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大上海1909 作者:最後的煙屁股 (已完成)

 
嚴羊 2019-7-7 10:35: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92 42682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15

第150章 豬一樣的隊友

  葛縣令的話說出來之後,鄂那海雖然很想發火,可是這畢竟不是他該管的事情,再說他也沒資格管這事,他並不是欽差大臣,也不是什麼八府巡按,沒有王命旗牌,更沒有尚方寶劍,他此來的目的是讓各縣令配合抓捕蕭震雷,搗毀振華公司這個亂黨窩點。

  鄂那海平息了一下胸中怒氣,擺擺手道:“算了,本官此來前來並不是調查綠營的軍務,而是讓你們配合本官抓捕亂黨,不知道兩位大人是否願意配合?”

  鄂那海也只是隨後這麼一問,實際上只要有亂黨的消息和蹤跡,任何地方上的官吏都有義務,並且責無旁貸的配合朝廷派下來的專人抓捕亂党,葛縣令和童千總聽鄂那海怎麼問,哪裡敢說不配合?如果不配合抓捕亂党,他鄂那海將他們兩人參一本,他們倆豈不是不死也要脫層皮?這年頭只要跟亂黨沾上一點點關係都可能要殺頭,他們倆可不想平白無故地掉腦袋,連忙答應:“大人,抓捕亂黨是下官等的職責所在,只是下官等消息來源有限,對亂黨藏身何處一無所知,還請大人示下,下官等聽從大人調遣便是!”

  鄂那海滿意地點點頭,問道:“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客氣了,那振華公司,你們知道嗎?”

  葛縣令聽得一愣,“振華公司?這當然知道,怎麼?難道大人所說的亂党就藏在振華公司?嗯,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振華公司有幾千人,藏幾個亂黨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童鐵山也這麼認為,他見葛縣令說得頭頭是道,聽著連連點頭附和。

  鄂那海眼睛一瞪,沉聲道:“葛縣令說得沒錯,但也沒說全對!”

  兩人不明所以,葛士宏立即拱手道:“還請大人明示!”

  “振華公司的確有亂黨,而且振華公司的東家蕭震雷就是亂党的頭目,既然蕭震雷是亂党頭目,那麼振華公司就是亂黨的窩點,如此大一個振華公司,裡面有工人幾千人,誰知道有多少是亂黨?但是可以肯定一點,振華公司的亂黨絕對不會少,因為根據本官手下的暗探調查,前些日子在上海縣城劫法場、衝擊法租界開槍打死打傷法租界巡捕數十人的就是以蕭震雷為首的一行亂黨,而且本官也有理由懷疑上次劫走十六裡鋪碼頭巨額數量軍火就是他帶人幹的,否則他的劫法場那許多槍支彈藥從何而來?”

  “這,這,這……大人,蕭震雷是亂黨?這不可能吧?他這麼大的家業在這裡擺著,他用得著造反嗎?要知道造反是要殺頭的,難道真有人捨得捨棄這麼大家業去跟著那些亂黨造反?除非他是瘋子!”葛縣令還真不相信蕭震雷是亂黨,在他看來,亂黨都是那些窮光蛋,只有那些窮人才想著要造反。

  “哼!”只聽鄂那海冷哼一聲,“你以為那些亂党不是瘋子嗎?只有瘋子才想著造朝廷的反!葛大人這麼為那蕭震雷開脫,難不成你收了他什麼好處?又或者你根本就是同他是一夥的,在故意包庇他?葛大人,你要想清楚了,亂黨是要被抄家滅族的,包庇亂黨也是要殺頭的!”

  鄂那海這番話說得葛縣令頓時汗如雨下,他臉色有些慘白,要知道他可是前前後後收了蕭震雷好幾萬兩銀子,而且蕭震雷辦工廠的地皮都是他親自批的,而且賣的價錢還超級低,更重要的是蕭震雷團練鄉勇把總的身份還是他任命的,此前他還幻想著如左宗棠一樣,有了蕭震雷大量的錢財支援,他就可以一路青雲直上,官至封疆大吏、甚至入閣成為皇帝的左膀右臂,可現在他發現他不但實現不了這個願望,恐怕還得被蕭震雷連累得抄家滅族,這如何不讓他感覺到恐懼?

  他腦子也反應得很快,回味著鄂那海最後那幾句話,分明是在逼他配合抓捕蕭震雷,如果鄂那海懷疑他與蕭震雷是一夥的亂黨,只怕早就命人把他抓起來了,不用等到現在,想到這裡,他立即撇清與蕭震雷的干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人,請大人明鑒,下官對朝廷的忠心可鑒日月,從來沒有收過蕭震雷一分銀子,也不是他的同黨,如果他是亂黨,下官絕對不會包庇他,請大人下令吧,我和童大人立即派出所有衙役、捕快和綠營所有兵士前往抓捕蕭震雷和清剿所有隱藏在振華公司的亂黨,不過下官以為還是應該先派人去振華公司打探一番,看看蕭震雷是否在振華公司內,同時我們這邊立即集合所有衙役捕快和童大人的綠營兵馬,只要確定蕭震雷在振華公司,我們立即帶著兵馬前往振華公司抓住他,清剿所有隱藏在振華公司的亂黨。”

  鄂那海很滿意,他點頭道:“好,很好,看來葛大人還是很深明大義的,如此,事不宜遲,葛大人,請你派人去振華公司打探消息,看看蕭震雷是否在內,這邊立即集合所有綠營兵馬和縣衙衙役捕快!”

  “遵命,大人!”葛士宏和童鐵山兩人同時起身向外面走去。

  兩人剛走到門口,葛縣令好像想起一事,他突然停下,臉色變得極為慘白至極,童鐵山見他停下不走了,心中疑惑,於是停下問道:“葛大人,你怎麼啦?”

  這時鄂那海陰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怎麼,葛大人不想抓亂黨了?”

  葛士宏嚇得轉身撲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事到如今,他也知道只能向鄂那海坦白了,如果現在不說,等鄂那海知道就晚了,到時候鄂那海一定會整死他,現在把事情說出來,鄂那海還有機會從容佈置,只要好好侍候好,鄂那海說不定還不會怪罪他,他一把鼻涕一把淚,還不停地扇著自己的耳刮子:“大人,下官罪該萬死啊,下官此前並不知道蕭震雷是亂黨,他幾個月前來見下官,說想在本縣開工廠做生意,想向縣衙購買一些地皮,大人您想,現在朝廷不是鼓勵民間商人開廠做生意嗎?所以下官就按照朝廷的意思准許他在本縣開辦工廠,並且讓縣衙方面賣給了他一塊地皮,他的工廠很快就開起來了,可是半個多月前他來向下官訴苦,說本縣有幫會地痞混混經常去他的工廠敲詐勒索搗亂,為了保護工廠,他求下官准許他招募一支工廠護衛隊,另外再購買一批槍械給護衛隊員使用,再加上他能說會道,下官一時被他蒙蔽,糊塗之下竟然答應了他,還任命他為楊鎮團練鄉勇把總,後來據說他向租界巡捕房購買了一批二手槍械,而下官的縣衙衙役捕快加上童大人的綠營兵馬加起來也不過百餘人,如果貿然就這麼前往振華公司,下官擔心、擔心我們不但抓不到蕭震雷,只怕還會送羊入虎口啊!”

  鄂那海聽得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等葛士宏說完,他怒氣難出,一把揪住葛士宏的衣領怒目而視:“什麼?你說什麼?你竟然任命一個亂黨為鄉勇團練把總?還允許他招募護衛隊、購買槍械?本官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葛士宏嚇得肝膽欲裂,急忙為自己開脫:“大人,下官事先並不知情啊,請大人看在下官對朝廷忠心耿耿的份上,饒過下官,下官必定報答大人大恩,大人恕罪,恕罪啊!”

  童鐵山在一旁看得真切,剛才葛士宏為綠營吃空餉的事情替他向鄂那海打了圓場,他也不能不還這個人情,當即下跪道:“大人,這個下官可以替葛大人作證,葛大人是真不知道蕭震雷是亂黨,如果他知道這件事情,早就把蕭震雷抓起來了,也不會允許他在本縣開廠做生意,下官與葛大人同僚多年,對葛大人的為人還是很瞭解的,葛大人絕對不是包庇亂黨之人,這次也是無心之過,大人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就放過葛大人這次,讓葛大人待罪立功!”

  葛士宏也連聲道:“是啊,是啊,大人,請讓下官待罪立功,如果抓不到蕭震雷,下官願意自己獻上向上人頭!”

  鄂那海一手揪住葛士宏的衣領,眼睛盯著他的表情和眼神,發現他雖然驚恐,卻不慌亂,便知道他確實不知道蕭震雷是亂黨的事實,於是鬆開手,狠狠道:“好,本官就放過你這一次,讓你戴罪立功!你說,你允許蕭震雷招募了多少鄉勇?有多少條槍?”

  被鄂那海問到這兩個問題,葛士宏知道又來了麻煩,但是他又不能不回答,只能支支吾吾:“他、他招、招募了五、五百人,從租界巡捕房買了兩、兩百條二手槍……”

  鄂那海一聽,頓時感覺胸口憋得慌,一口熱流直往上湧,他臉色極為難看地指著葛士宏大怒:“你,你混帳,你該死,噗嗤——”

  話沒說完,一口鮮血噴出來,仰頭就往後倒去,真正驗證了那句:“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有這樣的隊友不被氣死才怪。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16

第151章 妙計

  當鄂那海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下午,葛士宏、童鐵山、丙一都在房裡焦躁不安地坐著,看見他醒來後大喜過望,派人將大夫好生送走,幾人才算鬆了一口氣。

  鄂那海其實並沒那麼脆弱,他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昏倒之前只不過是被葛士宏氣得急火攻心,一下子沒有緩過勁來,現在醒來之後也就沒事了,他挺身坐起看著站在房裡的幾人心中開始了計較。

  縣衙衙役加上捕快只不過三十人,就算有槍也不多,而童鐵山的綠營只有六十幾人,槍械也只有三十杆,加起來的總人數也不過百十人來人,槍械頂多五十杆,可振華公司的護衛隊卻多達五百人,即便只招募了十天半個月,可他們有槍械兩百杆,無論怎麼算,鄂那海都感覺己方勝算太少。他很不明白,不是一向都是官府的兵馬比亂黨多嗎?每次不都是官府大軍圍剿數量較少的亂黨嗎?可現在亂黨的人數竟然比官府還多,怎麼完全反過來了?難道以少了數倍的官府兵力去圍剿多達幾倍的亂黨?這不是扯淡嗎?恐怕被圍剿的不是亂黨,而是亂党反過來圍攻官兵了吧?

  鄂那海思索著如何既能抓住蕭震雷,又能對付振華公司那五百人的護衛隊,如果他的懷疑是正確的,那麼振華公司的五百護衛隊絕對不止兩百條破槍,向租界巡捕房購買兩百條破槍給護衛隊裝備只是蕭震雷欺騙世人的障眼法!

  怎麼辦?向周邊府縣調兵?如果是綠營兵,周邊府縣的情況只怕都與寶山差不多,而且那些綠營兵都是守兵,都需要守備當地,根本不可能抽調過來,距離這裡最近、且抽調兵力的只有守備上海的五個巡防營和在蘇州的新軍第二十三混成協,可新軍第二十三混成協才剛開始招募不久,兵士都還未招滿,也未訓練完成,蘇州府只怕不會同意。那麼從守備上海的五個巡防營中抽調一兩個?蔡乃煌那老傢伙能答應嗎?要知道上海有租界,租界人員複雜,革命黨活動頻繁,洋人更是虎視眈眈,蔡乃煌都嫌五個巡防營守備上海灘太少,否則他也不會從周邊府縣抽調綠營兵充實巡防營了,要從上海道抽調兵力出來,蔡乃煌那老傢伙能答應嗎?蔡乃煌可是對他極為不滿了,怎麼可能答應把守備上海的巡防營抽調一個出來?

