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重生東漢末年 作者:潛陽 (已完結)

 
q781009 2019-7-9 01:06: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7 46397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42
第一百四十五章 梅拳宗師

    郭斌帶著關張二人來到村中,只見森森的古槐下正有一老者在教一群孩子練拳。

    這位老者看起來六十多歲,身上雖顯得瘦弱,卻是滿面紅光。鬚髮花白,一蓬垂到胸腹之間的長鬚上與挽了個髻的頭髮相連。怪不得古人經常說“鬚髮”,原來鬚髯與頭髮長得太多的時候,的確是很難分得清的。這老者穿一身麻布短衣,套著一雙破爛的草鞋,笑聲醇厚有力,中氣十足,顯然也是習練內家功夫多年的老前輩。

    郭斌與關張二人對視一眼,皆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沒想到這個小小的村落中,竟有內家功夫如此深湛的老者。

    三人俱是神力驚人,而且郭斌與關羽二人也曾有幸習得五禽戲的一部分,算是融合了內外兩家之長,自然是對內家功夫瞭解甚深。而張飛能以一身凶橫的外家功夫與二人對戰,竟能不落下風,可知其外家功夫練到了何種程度。

    所謂一力降十會,內家功夫也不過是運力借力的法門,若非練到極高深的境界,遇到張飛這樣外家功夫練到絕頂之人,也是毫無施展的餘地的。而郭斌與關羽雖然並未將五禽戲傳授張飛,卻沒少跟他切磋和講解,許多內家功夫運力使力的訣竅張飛也是心中瞭然,因此他的功夫較之以前也是更具技巧性。

    倒不是郭斌與關羽二人藏私,而是這套五禽戲本是華佗所傳,在未經其允許的情況下不隨意將其傳授他人,也是對華佗的尊重。況且,便是趙雲,郭斌也未曾給他開小灶。只是幾人多在一起切磋交流,無論是內家還是外家,練到最高處皆是殊途同歸。趙雲更有童淵當初留下的內家功夫做為基礎,再加上郭斌同他一起研習之時,不免會將道家玄門內功練習時的許多方法和道理講給他聽,因此其內家運氣的法門算是入了門的。

    這個小小的山村之中鮮少見到郭斌三人這樣騎著高頭大馬之人,更不要說這一身陽翟縣的制式軍裝,看在村民們眼中那是不倫不類,怪異得很。

    為什麼這麼說呢?

    要說看這衣服料子,顯然不是凡品,可既不是臨淄產的絹帛,也非蜀地產的錦繡,看起來倒像是毛氈,可較之一般的毛氈卻又細膩了許多。再看這形制,雖然不知是什麼原因,可這衣服看起來就莊重高貴,卻竟然是短襟窄袖。要知道在傳統社會中,是以廣袖長襟為美的,短襟窄袖都是老百姓穿的衣服。

    那老者見了三人,停了教拳,笑眯眯地看著郭斌等人。

    郭斌連忙下馬,上前恭敬地施禮道:“老丈有禮了,敢問此處可是平鄉後馬莊?”

    那老者背著手,道:“不錯,此地便是後馬莊。幾位後生前來鄙莊,可是有何指教?”

    郭斌道:“不敢,小子郭斌,潁川郡陽翟縣人士,此次乃是特意前來拜訪關風龍老前輩的。”

    那老者聽了,依然笑著道:“三個後生器宇軒昂,儀表不凡,想來不是尋常人家子弟,卻如何要來拜訪一個山野村夫呢?”

    郭斌心中一動,笑道:“老丈有所不知,小子乃是受了景室山華公的指點,前來尋找關老前輩,尋求廣宗城破城之法的,”

    這時,那老者方面色一變,道:“哦?沒想到你小小年紀便知道許多江湖密辛,你說你是受華佗指點前來,可有何憑證?”

    郭斌笑道:“敢問老丈可是關老前輩?”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小娃娃果然有趣,老朽便是關風龍,三個小娃娃可有什麼要指教的?”

    郭斌慌忙行禮道:“小子無禮,只是據華公所言,關老前輩年逾八十,可是觀老丈年紀,似乎,似乎”想說似乎不像,卻覺得十分唐突,便沒有說出來。

    關張二人也是大驚,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個鬚髮花白,面色紅潤,怎麼看也不過六十出頭的老頭兒,竟然便是關風龍。

    那老者笑笑,也沒見他雙膝如何彎曲,卻倏地來到郭斌右側,伸出右手,從右至左,往郭斌肩上推來。

    郭斌知道他要試自己的功夫,待要躲閃,卻已然不及,只被他推了個正著。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自己竟難以抵擋得住。待要施展內家拳卸力的法門將這一推卸掉,並翻轉到老者手上時,卻只覺得這大力倏地不見,而自己卻不由自主地往前邁了一步。

    當下心中大驚,只這一推,郭斌便曉得,這老者於內勁的把握恐怕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了,便是與華佗相比似乎都難分勝負。

    天下武功,只要是用於格鬥的,無論是內家還是外家,說到底,不過是運勁使力的法門。

    外家功夫,講究的是力大招沉。它動作幅度較大,運力較慢,容易被高手從其動作中洞悉其後續的招式。可大多時候,便是將其漏洞看穿了,也無法抓住機會蹈隙而進,所謂人力有時而盡。

    外家功夫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那便是易學易練,便是個山野中的獵戶,也知道多舉舉大石頭,胳膊上就會越來越有勁兒。然而其弊端也極為明顯,那便是外家功夫要造成更多的殺傷,便要依靠外力,因此粗大沉重的兵刃便多受人青睞,如沉重的長槊、鐵錘、銅鐧等物。

    這雖然會造成極大殺傷,卻因蓄力時間長,動作幅度大,而容易被高手鑽了空當,在戰鬥中一旦出現失誤,便極易漏出空門。對上一般的人,或者內家功夫剛入門,功力不深,技巧不熟之人,其殺傷力或許極大,可在一對一單挑的時候,若對手是於內家功夫有了一定根基之人,則會一敗塗地。

    因為內家功夫練到一定境界,無論眼力、耳力俱有極明顯地提升,若抓住敵方的一點破綻,便可以迅速將其擊敗。要知道,在兩人對戰之時,與此時的電腦遊戲是不一樣的。玩遊戲時,只要你的角色還有一絲血量也可以繼續戰鬥,可實際上只要高手一拳打中你的肋骨,可能你離死還遠,卻是痛得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了。

    內家功夫講究的是心性境界,在此之後方是日積月累地練習。若是你所遇非人,你的師父不願意將真正的內家功夫的精髓傳授給你,你便是練上一萬年也摸不到內家功夫的門邊。而若你的師父看你是個練武之才,你悟性又真的還可以的話,可能用不了一個月便可入門。

    因為內家拳在練習之前,靠的全是師父領進門,學習內家拳是有門檻的。不僅師父要是好師傅,徒弟還要是好徒弟。為什麼習武講究悟性?因為內家功夫在許多時候是要自己揣摩的,需要你具有很好的空間想像能力,否則你連什麼是內氣都悟不到。

    而內家功夫的好處則是顯而易見的,勤修正宗內功,不僅可以技擊制敵,更可延年益壽。內家功夫出招迅速,動作幅度極小,運力發力的時候肉眼基本看不出其過程,因此被敵人洞悉意圖的幾率極小。而因為內家功夫動作幅度小,在露出破綻的時候也可迅速補救。

    而且,內家高手在與敵對戰之時,最重要也是最基礎的一項能力是“聽勁”。所謂“聽勁”,指的是感知對手力量的方向、大小和著力點,要先將己身呆力俗氣拋棄,放鬆腰腿,靜心思索,而斂氣凝神以聽之。這個聽,乃是感知之意,卻並非字面上純粹以耳朵“聽”。

    而只有在聽到勁後,方能根據實際情況選擇或是防禦或是進攻,如何防禦,如何進攻。

    像眼前這位老者一般,只一隻手推了郭斌一下,待郭斌將反擊而新力未生之際倏地將內勁又化於無形,可見其對內勁的理解和掌控,已經臻於化境了。要知道,所有的力都有慣性,長槍大戟在揮動時,若未曾擊到目標,要收回自然首先要克服其慣性,否則便只有放脫武器方可。而內勁也有慣性,只是內家高手過招時所需準備時間極短,出擊速度也極快,很少與人反應時間。

    而若非要在出擊後收回勁力,自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否則,若是一隻鐵拳揮出去,卻打在空處時,後果很可能是腕部當場脫臼。只是當內家功夫練到極高的境界時,其對內勁的把握和熟悉程度已經堪稱恐怖,可以通過某種獨特的方式將這股力倏地停止,並化於無形。

    因此,只是這一推,郭斌便知道,沒有個幾十年的浸淫其中,怕是難以達到這一步的。而且對方適才已然手下留情了,否則自己就不只是向前邁出一步了,若在對峙廝殺之時,自己小命怕是都不在了。

    所以說,內家功夫較之外家功夫更加隱秘而威力奇大,往往可殺人於無形。因此凡是內家功夫入門之人,便不屑於習練刀槍劍戟等沉重粗大的兵刃了。然而這種長大的兵刃卻是極為適合用在戰場上,因為普通士兵大約是不懂內家功夫的,你只要力大招沉,再加上武器的重量、戰馬的優勢,再懂一點外家功夫的套路,基本便可縱橫衝殺了。

    而一般的內家高手在戰場上赤手空拳,則要吃虧得多了。因為士兵多是披堅執銳的,便是窮一點,沒有甲冑和金屬兵刃,削木為兵的話,十幾個拿著長木矛的人也可將內家高手逼得沒有一點脾氣,這就是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

    所以說,內家高手適合江湖爭鬥,而外加高手則適合於對戰沙場。然而,像郭斌或是關羽這種內家功夫既已入門,又精通長兵器之人,自然不在此列了。

    郭斌知道對方已然手下留情了,忙從衣服兜兒裡拿出華佗的書信,恭恭敬敬地交到老者手中,道:“這便是華老前輩的書信,托小子交給關老前輩的。”

    關風龍點點頭,接過書信,卻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笑著對郭斌道:“你便是陽翟縣的郭潛陽?童雄付果然收得好徒弟!”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43
第一百四十六章 崑崙

    郭斌對關風龍道:“前輩明鑑,適才所言正是家師。晚輩從家師日短,學藝不精,讓前輩見笑了。”

    關風龍捋著長髯道:“你這小子,功夫可是不孬。想必華元化也將五禽戲傳給你了吧?”

    郭斌忙道:“蒙華老前輩錯愛,以鶴戲相授,晚輩受益良多。”

    他目前對於這些武林高人的識人之能是一點兒也不懷疑了。無論是華佗還是這個關風龍,只要與他一交手,自己的家底便洩得一塌糊塗,不過他也好奇,他是如何知曉的呢?

    當下問道:“晚輩有一事不解,望前輩賜教。”

    關風龍道:“老夫是如何知曉你的身世武功的?”

    郭斌點頭,道:“請前輩賜教!”

    關風龍一手撫髯,一手邀郭斌三人進入村莊,邊走邊解釋道:“我方才這一推你,你應該知道,所用內力與你的內功根基本是同源。”

    郭斌點頭。

    關風龍道:“你我內功雖本同源,皆為道家玄門正宗,可華元化在內功修煉上頗有開創,所以其內力運行方式與我梅花拳乃是根同而枝非。我觀你內家功夫已有一定根基,想來華元化傳你內功,當頗有些時日了吧?”

    郭斌道:“晚輩當初與人交手,身受重傷,得蒙華公傳以鶴戲,放得漸漸痊可,算來,也有半年多了。”

    關風龍聽了,目露精光,道:“怪不得華元化竟能將鶴戲傳授給你,你有如此悟性,他自然願意傳授與你。”

    說著說著,便到了一處農宅。宅子以一圈兒低矮的籬笆牆圍起來,裡面散養了不少雞鴨等家禽,院子極大,地上很是平整,想來便是關風龍平日裡練功的所在。

    關風龍邀三人進入,吩咐一個五六十歲模樣的婦人去整治酒菜,便在院子中坐了下來。示意郭斌三人隨意,便打開郭斌送來的信件,看了起來。

    片刻,信件看完,關風龍對郭斌道:“想不到,童雄付將玄龍槍亦傳授給了你。百鳥朝鳳槍法長於對戰沙場,自然是勇猛無前,便是失敗受挫亦不肯低頭,故方才你往前邁了一步,我便看出來你的師承來歷。童雄付外家功夫臻於絕頂,自成一派,老朽亦是極為佩服的。”

    頓了下,又道:“潛陽可願意聽老朽說說古?”

