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重生東漢末年 作者:潛陽 (已完結)

 
q781009 2019-7-9 01:06: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7 46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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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破敵(三)

    小山丘下近萬黃巾軍似決堤的潮水般洶湧而來,煙塵滾滾,遮天蔽日。

    此時郭斌手下僅有九百人,原本的一百特種士兵回歸建制後,關羽又挑選了二百個擅長騎射,底子頗佳之人,湊齊了五百騎兵。這五百騎兵皆身披皮甲,手挽雕弓,胯~下皆為上好的戰馬,算是郭斌手下初步形成的騎射兵。

    現在這五百騎射兵並未在營中,而是由關羽帶領在一處山谷隱蔽起來,因此,大營中只剩下不甚善於騎射的九百越騎營士兵。

    郭斌見手下眾人均是滿臉凝重,心中知道大家緊張得不行。初臨大敵,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目前他手底下這些人,大多是新近方入伍的流民,即便是越騎營中的老兵,亦多是沒上過陣,未見過血的新兵蛋~子。至於京中剿滅太平道總部的戰鬥,他們大多數人壓根兒就沒見著敵人,只幾輪火箭,引起大火便將大部分人或直接射死,或燒死在火場中了。因為有了何進提供的確切信息,士兵們的射擊便很有針對性,攻擊的效率也便高了不少。

    這雖然減少了傷亡,眾軍士卻也失去了鍛鍊的機會,因此,這一戰對士兵的訓練作用極為有限,只算是一次實戰練習罷了。

    故,此次以九百人對太平道過萬大軍,眾人心中緊張,亦屬人之常情。

    郭斌知道此時必須解除眾人心中的緊張與焦慮,因為適度緊張可以提高大腦皮層的活躍性,有利於提高腎上腺激素的分泌,激發人的潛能。可是過度的緊張則會導致雙股戰戰,渾身無力,大腦反應遲鈍,這種人上了戰場就是被宰的份兒。

    此時,不只是戲志才、荀彧、郭嘉,就連張飛亦意識到己方的氣氛不對。可是他們都是初次上陣,便是自己見了似荒野猛獸一般滾滾而來的黃巾軍,亦是心中震驚,平日所讀的兵書戰策,於此時竟一點兒都用不上了。

    只張飛這個武痴興奮非常,絲毫不見懼色,彷彿他便是為這個戰場而生一般。郭斌看在眼中,心中亦不由得暗暗佩服:“這個張翼德,不愧是被曹操稱為萬人敵的驍將。睠是雄材,霸王之器,此之謂也。”

    郭斌知道,此時一眾手下都看著自己,以九百人面對一萬大軍,雖然黃巾軍裝備不好,又都缺乏訓練,可勝在人多。若不能做點兒什麼消減眾軍的緊張感,此戰必敗。想了片刻,郭斌靈機一動,以高深的內家功夫呼吸吐納,憑藉臟腑發聲,道:“眾軍聽令!”

    場中之人同時心中一震,郭斌說話聲音不大,卻彷彿便在耳畔低語一般。便是遠在幾里外指揮黃巾軍的何曼亦是駐足望了過來,心中驚駭莫名:“這般深厚的內家功夫,便是波渠帥恐怕亦未達到,沒想到這個郭潛陽小小年紀,內家功夫竟練到了如斯境界。”

    這時,只聽郭斌竟然張口唱起了歌,只聽他唱道:“傲氣面對萬重浪!”

    眾軍一愣,便不自覺地隨著郭斌一起唱了起來。此時紀律性訓練的效果便顯現出來了,眾軍士聽命令習慣了,便都不由自主地跟著郭斌唱起了這首熟極而流的《男兒當自強》。

    這首《男兒當自強》,自從郭斌在陽翟縣學中教給了一眾學生,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捲整個陽翟縣。在陽翟縣,若不會唱這首歌,你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而在軍中,則是當初負責護衛大皇子劉辨的一百軍士先學會的,然後是護送劉辨的五百羽林精銳。整日裡在學堂中站崗執勤,耳邊全是這首歌,想學不會也是難如登天啊!於是,在趙雲和關羽護送劉辨與袁紹進京之時,這首歌便借由去陽翟的五百羽林精銳之口,傳到了京師洛陽。據說,便是在洛陽的勾欄之中,亦常常聽到這首《男兒當自強》,只是由嬌柔弱質的歌女唱出來,往往便失了其原來的味道。

    而藉著隨郭斌二次進京的一百特種軍士之口,這首歌在新兵中迅速傳開。有時候練兵累了,軍官們便會像今日的郭斌一般起個頭,一眾新兵便一起嚎起來。

    此時,面對上萬大軍,眾人唱起這《男兒當自強》,則使人心潮澎湃,愈發地熱血沸騰起來。

    這首歌,節奏雖慢,曲調亦極為簡單,詞義卻是豪邁豁達。此時由近千人合唱起來,愈發聲震林越,動人心魄。便是對面的黃巾軍聽了,亦是面露狐疑,為越騎營這九百軍士的氣勢所懾。

    再看越騎營眾人,自聽從郭斌的命令,唱起了這首歌,那是越唱越是放鬆,適才的緊張焦慮竟然亦一掃而空。便是平日裡矜持穩重的戲志才、荀彧二人,都不顧形象地扯著嗓子亂吼,更不用說精力充沛,不知害怕緊張為何物的張飛了。

    人便是如此,在你愈是緊張焦慮的時候,便愈是缺乏自信,愈發地不想說話,說話聲音亦是低沉無力。而當你高聲喊出來的時候,非但將自己的心胸打開,驅散了滿心的緊張,更能在氣勢上壓倒敵人。因此,高聲說話,亦是減輕緊張和壓力的一個好方法。

    比如說在面臨重要的考試或者比賽時,總要和同伴一起高喊口號,來減輕緊張和壓力;在面試之時,高聲說話,回答面試官提出的問題,非但可以給自己壯膽,減輕自己的緊張,更可以給對方傳遞一個信息,那就是:“我很自信,我對獲得成功充滿了信心”,從而在心理上壓倒對方,愈加表現得揮灑自如。

    此時的情況便是如此,越騎營眾軍一首合唱一出,眾人便彷彿回到了當初訓練之時,一個個臉上的緊張消退,許多人臉上甚至出現了笑容。

    而反觀人數眾多的黃巾軍,他們並未接受過系統的軍事訓練,許多人更是剛剛放下鋤頭的農夫。方才藉著人多,在氣勢上尚能壓住越騎營一頭。可如今越騎營士氣如虹,己方的士氣反而給壓了下去。

    郭斌見狀,心中滿意。在冷兵器作戰中,軍心士氣的作用愈發重要。因為軍人們都要直面敵人,要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力量,將手中的利刃想方設法地刺入同類的身體中去,這本身便需要極大的膽量。一旦士氣衰減,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便很可能會丟掉性命。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見己方士氣大振,戲志才等人亦是激動興奮。眾人均想:“主公果然是人中龍鳳,天縱之才,我等不及也。沒想到於情勢緊急、生死存亡之際,僅憑著一首曲子便將士氣提振了起來。只看雙方軍心士氣,便知我軍必勝!”

    郭斌見己方穩住了陣腳,心中方略為放鬆。不過,下面才是真正嚴酷的戰鬥,以九百人對戰十倍之敵,真正的硬仗,要開始了。

    當下,策馬上前,道:“伏龍亭侯騎都尉,領越騎營,郭斌在此,來將通名!”

    黃巾軍抬頭望來,只見前方刀槍如林,陣勢儼然,一眾軍士面色紅潤、殺氣騰騰。

    陣前一員小將,頭戴玄色虎頭胄,身披玄色魚鱗甲,腳蹬牛皮戰靴,持一桿通體漆黑的長槍,步出陣來。便是胯下駿馬亦是渾身漆黑,錦緞般的馬身上不見一根雜毛,雙耳直立,四蹄如風,嘶聲若龍,雄健無匹。

    何曼手提鑌鐵長棍,邁步出陣,長聲道:“某家何曼,江湖人稱作截天夜叉。久聞小孟嘗郭潛陽之名,今日相見,幸何如之。”

    郭斌見何曼身形高大,竟比張飛亦高出了將近一頭,心中震驚,再看他手中長棍,棍身黢黑,頓在地上沉猛有聲,想來是純以鑌鐵所制,看其粗細長短,這根鑌鐵長棍的重量怕是比起關羽的青龍偃月刀亦不遑多讓。再看他膀大腰圓,渾身肌肉虯結,心中知道這是個以氣力見長之人。

    當下朗聲道:“江湖上些許微名,倒是讓閣下惦記了。只是郭某乃朝廷命官,現以伏龍亭侯,封為騎都尉,領越騎營,反而極少與江湖上的眾位豪傑打交道。不知閣下此來陽翟,所為何事?”

    這意思是說,我現在是官,不跟江湖人套近乎的,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何曼雖出身草莽,如何聽不出郭斌話中之意?按捺住性子,道:“如今奸臣當道,天子昏庸,上天降下大旱,流民孽生。失地無告之人生活難繼,貧窮困頓之戶舉家生離。漢家氣數已盡,正當更受天命,擇有德者居之。今有大賢良師,有通天徹地之能,呼風喚雨之術,舉義旗,救無告。你本江湖成名人士,何不投身太平道,為拯黎民於水火,略盡一份綿力?”

    郭斌心中一愣,沒想到這個看似莽撞威猛的漢子竟然懂得要招降自己。只是也忒是粗放,因為便是波才來了,郭某人亦不放在眼中,何況是你這個波才手下的打手?難道是看我兵少,便不將我放在眼中麼?

    當下哈哈大笑,道:“漢家天下,綿延四百餘年,乃天命所歸。漢家的氣運,又豈是你等宵小之徒說斷便斷得了的?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郭潛陽大好男兒,豈能自甘墮落,與爾等叛逆為伍?你若速速退去,還則罷了,若要執迷不悟,執意圍攻我陽翟縣,那就休怪郭某人槍下無情!”

    何曼原本還想藉著一番對話之際,抬高己方士氣,可郭斌義正言辭一番說話,竟將他說的張口結舌,無言以對。當下心中恚怒,鑌鐵長棍往地下一頓,縱聲道:“既然如此,多說無益,那便手底下見真章!”

    不等郭斌說話,只見一旁的張飛早就忍耐不住,哇哇大叫道:“你張爺爺便來會會你這個黑廝!”

    聽了此言,郭斌好懸沒有笑場,這個張飛,枉顧自己彷彿碳頭般的黑臉,竟還有臉說人家何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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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破敵(四)

    聽到張飛搦戰,何曼大怒,心想:“我何曼好歹也算是帶兵三萬的征西將軍,雖然不為朝廷認可,可我們遲早要推翻這個大漢朝的。整個陽翟縣境內,也就是騎都尉郭潛陽能跟我對得上。再看你這黑廝的裝束,連個校尉都不是,如何能與我身份對等?”

    人便是如此,只要有了點兒名頭,便立刻覺得自己身份貴重了,便也會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名正言順。因此,人做壞事時,總想給自己找個理由,而很多時候,人所缺少的也僅僅只是一個理由罷了。

    這就是為什麼農民起義之時,總要給自己冠以將軍之類的名號。彷彿有了這個名號,帶兵便是名正言順了。而在反抗朝廷鎮壓之時,自己彷彿便能壓住對方一頭似的。

    此時的何曼便是這個心態,即便他誇張的征西將軍的稱號乃是私相授受,並不受朝廷認可,卻給了這個曾經混跡在社會最底層的江湖武人極高的心理定位,使得他可以在面對張飛時具有足夠的自尊心,自信心和優越感。

    因此,何曼傲然道:“哼,諒你一個偏裨小將,有何能耐便想與我對戰?”隨即對身後道:“誰與我斬此狂徒?”

    聽聞此言,他身後一個大漢閃身出來,道:“末將願往。”

    何曼一看,原來是他手下將領趙三槍。

    這個趙三槍打小跟著何曼混跡江湖,後來跟著他一同加入了太平道。一手長槊力大招沉,與敵對戰從未超過三招,端的是厲害非常,因此在江湖上得了個“趙三槍”的匪號,本名卻不為人熟知。

    見趙三槍出陣,何曼很是高興,道:“三槍,去給我斬了那黑漢子,今夜給你喝酒慶功!”