  鄂那海想了想放棄了這個想法,從周邊府縣調兵過來行不通了,當他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恐懼,周邊這麼多府縣,竟然抽調不到兵馬剿滅亂黨?如果讓蕭震雷將那五百護衛隊訓練成精銳士兵,如果亂黨在這一帶起事,那豈不是易如反掌?就憑周邊府縣那些花架子綠營兵如何能擋得住他?我的天哪!鄂那海只感覺陣陣寒意襲上身來,難道真是的天要滅我大清嗎?

  當鄂那海發現現在的局勢竟然是如此嚴峻的時候,他只感覺無比的恐懼,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害怕,更不能逃走,一旦讓蕭震雷這頭隱藏在寶山的猛虎長大,只怕到時候讓他一鬧,東南半壁江山都會丟掉,必須趁著這頭老虎還沒有長大就將其斬殺。

  如何對付蕭震雷呢?又如何對付那五百護衛隊呢?鄂那海緊急開動著腦筋,周圍調不到兵馬,那就是不能力敵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智取!對,智取,如何智取?鄂那海想了想,想不到頭緒。

  他看了看葛士宏、童鐵山和丙一等人,開口對葛士宏道:“哎,事已至此,再追究你的罪過也是晚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抓住蕭震雷,並且剿滅他那五百護衛隊,並且將隱藏在振華公司的所有亂黨全部一網打盡,你想想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從周邊府縣抽調兵力是法子,本官已經想過了,沒用!現在我們只能靠自己!”

  三人互相看了看,隨即都開動腦筋想辦法,童鐵山沒什麼腦子,他只是一個老粗,讓他想辦法半天都悶不出一個屁來,他抓耳搔腮坐立不安。

  過了半響,葛士宏一拍大腿:“有了!”

  鄂那海心裡一喜,臉上卻不顯露出來,立即道:“什麼辦法?快說!”

  葛士宏撚了撚下巴上的幾根稀疏的鬍子問道:“大人,您是掌握了蕭震雷的確鑿證據了嗎?”

  鄂那海一愣,他沒明白葛士巨集這麼問的目的,但還是搖頭道:“沒有,如果有確鑿的證據,本官何必這麼煩心?直接去見上海道台蔡乃煌,請他發兵剿滅蕭震雷就是了,可是本官沒有證據,蔡乃煌就不會出兵,他很清楚在上海縣和蕭震雷這兩者之間什麼更重要,顯然是上海縣的安全更重要,如果把守備上海縣的兵馬抽調出來至少要抽調三個巡防營才有絕對的把握剿滅蕭震雷的那五百護衛隊,那麼如此一來上海縣就只剩下兩個巡防營了,想想看,租界有超過一千人的萬國商團士兵,這還不算各國在上海灘的駐軍,再加上亂黨、躲在租界的江洋大盜,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上海縣只怕頃刻間就失去控制,到時候亂党、江洋大盜、地痞混混都會出來渾水摸魚,恐怕連洋人們也會趁火打劫,到那個時候蔡乃煌的腦袋就不保了,這個責任他背不起,但是本官有證據就不同了,他不敢不發兵,因為他同樣也承擔不起放任亂黨禍亂我大清的罪名!”

  三人都聽得練練點頭,鄂那海對局勢的分析還是非常精准的,這一點,三人都很佩服。

  葛縣令又道:“這就是了,大人,您想想看,您沒有掌握蕭震雷的確鑿證據,他肯定還不知道我們在懷疑他……”

  “不!”鄂那海打斷他:“他已經知道我們在懷疑他,上午他發現了本官派去監視他的公館的兩個暗探,並且借用租界巡捕房的人殺了他們!而且本官還懷疑上次監視蕭公館的那個暗探也是他派人殺死的,之前我一直認為是陳琪美派人殺的,但是現在本官不這麼認為了,也就是說前後加起來,他一共殺了本官手下三個暗探,真是可恨!”

  葛縣令想了想搖頭道:“這不影響下官要說的這個辦法,他肯定還不知道大人要對付他,下官可以派人通知他有事相商,讓他接到通知之後立即過來縣衙這裡,而我們事先埋伏人馬在縣衙內,只要他進了縣衙,就成了甕中之鼈,我們想怎麼對付他就怎麼對付他,只是那振華公司那五百護衛有點麻煩,不過應該問題不大,我們雖然人少,但是如果我們再抓住蕭震雷之後再出其不意殺進振華公司內,並且宣揚蕭震雷伏誅的消息,那些亂党在聽到蕭震雷已死的消息之後必定會陷入群龍無首之境地,如此他們會更加慌亂,那五百護衛招募時間太短,在那種局面下如何抵擋我們士氣正旺的兵鋒?我們一舉破獲以蕭震雷為首的亂黨團夥指日可待!”

  聽了葛縣令的話,鄂那海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好好好,葛大人這個辦法雖然簡單,但是很實用,本官卻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來!”

  葛士宏立即給他臺階下:“大人這是身在局中,正所謂‘當局者迷’,大人沒想出來也是正常的!”

  “嗯!很好!”鄂那海聞言,點了點頭,對葛士宏剛才的表現很滿意,他思索著葛士宏剛才說的辦法,將前後思慮了一遍說道:“你這個辦法很好,不過本官剛才又斟酌了一番,認為現在還不是對蕭震雷動手的時候,必須再等個十天半個月!”

  其他三人聞言都大是不解,齊聲相問:“大人,這是為何?”

  鄂那海問葛士宏:“葛大人,本官問你,振華公司現在有多少人?”

  “現在振華公司每天都在招人,前幾天就已經有四千人了,現在估計最少不會低於四千二百人!”

  鄂那海點頭擊掌:“這就是了,總不能這四千多人全部是亂黨吧?如果是這樣,那天下豈不早就成了亂黨的天下了?本官以為還是先派人混進振華公司,把到底哪些人是亂黨,哪些人可能是亂黨,哪些人不可能是亂党這些事情查清楚!”

  葛士宏認同道:“這個下官倒是沒有想到,到時候如果殺進振華公司,總不能把那四千多人全部殺了吧?再說了振華公司好歹也值個幾百萬兩,如果把所有工人都殺了,振華公司就治不了多少錢了!”

  鄂那海聽了葛士宏說起振華公司的產業價值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把這塊肥肉給忘記了,也正如葛士宏所說,如果把那些工人全部殺了,振華公司就治不了多少錢了,有工人才能讓振華公司賺錢,沒有工人,那些機器就是一堆破銅爛鐵!

  看來這件事情還得好好籌畫一番,不能衝動亂來,對於那些工人也要仔細甄別才行,他說道:“不過前段時間本官派了好幾個暗探過去裝扮成普通百姓意圖以應聘工人為名混進去,可是都沒有成功,沒有一個被選上的,這件事情只怕還得落在葛大人身上!”

  葛士宏點頭道:“這個沒問題,下官想安排幾個老家來的鄉親進振華公司做事,蕭震雷應該不敢也不會駁下官這個面子,大人,是派您的人進去,還是派下官的人進去?”

  “當然是派本官的人進去,你的人頂什麼用?”鄂那海說了一句,然後又道:“等把大致的情況查清楚之後,本官再把在滬西的一百火槍隊帶過去一起攻打振華公司!”

  葛士宏和童鐵山兩人聞言大喜,葛士宏更是興奮道:“如有大人的一百火槍隊加入,勝算就更大了!”

  “你們也不要高興得太早,本官那火槍隊在上次亂党劫法場時被亂黨用迷藥全部迷暈過去,火槍和彈藥全部被亂黨搜走了,所以他們現在不是火槍隊了,只能拿大刀長矛與你們那一百人一起對付亂黨!”

  鄂那海的話讓葛士宏和童鐵山兩人面面相覷,這不是空歡喜一場麼?不過葛士宏還是連聲道:“沒關係,沒關係,大人的火槍隊拿著大刀長矛也一定是悍勇非常的!”

  其實葛士宏心裡在想,竟然在菜市口被亂黨迷暈了一百二十多人,而且還是火槍隊,這真是夠可以的,還丟了槍支彈藥,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這些人還有膽子與亂黨對陣嗎?只怕早就嚇破了膽吧?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17

第152章 夜宴殺機

  晚上吃過晚餐之後,蕭震雷讓狗蛋準備馬車,他拿著一張請柬放進口袋裡,今晚他將要去參加德華銀行經理費格舉辦的聚會,據說這個聚會受到邀請的基本上都是租界外國商界中比較有名的人物,還有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會成員們、法租界公董局的董事們這些租界領頭人物,到時候連英國駐滬領事法磊士、法國駐滬臨時代辦署理公使潘孫納以及美國駐滬使館領事嘉樂恒、日本駐滬領事宮本、德國駐滬使館領事哈豪森等人都會到場,因此蕭震雷不想放過這次認識各國駐華公使級別大人物的機會。

  去震旦學院接了王亞男和程碧瑤,馬車穿過一條條在昏暗燈光照耀下的樹影婆娑的馬路在一棟燈火輝煌的豪華別墅門口停下,別墅門口停著幾十輛豪華馬車,還有幾輛福特T型汽車,相比如今的福特汽車,更多的大人物們還是更青睞豪華四輪馬車。

  蕭震雷、王亞男和程碧瑤先後從馬車上下來整了整衣裳,一個洋人管家上前微微鞠躬行禮:“歡迎您,蕭先生!歡迎兩位小姐。”

  “謝謝!”蕭震雷點了點頭,微笑著遞上請柬邁步走進了別墅,而那位洋人管家則指揮狗蛋將馬車停靠在馬路邊,馬車實在太多了,都聚集在門口顯得有些擁擠。

  王亞男和程碧瑤一左一右初擁在蕭震雷的身邊,讓他吸引了許多男人的目光,洋人們就是羡慕清國人可以左擁右抱,擁有三妻四妾,這對男人來說實在是太幸福了,可洋人們卻沒有這麼好的福利待遇。

  洋樓的大廳裡很寬敞,舉辦酒會、聚會最合適不過了,走進大廳就看見大廳裡熙熙攮攮的人群,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紮堆在一去說說笑笑,絕大部分都是洋人,而華人則少得可憐,想想也是,即便華人再富有,在上海灘的地位再高,可在洋人眼裡卻算不上什麼了,即便是再有錢,再有地位,也只是一個下等民族的人而已,也只是一個弱國的公民而已,怎麼能與這些歐洲強國的高等貴族、公民相提並論呢?

  “噢,歡迎你,蕭,還有這兩位美麗大方的東方小姐,我是這裡的主人費格”費格正在與幾個客人聊天的時候無意中看見蕭震雷和王亞男、程碧瑤兩人進來,於是便告辭客人走到門口前來迎接。

  在費格看來,蕭震雷無疑與其他清國人都極為不同,儘管他還留著長辮子,可他完全不似其他清國人那般迂腐以及對西方人懷有敬畏和深深的戒備之心。

  這時鮑爾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打招呼:“嗨,蕭,你來得晚了一點,噢,這兩位小姐真是漂亮極了,歡迎二位小姐,我是鮑爾,禮和洋行的經理!”

  王亞男和程碧瑤多多多少懂一點英語和德語,她們笑著向費格和鮑爾打招呼:“您好,費格先生、鮑爾先生!”

  費格一臉羡慕的看著兩女,對蕭震雷笑道:“蕭,看來我得向你學習了!”

  蕭震雷一臉疑問:“向我學習什麼?”

  “如何讓兩個女人和平相處啊!”

  蕭震雷和鮑爾兩人聞言同時微笑起來,大廳裡暫時還沒有音樂,人們談話都很小聲,在這種場合下大笑是沒有禮貌的行為。

  鮑爾指著費格笑道:“看來費格你不止一個女人了,什麼時候把另外一個女人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吧?”