    郭斌忙恭敬地道:“不敢,還請前輩指點。”

    看了適才關風龍與郭斌的一番交手,便是關羽和張飛兩個絕世猛人亦老實了很多,否則若是依著張飛的性子,哪裡是能耐下心來聽一個老頭兒講古的?

    關風龍道:“潛陽可知道,老夫這一派,叫做什麼名字?”

    郭斌道:“華老前輩曾與在下說過,貴派乃是梅花拳名震江湖,至於貴派的名諱,卻是並未提及。”

    關風龍哈哈大笑,道:“我派以梅花拳法名震天下,卻並非是叫梅花拳派。”不等郭斌道歉,震動著花白的鬍鬚繼續道:“老夫這一派學的是梅花拳,梅花拳也叫梅花樁,是干支五勢梅花樁的簡稱,屬崑崙一派。”說著花白的鬍鬚不住地抖動,面色驕矜,顯然極是以此為傲。

    郭斌卻是聽得心中一驚:“真的假的?崑崙派?那不是應該在崑崙山嗎?怎麼到冀州來了?”

    關風龍何等人物,哪裡看不出郭斌的疑惑,當下也不氣惱,笑著道:“潛陽可知道,我這崑崙派的崑崙二字,是什麼意思嗎?”

    張飛忍不住插嘴道:“還能有什麼意思,不是崑崙山還能是什麼?”

    郭斌忙喝到:“翼德,不得對關老前輩無禮!”

    張飛方諾諾稱是,摸著後腦勺不再說話了。

    關風龍看在眼裡,心中也是暗暗讚許:“沒想到這個郭潛陽如此厲害。這個黑臉漢子一看便是外家功夫練到極處的高手,卻給他一瞪眼,一句話便訓得彷彿挨了揍的貓狗一般,看來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當下笑著道:“無妨,這位小友心直口快,性格頗與我相合,不知道怎麼稱呼?”

    郭斌聽了,知道關風龍對張飛另眼相待,心中大喜,忙起身道:“此是晚輩下屬,現於軍中任司馬,是幽州涿郡人氏。姓張名飛字翼德,關老前輩若是能有以教他,那是他的福分。”隨即轉身對張飛道:“翼德,還不快來拜見關老前輩!”

    張飛雖未曾與其交手,卻並非痴傻,自然知道關風龍的厲害,見郭斌如此,忙上前施禮道:“張翼德拜見關老前輩。”

    只見關風龍身手往張飛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起身,方繼續道:“崑崙派卻並非是因處於崑崙山而得名。”

    郭斌心中大奇,暗道:“前世多少小說都說崑崙派就在崑崙山?那些修真成仙的小說裡,能夠御劍飛行的帥得不要不要的主角們,不都是崑崙派的?現在竟然說崑崙派卻並非是因崑崙山得名?”

    當下發問道:“敢問前輩,那貴派是因何得名呢?”

    關風龍撫著長髯,悠然道:“周昭二十五年,古佛生焉,居伯陽(老子)之後,佔仲尼之前。這古佛,說的便是我派的創派祖師,複姓東方,諱離,化名雲磐。住在西域天磐雲程孝縣清靜宮玄金殿,便是在崑崙山一帶。他創造了兩種拳:一為“八卦”,一為“梅花”。其中,八卦為行路拳,梅花為看家拳。有“出門合八卦”,“回家踏梅花”、“東崑崙八卦神掌,西崑侖梅花神拳”之說。然而,本派之名,卻並非因崑崙山而來。”

    郭斌奇道:“哦?敢問前輩,那卻是因何而來呢?”

    關風龍問郭斌道:“你可知道何為崑崙?”見郭斌一臉茫然,接著道:“《玉緯經》云:五臟有八卦大神宿衛。太一八使者主八節日。八卦合太一為九宮。八卦外有十二樓,樓為喉嚨也。臍中為太一君,主人之命也,一名中極,一名太淵,一名崑崙,一名特樞。”

    張飛茫然道:“什麼意思?”

    郭斌也是聽得雲裡霧裡,又哪裡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他這點兒半吊子文言文水平,還是多虧了郭大傻當初在郭家族學裡日復一日地發呆,他哪裡又知道什麼《玉緯經》了?

    關風龍道:“崑崙乃臍之別名。”

    郭斌不解,道:“人人皆有肚臍,那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關風龍道:“所謂人與天地相應,與四時相副,與天地相參也。”

    郭斌頓時如醍醐灌頂一般,瞬間明白過來。關風龍所說,便是道家一直所主張的天人合一學說。

    簡單說來,便是宇宙自然是一個大天地,人是一個小天地。人有五官四肢,天地也有五官四肢,那麼人有肚臍,天地自然也有肚臍。道家認為,人和自然在本質上是相通的,一切人事均應順乎自然規律,以求達到人與自然的和諧。

    郭斌作為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青年,對這些封建糟粕本是嗤之以鼻的。可自從自己極為不合常理地穿越到了漢朝,則不免引起其價值觀的變化。

    說我國古人的許多觀點是迷信,可多少神話傳說是可以用科學解釋得通的?所謂的千里眼、順風耳,在沒有電視、電話的年代,可不就是神話嗎?在牛頓發現了力學三定律,並用它解釋生活中的許多現象之後,人們便將其當做這個世界最高的真理。可當相對論被提出之後,再回過頭來看當時的人們,難道不會覺得他們太幼稚嗎?

    每一個時代都有自己的侷限性,在如今科技如此發達的時代,誰也不知道十年後的我們看如今的我們時,會怎樣自嘲地稱自己為傻缺。想想八十年代的計算機吧,巨型機的標準為運算速度每秒1億次以上,字長達64位,主存儲器的容量達416兆字節。

    不知道你看到“主存儲器的容量達416兆字節”的字眼會有何感想。呵呵,如今,便是稍微說得過去的單機遊戲都有幾十個G啊!

    所以,郭斌倒是覺得,我國的古人是極為神秘的,他們或許真的看到過史前文明,或者說得科幻一點的話,是外星人。因為在我國古籍中,存在著許多看似巧合的記載。就拿西王母的身份來說吧,竟有人認為所謂的西王母便是埃及豔后。這無疑是極為大膽的猜想,可若是仔細解讀一下的話,卻發現並非絕無可能之事。

    只看西王母的模樣,《山海經·西山經》中說:“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髮戴勝。”

    你能聯想到什麼?人首豹身?又或者說是“獅身人面”?所謂“蓬髮”指的是蓬鬆散亂的頭髮,那麼“戴勝”又是什麼呢?其實這是一種鳥,而且是以色列的國鳥。在如今發達的互聯網時代,你可以極為簡單地查找到“戴勝”鳥的圖片。

    而至於書中所描寫西王母所居住的地方,則更是巧合得令人吃驚,在此就不一一贅述了。

    就在郭斌心中對於這種“封建迷信”的態度猶豫不決的時候,關風龍繼續說道:“臍者,屬神闕穴,內聯十二經脈、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五宮、皮肉筋,因而歷來被醫家視為治病要穴。神闕為任脈上的陽穴,命門為督脈上的陽穴,二穴前後相連,陰陽和合,是人體生命能源的所在地。”

    頓了頓,關風龍問道:“而天之臍,潛陽知道是哪裡嗎?”

    郭斌一片迷惘。

    “齊所以為齊者,以其有天齊淵也。其中神異,如天之腹臍也。”關風龍繼續道。

    齊,與臍通假;天齊,即天之肚臍、天之中心之意。故淵以天之臍得名,而淵周圍之地、後建之國均以淵名名之曰齊也,即所謂“齊所以為齊,以天齊也”。

    “崑崙者,仿若人身之神闕,猶似天之臍也。”關風龍一語驚人。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43
第一百四十七章 軍情

    直到回到廣宗城外的官軍大營,郭斌亦未能夠從關風龍所說的“崑崙”的含義中掙脫出來。不過他也知曉了梅花拳的由來和歷史,知道梅花拳一派可謂穿越中國歷史的,極為源遠流長的一派武學。

    她非但是增強體質、學習技擊技巧的一門拳法,更是融合在中國道教文化中之思想理念,是我們的祖先“天人合一”的最高追求之遺軌,也是融化在中華民族血液中的思維方式。後世無數種拳術,無不是以梅花拳為根基演化而來。

    然而,郭斌帶著這種朝聖般的崇敬之情回到大營後,方記起來,他竟忘了問關於拿下廣宗城的事情。只是關風龍邀請他三日後酉時,再到後馬莊一聚。

    皇甫嵩北上接管官軍的指揮大權,因為長社城外的一場大勝,被封為都鄉侯,此時正是志得意滿,聲望極隆之時。攜此大勝之功,前來接管北路軍的皇甫嵩,沒有費多少手腳便成功接管了大權。然而此時卻只能再將廣宗城圍困起來,要想決戰,卻是萬萬不能的。

    他初來北路,雖帶了不少能征慣戰的手下,卻是立足未穩,只是掌控這四萬五千人的官軍便要費不少手腳。況且當初董卓屢戰屢敗,黃巾軍既乘勢突圍了許多出來,官軍人數又折損不少,軍中士氣大沮。因此皇甫嵩若是想要與城內黃巾決戰,不僅要完成對這四萬五千官軍的絕對掌控,提振官軍的士氣更是重中之重,這一番折騰,恐怕得一兩個月之後了。

    跟隨皇甫嵩北上的,只有近千人的親衛部隊和一干幕府成員。這個親衛的數量雖然已經算是超出編制極多,可畢竟皇甫嵩身為三軍主帥,又是在盧植被問罪的關鍵時刻,可謂天下之安危繫於一身,其人身安全之重要毋庸置疑。

    再加上皇甫嵩前來接任,總不能孤身赴任。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雖然是比喻一個人做了官,和他有關係的人也都跟著得勢,極具諷刺意味。可是這種現象在古代是極為普遍的,也是極為必要的。

    就拿皇甫嵩的例子來說,他此次升任北路軍主帥,總不可能事必躬親吧?便是現在的鄉長、縣長還必須要配備秘書班子,更不要說直接指揮幾萬大軍作戰,後勤部隊甚至可能涉及到幾十萬人的官軍主將了。

    就說糧草問題吧。運糧的路線需要安排吧?糧草交接需要自己人看著吧?運送糧草的隊伍需要派兵保護吧?運糧隊人挑馬馱,需要計算其口糧吧?運糧隊沿途的所過州縣,需要提前打好招呼吧?糧草到了大營,需要點算入庫吧?每日大軍兩餐飯,需要安排民夫取糧、做飯吧?幾萬大軍,大營連綿十幾里長,大家吃飯不可能聚集在一起吧?由各部隊軍官領取軍糧,需要計算糧券數量吧?再加上幾萬大軍的糧草,需要源源不斷地運送而來,如此海量的糧食怎麼可能一次性運送完畢放在糧倉中等著領取?因此上述這些工作是需要經常進行的。

    這還只是糧草問題,而大軍器械的分發,各營的聯絡、巡邏,口令的變更,營寨的加固和維修,哪一項不需要自己人看著?