    趙三槍應諾一聲,策馬奔入場中。以長槊指著張飛,喝到:“兀那黑廝,如何不自量力,敢挑戰征西大將軍!吾乃征西大將軍麾下大將趙三槍,快快前來受死!”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張飛一看這趙三槍騎馬的姿勢,便知道此人在馬術上極不精通,況且所騎乘的馬匹雖不甚高大,卻很是肥胖,顯然是地主家養的馱馬。想也知道,太平道萬事初創,哪裡有銀錢去塞外購買好馬?就這匹馱馬,都不知道是不是搶的。因此,趙三槍的馬術雖極為令人不敢恭維,在黃巾軍陣營中卻也是身份的象徵。

    張飛心中的不屑一閃而過,隨即策動胯下戰馬,揮舞著丈八蛇矛向趙三槍飛奔而去。所謂獅子搏兔,猶盡全力,何況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呢?這也是郭斌屢次提醒過手下將領的。

    見張飛挺丈八蛇矛攻來,趙三槍忙策馬揮槊迎上,矛槊交擊,金鐵之聲響徹全場。

    只見張飛的丈八蛇矛衝擊過後,趙三槍身子便是一歪,長槊亦被震得偏向一邊,差點拿捏不住。天幸此時張飛竟是一愣,並未曾追擊。只此一擊,何曼便看出來,張飛力大招沉,趙三槍絕非其敵手。方待鬆一口氣,將其回歸本陣。卻見本來已經錯馬而過的張飛丈八蛇矛橫撩,正砍在趙三槍脖子處。頓時鮮血噴湧而出,趙三槍的一顆大好頭顱飛天而起,身子則隨著那馱馬往前走了幾步方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一時間,越騎營本陣一片歡呼叫好聲,震耳欲聾。越騎營眾人雖知道張飛武藝超群,卻沒想到他竟能將敵將一招秒殺。平日裡郭斌、關羽、張飛、陳到四人常在越騎營校場中對練,眾人只見四人較技之時,跳來躍去,卻也沒見有什麼出奇精妙的招式。

    郭斌幾人武功既高,許多時候一個抖槍裡便藏著幾十種後招,因此各人都打得很是謹慎,又都留有分寸。見對方一招攻來,往往己方槍把微都,便會迫得對方便招,而對方招式一變,己方看出其暗藏的殺招,便亦會變招相抗。因此,眾人見這四人過招,許多時候都是比比劃劃,打了很久亦不見兵刃相交,故便不覺得有如何激烈好看。

    而此時,身處戰場之中,又均是初次上陣,故二人都是拼盡全力。

    趙三槍長槊重約四十斤,在太平道中亦算是力大招沉的,其武功威猛精妙之處僅次於何曼。哪知此番初一交戰便落在下風,給張飛一矛劃下了頭顱。只將一眾太平道人驚得哄然而亂。

    張飛亦很是吃驚,他平日所對戰的,都是郭斌、關羽、陳到之流,這三個都是力大驚人的主,雖只陳到略略遜色一籌,卻亦能憑藉技巧與張飛周旋個兩百回合。因此張飛沒想到此番一次交擊,竟將敵方的兵器震開。

    長兵器對戰,最怕的便是給震開兵刃,那樣胸前一片要害便全都暴露在了敵方兵刃下。如今雖趙三槍胸前空門大露,張飛卻亦是沒有反應過來。他萬沒想到此人連自己一槍都接不住,當時便愣了一下,待二馬交錯而過時,方反應過來,便反手一矛,以丈八蛇矛長長的刃部將趙三槍頭顱劃了下來。

    再看黃巾軍陣營,眾人見平日裡跟在“征西將軍”何曼身邊的大將趙三槍竟連張飛的一招都抵擋不住,登時給驚得說不出話來,一時間看張飛的眼光都透著畏縮與恐懼。

    何曼剛要提醒趙三槍小心,便見張飛回手一矛將其首級割下,大怒出陣,亦不顧及身份了,揮動手中鑌鐵長棍,往張飛奔馳而去。

    這何曼身高九尺五寸,換算成現在的計量單位,便是接近兩米二的身高。而身高八尺的張飛,則只有一百八十四公分。因此,即便是騎在駑馬上,何曼都幾乎與騎在身高體健的戰馬上的張飛齊平。

    見何曼哇哇大叫著飛奔而來,張飛哪裡敢怠慢,當下揮動丈八蛇矛催動胯~下戰馬疾衝而去。

    兩馬相交,二人便打著轉兒廝殺。何曼長棍風聲凌厲,招式大開大合,與張飛勇猛粗豪的戰鬥方式極為相近。兩個人招招以硬碰硬,場中響徹叮叮噹噹的兵刃交擊之聲。一番交戰,酣暢淋漓。

    雙方軍士見場中鬥得精彩,紛紛忍不住高聲喝彩,便是郭斌亦不得不佩服何曼力氣之大,招式之猛。

    鬥了近百個回合,猶不分勝負。卻聽唏律律一聲長嘶,何曼所騎戰馬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原來適才兩人過招,皆為以硬碰硬的狠招,每一次矛棍交擊,二人都將力量巧妙地轉嫁到坐騎上。何曼胯~下坐騎較之張飛的烏桓戰馬本就稍遜,張飛又是自幼習練騎術,兵刃交擊之時,張飛尚可以藉著戰馬後退對力量進行緩衝,而何曼騎術不甚精通,張飛藉著馬力衝鋒所使出來的力量則都紮紮實實地給何曼的坐騎承受了。

    二人交戰半個時辰,鬥了近百個回合,每次交擊力量何止千斤?這一次次的交擊就彷彿一記記重錘般打在戰馬的背上,何曼胯~下坐騎經受不住,就此倒地不起。

    張飛立馬橫矛,道:“你坐騎不行,俺老張也不佔你便宜,待我將馬匹放歸本鎮,我倆再來戰過!”

    何曼心中亦是戰得興起,他天生神力驚人,自小到大便沒有人能在力氣上壓過他一籌。如今碰到一個猛張飛,非但力氣上與他只在伯仲之間,其招式之精妙,亦是令人佩服不已。見張飛豪氣衝天,何曼心中亦是對他佩服不已,哈哈大笑道:“你自去放馬,某家便在此等你!”

    張飛哈哈一笑,騎馬回歸本陣,翻身下馬,脫下身上甲冑,步行來到場中。二人也不打話,揮動兵刃戰在一處。

    這時的戰鬥,較之方才又變了一番光景。

    在馬上戰鬥,移動速度較快,雙方乍分乍合,只有在二馬相交之時,或是坐騎並行糾纏拚殺之際方能過上幾招,因此交手的頻率便也較之徒步作戰少了很多,故近百回合的戰鬥便用了半個時辰。

    近半個時辰的奔馳對於馬匹來說本就是超負荷工作,更何況二人還要時時過招?莫說何曼的坐騎本非極好的戰馬,便是張飛胯下的烏桓駿馬亦頗感吃不消。

    此時二人赤~裸著上身,一擎鑌鐵長棍,一持丈八蛇矛,只聽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雙方轉眼間已然過了十幾招。

    郭斌看著二人過招,心中不住驚嘆:張飛身材雖不甚高大,然天生神力,猶在關羽之上,而郭斌與關羽則在伯仲之間。每次與張飛交手,郭斌雖不會刻意避免與其正面硬剛,卻從未試過如今日這般橫衝直撞的戰鬥,因為像這般純粹以硬碰硬地過招,即便是關羽,亦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而就郭斌素日與張飛交戰的經驗來看,有幾次機會,張飛都可取了何曼性命,卻未曾下手。想是他好不容易遇到如此勁力悉敵的對手,不忍心取他性命。

    郭斌如何未起愛才之心?只是他本不是有急智之人,如今沉浸在二人兇猛狠辣的戰鬥中,更是想不出好辦法來。這時,戲志才來到郭斌身邊,附在郭斌耳邊一番說話,只聽得郭斌眼中精光閃爍,不住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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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破敵(五)

    何曼正與張飛對戰之際,忽聽得身後眾軍大噪,回頭看時,卻見大營方向濃煙滾滾,陣後軍士躁動不安,不知大營中有何變故。當下拖著鐵棍,舍了張飛便往回奔去。張飛見了,也不阻攔,笑呵呵地看著何曼返回陣中。

    卻說何曼剛回陣前,就見本來留守大營的賈仁灰頭土臉地來了。

    此時的賈仁狼狽萬狀,半分仙風道骨都不看,非但羽扇丟失了,長袍上亦是破了好幾個大洞。見了何曼,語氣中竟連哭腔亦帶上了。

    “將軍,大事不好了!營中,營中囤積的糧草,給人一把火燒了!”賈仁拉著何曼,哭叫道。

    何曼聽了,大驚失色。大營中可是囤積了大軍近一個月的糧草,若是給人一把火燒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因為碼頭既亦給燒燬,水路便不通了,而若要改從陸路運送糧草,非但耗費大增,危險性更是與水路不可同日而語。

    為什麼?就因為全天下都缺糧食。

    去年天下大旱,中原許多地方都絕收。豪門富戶家中有屯糧,自然是心中不慌。而在平民百姓的眼中,這卻彷彿是末日來臨一般。大旱災之後,豪門富戶放粥施捨之人少,而趁機哄抬物價之人多。許多本來日子還過得去的平民百姓便不得不花高價買進米糧,以維持生活。而當平民百姓將本就不多的積蓄拿出來買糧之後,接近破產的他們只有典賣家產,乃至賣兒賣女一途了。

    佔天下人口極微小比例的豪門富戶便佔有了天下大部分的財產,而佔天下絕大多數人口的平民百姓,則一貧如洗,幾無立錐之地。因此,這大旱說是天災,雖也不錯,卻更是人禍。

    每一次天災都成了天下豪門富戶剝削平民百姓的一場饕餮盛宴,天下的財富愈發集中,累積到一個點以後,總有人振臂一呼,秦末是陳勝吳廣,漢末是張角。然後便是天下大亂,人口大幅度削減,財富重新分配,以及剝削方式刷新。若無意外,天下還會重新進入安定的“盛世”。這便是人類社會發展的一大規律。

    如今天下大旱,流民充塞路途,若從陸路運送糧草,恐怕出了許昌城走不了十里路,糧草便會給飢餓的流民搶光。他們雖然麻木、瘦弱,可一旦看到食物,則極具攻擊性。沒有人能跟他們講道理,因為飢餓的肚子不會跟他們講道理。

    因此,從陸上運糧是行不通的,糧草被燒,確實戳到了何曼的軟肋。

    只因為郭斌當初安置流民的舉措,將陽翟縣境內的三萬多流民安置得妥妥噹噹。流民們不但有糧食吃,有衣服穿,還有了足以養活一家人的工作,有了新房子,冬天甚至還能取暖。非但如此,他們的孩子還能去官學唸書。

    故,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陽翟縣境內連一個流民或者乞丐都沒有,因為陽翟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尤其是三萬新居民,他們到現在還是實行的糧食配給制,不勞動者不得食。這樣,黃巾軍在陽翟縣便失去了根基,沒有了兵源。

    非但如此,由於郭斌去年大力發展混凝土建築業,陽翟縣中豪門富戶的莊園都以磚石水泥壘高院牆,這就造成了陽翟境內鄔堡林立,黃巾軍初步制定的攻破豪門的莊園,從中取用糧草的計謀泡湯了。因為以黃巾軍的兵力,是不可能分兵進攻所有莊園的,如今分出一萬兵力攻打伏龍山莊便已經是極限了。

    今天的一步,對郭斌與黃巾軍來說,都至為重要。

    可以說,現在的黃巾軍已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糧草被斷,勢難長久,黃巾軍必須要尋求決戰了。而對於郭斌一方來說,分敵兵力,斷其糧草的謀劃已經成功,只要能擋住黃巾軍的下一輪攻勢,則此戰必勝。

    然而,郭斌與一眾謀士都知道,黃巾軍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他們下一輪的攻勢,勢必是極為猛烈的。因此,自何曼帶領黃巾軍回到營地,滅火搶救糧草開始,郭斌便指揮一眾手下開始準備防禦工事。

    郭斌命令燒燬黃巾軍糧草的關羽所部游弋在黃巾軍營地外,只以弓箭騷~擾射擊,不必費力進攻,只要監視住他們,讓他們小股的士兵不敢出營即可。而若有大軍出營攻擊,便可利用騎兵超強的機動性,自行遠遁,待大軍回營,便又回去繼續監視。總之一句話:敵駐我擾,自尋戰機。用現代話說,就是“放風箏”。打不死你,煩死你。

    除去這一支監視黃巾軍動向並施以騷擾的騎兵,郭斌還命人在營前佈置防禦工事。

    他讓人在營地前挖上近兩米寬,一米半深的溝渠,並將挖出來的泥土聚在一起,和水製成粘稠的泥漿,糊在木質的營寨牆上。這樣,既可增加城牆的相對高度,又可增強寨牆的結實程度,還可以防禦敵方的弓箭攻擊,更可防火。若是敵方施放火箭進攻,則火箭既不會從寨牆縫隙中射進來傷人,亦不會中在木質寨牆上,引發大火。這種設計,使得防禦者或以弓箭射擊,或以長矛攢刺,都可以躲在寨牆後面安心防禦。

    除了要加固寨牆,深挖壕溝,郭斌還命人在營地外毫無規律地挖了許多小坑。這些小坑極小,都沒有成年人的腳大,只是以鋤頭刨了一下而已。然而這些不會對敵人造成殺傷的小坑,卻可以使敵人腳下不爽利,能有效地遲滯敵軍進攻的速度。

    另外,至於鹿角之類的標準配置,那自然是一個也少不了的。

    這一項極為耗費人力卻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的工程,郭斌交給了招募而來的民工。

    這些民工都是從散佈在陽翟縣境內大大小小的鄔堡中招募而來,並不需要一粒糧食。自郭斌回到陽翟山中的特種兵大營,便寫了幾封信,讓關羽所部騎兵以五人一組前去各個鄔堡送信,著各鄔堡出人出糧,共抗黃巾軍。

    書曰:“黃巾軍三萬圍城,斌以伏龍亭侯封騎都尉,領越騎營回援陽翟。著陽翟境內莊院自忖其力,酌情派遣民夫效力軍中。書信到日,即刻施行。”

    書信由郭斌起草,短短五十四個字,由軍中從事抄寫幾十份,蓋上郭斌的私章便發了出去。

    過不三日,便陸陸續續有民夫在特種士兵的帶領下趕來了。截至目前,自書信發出之日,不過十天,大營中便聚集了超過五千的民夫,只將眾人驚得目瞪口呆。

    陳到新來,不瞭解郭斌在陽翟縣中的威望和影響力,斷然想不到郭斌一封書信,一個私章,竟能在十天之內招來五千多民夫,而且一個個氣色豐足,比之昨日前來搦戰的黃巾軍還要精銳得多。恐怕,便是天子詔令亦不可能如此迅捷地得到執行吧?