  費格意識到自己剛才說漏了嘴,臉上有些尷尬,找了一個去通知樂隊演奏音樂的藉口離開了。

  很快,大廳裡響起了輕快的音樂,侍應生們端著一杯杯酒上來,客人們紛紛各自取了一杯酒在手上,有的客人去餐桌那邊取了碟子吃一些小點心。

  鮑爾領著蕭震雷去認識一些洋人,而王亞男和程碧瑤兩個女人則拿著酒杯站在原地閒談。

  費格將蕭震雷引到幾個人身板向他介紹一個五十多歲近六十歲、身體很胖、留著濃濃的八字鬍的猶太男人:“這是哈同先生,哈同先生在上海灘的經歷可是一段傳奇,開發南京路時取得的巨大成功是一件商業經典案例,這位是他的夫人羅儷蕤女士,哈同先生、哈同夫人,這位是我的中國朋友蕭震雷先生,著名的振華公司就是他名下的產業,他還是電燈公司的最大股東。”

  蕭震雷微微彎腰笑道:“久聞哈同先生、哈同夫人大名,今日一見榮幸之至!”

  哈同點點頭道:“蕭先生一出手就是不凡,這幾個月的報紙幾乎每天都有關於蕭先生的報導,你的人氣在上海灘很旺啊!”

  哈同夫人也笑道:“這個小夥子不錯,前途不可限量”,她是一個四十多歲微胖的中年婦人,看上去跟中國女人沒什麼兩樣,可實際上她有法國血統,據她自己所說,她是中法混血,她的父親是法國僑民路易•羅詩,母親沈氏。

  哈同夫人和黃精榮的夫人林桂生都是女強人一樣的人物,在哈同崛起的過程中,哈同的助力不少,就如同林桂生在黃精榮崛起於上海灘的過程中所起到的作用一樣,只不過這兩對夫婦在崛起的過程中所走的道路完全不同而已。

  哈同夫人看人有著別人沒有的眼力,她說的這番話在旁人聽來都非常驚訝,蕭震雷卻笑道:“多謝哈同吉言,哈同先生,希望以後有機會一起合作。”

  哈同笑道:“好,我喜歡和你這樣有活力的年輕人合作!”

  沒過多久,公共租界工部局總董蘭代爾、副總董廖嫪森、董事列德、布蘭特、麥克利、德格雷、波蘭迪斯、海菲、朱滿等人差不錯一起到了,這些雖然名義上是工部局董事,可實際上他們依然是商人,只不過在公共租界他們是政治決策權的商人。

  在這些人來了之後沒過幾分鐘,法租界公董局的董事們:總董馬迪埃、副總董竇達爾、董事迪埃、愛卡爾德、儒爾當、馬圖、卡莫拉、帕蒂雷等人也先後到了,在兩個租界的董事們都到了之後,聚會的氣氛顯然高漲起來,大廳裡一時間氣氛很熱烈,音樂仿佛也輕快了很多。

  不論是公共租界董事們,還是法租界公董局的董事們都與哈同夫婦很談得來,這與哈同的經歷有關,哈同在上海灘發跡之後在法租界公董局和公共租界工部局都先後當任過董事,還不止一屆,在上海灘的洋商中擁有很廣的人脈,根基不是一般的深厚,他自己開辦的哈同洋行在上海灘也是財力頗為雄厚的產業。

  通過鮑爾和費格,蕭震雷先後認識了兩個租界的這些董事們,之前大家都沒有過交往,現在剛剛認識,大多聊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和國際政治局勢。

  約莫過了一刻鐘,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大人物,這些人物相對於剛才的公董局和工部局的董事們來說,身份又要高一些,這些人都是各國駐滬領事,與剛才那些董事們相比,這幾個人才是真正的職業外交政治家,而那些董事們只不過是披著一層政治人物的皮而已,權力範圍也只是在租界範圍之類,而且他們還要看這幾個領事的臉色。

  在德國領事哈豪森的身邊,蕭震雷看到了一個熟人——舞女德瑪,德瑪的出現讓蕭震雷十分驚訝,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德瑪的時候是在匯中飯店的舞廳裡,那時候她還是一個舞小姐,第二次是在他的家裡,陪在陳琪美的身邊,而現在她卻直接來了一個九級跳,竄到了德國領事哈豪森的身邊,這個女人的交際也太廣闊了一些吧?

  看著蕭震雷有些驚訝的表情,德瑪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她微微一笑,對哈豪森說了一句抱歉就向蕭震雷盈盈走來。

  “嗨,蕭,你還好嗎?”

  蕭震雷點頭道:“是的,我很好,德瑪小姐,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很神通廣大,竟然認識德國領事哈豪森,關係好像還不錯!”

  德瑪笑道:“實際上我和哈豪森先生是同鄉,我也是最近才認識他並且知道我們是同鄉的事實!”

  “噢,是嗎?這真是太好了,我為你感到高興!”蕭震雷聳聳肩膀。

  德瑪見蕭震雷還沒有拿酒,於是向一個附近的侍應生打了一個響指,侍應生很快走過來,她伸出修長的右手去取託盤上的酒,在手指伸到酒杯口上的時候,手指微微一彈,一些白色粉末狀的細微物體從指甲中散落在酒杯當中,這個動作極為迅速,就連托著託盤的侍應生都沒有注意到。

  可是蕭震雷注意到了,他從看見德瑪的時候就開始注意到她的一舉一動了,這個女人讓他產生深深的懷疑,她到底是什麼?為什麼給他的感覺是那麼的神秘,這種神秘感帶來不是的誘惑,只有殺機,蕭震雷感覺到了危險,從剛才的小動作當中,他注意到了那些散落在酒杯當中的白色粉末,儘管他不是專業間諜,可為了防備間諜是滲透也做過一些研究,他斷定那不是迷藥就是毒藥。這個女人要幹什麼?難道她要殺我?或者是想把我迷倒?

  腦子裡正推測著這個女人的用意,德瑪已經端著酒杯遞到了蕭震雷的面前:“蕭先生,在這種場合下怎麼能沒有酒呢?那會顯得你格格不入的,給!”

  “噢,謝謝!”蕭震雷接了酒杯道了一聲謝,卻沒有喝,而是拿在手上,問道:“德瑪小姐,知道陳先生最近在做什麼嗎?”

  “陳先生?哪個陳先生?”德瑪裝作一副不明白的模樣。

  雖然這個樣子很逼真,但是蕭震雷卻知道她在裝傻充愣,他也戳穿她,笑道:“就是上次跟你一起去我家的那位陳先生!”

  德瑪雖然在與蕭震雷說話,可蕭震雷注意到她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他手上的那杯酒上,他便確定這個女人必定對他有所圖,但絕對不是好意。

  “噢,你說的是那位嗎?其實我與他並不是很熟悉,只是見過兩次而已,來,我們一起喝一杯!”

  “哦,好的,乾杯!”蕭震雷笑著舉杯送到嘴邊,剛要喝進嘴裡,卻突然扭頭看向別處,“哦,那邊有一個朋友我得去打個招呼,德瑪小姐,請幫我拿著,謝謝!”說著將酒杯交到德瑪的手上,也不容她拒絕,就轉身離去。

  德瑪兩手都拿著酒杯看著蕭震雷的背影,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巴內斯讓她找機會殺死蕭震雷,可她精心佈置的這個殺局竟然就這樣失敗了,她知道她與蕭震雷不熟,不可能經常接觸他,而且蕭震雷身邊經常帶著英國大力士奧皮音,再加上他本身伸手高強,她一個人想要殺死他困難很大,可下毒就完全不同了,這不需要面對面動手的交鋒,只需要以極為隱秘的手法將毒下在酒中就可以了,可誰知道這個時候偏偏來了蕭震雷的朋友,讓她的佈置化為泡影,她端著兩杯酒走出了大廳,因為她必須要把這杯有毒的酒處理掉,被別人喝到就麻煩了。

  事實上蕭震雷並沒有走遠,與之交談的是李平書、朱保三、虞恰卿等人,他一邊與這些人閒談,眼神卻時常注意著德瑪的身影,他決定宴會結束之後要找德瑪好好談談,看看她到底是什麼人,如果她不配合,他不介意對這個女人進行男士都會譴責的辣手摧花。

  德瑪在衛生間裡待了不到兩分鐘就回到了大廳,回到了哈豪森的身邊,按照常理,刺客刺殺不成一定會選擇立刻撤離現場,可德瑪不但沒有撤,還回到了哈豪森身邊,這讓蕭震雷心中很憤怒,她毒殺不成難道還想用其他的辦法不成?

  就在蕭震雷隨時盯著德瑪的時候,德瑪也在用餘光盯著他,她還不知道蕭震雷已經知道她要殺他了,她還在想著只要自己沒有暴露,只要刺殺沒有成功,她就必須繼續這個任務。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18

第153章 鬼佬的秘密

  隨著來參加聚會的人越來越多,大廳裡的音樂也開始發生變化,輕鬆、愉快的音樂變成了優雅的舞曲,聽到舞曲聲響起,男性牲口們紛紛尋找女伴步入舞池翩翩起舞,蕭震雷也隨著大流邀請王亞男進入了舞池。

  在隨後的半個小時的時間裡,蕭震雷分別于王亞男和程碧瑤跳了幾曲,而這短時間德瑪那個女人也沒有閑著,她和不同的男人一直呆在舞池中間,試圖接近蕭震雷,蕭震雷感覺到她的眼神中飽含殺機,在跳舞的時候故意遠離她,畢竟在這種環境下,他明知道她要對他下手,他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因為一旦在這種情況下出事,引發的後果將不可想像,他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出於什麼目的要這麼不顧場合的行兇,但是今晚他不但不會讓她得逞,也不會對她事實反擊,他不想惹麻煩,因此他處處躲著她。

  過了一段時間,德瑪好像感覺到蕭震雷的意圖,她不再刻意地接近,而蕭震雷也為此鬆了一口氣,他帶著王亞男和程碧瑤找了一張靠牆的桌子邊坐下,一邊喝酒一邊說著話。

  而這個時候法國駐滬臨時代辦署理公使潘孫納和法租界公董局總董馬迪埃進入了蕭震雷的視線,他之所以注意到這兩個人,不是因為他們是大人物,而是因為這兩個人在舞會開始時一直沒有找女伴跳過舞,而是一直坐在椅子上說著話,看兩人的神色,應該是談正經事,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其他人包括李平書等華商們都多多少少帶著女伴跳過一兩支舞。

  蕭震雷不相信潘蓀納和馬迪埃兩人不會跳舞,在他們進入大廳的時候也看見過他們帶來了女伴,可他們卻任由別的人將他們的女伴請進舞池而無動於衷,他不由有些惡趣味地懷疑這兩個人是否是基佬。

  但接下來的事情讓他懷疑這兩個人之間肯定存在著某種不為認知的秘密,這兩個人在說話中一前一後從大廳上了二樓,蕭震雷看著他們上樓的背影,眼神中目光流轉,他覺得他有必要跟過去搞清楚這兩個人之間的秘密,於是向王亞男和程碧瑤兩人打了一個招呼就起身跟在潘蓀納和馬迪埃身後上了樓梯。

  當他來到二樓看著那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一個房間的門口時,他感覺到樓梯上又上來了一個人,如果那感覺沒錯的話,來的人應該是德瑪那個女人,他心中冷笑,這個女人到現在都還不死心,竟然還想著要殺人,他心中瞬間有了決定,然後立即順著走廊內走去,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德瑪來到二樓的時候並沒有看見蕭震雷的身影,她只聽見了皮鞋鞋跟撞擊地板發出的聲音是從走廊深處傳來的,因此她斷定蕭震雷應該是在走廊盡頭的某一個房間內。