    別看這只是一件件看似不重要而瑣碎的小事,可只要哪一環出了問題,便有可能引發幾萬大軍的集體崩盤。

    還是說糧草,如果點算糧草的不是主將的自己人,那麼運送糧草的軍官與點算之人剋扣一點軍糧分了,多報一點路上的損耗,主將勢必要增加自後方運送糧草的頻率。而一旦事發,剋扣軍糧之人固然難逃罪責,身為主將也負有極重要之責任。日後立身朝堂,這些很可能便會成為對手攻擊自己的藉口。

    若這個是長遠的損傷,並非燃眉之急,那麼分發軍糧的吏員若是以次充好,將摻了沙子乃至腐壞的糧食分發給各營,則必會引起軍士的不滿。將責任都歸在主將身上是必然的,這必將損害主將的威信,造成軍令執行不力。這樣的隱患,便極易在激烈的戰鬥中爆發出來,到了那個時候,損失便不可預估了。再嚴重一點兒,士兵吃不飽,引發軍亂乃至炸營,這責任便是貴為左中郎將的皇甫嵩亦承擔不了。死罪或可免去,活罪卻是難逃。

    因此,大軍主帥這個位子,並非是誰都可以坐的,也不是隨隨便便在軍中一點資歷都沒有的人可以勝任的。這個職位不僅需要作為三軍主帥所必須具備的專業知識,許多看不見的軟實力更是極為重要。

    所謂的軟實力,指的是什麼呢?在此時而言,是人脈。

    作為三軍主帥,你手下必須要有一批極能幹的人供你驅使。在這個時代的話,你要有門生故吏。因為這些人基本是與你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的,他們起碼不會起壞心害你,所以你基本是可以完全信任他們的。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勝任軍中的工作,許多極為重要的職位,必須要具備專業知識,比如算數和記賬。

    而你的這些手下若全是些只懂得羽扇綸巾、扮帥耍酷的“文士”,是難以勝任這許多工作的,蓋因許多繁瑣而繁重的工作恰恰是極為重要的。因此,這些人必須熟悉軍中事務,在軍中若敢以外行領導內行,那便預示著死期不遠了。

    所以說,歷朝歷代,但凡是臨危受命的三軍主帥,總要有說得過去的軍中履歷。不僅是懂得兵法,不會中了敵方的詭計,更重要的是你自己能瞭解軍中情弊,在作戰時便會少犯許多低級錯誤;能有人為你分擔軍中繁重的工作,便不會被下面的人矇蔽;能有人幫助你掌控軍隊,便不會出現將令不行的尷尬。

    也因此,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官,但凡是到了一定的級別和職務,朝廷都會允許你自己任命屬官。而這些屬官,就是你的“故吏”,他們會成為你們在任上最值得信任之人。而這些“故吏”的來源,自然不會是在大街上隨便抓個人就是的。這時,同鄉、門生、親戚、朋友等便會成為最主要的屬官來援。

    這些人有的毛遂自薦,有的受親友舉薦,若事情並非極為緊急,於不緊要的位置安排幾個人,當做人情,也是世所常有。而這些屬官雖來源各異,卻肯定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職位不高,有的是白身,有的直接便是二世祖。而一旦得任高官的屬吏,可謂是飛上枝頭做了鳳凰,這看在許多人眼中,便成了典型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而像皇甫嵩此時的情況,新近接手北路大軍,新的吏員雖已到任,卻還需要人員的磨合,需要完全瞭解自己所負責的事務,需要思考自己工作的運行和人員的熟悉,這些都需要時間。而正是這段時間,許多人新到任,人頭不熟悉,往往在史書上便會被描述為“軍心不穩”。

    其實所謂的“軍心不穩”,許多時候指的便是這種人事問題。大軍更換主帥,會造成軍心不穩;大軍遭遇敗仗,軍中傷亡慘重,也會造成軍心不穩。造成軍心不穩的原因雖然多種多樣,可其惡果卻是一樣的,那就是大軍將“難堪一戰”。

    因此自古以來,臨陣換將便是軍中大忌。若是新任的主將不靠譜的話,像董卓這樣,急於求成,便會導致大軍慘敗;而若是新任的主將靠譜的話,像皇甫嵩這樣,穩紮穩打,也會花費至少一兩個月的時間穩定軍心。

    此次北路軍兩易主將,原本再拖上一個月便能將黃巾軍主力聚殲在廣宗的大好形勢,知道如今到了十月份還沒有一點眉目,而且“將黃巾軍主力聚殲”這個戰略目標,在現有的條件下,恐怕是無論如何也完成不了的。

    此次郭斌受天子詔書,被調遣到左中郎將皇甫嵩的帳下,是皇甫嵩向劉宏要求的。一支軍隊中,總要有真正的能打硬仗的部隊,要有完全聽命於主帥,能不折不扣地完成主帥所交代的任務的部隊,這支軍隊才會有戰鬥力。

    而郭斌所部,在長社城外的優異表現,顯然得到了皇甫嵩的認可。再加上與郭斌的私人關係極為親密,皇甫嵩新官上任,向天子要求郭斌這位極能幹的騎都尉歸於麾下,也是合情合理的。郭斌也沒有拒絕,先不說身為吃皇糧的官軍,他沒有拒絕的理由,而因為地位尚低,他連拒絕的資格也沒有。當然,在郭斌的計畫中,本是要到廣宗城的,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因為,他要復仇,他要為衛仲道復仇。

    據衛家人所說,衛仲道之所以會身亡,全是因為在帶著蔡琰這位新婚妻子回河東完婚時,遭遇了盜匪。一眾護衛誓死拚殺,雖保得大多數人和財物的安全,衛仲道卻為了給蔡琰抵擋流矢而身上中箭。

    因一路上黃巾軍禍亂州縣,很是不太平,便是經過了幾個州縣,亦是缺醫少藥。而到了河東之後,雖然衛家人遍訪名醫,傾力治療,卻是遷延時日過長,箭瘡復發而亡。

    愛子身亡的衛仲道父母,對於蔡琰自然不會有好臉色,因此衛家的僕婢下人也不將這位剛過們不久的少主母看在眼中。什麼“命硬”、“剋夫”之類的話,自然是源源不斷地傳到蔡琰耳中。

    蔡琰自幼跟隨父親讀書,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本來便是個傲嬌的不行的才女。而長大後,所遇之人在她這樣人才身世俱是上等的女子面前便難免產生了自慚形穢之心,在與其交往之時便會愈加謹小慎微,生怕唐突了佳人。這樣就養成了蔡琰外表高雅溫和,內心極度自尊的性格。這樣的蔡琰哪裡受得了僕婢下人的欺辱?於是剛強的她,便回到了京中的娘家。

    衛仲道父母心疼兒子,便派人來到京中,為衛仲道立了牌位,在京中也為他舉行了哀禮。而郭斌恰巧回京,方趕上了這麼一出。

    後來經衛家人查實,衛仲道所遇到的盜匪,便是外出搜尋軍糧補給的黃巾軍。所以說郭斌此時滿心要為衛仲道復仇,所針對的便是廣宗城內的黃巾大軍,乃至太平道的主帥張角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44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宗師之力

    皇甫嵩忙著安插人手,收攏軍心,近期之內怕是不會有大戰。因此,郭斌所部七百精銳騎兵反而閒了下來。為了避免兒郎們因此鬆懈下來,郭斌便每日裡帶著關張二人操練這一幫士卒,間或也會搞一些對抗訓練。

    因為單調卻充實的訓練,日子便過得很快,三日時間轉瞬而逝,郭斌如約帶著關張二人與董杏兒往平鄉後馬莊疾馳而來。

    上次郭斌帶著關張二人前來拜訪關風龍,因為董杏兒旅途勞頓,便沒有帶她,這讓她埋怨了郭斌整整三日。郭斌拗不過,這次便帶了董杏兒一同前來。

    戲志才不放心幾人的安危,想讓郭斌帶著護衛一同前往,郭斌道:“平鄉後馬莊人人習拳,高手無數。更何況有關老前輩坐鎮,便是張角兄弟親自來了,我也穩如泰山,志才不必憂心。”

    戲志才早就知道郭斌要前往後馬莊,他於三日前便安排人手遠遠地監視著,並不見有何可疑之人。因此,見郭斌如此說,方才作罷。

    郭斌四人騎著戰馬,一路飛奔,於酉時前一刻鐘便趕到了後馬莊。因為要四處行軍,機動性便極為重要,所以董杏兒的小驢子“墨玉”便被寄存在陽翟城內官衙中的馬舍裡,她也換了一匹白色的烏桓駿馬一路騎乘。

    值得一提的是,董杏兒的隨軍醫療隊也一直在擴編,尤其是在長社城外大戰後,因為有許多婦女也被裹挾進了黃巾軍中,董杏兒便挑了十幾個年紀輕輕、聰敏伶俐的加入了醫療隊。如今董杏兒手底下管著二十幾號人,而且一個個二八年華,貌美如花,勾得郭斌手下的狼崽子們嗷嗷叫。在某些時候,董杏兒一句話竟比郭斌都管用,這些崽子們一個個拍著她的馬屁,那是一點兒底線都沒有啊。

    不過,又有什麼辦法呢?董杏兒手底下的姑娘們,可是整個郭斌集團內部的寶貝,不僅甜美可人,在關鍵時刻更是能救命的,誰能娶了回家不得幸福得不要不要的?因此對董杏兒那是慇勤得不行。而且眾人也看出來了,主公與杏兒姑娘雖然平日裡沒有什麼特殊的,可看他倆每日裡形影不離的,任誰都知道兩人互有好感。

    因此,軍中許多人早已將董杏兒當主母對待了,尤其是當初在京中受過董杏兒恩惠的一百特種士兵,便是這事兒的極力擁躉。整個陽翟集團,就屬特種士兵最具戰鬥力,也是他們最難管教。可這一群兔崽子,除了郭斌、關羽、趙雲,就只有董杏兒能鎮得住。

    四人策馬來到後馬莊外的大槐樹下,便下馬步行,由郭斌領著往關風龍的住處行去。

    待到了其宅院外,只見裡面年逾八旬的關風龍卻正與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戰到一處。

    幾人立在院外,並未出言打擾。卻見關風龍身著一件破舊卻漿洗得發白的武士袍,鬚髮飄飄,神威凜凜。一雙鐵拳上下翻飛,與對面穿道袍的老者鬥得難解難分。

    只見那穿道袍的老者年在六十許間,亦是赤手空拳,使一套大開大合的掌法,掌風呼嘯間,凜凜然自具雄風,使人望之而心中自生敬仰之意。

    兩個人功力悉敵,攻守之間亦各自留有餘地,顯然並非決死拚鬥,而只是比武切磋罷了。郭斌漸漸放下心來,方開始仔細留意二人所用的功夫。卻見關風龍招式似疏而密,伏機而待,變化無窮,同時見招拆招,頗合道家無為而治,後發制人之妙旨。

    再看那道袍老者,一雙肉掌使得虎虎生風,大開大合,絲毫未曾被內功精湛的關風龍壓制之相。而觀其掌法,竟連關羽亦未曾見過。然而其招式雖不甚狠辣,動作幅度也是極小,卻是招招短促有力,隱隱然竟似有龍吟虎嘯之聲傳來。拳掌交擊處,噼啪之聲不絕於耳,絲毫不落下風。這老者的掌法,彷彿隱雷霆於九霄之上,自有一股讓人凜然而生敬佩的豪情。

    以武功觀人,這位老者身材高大,將一身原本應該極為寬鬆的道袍撐得緊巴巴的,雖然如此,卻更顯其英雄氣概。其鬚髮不是太長,嘴唇上下的髭鬚修長而秀逸,使得其更有一種飄然出塵的放 蕩和灑脫。這種浪蕩山林的俠士氣質和一身的英雄氣概凝聚於一身,卻是顯得極為和諧,使人望之而心生崇拜敬重之感。

    這一番觀戰,只將郭斌四人看得目眩神馳,感佩莫名。郭斌暗道:“怪不得關老前輩讓我們今日酉時前來,原來是有武林高手相約在此切磋較技。這種層面的戰鬥,可能幾十年都難得一見,此番真是漲了大見識。”

    正思忖間,只見兩人拳掌相交,各自後躍一步,撫掌而笑。

    那道袍老者開口道:“手無定手、腳無定步,勢無定形、見勁使勁、引進落空、見空按豆,隨勢而布。你的梅花拳法,卻是更加精進了不少啊!”聲音醇厚有力,字字聽得清清楚楚,顯然是內家功夫的高手。

    關風龍哈哈笑道:“你這老頭兒倒是有見識,這套掌法叫什麼名頭?端是厲害得緊啊!”