    而且書信的內容他也看過,信中內容簡短異常,既沒有明確要求每個莊院出人之數量,亦未標明民夫抵達之時限,更未曾說明陽翟之大勢,沒有說什麼“唇亡齒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沒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那一套,連許諾戰後的好處利益的字都不曾有一個。

    非但如此,信中既無抬頭稱謂,亦無署名,只在信封上蓋了郭斌的一個小小的私章。

    當時他便不解,如此毫無格式,不見半分客套的書信,如何能招來民夫?只是他新近投奔,當時便沒有說。如今,見這短短五十幾個字的書信竟真能在十日內招來五千多民夫,再也忍耐不住,便開口發問道:“主公如何能肯定,只是一封書信便能招來五千民夫?昨日燒燬黃巾軍營中糧草,又斷其糧道,黃巾大軍勢必孤注一擲,拚死奮戰,若一眾民夫不來,那便如何是好?”

    郭斌笑笑,沒有說話,示意戲志才給他解釋。

    戲志才道:“叔至有所不知,主公任陽翟縣令雖不過短短數月,於陽翟縣中崛起也不過大半年,卻多有恩德於縣中。另外陽翟縣建築股份有限公司更是使得主公與陽翟豪門大族同氣連枝,可謂一榮俱榮,一辱俱辱。故,於陽翟縣內,若是主公有令,無人敢不遵從。便是主公不在陽翟令任上,亦是如此。”

    見陳到一臉崇拜地看向郭斌,荀彧笑著道:“非但如此,主公行事,從來豁達大度,斷不能讓治下百姓吃虧。此次信中雖未言明有何好處,可眾人皆知,出的人越多,好處便越多,因此人人爭先。就是這五千人,還是主公囑咐前去送信的特種戰士,每個莊院不得多於二百人的緣故。若不事先言明,來者恐怕不下三萬。”

    荀彧沒有說大話,陽翟縣境內分佈著大大小小近百個莊院,便是每個莊院出一百人,那就是一萬人。郭斌這是可著實力大,足以自保的大莊院送信,許多位於陽翟縣城附近,處於黃巾軍圍困下,極易受到黃巾軍襲擊的莊院則並未通知到。

    陳到拜服,道:“臣嘗聞,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今日觀陽翟父老所為,豈有他哉!”

    (作者註:在下從未求過收藏、月票、紅票之類的,可是看了默默投紅票的書友,心中也不由得竊喜。感謝眾書友支持,潛陽只有好好寫書,以做報答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22
第一百一十八章 破敵(六)

    黃巾軍大營中曾派出了幾波探馬,想要探聽周圍消息,均尚未走出大營三里路,便給關羽所部或是生擒,或是射殺,沒有一個漏網之魚。而當何曼終於忍不住,率領幾千大軍出寨迎戰之時,關羽則並不近前,只帶人遠遠射擊。

    如是幾番,何曼終於給搞得沒了脾氣,只命人緊緊把守營寨,不可懈怠。然後一邊派人以碼頭上僅剩的幾條船,往許昌送信去,一邊則籌劃攻佔陽翟縣的計謀。如今黃巾軍雖然仍佔據人數上的優勢,可大軍糧草被燒,糧道被毀,如今又給五百騎兵堵了大門,只宜速戰。此時,更是連圍困陽翟縣城的人亦撤回了大營,否則那五百騎兵夜裡不是放火箭就是敲鑼打鼓,搞得眾軍連個好覺都睡不了,又何談破城?

    黃巾軍大營中,何曼正與賈仁商議軍情。

    這幾日,關羽的一番襲擾,搞得何曼心中抑鬱難解,一連好幾日連覺都睡不好。

    當下何曼頂著個黑眼圈,問賈仁道:“先生,如今營中糧草雖救回來不少,可滿打滿算,也不夠大軍半月之食。而且如今郭斌帳下五百騎兵每日裡滋擾大營,連斥候都出不了門。而只要我大軍出動,則遠遁千里。如是幾日,搞得軍中人心惶惶,這可如何是好?”

    當日便是賈仁負責鎮守大營,也是因為對郭斌一方人數的計算失誤,方失了營中的糧草。當初前來燒燬碼頭的,只有不到百騎,是前來傳遞消息之人怕擔責罰,故意說成是幾百人,還是賈仁多方調查才知道真相。

    據賈仁分析,這一百人個個以一當十,應該是郭斌手下最精銳之士,想必不會太多。況且,郭斌大營中本來便兵力有限,全力抵禦黃巾大軍尚嫌不足,如何還能有兵力偷襲大營?因此,當日營中僅有一千老弱守營,在關羽大軍前來時,守軍攻勢甚是乏力。關羽所率精銳騎兵先以繩索投擲進來,勾住寨牆,牽在馬屁股後面,十幾匹馬一齊用力,便將寨牆拽塌,然後沒怎麼費事便突破寨牆,攻入大營之中。

    這些騎兵均手持騎兵弓,腰懸環首刀,馬屁股後面兩壺羽箭,馬脖子兩側還分別掛著一罐火油。一進入大營,便先四處拋擲火油,待找到堆積如山的糧草營地,更是將大多數的火油罈子都拋擲了過去。然後火箭四射,將火油引燃,也不管營中太平道,在何曼回援之前便都逃之夭夭了。

    而負責鎮守大營的賈仁,在關羽所部騎兵攻進大營後便嚇得打開寨門往何曼處報信了,哪裡還有工夫指揮軍士救火?就因為這個,營中的一眾軍士沒有人能看得起賈仁。雖然此事後,何曼亦頗看不起他,可畢竟賈仁識文斷字,又對陽翟縣極為熟悉,在郭斌回援之前的一番謀劃亦頗有法度。況且,賈仁在陽翟縣的人脈亦是不可小覷的,他早已派人進入陽翟縣城,若要攻破陽翟城,還需要他的配合。

    賈仁聽聞何曼相詢,面色肅然道:“無怪郭潛陽在京師偌大的名聲,果然是非同小可。他先派人將我軍控制的東渡口燒了,斷了我軍糧道,再趁著我軍緊急收縮兵力之時,用一夜的時間在石橋後安營紮寨。他料定我軍不會容他安穩紮營,必會派軍前去攻其營寨,便派遣幾百騎兵趁著我軍大舉出營的時機攻擊我大營,燒燬我軍所屯糧草。這一番謀劃環環相扣,確然是老謀神算。”

    聽了賈仁一番分析,何曼恍然大悟道:“如此說來,郭斌營中也有高人啊!只是,目前我軍當如何是好?”

    賈仁道:“將軍,我軍目前糧草失了大半,所餘軍糧不夠大軍半月之用,現在唯一的辦法,便是立刻尋求決戰了。”

    這一番話說到了何曼心窩裡,當下何曼搓著手道:“軍師此言,正合我意,只是如何決戰,在何處決戰,尚需軍師指點。”

    賈仁道:“如今我軍急切間難以籌措糧草,波大帥那邊想來亦派不出人手前來增援,目前便只有靠我們自己了。”

    何曼默然點頭。

    賈仁自然不是要打擊何曼積極性的,當下,整了整衣冠,道:“我軍若沒有大批援軍攜帶糧草前來,所剩下的最後的手段,便是憑藉人數的優勢,強攻陽翟縣城或者郭斌的營寨。二者只要能破了一個,整盤棋便算是活了。”

    何曼精神一震,道:“軍師此言何解?”

    賈仁道:“郭斌之所以能在陽翟境內借到民夫、糧草等支援,憑藉的是陽翟縣城未失。若是陽翟縣城給我軍攻了下來,便是往日多大的威望亦不頂事了。而陽翟縣之所以還能守得住城,憑藉的還是郭斌的外援,否則幾萬大軍圍城當日便能將其攻陷。”

    賈仁說得沒錯,所謂“外無必救之軍,內無必守之城”,若能將郭斌新立的營寨攻破,將郭斌活捉或者斬殺,至少能將郭斌趕跑也行。則即便是沒有郭斌的人頭,只將郭斌騎都尉的帥旗往城下一掛,保證城中軍心大亂。而城外的各處莊院,只要收到郭斌失敗,或者陽翟陷落的消息,則必可不戰而降。

    何曼興奮地道:“軍師的意思是?”

    賈仁捋著鬍鬚,搖頭晃腦,道:“陽翟城高池深,舊城雖是夯土建築,可自郭斌上任,卻利用陽翟建築股份有限公司人手充足之際在外面用磚石包了一層,並以水泥抹得光潔滑溜。況且郭斌慣會收買人心,陽翟城內近十萬人,青壯便有三四萬。老百姓們一個個對郭斌那是感恩戴德,因此守城之時,必然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都想報答郭斌的恩情呢。”

    何曼深色一黯,沒有說話。

    賈仁繼續道:“當初我軍初抵陽翟,先以一千精銳帶著九千老弱在伏龍山莊安營紮寨,用以牽制,防止莊中軍士出城增援陽翟,再由將軍率軍圍困陽翟縣城。在我軍兩萬精銳的圍困之下,都不見城中慌亂。可見這個現任的陽翟令趙雲,也是個精通兵法的主,很是沉得住氣。因此,若是想要憑藉人數優勢攻破陽翟縣城,怕是要圍上個幾個月方能見到成效了。所以,強攻陽翟縣城,乃是下下之策。”

    何曼此時雖不大看得起賈仁的為人,心中卻不得不佩服他這一番見識。他說的沒錯,當初三萬大軍初到陽翟,士氣正盛,糧草充足,尚無法攻破陽翟縣城。如今頓兵城下近十日,非但毫無寸功,連糧草亦折了大半,士氣大沮。況且郭斌大軍在一側虎視眈眈,如何還能強攻陽翟?

    不過,何曼可不傻,賈仁提出了這麼許多問題,自然會有破解之法,否則又何必多費此一番唇舌?當下誠懇地道:“我軍目前臨此絕境,應當如何應對,還請軍師明言,曼當感恩大德。”

    黃巾軍此番糧草不足,若無法在糧草用盡前攻破陽翟縣城,則大事去矣。屆時,若要撤軍,郭斌率軍一壓上來,恐怕撤退馬上會變成潰散。又有關羽所部騎兵盯著大營,大軍一旦稍有亂象,騎兵必然尾隨衝擊,將亂象擴大。到了那時候,恐怕連逃命亦成了奢望。若是全軍覆沒回到許昌,便是波才感念何曼往日的一番辛勞,亦不得不斬了他以震懾三軍。

    賈仁見何曼如此,心中亦是一嘆,他如何能想到郭斌竟然如此厲害,不聲不響,沒經過幾次大戰,便將三萬黃巾精銳逼到了這個份上?若是自一開始自己便不是太平道,全力配合郭斌安置流民的話,非但賈家的基業不失,恐怕現在鎮守陽翟縣的便是他賈仁了。日後跟著郭斌這個強人,何愁沒有出頭之日?可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他賈仁即便是想要投靠郭斌,恐怕都不會被接受。

    這心思,只是在賈仁腦中一閃而過,隨即便想道:“幸虧我尚有底牌未出,此番孰勝孰敗,尚在兩可之間呢。”

    當下,賈仁定了定神,對何曼道:“將軍不必憂慮,賈某人自有破敵之法。”

    何曼振作精神,道:“哦?敢問軍師,計將安出?”

    賈仁道:“郭斌所新立大營,寨牆皆為原木所制,其堅固程度較之陽翟城牆相去甚遠,況且寨前並沒有護城河,寨牆亦僅一丈多高。雖然寨前是個緩坡,需要仰面攻擊,可畢竟較之攻城方便多了。”

    何曼道:“哦?軍師言下之意,是要我軍攻擊郭斌新立的大營麼?”

    賈仁道:“我軍頓兵城下十幾日,糧草且盡,唯一的出路,便是尋求決戰。陽翟堅城,旦夕不可破,我軍則必要攻擊郭斌大營方可。”

    何曼道:“既然郭潛陽如此佈置,他定然知曉我軍會前去攻其營寨,必會有所準備。我軍此去,豈不是落進其圈套之中?”

    賈仁點點頭,道:“將軍所料不錯,這是郭斌給我們安排的唯一出路。目前,他必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單等我軍前去進攻。此所謂陽謀,我們便是知曉此是圈套,亦不得不跳進去。”

    何曼大驚,道:“那便如何是好?便讓我軍明著上當不成?”

