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重生東漢末年 作者:潛陽 (已完結)

 
q781009 2019-7-9 01:06: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7 46374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19:55
第十五章 建設

    第二日,郭斌帶領眾人前往石灰廠,見兩組人累的滿身大汗,還在不停得拉動風箱。來到添柴口,只覺得一股熱風撲面而來,彷彿一堵氣牆堵得諸人難以進入。

    當下命人停止添加木炭,又讓人替換下累了一夜的兩組人,讓他們先去吃飯。等窯洞中木炭燃盡,郭斌才令人停止拉風箱,讓其自行冷卻。這邊又帶領眾人往伏龍山方向伐木開山,欲開出一條通往莊中的路來。眾人忙活了一天,待看得太陽西垂,這才回到石灰廠。

    郭斌見窯中的火早已熄滅,只是雖經過一天的冷卻,卻還是熱氣陣陣。便留下一組人看著,領著眾人回寨去了。待回得山寨,只見一眾頑童圍著郭全吵吵嚷嚷,郭全兀自在那裡唾沫橫飛說得熱火朝天。另外還有近百號衣衫襤褸的陌生人站在一邊不知所措,這些人裡青壯倒是佔了一半還多。

    見郭斌帶人回來,郭全連蹦帶跳得撲了過來。原來是戲志才讓郭全回莊報信,順便將楊老招募到的十幾戶破產的農戶帶回來。跟著同來的還有近三十個青壯,卻是戲志才知道山莊人手不足,在陽翟縣城招募的窮苦人家。多是窮苦不堪的手工業者,為了一口飯吃,應募來伏龍山莊的。郭斌見諸人都在二十上下,雖都頗為瘦弱,精神卻還不錯,想必好吃好喝供應幾日就能生龍活虎起來。

    郭斌心中暗嘆:“還是有個好軍師幸福啊,太貼心了。我這邊又是開磚廠,又是燒石灰的,正缺人手呢,那邊就送來三十來號青壯。”

    當下,郭斌吩咐馬老給這三十來號青壯並十幾戶農戶安排住處,又讓林嬸子給眾人做飯。

    不提一眾新來的一邊惡鬼投胎似的吃著有肉有菜還有餅子的晚餐,一邊口中不住的感恩戴德,郭斌自帶著郭全回屋裡說話去了。

    郭全嘰嘰喳喳地跟著郭斌進了屋,先是牛飲了桌上的一大碗涼白開,才又坐下說話,可見是真的渴了。

    郭斌問郭全此去的經過,郭全一番口沫橫飛,倒是說的條理分明。原來三人先回了郭家莊,找郭永一番分說,郭永聽眾人說的有理,便和戲志才商量著從莊中諸人中挑選機靈的前往潁川郡各地主持香皂售賣,同時兼顧著打聽消息。其實往各地去負責售賣香皂的都是郭永安排好的,此番只需去信囑咐眾人一番,並讓各處留下些銀錢用於構建情報網即可。

    待得第二日,三人又馬不停蹄地來到了陽翟城。戲志才久居此地,對於在何處建設酒館,早就胸有成竹。當下領著郭嘉拜見陽翟縣令,奉上二十塊香皂後,劉縣令便以半賣半送的價格將城西門口的一處空地劃歸伏龍山莊。當然,也少不了縣衙上下諸人的一份好處。

    至於招募人手,楊老早就領著人招到了不少,因今年大旱,城內各處都見流民,是以頗為順利。戲志才見酒樓的事兒有了眉目,便欲讓人領著楊老招到的人手先回山莊。郭全好事,便自告奮勇帶著諸人回來了。至於酒樓的建設,倒是不必多費心。戲志才告訴郭全,他自會繼續招募人手,待酒樓建好,就遣他們回山莊。

    郭斌聽得心中歎服,戲志才果然是王佐之才,這幾天一番作為的確是條理分明。許多自己沒有想到的事兒,他都想到了頭裡,找了他來,實在是賺大發了。

    當下,郭斌看著興高采烈的郭全,道:“全弟辛苦了,你此番回來的好,待明日我帶你去看看這幾天的新成果。”

    郭全知道郭斌自後腦勺上挨了一棍子,腦子反而好了。現在經常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搗鼓些新鮮玩意兒,卻每言必中,那些新鮮玩意兒也是好用的很。聽郭斌說要見識新鮮玩意兒,當下便坐不住了,嚷嚷著現在就要去。還是郭斌說了在後山,這才作罷。

    到了第二日,待眾人做完早操吃過早飯,郭斌便帶著人到後山去也。說到早操,不得不提一下。那近百口新來的見眾人一大早的圍著校場跑圈圈,便都站在一邊看新鮮。郭斌見了,就命他們一起上來跑。見主公發話,眾人自是沒有二話,紛紛跟在眾人後面呼呼啦啦地跑開了。

    剛開始還新鮮著,能跟上眾人的速度。待跑了四五圈,新來的諸人就跑不動了。郭斌見狀並沒有說什麼,可那些打一開始就跟著跑的“老人”們就開始得瑟起來,對新來的各種起鬨、嘲諷,一個個洋洋得意的不行,雖然這些“老人”大多數還是毛都沒長齊的頑童。新人們面子上受不得了,於是大部分人紅著臉加入了“自虐”的隊伍。

    待跑步結束,“老人”們一個個好心地給新人講解跑圈圈的作用,都說自從跟著主公跑圈,那是腰不酸了背不疼了,腿也不抽筋兒了,走路也有勁兒了。現在那是一口氣爬到山頂,不費勁兒。最後當然免不了將郭斌斬黑蛇、搏殺猛虎的英勇事蹟添油加醋地一番吹噓,彷彿這都是自己幹的一樣。

    就這樣,新人們漸漸“上道”了。以後一批又一批的新人也將伏龍山莊跑早操的習慣,以大同小異的方式傳承下來,有人甚至將此作為論資排輩的工具。這些曾經跟著郭斌跑過早操的每每聊起當年跟著主公晨練的情景,目光中都滿是回憶與自豪,聽眾則滿是憧憬與驚嘆。新人們自是變得愈發恭敬,“老人”們則馬上矜持起來。

    吃罷早飯,郭斌帶領眾人往後山行去,這次特意帶上馬老同行。往後山的道路早已考察完畢,也已經將其做了初步處理:將路上的樹木砍伐乾淨。今天來是要填坑平地,初步收拾出一條可以通行的道路。因此新來的幾十個青壯全部帶了來,而且人人攜帶鐵鍬、鎬頭等工具。

    半路上郭斌讓馬老分派眾人,每個段路分包到人,以老人帶著新人熱火朝天地干了起來。自己則領著十幾個青壯和精神異常亢奮的郭全來到了後山的石灰廠。

    將窯打開,只見裡面的熱量已經完全散盡,燃燒也還充分,窯裡也已沒有太多剩餘的柴火。

    郭全看著這些鍛燒過的石灰石,不明所以,問道:“斌主公,這些白石頭有什麼稀奇之處?為什麼要鍛燒呢?要用它來幹什麼?”

    郭斌抑制住心中的激動,緩緩地道:“這東西可是寶貝啊,以後修橋鋪路,建築山莊,就全靠它了。”

    郭斌讓眾人將早已準備好的麻袋拿出來,用鐵鍬將這些石灰小心翼翼地裝進去,並將口子紮好。待十幾個青壯每人兩大袋子裝滿,窯中才下了一小半。郭斌吩咐眾人挑著回莊,其他人則繼續裝袋子。

    拗不過好奇心滿滿的郭全,郭斌讓人將石灰取出幾塊兒,挖了一個坑放進去。在上面支起來一隻盛滿清水的鐵鍋後,便舀水淋在石灰上。眾人只見瞬間石灰上便升起了水霧,彷彿置身仙境。過了一會兒鍋中的水竟然沸騰起來,看得郭全驚叫連連,圍觀的眾人這時看郭斌的眼神都變了。

    待水汽散去,郭斌讓人將鐵鍋挪開,把燒好的熱水倒進木桶,以備眾人飲用。再看坑中,只見石灰已然成了石灰粉,將石灰粉取出,混合了細土和成稀泥的樣子,便命人澆築在石灰廠邊已經平整完成的一段路上,然後用木板將其抹平。當然是只澆築了半邊,另外半邊眾人還需要通行。待抹平後,郭斌命眾人在上面覆上乾草,以防止太陽直射使其乾裂。這樣,一段路就修築完成了。

    忙了一天,眾人只將窯中的熟石灰運輸了三分之一,人挑肩抗的運輸效率果然太低了。

    就這樣忙活了幾天,眾人不僅將後山通往莊中的路修了起來,甚至通往磚廠的路也硬化完成了。主要是前期勘查路線,砍伐樹木和初步的平整工作都早已完成,就剩下塗抹石灰漿了。再加上人手猛然增了一倍還多,是以工程進度是出乎意料的順利。而且去郭家莊的路正好經過磚廠,倒是省了不少人工。

    這幾天裡郭斌也沒閒著,他帶人將陰乾的磚頭通通運進了兩個窯中,命人填滿柴火就燒了起來。燒磚用了一天,又用一晚上的時間散熱,待開爐後,整整兩個窯的磚便宣告成功了。待磚一出爐,郭斌便領著眾人將其盡數運到了莊中,在早已規劃好的地方蓋起了莊門。這是伏龍山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磚石結構建築,雖然都是新手,所幸有幾個泥瓦匠外加郭斌這個二把刀指揮,工程質量倒還說得過去。

    看著建起來的山莊大門,郭斌與郭全兄弟倆只樂的裂開大嘴嘿嘿地笑。自此,伏龍山莊便掀起了修建的熱潮。山莊擴大了不少,為以後的發展預留了足夠的空間。此外,還用磚石修建了專門的香皂生產車間和酒廠,一切進行的很是順利。

    待山莊擴建完成,掛上早已準備好的伏龍山莊的匾額,莊中眾人自有一番熱鬧不提。

    太祖以磚石修建伏龍山莊,旬月而成。牆高兩丈,堅固異常。黃巾亂中,眾人賴此得以保全——

    《太祖本紀》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19:56
第十六章 教育

    磚廠與石灰廠在僱傭到充足人力的前提下一批一批地輪班生產,在擴大規模後,產量也算不錯。水泥與磚石的運輸,也在戲志才大量收購的騾馬、牛、驢子的努力下勉強支撐得下來。平靜而繁忙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這兩個月中,伏龍山莊規模擴大了許多倍。莊子的圍牆幾乎伸展到伏龍山頂,將葡萄園也擴了進來。為了取水方便,郭斌還讓人挖了水溝,引河水進入莊中。

    磚廠為了粉碎土塊,在馬老和幾個木工的努力下修建了水車,以河水帶動水車轉動,再通過木製軸承給大木槌提供動力,這樣磚廠就省下了不少的勞動力。不僅如此,郭斌還指揮大家在修建的道路兩邊平整出一個馬車寬度的土地,專門挖了兩條比車輪略寬的車轍,並用自制的水泥硬化。以後無論是運輸磚石還是水泥,都將馬車的兩輪卡在這條專門的軌道中,就像後世礦井中運煤的小車一樣,著實省力不少。

    得力於戲志才在陽翟縣城地遊說,陽翟的地主們紛紛來到伏龍山莊參觀。看到高聳兩丈以上的莊門和超過三公里長的院牆,又聽說旬月即成,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

    得益於地主們對於修建莊院令人吃驚的高漲熱情,建築材料的訂單鋪天蓋地般席捲而來,於是物流速度與生產規模成為制約伏龍山莊發展的最大障礙。

    為了加快物資流通的速度,加強伏龍山莊與郭家莊乃至陽翟縣城的聯繫。伏龍山莊通往郭家莊的道路、郭家莊通往陽翟縣城的道路,也早已經完成了前期的考察工作,投入到熱火朝天地建設中。

    民間自助建橋修路自古就是政府大力提倡的,也是地方豪族加強影響力,博取好名聲的一大利器。因此陽翟縣劉縣令對於伏龍山莊郭斌的善行大大讚賞,並在收下戲志才送去的五罈子葡萄酒後,發佈告示支持伏龍山莊的修路善行,並將獄中囚犯發往伏龍山莊幫助修路。

    囚犯當然是免費使用,只每日供給兩頓飯食,為了保證囚徒們的體力,加快修路進度,伏龍山莊的伙食那是比一般的地主家還好啊,有肉有菜,粥飯管飽。一眾囚犯固然對此感恩戴德,劉縣令也為扣下了囚犯的口糧錢而沾沾自喜,而我們的郭同學背地裡早就笑抽過去好幾次了。

    為了響應縣中對伏龍山莊至郭家莊線以及郭家莊至陽翟縣城線路的支持,更為了早日使用上伏龍山莊生產的磚石和水泥,縣中各大豪族和地主也是出人出力。所幸是農閒時節,聽說伏龍山莊管飯,每天完工還能拿到幾個銅子兒,各家的莊客佃戶踴躍前來幫助修路,陽翟縣的貧民們也紛紛前來幫工。