    那老者道:“這是老夫新近所創,叫做伏龍掌法。”

    關風龍道:“你倒是隨意。”隨即轉向郭斌道:“你來了。”

    郭斌忙恭敬施禮,道:“晚輩來得遲了,尚請關老前輩原諒則個。”

    關風龍道:“無妨,依你看,這套掌法叫什麼好?這個老頭兒,對於取名字總是不肯多費腦子。”

    郭斌目露崇敬,對那道袍老者深施一禮,恭敬地道:“這套掌法大開大合,卻又淳樸若素;豪氣衝天,卻又鋒芒內斂。似拙實巧,變化無窮;有降龍之力,伏虎之能。以小子看來,便叫降龍掌法似乎更恰當一些。”別看郭斌馬屁拍得啪啪響,其實是想起了後世金大俠在小說中的一套掌法,知道的同學自然知道。

    那老者聽了郭斌的一番話,目露精光,心中暗道:“這小子年紀雖輕,眼光卻好。沒想到我那不成才的徒弟尚未領悟到這套掌法似拙實巧的精髓,這小子竟一眼看破,不簡單,實在不簡單。”

    當下緩緩地道:“不成想你竟有如此見識,能得到關老頭的看重,果然非同一般。我這套掌法,叫做降龍掌法,似乎是再妥當不過了。”話音一轉,對關風龍道:“梅花拳法本無套路,你這套架子頗合太極之至理。所謂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據,分陰分陽,兩儀立焉。”

    梅花拳是沒有固定拳術套路的,她的基本拳路稱為“架子”。“架子”的構造就很特殊,它有五個基本的拳勢稱為“樁步五勢”,它們在練習時要靜止站樁。此外就是運動變化迅速的“行步”。

    “樁步五勢”和“行步”的練習要在拳場中走遍東西南北各個方向也稱為“四門八方”。這種串連起來的拳路可按一定路線週而復始地循環練習。初學者可以先學基本的,以及變化簡單的,隨著功力加深和練功時條件的不同再不斷補充和不斷變化各種拳勢和動作。

    梅花拳的對練拳路“成拳”除了必須要在“四門八方”各個方向上練習外,它的抓拿摔打的動作和拳勢皆可以因人而異,隨時編造。到了梅花拳的更高級的對練拳路“擰拳”時,更是“手無定手、腳無定步,勢無定形、見勁使勁、引進落空、見空按豆,隨勢而布。”這便是方才道袍老者說的一番話了。這種“架子”、“成拳”、“擰拳”的變化和不定的形態,使得它們的內容可以靈活多變,無窮豐富。

    因此,梅花拳便似宇宙萬物一般,具有千彎萬化,無窮無盡的特性。因此這種拳法,極其需要練習者的應變能力,而梅花拳也因此被人說成具有“開發智力”的功效。

    關風龍笑道:“所謂拳無拳,藝無藝,無藝之中是真藝。你的降龍掌法也很是不俗,何不拿出來探討一番?”

    就這樣,幾人就在此處口中談論,手中比劃,講解起拳掌來。兩位武術大宗師經驗與智慧的碰撞,所產生的的火花讓郭斌等人受用不已。這一場切磋和辯論,若是讓江湖中人拾得一鱗半爪,便足以創下極大的名頭,因此郭斌如飢似渴地汲取著這從未涉及的武學領域,渾然不知時間的飛逝。

    幾人也是越說越是興奮,看夜色降臨,董杏兒早就將隨身帶來的燻鴨、熏魚以及借此處的爐灶所制的幾碟小菜端了上來,又變戲法般地從馬鞍下面拿出了一個酒葫蘆,給眾人倒在碗中,赫然便是價值幾千錢一壺的陽翟特產“英雄血”。

    直到這時,關風龍方主意到董杏兒,在火光下看了她一會兒,方道:“丫頭姓什麼?”

    董杏兒道:“老爺子,我姓董。”

    關風龍看了道袍老者一眼,點點頭,道:“果然如此,令尊可是單名一個奉字?”

    董杏兒喜道:“老爺子,你也知道我爹爹?”

    關風龍道:“杏林聖手懸壺濟世,天下誰人不知?你這丫頭,竟與他長得這麼像。”

    郭斌雖未曾見過董奉,卻曾聽華佗說董杏兒與其父長得極為相像,此時又聽關風龍這麼說,不由腦補董奉的形象,暗道:“杏兒既然如此俊美可人,想必董老前輩也是極為儒雅俊秀的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45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下

    當夜,眾人飲酒論拳,好不歡樂。那道袍老者自始至終未曾表露身份,關風龍也不曾介紹。

    不過兩位宗師在拳法內功上的討論從未避著郭斌等人,許多新奇思路和見解都是郭斌聞所未聞的,仔細思之,卻又極有道理,是他從未得窺的武學極高境界。便是連不懂得內家功夫的張飛也是聽得津津有味,更不要說於內家功夫已然入門的關羽,乃至家學淵源的董杏兒了。

    及至深夜,眾人方各自散去。那道袍老者只道了聲告辭後,便縱身躍出窗外,幾個縱躍間,已然消失了蹤影。只看得郭斌等人自嘆不如:若單就這一身輕功而言,恐怕便是童淵與此人亦是只在伯仲之間罷了。

    四人辭別關風龍,騎馬往官軍大營趕去,心中卻無不感嘆今日境遇之奇、得益之深,也無不對兩位武學宗師的風采心性、胸懷氣度所折服。相比起來,關風龍年紀大一些,世事洞明,豁然大度,和藹可親,更像是一個隱逸山林的江湖高人;而道袍老者,則是顧盼自雄,氣度儼然,放曠豁達,胸懷寬廣,博聞強識,高屋建瓴,更像是一位憂國憂民的大豪傑、大俠士。

    兩人性格各自不同,行事風格也是迥異,卻都極具吸引力,與之暢談,非但能學到許多高深的武學知識、江湖經驗,更是時時刻刻都可感受到兩人的高手風範,使人沉溺其中,樂不知返。而真到了離別的時候,方知依依不捨。

    因為皇甫嵩忙於軍務,廣宗城下一兩個月之內又不會有大的戰事,閒了下來的郭斌便將軍務都交給戲志才和郭嘉處置,自己每隔兩三日便會到後馬莊尋關風龍請教武藝。而每當提起華佗信中所說關於拿下廣宗城的事情,關風龍則都是顧左右而言他,郭斌也就識趣地不再提起,只每日裡切磋談笑,武學進境亦是突飛猛漲。

    期間,道袍老者亦常常出現,幾人切磋武藝,儼然便成了忘年的好友一般。

    隨著幾人日漸熟識,所談論的內容也不再拘於武學,而是涉及到了為政的方法和如今天下的問題和出路。既然談到這裡,自然少不了當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黃巾起義。

    關風龍問郭斌道:“潛陽以為,太平道所為,是正呢?還是邪?”

    面對這個問題,郭斌百感交集。要說他對黃巾起義還是懷有同情之心的,就因為他們大多數是貧苦農民,而就郭斌所接觸的太平道而言,其上層領袖,如張梁,如馬元義,都是義薄雲天的英雄好漢。然而,要說贊同,郭斌卻是萬萬不能的。要擱在以前,他知道黃巾起義必然失敗,所以他不會冒這個巨大的政治風險博取功名,而到了現在,當他完全融入這個社會以後,事情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因為郭斌早就與太平道結下了血海深仇。當初劉辨來陽翟時,太平道幾百人進攻陽翟縣衙,郭斌一把火將他們燒了個精光,從此以後就注定了他與太平道之間的恩怨只有用鮮血來清洗。後來在京中剿滅馬元義,郭斌更是成了天下太平道人欲殺之而後快的人。再往後,俘虜何曼三萬黃巾軍,大破長社城外二十萬精銳,郭斌一步步將他與黃巾軍、太平道的仇怨拉得極深。

    然而,這些都是郭斌單方面施加到太平道身上的創傷,直到他的好友衛仲道死於箭瘡復發,郭斌才真正感受到了黃巾軍帶給他的傷痛。因為在這之前,黃巾軍這個標籤,使得郭斌對太平道的觀感過度標籤化,他所看到的黃巾軍、太平道,真的只是黃巾軍、太平道,而非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所帶給這些人的創傷,在郭斌的心中是極少有觸動的,就彷彿郭斌在玩電腦遊戲一般,而他所剿滅的黃巾軍都只是一個個NPC罷了。

    郭斌想了許久,方開口道:“在晚輩看來,太平道所為,談不上善惡,努力生存罷了。”

    聽了此言,關風龍目露精光,看了道袍老者一眼,又盯著郭斌道:“哦?潛陽此言何解?”

    郭斌道:“這天下,本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然而世間總有不公,總有人仗勢欺人,也總有人含冤而死。可是說白了,大家都是掙扎求存罷了。”

    不待眾人發問,郭斌繼續道:“所謂‘乞丐何曾有二妻,鄰家焉得許多雞。當時尚有周天子,何事紛紛說魏齊’。儒家那一套禮樂制度本來便是用來約束老百姓的,哪裡又談得上公正呢?”郭斌此言一出,關張二人和董杏兒因為曾聽郭斌說過,倒是不覺得新奇,兩位武學大宗師卻是對視一眼,極為震驚。

    自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時間已經過了三百多年。三百多年的時間,使得儒家學說真正從朝廷提倡的顯學而寫入律法,又逐漸演變為得到老百姓所認同的共同的社會道德和價值觀。尤其是近二十幾年來,黨錮之禍雖然使得無數黨人殞身殉道,卻也使儒學真正得到了昇華。在現在的老百姓眼中,儒學是真的關乎生死的大道,它可以得到許多優秀的人才不顧生死地去維護。

    關風龍和道袍老者皆為武學宗師,一時俊傑。所謂三百六十行,哪一行到了最高處都是相互貫通的。而武學練到極高處,最強調的便是對武學的認識和領悟,說得籠統一點,便是境界,因此愚笨之人是練不成好功夫的。

    兩位宗師練功之餘,總會想到世界觀、價值觀等形而上的東西,他們總會想到人為何來到世上,也總會想到人為何會分為三六九等。自然,對於如何解救人民與水火之中,自然也是這些強者應該考慮的,這可能是中國人都會思考的問題,算是中華民族的思維傳統吧。

    然而,既然生在這個時代,便極難超越這個時代的認知;既然無法超越時代的認知,便必然會有侷限性。其實何止是他們,便是郭斌,又哪裡能說自己的認識沒有侷限性呢?若是嘲笑這些古人的思想狹隘,沒有超脫時代,那麼兩千年後,若人類文明尚未毀滅的話,那時的人們是否也會嘲笑我們五十步笑百步呢?

    在漢朝,儒家正是處於奠基的時期,尚不及宋朝以後明清的頑固而腐壞,還是極有靈性的。可是在如今天下一統的時代,國家推行了幾百年的基本價值觀還是很受大家認同的,大家又怎麼會從根本上懷疑儒家思想的合理性呢?

    儒家那一套忠君愛國的思想,若在其根子上便是不合理的,哪裡又能用來約束老百姓呢?那麼如今太平道舉起義旗,反抗政府的舉動,便具有了理論上的依據,而不再是犯上作亂了。

    因此,郭斌說了這麼一首後世人人皆知的打油詩,卻著實將兩位武學宗師鎮住了。

    關風龍卻是不依不捨,道:“以潛陽看來,太平道舉事,是對還是錯呢?”

    郭斌道:“如今朝中,宦官亂權,外戚當道,天下陰陽失衡。若是平常年月尚好說,可去年恰逢大旱,中原赤地千里,千萬流民嗷嗷待哺,飢民食土充飢乃至易子而食,其慘狀豈足道哉?”

    “而朝廷舉止失措,進退失據,於飢民泣血之時尚歌舞載之。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天下之不公竟一至於此!太平道於此時起事,雖有裹挾民意之嫌,卻不缺為民請命之心。斌所遇太平道幾位豪傑,一片愛民之心可昭日月,可謂忠勇無雙、蓋世豪俠!斌心中也是極為敬佩的。”說到這裡,郭斌沉默了下來,臉上一片唏噓之色。

    “馬元義與我肝膽相照,雖然理念不同,立場各異,一片為民之心卻可謂殊途同歸!當初我曾想過要放他離去,可他卻自覺事敗,不能一舉覆滅漢朝廷,便只會引發生民之浩劫,而甘願赴死!此等英雄之事,實在是值得郭某敬佩,然其不智之處卻也值得郭某反思。”

    見郭斌停下,道袍老者追問道:“不知你要反思的是什麼呢?”

    郭斌看了他一眼,道:“太平道舉事時,曾打出旗號,說是‘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前輩可曉得?”

    道袍老者點點頭,道:“此事傳遍天下,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郭斌道:“不錯,這便是在下覺得要反思的地方。”

    關風龍奇道:“哦?此言何解?”

    郭斌道:“太平道說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不過是要推翻漢朝廷,再立新朝廷罷了。”

    道袍老者身體前傾,問道:“這有什麼不妥當嗎?”

    郭斌道:“再立新朝,固然可以重新分配資源,緩和社會矛盾。可朝廷還是朝廷,所行的還是秦始皇定下的那一套制度,只是換了一批人罷了,又哪裡有何開創之處呢?”