    賈仁笑道:“將軍如何忘了我已派人進城?”

    羽奉太祖命,於黃巾營地外游弋,伺機燒其糧草,黃巾軍情勢大沮——

    《車騎將軍列傳》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22
第一百一十九章 破敵(七)

    經賈仁一番提醒,何曼登時大喜,那是一種從地獄邊緣來到天堂邊緣的感覺。

    當下,何曼緊握著雙手,雙目圓瞪,一張醜臉憋得通紅,問賈仁道:“軍師的人,可是有消息了嗎?”

    賈仁頓時矜持地撫著長髯,微微點頭。那表情,別提有多騷包了。

    何曼緊攥的拳頭一揮,道:“城內是什麼情況?”

    賈仁道:“城內傳來消息,一切就緒,就等將軍定下日子,約期舉事。”

    何曼一拍大腿,道:“好!至於如何派兵,如何攻城,軍師可有定策?”

    賈仁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

    何曼會意,忙揮手屏退左右,道:“軍師只管放心直言。”

    賈仁見狀,附到何曼耳邊,道:“將軍可知,我的人是如何進城的麼?”

    何曼想了一會兒,瞪大雙眼,驚訝道:“難道是地道?”他知道,當初張梁率人攻打陽翟縣衙時,走的便是地道。以賈家幾代人在陽翟縣的經營,挖一條通往城外的地道,那是再平常不過了。

    果然,賈仁撫髯微笑,道:“將軍明鑑。我賈家在陽翟幾代經營,豈會沒有後手?不瞞將軍,城外確有地道通往城內賈家的一處產業!”

    何曼大喜,道:“如此,我便派兵夜中進入陽翟,大開城門,迎接我們大軍進城!屆時,郭潛陽若不退走,便成了我甕中之鱉了!”

    賈仁道:“將軍所言正是,不過尚需一人合作,方可賺開陽翟城門!”

    何曼詫異道:“哦?是何人?”對於郭斌的御下之道,何曼很是佩服,他沒想到陽翟城中竟真的有賈仁的內應。

    “便是陽翟縣右尉,吳義!上次人公將軍率領我等攻打陽翟縣衙時,便是他將城門打開,放我等出城的。如今,我的人進城後一番打聽,如今他還是右尉,可權力已給郭斌吃乾拿淨了。那趙雲本是個混江湖的,只因是郭斌的師兄,只半年時間便得任陽翟令,吳義心中如何服氣?若是郭斌還在城中,或可壓得住他,可目前這個形勢,那便不好說了。”

    賈仁繼續道:“如今,這吳義以陽翟縣右尉之職,鎮守陽翟城西門。屆時,只要將軍派幾百精銳從密道進入城中,裡應外合,幫助吳義將城門打開,我軍自可長驅直入,順勢奪了陽翟城!”

    何曼緩緩點頭,顯然是在消化何曼的一番話,半晌方道:“可是,如今郭潛陽雖未進城,卻已然回到陽翟境內,況且陽翟城已然撤圍,他隨時可回到城中。那吳義可還敢開城門迎接我大軍?”

    賈仁微微一笑,道:“將軍,這個吳義有把柄握在賈某手中。當初他私開城門的罪過尚未清算,不知道在郭斌面前說了什麼話,郭斌竟未曾追究其責任。若我將當初他寫的投名狀交給郭斌,則不容他不為我所用了。”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塊用油紙包了幾層的錦帛。

    何曼大喜過望,忙上前接過,打開來看。他自幼家貧,並不識字,便讓賈仁唸給他聽。

    賈仁念道:“陽翟縣右尉吳義,今日受陽翟縣丞賈仁引薦,得入太平道。誓願此生效忠大賢良師,皇天后土,實所共鑑。如違此誓,願受千刀萬戮之刑。”後面寫著地點、日期以及簽押蓋章。

    聽賈仁唸完,何曼激動地握著他的手,道:“此番若能成功破城,全是軍師之功。”

    賈仁連忙遜謝。

    密道的事情,是賈仁在陽翟縣最後的殺手鐧了,無論是當初張梁前來陽翟,或是此次率軍前來,他都沒打算說出來。只是如今情勢危急,若是不能與何曼齊心合力,共渡難關,此番恐怕會一敗塗地,便是在黃巾軍中亦再無出頭之日。

    如今亂世即至,他既無家產,又非勇武絕倫之人,若是在朝廷與黃巾軍中都沒有了活路,他如何能保全性命?因此,今日方將密道之事說了出來。

    其實,此前他卻並非故意隱瞞,而是因尚未與吳義聯繫上,許多事前的準備工作亦未完成。況且,他賈仁手無縛雞之力,若要混得好,自然要有功勞相輔助才是。他本打算等何曼頓兵城下,攻城受挫之時,才將此殺手鐧拿出來,立一個大功勞,以此來提升自己在黃巾軍中的地位。或者在拿下陽翟縣後,因自己熟悉陽翟縣中事務,讓自己掌管陽翟縣亦未可知啊!

    可是,如今黃巾軍竟然在不知不覺間陷入如此絕境,實在是他無論如何亦想不到的。

    何曼自不知道賈仁的一番謀劃,當下興奮地道:“此事宜早不宜遲,我現在便去安排人手。”

    賈仁忙攔著他,道:“將軍且慢,如今唯一的問題是,密道入口就在城北山中,距離郭斌新立大營不遠。若要派遣大批精銳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城中,我軍尚需要攻打郭斌大營,用以掩護方可。”

    何曼此時便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一般,賈仁但凡有何要求,都沒有拒絕的道理,何況如此虛實相應的法子?自然是滿口應承。當下與何曼商議好了一干進軍大營的細節,如何進軍掩護,一干精銳進城後如何潛伏下來,屆時如何開啟城門,就連一旦吳義臨陣退縮,不肯開城時,如何強行打開西門都商量了一遍,方各自散去。只待今夜點選好人手,明日便開始行動。

    次日一早,黃巾軍大營中旌旗閃動,滾滾人流從營門處洶湧而出。

    早有在小山丘上負責觀察的軍士將其動向報告給郭斌。得到消息,郭斌忙命人擊鼓,召集眾軍士。一通鼓未罷,眾軍便已齊集營門,連一聲咳嗽亦聽不到。再看營外黃巾軍,熙熙攘攘地尚未湧到山丘腳下。兩軍之紀律性,一目瞭然。

    待到何曼聚集眾軍,湧到小山丘腳下列陣,頓時傻了眼:只見距離郭斌所部營門兩百餘步處開始,便是各種防禦設施,近處地上是一個個小坑,不用想,自然是遲滯進軍速度的;再往前走,是一片毫無遮攔的斜坡,斜坡上樹木早給砍掉,只隔三差五地剩下幾個樹樁;再看敵軍營寨,早已不是原來一眼可看透寨牆的木質柵欄,而是以黃土覆蓋,變成不懼箭矢的土牆了。

    黃巾軍離得遠,自然看不見寨牆前面寬近兩米,深近一米半的長溝渠。

    何曼與賈仁對視一眼,心中同時暗自慶幸,他們並沒有強攻郭斌營寨的必要。否則,只看如今這一番佈置,便知這處營寨實在不是好打的。而一旦強攻失敗,則必然士氣大沮,屆時郭斌率軍尾隨追擊,則勢成潰散之局。

    何曼心知,此番大軍前來,雖不是一定要攻陷營寨,卻也不可能打都不打,只圍上一會兒,等那五百精銳進入密道便撤軍。若是如此,不明情況的一眾手下肯定是一點戰心都沒有了。

    為什麼?

    這頓兵城下十餘日,毫無寸功不說,連一場像樣的仗都沒打過,卻搞得糧草失了大半。上次圍攻這處營寨,便吃了大虧:非但讓人燒了營中糧草,連趙三槍亦給人一招秒殺。這分明是吃了大敗仗啊!

    哦,如今興師動眾地前來圍攻敵方大營,一句屁都不放,便又灰溜溜地撤了?這不是折騰人嘛!

    一次次的失敗,會消磨軍中的士氣,一旦這士氣給消磨到一定程度,則必會導致軍心懈怠,不戰而敗。因此,即便是身為大軍主帥的何曼,亦不敢犯如此錯誤,否則,便是萬劫不復。

    山上的郭斌看了黃巾軍此番進軍,人數竟比上次還要多,心中躊躇之際,看向己方軍士。只見己方軍士都是一臉輕鬆,並不見大戰前的緊張焦慮。心中暗暗點頭:“看來上次一戰,將眾軍士心中怯戰之心消除了。雖未正面對敵,卻是見識了這大場面,再次臨敵,便不會緊張的連手中的長弓亦握不住了。”

    郭斌心中稍定,將手攏在袖中,偷偷地擦了擦手心裡的汗,此戰事關重大,他如何能不緊張焦慮?待心情稍稍平復,方回頭對戲志才道:“致信子龍,將此處形勢告知他,讓他小心防禦,切莫給小人鑽了空子。”

    戲志才連忙應諾,傳信去了。

    郭斌命軍士出營列陣,在營前溝渠外擺好陣勢,單等黃巾軍前來。

    何曼瞧得心中疑惑:按說,己方此番有一萬五千多人出寨圍攻大營,人數比上次多了一半。而像上次那樣,郭斌命人守在寨牆後面守禦,充分利用寨牆的優勢,方是以少御多之道,可如今己方人數在郭斌十五倍以上,他竟敢讓部隊在營外列陣?莫不是看不起我?

    想到這裡,越想越是覺得自己的推測合理。因為己方自來陽翟,非但寸功未立,反而吃了大虧,自蹈險地,而且上次與那黑臉漢子對戰,總是己方吃了大虧,折了趙三槍還則罷了,自己竟亦差點折在此地。當下,越想越是羞惱,再看郭斌所部盔甲鮮明,秩序儼然,郭斌騎著高頭大馬,指揮若定,較之己方隊伍歪歪斜斜,毫無軍紀可言的境況不知要好了多少,心中各種負面情緒同時湧來。

    遂撥馬出陣,手持鑌鐵長棍,高聲搦戰道:“郭斌小兒,速速前來受死!”

    郭斌見何曼出陣,自不會怯了,當下止住要出陣的張飛,手持玄龍搶,飛馬出陣。

    一眾黃巾只見一陣煙塵刮過,山上飛奔下一員小將,只見他一身玄色甲冑,胯下神駒亦是渾身泛著錦緞般油光的黑色戰馬,便是手中一桿長槍,亦是通體漆黑。眾人知道,那便是伏龍亭侯,時任騎都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孟嘗”郭斌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23
第一百二十章 破敵(八)

    當初郭斌在山上瞧張飛與何曼硬碰硬地對戰,何嘗不是心癢難耐?

    自從在景室山上習得五禽戲後,無論是力氣還是耐力,郭斌均有長足的進步,而且在自身力道的運用和外力的化解上,亦有頗多領悟。他所遇到的人中,以張飛最是力大,便是習練過五禽戲中虎戲的關羽,亦是稍遜一籌。

    要知道,虎戲講究的是剛勁有力,要剛中有柔,剛柔並濟。有填精益髓,強腰健腎之功效。內家功夫最為講究的便是腰,腰中有了力氣,整個身體就彷彿變成了彈簧一般,就是對上猛虎,亦有信心將其空手打敗。

    關羽自從習練虎戲,周身的力氣更上一層樓,雙臂中力道不下千斤,那當真是可以手搏猛虎的。可每當與張飛對陣,在力氣上卻還是要稍遜一籌。張飛的丈八蛇矛,純以精鐵打製,講究的便是力大招沉,一往無前,極為契合長兵刃運用之精髓。雖然並不缺乏精妙靈巧的招式,較之關羽的刀法,卻總缺了一點轉圜圓潤,少了一點策略性。

    關羽的刀法亦是講究力大招沉,八十二斤重的青龍偃月刀,僅刀頭便有四十多斤,也是前重後輕的設計。其刃部固然也是極為鋒利,最多的卻還是利用刀頭揮舞起來的慣性將敵方的防禦乃至其作戰的信心一舉擊碎。

    關羽揮舞起青龍偃月刀,便彷彿是後世體育運動員揮動鏈球一般。鏈球的力道不在鏈子上,而是在末端的球上,運動員們是利用鏈球的離心力將其拋擲出去的,關羽使刀亦是如此。你可以想像關羽將青龍偃月刀自上而下劈來時,其中既有刀頭的自重,又有關羽雙臂施加在刀柄上的力量,再加上刀頭自身的離心力以及戰馬衝擊時的慣性。這一刀中所蘊含的破壞力是極為驚人的,可以說,當今世上沒有人能夠正面承受這一股力量。

    而張飛的丈八蛇矛,注重的則是衝刺突擊之力。蛇矛直刺時,總是在即將刺中敵方之時轉動矛把,矛把帶動矛尖旋轉,形成一股極強的鑽力。這股鑽力再加上戰馬的衝擊力,使得張飛擁有無與倫比的突刺能力。所謂“丈八點鋼矛”,是說張飛使的這蛇矛,便是精鋼打造的盔甲亦能一點即透。這裡面,既有矛本身鋒利異常的因素,亦是張飛對於蛇矛的使用方法,使得其擁有極強的突刺力。

    非但如此,長兵刃作戰時,如矛槊等硬桿兵器,講究的是力大招沉,因此兵器本身的重量亦大大增加了戰鬥時的威力。然而,若是兵刃本身過於沉重,在對戰時一旦出現失誤,由於兵器的慣性過大,則容易導致兵刃回收不及,因此會出現極大的空門。

    而重兵器若要回護及時,則多以柄較短的大錘。大錘柄短而自重極大,因此既能借上兵刃的重量,產生極大的殺傷力,亦有回護及時的優勢。所以歷史上岳雲,能以一雙大錘,打得常以狼牙棒為兵器的金兵屁滾尿流。

    而張飛的矛法與何曼的擒龍杖法均是大開大合,力大招沉。外家功夫練到這個境界,碰上一般的敵手,只以猛砸猛衝便足以大殺四方,可碰到內家功夫的高手,卻必須要在技巧上彌補不足了。

    張飛因為常與郭斌、趙雲、關羽等人切磋,這幾個人哪個不是精擅武藝?哪個不是天生神力?因此,他亦是在原來橫衝直撞的戰鬥風格的基礎上增加了不少靈活精妙的招式,以彌補馬下作戰和馬上纏鬥時的不足。

    上次與何曼對戰,因為何曼神力亦是驚人,張飛便沉浸在他所一直迷戀的戰鬥風格中,再加上欣賞他擒龍杖法精深奧妙,才幾次留手,並沒有取其性命。

    而此番郭斌與何曼的一番對戰,便更是不同了。

    郭斌飛馬下山,正中何曼下懷。因為在單打獨鬥上,他從來沒怕過誰。便是郭斌偌大的名聲,還能強得過張飛去?真當高手爛大街,一個小小的陽翟便能出四五個嗎?