    就這樣,陽翟縣在萬惡的資本的運轉下轟轟烈烈地展開了伏龍山莊-郭家莊-陽翟縣城線的公路建設,建設的標準就是石灰廠到伏龍山莊的道路標準,不僅有硬化的道路,還有軌道用於運輸磚石和水泥。

    耗時僅僅兩個月,這條三十多里長的步軌一體的公路便建成了。這條線路的修建過程,展現了郭斌高超的政治天賦,展現了戲志才無與倫比的聯絡和組織能力,實現了各方共贏的政治局面,直至許多年後也為大家津津樂道。

    自此以後,伏龍山莊以磚石水泥為主打,香皂和美酒作為高檔奢侈品限量生產的格局形成了,兩條腿走路,根基初成。同時利用釀酒及修路的幌子,大量收購糧食,將新建的十幾個糧倉填滿了大半。另外,家禽養殖業也搞得風風火火,莊中諸人頓頓有肉吃,不怕餓肚子,初步實現了小康生活。

    這一段時間,郭斌將修路的一干事宜交給戲志才,讓郭嘉和郭全兩人跟著學習,自己卻是做起了甩手掌櫃。戲志才每每回莊看到郭斌穿著青布長袍在莊裡閒逛,總是氣得直揪本就略顯稀疏的鬍子,然後就是纏著郭斌要酒喝。別看他如此無賴,心中對郭斌高超的政治手腕只有歎服的,私下裡對於郭斌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信任更是感動不已。

    陽翟的豪族看到伏龍山莊的這個門客縱橫聯絡,又能將修路的幾千人安排的妥妥噹噹,都羨慕郭斌年紀輕輕竟能得到這麼個人才輔佐。又哪裡知道能想出這麼個花費小、收效快,既得了實惠,又得了好名聲,縣中眾人還都積極參與的好主意的人,竟然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每每想到此處,戲志才對郭斌就越發看不透,對他的態度也從認同到崇拜。因此無論是組織修路還是教導郭嘉和郭全兄弟,戲志才都愈發盡心。

    其實戲志才還真是冤枉郭同學了,這兩個月郭斌也是一刻也不得閒的。

    隨著伏龍山莊產業的擴大,前來務工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多是拖家帶口投奔而來。因此隨著青壯年勞動力的驟增,莊中兒童的數量也急劇增加,短短兩個月,兒童數量達到了二百多人,目前都跟著郭斌在伏龍山莊的學堂裡學習。

    由於人數增加過快,郭斌之前定下的每人一杯羊奶計畫差點實行不下去了,還是給戲志才捎信,緊急向大戶們購買了一批母羊才支撐得下來。

    這些兒童都是貧苦農民家的孩子,平時自然是沒有機會讀書識字。現在郭斌開學授課,不但家長們感恩戴德,一眾娃娃也學得很認真,因此郭斌的教師生涯倒是忙碌充實而樂此不疲的。當然教授的課程是很有限的,按照後世的說法,目前只有語文數學兩門課程。

    孩子們放學回家,對家長們說學了認字,還學了算賬的手藝,眾人自是樂得合不攏嘴。這孩子上學不要錢不說,還管飯,五口之家只要肯幹活,男人早晚去參加訓練,郭莊主便管了一家吃住,也不需要孩子幫家裡做活了。

    眾人只覺得生活有了奔頭,自己這一代人能怎麼樣不好說,可孩子們能寫會算,那便是有了大出息,因此做工和訓練也更為賣力,都為了報答郭莊主的恩情。

    至於學堂裡的教授內容,卻不是時下流行的經學。語文是從後世的漢語拼音教起,教的是繁體字。數學則是郭斌差點揪光了自己的一頭“秀髮”才勉強湊出來的,目前只有簡單的加減乘除,用的自然是他熟悉的阿拉伯數字。

    此時學習漢字的讀音,多以《說文解字》為依據。此書成書於安帝建光元年,是近半個世紀前的事情了,直到21世紀仍是研究古文字學的重要資料。作者是許慎,是東漢著名的經學家、文字學家。

    《說文解字》解說漢字讀音,常常說:“讀若某”或者“某聲”。例如“材”字,《說文解字》解釋為:“材,才聲。”

    可是一旦遇到某個漢字沒有同音字的情況就麻煩了,有時候有同音字,可是那些注音的漢字比被注音的漢字更生僻難懂,那就尷尬至極了。

    還有一個缺點是這種注音方法不能標明聲調,例如“刀”字,後世的《康熙字典》注“到平聲”,先不說連“刀”字都不認識的人會不會認識“到”字,只聲調上便對於初學者極為不友好。

    自然,對於那些繁複的利弊解說郭斌是不懂的,他將拿來主義進行到底。幸虧當初雖各科不及格,漢語拼音倒是沒有拉下,便將漢語拼音拿了出來,從“a、o、e”開始教起。

    於是每天早上起來,看一眾頑童跑完早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每人手邊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羊奶,或是大聲地溫習拼音,或是複習前一日習練過的漢字,郭斌便有一種回到後世的錯覺,這感覺是生活稍稍安定下來的郭斌極為留戀的。

    至於語文課本,郭斌雖然糾結過,可是沒有千字文,沒有百家姓,便只好拿論語來解說。當然他的解說並不是照本宣科,而是結合後世所學和現在腦子中一些零碎的記憶,加上自己新的理解重新拿上課堂。雖不乏離經叛道之語,難得的是,一眾學生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至於數學,郭斌也沒有啥好說的,目前階段只教簡單的加減法,並將九九乘法口訣教給大家,讓大家牢牢記住,等以後學了乘法就用得上了。符號當然就用阿拉伯數字了,不但好寫易記,而且一目瞭然。當然,最主要的是郭同學用著方便。對於一個數學從來不及格的人來說,還能多要求什麼呢?

    另外,算式自然也教授給了大家,這東西比此時的算籌不知道簡單方便了多少倍。至於一元一次方程、二元二次方程之類的進階課程,可能要等幾年才能拿出來。即便如此,待這些東西傳到在陽翟縣城中奔波忙碌的戲志才那裡時,他仍不由得看得身子直發抖。

    他對郭嘉說:“主公大才,難道真是天授?九九乘法口訣自先秦便不稀奇,可是這計算符號不但簡潔明了,易於記誦,加上這等豎式算式,較算籌實在是高明的多了。”

    郭嘉也是對自己大哥崇拜的不行,問戲志才道:“先生看這漢語拼音呢?”

    戲志才正色道:“這漢語拼音較這符號和算式,比這數術之學更是重要了無數倍。”

    頓了頓,眼睛盯著天空出神道:“昔日秦始皇帝以李斯之小篆統一文字,年數雖短,於文字傳承普及之影響卻極為深遠,說因之以有漢民族亦不為過。然主公這一套拼音,說是傳自泰西拉丁字母,初讀起來雖拗口,卻又強出召陵許君的《說文解字》甚多。若有朝一日,主公能夠能夠奄有天下,推行此記誦之法。天下學者無不感激其功,華夏民族能得傳承亦必拜主公盛德。昔日倉頡造字,百鬼夜哭,今主公此舉,不讓先賢專美於前啊。”

    見戲志才一臉神聖的表情,郭嘉心中的愉悅與興奮難以言表,只低下頭喝水,掩了目中的神光。

    遠在伏龍山莊的郭斌自然無法知曉戲志才和郭嘉的一番心路歷程,這位前世的劣等生正在努力地回憶當初物理老師教給他的牛頓力學三定律。這小小的三個定律漢朝的學者們可能並不會放在眼中,可是這在後世將英國引到現代文明入口,並讓彈丸之地的英國傲視全球兩個世紀之久的力學定律,必定會從根本上推動漢朝經濟格局的轉變,也必將改變中華民族的命運。

    蝴蝶的翅膀需要搧動,可也必須要在恰當的地方搧動,才會引起北美的龍捲風,否則跟放個屁又有何區別呢?

    太祖於伏龍山學院創拼音,自此習漢字者必學拼音;又創豎式算式及簡易符號,自此習數術者必以此為根基。唯太祖所創力學三定律,不為時人所重。然不逾十年,太祖倚之縱橫驅馳,天下莫能當之者——

    《太祖本紀》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19:57
第十七章 亂世將至

    一眨眼的功夫,郭斌來到漢朝已經超過半年了。這半年過去,童淵也始終未曾回來,但是伏龍山莊的發展卻已經走上了正軌。

    人口早在一個月前就突破千人大關,目前在莊中安家落戶的人中,青壯已經超過了五百,這還不算受山莊僱傭燒磚、燒石灰的人,以及運輸磚石、石灰、美酒與香皂的工人。若是全部集結起來,莊中青壯已經超過了一千五百人。而且這些人受到伏龍山莊的風氣帶動,也是早上出早操,晚上練槍法。

    雖然這些人家小都不在山上居住,可是依附伏龍山莊過生活,也皆以伏龍山莊的人自居。想必一旦有事,這些人必會拱衛山莊,成為山莊對外的一股可怕的力量。可以說,到目前為止,戲志才廣招門徒,訓練士卒的計策已經初具成效了。

    另外郭永利用香皂銷售網絡,以郭家人為主幹,用收買等方式組建的情報網也初步完成。各地的情報源源不斷地匯聚到陽翟城中郭斌開的酒樓中,經過戲志才與郭嘉整理再命專人送轉伏龍山莊的郭斌。

    郭斌的酒樓早在伏龍山莊至陽翟城幹線建成前已經投入使用了,是郭斌求司馬德操先生為酒樓題的字,叫做“醉仙樓”。當然,這是某個金庸迷的惡趣味罷了。

    醉仙樓不辱其名,樓中所賣美酒當真是仙人來了也迷醉不想離去,陽翟稍有身份與餘錢的人便會偶爾去品一品醉仙樓的獨家特釀——英雄血。這英雄血便是郭斌釀造的葡萄酒了,因色澤鮮豔,口感醇厚,後勁極大而知名一時。

    酒樓招攬人才的功能還沒完全開啟,尚沒有一個郭斌在歷史上聽過的名人前來投效,可是招收的外來務工者卻是很多。這些人大多有一技之長,因各種原因失去土地,或者得罪了當地豪強,在故鄉混不下去了出來找口飯吃。因醉仙樓處便是陽翟城中最繁華的地段,故前去找機會的人也多,以戲志才之能,招攬幾個鄉下人來幹活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只是成立之日尚短,郭斌之名也未顯,真正的英雄人物一個也沒招來。不過這樣郭斌也心滿意足了,他這一番作為只為在亂世中自保,至於是否要爭一爭那個位置,以郭斌的懶散,還真懶得去做。

    現在伏龍山莊之中,文有戲志才、郭嘉,武有趙雲、管亥,士卒有“身體倍兒棒、會使鋼槍”的一千五百多青壯,再加上自己把好舵,雖尚嫌弱小,可是獨霸陽翟卻是彈指間的小事情。當然,不學無術、心中滿是陰謀論的郭斌,此時是不會想到宋太祖黃袍加身的無奈的。

    另外,在伏龍山莊的倉庫中,貯藏起一摞摞早已硝制好的各種動物皮毛。其中不乏熊皮、虎皮,當然也有郭永讓人從京師洛陽買回來的牛皮,這些是以後用來給士兵做盔甲的。武庫中一柄柄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鐵槍,也給郭斌增添了亂世中求存的信心。

    按照郭斌的要求,馬老帶領莊中的一眾老者用柞木製作了一批英格蘭長弓。這柞木耐乾旱,耐貧瘠,山中就出產,加上材質堅硬,比重大,韌性足,而且抗腐耐水濕,實在是製作弓身的不二之選。

    至於弓弦倒沒有那麼許多講究,只以細麻繩將一頭拴住,另一頭挽一個扣掛上罷了。又挑選細直的樹枝做箭身,將招來莊上的鐵匠打製的鐵箭頭安裝上就成了。

    這種長弓上弦後高至眉角,有效射程達到200米,與日本弓相比除了彈道有點不穩,其他的都是毫不遜色。勝在製作簡單,材料易於找尋,比日本弓又是要粘膠又是要定型的繁瑣的工藝來說,成本控制的很好。

    本來郭斌看製作工序特別簡單,極容易仿製,怕以後別人仿製了用來對付自己。可是想到這時代人們一米六幾的身高,若不是伏龍山莊眾人每天的伙食肉菜俱足,要拉開這英格蘭長弓簡直是說笑話。

    長弓適合用於戰場壓制,想想電影《英雄》中漫天的箭雨吧,上千的弓箭手集結後於一瞬間的火力覆蓋,將會造成一片區域的封鎖。不管你是武林高手還是綠巨人又或蜘蛛俠,在這樣的火力下一丁點兒存活的希望都沒有。每每想到以後自己也會有機會帶領上千弓箭手來個火力覆蓋,郭斌都興奮得渾身發抖。