    一番話,將眾人說得都沒了言語。

    只聽郭斌繼續道:“社會之根本,在經濟,在萬民之財產和生計,若不能革新制度,新的朝廷再歷時幾百年,便又會改朝換代,人們又會再受一番苦難。”沉默了一會兒,郭斌略顯沉重地道:“斌曾親眼所見,官軍於河畔斬殺黃巾俘虜,這些俘虜,在幾個月前還是大漢朝的子民啊!一將功成萬骨枯!唉!一將功成萬骨枯!”

    嘆了一口氣,郭斌踱步來到院牆邊,看著圓圓的明月,吟了一首後世無人不知的明代楊慎所作的詞。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雪白的月光灑在大地上,也灑在了郭斌的身上,讓眾人只覺得吟詩的郭斌仿若飄然出塵的仙人一般,充滿著不真實。董杏兒則芳心顫動,此時的郭斌充滿了憂國憂民的惆悵與憂傷,他身上竟出現了一種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悲憫”氣質。

    試問,那個女孩會不動心呢?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46
第一百五十章 傳功

    經過那一次暢談,可以看出來兩位武學宗師對郭斌愈發看重,尤其是道袍老者,每當看向郭斌時,雙目中總是精光閃耀。

    他總是愛詢問郭斌在陽翟縣為政的一番舉措,每一件事情都問得極為詳細,無論是前因後果,還是各方反應,甚至事後的利弊總結都會問到。面對一代武學宗師的追問,郭斌自然不會藏私,於是他將陽翟縣中一干為政的經驗和反思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

    這一下,非但道袍老者聽得精神振奮,連彷彿不問世事的關風龍亦是興趣大起。

    就這樣,郭斌為兩位講解陽翟為政的一番作為,兩位又毫不吝嗇的為郭斌講解拳法拳路,那道袍老者更是將降龍掌法的拳法套路一一演示,彷彿絲毫不怕郭斌偷學一般。郭斌不懂江湖上的規矩,學得極為興奮。那老者見郭斌悟性驚人,教得也極為暢快,於是兩人一邊比劃一邊探討,只用了一夜的時間,便將一套降龍掌法解說完畢。

    然而,關羽卻並非初出江湖的小蝦米,他看出來這位老者已經有收郭斌為徒的心思了,否則哪裡會如此詳盡地將降龍掌法的套路以及如何運勁使力的方法竅要解說得如此詳細?說是與郭斌為政陽翟的經驗相交換,可郭斌在陽翟的那點兒舉措向誰都能打聽得到,況且行走江湖哪裡又用得上治理百姓的經驗了?這分明是借此機會向郭斌傳授武功罷了。

    關羽還怕此人不懷好意,想要讓郭斌走火入魔,可他聽了聽,其中運氣用力的方法,也是受益匪淺,一句句細細想來都與華佗所授五禽戲一脈相通,顯然並非歪門邪道,而是道家玄門正宗內功心法。

    況且還有關風龍在一旁,若是他真有害郭斌之心,同為內家拳大宗師的關風龍不可能聽不出來。於是關羽便放下心中的顧慮,一心一意地跟著郭斌聽兩位宗師於武學的新奇觀點和運氣用力的若干法門。

    不知是什麼原因,關風龍對張飛極感興趣,每每拉著他切磋武藝。張飛知道機會難得,也不與他客氣,只是奮力將畢生所學使將出來。他外家功夫固然是練到了極處,與人對戰多是憑藉多年的經驗和靈活的反應,再然後便是靠自己的直覺了。

    這些對於一個武將來說,是極為珍貴的,也是許多人窮極一生亦極難觸及的境界,在關風龍面前卻顯得有點兒不夠用了。關風龍只以一根木棍與手持丈八蛇矛的張飛對戰,連郭斌等人看著身材瘦小、鬚髮花白的關風龍,亦不由得偷偷為他捏一把汗。然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張飛志在必得的一擊往往被關風龍的木棍輕描淡寫打偏,隨即中宮直入,將其制得服服帖帖。

    將眾人驚得目瞪口呆之餘,張飛也是毫無脾氣。

    關風龍看著張飛,道:“先將己身呆力俗氣拋棄,放鬆腰腿,靜心思索,而斂氣凝神以聽之。”以長木棍貼上張飛蛇矛,不斷轉圈,便彷彿是後世常見的太極推手一般。郭斌等人知道,這是關風龍在傳授張飛內家功夫的聽勁的方法,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場大機緣?

    只見關風龍一邊動手,一邊指點,口中唸唸有詞,道:“挨何處,心要用在何處。”張飛初時急得滿頭大汗,漸漸地卻安穩下來,一臉專注。

    就這樣,幾人分成幾撥,關風龍與張飛、郭斌與道袍老者、關羽則與關風龍的徒弟們一撥,互相切磋武藝,幾人進境之速,令人震驚。

    郭斌得傳二十八路降龍掌法,心中感激。他如何不知道自己乃是大大地佔了便宜?於是跪地感謝,道:“得蒙前輩傳功,小子感激無地,請受小子一拜。”

    然而甫一跪下,便被老者以袍袖拂起,正驚異間,只聽老者道:“我傳你這套降龍掌法,是為了酬謝你為政的方法經驗,你既是童雄付門下,老頭子也不會與他相爭,你我便是忘年之交,並非師徒。你看可好?”

    說著,笑眯眯地看著郭斌。

    郭斌心中大感欽服,他沒想到此時的武學大師們竟如此開通,一點兒門戶之見都沒有。其實他哪裡知道,如今能學武的人極少,窮人學不起,富人子弟卻又多從文,便是習武,也多是對於戰陣拚殺這等能博得功名的外家功夫感興趣。而一派武藝的傳承非但要習武的弟子悟性好,人品佳,家中更要有一定的財力。否則每日裡放牛放羊,連飯都吃不飽,怎麼還能有力氣習武?

    因此,每當名師遇到悟性上佳的徒弟,便是為了自己的一身武學得以傳承,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而郭斌家中的經濟實力就不談了,其身份地位也是年青一代的翹楚,再加上悟性極為驚人,身體素質也是極佳,又有五禽戲的內功底子,學習降龍掌法正是得宜。若是真能由他傳承這一套掌法,想必也不會將其辱沒了。

    降龍掌法為內家掌法,動作幅度雖甚小,威力卻是極大,這二十八路掌法看似簡單,肉眼所看不到的地方,卻是極為複雜多變。習練這套掌法最重要的便是內家功夫的支撐,講究的是招式雖拙,掌中內力卻是虛虛實實,變幻無定。最需要的便是對內功氣勁的靈活把控,若能把控得宜,便是最不起眼的一揮手、一頓足也足以給敵方造成極大的打擊。而若是內氣掌握不夠純熟,耍起來這套掌法,輕則似是而非,重則傷及自身。

    便彷彿當初郭斌初遇關風龍,被關風龍一招逼得空門大露,甚至差點兒受傷一般。只從關風龍那一推之中,郭斌便已知曉其對內勁的掌握怕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因此,通過這降龍掌的練習,便可將郭斌體內原本便存在的內氣凝聚起來,將內勁梳理、貯存,並在當用之時用出來。這非但能加強郭斌對內勁的掌控,使其體內原本只有增強體力和力道之功效的內勁,能夠得到更加充分的運用。這樣,遇到混跡江湖的內家高手也不至於捉襟見肘,毫無招架之力。

    與郭斌不同的,張飛卻是得以拜關風龍為師,得到了其梅花拳的真傳。

    梅花拳原本便沒有固定的招式,其基本拳路便是架子,運動變化靠的是行步,便是依靠這兩個基本功,走遍場中東西南北各個方向,練一個“四門八法”。因此梅花拳是最具想像力,最靈活多變,最具普適性的拳法。而當張飛將這套拳法創造性地運用在長兵器對戰中後,則更具靈巧性和殺傷力,大大地彌補了其在對戰高手時靈活性的不足。

    他將梅花拳法特有的靈活多變的步法運用到步戰矛法中,使得其矛法更適合於江湖拚鬥。再以關風龍獨創的以長槍聽勁的法門,張飛於戰鬥中則更具靈性,以後便是遇見力道比自己更大的人,也有了一拼之力。

    內家功夫就是如此神奇,它咋實戰中所孜孜以求的除了高深的內力,便是對敵的技巧。單就技巧而言,不過是對於力道的爆發和借用。道家所謂觸處成圓、引進落空、避實就虛等技法,便是人人所熟知的四兩撥千斤,乃是以小力博大力的方法。

    將近一個月的切磋和學習,幾人於武功上的進境可謂突飛猛進,非但郭斌得授降龍掌法,張飛得以拜入關風龍門牆,成為其關門弟子,便是關羽和董杏兒也在內勁掌握上頗多進益。

    時光飛逝,郭斌從京中來到廣宗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皇甫嵩對於北路大軍的掌控也得到了極大加強。他的一眾幕僚或是親信手下,走上新的工作崗位後,也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的磨合,想必用不了多久,官軍士氣回覆後,便可發起對廣宗城的攻勢了。

    這日夜中,郭斌正獨自在大營中巡視,忽地看到遠處營帳的陰影處有一道黑影閃過。心中大驚:“難道是城中的黃巾軍前來大營之中打探消息?”

    當下,不敢打草驚蛇,只遠遠地跟著他。那人身量並不高,身法卻是極為迅捷,於一座座營帳的陰影處縱躍而過,形若鬼魅。郭斌怕他是城內黃巾軍密探,來官軍大營刺探軍情的,乃至刺殺主帥,便一路跟隨。

    哪知此人竟一路往廣宗城方向疾馳而去,並不在大營中過多逗留。

    跟在後面的郭斌,看這人的身形步法,越看越是熟悉,彷彿在何處見過一般,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人。那人身法好快,只幾個縱躍之間,便來到了寨牆邊,期間躲過了十幾波巡營的軍士,穿越近兩里寬的大營,卻僅僅用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

    只見他從大營中火光照不到的地方,趁著士兵轉頭巡視的瞬間電閃而出,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大營與廣宗城之間的黑暗中,讓郭斌再也尋覓不到了。

    見那人蹤影全無,他少不得前往寨牆處叮囑一番。眾人都識得他,知道他便是能征慣戰的伏龍亭侯,騎都尉郭斌,對他也都極為恭敬。

    郭斌見那小校滿臉諂笑地應著,心中知道恐怕自己這一番作為是魯莽了。怕是自己轉過身去,人家就變了臉色。於是也不多待,便徑直往皇甫嵩的帥帳奔去。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46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故人

    說了適才所見行蹤詭秘之人,皇甫嵩也是極為重視,忙下令各營加強戒備,營寨內加放火把照明,以防備黃巾奸細潛入大營,並命令自己的手下親信率人於營中各處巡視。

    這一番忙活,整整搞了一夜,沒想到還真是抓住了幾個混入大營的黃巾軍奸細。太平道自起事之前便是混跡江湖的秘密組織,張角更是有八大入室弟子,徒弟五百人,個個都是身手極高的江湖好手,高來高去自是不在話下,用來刺探敵情正式便宜。

    然而,在大軍圍堵之下,這些所謂的江湖高手卻是處處掣肘,給十幾個手持長槍的軍士一圍,便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了。

    忙碌了一夜,皇甫嵩將郭斌叫到帥帳中,道:“潛陽,看來城中的黃巾賊寇也急了。我軍於城下屯兵一月有餘,雖城內黃巾賊屢番挑釁,我卻只是不理,一心一意穩定軍心。如今雖士氣漸復,軍心可用,可畢竟面臨堅城,城內又皆為黃巾精銳,廣宗城不是旦夕之間可以攻破的。”

    郭斌點點頭,道:“中郎所言極是,只是城內黃巾先是固守,使得盧中郎受罪被召回,再幾番大敗董卓,如今我軍又頓兵城下一月有餘。依我之見,幾番大勝之下,城內黃巾賊寇士氣必驕。待我軍一面圍城困敵,一面打造攻城器械,攻城器械一旦製成,便可擇日實施突襲,攻敵不備,則廣宗城可一鼓而破也。”

    皇甫嵩讚賞道:“潛陽此言,正合我意。如此,便傳我將令,加緊打造攻城器械,待器械一成,便是進攻之時!”

    出得大帳,郭斌看著朝陽中並不甚高大的廣宗城牆,心中暗道:“仲道兄,待廣宗城下,我必手刃賊首張角,為你報仇!”

