?

    可是若不管他們吃飯,他們便可能再次反叛。先不說他們會不會抄了南下剿匪的官軍的後路,單單是這個逼迫降軍造反的罪責便是誰都承擔不了的,到時候,便是掉幾個人頭,事情也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平息得了的。因此,對於這二十萬黃巾降軍,最直截了當,也是最簡單的方法便是直接斬殺。既不會有後遺症,還可以混個斬首功,斬首功在軍中是比什麼都有說服力的實實在在的功勞。

    正往長社城奔去,戲志才突然收到了探馬的消息,然後策馬來到郭斌身後,道:“主公,大事不好!”

    郭斌只覺得心裡咯噔一聲,再顧不得思考求皇甫嵩放過二十萬黃巾軍的措辭,忙道:“怎麼了?”

    只聽戲志才沉聲道:“右中郎將所部,要斬殺黃巾戰俘!”

    郭斌一驚,忙勒住戰馬,問道:“在哪裡?”

    戲志才可沒有郭斌如此上乘的馬術,飛出郭斌一個馬身後,方將戰馬勒定,高聲道:“便在城西河邊!”

    郭斌面色陰沉,撥轉馬頭,玄龍槍一擺,道:“兒郎們,隨我前去救人!”

    關羽、張飛同聲響應,眾軍一齊策馬轉向,往長社城西奔馳而去。

    自郭斌初抵貴境便追隨在側的戲志才,自然知道郭斌此時已然是又羞又惱,氣憤難當。知道郭斌為人的他,也知道郭斌為何如此憤恨。因為郭斌生性便頗為隨和,對待手下待遇好得出奇,便是治下的一個普通農夫,郭斌也能給予其超乎尋常的尊重。

    而郭斌治下也從未出現過草菅人命的大案,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郭斌外圓內方,眾人都曉得郭斌愛民如子,絕不會容忍此等事情出現。

    擔心郭斌盛怒之下做事不留餘地,戲志才忙策馬追了上去。

    郭斌率領眾軍向城西飛馳,七百餘騎翻起的滾滾煙塵和鐵蹄飛踏的洶洶氣勢,將一路的官軍和黃巾戰俘驚得紛紛躲避,便是長社城頭的皇甫嵩看到這邊的洶洶氣勢,也是心中大驚:難道黃巾軍尚有援兵?

    不怪皇甫嵩吃驚,若是在官軍漫山遍野放羊一般追捕黃巾軍的時候,有黃巾精銳攻來,只要一兩千人,局勢便不可收拾。當下忙勒令長社城四門關閉,並鳴金下令官軍收兵,又派遣斥候騎快馬前去觀察敵情。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能針對敵情迅速做出反應,採取有效的手段止損,也是衡量一個將領水平的重要依據。

    郭斌飛馳間,陡然見前方一彪人馬馳來,衣甲鮮明,長槍如林。為首閃出一將,身長七尺,細眼長髯,正是官拜騎都尉的曹操。

    見了曹操,郭斌自然是驚喜莫名,然而事態緊急,也不及打話,便領著眾軍疾馳而去。曹操見了郭斌,心中也是又驚又喜,可是見一貫從容不迫的郭斌竟然如此急匆匆地率軍飛奔,心知必有大事,便招呼隨軍司馬繼續追擊黃巾參軍,自己則跟著郭斌飛奔而去。那司馬還想讓曹操多帶幾個人,以策安全,尚未開口,便不見了曹操的蹤影。曹操的心思很簡單,這天下間,怕是沒有比郭潛陽的軍中更安全的地方了。

    一路上,郭斌不及細說,只將右中郎將朱儁欲斬殺黃巾降軍的事情約略說與曹操聽了,便抵達了長社城西。

    只見朱儁使人在河邊立了個原木所制的寨子,將黃巾降軍的兵刃收了,全部趕了進去,莫不有近萬人,擠在裡面。然後一批一批地將人趕出來,來到幾里外的潩水邊砍頭。

    郭斌前世也曾經看過美國的末日電影,許多將人砍了,在水池裡放血後存起來吃的血腥場面自然也見過不少,卻絕沒有如今這現場的景象更震撼人心。

    想來已經殺了好幾批了,大軍的一側已經有了以人頭堆成的一人高的小山。而一千多個被繩子綁成一串,跪成一排,“等待”被斬首的黃巾軍雖面色驚恐,卻殊無反抗之心。生活太過不易,或許死亡會是一條解脫的路。地上的鮮血匯成一條條並不寬闊的溪流,分別往潩水中流去,而潩水的下游則已經給鮮血染成了紅色。

    看到如此景象,郭斌心中五味陳雜,一時間,震驚、後悔、噁心、憤怒,許多情緒衝擊著郭斌的大腦。他策馬疾奔,高聲喝到:“刀下留人!”