    當然要說缺點,卻也不少。一個就是弓身太大,非體格過人之人是無法使用的。另一個就是不適合用於騎兵,當然這也是弓身太大,不易攜帶與使用的緣故。不過即便如此,長弓的出現也是將趙雲諸人震驚得無以復加。如此低成本的弓,射程超強是其一,穿透力也非凡,當真是殺人利器啊。

    此外,伏龍山莊的對外貿易也是做的風生水起。養殖的雞鴨豬等家畜以及山上打來的野味兒已經不對外發賣了,只用於莊中的肉類供應。另外在上百頭母羊的努力下,莊中暴增至四百的兒童也勉強夠每人每天一杯奶了。

    這些兒童有的是隨著家人來山莊開荒的,也有戲志才收容送來的孤兒,目前都在伏龍山書院中學習,這就是一貫懶散的郭斌忙的腳不沾地的原因了。

    借助山莊所修的道路,每天都有幾十大車的磚石、水泥以及香皂、美酒從莊中運出,又有更多的糧食、肉類運進莊中。伏龍山莊-郭家莊-陽翟縣城這一條幹線雖然夠寬闊,可每天還是以近乎極限的運輸水平運作著。

    還是郭斌將後世的交通規則拿出來,在路中間用磚頭砌了一條線,讓來往眾人靠右行走,這才使得這條伏龍山莊的大動脈得以忙而不亂地極速運行。只這一條,又讓戲志才暗暗佩服。

    通過這半年多的努力,陽翟縣境內已經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新建農莊了。因為修建速度快,價格較版築更便宜,而且結實牢固,陽翟縣的一眾土豪們煥發出了對修建莊院的無比熱情。

    現在潁川大族荀、陳、鐘三家與伏龍山莊合作在潁川各地乃至京師洛陽開酒店,關係非常,可以說郭斌與潁川豪族的關係已經進入蜜月期。趁著這個方便,三大家族也提出了購買磚石水泥等建築材料的請求。

    可以說,通過“建築外交”與“奢侈品外交”,郭斌已經與潁川豪族緊密結合起來,戲志才當初提出的“打入豪族內部”的計畫也初見成效了。唯一遺憾的是未曾得見荀攸、荀彧、陳群等人,也是郭斌太過繁忙,僅與戲志才上門拜訪過一次,或許是運氣不太好,並未得見這些人傑。

    打著釀酒的名義,在各地收購糧食的事情也進行得頗順利。現在伏龍山莊中的幾十個糧囤中裝滿了糧食,按照目前的人口增長速度,未來幾年莊中諸人的口糧也足夠了。眾人看著一個個高聳的糧囤,心裡都很踏實,再聽聽伏龍山學院中朗朗的讀書聲,心裡更是充滿的對未來的嚮往,幹起活來也更賣力了。

    通過近半年的教育,學院中年齡稍大的對於加減乘除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由於學生太多,而老師僅郭斌一人,便將這些學生分成了上午和下午兩撥。每一撥人只上半天課,另外半天則是幫莊中寫寫算算,也算是理論與實踐相結合了。幾個年紀稍大點的,已經可以趁著不上課的時間幫郭斌帶學生了。

    沒想到這方法還不錯,不僅極大緩解了莊中人手不足,尤其是能寫會算的“高素質人才”短缺的問題,學生們能學以致用,學習的慾望空前高漲,學習進度也很快。

    在這些人中,郭斌倒是也發現了幾個學習特別快,平時用功又肯自己動腦思考問題的孩子,馬老的孫子馬鈞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這小子是最早跟著郭斌學習的,人又聰明,現在不僅認字超過兩千,數學也是出類拔萃。

    另外,他對郭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通過各種方法折磨自己終於回憶起來的牛頓力學三定律特別感興趣,在半天實踐的時間裡,發明了幾個實用小玩意兒,著實幫了莊中的大忙。現在馬老提起他小孫子來就笑得合不攏嘴,心中的自豪自是難以言表。

    然而,這個世界並不全是美好的。郭家莊中眾人與世隔絕般的桃源生活也隨著今年的旱情而漸漸被打破。今年中原大旱,各地收成或減產、或絕收,伏龍山莊尚未開墾土地,故感受不深,只從戲志才命人帶來莊中的消息看,陽翟城中越來越多的流民已經使得郭斌警醒。

    另外,郭永那邊傳來消息,傳世十餘年的太平道趁大旱之年,廣收門徒,奉事黃老,以符水咒說療病,於流民中流傳最快。現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之地遍佈信徒,恐已不下三十萬眾,富豪乃至官吏亦不乏崇信者。現潁川郡內流民益眾,恐太平道挾眾作亂,要郭斌早作準備。

    看到這個消息,郭斌終於再也坐不住了,口中喃喃道:

    “亂世,終究要來了嗎?”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19:57
第十八章 初識

    因流民的大量湧入,楊老在陽翟城中的招募變得可以挑三揀四了,人手卻也愈發捉襟見肘。郭斌便親自帶著一組青壯前來支援,留下管亥幫忙維持秩序,他便帶著戲志才與郭嘉二人往司馬徽莊上行去。

    要說當初眾人定下的計畫,大多實施地比較順利,可是招人才這一條一直沒有什麼起色。半年多過去了,倒是來來往往了不少江湖人物,可得用的卻不多,郭斌聽過名字的更是一個沒有。

    卻說郭斌一行騎著馬往城外趕來,每人馬屁股上馱著許多禮品,多是美酒、香皂以及莊中自出的山貨。

    待走到城門口,迎面行來一個牽著驢子的少女。只見這驢子通體漆黑,僅頭上兩眼中間一撮白毛,緩緩走在石頭鋪成的路面上發出咯噔咯噔的蹄聲。這清脆的蹄聲配著項間叮叮噹噹的銅鈴聲,彷彿珠玉落盤般清脆悅耳,又恰似山間流水般活潑動人。

    那少女約莫十五六歲,一襲白衣,眉目如畫,靈動的雙眸流光閃動。形若懸膽的鼻子下方是一張靈巧端正的櫻桃小口,下唇略顯豐滿,頰邊梨渦微現,使得整張臉靈動中帶著三分俏皮。年齒雖尚幼,身材也並未長成,卻是秀美無倫。頭上扎一條紅色絲帶,更是平添了幾許嫵媚,連在後世見慣了各種人造美女的郭斌都看得一時失神。

    郭嘉年紀尚幼,不懂得男女私情,而戲志才自從與郭斌定下主僕之分後彷彿煥發了新生,一心投入到為萬民謀福祉的偉大事業中,於女色也不甚看重。是以二人雖迎面走過,卻並未放在心上。只郭斌兩世加起來歲數不小了,而前世雖吹過不少牛皮,卻未真正交往過女朋友。久經戰陣洗禮的他,此時看著女子的絕世容顏,頭腦中也只剩下好看二字。彷彿心中若是生出半分綺念,便是褻瀆了聖物的牲畜一般。

    少女此時黛眉微蹙,顯是自顧自想著心事,並未注意到郭斌的目光,只牽著驢子信步入城。

    直到鈴聲和咯噔咯噔的蹄聲漸漸遠去,郭斌才伸袖子擦了一把口水,回過神來。戲志才與郭嘉二人見郭斌駐馬,方回過神來,此時正看著郭斌揶揄地笑著。郭斌臉不稍紅,只哈哈一笑,揚鞭打馬而去。

    眾人此次前去司馬徽府上,為的是勸說他去伏龍山莊定居。現在旱情愈發明顯,路上流民不斷。潁川臨近京城,世家豪族眾多,京中權貴更是紛紛來此買地置產,因此土地兼併日重。適逢災年,流民愈眾,加上太平道異常活躍,廣收信徒,郭斌知道事情愈發緊迫起來。

    目前官府尚可勉力維持,若京中指揮得宜,或可緩和一二,只是外戚宦官亂政,這應對能否得當恐怕難說。一旦亂起,潁川郡恐怕就成了一個大賊窩了,屆時司馬徽一個小莊子怕是難以保全。

    司馬徽何等人物,看出潁川已不是久留之地,早已命家人收拾財物細軟欲南下荊州避禍,還是幾人一番勸說,他心中對伏龍山莊實力也略有瞭解,方才決定隨著郭斌回莊。只是事情不急,尚可緩緩收拾莊中,定下一個月後舉族遷往伏龍山莊。

    郭斌見說動司馬徽,心中歡喜,因他擔心楊老處流民太多忙不過來,遂只過午便告辭了司馬徽,往陽翟縣城縱馬而來。

    待眾人趕到,卻見招募處圍了一圈人,郭斌當即分開眾人往裡瞧去。

    只見地上躺著幾個伏龍山莊的青壯,一個白衣少女正揪著楊老的白鬍子換著法兒地奚落。什麼為老不尊啊,什麼欺壓良善啊,什麼為富不仁啊,就差強搶民女了,只氣得原本口舌無礙的楊老臉色煞白,一頭冷汗。

    管亥顯然是怕傷了楊老,又見對方是個丫頭片子,只站在一旁氣得臉紅脖子粗。見到郭斌眾人趕到,更是羞得無地自容,便上前左手前伸,欲抓住少女手臂將她拉開。

    郭斌此時已認出,這白衣少女便是早上城門處遇見的牽驢女子,只是不知事情始末,見管亥出手了,幾人便不急著上去,只站在圈外駐足觀看。

    那少女見管亥似一尊鐵塔般壓過來,卻仍是不慌不忙,抓著楊老 鬍子的手也不松開,只右手迎了上去。

    管亥怕傷到少女,手上的力道便弱了五分,只讓她覺得疼痛,放開楊老再細說。然而,卻只覺眼前一花,左臂肘關節給少女拂中,竟然酸麻難當。待右手來救時,只見少女放脫楊老的鬍子,卻用後背撞來。管亥連忙變招,右手變抓為推,欲將少女推將出去。哪知道左臂被一拉,腳下一空,便覺天旋地轉,被少女絆倒在地。這時他心中才反應過來,心中暗道:“好一手擒拿功夫。”

    少女見管亥狼狽,頓時頗為得意,右手食指刮著自己臉頰,口中道:“羞羞,大黑漢子摔了個屁股蹲兒。”郭全從未見過管亥如此狼狽,震驚之餘也覺好笑。郭斌卻是心中驚嘆,管亥下盤穩紮,就算自己要摔他一跤也不容易,這少女竟似毫不費力,顯然是個練家子。

    管亥見狀,立時爬將起來,又向少女衝去。只是管亥槍棒功夫還好,這江湖打鬥除了功夫嫻熟外,身法也是至關重要的。他雖在童淵教授郭斌時學了不少,只是郭斌學的快,管亥便有些跟不上了。這樣一加一減,於許多地方只是一知半解,此時這身法上的不足就體現出來了。

    管亥暗嘆,若是手上有一桿長槍,必可分分鐘收拾了這個丫頭片子。可是對付一個赤手空拳的嬌柔少女,如何能動用兵器?否則說出去讓人笑也笑死了。

    只見少女身法輕靈,手法又快捷異常,專挑身上穴位招呼,若給拂上了,便是半身酸麻。可憐管亥空有一身蠻力,卻一點也使不出來,只被少女耍的團團轉,跌了不少屁股蹲兒。

    只是管亥腦子雖轉得不甚快,可是打架的悟性卻是不低,吃了幾次虧後,便只是緊守門戶,每每出擊卻是力大招沉。

    這二人一交上手,圍觀眾人只瞧得眼花繚亂。但覺管亥似一株千年老槐,不動如山,偶有出擊便是勁力十足,讓人不由擔心眼前的妙齡少女一個不慎被他當場打殘打死。

    再看少女,一襲白衣繞著管亥遊走,身法曼妙,出手迅捷,一擊即遁,好像風中搖曳的杏花,白中透紅,管亥拳勁到處隨之搖擺,竟似毫不著力;又彷彿吮吸朝露的蜂鳥,看起來悠閒適意,腳下卻是玄妙步法,輾轉騰挪間迅捷而曼妙。

    管亥守得雖緊,奈何少女顯是名家所授,眼花繚亂的招式使將出來,到底又將他摔了好幾個跟頭。惹得人群中不斷響起震天地喝彩聲,只聽得少女愈發的得意洋洋。

    又過了十幾招,少女見管亥一次次爬起來,彷彿半點不痛的樣子,心中卻已是怯了。換了普通人摔得兩三下便爬不起來了,可這個黑大漢被摔了十幾次卻楞是沒事人一般。女子本來力氣就弱,這般過了幾十招,她便有點氣力不濟了,只以家傳的內家氣功勉力支撐。只是她自幼好強,心中雖是怯了,嘴裡卻仍是換著花樣地調侃管亥。

    終於這少女伸腳再欲踢管亥足踝時,卻是沒有踢動。原來管亥雖楞,卻不是傻,早就防著這一手了。高手過招容不得半點疏忽,管亥見少女招式窒滯,大手已向她手腕抓去,欲將少女擒下。此時聽到兩人同時喊出聲來:“手下留情!”