    而且黃巾軍並沒有必須攻下大營的需要,他們此行的目的只是為掩護五百精銳進入密道而已。

    可適才一來到山下,何曼便撓頭了。只看這雙方形勢,己方若要強攻,勢必要先越過佈滿小坑的開闊地。看山上越騎營手中大了好幾個型號的長弓,便可想知,便要越過這一片地帶,恐怕亦需付出極大的代價,更不用說爬山坡時要耗費多少人手了。再加上敵方可隨時撤回營地,先不說加固了許多的營寨,以郭斌的精明,他難道會讓你輕輕鬆鬆地攻到營地前嗎?

    而若是單打獨鬥,卻又不同了。

    若是能憑單打獨鬥將郭斌斬殺或是生擒,起碼將他戰敗也行,那麼己方必然士氣大振,前幾日憋得一肚子氣,便也有了撒的地方,這於攻打陽翟縣城時亦是極為重要的。便是贏不了,打個不分勝負,屆時或是撤軍,或是進攻大營,也是有退身步的。

    何曼心中大喜,忙策馬揮動長棍向著郭斌殺來。

    在雙方近兩萬人的注視下,兩馬交錯,雙方兵刃交擊在一處,然而這本應有千鈞之力的一次拚鬥,眾人卻未曾聽到金鐵交鳴聲。還在驚異間,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見何曼滾下馬來。而郭斌戰馬人立而起,將前衝之勢生生止住,順勢回槍。何曼就地一滾,剛要爬起,便覺腦後一陣風聲,一柄殺氣四溢的黑色槍尖已經從肩頭探了出來。饒是他何曼天生神力,此時卻也是再難挪動分毫。

    觀戰的眾人都驚得呆若木雞,山上山下寂然無聲,全場只聽見一陣風捲落葉之聲。原本期待的一番刀光劍影的曠世大戰並未發生,誰都沒有想到,郭斌竟能在一招之間生擒何曼。

    場中絕大多數人雖看不明白,帶著郭大五人下山來給郭斌掠陣的張飛卻是瞧得分明。

    眾人所見何曼長棍與郭斌玄龍槍相交,實際上卻並非如此簡單。何曼是運起神力以長棍往郭斌面門砸來,郭斌的玄龍搶卻只是輕輕地貼了上去。看到這裡,常與郭斌交手的張飛便知道何曼要遭。果然,長槍甫一貼上何曼的鑌鐵長棍,隨著長棍走了約莫一寸的距離,只見郭斌握著槍把的右手一旋,左手一震,便將何曼棍上的力道借了來,將其長棍甩開的同時,槍桿亦敲在了何曼胸口。

    這等若合郭斌與何曼二人之力的一擊,又是藉著雙方馬力,力道大得驚人,便是華佗在此,亦不敢硬接硬架,何況是直接砸在了身上?當時,何曼便覺得胸口一悶,身子便不聽自己指揮,倒飛著摔倒在地。郭斌乘勢勒住戰馬,一個回馬槍,只見玄龍槍自何曼身後向前而來,啪的一聲搭在何曼肩頭,將欲起身的何曼重新又壓倒在地上。

    這一系列的交鋒,只發生在兩馬交錯的一瞬間,可謂電光火石,便是站在近處的郭大等人亦沒有如此眼界見識,何況是站在山上的越騎營將士或是山下的一眾黃巾軍士?因此,一眾人只見兩馬交錯,只一合,何曼便被郭斌敲落馬下,隨即以回馬槍制住。

    場中靜了三秒,還是黃巾軍中一聲大喝:“快救將軍!”這才將山上山下同時引爆。

    見黃巾軍猛衝上來,張飛策馬前突,大喝道:“燕人張翼德在此,誰敢一戰!”

    眾人只覺一聲炸雷般的吼聲響在耳邊,只見張飛手持碗口粗細的丈八蛇矛,威風凜凜地立在當地,登時便都停了腳步,竟沒有一人敢上前相救何曼。

    而只在這極短的時間內,郭大五人早已下馬將何曼捆了個結結實實,遵郭斌所命,將其放在馬背上策馬回了大營。

    這下,賈仁傻眼了。雖然掩護五百精銳進入地道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只等著夜裡吳義發動兵變,打開陽翟城門。可如今何曼被擒,這一切登時變得毫無意義了。

    郭斌見眾人綁了何曼,往山上退去,當下做了個手勢,玄龍槍向前一擺。

    戲志才會意,忙指揮軍士彎弓搭箭,上千支異於一般箭矢的長箭射向空中,在飛過最高點後,又疾速向黃巾軍陣中飛馳而去。

    頓時,黃巾軍陣中,中箭倒地者不計其數,以長弓拋射的三棱頭鐵劍,其穿透力是極其驚人的。況且此時兩軍相距不過二百米,越騎營又處於山丘頂上,更是增大了箭矢的威力和射程。

    一時間,驚叫聲,慘嚎聲不絕於耳。

    此時,真正讓賈仁傻眼的事情發生了,在射~了三輪箭雨後,山上的越騎營竟一反弓箭兵之慣常戰法,邁著整齊的步伐往山下慢慢壓來。眾軍走了一會兒,突又停下,繼續彎弓搭箭。

    這一次,箭矢竟然直接達到了陣後!要知道,此時距離陣後可是有兩百多步,將近四百米啊!越騎營手中所持的,難道的后羿射日用的神弓嗎?這個郭斌上哪裡找到這麼一批神弓?又去哪裡找來的這一千多個神力驚人的弓箭手?

    就在此時,卻聽得左翼喊殺聲大震,賈仁放眼望去,只見煙塵蔽日,蹄聲隆隆,想來是關羽所部騎兵又來湊熱鬧了。

    這一下,黃巾軍可算是炸了營了,一個個丟盔棄甲倒拖著兵刃就往大營奔去。

    郭斌見狀,打出信號,命關羽所部隨後掩殺,自己則率領一千越騎營隨後跟進。一時間,陽翟城北亂作一團。關羽所部尾隨黃巾軍衝進大營,將營門拽倒,隨即於大營中衝殺一陣。待郭斌大軍趕來,又尾隨著往南逃竄的黃巾軍追殺而去。

    至此,圍困陽翟的黃巾軍主力潰不成軍,算是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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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下亂起

    正在郭斌率軍圍剿陽翟縣境內殘餘的黃巾軍餘孽之時,唐周告密,馬元義被車裂於市,京中太平道總部被搗毀的消息傳遍天下。

    正在郭斌率軍圍剿陽翟縣境內殘餘的黃巾軍餘孽之時,唐周告密,馬元義被車裂於市,京中太平道總部被搗毀的消息傳遍天下。

    張角聞知事露,星夜舉兵,自稱“天公將軍”,張寶稱“地公將軍”,張梁稱“人公將軍”。申言於眾曰:“今漢運將終,大聖人出。汝等皆宜順天從正,以樂太平。”四方百姓,裹黃巾從張角反者四五十萬。賊勢浩大,官軍望風而靡。以其頭裹黃巾,故名為黃巾軍。

    黃巾軍裹挾流民,攻略州縣。每克一地,便取武庫中鎧甲兵刃,並大開各地府庫,以資軍用。於是,聲勢愈發浩大,每攻擊郡、縣城以及莊園,動輒數萬人。而天下承平日久,久疏武備,故黃巾軍所過州縣,無不望風而降。

    僅一個月內,天下七州二十八郡都發生戰事,黃巾軍勢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京都震動。

    求援的書信如雪片般飛到天子案頭,直到此時,劉宏方知道厲害,心中大急。慌忙於三月戊申日拜何進為大將軍,率左右羽林五營士屯於都亭,整點武器,鎮守京師;又自函谷關、大谷、廣城、伊闕、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關口,設置都尉駐防;下詔各地嚴防,命各州郡準備作戰、訓練士兵、整點武器、召集義軍。

    就在此時,騎都尉郭斌的一封奏摺,彷彿丟進炸藥桶的火花一般,再次將朝堂引爆。

    書略曰:

    “臣伏龍亭侯、騎都尉,領越騎營郭斌再拜言:

    臣本布衣,躬耕陽翟。天子不以臣卑鄙,擢臣於草莽。臣每思之,則感激零涕,必欲奮死以報陛下恩德之萬一也。

    今忝為騎都尉,奉天子詔,領越騎營馳援陽翟。

    蒙天子之德,賴宗廟之佑,與敵交鋒半月,終於生擒敵將,破黃巾軍三萬餘人,所得鐘鼓旗幟及一應違制之物無算。微臣斗膽,將一應黃巾軍編入陽翟戶籍,使永為編戶之民,不再為亂天下。”

    看到這裡,劉宏高興地拍案而笑。連帶著一旁帶著小心侍立的張讓,亦是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這幾日以來,劉宏的桌案上早就堆滿了各地求救的奏摺,全天下的消息就沒有一個是報喜的。搞得貴為天子的劉宏焦頭爛額,脾氣自然好不了。這還是幸虧何進識破了馬元義在京中的一番佈置,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如今,只有郭斌傳來了好消息,非但以新招募的不到千人的越騎營守住了陽翟縣城,更是剿滅了三萬黃巾軍,將他們編入陽翟縣的戶籍冊子,成為編戶齊民。張讓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郭斌竟然能幹若斯,可謂能臣了。這可真是文武雙全啊,所謂“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也不過如此了吧?

    這郭斌可是劉宏力排眾議,破格提拔的,算是劉宏的嫡系人馬,他能得到如此高的成就,劉宏那也是與有榮焉。

    接著再往下看,便不是如此輕鬆愜意的了。

    “然,方今盜賊四起,賊首張角妄稱天道,各地風起響應,裹挾流民,聲勢浩大。潁川境內除陽翟外,恐已皆淪入其手。如今,黃巾軍以各府庫之器械甲冑裝備大軍,致亂天下之勢已成。

    亂象既生,生民倒懸;社稷危急,天下危急。”

    劉宏沒有想到,京師之外竟是如此緊張危急。他也沒想到,若非提前派遣郭潛陽回援陽翟,與京師近在咫尺的潁川郡全郡可能會全境陷入黃巾軍之手。看到這裡,劉宏亦是心急如焚啊,若是祖宗的基業倒在我手裡,我以後還有何面目去地下見列祖列宗啊!

    “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欲殞身以報國恩也。《湯誓》曰:‘聿求元聖,與之戮力同心,以治天下’。陛下誠可團結一切可團結之力量,戮力討賊,勵精圖治,則天下之安,可計日而期也。”

    郭斌這一番話,讓劉宏心中略略安定。就算是黃巾軍謀反作亂,還有一批忠貞之士,心中向著我大漢朝。郭潛陽說要團結一切可團結之力量,指的是什麼?