  走過了走廊三分之二,穿過一個半圓形拱門之後左右兩側各有一扇門,德瑪開始警惕起來,她伸出右手撩開裙子的下擺從大腿的內側掏出一隻精緻的小左輪手槍,同時左手也摸出一柄鋒利的小匕首,在這裡殺人用槍明顯不合適,一旦開槍勢必會引來樓下守衛,巡捕房也會介入調查,她不想也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拿槍在手上只是以防萬一而已,真正能用到的還是鋒利的小匕首。

  她慢慢地靠近左邊的房門側身靠在牆邊,移動著身體慢慢靠近房門,她卻不知道在她身後的半圓形拱門上一個黑色身影從天而降,黑影輕輕落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她將房門的把手扭開並且迅速將房門推開用槍對準房間內,房間內空無一人,而在她正準備轉身的時候,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在了她的後腦勺上,她能感覺到一股寒氣從頭部一直延伸到身體的各處,她的身體受到這股寒氣的影響開始變得不靈活了,她知道那是一個槍口。

  於此同時,一個熟悉而又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德瑪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噢,我親愛的德瑪小姐,我勸你別想打什麼歪主意,否則我不敢保證我的手指會不會抽筋,如果是那樣不小心扣動了扳機的話,德瑪小姐您的美麗的軀體恐怕就會香消玉隕,請把你的雙手舉起來。”

  “哼,你好狡猾!你是故意引我上來的吧?”德瑪說著話,但也不得不把雙手舉了起來。

  “進去!”蕭震雷手上用力頂了頂。

  德瑪舉著雙手上的匕首和小左輪手槍走進了房間內,蕭震雷用槍頂著她的後腦勺邁步進了房間,並順便用腳將房門帶上。

  在房間中間站定,蕭震雷伸手將德瑪右手上的小左輪手槍拿了過來,就在這時,德瑪突然轉身用左手上的匕首向蕭震雷的咽喉劃來,蕭震雷眼神中精光一閃,還伸在半途的右手順道以更快的速度敲擊在德瑪的脖子上,頸動脈受到重擊的情況下,德瑪的大腦缺氧,眼睛一翻身體倒在地上了,刺過來的匕首也隨之掉落。

  “哼,想在我手上耍花樣,小娘皮還嫩了一點!”蕭震雷將兩支手槍都收起插在腰間,蹲下撿起地上的匕首看著躺在地上的德瑪就要結果了她,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爭吵聲從開著的窗戶傳來,讓他停止了動手。

  蕭震雷知道這應該是潘蓀納和馬迪埃的爭吵聲,他在上樓的時候就看見他們進了隔壁的房間裡,他們在爭吵什麼,為什麼爭吵?雖然有爭吵聲,可是卻聽不太清晰,他立即收了匕首快步走到窗戶邊,伸出腦袋看了看,他便將匕首放在窗臺上,抓住窗戶框子爬了上去,窗戶旁邊有一根水管,他抓住水管跨到了隔壁房間的窗臺上蹲下。

  這個窗戶是關著的,窗簾也是拉上的,雖然看不見房間內的情況,但卻可以清楚地聽到裡面的爭吵聲。

  “先生,這個月我們真的只能拿出這麼多錢了,還請您體諒一下我的難處,我保證下個月一定給您補上這個月的不足,您看行嗎?”這應該是馬迪埃的聲音,蕭震雷聽得一陣疑惑,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潘蓀納在向馬迪埃索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事就好玩了。

  另外一個冰冷生硬的聲音響起:“馬迪埃,你應該知道,公董局的總董和董事這些位置都是有價格的,每個月要上交多少錢是隨著物價上漲和經濟發展程度而決定的,並非我故意提高價錢!”

  蕭震雷蹲在窗臺上聽得清楚,這個聲音想必應該是潘蓀納的。據他所知,潘蓀納只是法國駐滬臨時代辦署理公使,而並非特命全權公使。

  所謂臨時代辦,就是他此前並非是領事或參贊級別的外交官員,在領事館內的職務級別很低。一般來說,在領事館沒有特命全權公使的情況下,都是由領事館的參贊代辦使事,即由參贊代替行使公使的職權,這與清朝的地方官沒有朝廷的正式任命是相同的,例如上海縣知縣李修梅也沒有朝廷的正式任命,只是署理知縣,而潘蓀納的情況也差不多,他是法國政府在沒有正式任命的情況下,臨時代辦署理公使。

  儘管如此,潘蓀納的權力依然等同於特命全權公使,他有權代表法國政府行使特命全權公使的職責,代辦臨時署理公使已經一年有餘了,而馬迪埃被選舉為法租界公董局總董是今年1月26號,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公董局的選舉是做給外界看的,實際上公董局的總董和各董事的位置都是法國駐滬領事任命的,畢竟它是法蘭西殖民帝國的一部分,受法國駐印度支那總督府的支配,因此法國駐滬領事有權決定法租界公董局董事會成員人選。在法租界公董局成立以來,歷史上就出現過多次法國駐滬總領事解散公董局董事會的事情,然後自己任命其他人組成臨時委員會,例如1865年10月12日法國總領事介紹上屆公董局董事會,任命以莫雷爾為首的臨時委員會、1907年6月21日,法國公使解散上屆董事會,1912年法國總領事解散上屆董事會,另組臨時委員會,總董由法國總領事自任,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在幕後的內幕不知道有多少。

  蕭震雷心裡琢磨著,房間內的爭執卻依然不斷,只聽馬迪埃說道:“領事先生,我知道,我很清楚,不是我們不想拿錢,實在是沒有錢拿出來,想必您應該知道一個月前十六裡鋪碼頭發生了大爆炸案,整個碼頭的貨物全部被焚燒殆盡,這筆損失太過巨大,都需要我們來賠啊,我們公董局最後七拼八湊總算是把這個窟窿填上了,所以我們現在是在是拿不出錢來,您再給我們緩一個月,只要一個月我們就可以把這個月欠您的全數補上,真的!”

  房間裡安靜下來了,唯一有的聲音就是抽雪茄的吧嗒吧嗒聲,過了足足兩分鐘左右,潘蓀納的聲音才傳來:“好吧,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下月的今天,你必須如數將這個月簽的和下個月的錢一起交給我,否則我不介意解散董事會重組臨時委員會!”

  “謝謝,謝謝領事先生!”

  蕭震雷可以想像馬迪埃此時有多麼的下作和卑躬屈膝,腳步聲響起,隨後是房門被打開的聲音,腳步聲漸漸遠去,想來是他們離開了,蕭震雷正要回到隔壁房間,這次又傳來馬迪埃的自言自語聲,這個聲音充滿著恨意:“哼,該死的潘孫納,希望你下次不要逼得我太狠,否則把我逼急了,我就將與你進行政治黑幕交易的證據寄回法國,讓你丟官罷職、身敗名裂!”

  蕭震雷心中一動,咦,還有政治黑幕交易的證據?這倒是一個意外的收穫,如果能把這個證據搞到手,豈不是可以控制這兩個鬼佬?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19

第154章 偷證據

  蕭震雷返身扶著牆壁上的水管回到東邊的窗臺上,看見德瑪依然昏迷的躺在地板上,他從窗臺上跳進房間裡,走到德瑪身邊蹲下伸手抓住她的頭部,只要稍稍用力他就可以扭斷這個女人的脖子,剛想動手,他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個女人的真實身份,她為什麼要殺自己,如果把她給殺了,還有另外的人來殺自己怎麼辦?如果殺手源源不斷地出現豈不是非常麻煩嗎?想到這裡,蕭震雷慢慢鬆開了手,看來還得搞清楚這個女人的真實身份以及她要殺自己的理由才行。

  在這裡審問顯然不合適,如果這個女人清醒之後大喊大叫豈不是要糟?而要把這個女人帶出別墅也不可能,別墅內外有不少守衛,這行不通,看來只有先放過這個女人,再找時間通知王亞喬派人盯著這個女人,找到她的落腳點再說。

  從二樓下來的時候,蕭震雷剛好看到馬迪埃帶著自己的女伴走出了大門,顯然是準備離去,他立即走到王亞男和程碧瑤面前道:“兩位美女,可以走了嗎?”

  程碧瑤笑道:“走吧,其實這種租界大人物們的聚會也就這樣罷了,不好玩!”

  王亞男附和道:“我也這麼覺得!”

  “那走吧!”蕭震雷當即帶著兩女離開了大廳走了出去。

  出了別墅之後,蕭震雷注意到馬迪埃乘坐的馬車離開的方向,他正要去找狗蛋,狗蛋就趕著馬車過來了,奧皮音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亞男、碧瑤,你們先坐馬車回去,我想起還有一樁生意要談,改天我去找你們好嗎?”

  兩女互相看了一眼,王亞男點頭答應:“好吧,別太晚了,現在外面不安全,你要注意一點。”

  “我知道!”蕭震雷說了一句,拍了拍奧皮音的肩膀:“嘿,奧皮音,你把這兩位美麗的女士送回去之後就和狗蛋直接回蕭公館,不用等我了,晚點我會自己回去的!”

  奧皮音答應:“好的,先生!”

  兩女很快上了馬車,奧皮音也坐在了狗蛋的身邊,狗蛋便趕著馬車離去,蕭震雷在馬車離去之後順著路邊的一輛輛馬車走去,這些馬車的主人都還在別墅內沒有出來,而馬車的車夫們卻坐在馬車上等待。

  蕭震雷走到一輛馬車旁邊看見車夫正在打盹,他便伸出手按住車夫的頸動脈,車夫的腦袋很快耷拉了下來,昏迷過去。他將昏迷的車夫推進了馬車車廂內,自己跳到車夫的位置上提起韁繩一抖大喝:“駕——”

  馬迪埃乘坐的馬車已經漸漸遠去,只能看見一個黑點,蕭震雷用馬鞭抽打著馬匹,馬車速度跑了起來,不久就重新看見了馬迪埃的馬車身影,他這才放慢速度遠遠吊在後面。

  兩輛馬車相距一百多米左右,蕭震雷始終不緊不慢地趕著馬車吊在後面,一直過了半個小時,馬迪埃乘坐的馬車進入了畢勳路一棟莊園式的建築,蕭震雷趕著馬車慢慢停下,他發現了到了法租界公董局總董官邸。

  “擦,早知道他今晚就住在總董官邸,就不用這麼趕了,把亞男和碧瑤送回去再來也不遲啊!”蕭震雷心裡暗罵了一句,將馬車趕到一處黑暗的樹下,將馬的韁繩系好,然後慢慢走向總董官邸。

  這座總董官邸建成於四年前,供歷屆總董居住,總董馬迪埃一家已經住進去四五個月了。因為綠色草坪上坐落的白色宮殿造型頗像美國華盛頓的白宮,因此人們稱之“小白宮”。整體設計嚴謹而藝術,端莊又不失華麗,代表法國人的權勢,也代表著他們的藝術與浪漫。它端莊而華麗,嚴謹而藝術。整個建築在設計時非常強調外形的水平線條,主樓前是一塊占地很大的帶法國藝術風格的大草坪。一樓有券門,兩邊是愛奧尼式雙柱,門窗上還有著美麗的浮雕做裝飾;二樓的窗為簡潔的長方形窗,上面有鎖石狀雕飾,樓底層大廳的地面及天花板都用大理石飾面,天花板上有著精美的雕刻做裝飾。

  蕭震雷站在鐵欄杆外面的一角觀察著總董官邸草坪上的情況,大門口有一條水泥路直通到“小白宮”的樓下門口,路的兩側栽有風景樹,兩個背著步槍的守衛不停地沿著靠近馬路的鐵欄杆來回地走動著。想要靠近總董官邸內的“小白宮”就必須要避開這兩個守衛的視線。

  蕭震雷觀察良久,發現想要避開兩個守衛的視線,唯有在兩人從大門口向兩兩側背向走去的時候才可行,但必須要輕手輕腳,稍微弄出一點點動靜就會被守衛察覺。

  找到潛入的方法之後,蕭震雷彎下腰順著鐵欄杆下面的石牆慢慢向大門口的鐵柵門靠近,守衛背著槍在距離他不足三米的院牆內走過,大約一分鐘之後,他才慢慢摸到大鐵門旁邊靠在大石墩上。