    管亥聽得一人是郭斌,另一人卻是不識得。心中一猶豫,只覺耳邊風聲甚急,忙後躍閃開,再看場中,郭斌已與一個紅臉大漢戰到一處。再看那少女,只對著他做鬼臉,這時退在一邊,卻也不再上前,顯是知道適才管亥已然手下留情。

    這時場中二人鬥得正酣,只見那紅臉漢子約莫二十出頭,使一桿木柄長刀,一身半舊的青色武士袍,長髯及胸,英武非常。場中刀來槍往,此時正與郭斌鬥得難解難分。

    郭斌自習得百鳥朝鳳槍以來,雖常與趙雲拆招,可畢竟份屬同門,對方所習招式,自己也熟記於胸,所謂實戰也不過進山打獵而已,如這般與陌生人過招尚屬首次。因此待過了十幾招,百鳥朝鳳槍的入門十招竟是越發熟稔,往往見對方一刀劈來,條件反射般地一槍撥去,將對方長刀撥開後順勢便刺。越是使用,便越是感到這僅有的十招槍法妙用無窮,戰至五十回合後,竟不知疲倦,越戰越勇,槍法也越發神出鬼沒起來。

    如此這般,鬥到一百回合以外,邊上管亥諸人自是看的目眩神馳,場中的紅臉大漢卻越戰越是心驚。

    “小小的陽翟縣,竟然藏龍臥虎。適才的黑臉大漢武藝精湛,想要勝他已是不易,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少年手上的功夫竟也如此紮實。”

    他適才在人群中觀戰,見到少女將要落敗,情急之下揮長刀加入戰團,本欲分開二人便罷手。哪想到斜刺裡殺出來一個少年,見他槍法嫻熟便存了較技之心。欲逗引他多使些招式,以便看清對方家數。

    他見對方年幼,上手便留有三成力道,可越戰對方槍法越發運轉自如,一時間竟是鬥得難解難分。饒是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自謂見多識廣,卻是怎麼也看不出對方的路數。

    漢光和六年,(車騎將軍)於陽翟初遇太祖,與太祖斗,二百餘合不分勝負,遂引為知己,從太祖征戰四方。 ——

    《車騎將軍列傳》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0:07
第十九章 誤會

    郭斌本就力大,又經過約半年的鍛鍊,力量和體力俱增長不少,故與紅臉漢子鬥了近兩百個回合竟絲毫未覺得疲乏,看對面漢子也是招式流暢,絲毫不見疲態,心中便升起惺惺相惜之情。

    待又鬥了十幾個回合,二人俱各後退一步,跳出場外,隨即各自扔掉手中兵刃,撫掌仰天長笑。

    正面面相覷間,只聽得戲志才拍手叫道:“好!”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鼓掌叫好,此時,那白衣少女卻是叫得最為歡實。

    郭斌讚賞地看了戲志才一眼,對紅臉漢子道:“在下郭斌,年少無字,便是這陽翟縣人,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那漢子拱拱手道:“某家關羽,字雲長,河東解良人。流落江湖數載,今日路經此地,見人比武,遂駐足觀看。因適才的姑娘彷彿與某家故人有些淵源,故忍不住出手,得罪之處,尚請海涵。”說著便對管亥作了一揖。

    管亥直道“不敢當”,郭斌強忍住內心的激動,接口道:“既如此,請雲長兄舍下一行,共飲幾杯水酒如何?”

    關羽道:“郭兄弟槍法精妙,體力過人,正欲多多親近,如此甚好,只是還請稍待片刻。”當下走到少女跟前,抱拳道:“不知姑娘高姓,與杏林聖手董前輩怎麼稱呼?”

    聽到杏林聖手四字,管亥心中一震,望向少女的眼神便不同了。心中暗道:“我道這女娃娃小小年紀內家功夫便已不弱,身法快捷,一手擒拿功夫更是不俗,卻原來是杏林聖手的門人?”

    那少女此時一臉急切地道:“那正是我爹爹,你可見到他了?”

    關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道:“五年前,曾蒙董前輩援手之德,當時曾有幸得見前輩手法。適才見姑娘顯露功夫,似是董前輩一脈,故此相詢。姑娘也不知董前輩現在何地嗎?前輩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年來也未曾聽聞他下落,最近有消息說他在洛陽盤桓,正欲北上相尋,若是便宜,正可結伴同行。”

    那少女道:“如此正好。”說著看了看一旁的郭斌,道:“先去他家打秋風,看他跟那老頭兒是一夥兒的,想也不是好人,正好白吃白喝一頓。”

    郭斌只在一旁聽得苦笑,當下帶著楊老、管亥以及關羽等人向醉仙樓行去。

    眾人去包廂落座,菜是酒樓的招牌菜,酒是上品的英雄血。關羽也是好酒之人,與郭斌、管亥、戲志才等人對飲起來,言談甚歡。

    酒過三巡,郭斌向少女道:“不知姑娘芳名,因何與我家人起了衝突。若是楊老與中正有得罪姑娘的地方,在下這裡先行賠罪了。”

    少女先是橫了楊老一眼,方生澀地向郭斌抱抱拳道:“小女,咳咳本女俠芳名叫做董杏兒,看你還蠻懂得禮數,卻為何縱容家奴欺壓貧弱,驅趕流民?”

    說道這裡,關羽、戲志才等人也放下酒杯,看向楊老。

    楊老給看得尷尬,咳了一聲道:“近來中原旱情愈顯,許多地方減產乃至絕收已成定局,因此流民孽生。我伏龍山莊招收莊客佃戶,不僅管飽,甚至還可讓孩子免費上學,這在常年亦爭破頭的好事兒,趕上大旱,更是吸引四周流民趕來。”

    說起這些,郭斌等人自是心中一清二楚,卻聽得關羽和董杏兒不住點頭,眼中露出讚許之色。

    楊老慣會看臉色的,繼續道:“只是流民匯聚,隨之而來的便是太平道傳教之人。這些人不事生產,只教人每日叩頭思己過,並以符水咒說給人療病,收取信眾供奉,真似附身吸血之螞蟥。”

    見大家聽得入神,楊老繼續道:“日前有一人自稱太平道渠帥波才帳下將軍,欲應募,前去伏龍山莊傳道。主公早有命,令我等留心切莫讓太平道之人混進山莊,小老兒自是不敢不遵,遂拒絕了他。”

    “豈知他竟惱羞成怒,指揮隨從者五十餘人欲搶奪配發給流民之米糧。所幸管中正並二組青壯在此,方保得糧食平安。”見郭斌露出讚賞之色,楊老心中大定,接著道:“此後,他便指使流民前來鬧事,每次都是管中正帶領手下兒郎將之驅散。”

    說著,看向董杏兒道:“當時,中正方帶人驅散鬧事流民,姑娘俠義心腸,想必是起了誤會,方動上了手。”

    聽到這裡,董杏兒只羞得滿臉通紅,道:“我本見到這黑臉漢子奉了那老頭兒命令,拿著棍棒驅趕流民,便以為是豪強驅惡奴欺壓良善,只想著擒賊先擒王,便擒下了這老頭楊老,待那些人跑了才放開。”

    說著,鼓著小嘴來到楊老身旁道:“楊老頭兒,本女俠給你道歉了,你老大人大量,就不要與本女俠計較了吧。”楊老只聽得苦笑連連,卻耐不住董杏兒痴纏,口中只是連道“不敢”。

    見事情分說清楚,郭斌方舒了口氣,待看向關羽時,只見他目中除了讚賞,似乎頗有疑問。便開口問道:“雲長兄有何疑問之處不妨說出來。”

    關羽見狀,道:“郭賢弟收治流民,實是我輩表率。只不知為何不欲與太平道扯上干係?據某家所知,太平道首領大賢良師張角,雖與江湖中人交往不多,卻組織貧民對抗豪族,使窮苦百姓得以結社自保,又是西天師君的師兄,在江湖上卻也是好大的名聲。”

    郭斌道:“適逢災年,百姓無告,正是散盡家財救民於水火之時,太平道不事生產,卻藉此廣招門徒。如今太平道徒眾幾十萬,遍佈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分為三十六方,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設一渠帥總攬事務。此輩野心勃勃,不日恐將禍亂天下。”

    郭斌見關羽和董杏兒目露震驚之色,一口飲盡杯中殘酒,繼續道:“郭斌鄉野一少年,本非豪族,創建伏龍山莊也只半載。家業雖小,卻也倚之庇護莊中老幼數千人,不敢勾連此等野心昭彰之輩,為禍鄉里。在下不識得什麼大賢良師,也不知道什麼西天師君,只知盡我所能,保全家人。莫說一個渠帥帳下的將軍,便是渠帥,乃至大賢良師親自來了,我郭斌何懼。”

    郭斌初次剖白心中所想,只聽得戲志才、郭嘉、郭全、楊老等人心中激越,管亥更是虎目含淚,右手緊緊握著酒爵,顯是在努力控制情緒。

    關羽見此,心中暗讚:“好一個少年英雄。”口中道:“郭兄弟宅心仁厚,奮發自強,豪氣衝天。關某痴長幾歲,至今卻是一事無成,實在是汗顏無地。只是太平道行事偏激,大賢良師與西天師君更是江湖中的前輩高手,此番衝突既起,還需小心應對,謹慎行事。”

    郭斌見關羽說的鄭重,連忙起身正色謝過。

    董杏兒見郭斌豪氣衝天,心中也是暗讚,想到自己適才的莽撞,更是不好意思得緊,口中卻道:“管他什麼大賢良師、西天閻王的,若是他們來了,便叫我爹爹來幫你打跑他們。”她少女心性,認定郭斌他們是好人了,便是千好萬好,那些太平道自是成了惡人。加上自己先前莽撞出手,心中有愧,此時便將伏龍山莊眾人看成了自己人。

    這時,一直在觀察眾人的戲志才起身對郭斌道:“主公,適才雲長兄所言不可不防,只是莊中人手本就不足,太平道卻是發展迅速。十年來,潁川郡向為太平道核心之一。因我伏龍山莊廣收流民,如今流民於陽翟城中匯聚,太平道趁機傳道,恐城中太平道已不下萬人。”

    說到這裡,戲志才面露憂慮,道:“太平道之禍雖在眼前,卻也不在眼前。幾個好勇鬥狠的一勇之夫自不足慮,以主公這半年經營,自保有餘。然,一旦亂起,潁川郡或成核心,需早日謀劃方好。”

    郭斌看了戲志才一眼,很是配合地道:“既如此,不知志才兄計將安出?”

    戲志才道:“楊老處要加派人手,仔細甄別,擴大招人規模,以強大山莊實力。此外,還需廣攬江湖好手,用以對抗太平道可能的挑釁。”說著看了看關羽,對郭斌道:“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主公還需北上洛陽,廣交豪傑之士,他日一旦天下亂起,方能有自保之力。”

    他看適才關羽同郭斌酣鬥二百餘合,事後問管亥時,得知關某竟似乎未盡全力,當下已心中暗暗拿定主意。此番見席上眾人熱絡,關羽對伏龍山莊眾人似頗讚賞,故出此言,欲為郭斌收此猛將耳。

    聽了戲志才一番言語,郭斌暗讚一聲“好軍師”,當下起身端起酒杯,向關羽道:“要說武藝超群,陷陣催鋒的熊虎之將,舍雲長兄其誰?郭斌不才,厚顏請雲長兄相助。”

    適才聽戲志才一番言語,竟未提及自身,關羽心中頗多不屑,暗道小小書生不識得天下英雄。郭斌這一番話卻讓他心中頗為受用,當下起身道:“郭兄弟厚愛,羽本當從命,效力帳前。只是這太平道張梁與某頗有仇怨,恐為郭兄弟引來禍患。況且關某還需洛陽一行,尋訪董前輩下落,急切之間,恐難效力。”

    聽關羽有答應的意思,郭斌忙道:“太平道眾人不過跳樑小丑,吾得雲長之助,卻似虎熊添翼。洛陽之行卻是正合我意,吾莊中產業頗多,恐權貴垂涎,正欲往洛陽一行,此番正可同去。”

    這時關羽方端起酒杯,敬郭斌道:“承蒙不棄,敢不效犬馬之力。”說著一飲而盡,口稱主公。

    郭斌大喜,當下自是端起酒杯與關羽對飲起來。

    董杏兒聽說郭斌也要去洛陽,當下喜笑顏開,道:“正好正好,我此番出來尋找爹爹,一路上卻是孤單無趣的緊,大家同去,正好熱鬧。”

    見董杏兒天真爛漫中帶一絲任性,彷彿便是後世的美少女,心中怦然一動,聽她說願意一同前往洛陽,竟是說不出的歡喜。

    此時,郭全滿臉好奇地對關羽道:“雲長大哥,適才說的什麼大賢良師、西天師君、還有杏林聖手,都是江湖中人嗎?他們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物?給我們講講唄。”說著,擺出了一副好奇寶寶的嘴臉。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0:07
第二十章 江湖之遠

    見郭全提起大賢良師,關羽面色一肅,道:“如今江湖上以杏林聖手、五斗米師、天南劍仙、河朔神槍以及景室山華公五人為武功最高,不知郭兄弟有否耳聞?”