    “聖朝世宗孝武皇帝初立,魏其、武安侯為相而隆儒矣。及仲舒對策,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學校之官,州郡舉茂才、孝廉,皆自仲舒發之。美教化,移風俗。所謂禮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於未形。

    使民大則明君臣之道,小則知孝悌之義,明明德。使君臣父子各安本分,使忠臣愈忠,而孝子愈孝。如此,則~民各自相安,不復作姦犯科,乃至窺伺神器,禍亂天下。

    高祖用叔孫通,則一切如儀,無敢喧嘩失禮者,乃知為皇帝之貴也。

    文化以虛,武化以實;虛由實生,實仗虛行。以文載道,以武入道;教行於上,化成於下也。”

    所謂的“世宗孝武皇帝”指的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漢武帝,“魏其”指的是魏其侯竇嬰,武安侯指的則是曾兩次任宰相的田蚡。自此時起,漢武帝便開始崇尚儒學。等到董仲舒對策,就光明正大地推崇孔氏的儒學,抑制乃至罷黜其他百家學說。而像建立學校,命令各州郡推舉茂才、孝廉,也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這儒學崛起的歷史,貴為天子的劉宏難道不知道嗎?朝堂上的一干大臣難道便不知道嗎?不知道郭斌這一番話,為了什麼?接著往下看去,重點便來了。

    “禮教之用,使民知可為不可為也。傳禮教者,黨人也。臣雖年少,亦嘗聞黨錮之禍。臣以為:渭以涇濁,玉以礫貞。物性既區,嗜惡從形。蘭蕕無並,銷長相傾。徒恨芳膏,煎灼燈明。”

    看到這裡,劉宏心中一怒,差一點便拍案而起。

    好你個郭潛陽,朕讓你去剿滅太平道,馳援陽翟縣,既是為朝廷效命,又是為了保全你陽翟縣的家業!可你倒好,現在倒是管起黨人的閒事來了?黨錮之禍,表面上看起來,是宦官與黨人的矛盾,天子偏袒宦官所導致的。可實際上真是如此嗎?若真是這麼認為,那你就太天真了。

    作為大漢王朝的天子,怕的是什麼?是外族入侵嗎?是貧民造反嗎?不是,此時四夷賓服,海內晏平,漢朝武力強盛,這些都是蘚芥之疾。真正讓天子感到害怕恐懼的心腹之患,不在朝廷之外,而是朝廷中的士人階層。

    為什麼?因為這些士人實在是朝中官員的主體。他們最高層便是貴為三公九卿的朝廷重臣,是天子的主要副手;最底層延伸到鄉間地頭,是掌控鄉間風俗教化的鄉老裡正;中間是大漢朝廷的各級官員,是大漢王朝的主要統治階層。

    第一次黨錮之禍,是因為黨人與宦官的矛盾而起。具體的起因,則要追溯到桓帝一朝。

    延熹九年(公元166年),宦官趙津、侯覽等黨羽與張汎、徐宣等人為非作歹,並故意在大赦之前犯罪,期望以此逃脫懲罰,而官員成瑨、翟超、劉質、黃浮等不畏權貴,在大赦以後仍然按律處置了這些人。宦官等人向桓帝進言,桓帝聽信一面之詞,重處了這些官員。這是後世官方的說法。

    按說,桓帝的這一番處置也是無可厚非的。本來大赦天下就是要既往不咎,不再追究過去的問題,給予新機會重新開始的意思,是天子施恩天下的手段。這些宦官黨羽縱然是鑽了法律的空子,也輪不到你們這些人違背天子大赦天下的詔令懲處他們啊。你們這樣,分明便是不將皇權放在眼裡,在政治上站隊不正確,便是態度問題。能力有限可以容忍,態度不正確卻是無法容忍的。

    本來這事兒也就這樣了,可朝中重臣、位列三公的太尉陳蕃、司空劉茂一同向桓帝進諫,這可就將天子惹毛了:你們這分明是結黨,想要自上而下架空天子!就算你們沒這麼想,可有這個能力就是一種錯誤。

    非但如此,他們都是品德高尚之人,有“三君”,“八俊”、“八顧”、“八及”、“八廚”等外號。當時人以這些人為君子,朝中大臣自公卿以下,都畏懼被他們指責貶損,皆登門拜訪他們。這分明是道德綁架啊!這些黨人拿著道德的名義,脅迫朝廷上下的官員依附他們,便讓天子很是不爽,如今又拿幾個犯官說事兒,真當天子治不了你們?正愁沒理由呢。

    於是,第一次黨錮之禍便開始了。

    而第二次黨錮之禍,則牽扯到了宦官與外戚的權力之爭。

    靈帝劉宏本來便不是桓帝的兒子,而大將軍竇武以及竇太后讓他做天子,便是想要扶持這麼個小皇帝做傀儡。若任由事情如此發展,劉宏能不能長大成~人都難說的很。誰能保證,竇武和竇太后為了繼續維持對朝政的掌控,而在劉宏長大之前害死他,再扶持個新的小皇帝?

    因此,竇武和陳蕃之死,乃至李膺等再次被罷官,並禁錮終生,只是政治~鬥爭的結果。而黨人的一次次地死灰復燃,讓天子看了則更是心中警惕,臣下越是要求解除黨錮,越會增加天子的疑忌之心,又怎能心平氣和地解除黨錮之禍?

    因此,看到郭斌的一番話,劉宏心中便不平了:分明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騎都尉,難道還要向著黨人說話不成?可是,直覺使得劉宏壓下心中的憤怒,他知道郭斌不是如此不知好歹之人,便耐下心來,繼續看下去。

    “執史刀者,黨人也。”

    這一句話,看得劉宏悚然而驚。貴為天子,不愁吃穿,唯一在意的便是後世之名了。吏筆如刀,哪個人來世上走一遭不想留下個好名聲?何況是貴為天子的劉宏?登時,劉宏靜下心來,仔細看後面的內容。

    “秦始皇帝焚詩書而坑術士,六藝從此缺焉。眾以為千古之暴~政。

    故陳涉一舉,百姓從焉。陸賈、酈食其、叔孫通,此皆儒生。高祖用之,則南越歸附,齊王降漢,漢禮初成。留侯,本韓王室之後也,刺秦王,助高祖,而得天下。

    此皆志慮純良之臣,而與黨人一脈同源也。”

    陸賈、酈食其、叔孫通,說的都是秦末漢初的儒生,叔孫通曾經還是秦朝廷的博士,後來投效劉邦,在漢初劉邦登基後為其定製了一套禮儀制度。而留侯,則指的是張良。張良本是戰國時韓國王室的後裔,一生致力於覆滅秦朝,曾經多次謀劃刺殺秦始皇,均以失敗告終。

    “今烽煙四起,天下大亂,誠宜解除黨~禁,發檄天下,使各自招募義兵,共抗黃巾。此輩皆以氣節相尚,故各奮死與之拄;雖湛宗滅族,有不顧焉。陛下誠能重用黨人,則必天下響應。鄉中豪紳各築鄔堡以拒敵,城內富戶各盡全力以守城。使黃巾無糧可食,無兵可用,則黃巾之亂,不日可滅也。

    否則,黨錮久積,若與黃巾合謀,悔之無救。

    所謂‘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

    臣郭斌,泣血頓首。”

    讀罷郭斌最後這一番話,劉宏沉思良久,心中亦不由得對郭斌愈發看重。

    郭斌並非是黨人,他為黨人說話,要求解除黨錮,也並非是為了討好黨人,這一點讓劉宏尤其看重。對於郭斌提出來的動員鄉中豪傑起兵對抗黃巾軍,劉宏心中也是極為贊同的。他當初與何進等人的一番商議,所提出來的解決方案,也是如此。

    而郭斌所提“黨錮久積,若與黃巾合謀,悔之無救”,則更是戳到了劉宏的軟肋。他所害怕的,是黨人心生怨憤,若真的與黃巾軍勾結,那麼便真的是悔之無及了。因為,沒有文化,沒有政治綱領的農名起義,無論鬧多大的動靜,都不是不可解決的;而一旦農民戰爭有了政治綱領,有了指導思想,則會對政府產生致命的威脅。

    (作者註:昨夜驚聞噩耗,台灣著名詩人余光中在高雄醫院過世,享年八十九歲。鄙人頑劣,在我的印象中,余光中便大略等於《鄉愁》了。然而,這卻絕不是抵消在下對這位愛國詩人的崇敬與哀悼之情的理由。

    致敬余老爺子,願一路走好。)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25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戰後陽翟

    陽翟縣一戰,以郭斌生擒何曼為轉折點,之後一切便簡單得多了。郭斌率大軍壓上,以長弓陣的巨大壓制力逐步壓縮黃巾軍的生存空間,迫使其潰散,而關羽則率領所部騎兵穿插追擊,在一舉突破陽翟城外黃巾大營後,驅趕著逃兵進入伏龍山莊外圍的黃巾軍大營。大軍尾隨敗兵而入,一萬多人的大營直接被沖散。

    關羽所部並不停留,而是穿營而過,一點重整大軍的機會都不給對方。而早就得到飛鴿傳書的管亥見狀,則領著五百軍士並五百青壯出莊輔助接受俘虜。

    據後來統計,此戰除了將何曼活捉之外,所得俘虜超過兩萬,黃巾軍中層將領除去亂軍中被斬殺的,有二十幾人被俘。

    而在地道中的五百黃巾軍精銳,雖聽到外面喊殺聲震天,卻以為是何曼正在率領大軍為眾人做掩護,便按照事前的計畫進入陽翟城內,被早就埋伏在周邊的軍士包了餃子。除少數負隅頑抗的被趙雲以長弓射殺外,全部被俘。

    就這樣,三萬前來陽翟的黃巾軍全軍覆沒,黃巾軍佔領陽翟縣的計畫徹底破產。

    戰後,郭斌命越騎營繼續在北大營駐紮,並利用前來支援的五千民夫,擴充了大營規模,使得北大營中的長弓手可以對由東方進入陽翟縣境內的敵軍進行火力覆蓋,成為自陸路進入陽翟的一道強力的屏障。

    而被俘的近三萬黃巾軍,其中有近半青壯,剩下的便都是老弱婦孺。現在的戰爭就是如此,所謂的三萬大軍,實打實的有一萬作戰部隊便算是精銳了,其餘的全是負責運送物資,建設營寨等後勤工作的民夫。而有的時候,為了壯大聲勢,則會誇大軍力。比如說有一萬作戰部隊,外加兩萬後勤部隊,總數三萬人的部隊,就敢號稱十萬大軍。而多數情況下,便是營中的普通士兵也是很難分辨得出來的。

    所謂人馬上萬,無邊無沿。只有經驗極為豐富的將軍,登高遠望,方能估摸個大概。可能許多時候,在這種草台班子似的黃巾軍大營中,便是領軍的將領亦是只約莫知道自己帶領的部隊的數量。因為太亂了,這裡裹挾一點流民,那裡溜走幾個士兵,以黃巾軍這種效率極為低下的部隊,信息的傳送是極為困難的,更不要說頗具專業性的人數統計了。

    因此,“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被寫入了《孫子兵法》。大多數將領所謂的“知己”,可能只是停留在知道自己手下可作戰的精銳的數量吧。

    此戰黃巾軍所表現出來的戰術水平,與在江湖上“打群~架”並沒有本質的區別,否則便不會顧頭不顧尾,一再中了郭斌的計謀,丟失了糧草,人數的優勢變成了巨大的累贅,才被郭斌逼得不得不急急忙忙地尋求決戰。

    而因為有五百精銳潛入陽翟城的籌碼,以及郭斌手下士兵極為精銳的印象,不想造成過大傷亡的何曼,在心理上便極力避免與郭斌大軍提前決戰。否則,不用掩護五百精銳進入地道,只將五千軍士守住大營,一萬五千人強攻郭斌大營,便是損失個幾千人,攻陷了郭斌大營,生擒乃至斬殺郭斌的話,陽翟城便真的是沒了最後的依仗了。

    即便是趙雲、關羽、張飛、陳到等人神勇驚人,戲志才、荀彧、郭嘉、徐庶幾人智計超群,也沒有一個能代替得了郭斌的地位。不知不覺間,無論是在軍中,還是陽翟縣中豪門大族和平民百姓的心裡,郭斌都已經成為安定陽翟的定海神針,若是郭斌倒了,陽翟的一切繁華與強大都會煙消雲散。這也是郭斌一直以來,拼了老命般努力的原因: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身上的擔子,實在是太重了。

    被俘的兩萬多黃巾軍,大多數隻是被太平道裹挾的青壯,被郭斌打散了安置在陽翟城中以及伏龍山莊。

    此外,郭斌在當初何曼建設的黃巾軍舊有大營處重新建設磚石建築,將東碼頭亦包括在其中。又修建了貫通陽翟城的制式公路,連接到此處,形成了貫通伏龍山莊-郭家莊-陽翟縣城-東碼頭鎮(黃巾軍舊大營)的公路系統,極大地加快了陽翟縣東西方向的物資流通速度,為以後陽翟縣的發展壯大,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至於當初被派來潛入陽翟縣中,意欲偷城的近五百精銳,郭斌決定將他們派給陳到訓練。以一百特種士兵做軍官,一個帶五個,爭取在最快的時間裡形成戰鬥力。這些人大多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好漢,應何曼邀請,前來太平道助拳的。

    因為恰逢災年,江湖也很是不好混,好不容易找到個飯轍,眾人哪裡還猶豫?這也是大多數人在看到身陷重圍後,並沒有多強的戰鬥欲~望,而舉手投降的最重要的原因。如果這五百人均是太平道的死忠分子,趙雲想要降服或者全殲他們,便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了。只是太平道人都要在軍中擔任軍官的角色,便分散得很了。