  靠著門口大石墩等了近兩分鐘,兩個守衛相向而行終於回到了大門口,他們在大門口轉身背對背,再次向兩側走去,待兩人走過二十米之後,蕭震雷立即一隻手搭在石墩上,一腳踩在鐵欄杆上,一腳一手用力,身體就飛身而起,很輕易地就翻過鐵欄杆跳入院內輕輕落地,他立即踩著草坪快速而又小心地向院中路邊風景樹跑去,在這個過程中,兩個守衛絲毫沒有察覺到異常情況,蕭震雷很順利地潛行到第一棵樹下躲在了背後扭頭一看,那兩個守衛依然故我地向兩側行走,他看到這個情況,立即再次向前面的風景樹跑過去,一口氣一直跑到“小白宮”一樓門廊下。

  即便現在還沒有到總領事兼任總董的時候,但現在總董的權力也很大,總董可以在這棟建築內發號施令,威風八面,這個位置是很多人爭奪的焦點,而在這座官邸內服務的人也是不少的。

  為了不被人發現,蕭震雷迅速隱藏身影在牆壁的黑暗處,他找了一會才找到可以爬到二樓的位置,在左側一根廊柱上方的二樓有一個窗戶打開著,他順著廊柱爬到了二樓窗戶下,房間內亮著燈,卻沒有人,房門關著,看裝飾應該是一個女孩子的閨房。

  從窗臺上跳進窗戶內,蕭震雷稍稍打量了一下房間後就走到房間門口打開房門,伸出腦袋觀察了一下外面,發現房外是一個走廊。

  出房間出來,蕭震雷發現二樓沒有人,整棟建築內都是燈火通明,這棟房子裡的人現在都在一樓,就在蕭震雷正在企圖尋找馬迪埃所說那個“證據”的時候,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有人上樓來了,蕭震雷立即走到樓梯邊一看,竟然是馬迪埃上來了,他退到走廊內發現旁邊有一個房間,伸手握住把手一扭,房門被扭開了,裡面漆黑一片,看不清裡面的佈置,他立即閃身進了房間躲在門後面,當他的視線適應下來之後看清這個房間居然是書房。

  等等,書房?馬迪埃此時上來該不是進書房來的吧?想到這裡,蕭震雷在門後面呆不住了,他立即憑著有限的光線走到窗戶邊,發現窗簾很長,是落地窗,而窗臺與窗簾之間有間隔二十公分的距離左右,這個距離應該可以藏下一個人,他立即撩開窗簾站到窗臺上再慢慢放下窗簾,剛剛放下窗簾,就聽見房門的把手被扭動了,馬迪埃果然是到書房來的,蕭震雷不由暗自慶倖自己機靈。

  書房門被打開之後,房內的電燈亮了,蕭震雷從窗簾的縫隙中看見馬迪埃走了進來並且關上了房門。

  馬迪埃關上房門之後還把房門從房內栓上了,之後才轉身走進房內,他卻沒有走到書桌後面坐下,而是走到一個櫃子旁邊蹲下。

  那是什麼?蕭震雷看的真切,那個只有大約六十公分高的鐵東西,難道那灰布蓋著的是保險櫃不成?

  當馬迪埃揭開灰布露出那東西的真容時,蕭震雷知道自己猜對了,那真是的是一個保險櫃,很老式的那種,正面只有轉盤密碼鎖,馬迪埃在轉盤密碼鎖上不斷地扭動著,蕭震雷立即全神貫注地盯著那扭動的轉盤。

  “哢擦!”保險櫃打開了,蕭震雷也鬆了一口氣,他總算記住了這個轉盤的扭動方式。

  馬迪埃聽見保險櫃響了一聲,就知道打開了,扭動把手將門拉開,他從保險櫃裡面拿出一個小本子後轉身走到書桌後面坐下,然後將小本子打開翻了翻,直到翻了好幾頁才停下將小本子放在書桌上,他從筆筒中拿出一隻派克牌鋼筆扭開蓋帽開始在小本子上書寫起來。

  蕭震雷躲在窗簾後面,目光中神采奕奕,他看向那小本子,心中想到,難道那小本子就是馬迪埃所說的證據?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而且很大,想想看,馬迪埃在潘孫納那裡受了氣,而且他又說自己有記錄他們之間政治黑幕交易的證據,那麼他回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今天送了多少錢給潘孫納的事情記錄下來,這個可能性極大。

  馬迪埃在小本子上寫的時間並不長,他很快就寫好了,然後又翻到前面看了看,才滿意地合上小本子起身再次走到保險櫃前蹲下將小本子放進去,再把保險櫃的門關上,將轉盤扭動幾下之後蓋上灰布才起身離開。

  房間再次黑了下來,蕭震雷撩開窗簾,從窗臺上輕輕跳下,輕輕走到保險櫃下揭開灰布,他從口袋裡摸出一盒洋火,抽出一根火柴劃燃,接著火柴的微弱光亮照亮著保險櫃門上的轉盤,立即按照記憶扭動起來。

  “哢擦!”保險櫃響了,他伸手扭動把手拉開保險櫃的門,此時火柴剛好熄滅,他伸手進保險櫃摸出小本子,由於光線太暗,他看不見小本子寫著什麼,只能再次劃燃一根火柴,火柴點燃之後,他立即翻開小本子,只掃了一眼就斷定這就是馬迪埃所說的證據,翻到最後一頁,上面記錄的果然是今天晚上在費格的別墅裡將三萬兩銀子交給潘孫納的事情,上面還有具體的時間記錄,有時間、地點、人物、事件,金錢的詳細數目,還有記錄了一些潘孫納與馬迪埃的對話,如此詳細的記錄,即便只是馬迪埃單方面的記錄,這東西也足可以致潘孫納于死地!

  火柴再次熄滅了,蕭震雷將小本子收進口袋裡,將保險櫃關好鎖好,然後起身走到門口聽了聽動靜,他發現外面已經有人上來了,想從書房走出去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大,他不得不走窗戶離開。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20

第155章 典禮

  第二天正好是南市武裝商團正式集中整訓的第一天,也恰好是星期六,一大清早,蕭震雷就讓狗蛋趕著馬車去震旦學院接了王亞男和程碧瑤兩女再一起前往南市觀看南市武裝商團整訓的開幕典禮以及授旗儀式,這種機會對於她們這些女孩子還是很少的,讓她們見見世面對他們很有好處。

  典禮和授旗儀式設在南市九畝地新舞臺。九畝地在南市老城廂西北部,臨近法租界,社會成員複雜,三教九流混跡其中,一直以煙賭行業而聞名。

  在九畝地比較出名的賭台有不少,這些以“遊樂場”為名的賭窟掛著閃亮的招牌加上富麗堂皇的裝飾,多的能容納2000個賭客。裡面燈光昏暗,沒有鐘錶,而莊家又善於出老千、巧設機關,賭客們大多滿袋子進來空袋子出去,許多人輸了錢則剝下首飾去附近典當鋪押了首飾再去賭,有的輸得只剩下內衣褲,被稱為“白斬雞”,有些輸光的賭徒無臉回家,便投河或上吊自盡,夜間常可見吊死在弄堂鐵門或街頭樹上的賭徒。

  蕭震雷搞不懂李平書等人為什麼要把好好的一個開幕典禮和授旗儀式設在九畝地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為此他還專門詢問過李平書,據李平書所說,這是道台蔡乃煌定下的,目的是震懾那些混跡在九畝地一帶的亂党、地痞、混混以及三教九流的人物們。

  典禮和授旗儀式是在上午九點正式開始,蕭震雷帶著王亞男和程碧瑤在八點就趕到了九畝地大舞臺,聽說大舞臺這裡有熱鬧可以看,周圍的居民早早來到這裡占位置了。

  自治公所一大早就派人在這裡佈置典禮的場所,一些椅子被整齊的擺在舞臺上,下面一大片空地上四周釘上了木樁,木樁之間用繩索拌上拉直將整個新舞臺周圍全部圍起來,禁止其他閒雜人等進入,只在兩處地方分別留有一個進口和一個出口,還派人守著。

  蕭震雷等人還是最早到的,下了馬車之後他便帶著兩女上了舞臺找椅子坐下,一邊與她們聊天一邊等待。

  約莫八點過一刻的時候,南市武裝商團的人馬開始漸漸進入新舞臺下面的空地上,最先到來的就是蕭震雷從工廠護衛隊挑選出來的一百人,這些人由伍世友帶隊,他們並不是空手而來的,每人都背著一杆長槍,伍世友的腰間還別著一支盒子炮,這些人都身穿統一的著裝,這是蕭震雷為武裝商團到縣城一家裁縫鋪特意定制的隊服,每個人都要穿的,這些人不僅背著槍,他們還護著幾輛馬車走進了會場,馬車上碼著整整齊齊的長木頭箱子,這些箱子裡就是向禮和洋行訂購的槍械彈藥,當然這裡只有槍支和少數彈藥,大部分彈藥都留在倉庫裡沒有帶來。

  見商團隊員陸續要進場,蕭震雷讓王亞男和程碧瑤兩女就坐在舞臺上不要隨意到處亂跑,他則走下新舞臺來到空地上指揮伍世友等人將馬車上的武器彈藥都搬下來堆放在舞臺下碼好,將馬車趕到會場外,又讓所有人在一側集合整隊等待其他人的商團武裝人員進場。

  隨著其他的商團隊伍陸續趕來,會場內也開始變得有些擁擠,蕭震雷今天特意穿著一件為商團隊員們定制的隊服,他腰間別著手槍,腳上穿著一雙馬靴,他指揮到來的商團隊員按照秩序入場,如有人不遵守秩序則大聲呵斥,眾人見他穿得一身筆挺,且腰裡有槍,再加上氣宇軒昂,都對他有些畏懼,不敢造次,乖乖按照他的指示依次入場,入場後在最裡側開始排隊整隊。

  有蕭震雷帶著一些隊員維持秩序,在會場外面的近四百多人的商團隊員只花了幾分鐘就進場完畢,連隊形都整頓得很好,蕭震雷對此也很滿意,這些人畢竟在從前都是經過一段訓練的,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閒散了,但他們的底子還在,一旦認真,還是很容易排成隊形的。

  等李平書等自治公所的大佬們來到九畝地新舞臺的時候,所有的商團武裝隊員都已經在舞臺前方的空地上排成一列列隊形站好,整整齊齊的方陣,看起來還像模像樣,李平書等人看到台前這些商團隊員這副光景,不由得都對蕭震雷刮目相看,看來蕭震雷這個商團總司令還真是有點本事的,沒有任命錯誤。

  李平書帶著自治公所一干大佬走過來笑道:“蕭老弟,幹得不錯,這些商團隊員平時懶散慣了,想不到你今天可以把他們整得服服帖帖,看來老夫任命你為商團總司令是正確的!”

  蕭震雷扭頭一看,連忙轉身拱手道:“哎呦,李公、郁公、穆公、王公,你們來了?咱們先上臺就坐吧!”

  李平書擺手道:“等等,待會道台蔡大人、知縣李大人都要過來,咱們還是就在這裡等著。”

  “哦?蔡大人和李大人都要過來?這敢情好,有蔡大人和李大人支持,我們這個商團重新操練就更好辦了!”

  大佬們站在一起議論著這些商團隊員,有說有笑,蕭震雷看見六個穿著德軍軍服的軍人被他安排的幾個商團隊員擋在了入口處,連忙向李平書等人告罪一聲就向入口處跑去,沒過一會兒就把那六個德國軍人領了過來。

  “諸公,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萬國商團的德國隊隊長雷奧上尉,他曾經在德國陸軍服役十年,此次整訓就由他當任總教官,這五位是他手下的軍官,幫助他訓練我們的商團隊員!”