    聽到這裡,郭斌心裡一激靈,“難道我又穿越了?怎麼還出來五絕了?”

    郭全卻道:“杏林聖手說的就是杏兒姐的爹爹嗎?真是厲害啊。”

    看郭全一臉狗腿的模樣看著自己,董杏兒頓時傲嬌的不行,頭一撇,輕哼一聲,道:“本女俠的爹爹自是厲害。”

    這時卻聽關羽繼續道:“不錯,杏林聖手便是杏兒姑娘的父親,董奉前輩。五年前,我老母病重,幸得董前輩妙手回春,為我母續命三載。關某雖不才,前輩恩德不敢或忘,自流落江湖,一直在尋找董前輩。只是他老人家行蹤飄忽不定,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近日才聽到他似於洛陽盤桓,正欲前往相尋,途經陽翟,方遇到諸位。”

    眾人連道:“原來如此”。

    “董老前輩醫術既高,性格也頗為”看了董杏兒一眼,方道:“性格也頗為與眾不同。治病不取錢物,只要重病癒者在山中栽杏五株,輕病癒者栽杏一株。數年之後,有杏萬株,郁然成林。春天杏子熟時,便在樹下建一草倉儲杏。需要杏子的人,可用穀子自行交換。再將所得之谷賑濟貧民,供給行旅。”

    聽到這裡,郭全插嘴道:“想必杏兒姐姐的名字便是據此而來吧。”這才一會兒,這小狗腿子全就叫上姐姐了。

    董杏兒則傲嬌地一扭頭,一撅櫻唇,輕哼一聲,並不理他。

    眾人也不在意,關羽繼續道:“五斗米師說的是五斗米道的掌教,姓張名修,字利貞,此人將天師道改為五斗米道,為第三代系師。第一代系師張陵創天師道,稱張天師。相傳此人武功卓絕,養生有道,年百二十餘歲卒。四年前第二代掌教張衡去世,張修奪天師道掌教之位,並將其改為五斗米道,張修為人療病,愈者雇以五斗米,遂號為五斗米師。”

    “所謂天南劍仙,說的是交州士燮老前輩。交州士家,為地方大族,士老前輩學問優博、達於從政、體器寬厚、謙虛下士,江湖傳言乃是翩翩君子一般的人物。士老前輩最擅長乃是劍法,據聞其劍法有風雷之聲,故名曰風雷劍法,乃士前輩觀海水溢所自創。”

    “河朔神槍,乃縱橫河朔幾十年的槍神童雄付老前輩。”

    在座眾人聽到童雄付之名,俱各驚嘆不已。關羽見此,心中不解,郭斌道:“童雄付便是家師,曾於莊中逗留數月,是以大家都熟悉。”

    聽郭斌這麼說,關羽忙起身問道:“童老前輩可在此處?關某幾次欲拜會而不得,若能拜會一二,幸何如之。”說著搓了搓手,一臉希冀地盯著郭斌。

    郭斌苦笑道:“師傅他老人家已離開山莊數月,我也不知他現在仙蹤何處。”

    關羽一臉若有所失,道:“不想主公師從於河朔神槍。童老前輩俠名播於四海,於河朔尤甚,一桿長槍橫挑烏桓一族,其名可止小兒夜啼使人不勝心嚮往之,關某於家中時亦曾聽說。更難得童老前輩一生行俠仗義,於近年才少聞其消息。”看關羽一臉講述偶像故事的表情,郭斌暗汗了一把,卻也沒有想到童淵竟然有如此名聲。

    見關羽陷入沉思,郭全喃喃地道:“那白鬍子老頭兒整天笑眯眯的,原來竟如此厲害。早知如此,我也當拜師的,以後說出去也有面子不是。”卻是被郭斌一瞪,摸著後腦勺,訕訕地閉嘴了。

    這時郭嘉接口道:“不知景室山華公是何等人物?”

    關羽道:“救死扶傷,扶危濟困,無出景室山華公之右者。華公姓華名佗,字元化。所居景室山,是秦嶺餘脈八百里伏牛山的主峰,相傳為老聃昔日煉丹之所在。華公修草廬於其上,採藥煉丹;又常雲遊四海,遇病患便為人診治,窮苦人便不收診金,還時常贈送醫藥。江湖中得其惠者不計其數,故稱其為景室山華公而不名。”

    郭斌震驚了,對於華佗,他只知道他醫術精湛,曾給關羽刮骨療毒,也知道曾經要給曹操做開顱手術,被曹操殺了,卻原來在江湖上還有如此高的地位。

    這時郭嘉又道:“那什麼太平道的大賢良師呢?”

    關羽道:“大賢良師名張角,本是個不第秀才,相傳十幾年前因入山採藥,遇南華老仙得授《太平要術》天書三卷,日夜研習,能呼風喚雨,號為太平道人。有徒弟五百餘人,雲遊四方,皆能書符唸咒。此皆神仙之事,真假不能確知。然江湖傳言,其武功卻是十分高強,他將一身武功傳於兩個兄弟,一名張寶,一名張梁,也在江湖上創下了不小的名號。”

    “傳言大賢良師與五斗米師系出同門,漢中張公祺據聞也是二人同門。只是此輩行事詭秘,做事偏激,並非我輩中人。”關羽繼續道。

    這時郭全又忍不住喃喃道:“咋這麼多大師”

    郭斌問道:“這個漢中張公祺是誰?”

    關於道:“張公祺名為張魯,是天師道創教祖師張陵的親孫,第二代系師張衡的親子,為留侯十世孫。被張修奪去了系師之位,現流落在益州一帶。相傳張衡去世後將天師道的掌教印劍傳予張魯,只是被張修奪了掌教之位,並被逐出了天師道。”

    “後張修改革 教規,凡信眾須出米五斗,是為五斗米道。其來學道者,初曰鬼族,其上曰祭酒,各領部眾,多者為治頭大祭酒。皆教以誠信不欺詐,有病則居靜室自省,大都與太平道相似。又設置義舍,放置義米,供行路者自取。”頓了頓,繼續道:

    “張修令鬼族行走江湖,打探消息。其行走江湖者多隱秘身份,行蹤詭異,一旦被人發覺,便殺人滅口。關某因偶然得知一祭酒身份,其欲滅口時,反被某殺了,因怕其勢大,殃及親友,故流落江湖數載。”說著,盯著郭斌看去,見他面色從容,方微微點頭。

    郭全簡直是個好奇寶寶,當下問關羽道:“河朔神槍童老頭兒和那個什麼天南劍仙一個使槍,一個使劍,那另外幾個呢?”郭斌聽了,已滿心無力,懶得再糾正這小子的稱呼。

    關羽道:“董老前輩人稱杏林聖手,不只是醫術卓絕,更兼一手出神入化的手上功夫,適才杏兒姑娘所用當是家傳的擒拿手法吧?”

    見董杏兒“高傲”地點點頭,關羽繼續道:“董老前輩一雙妙手,不僅能活死人肉白骨,於無聲無息中致人死命更是不在話下,單一手拂穴手法便是再高強的武術好手也縛手縛腳。”

    郭全道:“摔了管黑臉好幾個屁股蹲兒的就是這門功夫麼?”也不理管亥更黑的臉色,便吵吵嚷嚷地要拜董杏兒為師,董大小姐自是臻首一扭,賞了他一個白眼,顯是看不上這個徒弟。

    關羽繼續道:“五斗米師一脈行蹤詭秘,關某隻知大賢良師常持九節杖傳道,於張公祺與五斗米師卻不甚知曉。天師道以祖傳印劍為掌門信物,想必其門中至高的武學應是劍法了。只是江湖中雖如此流傳,親見其使過的卻是少之又少。”

    郭斌道:“那景室山華公呢?不會是五禽戲吧?”郭斌在後世聽過五禽戲的名頭,以為不過是老年人健身的體操罷了,就跟二十四式簡化太極拳一樣的。

    卻聽關羽道:“正是五禽戲,沒想到主公也聽過五禽戲之名。據傳,華公以虎、鹿、熊、猿、鶴五種禽獸的動作為範,創出五種禽戲,五種禽戲各有功用,只是多在強身健體,於攻擊傷人便似弱了一籌。華公有徒弟三人,分別名為吳普、樊阿、李當之,於江湖中多有扶危救困之舉,卻鮮少在人前顯露武功。”

    接著,關羽又補充道:“都是江湖傳言,其中或有不實之處,尚請主公見諒。”

    郭斌心中只有感激的,知道自己要遠赴洛陽,關羽便一點點給自己講述江湖中的秘辛以及行走江湖的經驗。只這一片維護之心,就讓他心裡暖暖的。

    當下起身道:“雲長過謙了,我於江湖中事不甚了了,軍師又是一介書生,這江湖中的門門道道還是要雲長多多指點才是。這一杯酒便敬雲長如何?”當下眾人轟然叫好,都起身向關羽舉杯痛飲。

    是夜,賓主盡歡,飲至半夜方各自散去。於是,關羽並董杏兒便在醉仙樓住下不提。

    關羽自拜郭斌為主,便日日在醉仙樓後院與郭斌切磋武藝。董杏兒雖唸著父親,但到底是少女心性,唸著太平道若是來人搗亂,自己一走了之豈不是太也不講義氣?另外想到以父親武學修為之高,怎會吃了別人的虧去?再加上貪戀玩耍,愛個熱鬧,便也安心住了下來。只是她也不想想,若是能讓杏林聖手都吃虧的人,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又如何幫得上忙?

    待過了十幾天,楊老處依舊如常,不僅沒有人前去搗亂,流民的招收工作反而出奇的順利,正經招到不少身強體壯的男丁。不過經關羽查看,曉得這其中有十幾個練家子,怕是太平道安插的奸細。

    當下,戲志才帶著郭嘉一番忙活,令人仔細將這些人盯住,又將他們安置在酒樓與流民招收點,並不讓他們有前去伏龍山莊的機會。經過這一番仔細周密的調查與安排,固然使得這十幾人沒有作亂的機會,也讓關羽對郭斌的這幫手下有了新的認識,對戲志才等人也愈發敬重起來。

    看郭斌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關羽心中也忍不住暗暗稱奇,只道他成熟沉穩,用人不疑,真是人主之姿。卻哪裡知道,郭斌是甩手掌櫃做慣了,又有郭嘉在那裡看著,對這十幾個奸細的命運只有可憐的。若是這幾個小蝦米都料理不了,戲志才就不是戲志才了。

    待看到了太平道的後手,郭斌心中反而安定下來,想想也是,人太平道管著那麼多人,又要分頭去傳教招人,哪裡有功夫來搭理自己一個小小的伏龍山莊。

    當下便決定,戲志才、郭嘉、趙雲、管亥留守,自己帶著死活要出去見見世面的郭全,同關羽和董杏兒一道往洛陽一行。一是要疏通京中關係,二是要幫董杏兒尋父,第三便是自己忍不住想要見識一下這時代的東都洛陽了。

    光和六年,太祖之洛陽,車騎將軍、陽翟侯隨侍——

    《太祖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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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進京

    因要進京,郭斌少不得帶著關羽和董杏兒先去伏龍山莊一行,將家中的事務囑咐一下。不提董杏兒一路上好奇寶寶似的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以及關羽被莊中忙碌而朝氣蓬勃的氣氛所震驚。單說見到趙雲後,郭、關、趙三人的一番切磋,便令關羽感嘆莫名。沒想到郭斌師兄弟武藝如此高強,自己流落江湖,經驗是有了,武藝卻也擱下了,當下很是主動的接受了伏龍山莊早晚鍛鍊的習慣。

    郭斌將莊中事務交給馬老照看,又讓趙雲每隔幾日便到陽翟城中走一遭。趙雲聽說了太平道的事兒,知道非同小可,自是十分上心。因司馬徽尚需十幾日才能搬家,郭斌便在戲志才的極力促成下親自去他府上辭行。

    聽郭斌一番述說,司馬徽沉默許久,道:“你年紀雖尚幼,然行事沉穩,此去洛陽並無甚麼需囑咐的。我這裡有書信二封,你分別代我轉交給侍中盧植與議郎蔡邕。此二人皆智慧通達之士,與我有舊。盧子干為人豁達,師從於馬季長(即馬融);蔡伯喈曠世逸才,師從於胡太傅(即胡廣,東漢名臣),學問上有何不解之處,可向此二人求教。”

    郭斌知道司馬徽這是不放心自己,讓他一旦有事,可向此二人府上求助。心中感動,對這個雖見面次數有限,卻待自己如子侄的老者真心生出幾分親近,當下只有離席再拜感謝。

    司馬徽見郭斌明白自己的意思,點點頭,道:“你尚無表字,於京中交際往來頗有不便。如此,我給你取一個表字如何?”說著笑眯眯地看著郭斌。

    這時郭斌才明白戲志才極力促成他親自前來向司馬徽辭行的緣故,賜表字者,不是父母便是師長。戲志才讓他來是為了讓他與司馬徽定下師徒名分,於以後仕途則大有裨益。

    當下再拜道:“小子本性頑劣,蒙先生不棄,祈賜表字。”

    司馬徽撫髯笑道:“好,好,好!”連說三聲“好”後,繼續道:“你名為斌,寓意文質兼備,允文允武。至於表字,便叫做潛陽如何?”