    這一日,郭斌被董杏兒痴纏,沒有辦法,便帶著她出城,往後馬莊處尋關風龍去了。因為皇甫嵩嚴令各軍加強訓練,關張二人此次便沒有跟出來,而是留在大營中幫著戲志才、郭嘉二人訓練士兵。

    董杏兒性起,要與郭斌比比腳力,郭斌哪裡會在這些小事上違拗她?於是,二人便均未曾騎馬,只以輕身功夫比賽腳程。比到一半,董杏兒畢竟是女流,雖然身懷家傳的內家功夫,氣息極為悠長,耐力不錯,可郭斌卻是也有華佗所傳的一套鶴戲傍身,再加上他本來便是身體素質極好,又是男子,較之董杏兒卻是更勝一籌。

    然而郭斌哪裡又會與她較真,只不露痕跡地輸給了她,樂得董杏兒嘰嘰喳喳地好不興奮。

    看著歡快的像喜鵲一般的董杏兒,郭斌滿懷愧疚。原本董杏兒北上是為了尋找父親董奉的,郭斌雖也交代手下極力找尋,可大半年過去了,依舊沒有他的一點兒消息。雖然董奉武功高絕,在武林之中能與其相提並論之人,更是屈指可數。郭斌手下情報網絡則為新近設立,許多地方也沒有覆蓋到,以絕世高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習慣,情報部門打聽不到其消息乃是情理中事,可郭斌卻是畢竟心中有愧。

    以董杏兒飛揚跳脫的性格,哪裡是能靜下心來教人治病的?若非遇到郭斌,若不是郭斌要求,她怎麼會像如今這樣俗務纏身,再不得像今日一般暢快地透口氣?否則,浪跡江湖,縱情山水,又該是如何恣意灑脫之事?以其家傳的武功,在江湖上亦可稱得上一流高手了,只要不過分招搖,不遇到如張修、士燮、張角這些武功高絕的前輩高手,或者不惹到如青袍怪客這樣的江湖異人,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足以遊刃有餘,起碼全身而退是沒有問題的。

    看到郭斌面帶愧疚地看著自己,董杏兒心中疑惑,問道:“斌哥哥,你這是怎麼了?可是不開心了麼?”

    郭斌頓時驚醒,歉然道:“杏兒,董老前輩至今沒有下落,你又為了我的事情忙碌至此,我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董杏兒冰雪聰明,頓時便知曉了郭斌的心意,道:“爹爹武功蓋世,想必不會有事的。可是你卻天天刀頭舔血,我又哪裡能放心得下?況且,如今的陽翟便好似是我的家一般,讓我覺得安穩、踏實。平日裡雖忙碌,我卻極為暢快。我雖偶爾會想起那漫山的杏樹,可爹爹不在,那裡便不是家了。”

    郭斌聽得悠然神往,道:“到了春暖花開,滿山都是杏花,想必是極美的。”

    董杏兒頓時興高采烈地道:“自然是極美的,等我們有時間,便一同前去杏林賞花。爹爹每年都用杏花釀酒,可不比你的英雄血差。”

    看著董杏兒皺著白皙可愛的小鼻子,一副獻寶的樣子,郭斌怦然心動,道:“待來年春暖花開,我們便往杏林一行如何?”然後語氣轉為悠然,緩緩地道:“我是極想看看杏兒長大的地方。”

    董杏兒高興地道:“那便說定了,到時候我便取出爹爹窖藏的杏花酒請你喝!”

    二人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前行。他們穿著便裝,雖不甚華麗,卻是上等臨淄絹帛所制,樸實而典雅。若有鄉人經過,看到男的挺拔魁偉、英氣逼人,女的柔美歡快、粉雕玉琢,定會以為二人是出門踏青的公子和小姐。

    是啊,董杏兒十六七歲,穿越後的郭斌與她年紀也是相仿,若不識得,誰會知道這個穿著便裝,和氣俊朗,書生一般的少年,竟然是如今名揚天下的伏龍亭侯?

    將要到達後馬莊,郭斌卻突然伸手摀住董杏兒櫻唇,附在她耳邊道:“莫做聲!”

    董杏兒向前看去,只見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往後馬莊奔馳而來。那人身量不高,詭異的身法似曾相識,幾個縱躍間便奔入了莊中,不見了蹤影。

    忙對郭斌道:“這身影怎麼如此眼熟?”

    郭斌一驚,道:“哦?你也覺得眼熟?”

    董杏兒點點頭,道:“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

    郭斌道:“是啊,我看這身法也是似曾相識。昨夜裡我在營地中所看到的身影,便是此人。當時我還覺得他身法雖然詭異,卻彷彿是見過的。沒想到你也有這種感覺。”話音未畢,登時目露精光,與董杏兒同時驚叫道:“青袍怪客!”

    這個青袍怪客,郭斌與董杏兒曾見過三次。

    第一次是洛陽城外。曾經郭斌與董杏兒聯手與青袍怪客相鬥,郭斌勉力使用玄龍槍,導致身受暗傷,在與袁術一戰後,終於爆發。然而,也是因為這次受傷,郭斌才得以機緣巧合之下找到華佗療傷,並習得五禽戲中的鶴戲。

    第二次是陽翟城北。當時張梁率領幾百太平道好手圍攻前來陽翟的大皇子劉辨,郭斌與趙雲和董杏兒一起衝入陣中,穩定陣腳。在與太平道高手打鬥時,劉辨放鬆了警惕,差點兒被張梁所殺,正是這個青袍怪客及時出手,以飛石重傷張梁,才救了劉辨一命,也賣了郭斌極大的人情。

    第三次是在陽翟縣衙。當時張梁先是派人攻打陽翟縣衙正門,然後親自率領幾十個太平道高手自密道進入縣衙後堂。郭斌聞訊馳援,以一人之力雙戰波才與“鐵娘子”,將要遇險之際,得青袍怪客飛石相救。

    因此,此人曾兩次救了郭斌的性命,實打實的是郭斌的救命恩人。

    只是,郭斌絞盡腦汁也搞不清楚青袍怪客此次前來廣宗所為何事。要說他是太平道人吧,卻又多次與太平道為敵;可要說他不是太平道人,那昨日夜裡為何又要夜探官軍大營呢?難道他是來相助官軍的嗎?

    當下,郭斌安慰董杏兒道:“想來他此來並非是要與官軍為敵,否則昨日夜裡便是我在場,皇甫將軍的性命怕是也難保全。只是他為何每次均是如此神神秘秘的呢?他此次前來廣宗究竟所為何事?為何如今又進了後馬莊?”

    兩人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放下心事,往關風龍宅院行去。這一個多月以來,二人跑了不知道多少次,因此算是熟門熟路了。

    來到關風龍住處,只見他正往院中桌子上擺放酒菜,郭斌心裡大樂,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前輩,郭斌此來可算是極巧的了。”

    關風龍見了,哈哈大笑道:“好你個郭小子,你這是聞著酒味兒來的吧?老夫剛擺上桌,你便來到了大門口。這天下間竟還有如此巧合之事?”

    這一番話,自然是開玩笑。蓋因關風龍桌上所擺的美酒,正是郭斌孝敬他的英雄血。

    郭斌常來,與關風龍熟了,自然也知道了老爺子的性子,最是豁達大度,而且極為和藹,與晚輩相處,也是極愛開玩笑的。或許正是他的這種曠然大度的胸襟和氣概,才成就了關風龍一代宗師的江湖地位。

    幾人正聊著,卻突地聽到莊內不遠處一聲驚叫傳來,隨即“叮叮噹噹”的打鬥之聲便傳了過來。

    郭斌心中一緊,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青袍怪客。待要說什麼,卻見關風龍已然往聲音傳來之處飛奔而去。他從來都是一副不問世事,豁達灑脫的樣子,極少露出如此焦急緊張之態,郭斌便是首次見其顯露輕功。只見關風龍腳下輕盈,身法迅捷。只幾個起落,已然不見了人影。

    郭斌與董杏兒不敢怠慢,當即運起輕身功夫,縱身追了上去。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47
第一百五十二章 驚聞

    三人速度極快,不消片刻便已趕到叫聲所發的地方。

    只見此處是一個寬闊的空地,空地對面是一處“高大”的建築。相對於後馬莊中低矮的茅草房子來說,這處磚石的建築的確可以稱得上“高大”了。建築後面是一個個小小的土丘,上面滿是衰草,竟是墓地,想來這裡便是後馬莊的祠堂了。

    看到場中之人,郭斌卻是嚇了一跳:居然全都是熟人。

    只見滿身是血地靠在一處矮墳邊的,赫然是傳授郭斌降龍掌的道袍老者。而空地中有一高一矮兩個人鬥在一處,那矮子郭斌與董杏兒算是極為熟悉,便是數次出手救援郭斌的青袍怪客。再看與之對戰之人,若郭斌沒有看錯,竟然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褚燕。

    當初郭斌在京中剿滅太平道總部之時,這個褚燕便跟隨在馬元義身旁。馬元義如此英雄豪傑,關鍵時刻卻向郭斌請求放褚燕一命,郭斌對於馬元義這個任俠仗義的豪雄,心中是存有愧疚的。他們二人雖是各為其主,卻是肝膽相照。二人都知道對方的想法,也都知道無法說服對方改變觀念,卻又忍不住相互佩服。郭斌原本可以在搗毀太平島總部後放馬元義逃命的,這樣的話太平道在京中的一番謀劃也已經破產了,而馬元義一人之力是無論如何也攪不起什麼風浪來了。

    可馬元義不想為了自己連累郭斌,卻求郭斌放了這個名不見驚傳的褚燕逃出生天。

    郭斌當時的主要任務是生擒或斬殺馬元義,對於褚燕這個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少年又哪裡會放在心上?便順著他的意思,放褚燕離去了。這個不太擅長言辭的少年給郭斌留下的最深印象可能就是他的輕功了。

    當時郭斌讓褚燕離開,只見這個少年看了馬元義一眼,對著郭斌點點頭便縱身躍上了房頂,一躍數丈遠,落地無聲。通過一棵高過房頂的老槐樹偷出府外,竟連總部外面圍著的越騎營亦未曾驚動。

    此時,這個少年個子長了,嘴唇上亦長出了些微髭鬚,身上又套上了皮甲,形象已然大變。郭斌卻仍是能憑藉其超卓的輕功,一眼便將其認了出來。只是,此時的褚燕雙目赤紅,頰邊亦掛著淚珠,揮動手中長劍不顧自身地招招搶攻,竟連青袍怪客亦被逼得步步後退。

    郭斌二人抵達之時,關風龍早已上前查看道袍老者的傷勢。

    只見他左側肋下中了一劍,口中吐血,靠在墳丘上氣息奄奄。見關風龍掏出隨身的傷藥,要給他上了止血,道袍老者卻搖了搖頭,緩緩地道:“不必了,沒用的。”

    郭斌大驚,不就是中了一劍麼,怎麼就不行了?這一個多月來,老者雖然未曾言明姓名身份,卻是與郭斌極為聊得來。況且他不計回報地將二十八路降龍掌傳授給郭斌,怎能不讓郭斌感恩涕零?