  蕭震雷向李書平等人做完介紹後又向雷奧等人做介紹,介紹完畢,雷奧等人向李平書等人敬軍禮,做的十分正規和隆重,這讓李書平等人對蕭震雷又高看一眼,畢竟在他們看來洋人向來都是十分高傲的,讓他們向中國人敬禮?這只怕不太可能,可今天蕭震雷做到了。

  介紹完之後,蕭震雷就走到臺上面向所有商團隊員大聲道:“所有人都注意了,本人名叫蕭震雷,商團公會會長李公平書任命本人為商團武裝總司令,從現在開始,由本司令接管商團武裝指揮權,任何人不得違抗本人之命令,現在本司令命令:在不經過允許的情況下不准在下面私下講話,如有人不聽,一意孤行,發現一次罰沒這個月的薪水,發現兩次罰沒兩個月的薪水,發現三次,沒有第三次了,直接開除走人,商團容不下你這大菩薩!”

  在蕭震雷這番胡說完之後,所有商團成員都沒有一個人再敢私下開小差,更沒有人敢交頭接耳講小話,這些人雖然不是正規軍士兵,可從前經過訓練,他們參加武裝商團大多數也是為混口飯吃,罰沒薪水比要了他們的命還難受,哪敢再不安靜下來?

  蕭震雷看了看下面,都安靜下來了,確實沒有人再敢說話,這些人的身體也都站得挺直了一些,他心下滿意,又道:“很好,現在還沒有到典禮開幕的時間,本司令先給大家交代一些事情,等一會道台蔡大人和知縣李大人都要過來參加這次的開幕典禮,當幾位大人走上台的時候,諸位要跟本司令我一起向幾位大人行禮,並且高呼‘恭迎蔡大人和李大人’,都聽清楚了沒有?”

  “知道了!”

  “曉得了!”

  “聽明白了!”

  蕭震雷聽得一陣火大,高聲大怒:“停,都停下,稀稀拉拉成何體統?給本司令喊整齊一點,我再問一遍,都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

  蕭震雷大吼:“聲音太小了,你們他娘的早上吃的都是狗屎嗎?”

  “聽清楚了!”這次聲音整齊了,但音量還不夠大。

  蕭震雷繼續吼:“老子沒聽到!”

  “聽清楚了!”

  蕭震雷總算滿意了,點點頭道:“好,很好,這次就喊得很好嘛,這說明你們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要認真起來還是可以做得很好的,咱們雖然不是正規軍,但也要按照正規軍的樣子來!為此,本司令專門從萬國商團把德國隊隊長雷奧中尉和他的五個軍官請了過來教導、訓練你們,你們要知道,雷奧中尉和他的軍官以前都在德國陸軍中服役,很有本事,訓練你們還是綽綽有餘的,希望你們要聽從雷奧中尉和其他教官的教導,要服從他們的命令,教官的命令就是本司令的命令,違抗教官的命令就是違抗本司令的命令,本司令就罰沒你們的薪水,開除違抗命令的刺頭,你們要知道,武裝商團雖然不是正規軍,但也是官府承認的地方武裝,也是軍隊,軍隊有軍隊的規矩,如果因為某些人違抗命令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本司令就殺他的頭也是理所當然,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這次很整齊,聲音也很洪亮,李平書等人看見蕭震雷在臺上三言兩語就把下面這些懶散的商團士兵訓得老老實實,還頗為威武整齊的樣子,都有些不可置信,就連雷奧中尉等人都不由對蕭震雷刮目相看。

  由聽蕭震雷繼續道:“好,現在就請雷奧中尉等人上臺來跟大家見個面,大家彼此之間熟悉一下,有請雷奧中尉和其他的教官上臺跟大家說幾句,大家鼓掌歡迎。”

  掌聲響起,雷奧中尉和其他五個德國軍官在蕭震雷的招呼下和所有商團士兵的鼓掌聲中走上了檯子。

  教官們一個個走到台前向所有商團介紹自己的基本情況,姓名、年齡、從前在德國哪知部隊服役以及服役年限等等,介紹完了之後就退後,讓另外一個教官繼續自我介紹,這些人多多少少在上海灘幾年,基本上都會說一些簡單的漢語,雖然還不是很流利,但是當教官還是可以和隊員們正常交流的,隊員們也能夠聽得懂他們說的漢語。

  大約八點五十分左右的時候,道台蔡乃煌、知縣李修梅等人一起坐著轎子過來了,除了他們兩個官員,竟然還有一個蕭震雷意想不到的人也來了,他就是鄂那海,鄂那海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身後跟著二十個背著步槍的清兵,這些清兵原來的槍支在劫法場時都被王亞喬的人搜走了,現在這些步槍還是從第三巡防營借來的。

  “南市武裝商團總司令蕭震雷率全體隊員恭迎蔡大人、李大人和諸位大人!”

  隨著蕭震雷一聲高呼,下面五百多商團隊員隨著他一起下跪高呼:“恭迎蔡大人、李大人和諸位大人!”

  蔡乃煌、李修梅等人在這高呼聲中走到了臺上按照官職的高低一一就坐,當鄂那海看見蕭震雷站在商團最前面,又聽到他自稱是商團總司令時,臉色一度數變,他在心裡大罵:“這是哪個混帳讓姓蕭的當商團司令的?姓蕭的在寶山有五百人的工廠護衛,竟然在南市這邊又當上了商團司令,如果這五百人也被他控制,並且訓練成精銳士兵,還還得了?不行,不能讓蕭震雷的陰謀得逞,一定要抓住他,讓他的陰謀破產!”

  可沒有人看到鄂那海難看的臉色,蔡乃煌和李修梅剛開始還被下面整齊又洪亮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不過又馬上高興起來,這些人搞出如此大的聲勢還不是為了迎接他倆?他倆當然高興,蔡乃煌站在座位上卻不坐下,露出笑臉抬抬手喊道:“蕭司令,你這商團不錯,有一股氣勢,本官很看好你們,都起來吧!”

  “謝蔡大人!”

  “謝蔡大人!”又是一聲高呼,蔡乃煌眉開眼笑滿意地坐下了。

  蕭震雷跑到臺上,對著下面大喊:“接下來請商團公會會長李公平書宣佈武裝商團重新整訓典禮和授旗儀式正式開始!”

  李平書在一陣掌聲中走到前面宣佈典禮開始,並且道台蔡乃煌為商團士兵們講話,蔡乃煌雖然是四品高官,可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公開講話,竟然有一些怯場,不過他好歹也是一個當官的,很快就鎮定下來說了一大堆要商團隊員們努力訓練,保護城廂安全、保護市民安全、要效忠朝廷之內的官話。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21

第156章 三井

  三井洋行。

  肥胖的三井福跪坐在墊子上看著弟弟三井壽的遺像,秘書站在旁邊,秘書原本是三井壽的秘書,現在成了他的秘書,自從三井壽死了之後,日本三井財團不得不重新任命一個人代替三井壽在上海三井洋行的工作,於是三井壽的哥哥三井福就被派過來了。

  良久,三井壽福起身問道:“殺死我弟弟的兇手查出來了嗎?”

  秘書彎腰低頭:“三井先生,還沒有,直到目前為止,公共租界巡捕房還沒有任何線索,這是我想辦法從巡捕房弄來的案卷!”說著打開手上的公事包,從裡面拿出一個牛皮紙檔袋遞過去。

  三井福接過檔袋打開,抽出一疊檔看了起來,秘書在一盤介紹:“先生,根據巡捕房驗屍官的檢驗,三井壽先生是被人用利器割破喉嚨而死,包括三菱洋行的鈴木二郎以及四名浪人武士都是死于同一種手法,兇手的手段十分殘忍、快速和狠辣,基本上都是一擊致命,驗屍官還得出一個幾乎難以置信的結論,那四名武士是死于同一刀,三井壽先生和鈴木二郎先生也是死于同一刀!”

  三井福沒有看很快,他聽了秘書的介紹之後皺眉抬頭問:“死於同一刀?什麼意思?”

  秘書咽了咽口水,解釋道:“意思就是殺死四名武士,兇手只出了一招,殺死兩位先生,兇手也同樣只出了一招!”

  聽了這個解釋,三井福頓時眼睛瞳孔一縮,眼神中寒芒閃爍不定,幾秒之後才出聲道:“明白了,兇手是一個身手極為高明的人!此人不只是身手高明,而且出手毫不猶豫、狠辣異常,擁有這種身手,而且採用這種手法殺人,除了職業殺手之外就只有特工了!”

  秘書認同三井福的推斷,他點點頭:“是的,先生!”

  三井福思索了片刻,看著三井壽的遺像問道:“據說我弟弟死之前與振華公司的蕭震雷之間有過矛盾?”

  “哈衣!”秘書說道,隨即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敘述了一遍。

  三井福聽完後問道:“你認為我弟弟有可能是蕭震雷殺的,或者是他派人殺的嗎?”

  “這個問題此前我已經想過了!”秘書說著伸手扶了扶眼鏡框子,“從邏輯上來說,蕭震雷殺人或者派人殺人的可能性不大,因為他殺三井壽先生和鈴木二郎先生沒有任何動機,即便他們之間有過矛盾,這個矛盾也不足以讓他行兇,畢竟三井壽先生和鈴木二郎先生沒有對他的利益造成損失,他沒有理由殺他們,除非他是瘋子,可以毫無理由的殺人,事實上他不是,您可以繼續看案卷,巡捕房在他們的死亡現場找到了一些刑具,是用來行刑的,刑具上還有一些血跡,但兩位先生和四名武士的屍體上都沒有受刑的痕跡,巡捕房推斷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兩位先生和指使四名武士綁架了兇手,兇手此前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在最後關頭他掙脫刑具動手先殺了四名武士,隨後再殺了兩位先生,第二種可能性是兩位先生綁架了某個人,在對那人行刑的時候兇手闖入,殺他們救走了被綁架的人,巡捕房的結論更傾向於第一種可能性,因為如果是第二種情況,兇手不可能先將兩位先生逼到牆角動手殺死而放任四名武士不管,必定要先對付四名武士,然後才能對付兩位先生,很顯然這第二種可能不符合邏輯,而且現場除了兩位先生和四名武士之外,只有另外一個人的痕跡,沒有另外第二個人存在過的痕跡,也沒有發現痕跡被清理的現象,另外一個人的痕跡很顯然是兇手留下的,根據巡捕房在現場找到了兇手遺留下來的痕跡顯示她是一個女人。”

  “女人?哼,我早就知道他遲早會死在女人的手裡,果然不出我所料!”三井福冷哼一聲,罵了一句之後他繼續看案卷,案卷上顯示巡捕房在推測兇手是一個女人之後立即調查了六名死者在死前最後接觸過的一些女人,這些女人也一一被巡捕房叫去協助調查,但是很可惜,根據調查,那幾個女人都只是普通人,事發之時都有不在場證據。

  查到這裡,巡捕房的線索就斷了,因為事發當日那天三井壽給整個洋行的人都放了一天的假,由於沒有人上班,所以沒有任何目擊證人,從而也無從得知兇手的身份,現場遺留下來的痕跡還不足以讓巡捕房查到兇手的身份。

  看完案卷,三井福閉目沉思,許久才睜開眼睛將案卷還給秘書吩咐道:“案子的事情,你還要繼續督促巡捕房查下去,有什麼線索或者有了進展要立即告訴我!”

  秘書低頭道:“哈衣!”

  “還有!”三井福繼續道:“雖然我弟弟的死是蕭震雷幹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在招標會上當眾揭穿了我們三井洋行對他的收買,並且騙了我弟弟的錢,這是在與我們三井洋行作對,是在與我們大日本帝國作對,他的行為讓三井洋行蒙羞,讓三井家族蒙羞,我不能就這麼放過他,我要讓他的日子不好過,你知道他的情況嗎?他家裡還有什麼人?”