    郭斌道:“多謝先生賜字,卻不知此字作何解?”

    司馬徽道:“所謂潛龍勿用,陽在下也。少年人故當志存高遠,然前路多舛,應矢志不移,戒驕戒躁,他日龍翔九天必可期也。”

    這一番話郭斌只理解了個大概齊,心中默念:“大概就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要我不要裝逼,不要翹尾巴,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吧。”當下再次鄭重謝過。

    待回到陽翟城中,向眾人說知,戲志才沉吟半晌,方道:“司馬德操有知人之明,想不到他對主公評價如此之高。好一個潛龍勿用,陽在下也。”頓了頓,對郭斌道:“主公,盧子干、蔡伯喈二人皆當世名儒,有了此二人助力,主公洛陽一行必會順暢許多。”

    次日,郭斌與郭全、關羽、董杏兒三人便踏上了前往洛陽的路。

    郭斌是穿越以來首次遠行,看了什麼都覺得新鮮。不過畢竟心理年齡已不小了,故比不上郭全與董杏兒二人肆意。

    郭全是從未出過陽翟,當初每日裡去族學,後來縱然在伏龍山莊也要帶一大幫子小弟幹活兒,現在終於徹底放羊了;董杏兒雖出門月餘,卻一直是獨自行走,雖為尋父而來,然少年人心性,一路上終覺無趣,此時有了三個同伴,自然是歡欣雀躍不已。

    所幸郭全首次騎馬,尚不習馬性,一路上只顧著與胯下坐騎較勁了;董杏兒則是一直騎著她的小毛驢,咯噔咯噔地前前後後地亂竄。

    關羽同三個少年人同行,心中也自暢快,不覺性情也似開朗了許多,見三人到處瞧熱鬧,也不掃興,只跟在後邊含笑看著。待三人有什麼不懂的過來詢問,又總是講的頭頭是道,因此郭全便成了他的小跟屁蟲,縱然一路上稀奇古怪的問題不斷,江湖經驗豐富的關羽也是從容應對,絲毫不見為難。

    眾人走走停停,很快進了司州境內。這一日來到了偃師,只見路上行人不絕。初時眾人還覺得是偃師繁華,可仔細看來行人都攜帶著大小包裹,而且多為青壯男子,郭斌與關羽對視一眼,知道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行了一會兒,忽見前方圍了一圈人,隨即呼和爭吵聲也傳了出來。董杏兒與郭全兩個最愛看熱鬧,如何能錯過,便一人一個拉了郭斌與關羽擠進人群中。

    待關羽分開眾人擠出一條路,卻見裡面已經動上了手。只見前面是個酒館,動手的兩方中一方穿著跑堂的衣服,顯然是店中夥計,另一方是趕路的行人。這些行人一個個身強體壯,手持兵刃,又仗著人多,並不懼怕身為地頭蛇的酒館一方,只一會兒酒館中的幾個夥計就被揍得躺在地下直哼哼,掌櫃的老頭兒只能在一邊不住地說好話賠禮道歉。

    那些行人見夥計們不禁打,都一臉傲然,為首的一個滿臉虯髯的漢子道:“敢跟我太平道要錢,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老子從荊州一路北上,還從沒給過酒錢。”

    這時看熱鬧的人群中響起一陣大笑,一個年輕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眾人耳中:“哈哈哈,太平道是什麼東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欺壓良善,吃霸王餐不成?”

    話音一落,他周圍瞬間清場,圍觀的群眾雖是當地人,卻都怕被太平道誤會,受了池魚之殃。

    只見說話之人是個二十許的男子,一襲白色儒生長袍上片塵不染。身材頎長,面如冠玉,祺然,蕼然,恢恢然,廣廣然,昭昭蕩蕩,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洵洵儒雅。若不是手中持一柄長劍,宛然便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相公。立在一群風塵僕僕的行人中間更顯得皎然若神,卓爾不群。

    郭斌心中暗嘆:“這個人完爆後世棒子們的人造帥哥啊。”

    那虯髯漢子見青年神風雋爽,氣度不凡,不敢小覷,只是聽他看不起太平道,火爆脾氣卻是登時再也壓制不住。也不答話,揮舞手中長杖便朝著白衣青年衝去。

    只見那青年目不稍瞬,也不拔劍,只左腳後退一步,側身避開這一擊,伸出劍鞘往那漢子膝彎處一戳,只聽到一聲殺豬似的慘叫,虯髯漢子便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只這一招,人群頓時靜了下來。誰也沒想到這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出手竟如此利索,隻身子微晃便把那高壯漢子撂倒在地。

    正面面相覷之際,人群外擠進來一高一矮兩個漢子,均是風塵僕僕的樣子。那個矮子進來看到場中倒地的虯髯漢子後臉色微變,更不答話,揮動木杖徑直向方才的白衣青年攻去。

    青年見木杖來勢洶洶也不敢硬接,劍鞘一擺卸去杖上力道,隨即粘著木杖一甩,順勢將長劍抽出劍鞘。這一擺一甩,用勁既妙到巔毫,動作也是瀟灑流暢,圍觀眾人不禁暗嘆:好一個濁世佳公子。

    這邊郭斌也是看得眼前一亮,與關羽對視一眼,暗暗點頭。郭全與董杏兒兩人更是歡呼雀躍,顯是興奮已極。

    這麼一交手,那邊的矮子暗暗心驚,當下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起來。

    轉眼間二人已過了二十幾招,那矮子揮舞著木杖護住周身,杖端風聲不絕,倒讓人不敢小覷。而白衣青年只是乘隙攻上幾劍,動作似瀟灑隨意,然每一劍都奔矮子招式中的破綻攻去,故他每一次攻擊都逼得矮子手忙腳亂好一陣。

    眼見如此僵持下去必然落敗,矮子低喝一聲,杖法陡然變得細膩溫婉起來。其中不僅有杖法的大開大合,竟也有劍法的飄逸靈動,一根粗長笨重的木杖竟然讓他使得靈巧若游龍,開合如山崩。靈巧處仿若處子繡花,狠辣處卻似巨蟒出洞。端得是變化萬千,讓人防不勝防。

    看到這裡,關羽低聲對郭斌道:“此人果然便是太平道中人,這一套杖法關某也見識過,正是大賢良師的六合杖法。”

    那個一直旁觀的高個行人往關羽處瞟了一眼,便繼續看向場中。

    只見這時矮子已扳回劣勢,一套杖法使得飄忽不定、刁鑽險惡,所謂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

    又鬥了數合,白衣青年劍法也是一變,不再似先前的飄逸靈動,而是變得迅捷無倫,愈發地凌厲難當。非但如此,劍鋒飄飛間竟有噼啪之聲,似雷霆、似海嘯。劍招固然凌厲無匹,噼啪聲更是攪動人心神,若是心志不甚堅定者只聽其聲怕是便要落荒而逃。

    郭斌見此,心中一驚,看向關羽,卻見他也是震驚地盯著白衣青年,稍傾方對著郭斌緩緩點頭,低聲道:“此子所用,必是風雷劍法無疑。”

    再看場中,青年劍法一變,便彷彿變了一個人,招招搶攻,不復先前的溫文爾雅。劍端既挾風雷之聲,招式也似狂風驟雨一般,直壓得矮子步步後退,敗勢已顯。看到矮子將敗,高個漢子叫道:“你且退下,我來會會他的風雷劍法。”說著揮動手中兵刃加入戰團,一杖直逼青年腰眼。青年見這一杖來得猛惡,只得放棄追擊,揮劍接招。

    太祖將赴洛陽,得德操先生賜字潛陽——

    《司馬德操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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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風雲

    高個漢子與白衣青年戰到一處,劍杖相交竟是金鐵之聲,原來那漢子所用竟是鐵杖。高個漢子所用杖法與矮子應是相同,只是招式更加靈巧刁鑽,有時只是簡單的杖頭上挑便暗含十幾種殺招,比之矮子不知強了多少倍。加之鐵杖沉重,杖端夾著惡風,端得是凌厲異常,一時之間竟將白衣青年壓制住了,風雷劍法也不似方才聲勢。

    白衣青年心知遇到了高手,當下運起本門輕功縱躍閃避,霎時間彷彿化身一隻白色大鳥,在場中翩躚起舞。待鬥得十幾個回合,二人相距竟越來越遠,場地也越變越大。

    郭斌看了關羽一眼,心中瞭然:“這青年武功固然高強,心思轉的也是極快。那漢子所用鐵杖本來沉重,此番招式又如此靈巧,力氣損耗太大,必難持久,那青年必是想待他氣力耗盡才下殺手。”

    關羽卻對郭斌低聲道:“這青年怕是要遭,大賢良師這套杖法雖靈巧異常,卻也不失杖法的神髓。這套杖法越使到後面壓制越強,那時鋪天蓋地全是杖影,想要脫身都難。青年若是目下反擊或尚有勝機,待過得十幾招怕是連風雷劍法也施展不出了。”

    郭斌心中暗道:“原來如此,不過這青年武功厲害,待會兒要設法助他。”

    果然雙方又過得十幾招,也不見高個漢子力有不逮,手中鐵杖施展開來,只見鋪天蓋地全是杖影。白衣青年被逼在數丈之外,風雷劍法也只是偶爾方能施展一下救己要害,長劍卻是再難遞進去了。看到如此情形,周圍的行人都給高個漢子鼓掌叫好:“馬大哥加油!”,“馬大哥好功夫!”之類的話不絕於耳,原來他們本是一路的。

    這時郭斌猛然注意到剛才的矮子不見了,四下搜尋時,卻見他趁亂來到了白衣青年身後。郭斌暗道:“不好!”

    眼見矮子就要下手,郭斌大吼一聲跳進圈子,一槍直向高個漢子刺去,口中道:“陽翟郭斌領教!”逼得那高個漢子只能回杖自救。

    白衣青年久戰之下早已疲乏,此時見郭斌接了對方鐵杖,也自鬆了口氣。忽覺腦後風聲,心知不妙,只得腳下加勁前躥,長劍順勢回撩,將矮子偷襲的一杖蕩了開去。那矮子這一杖乃蓄勢而發,故青年雖避了開來,卻也覺手臂酸麻,急切間難以再戰。

    關羽見郭斌出手,當下跨前一步,長刀一擺阻住矮子的攻勢。那矮子和關羽過了一招,只震得手臂發麻,心中驚懼,當下只得退開。關羽也不追擊,見矮子退卻,便扭頭看向場中。

    這時郭斌已與高個漢子交上手了,郭斌使得的是一桿鐵頭木槍,與鐵杖相比雖甚輕,卻比它略長,使用起來也更是靈活多變。

    那高個漢子暗忖:“不想在此地遇到如此多的少年英傑。方才的白衣青年應是天南劍仙一脈,只因他經驗不足加上我佔了兵刃上的便宜才僥倖獲勝;而眼前的少年槍法飄忽靈動,卻不知是何人門下。”

    原來百鳥朝鳳槍雖只十八招,然前十招俱是基礎,並無固定招式,無論長槍大戟或是鐵杖長刀均逃不出這十招去。另外這套槍法因所用兵器不同,招式也是千變萬化:若使的是鐵槍,自然大開大合,以拙勝巧,現在郭斌用木槍卻似出洞靈蛇,招式愈發千變萬化。也就是說,對手即便見過他用鐵槍使這套槍法,換成木槍後也決計認不出來,這本就是一套不按套路出牌的功夫,因為她沒有套路。

    有時那漢子明明用鐵杖攔下郭斌木槍,豈知木槍勁力尚未使全,槍頭一擺卻是直撲面門而去;有時防著他這一招,待格擋過後立即後撤,木槍卻如跗骨之蛆緊隨而來,讓他的杖法施展不開,當真是縛手縛腳,難纏得緊。

    又鬥了一陣,見這套杖法難以取勝,那漢子忽地又換了一套杖法。只見他完全摒棄適才的靈活狠辣,杖法變得大開大合,鐵杖夾著呼呼風聲凶狠異常地猛攻猛打,顯然是硬碰硬的打法。想是那漢子見郭斌年幼,欲以氣力壓制住他,然後一擊制勝。

    郭斌嘴角一勾,也不驚慌,槍勢愈加靈活,槍路也愈加刁鑽不可捉摸。這時那漢子心中暗暗吃驚,原來郭斌的槍法中竟然融入了六合杖法的套路!郭斌木槍本就較之鐵杖輕巧靈動,況且木製槍桿韌性好,變化多端,再加上六合杖法的險狡套路自是愈加的讓人難以捉摸。欲以氣力取勝,本是上佳的對策,可是木槍彈性上佳,鐵杖即便擊中也似不著力一般,高個漢子這一架打得實在是憋屈。

    雖然如此,郭斌欲取勝卻也非是易事。鐵杖本較木槍為短,格擋回護起來只有更加便利,那漢子激鬥多時也不見氣力衰竭,故郭斌欲憑藉二把刀的六合杖法取勝,那卻是痴人說夢了。只是郭斌的槍法卻是變得愈加純熟,見招拆招外加六合杖法的狠辣家數竟使得越發順暢了,彷彿是在拿高個漢子練功。

    只見場中二人,一個似盤根老樹,守得密不透風,另一個如潺潺流水,一次次地蹈隙而進。當真是杖來沉猛似山崩,槍去矯矢如游龍。又激鬥了近百回合,兩人還是奈何不了對方,心中也各自起了惺惺相惜之感,於是槍杖交擊後便俱各後躍,跳出場外。眾人正不解,郭斌與那漢子卻拋下手中兵刃上前各自通報了姓名。

    那高個漢子哈哈大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兄弟好槍法,在下馬元義,敢問兄弟高姓大名?”