    事後,據說那十幾個負隅頑抗之人,便是此次率隊前來的鐵桿太平道。

    在一干事情都安置妥當後,閒了下來的郭斌端坐在陽翟縣大堂,準備處理所俘虜的黃巾軍中大小首領的事宜。

    何曼最先被張飛帶了上來。

    郭斌抬眼看去,只見他面色紅潤,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連雙手都沒有綁縛。若不是沒披掛皮甲,也未曾攜帶兵刃,恐怕很難想像到他竟是個俘虜。

    一到大堂,何曼見了端坐的郭斌,忙跪下施禮道:“何曼拜見騎都尉。”

    郭斌如何不知道,在這幾天自己忙著安置黃巾軍俘虜的功夫,張飛便常常拉著關羽去找何曼喝酒較技?這大戰一結束,一干人等都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只有張飛一天到晚無所事事,關羽是被他磨得沒辦法,方陪他前來尋何曼喝酒的。

    張飛也曾在關羽的教導下訓練過越騎營中的軍士,可就他那急性子,哪裡是能耐下性子來訓練新兵的人?如今大戰結束,所增加的新兵不過是那五百太平道精銳,張飛便將訓練士卒的活兒一股腦兒地推到了陳到身上。

    哪知陳到於教訓士卒頗有天賦,一些訓練的方法,只要關羽一說便能融會貫通,甚至還提出了許多頗具建設性的建議,很得郭斌看重。因此,在經過慎重考慮,並與戲志才等一干人商議過後,郭斌做出了一項重大決定。

    他決定將新兵訓練的任務全部交給陳到,其他的將領則不再擔當訓練新兵的任務。此後,每當有新兵進入郭斌軍中,必然先要去陳到手底下走一遭,接受過為期半月的新兵營訓練,方可正式上戰場。就這樣,在幾年後名震天下的陽翟軍校的雛形便正式形成了。

    這項決定作出之後,郭斌拍著陳到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叔至,從今往後新兵訓練的任務便交給你了。我郭潛陽麾下有多少士兵,你便訓練多少士兵。如今我擔任騎都尉,統領著越騎營,你便是我越騎營的軍司馬;我若得任郡守,一邊是一郡的軍司馬;若有朝一日,我得任大將軍,你便是御林軍司馬!”

    一番話說得陳到激動興奮,狠狠地攥著拳頭,眼中噙著淚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來,他雖家境不是很好,卻自幼便喜讀兵書,尤其對排兵佈陣,建築大營,訓練士卒之類特別感興趣。

    他幾年前曾經幫助過一位江湖異人,那人為報其恩德,便將一身武藝盡數傳授給了他,並交給他一本《吳起》。

    此書為戰國初期軍事家、政治家、改革家,兵家的代表人物吳起所著,書中包括圖國、料敵、治兵、論將、應變、勵士等共四十八篇,被世人稱為《吳子兵法》。後世將《吳子兵法》與《孫子兵法》合稱為《孫吳兵法》,北宋時期將《吳子兵法》列入《武經七書》中。

    然而傳到現代,《吳子兵法》多有遺失,僅餘六篇,故現代人想要看到《吳子兵法》原貌,卻是難能了。

    要說吳起最為讓人熟知的事蹟,便算是訓練魏武卒了。魏武卒為當時步戰士兵中最為精銳和彪悍的代表,吳起率領魏武卒南征北戰,創下了"大戰七十二,全勝六十四,其餘均解(不分勝負)"的奇功偉績。

    陳到自得到《吳子兵法》後,奉為至寶,日夜研讀不輟,立志要訓練一支堪比魏武卒的精銳部隊。本以為此生無望,可如今遇到了郭斌,可算是得遇伯樂了。

    而趙雲身為陽翟縣令,一大堆的事情壓在肩上,要擴建北大營,要重新修築東碼頭鎮,又要安排修路,還要忙著往陽翟縣各大莊院處通報消息,抓捕黃巾餘孽。雖然修路和擴建北大營以及重新修築東碼頭的事情,有陽翟建築股份有限公司的人負責,同時一干物資調度以及聯絡各大豪門的事情有徐庶負責,可還是有許多大事需要趙雲決斷,直把趙雲忙了個焦頭爛額。

    雖然忙點兒,卻也是得到了不小的鍛鍊。對於趙雲這些日子以來的變化,郭斌看在眼中,心中也是暗暗驚異。

    原本不喜言語,甚至略有點呆板的趙雲,如今行事竟也是果斷利落了許多,人果然還是在壓力下才能鍛鍊出來的。如今的趙雲經過這一個月的鍛鍊,已經成為郭斌手下唯一能夠獨當一面的將帥之才,便是關羽都要稍遜一籌。

    早就與張飛等人打成一片的何曼,並未勞動郭斌多費唇舌。出來混江湖,本便是為了討一口飯吃,何曼雖得波才看重,可他若是真回去了,就損失了三萬精銳的大罪,波才便不可能饒了他。而如今投效郭斌,非但不必承擔兵敗的罪責,反而搖身一變成了正規軍,那可有的吹了。雖然位份不高,卻是得到朝廷承認的。黃巾軍自封的所謂征西將軍,現在想來,卻是可笑的成分居多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25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弛黨 禁

    在大破陽翟縣黃巾軍後十數日,郭斌收到了朝廷詔令,伴隨詔令發來的,還有袁紹的私人書信。

    詔令開頭一部分是訓斥郭斌的,大意是朝廷既然讓你統領越騎營,你小子就給我好好帶兵打仗就好了,別瞎管黨人的閒事。一番訓斥後,又轉而表揚了郭斌在剿滅陽翟縣黃巾軍中的優異表現,給天子掙了面子,沒有辜負天子的一番看重。最後結果是爵位不變,官職不動,還是伏龍亭侯,以騎都尉領越騎營,而主要任務則成了協助官軍南路主力剿滅盤踞在潁川的黃巾軍。

    而打開袁紹的私信,裡面卻是一份朝廷新發的邸報。很快,郭斌便在上面看到了大赦天下的消息。其實,在大旱之年,再加上黃巾軍在各地起義,天子大赦天下,籠絡人心,也是慣常用的手段,而詔書中令人興奮的卻是另有其事。

    詔書中以大赦天下的形式免除了親屬關係與黨人在小功以外者的禁錮,雖然並未給竇嬰與陳蕃等人平~反,卻是黨錮之禁鬆動的信號,是一個值得慶賀的好消息。而不學無術的郭斌不知道的是,歷史上中平元年四月,漢靈帝怕黨人與黃巾一同作亂,遂於夏四月丁酉日大赦天下。他的一封投機取巧的奏摺,竟真的將黨~禁鬆弛的詔書提前了一個月。

    普通老百姓不知道這封詔書裡面的道道,可官場中人卻是心知肚明的:竇嬰、陳蕃早已作古多年,是否平反都是小事,而能將親屬關係與黨人在小功以外者的禁錮解除,便是在實際上解除了黨錮。

    所謂的“親屬關係與黨人在小功以外者”指的是什麼呢?

    小功,是舊時喪服名,五服之第四等。五服是喪葬制度中的五種不同服飾,根據親疏遠近的不同,服飾與服喪期限亦會有變化。

    小功的服飾以熟麻布製成,視大功為細,較緦麻為粗。服期五月。凡本宗為曾祖父母、伯叔祖父母、堂伯叔祖父母,未嫁祖姑、堂姑,已嫁堂姊妹,兄弟之妻,從堂兄弟及未嫁從堂姊妹;外親為外祖父母、母舅、母姨等,均服之。

    簡單來說,服小功的人,本家中包括你的曾祖父母,祖父母,祖父的親兄弟和堂兄弟,以及祖父未嫁的姐妹和堂姐妹,已經出嫁的堂姐妹,親兄弟的媳婦,祖父的親兄弟的孫子(即同一曾祖但不同祖父的同輩男子,為從堂兄弟),以及未嫁的祖父的親兄弟的孫女(同一曾祖但不同祖父的同輩女子,為從堂姐妹)。

    而在外親中,則為外祖父母(即外公外婆),舅舅,姨母。

    小功之上有大功、齊衰(音cui)、斬衰(音cui),親戚關係依次遞增,而小功之下,有緦(音si)麻。在古代,這五種親戚關係,在法律上對應著五種不同的服喪期限和喪服粗細。從最重的斬衰,穿用最粗的生麻布制布製做,斷處外露不緝邊的喪服,到最輕的緦麻,穿用較細熟麻布製成喪服,服制逐漸減輕。而服喪期限則由斬衰的三年,到緦麻的三個月,依次遞減。

    此次劉宏的詔令,將黨人的親屬關係在小功以外之人的禁令解除,實際上便是將黨人本身家族之外受牽連之人的禁令解除了。而這一部分人,是在黨錮之禍中受牽連最廣泛的一批人。

    熹平五年(176年)閏五月,永昌太守曹鸞上書為“黨人”鳴冤,要求解除禁錮,靈帝不但沒有聽從,反而收捕並處死曹鸞。接著,靈帝又下詔書,凡是黨人門生、故吏、父子、兄弟中任官的,一律罷免,禁錮終身,並牽連五族。

    也就是說,第二次黨錮之禍,非但將黨人的家族成員全部封殺,甚至連黨人的門生、故吏一併封殺了。而此次解封,主要的受益者,便是這些黨人的門生、故吏。

    而所謂的“門生故吏”,指的到底是什麼人呢?所謂的“門生”,泛指學生與弟子,中國東漢稱儒學宗師親自授業者為弟子,轉相傳授者為門生。而“故吏”,指的是官僚舊時的屬吏和由他們辟舉為官者。

    為什麼要將其門生故吏一併封殺呢?

    因為東漢入仕主要通過察舉、征辟,又需官僚舉薦,於是大批追求功名利祿之士紛紛投靠以儒學起家的官僚門下充當門生。充當門生,不僅要出財貨,致賻贈,還要為主人奔走服役,甚至要為主人行不法之事。門生要以君臣父子之禮事宗師舉主,主子死了要服3年之喪,並繼續侍奉其後人,形成一種世襲的臣屬關係。

    另外,東漢中期以降﹐選士"論族姓閥閱"的傾向加強﹐做官途徑逐漸為豪門大姓把持壟斷。一般"世單家富"的人﹐往往要投靠豪門大姓﹐才有在其屬下或被其舉薦做官的機會。漢制﹐三公得自置吏﹐刺史得置從事﹐二千石太守得辟功曹掾史。這些先後被辟舉的人﹐東漢總稱之為長官或舉薦者的故吏。故吏一經辟置﹐即同家臣﹐稱長官為府主﹑舉主﹐為其效勞﹐致送賻贈﹐甚至生死相依﹐同患共難。府主﹑舉主死後﹐故吏要服三年之喪﹐並繼續事其後人或經紀其家財。

    因此,所謂的“門生故吏”,便成為門閥大族的外圍力量。劉宏要將黨人的門生故吏亦牽連在內,意思便是將黨人所牽扯到的利益集團集體封殺,要將這股政治勢力全部扼殺,這其實是皇權與門閥大族之間的較量。

    因為黨人的背後,往往便是門閥大族。

    以黨錮之禍的四個代表人物:竇武、陳蕃、李膺、杜密為例:竇武,是大司空竇融玄孫、定襄太守竇奉之子。因長女竇妙被立為皇后,於是以郎中遷越騎校尉,封槐裡侯。次年,拜城門校尉。竇武任職時,辟召名士,所得兩宮賞賜,也都捐助給太學生,得到士大夫的擁護。靈帝繼位,拜大將軍。

    陳蕃,少年時便有大志,師從於胡廣,延熹八年(165年),升太尉。

    李膺,太尉李修之孫、趙國相李益之子。初被舉為孝廉,又被司徒胡廣徵辟,歷任漁陽、蜀郡太守。又轉護烏桓校尉,桓帝起用李膺為度遼將軍,後入朝為河南尹,又升任司隸校尉。

    杜密,被司徒胡廣徵召任職,不久調任代郡太守。三次陞遷後被調任太山太守、北海相。後來漢桓帝劉志徵召杜密並任命他為尚書令,再調任河南尹,後轉調為太僕。

    看看這些人的背景和履歷,哪個人都是位列高官,而竇武、李膺的背後,更是累世公卿的門閥大族。而多年為官的他們,身後的門生故吏,可謂是遍及朝野,是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想必當初桓靈二帝,要發動黨錮之禍,也是下了很大決心的。

    再看看於陳蕃、李膺、杜密三人的履歷中多次提及的胡廣。

    胡廣,南郡華容人。初舉孝廉,後中策試第一。歷任尚書郎、尚書僕射、汝南太守、大司農、司徒、太尉等職,因擁立漢桓帝有功,獲封安樂鄉侯。漢靈帝繼位後,拜司徒、錄尚書事。陳蕃遇害後,接任太傅。熹平元年(172年),胡廣去世,年八十二,謚號"文恭"。其追贈及葬禮規格,為東漢中興以來人臣之最。

    所謂:“萬事不理問伯始(胡廣字),天下中庸有胡公”,意思是胡廣熟悉典章,有辦事經驗,柔媚謙恭,不牴觸任何人,是一個典型的官~僚。

    黨人的四個代表人物中,有三個是胡廣的門生,就連蔡邕,也曾師事胡廣。

    人都說,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可與胡廣一比較,連他曾經征辟的人也做到了“三公”,當時的胡廣才真的是門生故吏遍天下。要說陳蕃、李膺、杜密三人結黨之事與胡廣一點關係也沒有的,若你是天子,你也不能信啊。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權力鬥爭中,即便是你沒有那個心,只要你有那個能耐,便不得不至你於死地,而胡廣竟然非但能得到善終,死後更是倍極哀榮,難道不讓人覺得奇怪嗎?