  秘書道:“先生,我早已經派人查過他的底細了,他的家裡人在幾年前一次鬧饑荒的時候全都餓死了,就剩下他一個人,不過他現在與兩個女人打得火熱,關係應當不一般!”

  三井壽聞言有些疑慮:“哦?鬧饑荒餓死了?這麼說他家很窮?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哪裡來的錢把振華公司開起來的?”

  秘書立即道:“這也幾乎是所有十裡洋場的人都不明白的地方,一個窮小子怎麼會突然那麼有錢了,即便他是嚴老九的結義兄弟,嚴老九也不可能給他這麼大的支持吧?所有這件事情一直讓所有人都覺得很神秘!”

  “這裡面一定有故事!”三井福下了這個結論,又想起秘書說起蕭震雷有兩個相好的女人,於是問道:“那兩個女人是怎麼回事?你說說。”

  “哈衣!”秘書答應,隨即說道:“兩個女人都是震旦學院的學生,一個叫王亞男,十八歲,家住外地,家裡是鄉下一個土財主,有一些田地,上學期間一直住在學校,另外一個叫程碧瑤,家就在這上海灘,她的父親叫程裕盛,開了一家裕盛紡織工廠,工廠有幾百女工,我們三井洋行還在他們家的工廠佔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幾個月前,程裕盛決策失誤,囤積了大量的紗線準備大量生產棉布,可誰知道棉布市場受國際市場的影響,極不景氣,因此裕盛防止工廠生產的棉布大量囤積在倉庫裡賣不出去,造成了裕盛紡織廠的資金短缺,連廠裡的女工們的薪水都有好幾個月沒發了,由於我們三井洋行在裕盛紡織廠佔有股份,程裕盛這個人對我們大日本帝國還算友好,三井壽先生在世的時候還每個月從裕盛紡織廠採購一批棉布緩解他們的資金壓力,才沒有讓裕盛紡織廠倒閉,即便如此,裕盛紡織廠距離倒閉的時間也不遠了,現在工廠女工的情緒十分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

  “哦?還有這麼一層關係?”秘書的話讓三井福眼睛一亮,他腦子裡瞬間有了一個讓蕭震雷臉面難看的計畫,問道:“我問你,裕盛紡織廠有多大的規模?資產大約又多少?”

  秘書道:“女工大約有五百餘人,紡織機器有三百台,現在資產應該不超過十萬兩!”

  三井福想了想,臉上陰笑道:“交給你一個任務,你找人去放出消息,就說裕盛紡織廠的老闆程裕盛沒有錢了,工廠快要撐不下去了,他準備把工廠便宜賣了跑路!”

  秘書聽了之後皺眉道:“先生,如此一來,那幾百女工肯定得到消息,她們肯定會鬧起來啊,鬧到會審公廨都是很有可能的!”

  三井福冷冷道:“我就是要讓她們去會審公廨鬧,他的女兒程碧瑤不是和蕭震雷交好嗎?我偏偏不讓蕭震雷如意,我要逼著程裕盛把他的女兒嫁給我,讓蕭震雷只能幹瞪眼,程裕盛如果想讓紡織廠起死回生,就必須要有人吃下他倉庫裡囤積的棉布,現在這個時候誰敢買他的棉布?只有我敢,他如果不把他的女兒嫁給我、不轉讓一部分股權給我,我看他怎麼度過這個難關?上有會審公廨的巨大壓力,下有女工鬧事,他想擺脫這個危機只有求我!”

  秘書理清了三井福的想法,點頭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可是這裡面有兩個問題,第一,別人都不敢買程裕盛的棉布,您為什麼要買下?難道您不怕資金鏈斷掉?現在這些東西壓在手上就是廢品,馬上就是熱天了,沒有誰會買棉布啊!第二,您忽視了一個人,蕭震雷,他是可是有錢人,難道他就不能往程裕盛的工廠注資嗎?又或者他花點錢買下程裕盛紡織廠的棉布,雖然這批棉布沒什麼用處了,但是他此舉卻可以討好老丈人,虧點錢算什麼?”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22

第157章 察覺

  秘書的話提醒了三井福,三井福將秘書說的兩個漏洞仔細想了想,第一個棉布賣不出去的問題對他來說不是問題,他道:“第一個問題不需要擔心,我有管道把那批棉布賣出去,現在歐洲局勢很緊張,各國都開始大量招募軍隊,囤積戰略物資的事情也開始提上議事日程了,棉布這種東西只要不讓它變質,就能夠脫手。只是你說的第二個問題確實是我沒有考慮到,蕭震雷這個人有錢,為了討好程裕盛這個未來老丈人確實有可能願意虧一點錢,嗯,我想想……”

  這時秘書咳嗽兩聲:“咳咳,先生!我倒是想到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為了討好新的經理,他也開動腦筋,倒是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你說!”三井福擺了擺胖手。

  “哈衣!”秘書低頭答應,然後道:“先生既然有管道處理掉那批棉布,那麼先生就把它買下來!”

  三井福一聽,心說這不是跟我說的一樣吧,還不是沒有什麼建設性?正要變臉發火,卻聽到秘書繼續說道:“不過,我們買了那批貨之後卻拖著不付款!”

  “什麼意思?買了那批棉布卻拖著不付款?等等,哈哈哈,我明白了!”三井福興奮得手舞足蹈,“如果我們買下那批棉布,那麼蕭震雷就不能通過買下那批棉布的方式説明程裕盛了,而我們又拖著那批棉布的款項不給,程裕盛還是沒有錢緩解目前的危機,除非他直接借錢給程裕盛,呃,還是不行啊,如果他直接借錢給程裕盛,他還是可以度過危機的!”

  秘書笑道:“先生多慮了,直到現在為止程裕盛都不知道他的女兒正在和蕭震雷相好,蕭震雷也不知道自己喜歡的女人是程裕盛的女兒,如果程裕盛知道他的女兒和蕭震雷相好的話,他就不會有眼前這樣的危機了!如果他以未來老丈人的身份向蕭震雷借錢,蕭震雷能不借嗎?”

  三井福點頭道:“這倒是,這麼說我們要做的就是不讓程裕盛知道他和蕭震雷的關係,也不讓程裕盛的女兒知道家裡的困難?那我們要怎麼才能做到這一點呢?”

  秘書搖頭道:“先生,我們只需要不讓程碧瑤不知道家裡的情況就行了,畢竟到現在為止蕭震雷都沒有去過程碧瑤家裡,雙方之間的關係都沒有確定下來,以程裕盛的那張老臉,您以為他會好意思去找從來沒有見過面的蕭震雷借錢?如果他真是這樣不要臉面的人,我估計蕭震雷還真有可能重新考慮和程碧瑤的關係,要讓裕盛紡織廠擺脫目前的困境僅僅只是欠那五百名紡織女人的薪水就不是一個小數目,而要這個紡織廠起死回生至少也得再投入十萬兩,十萬兩可以買多少個女人呢?”

  三井福問道:“那你有什麼辦法可以不讓程碧瑤知道她家裡的情況呢?”

  秘書想了想,很快想到一個辦法,“我可以收買她的一個同學,約她們一起去外地玩幾天,只要讓她暫時離開上海灘就行了!”

  秘書說完就看著三井福,希望得到三井福的肯定,他自認為這個辦法還是不錯的。

  三井福想了想,搖頭陰笑:“這樣還是不保險,我看不如直接找人綁架她,讓她消失幾天!學校不是馬上就要放假了嗎?就選在放假的時候,學校的人以為她回去了,而程裕盛一心都在應對女工的鬧事和官司上,他哪有時間去關心他的女兒已經放假了,你覺得呢?”

  秘書低頭道:“哈衣,屬下認為先生這個辦法很好!”

  三井福擺擺手:“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一定要辦好!”

  “哈衣!”

  ……

  這天蕭震雷來到振華公司,還沒有進入辦公室就碰到了宋世傑,宋世傑叫住他,將他拉到一邊低聲道:“剛才葛縣令的師爺帶著十幾個人過來,說那些人是葛縣令的家鄉人,他那些家鄉人過來找他,想讓他幫忙縣衙找活幹,他師爺說他哪能把那些人都安置在縣衙呢?但又不能把人往外趕,於是就想到了我們振華公司,葛縣令的意思是讓我們把那些人安排進咱們的工廠,隨便安排幹點什麼都行,當時您不在,我又不好說不接納,就先讓師爺回去了,把他們先留下,現在那些人都在會議室等著,等你過來再決定。”

  蕭震雷一聽,不由苦笑:“你都把人留下了,還要我做什麼決定?如果我不答應讓他們回去豈不是得罪了葛縣令?這個葛縣令還真是不客氣,事先也不打聲招呼就直接把人領人來了,讓我們都拒絕不了!算了算了,你通知那誰過來領人,看看他們都能幹點啥,隨便安排吧!但是對於那些人也不能縱容,不能讓他們以為他們是縣令介紹進來的就可以為所欲為,不把工廠的規章制度放在眼裡,如果他們違反了規章制度,該怎麼處理還怎麼處理,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否則隊伍不好帶,工廠的管理制度就形同虛設。”

  蕭震雷其實很煩這類找關係走後門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身處這個位置上不可能避免這種事情,即便在一百年後,也依然避免不了這種人情關係,你不給人家面子就會把人家得罪了,而且葛縣令還是他暫時得罪不起的人。

  宋世傑也是很無奈,他答應道:“好吧,我這就去通知招工部派人過來領人!”

  說完宋世傑就轉身走人,蕭震雷突然喊道:“等等!”

  宋世傑停下轉身納悶道:“怎麼啦?”

  蕭震雷皺眉道:“宋先生,我怎麼感覺這事不對勁啊?據我所知葛縣令是湘北人,湘北離著這裡可是有著幾千里路程,那些鄉下人大字都不認識一個,居然能跑這麼遠到寶山來找葛縣令打工?”

  如果是在後世,蕭震雷對此事半點也不懷疑,可是現在是什麼時候?清末年間,交通不便、通信條件極差,有膽子走南闖北的能有幾個人?兩地相隔如此之遠,且不說其他的條件,只從湘北到寶山需要花費的盤纏就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出遠門不是想走就可以走的,沒有路引通關的時候都別想過去,還有,估計葛縣令的家鄉人連寶山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只怕連這個名字都沒有聽說過!

  宋世傑聞言這才感覺這事確實有些蹊蹺,他皺眉道:“先生的意思是?”

  蕭震雷摸了摸下巴問道:“你說有沒有可能這些人是葛縣令派來監視我的?畢竟咱們工廠有這麼多護衛隊,而官府只怕連一百人都湊不出來,如果我們攻打寶山,簡直是易如反掌,葛縣令雖然貪財,可他不傻啊!”

  宋世傑想了想說道:“這事還真說不好,不過咱們現在也不能把人給退回去,如果他真是懷疑我們,我們這樣做只會更加讓他懷疑!”

  蕭震雷知道宋世傑這話說對了,即便那十幾個人是毒藥,現在也必須吞下去,問題是怎麼吞?思索片刻後,他揮手道:“走,跟我去見見那十幾個人,看看他們到底真是農民還是探子!”

  “好!”宋世傑答應一聲就跟在蕭震雷的身後走去。

  經過與那十幾個人接觸和交談,又通過觀察,蕭震雷基本上可以肯定那十幾個人幾乎都是探子,鄉下農民的眼神不可能那麼賊,雖然那些都穿得破破爛爛,可怎麼掩飾不了他們身上那股精明的勁頭,還有那十幾個人明顯不是像幹過農活的料。

  從會議室出來之後,蕭震雷歎道:“宋先生,幸虧你剛才跟我說起這件事情,要不然我們要吃大虧了,弄不好我們會提前暴露,那些人沒有一個人是鄉下人,他們都是探子,不說其他的,僅僅他們的口音就對不上。”

  “什麼?”宋世傑大吃一驚,“這,葛縣令難道真的懷疑我們了?”