    郭斌笑道:“在下陽翟郭斌,草字潛陽。果然一山更有一山高,馬大哥的杖法可讓人一見難忘啊。哈哈!”當下兩人撫掌大笑。

    這一番激鬥不僅關羽與白衣少年看得目眩神馳,圍觀眾人也是心中暗暗佩服。

    董杏兒更是見兩人一停手便似自己勝了一般直奔郭斌,只見她激動得小臉通紅,一上來就拉著郭斌嘰嘰喳喳地又叫又跳。

    白衣青年正要過來相謝郭斌援手,突見董杏兒天真爛漫,不由心中情愫暗生。當下上前謝過郭斌關羽二人,道:“在下王越,草字安睿,多謝兩位援手之德。”聽到這名兒,關羽倒沒什麼,郭斌卻是震驚了:“這就是歷史上那個單挑無敵的劍客王越?沒想到還是個小白臉啊。”

    當下郭斌道:“在下郭斌,草字潛陽。王兄氣度不凡、劍術精湛,急公好義,在下甚是佩服。今日有幸得見,足慰平生。”

    又客氣了幾句,王越對董杏兒道:“在下王越,不知姑娘芳名,今日相見,幸何如之。”

    董杏兒對他行俠仗義教訓太平道中人也很是讚賞,覺得他應該就是自己這一夥兒的了,便道:“我叫董杏兒,看你臉白淨的很,功夫竟然還說得過去。”郭斌與關羽、郭全三人聞言相視苦笑。

    王越卻上前繼續道:“彫蟲小技,不足掛齒,杏兒姑娘若是感興趣,在下可以”

    沒等他說完,董杏兒便轉頭嘰嘰喳喳地找郭斌說話去了,只剩王越略顯尷尬地苦笑。

    這時馬元義帶著先前的矮子過來,對郭斌道:“郭兄弟,這位是唐周兄弟,隨為兄多年,適才唐兄弟憂心焦急,差點傷了王越兄弟,實在是報歉得很。”唐周也上前道:“適才看馬大哥危險,在下一時心急,實在是多有得罪了。”

    郭斌聽了,心中冷笑:“馬元義、唐周,肯定是他們沒錯了,歷史上就是唐周告密才害死的馬元義。哼哼,剛才這個唐周分明是動了殺心,看來他也是心思深沉之輩,不可小覷。”

    當下郭斌也是滿面笑容地道:“馬大哥太客氣了。”

    王越也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今日有幸識得這眾多英雄,不如由在下做東,就去這家酒館共飲幾杯如何?”

    眾人轟然叫好。

    馬元義這時轉向酒館掌櫃的,抱拳道:“我這幾位太平道的朋友酒後粗魯,冒犯貴店,在下奉上三千錢以作賠償,還請掌櫃的不要見怪才好。”掌櫃的忙道不敢,又命後廚整治好酒好菜不提。

    眾人俱豪傑之士,郭斌、關羽、王越與馬元義聊得頗為投契,馬元義為人豪爽耿直,又懂得分寸,王越瀟灑從容,為人也甚豪爽。席間眾人歡呼暢飲,直到深夜方才散去。

    回到房中,郭斌問關羽道:“如何?”

    關羽道:“馬元義為人耿直,雖是太平道中人,卻也值得一交;王越外示豪爽,然心中必有所圖。”說到這裡就停下了,顯是不屑說唐周如何。

    郭斌道:“這個唐周心思深沉,似有重大圖謀,需要小心應對。我看他今日已露殺心,只是他與王越顯然是初見,又無甚仇怨,何以欲下殺手呢?全子,你跟他聊得怎麼樣?”

    郭全道:“斌子哥所言不錯,這個唐周心思機敏,我跟他聊了一夜也沒套出他什麼話,確實應該小心應對。”

    董杏兒道:“我看那王越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哼,上來就一直找本姑娘說話。”

    郭斌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原來席間眾人聊起來,知道三方均欲前往京城,遂說定結伴進京,只是看這勾心鬥角的樣子,這一路上可有的受了。

    太祖之洛陽,遇王越、馬元義、唐周,遂結伴同往——

    《太祖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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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太學

    次日一早,眾人啟程向洛陽行去。

    郭斌與馬元義、關羽三人一路騎馬暢聊,王越則追著董杏兒大獻慇勤,搞得她頭大不已,郭全一路上跟唐周瞎侃,這倆人不陰不陽的互相套著話。所幸偃師距離京師洛陽不遠,第二日一過午便到了。

    經過這一路同行,郭斌、關羽與馬元義愈發投契。據郭斌所知,歷史上這個馬元義負責聯絡京中宦官權貴,並組織荊州和揚州的幾萬太平道北上鄴城集結,並準備舉事的各項事宜,說是太平道的總經理也不為過。只是在舉事前被唐周告發,車裂於洛陽。

    從歷史記載來看,這位一直被忽視的太平道人在太平道中地位應該是十分尊崇的。他肯定深受張角器重和信任,手腕高超,組織能力也超強。在那個年代,組織幾萬人穿越半個中國,完成一次戰略大轉移,無疑是一項極難完成的浩大工程。就是這樣一位文武雙全的豪傑之士竟然被唐周害死了,可見唐周心思之深沉縝密,也可看出唐周謀劃此事已久,絕不會是臨時起意。

    郭斌與馬元義越聊越是相得,對馬元義的開朗豁達與精明幹練也很是欣賞,可一想到黃巾之亂對中國造成的巨大破壞,想到黃巾起義並不能給中國帶來真正的光明,提醒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嚥了下去。

    一行人中除了關羽、馬元義與唐周,眾人均首次進京,看到高大巍峨的城牆,郭全與董杏兒誇張地張大了嘴,就連一貫風騷儒雅的王越也難掩眼中的興奮與憧憬,郭斌卻看了幾眼就繼續扭頭與關羽、馬元義聊起天來。

    關羽見郭斌如此,心中暗暗佩服:“主公喜怒不形於色,首次進京卻絲毫不見躊躇與不適,果然是人主之姿。”

    馬元義暗道:“郭兄弟武功既高,眼界又開闊,胸中自有錦繡,更難得小小年紀便不卑不亢,實在是人中龍鳳。若能拉他進入我太平道,他日舉事,助力必然不小。”

    郭斌卻暗道:“瞧你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哥可是爬過長城的人,南京的明長城也去過多次,洛陽城牆就把你們嚇住了?”

    剛進城門,便見有個小子上來攀住郭斌馬韁,叫道:“斌子哥,你們可算是到了,大伯讓我們幾個蹲在各個城門處等你兩天了,所幸今天讓我給等著了。”原來是郭家莊的虎子,在京城酒樓做事。

    郭斌也很高興,忙下馬問眾人在京師近況,郭全這小子則早下馬跟虎子打鬧在一起了。

    就這樣,眾人便在城門口分別,王越與馬元義自有去處,郭斌與二人互留了住址,便各自分開了。

    虎子帶一行人來到一處大宅院,只見正門匾額上書“郭府”二字,進去一看,層層疊疊的全是屋宇,一進一進的全是院落。其間草木繽紛,山水相應,蝴蝶蹁躚,鳥雀齊鳴,郭斌暗嘆:“這簡直就特麼的旅遊區嘛。”

    見眾人疑惑,虎子忙道:“這是大伯讓找的,是從一個致仕的老大人手中轉過來的。說在京城辦事,一點排場還是要的。”

    眾人這才恍然,卻見董杏兒一腳踢開一個院子的院門,道:“從此這是本女俠的院子了,不得本姑娘允准,誰也不准進。”說罷嬌哼一聲,便進屋洗漱休息去了。

    郭全也瘋了似的又叫又跳地衝進一個院子,狂呼道:“這是我的院子了,誰也別跟我搶!”

    郭斌與關羽只有相視苦笑。

    待安頓好後,郭斌叫虎子來,同去盧植與蔡邕府上送上名刺,好約期拜訪。在兩家門房坐了半個多時辰,遞上帖子便回了。

    當夜,蔡邕在一大堆上門拜謁的名刺中看到了郭斌的一手行書。見此書虎臥鳳闕,暢達腴潤,自成一體,心中一驚,遂打開名帖。

    書略曰:

    “學生潁川郭斌再拜言,蔡議郎足下:臣嘗聞,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土地教化使之然也。是以王設庠序,明教化,以防道其民。臣又聞,養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學。太學者,賢之所關也,教化之本原也。自聖朝世祖武皇帝惟儒術而獨尊,至今三百餘載,然文以謬誤,理以穿鑿者眾。”

    看到這裡,蔡邕不自禁地緩緩點頭。

    “先生以曠世之逸才,百變之體法,正經文於太學,傳儒宗於當事,垂後代之法,張大德業,浩然無際。冀澄河之遠日,忘朝露之短年。學生每思之,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小子魯鈍,本陽翟一寒門,蒙司馬德操先生垂愛,忝立門牆。今將進京,得蒙先生賜字潛陽。先生教之以諄諄,囑之以切切,並書信一封,特命代轉足下。祈先生矜憫愚誠,聽臣微志,若得撥冗坌以見,則小子三生之幸也。學生郭斌,謹再拜。”

    蔡邕邊撫髯邊點頭,見郭斌提起他平生最得意的《熹平石經》,竟以《詩經》作比,心中高興。看到竟然是潁川司馬德操的學生,他只有震驚的。司馬德操為人清雅,與人為善,有知人論世之能。然平生很少收徒,此次收了這麼個徒弟,定有過人之處。

    看這郭斌的一手行書,蔡邕暗暗點頭:“早年德操並不善於書道,卻不曾想如今竟能自成一家,教的學生竟也能寫出如此好字。只是這字瀟灑飄逸,自由豁達,寓剛健於婀娜之中,行遒勁於婉媚之內,又似乎與德操中庸方正的性格不甚相符。”

    當下寫了回帖,定下時間,命下人第二日送走。

    寫給盧植的名刺就不能這麼文縐縐的了,盧植師從於馬融,鄭玄也是經其介紹得以拜馬融為師。身為經學大師的盧植,也曾參加《熹平石經》的編寫,可是不喜歡作詞賦,反而於政事很是精通,甚至曾兩次平定揚州九江郡的蠻族叛亂。要說後世與之同類型的儒學大師,應該就是王陽明了。

    因此郭斌名刺中只寫了受恩師司馬德操所托送信一事,並沒有那麼多的歌功頌德,文辭平平,殊少文采。

    盧植看到名刺後,先是如蔡邕一般震驚於郭斌的一手字,看到受司馬德操的託付前來送信,心中想道:“我與司馬德操相交幾十年,他為人雖謙和中庸,卻是外圓內方的性子,很少收弟子,難道此人果有驚世之才?”