    話音剛落,只聽一通鼓聲響起,便見刀斧手們手起刀落,將一字排開的黃巾俘虜砍倒在地。霎時間,地上咕嚕嚕地滾落了數不清的人頭。

    郭斌目眥欲裂,抬手便是一箭,往鼓手射去。只是他雖然騎術尚可,射術卻差得老遠,因此這力道十足一箭,並未曾射中鼓手,卻一箭射在了迎風飄揚的帥旗上。

    戲志才見郭斌抬手射箭,心中暗叫不妙,待看這一箭射偏了,方長舒了一口氣,暗嘆辛虧主公沒有亂來。可當他看到竟射到了朱儁的“右中郎將”帥旗上,則是雙目圓瞪,驚在了當場。

    郭斌可沒注意這些,看到自己這一箭射偏了,便策馬揮槍直奔鼓手而去。

    那鼓手見郭斌滿身血紅,袍腳上甚至滴著鮮血,雙目圓睜,眼中佈滿紅色血絲,便彷彿地獄裡出來的修羅一般,殺氣騰騰地向自己奔來,心下大駭。欲待奔走躲避,卻是渾身使不上一點兒力氣,只愣愣地立在當地。

    眼看郭斌便要衝到近前,以他的功夫,手起槍落,殺個鼓手便彷彿碾死螞蟻一般容易得很。此時郭斌看著鼓手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猛然驚醒,忙勒馬往一旁閃去。

    正在戲志才舒了口氣的時候,卻見斜刺裡一把滿佈松紋的長刀遞了過來,郭斌正往回收玄龍槍,見狀忙長槍一揮,槍刀交擊,震耳欲聾。

    抬頭看時,只見來人身披爛銀鎧,頭裹赤色巾幘,橫古錠刀,騎花鬃馬,猿臂蜂腰,面目俊朗,神威凜然。

    郭斌勒定戰馬,對那人道:“來者何人?”

    那人在馬上一揖,道:“右中郎將帳下佐軍司馬,吳郡孫堅參見騎都尉!”

    郭斌心中一凜,忙拱手回禮道:“原來是富春的孫文台到了,久聞江東猛虎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來人正是孫堅,吳郡富春縣人,相傳是大軍事家孫武的後人,世仕吳,也算是一地豪門。史書說他“容貌不凡,性闊達,好奇節”,《三國演義》中稱孫堅為江東猛虎。武藝超群,有謀略,是個人物。

    佐軍司馬是漢朝中郎將的屬官,應高官徵召也是此時做官的一條捷徑。可是這種佐官,與郭斌受朝廷征辟,得天子看重封為騎都尉的官員,地位之差不可以道里計,因此孫堅恭恭敬敬給郭斌行禮,那是正應該的。

    孫堅的家鄉是吳郡富春縣,是今浙江省杭州市富陽縣;而朱儁的家鄉是會稽郡上虞縣,是今浙江上虞。此時雖然一屬吳郡,一屬會稽郡,距離卻是近得很,因此,朱儁舉薦孫堅出任佐軍司馬,便很是合情合理。

    因為,在這個時代,同鄉之誼也是極為重要的人脈,所謂遠親不如近鄰,提攜同鄉的後起之秀,也是得任高官之人應做之事,否則便會被鄉里之人唾棄為無情之人。而我國的這種習俗,到了現代,逐漸演變,就成了鄉下的窮親戚每到城裡來,都要去找在城裡混的同鄉,或是借宿,或是吃喝,或是求職,不一而足。而若不能滿足其要求,便可能被罵作狗眼看人低,老家中的親人父母便也跟著遭人唾棄。

    要說這是一種陋習,卻自有其形成的歷史條件,提攜同鄉,也是驟得高位之人結好家鄉豪族,豐滿羽翼的方法,也是在新職位上迅速打開局面,掌控全局的常用手段。所以,一個靠此出仕,一個靠著家鄉之人掌控手下,算是一拍即合,兩相需求的好事。

    然而,時代在發展,社會在變化,這種習俗傳到現在,卻成了許多人頭疼萬分的陋習。所以,現在國家所提的“關心你的窮親戚”,則成為了一項實打實的德政。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q781009

LV:9 元老

追蹤
  • 868

    主題

  • 47982

    回文

  • 1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