    若以陰謀論來看這件事的話,這分明是天子劉宏想要動他,卻因為牽扯太大而動不了他,只能拿他手下的門生“陳蕃、李膺、杜密”等人作伐了。高層政治,哪個人不是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因此,當地位達到一定高度後,許多在普通人看來極似巧合的事情,往往並不是巧合。往極端裡說,在高層政治的博弈中,從來都不存在巧合。

    所以,所謂的陳蕃、李膺、杜密三人,恰巧是胡廣的門生故吏,則是一種比較幼稚的想法。

    由此也可以看出,魏晉三國時期,極具特色的“門閥士族”、“閥閱世家”,在漢朝便已經形成了。而在東漢末年,“閥閱世家”與天子之間的矛盾,便以“黨錮之禍”的形式爆發過一次。

    在短期來看,其結果是黨人遭到禁錮和封殺,而從長期來看,則是在經歷了長達二十二年的封殺之後,天子向“閥閱世家”低頭了。

    而最終,歷經四百年的大漢基業,還是滅亡在了“閥閱世家”的手中。

    此次天子劉宏的詔書,便是對“閥閱世家”低頭。因為解~禁黨人門生故吏,很大程度上是在賣好地方上的豪門大戶。

    因為,自熹平五年(176年)黨錮的範圍擴大,波及黨人的門生、故吏,到中平元年(184年)免除親屬關係與黨人在小功以外者的禁錮,整整過了八年。

    在人走茶涼的官場,八年時間足夠將朝廷上下的官員換上好幾茬了。當年黨人的門生故吏,有的甚至已經死去,所謂的解禁,除了給他們恢復名聲之外,恐怕便是使他們過往的“罪愆”,不至於遺毒子孫。

    劉宏以這樣的方式賣好各地豪門大戶,其目的不過是籠絡他們,讓他們為朝廷賣命,共同誅滅黃巾軍而已。

    雖然如此,郭斌的大名卻是實實在在地在大漢王朝傳播開來。因為郭斌的那篇奏摺是瞞不了人的,那些因這次大赦天下受益之人,自然會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對於仗義出手的郭斌,亦為天下人津津樂道。

    中平元年,太祖上書,請去黨~禁,天子許之——

    《太祖本紀》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1:26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出兵

    郭斌接了詔書,並將袁紹的書信遞給戲志才。

    戲志才打開,郭嘉、荀彧、徐庶諸人便圍上看起來。

    郭斌拍打著右腿,陷入了沉思。

    黃巾亂起,天子劉宏拜盧植為北中郎將,皇甫嵩為左中郎將,朱儁為右中郎將,各持節,統大軍討賊。盧植以護烏桓中郎將宗員為副手,前往冀州平定黃巾軍。冀州為張角的家鄉,是黃巾軍的大本營所在。太平道舉事前,更是從荊州和揚州調遣了數萬精銳前來,大大加強了冀州黃巾的實力。當初這個任務,便是馬元義負責的。

    當初郭斌於偃師初遇馬元義,便是他正組織荊州與揚州的太平道在北上冀州的途中。

    朝廷的兩路大軍中,以盧植的北路大軍實力最為強大。這也是盧植文武雙全,曾經兩次平定揚州九江郡蠻族叛亂所積累下來的聲望。而南路軍,則以皇甫嵩為主,朱儁為輔,所率為北軍五校中的一部分軍士,以及三河(河東、河內、河南)騎兵,同時招募精壯之士,共計四萬多人。二人各率一部,共同鎮壓潁川黃巾軍。

    無論是盧植的北中郎將,還是皇甫嵩的左中郎將,又或者是朱儁的右中郎將,都是比二千石,與郭斌這個秩比二千石的騎都尉官秩相同。然而,因所統軍士不同,所得詔令不同,其實力亦是天差地別。

    郭斌這個騎都尉,乃是越次陞遷,所統領的又只是越騎營的一營軍士,地位較之盧植、皇甫嵩、朱儁三人那是相去甚遠。

    最初,秦置中郎,至西漢分五官、左、右三中郎署,各置中郎將以統領皇帝的侍衛,屬光祿勳。平帝時又置虎賁中郎將,統虎賁郎,位比二千石。後又置羽林中郎將,統羽林軍,與虎賁中郎將同級,品秩比二千石,低於諸將軍。

    也就是說,中郎將所統屬的,是皇帝的貼身侍衛,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中郎將就彷彿是清朝的御前侍衛統領,他麾下的都是中南海保鏢。而郭斌這個與中郎將同級的騎都尉,統領的是北軍五校中的越騎營,與中郎將則相去甚遠了。

    這種差距就好比是拿北京軍區某騎兵營長,與中央保衛局的長官相比較,相去豈可以道里記。

    而最重要的,是這三人都“持節”。古代常常出現多種叫法,可不管是“假節”、“持節”還是“使持節”、“假節鉞(或“假黃鉞”)”,都是同等地位,表示代表皇帝,不分大小,得誅殺中級以下官吏。

    因此,這一道詔令,便將郭斌劃歸皇甫嵩麾下,需要聽他調遣,這就是差別!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雖然得到了詔令,要速速出兵支援皇甫嵩,可郭斌必須要整頓士卒,籌備糧草,偵察敵情,並安排好陽翟縣的防務,以及與皇甫嵩大軍取得聯繫。待一切都佈置妥當後,方可出兵。

    經過一番商議,為防被黃巾軍抄了後路,最後還是趙雲留守陽翟,並以徐庶輔佐。因為趙雲本來便是陽翟縣令,留守陽翟縣就是本分,而徐庶管理陽翟縣內大小事務近半年,從未出過大的紕漏,而且兩人此番鎮守陽翟頗有可圈可點之處,相互之間合作也極為默契,又都極得郭斌信重,因此二人留守是毫無爭議的。

    因為此去支援皇甫嵩,與馳援陽翟時不同,一路上必然全是黃巾軍,故機動性與突擊能力便極為重要了。考慮到練兵的因素,郭斌此次決定將越騎營眾人留在陽翟縣,只帶領一百特種士兵以及六百陽翟縣的“本土騎兵”,湊齊七百人,前往支援。

    所謂“本土騎兵”,指的是自張世平與蘇雙二人為郭斌帶來戰馬後,由趙雲挑選身強體健,忠貞可靠,並在陽翟縣中或是伏龍山莊有一定產業的軍士,嚴加訓練了幾個月,算是小有所成。在陽翟縣保衛戰中,曾經在何曼抵達之初,在趙雲的率領下衝擊黃巾軍,斬獲頗豐,重挫了黃巾軍的銳氣,這才保全了陽翟。

    可以說,這一支部隊,是郭斌在陽翟縣的部曲中為數不多的具有大規模軍團作戰經驗的部隊。

    與郭斌一同前往的,文臣包括戲志才、郭嘉、荀彧,武將則有關羽、張飛。至於陳到,則被郭斌留在了伏龍山莊,輔助管亥訓練士卒。而何曼,原來畢竟是黃巾軍將領,並且深得波才看重。為了照顧他的心情,也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郭斌便令他跟著趙雲,協力駐守陽翟。

    待一切安排妥當,前去探察敵情的斥候帶著皇甫嵩手書回來了。信中所言,朱儁率領一路大軍率先與黃巾軍對戰,因為輕敵冒進,被波才所敗。兵退長社,士氣稍挫。如今波才率領二十萬大軍圍困長社,尚幸糧草充足,急切間並無兵敗之虞。最後要郭斌擇機出兵,前來長社會合大軍,共討黃巾。

    信中措辭頗為客氣,並未仗著大軍主帥的身份,強壓郭斌一頭。

    想也知道,郭斌雖然年紀不大,官職爵位卻是不低,而且是出了名的得聖寵。雖然遠在陽翟,卻曾幾次上書朝廷言事。每一次都切中時弊,引得朝中大亂一陣。而每次上書,總能得到天子認同,將許多老臣費盡心機都辦不成的事兒,他輕描淡寫地一封奏摺就給辦得漂漂亮亮。

    按說,這樣的人總該有眼紅的出來說郭斌是弄臣了,可無論是京中還是地方上,非但沒有說郭斌壞話的,反而是一片頌揚之聲。便是在江湖中,郭斌“急公好義小孟嘗”的名號,那也是響亮得很。

    為什麼呢?原因很多,而其中最關鍵的,則是郭斌的身份。他不僅是潁川名士司馬德操的弟子,更師事盧植、蔡邕等大儒,算是整個士林的“自己人”。而最近,更是一封奏摺直達天聽,說服天子將黨錮之禁給解除了,名聲傳於四海,可以說是於整個士林都有莫大的恩德。

    要說唯一的不足之處,便是郭斌生性闊達,經常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據說,初次進京面聖,竟然跟天子勾肩搭背,稱兄道弟,頗讓一些老先生看不慣,大嘆如今的年輕人不知禮儀。

    可皇甫嵩看法卻不相同,他覺得只有非常之人才能做非常之事,若是一個事事循規蹈矩之人,如何能得天子看重?如何能因一封奏摺便讓天子立了大皇子為皇儲?如何能以一封奏摺便將持續了近二十年的黨錮之禁有了鬆動?這些事情,可是一干老臣費盡心機,花了許多年都辦不到的啊,可郭斌入仕不足半年就做到了!

    最讓皇甫嵩解氣的是,郭斌竟敢當著天子的面訓斥張讓,那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留啊!可天子竟然一句訓斥的話都沒有,便是張讓也不敢回嘴。那可是張讓啊!是天子最信重的宦官!多少文壇領袖,多少國家棟樑都倒在了他手中!

    因此,皇甫嵩雖從未與郭斌謀面,卻對這個不走尋常路的少年感興趣得很。此次書信與郭斌,語氣也甚是委婉客氣。

    郭斌便在縣衙大堂中召集眾人議事,雖然他不再擔任陽翟縣令一職,眾人卻不覺得他坐鎮縣衙大堂有何不妥當的。不一會兒,一眾文武聚齊,郭斌便將斥候帶回來的皇甫嵩手書給眾人傳閱,對一直跟在身邊的戲志才道:“志才,此事你怎麼看?”

    戲志才自郭斌二次進京時就一直跟隨在左右,一干大小軍情,除了郭斌便是他知道得最早。可以說,現在的戲志才,已經成了郭斌軍中參謀長一般的人。便是此時的鬼才郭嘉,也因為年紀尚幼,而與之相去甚遠。而荀彧之長,在於組織調動和戰略規劃,在軍事奇謀上,較之戲志才反而要稍遜一籌。

    戲志才一直在大堂中,因此早就在眾人到來前與郭斌一道看完了皇甫嵩手書。當下理了理思路,道:“主公,右中郎將朱儁新敗,退守長社,皇甫將軍所領大軍亦被困於此。看信中內容,大軍彷彿並無危險。”

    郭嘉點點頭,道:“看來,左中郎將心中已有定計。”

    荀彧同意道:“不錯,皇甫將軍久鎮邊地,於用兵一事,朝中諸公,除了北中郎將無出其右者。而且,彧曾聽聞,皇甫嵩對主公頗為看重,多次於公開場合讚譽主公文武雙全,似乎他早有上書天子廢除黨~禁之心,卻沒想到此次讓主公將此事辦成了。”

    經荀彧這麼一說,郭斌方恍然大悟,歷史上可不就是皇甫嵩在出征討伐黃巾之前上書靈帝,方藉著黃巾之亂的機會將黨~禁給廢弛了嗎?自己這一手截胡,可是搶了皇甫嵩的風頭啊!

    當下拋開心中亂七八糟的思緒,問道:“那麼,此次我們應該如何進軍?走哪條路?諸位可有何建議?”

    戲志才道:“官軍初戰失利,士氣必然受挫。皇甫將軍讓我等擇機進兵,以我看來,是要主公擇機進攻黃巾軍,以挽回左中郎將失利對軍心帶來的不利影響。”

    郭嘉道:“不錯,我軍新近大勝黃巾軍,正應當以守成整軍為要務,此去必出乎黃巾軍所料。”

    荀彧也插口道:“若我軍晝伏夜出,必可打黃巾軍一個措手不及,屆時官軍士氣高漲,必可一舉戰敗黃巾賊寇。”

    徐庶道:“陽翟縣中一應物資以及民夫,早已準備停當,單等主公下令了。”

    郭斌聽手下四位軍師都贊同,心中主意拿定,道:“既如此,那便即刻出兵,剿滅黃巾!”

    眾將哄然應諾!

    中平元年三月,黃巾亂起,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奉命剿滅潁川黃巾。初戰失利,退守長社。太祖奉聖旨,晝伏夜出,馳援官軍。黃巾軍措手不及,由是大敗,官軍乃士氣復振——

    《太祖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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