    隨即點點頭,想道:“只看這一手字,非有大毅力便練不出來。”當下提筆寫了回帖,約定後日相見。

    郭斌第二天一早便收到蔡邕的回帖,見蔡邕約定明日巳時,便將帖子奉還,道:“請回去轉告蔡議郎,承蒙不棄,郭斌定準時前往。”

    然後便帶著關羽與董杏兒、郭全,去茶館酒肆打探董奉的下落,只是轉了半天也沒聽來半點消息。

    郭斌對董杏兒道:“尋找董老前輩之事,尚需從長計議。不如先回醉仙樓,我傳令下去,讓情報系統著力打探,總好過這樣漫無頭緒地亂找一氣。”

    董杏兒點頭道:“嗯,你可得讓你的手下別偷懶啊。”

    郭斌苦笑點頭。

    當下眾人回到醉仙樓,只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繞過廚房,來到後面,郭斌找到情報人員,如此這般一通吩咐,才叫人整治酒菜。

    酒足飯飽,郭斌繼續領著眾人逛洛陽城。幾人不拘去哪兒,便順著人潮流動的方向前進,直來到洛陽城東南的開陽門外。只見青松挺直,翠柏森森,稍減夏日暑熱。可是蟬噪蛙鳴,車馬輻輳,塵土飛揚的景象卻將些許清涼趕跑。

    待郭全問過行人才知道這裡是太學。不怪郭斌沒文化,立在門口的石碑上倒是寫著“太學”二字,可這曲裡拐彎兒的篆書是真看不懂啊。

    此時最顯眼的便是門外東側的一長溜兒石碑了,待郭全數了數,共四十六塊兒,上有屋頂覆蓋,兩側圍有護欄。由東向西,折而南,又折而向東,成匚字形立於太學講堂門外東側。每個石碑前都擠滿了年輕儒生,有的指點著石碑上的字跟同伴說著什麼,有的竟擺起了桌案,就地抄寫起來。

    郭斌吩咐郭全前去詢問,反正這小子臉皮厚,什麼不露臉的事兒都交給他就對了。

    一會兒,郭全回來,道:“艾瑪,全是人啊。那小相公說,這是一個叫什麼蔡伯喈的校訂了《詩》、《書》、《論語》啥的,刻成石碑給太學生看的。好像剛完工不久,這不這麼多人都來看熱鬧麼。”

    聽到這裡,郭斌明白了,原來這就是《熹平石經》。當然,他也就知道這麼個名兒,怎麼個厲害法兒是不知道的。

    原來自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熟讀儒家經典成為一種進身之階,而經書轉相傳抄,文字或有脫論,師承不同,亦多歧異。諸博士為爭高下,更互相攻訐,甚至有人向宮中主管藏書的官員行賄,塗改蘭台漆書經字,以符合自己的傳本。

    為了使經書文字有一個官方認可的定本,以免"谷儒穿鑿,疑誤後學"。議郎蔡邕會同五官中郎將堂溪典、光祿大夫楊賜、諫議大夫馬日磾、議郎張訓、韓說、太史令單飏等,於靈帝熹平四年(公元175年)上疏奏請正定五經文字,並刊石立於洛陽南郊太學門外。

    獲准後,蔡邕等即對今文所傳《詩》、《書》、《易》、《春秋》、《公羊傳》、《儀禮》、《論語》七部經書進行了校訂,每經並附校記,由蔡邕用當時通行的隸書書寫,召工匠依樣刊於碑上,並在光和六年(183)刊刻完畢。其間,擔任議郎的盧植也參加了校對工作。

    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詩大序》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0:11
第二十四章 論道

    郭斌領著眾人邁步進入太學。

    不同於太學外的熙熙攘攘,太學中則是靜謐悠然,人也變得清爽自然,塵世間的喧囂與紛亂彷彿被一道大門擋住了。順著高大松柏下的青石板路一直前行,偶爾會碰到身穿儒服的太學生匆匆而過。

    郭斌彷彿回到了前世的大學時代,一樣的青松翠柏,一樣的林間小路,一樣的靜謐安然,又一樣的行色匆匆。

    正出神間,眾人來到一處綠樹環繞的涼亭。

    只見亭中圍著一群儒生,正慷慨激昂地議論著什麼。

    郭斌心中好奇,想看看漢代的“大學生”是怎麼討論的,便站在外圍做起了吃瓜群眾。

    只見一微胖儒生道:“蔡議郎這石碑一立,可謂正本清源。天下儒宗自此終有一定之綱,那些穿鑿附會的假儒必無立錐之地了。”

    另一個道:“不錯,這石經可謂儒宗奠基之作。蔡議郎此舉,幾可追陳太傅李少府之功。”

    陳太傅、李少府是陳蕃與李膺二人,是兩次黨錮之禍的黨人領袖,聲望著於海內,後被宦官害死。兩次黨錮之禍得到了太學生的積極支持和響應,太學生因此也成為宦官傾軋的對象。

    說到這裡,眾人臉上現出惋惜痛恨之色,那微胖儒生更是咬牙道:“宦官弄權,禍國殃民。黨錮之禍,害死了多少國家忠良。如今又賣官鬻爵,簡直是聞所未聞,滑天下之大稽。”

    眾儒生無不憤慨。黨錮之禍是桓帝、靈帝時,士大夫、貴族等對宦官亂政的現象不滿,與宦官發生黨爭的事件,前後共發生過兩次。黨錮之禍以宦官誅殺士大夫一黨幾盡而結束,當時的言論以及日後的史學家多同情士大夫一黨,並認為黨錮之禍傷漢朝根本,為黃巾之亂和漢朝的最終滅亡埋下伏筆。

    這時眾人紛紛點頭,氣憤者有之,惱怒者有之,破口大罵者有之,失望者有之,無助者有之。

    的確,黨錮之禍將無數敢於犯言直諫者、無畏權貴者誅殺,是東漢政府親手將士人的脊樑骨打斷了。待黃巾起義時,待董卓亂政時,待獻帝東歸時,待曹魏篡權時,士人早已經幫不上忙了。

    所以說:“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又有人道:“徐孺子曰:大木將顛,非一繩所維。那麼多儒林前輩或逃亡江湖,或退隱山林,我等卻是該何去何從?”

    見眾人唉聲嘆氣,俱各不語,顯然不是第一次談及這個話題了。

    看一眾太學生如此,一邊的郭斌卻看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本以為太學養士之所,必皆國家棟樑。卻不知儘是些遇到困難就知道唉聲嘆氣的腐儒。”郭斌哈哈大笑道。

    眾儒生無不怒目以對,有人已經擼袖子準備幹架了。

    郭斌看到,心中微微一笑:還有血性就好。

    於是繼續說道:“徐孺子風骨的確令人神往,在下卻不敢苟同。王節信身隱而心不隱,身在江湖尤作《潛夫論》,於為人執政多有裨益。公等皆博士,正是風華正茂之時;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書生意氣,揮斥方遒。豈可有此種隱居避世之想?”

    這時,那個微胖儒生向郭斌一拱手,道:“受教了,學生荀彧,字文若,不知先生尊姓?”

    郭斌心中一驚,面若無事,也拱拱手,道:“先生二字斷不敢當,小子郭斌,字潛陽。潁川陽翟人士。”

    荀彧一驚道:“可是收治流民,生產水泥的伏龍山莊的郭斌?”其實連名帶姓的叫人,已經算是當面開罵了。可是一來郭斌年紀不大,二來荀彧心中震驚,這才口不擇言。

    說完後,荀彧便又道:“在下失言了,還請郭兄勿罪。”

    郭斌道:“無妨,要說伏龍山莊的郭斌,大概便是在下了。荀兄大名如雷貫耳,至今方有幸得見,實在是三生之幸。”

    荀彧道:“郭兄以一人之力收治流民數千,又以舉莊之力修造伏龍山至陽翟縣城幾十里山路,一篇陋室銘更是驚世之作。文才既佳,治才更是令人歎服。父兄的家書中每每提及郭兄,總是說潁川又出了一個大才。”

    郭斌謙虛道:“荀兄過譽了,如蒙不棄,你我便以表字相稱如何?”

    荀彧道:“自該如此。”

    又聊了一會兒,荀彧道:“適才潛陽似有未盡之語,不知可否見教?”

    郭斌道:“不敢當。只是斌以為,避世隱居或可得賢名,於天下黎庶卻殊無裨益。況且如今所謂隱士,飾偽以邀譽,釣奇以驚俗者眾。”

    “何也?所謂‘譽人不增其美,則聞者不快其意;毀人不益其惡,則聽者不愜於心。聞一增以為十,見百益以為千。’也。”

    意思是說,你要誇一個人,自己不給他加上點兒英雄事蹟,聽的人心中就不爽快;而要貶低一個人,不給他怎加一點惡事蹟,聽的人心中就不愜意。於是聽說了一件事,就給他加到十件,看到他做了一百件事,就給他加到一千件。

    荀彧與周圍的儒生都聽得暗暗點頭。

    只聽郭斌繼續道:“黨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滄海橫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濁揚清,撩虺蛇之頭,踐虎狼之屬,以至身被淫刑,禍及朋友,士類殲滅,不亦悲乎!”

    一席話說得眾人暗暗握拳。

    “然,余嘗聞:有以噎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宦官弄權,禍國殃民。黨人上為報國恩,中為立儒宗,下為安黎庶,前赴後繼,慷慨赴死。所謂大仁之極,而大勇生焉。”

    眾人只聽得熱血沸騰。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為民請命而死固重於泰山,以一己私名而死則輕於鴻毛。今日中國之責任,不在他人,全在你我少年也。豈可有避世隱居之心?”

    看眾人反應,郭斌決定加一把火。於是上前拿起桌上的毛筆,鋪開絹帛,郭全這個狗腿子早就將墨磨好了。

    飽蘸濃墨,郭斌一手漂亮的行書躍然紙上。

    書言:“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一手《少年中國說》,加上眾人從未見過的行書,只驚得眾博士目瞪口呆。

    郭斌將毛筆往桌上一扔,哈哈大笑,帶著關羽三人揚長而去。

    荀彧看著郭斌遠去的背影,心中暗道:“郭潛陽?果然名不虛傳。”

    回去的路上,郭全與董杏兒二人一路歡喜雀躍,就連關羽也繃不住笑臉。

    董杏兒拉著郭斌道:“郭斌,你看剛才那一群書生的樣子,笑死我了,哈哈哈。”說著,做了個可愛無比的鬼臉,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只是這俏皮可愛的模樣若是安到一群儒生身上,則殊不相稱之極了。

    郭全道:“那是,我斌子哥是有大學問的人。”說著裝著郭斌當時的樣子,腆著肚子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鳥毛。”

    聽到這裡,關羽都忍不住伸手給了他一巴掌,道:“什麼叫鳥毛,那是鴻毛。”

    郭斌一路看著他們打鬧,也不做聲,只心中暗爽不已。用後人的東西,來古人這裡裝13真是爽啊。看看,就連荀彧都被哥們兒說的一愣一愣的。想到這裡,郭斌再也裝不下去了,就站在大街上插著腰,深吸一口氣,仰起頭,“哈哈哈哈”大笑起來。當真是聲振林木,餘音繞樑。

    見路邊的行人都一副看傻缺的眼光看著郭斌,關羽、郭全與董杏兒三人各自後躍一步,離得他遠遠的。

    待郭斌笑夠了,也不理眾人的驚愕,上馬返回郭府了。

    郭斌是瀟灑得意地走了,留下的一眾儒生可傻眼了。

    這一手瀟灑流暢,矯若游龍的行書他們便沒見過,那四字的駢文更是讀來讓人熱血沸騰不已。

    這時,來太學充任教員的侍中盧植經過,見一群人圍著桌案議論紛紛,便分開眾人,進入圈內。

    看到桌上的字,他先是一怔,看到荀彧在場,便問道:“文若,這是怎麼回事?”

    荀彧正思索郭斌說的話,這時聽到有人問他,抬頭一看,竟然是盧植,忙行禮,道:“盧先生好。”

    一眾博士也回過神來,紛紛作揖打躬,忙活了好一會兒才結束。

    盧植又問道:“這是誰寫的?”

    荀彧回道:“回先生話,是某鄉中名士,陽翟郭潛陽所書。”

    盧植道:“哦,這是為何所書?”

    當下荀彧將眾人如何討論《熹平石經》,如何言道羨慕歸隱山林的隱者,郭斌如何點醒眾人,如何評價黨人,又如何書寫這一篇駢文,一五一十地對盧植說了。

    盧植不動聲色,緩緩點頭,道:“原來如此,何潁川多賢士也。”出了一會兒神,方道:“文若隨我來。”

    荀彧連忙應是,跟在盧植身後去了。

    剩下眾儒生面面相覷。

    這位盧侍中,為人豪爽,性格剛毅,博古通今,是當世大儒,卻不喜作詞賦,更是很少當眾表揚人。來太學任教這大半年了,也就幾個學生能入他的眼,荀彧就算一個。可是今日看了郭斌的文章,一句“何潁川多賢士也。”當真是讓在座的眾人驚掉一地的下巴。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郭斌的名字在太學傳開了。

    初,(荀彧)見太祖於太學。說之以少年中國,眾儒驚為天人。時盧子干任教太學,聞之,嘆曰:“何潁川多賢士也”。 ——

    《許昌侯荀丞相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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