    而且雖然相聚時日不多,郭斌卻可深深地感受到此人心中的大勇大仁。這個人並非僅僅是武功高強,他的心胸眼界,見識談吐,無不令郭斌暗暗折服。

    當下手持玄龍槍,一招挑槍,將場中正在劇鬥的兩人分開。低吼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招,大大出乎二人的意料之外,尤其是青袍怪客,郭斌的武功他是知道的。雖然習得了華佗的鶴戲,身上內勁累積不少,於運用上卻還差得遠,只是單純的力量加強,可以放心使用玄龍槍,另外氣息更加悠長,戰鬥的耐力也有大幅度提升罷了。

    可哪裡知道,短短幾個月不見,當初二愣子一般的郭斌,武功進境之速竟已超乎自己的想像。

    適才挑開二人的一槍,郭斌於內勁的使用堪稱經典。玄龍槍氣勢洶洶而來,給人以不可力敵之感,槍上所攜帶的力道本應極大,可槍劍相交,卻是空蕩蕩的毫不著力,重達八十餘斤的玄龍槍竟被青袍怪客手中的黑劍震得槍頭飛出。

    然而那槍頭卻並非毫無方向、脫離控制,而是徑直往褚燕劍上撩去。待將褚燕震退後,玄龍槍復又回來,以極大的力道將欲搶上攻擊的青袍怪客震退。若非其身懷高深內功,於內勁的掌控也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只這一槍便要立時身受重傷。

    若說其中的詳細過程和原理,身臨其境的青袍怪客卻是體會最深的。郭斌雖然全是憑藉著本能做出的行為,卻與道家的借力打力的思想暗暗相合。

    玄龍槍第一次與青袍怪客手中的長劍相交,乃是空無著力。他並不是想要用這一槍將其震退,而是想藉著他黑劍上的力道反攻褚燕。鬥了這麼許久,青袍怪客心中明了,雖然褚燕奮死進攻,可是其功力較自己卻是相去甚遠。只要穩住陣腳,待其銳氣稍洩,必可將其一鼓而敗。

    而郭斌藉著自己全力一劍的力道反攻褚燕的話,定能成功。於是他趁著這個機會,憑藉對內勁的紮實把握,將郭斌的一槍所造成的用錯力的損傷強壓下去,反手一劍攻向了褚燕。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在將褚燕擊退後,郭斌的一槍竟又返了回來,將自己再度前衝,想藉著褚燕被郭斌擊退的機會將其重創的一劍又以極大的力道震了回去。這一槍力道之大,簡直超乎想像,待愣了許久之後,方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原來郭斌藉著第一劍的力量將褚燕擊退後,又借上了褚燕的一劍之力,再加上郭斌自身的力道和青袍怪客一劍的力道,這相當於集三人之力的一槍自然不是青袍怪客輕輕的一把長劍能抵擋得住的。

    玄龍搶本重,這幾番借力後,其所攜動能更是甩了青袍怪客的長劍幾條街。

    然而,玄龍槍的這一番反覆,非但顯示出郭斌對於內勁的把握已然有了極大的提高,更說明其戰鬥時的心態調整的極佳。當初以青袍怪客的武功,足以將郭斌壓制得死死的,二人首次交手時,郭斌與董杏兒聯手方能將其逼退,便可知端的。

    因此,自那時起,無論是郭斌與董杏兒,還是青袍怪客,從心中認定了郭斌的武功還差得遠,若論單打獨鬥,定然不是青袍怪客的對手。後來他兩次出手救了郭斌,更是堅定了幾人的這種思想,而便是青袍怪客本人,亦是在認定郭斌武功較自己相差太遠之餘,心中產生了極高的優越感。

    由於初次的戰敗所造成的心理陰影,以及青袍怪客的兩次出手相救,郭斌亦是每每以“前輩”稱之。毫無疑問,在雙方的認知中,郭斌無論是在實力上,還是心理上,都是居於劣勢的。

    然而此次因為道袍老者身受重傷,褚燕與青衫怪客劇鬥甚急,局勢又極不明朗,郭斌驚怒交加之下的一槍,便將以往的心理弱勢全部拋卻。此時的他,不再是伏龍亭侯,不再是騎都尉,不再是越騎營的統領,也不再是身繫幾十萬人前途命運的一派首腦,他只是一個戰士,一個專心一意面對敵人的槍客,他的全部心神都灌注於這一槍之中。

    可以說,這一槍使得郭斌的武道生涯邁進了一大步,不是功力的增長,也不是技術的嫻熟,亦或者是招式的領悟,而是心性的進步。這是一個量變引發質變的過程,而許多努力鑽研武道之人,終其一生都未能窺其門徑。

    這種進境是多方面因素促成的結果,郭斌自習得鶴戲以來,便努力練功,積累內勁,是量的積累;這大半年來所經歷的種種事情,使得郭斌心性益發成熟,也是量的積累;而一個多月以來,與關風龍和道袍老者的切磋和交流,則是引發質變的催化劑。因為這一番切磋和交流,提高了郭斌的武學境界,拓寬了其對武學的認識和人生的視野,而這往往也是許多武者畢生難求的莫大機緣。到了此時,複雜難明的局面,錯綜矛盾的思想,卻變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成了郭斌武學境界提升的導火線。

    待二人分開,郭斌立在場中,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褚燕你為何也在此地?前輩此來又是為了什麼?”後面的話,自然是對青袍怪客說的。

    青袍怪客尚未開口,只聽褚燕悲憤地道:“我與師尊前來拜訪關老前輩,路過祠堂,豈止此人竟埋伏在路旁墳丘後,趁師尊不備,突施偷襲,將師尊重傷!我誓要斬殺此獠,為師尊報仇!”

    郭斌道:“前輩,你為何要偷襲”說到這裡,突地頓住,雙目盯著褚燕,道:“你,你說什麼?你叫他什麼?”

    此時,褚燕的眼中方閃過一絲慌亂,看向道袍老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郭斌自然知道,褚燕的師父是誰。當初在京中之時,他可以不曉得,可經過這麼幾個月,情報部門自然早就將其底細查了個底朝天。褚燕的師父只有一個人,而他竟稱呼道袍老者為師尊,那麼這老者的名字真是呼之慾出了!

    郭斌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褚燕,怒聲道:“你說啊!你方才叫他什麼?”

    道袍老者嘆了口氣,緩緩地道:“罷了,我本欲於最近告訴你的。”

    這時,卻聽得青袍怪客哈哈笑道:“怎麼,老東西,你終於要揭開真面目了嗎?你告訴他你是誰啊!你說啊!”

    道袍老者聽了,語氣緩慢而低沉,似乎受傷極重,道:“師弟,多少年過去了,你竟還是放不下嗎?”

    那青袍怪客狂笑道:“我如何能放得下?是你們兩個聯手害死了師傅!我這麼多年來所做的每一件事就是為了將你的事業親手毀滅,我要讓你看著你辛辛苦苦一輩子的心血毀於一旦!我要讓你生不如死!不過你沒有機會了,哈哈哈”

    笑了幾聲,看了一眼郭斌,繼續道:“你告訴他你是誰啊!你告訴他啊!”

    看著郭斌詢問的目光,道袍老者長嘆一聲,緩緩地道:“老夫便是張角。”

    一句話,將郭斌驚得目瞪口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48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相(一)

    聽到他如此說,郭斌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雖然方才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可一旦由他親口說出來,還是讓郭斌難以接受。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兩人相互之間的瞭解既加深了,彼此之間竟真的成了無話不談的忘年之交。說到底,兩個人其實是同一類人。他們同樣關注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他們同樣為社會的不公而憤憤不平,他們同樣想方設法地想要解決中原地區普遍的貧困問題,他們同樣胸中存有救世濟民的大志向,他們同樣可以為了謀求天下萬民的福祉而不顧自身。

    在郭斌的心目中,身為穿越者的他,是高高在上的。不是說自己的地位有多高,而是因為多了近兩千年的智慧,又知道此時歷史走向的他可以用上帝視角俯瞰這個世界,所以許多事情可以比此時的傑出人才看得更加透徹。

    看慣了穿越小說的他,在內心深處總覺得救民於水火是一個合格的穿越者應盡的責任和義務,而一般的穿越者也總是具有這樣那樣的優勢,因此能夠輕鬆加愉快地完成這個任務。而自己之所以每天既累得要死,還要時時搏命,可能是因為本身並非天資超卓之輩,而拖了穿越大軍的後腿吧?

    可是眼前的張角不一樣,他毫無疑問是屬於這個時代的人,因為其身上無時無刻不在滲透出的那種樸素而略顯迷信和盲目的氣質是騙不了人的。然而在這種傳統老農般的底子上的,是一種看透世事的闊達和憂國憂民的悲憫。在與其對話的字裡行間,郭斌無時無刻不能感受到一種超脫於當世的長遠眼界和以家國天下為己任的極強的責任感。

    一種是樸素而略顯笨拙、另一種則是超凡脫俗而悲天憫人,這兩種氣質竟極好地融合在他的身上。或許正是這種複雜而矛盾的氣質和其遠大的理想深深震撼著郭斌,讓郭斌這個尚未完全脫離前世小** 絲心態的少年敬佩不已。

    就好像每一個在歷史上寫下姓名的革 命者都彷彿有一種極吸引人的光環圍繞在身上一般,張角的身上也存在這種光環,而這種光環,我們通常會稱之為氣場。

    然而,郭斌卻是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長久穿著件半新不舊的道袍的老者竟然是掌控著天下幾百萬黃巾軍的太平道創始人;他想不到這個外示高冷,其實感情卻殊為細膩的老者竟能將四百年的漢家天下攪得天翻地覆;他更想不到這個原本站在自己對立面,本該與自己不死不休的人,竟然絲毫不計回報地將畢生的絕學傳給了自己。

    降龍掌是張角新近創出,是他融其畢生武學之精華,揉合了內家功夫運勁使力訣竅的一門絕學。雖然招式不多,名頭也不響亮,卻實實在在是一門登峰造極的內家拳法。其中所包含的對內勁的運用之妙,若非有極高悟性者,是斷然學不會的。

    雖說這套降龍掌法講究以拙勝巧,可拙的只是招式,每一招裡所蘊含的內勁的虛實吞吐,則非得要內勁的領悟達到極高境界,對內勁的把握和運用妙到毫巔,方可將其威力完全施展出來。若不懂得內勁的使用方法,而純以外家功夫習練這套掌法,則其威力比之一套最粗淺的外家拳法亦頗有不如。

    因此,郭斌於武學上,實在是佔了張角莫大的便宜。而這,正是郭斌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本來初次見面之時,郭斌便明確表示了他對於太平道黃巾軍的仇恨之情,可張角依然毫不在意地將降龍掌法傳給了自己,這不是只有傻子才會做的事情嗎?

    當下,郭斌開口,顫聲問道:“你,你真的便是張角?是江湖中盛傳的太平道大賢良師?”

    道袍老者緩緩點頭,輕嘆道:“不錯,老夫便是張角。”

    “可是,可是你明知我是官,你是賊,卻還要傳我武功?為何不取了我性命?”郭斌大聲問道。的確,以張角的武功,取了郭斌的性命並不會費什麼手腳。

    只見張角臉上滿是回憶之色,眯著眼道:“想來,那已經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正在冀州操 練士卒,在接收到各地信息之時,於馬元義的信中看到了一個人。”郭斌瞭然,這應該便是自己了,他正是大半年前與馬元義初次相遇於偃師的。

    只聽張角繼續道:“馬元義說,這個人雖年紀輕輕,卻是豪氣衝天,英雄蓋世,其才不可量也。並要我開出條件,招攬於他。想必你也知道,馬元義信中所寫,便是你了。”

    郭斌沉默不言。

    張角也不以為意,道:“馬元義素來不喜多言,雖是我的八大弟子之一,便是面對我,卻也是惜字如金,而他每言必中,因此我對他的話也極是重視。只是當初舉事在即,我每日裡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又哪裡會去關注這麼一個尚未出仕的白身少年?”

    郭斌瞭然,那時候的自己,確然是沒有名聲,也未曾出仕,“日理萬機”的張角沒有將自己放在眼中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哪知過了不到一個月,馬元義再次來信時,又提到了你的名字,這次卻並非是要我招攬你了。他在信中說,你已然得到了天子的看重,出仕了。隨即我便得到了你得任伏龍亭侯、陽翟令的消息。又過了不久,‘急公好義小孟嘗’的大名便傳遍了江湖。此時的我,雖因未曾聽從馬元義的勸告而心生悔意,卻也並未十分放在心上。”張角的講述依然在繼續。

    “後來,我收到消息,說是當今的大皇子劉辨要出京到陽翟縣去,這確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與守衛森嚴的京城相比,就算是有幾百羽林精銳護衛,出京的大皇子也彷彿是在插標賣首罷了,更何況,有人出了極大的代價,要我太平道刺殺大皇子呢?”頓了頓,繼續道:“那可真是一場極合算的買賣啊!雖然有暴露我太平道目的的風險,可是就按照官府的辦事效率,這種事情不調查個一年半載的是不會有結果的,屆時我太平道早就舉事了。而身為當今天子唯一長大的皇子,劉辨天生便是皇位的合法繼承人,他一旦死了,必然會在朝中引發軒然大 波,這正是我太平道孜孜以求的。”

    “因此,這件事便如此定了下來,為了使事情順利完成,我非但將人公將軍張梁派了過去,主持大局,更是讓潁川郡的所有精銳都歸他調遣,便是波才亦要受他節制。可是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竟還是被你給破壞了,非但任務沒有完成,潁川精銳更是折損殆盡。自那時起,我便時刻關注你。”

    郭斌只是聽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後來,舉事在即,我派遣了褚燕去京師協助馬元義,務求一舉成功!哪知還是你,竟將我得力大將馬元義生擒!事情的經過,我事後都聽褚燕講了,還要感謝你放了他一條生路。你知道麼?若是馬元義在京中舉事成功,我城外十萬精銳立刻便能進城,旬月之間大漢江山便可傳檄而定!”

    郭斌嗤笑一聲,嘆道:“炎漢四百年基業,豈是這麼簡單便是能覆滅的?不要說太平道於京中舉事的計畫失敗了,便是我沒有前去收捕你們於京中的總部,你們也成不了的。不只是因為盤踞天下的豪門大族,更是因為你們的一切作為,盡在大將軍何進算中!”

    張角目露震驚,狠命地咳嗽了半晌,方道:“此言何解?”

    郭斌緩緩地道:“你可記得唐周?”

    張角恨聲道:“這個奸賊,我自然記得。若非他通風報信”說到這裡,目露震驚,道:“你的意思是?”

    郭斌道:“不錯,這個唐周告密,恐怕並非臨時起意。太平道的一舉一動,想來都在大將軍何進掌握之中,可是他之所以未曾提前揭破,怕是為了養寇自重。你瞧瞧,你們一旦四處舉事,天子立刻封其為大將軍。”

    聽了此語,張角面色慘白,他哪裡能想到,自己的一番作為竟全都被人利用了,幾百萬黃巾軍拚死拚活,竟然全成了高官顯宦擷取高位的籌碼!那可是自己為之奮鬥一生的偉大事業啊!

    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張角,郭斌只能心中暗嘆:“站在江湖底層的小人物,如何能看懂高層政 治了?便是底層的官員亦是霧裡看花,何況是他們這些江湖豪客呢?清末的康梁如此,張角亦是如此,相隔兩千年,結果竟驚人得相似。”

    想到這裡,郭斌鍥而不捨地問道:“你明知我是官軍,為何還要將降龍掌法傳授給我?恐怕不是因為我曾放了他一命吧?畢竟無論是何曼、還是波才,都可說是敗在我手上的,我們當是有血仇才是。”說著指了指站在張角身側的褚燕。

    張角平緩了一下氣血,緩聲道:“你放了褚燕一條生路,這確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還是你的觀念。”

    郭斌默然,他與張角一個多月來所交談的,最多的便是觀念。

    只聽他繼續道:“你與此時的所有官員都不同,你反對我太平道,並不是為了陞官發財;你治理陽翟的一番舉措,可以看出你自有一套治理萬民的方法。唉!天下者,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或許你說得對,改朝換代改不了窮苦百姓的命運,我太平道便是成功了怕也會是另一個漢王朝罷了。”

    說罷,張角面如死灰,一生追求之事被證明全是妄為,怕是任誰都承受不了這個打擊吧?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49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真相(二)

    張角說完,面色蒼白,盯著青袍怪客,緩緩地道:“師弟,這麼些年來,你處處與我為難,都是為了師傅他老人家嗎?”

    青袍怪客猛地喝道:“住口!你沒有資格叫他老人家師傅!我這麼多年來心心唸唸,所想的就是如何將你的太平道毀掉,這全都是為了給他老人家報仇!”

    聽到這裡,郭斌面色一變,指著他道:“難,難道!你,你竟然是”

    青袍怪客見郭斌如此反應,哈哈大笑,道:“不錯,你沒有想到吧?正是我!”說著,伸手將覆在面上的青色面巾摘下,漏出了一張平凡的放在人堆裡便無論如何亦再找不出來的平凡的臉。

    看到這張面孔,郭斌、董杏兒,以及張角和褚燕,四人皆驚叫出聲。

    郭斌心中彷彿一道靈感閃過,恨聲道:“難道自當初從偃師開始,你便一直在假裝不成?”頓了頓,緩緩地道,“唐周!”

    不錯,青袍怪客摘下面巾後,露出的正是郭斌自偃師便相識,後來卻向何進出賣馬元義的唐周!

    唐周嘴角一扯,道:“我的伏龍亭侯,偃師?我從十幾年前結識馬元義時便開始了!我費盡心機結識馬元義,小心翼翼地逐漸得到馬元義賞識,既要顯露才華,又不能過分高調,而被人認出來,為的就是這麼一天!”說著,看向張角道:“師兄?哈哈哈哈,十幾年來,我所期盼的就是今日!我要你親眼看著你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橫死!我要你親眼看著你努力一生的事業一點一點崩潰!我要你生不如死!”說到這裡,唐周已然是咬牙切齒。

    郭斌卻猛然間想起當初在何進府邸的後花園中,唐周與何進的一番對話,心中瞭然,二人定然是有解不開的師門恩怨,方會鬧到這個地步,然而胸中那股抑鬱之氣實在難以平息。

    當下,郭斌往前邁了兩步,盯著唐周,道:“當初你想偷襲王越,痛下殺手,為得是挑起天南劍仙一脈與太平道的恩怨?”

    當初在偃師,郭斌與馬元義、王越、唐周初次相識,便是因為王越與鬧事的太平道眾起了矛盾。王越以風雷劍法抗衡馬元義,從而顯露出了師承淵源。若按正常情況來說,對方一旦知道其淵源,定然會手下留情,因為人稱天南劍仙的士燮在江湖上的名聲實在是太響亮了,既然知道了王越是其門人,哪裡會下狠手,而與其結下樑子?

    然而唐周卻在王越顯露武功師承後,趁著他不敵馬元義**杖法,全神迎戰之際突施偷襲,實在是於理不合。當時郭斌還納悶:“難道此時的太平道竟囂張到連天南劍仙亦不放在眼裡了嗎?要知道江湖上張角大賢良師的名頭較之天南劍仙可是差得遠了。”

    後來想不通,郭斌索性也就放下了。而直到此時,唐周表露身份,這一幕方又湧上心頭。

    唐周冷哼一聲,道:“不錯,我就是要以太平道的身份斬殺了王越,屆時天南劍仙一脈傳人被太平道所殺的事情傳遍江湖,士燮野心勃勃之輩,又怎麼肯袖手旁觀?”

    郭斌點點頭,道:“那麼在洛陽城外伏擊我與杏兒,事後又故意留下這個扳指,也是為了嫁禍太平道了?”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枚扳指,擲向唐周。

    唐周揮手接過,只見扳指內側以小篆刻有“甲子”二字,果然便是當初那一枚。當下緩緩點頭,道:“不錯!若能將你們兩位一舉重創,那麼河朔神槍與杏林聖手又怎麼能放過太平道?屆時天下五大高手,有三個與你作對,師兄覺得你還能活命嗎?”說著看向了張角,邪笑道。

    郭斌道:“可是沒想到我們兩個竟然能逃脫你的魔掌,僥倖逃得性命。只是,我還有一事不明,按說我兩次將你的計畫挫敗,你應該恨我入骨才是,如何卻又屢次相助?”

    唐周哈哈大笑,笑得眼中連淚水都出來了,彷彿聽到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過了片刻,方道:“屢次相助?老子哪裡助你了?凡是太平道要做的事,老子就要設法破壞!救你只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哈哈哈”

    郭斌默然,當初唐周以青袍怪客的身份兩次出手相救,第一次是在陽翟城外,張梁率人圍攻劉辨那一次,若非他以飛石將其重傷,怕是劉辨早已葬身山中;而第二次是張梁率人圍攻陽翟縣衙那次,郭斌以玄龍槍雙戰鐵娘子與波才二人,正當郭斌被二人逼得險象環生,差點兒喪命之時,又是他以飛石嚇退鐵娘子,使得郭斌不至命喪當場。若說唐周只為救他,似乎當真是高估了其道德水準。然而這兩次均幫了郭斌的大忙卻是實實在在的,不容得郭斌不將其記在心中。

    唐周笑罷,盯著郭斌道:“你以為,當初在何進的後花園裡,我不曉得你在嗎?”

    郭斌聽了,心中一震。當初第二次進京之時,郭斌與袁紹、曹操在何進府邸過夜,因為喝了酒,郭斌睡不著,便在後花園裡遊蕩。機緣巧合之下,誤闖到了一處隱秘的閣樓,偷聽到了何進與唐周的一番對話。

    正是這一番對話,逆轉了郭斌對於何進與唐周的印象,也正是在這一番對話中,郭斌才知道了唐周所以出賣馬元義的根本原因,乃是為了報師門大仇。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唐周竟然便是青袍怪客,想不到他竟能隱忍至此。

    一想到自己當初偷聽何進與唐周對話,唐周竟然知道自己就在外面,不覺冷汗直流,口中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就在外面的?既然知道我在,當時為何沒有揭破?”

    唐週一扯嘴角,道:“揭破?對我有什麼好處?我知道你全心全意對抗太平道便成了,為何要揭破你?何進如何又關我何事?呵呵,至於如何知道你就在外面,當初你大鬧徐奉府邸,難道以為沒有人認出來嗎?當時認不出來也就罷了,可是過後仔細一想還能不知道嗎?”

    郭斌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唐周繼續道:“你當初用的是徐奉府上的一桿鑌鐵大槍,並未顯示出任何門派武學和招式,卻能將王越逼退,難道真的只是憑著長兵刃的優勢?天下間能使得動那鑌鐵大槍之人不可勝數,可要能以如此笨重長大的兵刃將王越的雀鳴劍逼退,怕不超過十指之數。而若要將其逼退卻還顯露不出自己的槍法招式,將自己的路數隱藏起來,天下間怕只有北槍一脈了。”

    郭斌面露震驚,他是如何知道的?

    果然,唐周得意地笑了笑,道:“北槍一脈,以百鳥朝鳳槍法獨步武林,卻從沒有人知道其門人用過什麼槍法招式,蓋因百鳥朝鳳槍法本無招式。”說著,看了一眼關風龍,道:“沒錯,關老爺子,百鳥朝鳳槍法便與梅花拳法一樣,連一招成型的招法亦沒有,全靠臨敵反應和實戰經驗。所以這個郭小子的槍法雜亂,連一招本門招法都未曾用過,卻是好用得緊。”

    唐周又看向郭斌,邪笑道:“沒有招式,便是你北槍一脈最大的招式,我如何會想不到?其實馬元義也早就知道了,只是心中有顧慮,方沒有說出來罷了。”

    郭斌知道馬元義心中有何顧慮,不過是擔心他郭斌罷了。而且馬元義本來便對宦官缺乏好感,所以前來聯絡,不過是政治合作的需要,既然並未造成太大影響,故此也就不了了之了。當下苦笑道:“想不到你連這些也知道了,只是百鳥朝鳳槍法乃本門不傳之秘,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唐周聽了,盯著張角,道:“我的好師兄,你說我是如何知曉的?”

    張角嘆了口氣,道:“先師姓張名道陵,乃是天師道創教祖師,留侯八世孫。先師長子張衡,道學深湛,武功卓絕,交遊廣闊,更與玉真子惺惺相惜、交情頗深。”

    說到這裡,張角便停了口,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雙眼看著郭斌。

    郭斌只有震驚的,玉真子他知道,當初童淵收他為徒時便說過,他們這一脈的祖師爺便是童淵的師父、自己的祖師玉真子。想來玉真子與張衡俱為道門傳人,武功又皆是高絕當世的異人,二人相交,正是合理。

    只是,今天的事情並未到此為止。

    只聽張角繼續道:“師弟,把面具揭下來吧。”

    唐周聞言,哈哈一下,伸手往脖子下一陣摸索,竟真的揭下來一張人皮 面具。面具下的唐周相貌雖談不上神風雋爽,卻也是儀表堂堂的。劍眉星目,鼻樑高挺,只是年紀有些大了,想來又每日裡勾心鬥角,操勞非常,故顯得竟比張角還要老一些,看起來彷彿有七十多歲了。

    張角與唐周本是師兄弟,這已然讓郭斌震驚不已,可他哪裡又能想到,唐周竟然還帶著面具?想來他為了報仇,十幾年如一日地潛伏在太平道內部,就為了等這一天,定然也是受盡了苦難吧。

    到底是怎樣的血海深仇,才能讓一個人變成只為復仇的機器一般?到底是怎樣深刻的感情,方能讓唐周變得如此瘋狂,為了復仇竟然能不顧一切?當初郭斌在何進的後花園所聽到的,都是真的嗎?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q781009

LV:9 元老

追蹤
  • 868

    主題

  • 47982

    回文

  • 1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