  蕭震雷皺著眉頭道:“現在還不清楚他是不是懷疑我們了,但是他派這些探子過來,而且是趁我不在的時候想把這些人混入振華公司,這就說明他派人這些人是來監視的,現在我們還不能把人退回去,只能收下來!”

  宋世傑有些著急:“那怎麼辦?護衛營地那邊可是天天都在打靶,那麼大的動靜,只要留心注意,就會發現絕對不止五百人,也會發現絕對不止兩百杆步槍。”

  這件事情還真讓蕭震雷頗為傷腦筋,他可是護衛隊的訓練又不能停下來,他思來想去只能減少打靶的次數,於是說道:“沒辦法,我看只能通知蔡國棟把打靶的次數降下來,而且還要派人盯著這十幾個人,不能讓他們到處亂跑!我這段時間正準備在閘北那邊籌備建一家服裝廠,只要建得差不多了就把那些人調到服裝廠去,這邊就讓蔡國棟暫時先忍一忍,不要搞出太大的動靜出來,以免惹得那些人懷疑。”

  宋世傑聽了歎道:“現在也只能這麼辦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23

第158章 找殺手

  深夜,法租界的街頭依然熱鬧非常,街兩側的攤點一直延伸到街道的盡頭,平淡無奇的叫賣聲不溫不火,時不時的黃包車經過傳來一陣陣鈴鐺聲,從某個歌舞廳傳來的西洋舞曲傳得老遠都聽得見,附近賭場的吆喝聲鬧得周圍的民居都久久不能熄燈。

  范高頭手下“四庭柱”之一的潘玉清領著四個小弟一臉晦氣地從一條小巷子裡走出來,看他們那模樣,顯然是剛才在賭場裡輸了個精光。

  一個小弟摸了摸肚子抱怨:“老大,從下午太陽剛偏西那會一直到現在,小弟們還滴米未沾呢,實在是餓得不行了,要不咱先找個攤子吃點東西?”

  聽這麼一說,其他三個小弟也感覺肚子餓得厲害,其中一個小弟卻道:“想吃東西?你還有錢嗎?”

  其他幾人一聽,可不是嗎?剛才五個人都輸光了,就差沒有把衣服都當了去賭,最後輸得成為“白斬雞。”

  潘玉清見幾個小弟的臉色,就哼哼道:“媽的,大爺我吃東西還要給錢的嗎?走,跟老子去吃,儘管吃,誰敢收錢,老子就掀了誰的攤子!”

  小弟們本來有些猶豫,要知道吃霸王餐可不是一般人能幹得出來的,即便是在道上混的,也多數是要臉面的人,想掙錢要發達基本都是拿命去拼,大家都還知道金錢的巨大作用,可不需要花錢完全無視金錢的魅力和作用,直接靠武力吃了東西不給錢,這不僅僅違反了江湖道義,更是顛覆了常識,否定了金錢的作用。

  可這些小弟見潘玉清的那副兇狠、理所當然的模樣,一點點羞恥心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吃一頓霸王餐算什麼?以後還要天天吃霸王餐,讓其他道上混的人看看,兄弟們吃飯從來不給錢!

  潘玉清扯開青色短衫,露出胸前一撮黑毛,領著四個小弟走到一個麵點攤子前對老闆叫囔:“掌櫃的,給兄弟們每人來一碗牛肉麵,要大碗的,多放辣椒,牛肉多放點,聽見了嗎?”

  那四十多歲的掌櫃看見幾人過來連連點頭哈腰,將潘玉清等人引到一張桌子邊坐下道:“好的好的,幾位客官請這邊坐,牛肉麵馬上就好!”

  這掌櫃的也知道潘玉清這一夥人只怕是街面上的地痞混混,最好還是不要招惹他們,如果招待得不好,說不定這些傢伙鬧將起來,以後的生意就不好做了,於是給他們每人都端上去一大碗牛肉麵,而且牛肉放得特別多,這幾碗別說賺錢了,只怕還有大大的虧本。

  麵條端上桌之後,潘玉清等五人就“唆唆唆……”的嘩啦聲,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一邊吃還含糊其辭地稱讚牛肉麵好吃,以後還要經常在這裡吃,掌櫃的聽到他們稱讚時心裡鬆了一口氣,只要不得罪這些地痞混混就好了,可後來他們說要天天在這裡吃,掌櫃的心就揪起來了,如果每天都讓他們這個吃法,用不了多久,這攤子就會因為虧本擺不下去。

  掌櫃的正在患得患失的時候,潘玉清等人已經先後吃完,隨即起身就要離去,掌櫃的一看這些人還沒給錢呢,立即跑過去懇求道:“幾位爺等等,小的這是小本生意,小老兒家裡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活,實在是虧不起,一共是六十文錢,還請幾位爺把帳給結了吧!”

  潘玉清停下,側身將手伸在耳邊大聲道:“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看見潘玉清這架勢,掌櫃的有點害怕,但一想起這五碗牛肉麵如果不收錢,今晚白做且不說,還要虧本,於是鼓起勇氣將剛才的話再複述了一遍。

  “啪——”潘玉清等掌櫃的說完,甩起一巴掌打在掌櫃的臉上發出一聲清響,那掌櫃的被打得在原地打了幾個轉倒在地上,疼得直喊:“哎呦,哎呦……”

  “你這老東西也不打聽打聽大爺是什麼人,能在你的攤子上吃碗面那是給你面子,你老傢伙還要收錢?你再去打聽打聽,大爺在這一帶吃東西需不需要給錢?真是不知道好歹的東西,啐!兄弟們,我們走!”

  幾個小弟聽了,跟在潘玉清後面像鴨子一樣搖搖擺擺地走了。

  掌櫃的跌坐地上看著潘玉清等人遠去的身影嚎啕大哭。就在這時,在他攤子上另外一章桌子上吃面的一個人放下筷子齊聲向他走來,此人頭戴白色的禮帽,六月天裡大晚上穿著白色的西裝,白色的皮鞋。

  一枚七錢二分的光緒銀元落在掌櫃的身前發出一聲“叮咚”的響聲,“掌櫃的,買單!”一個女聲響起,不等掌櫃的反應,此人便邁步離開了。

  掌櫃的撿起地上的大洋看了看,扭頭看著剛才那女人離去的方向,自言自語道:“這洋婆子真是奇怪,大熱天的穿得那麼厚實,也不怕熱出病來!唔,一塊大洋,今晚不但沒虧本,還賺了!洋人真有錢!”

  潘玉清吃飽喝足了準備吩咐小弟們各自回家睡覺,自己也準備回家躺屍,但想起從下午到剛才在賭場裡的手氣一直不順,心裡真是窩火,有想著俗話說賭場失意,那情場肯定要得意啊,於是讓小弟們跟著自己去妓寨樂呵樂呵,現在身上半個大子也沒有,看來待會只能來一場霸王嫖了,反正剛才吃了一頓霸王餐,再來一次霸王嫖也沒什麼。

  幾人剛剛走進花街一條黑不溜秋的巷子裡,就看見前面一個白影擋住了去路,其中一個小弟嚇了一跳,有些驚恐地叫道:“誰?前面那是誰?我跟你說,黑燈瞎火的,別他媽裝鬼嚇人!”

  聽到這個小弟一叫,包括潘玉清在內的其他幾個人都嚇得不輕,這時那白影好像轉了一個身,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地上還發出皮鞋鞋跟擦地的聲音,這個聲音讓潘玉清鬆了一口氣,不是鬼就行。

  知道不是鬼而是人,潘玉清等人膽子立刻大了,他指著走來的白影大喝:“你他媽是誰。在這裝神弄鬼嚇唬人,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是嗎?”白影說著,身體突然騰空而起,雙腳在牆壁上連連踢打幾下,瞬間就竄到了潘玉清等人身前,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他身邊的四個小弟就先後倒飛出去,有的落在幾米遠的地上,有的撞在牆上落下,眼見是沒了動靜,估計是活不成了。

  潘玉清好歹也是一個大混混,而且是范高頭手下的四庭柱之一,還是很有些兇悍的,他反應過來立即抽出腰間一把砍刀就要對著白影砍過去,可被等他的砍刀砍到白影身上,他自己就先被踢中了一腳,一陣劇痛從腹部傳到大腦中,身體飛起落在幾米外的地上,他忍著劇痛掙扎著想爬去來,此時那白影飛身上前將一柄閃爍著寒光的匕首橫在了他的脖子上讓他嚇得不敢再掙扎亂動了。

  “你叫潘玉清?是青幫范高頭的徒弟?”

  潘玉清聽到這個聲音才知道這是一個女人,再看面相,原來是一個洋女人,而且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他很清楚自己那四個小弟肯定是沒救了,有這種殺人不眨眼的手段的女人不是女魔頭是什麼?想到自己的性命此時就掌握在這個女魔頭身上,他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他咽了咽口水回答:“是,是!”

  “很好,我問你,現在在上海灘最厲害的殺手是誰?”

  “殺手?”潘玉清不明白這個女魔頭要幹什麼,說實話他對殺手這個詞很陌生,但對這個詞的同義詞還是很熟悉的,“你說的是刺客吧?”

  德瑪想了想點頭道:“你也可以這麼理解!”

  潘玉清思索一會兒道:“咱是道上混的,雖然跟刺客一道有些關聯,但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行業,而且刺客這一道神秘異常,如果刺客讓別人知道了身份那就不用混了,這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在上海灘這地面上殺人最多最兇殘的江洋大盜是誰。”

  德瑪手上一緊,匕首割開了潘玉清脖子的皮膚,冷冷道:“是誰?快說!”

  潘玉清嚇得尿濕了褲襠,急忙道:“是朱勝椿和朱羊林兩兄弟,他們倆兄弟武功高強,手下還有十個幾個小弟,都是殺人越貨、兇狠歹毒,橫行大江南北多年的江洋大盜,這麼多年官府都奈何他們不得!”

  “很好,就是他們了!”德瑪說著,從白色西裝口袋裡掏出一疊銀票放在潘玉清的胸口,“找到他們兩兄弟,拿著這些錢請他們殺一個人,我要他們所有人全部出動,確保將那個人殺死!”

  潘玉清聽了這話心裡鬆了一口氣,這說明他的命保住了,對於朱勝椿兩兄弟,他倒是可以找得到,可能不能請得動就沒有十足的把握了,他低頭一看,這疊銀票數目著實不少,足有三千兩,應該可以請動那兩兄弟吧?他心裡又多了一成把握,看著德瑪道:“這位大人,我倒是可以找到他們兩兄弟,至於能不能請動他們,小人沒有十成的把握,不過小人可以試一試,不知道您要殺的人是誰?”

  “蕭震雷!”

  “是他!”潘玉清聞言吃了一驚,隨即說道:“其實我也恨他入骨,包括我們家老爺子,其實我們家老爺子早就從花旗國請了用槍高手來對付他,只是人現在還在路上而已!”

  德瑪沉默了幾秒鐘,顯然是在思考,但她很快便道:“那是你們的事情,現在先辦我的事情,錢已經給你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請到那兩兄弟殺了蕭震雷,如果你請不動他們,那就說明你沒有什麼作用,我一定會殺了你!”

  “是是是,我一定請動他們殺了蕭震雷!”

  德瑪很清楚蕭震雷的實力,上次在費格的別墅裡,蕭震雷居然很輕而易舉的就悄悄潛入到她的後背對她實施了突襲,在她突然反擊的時候卻又招到蕭震雷的後發而先至的攻擊昏死過去了,她不知道蕭震雷當時為什麼沒有殺她,或者當場把她弄醒了審問,可是她卻不會也不能因此而感激他,反而要置他於死地,這就是她的任務。

  既然自己沒有絕對的把握殺死蕭震雷,那麼就只能借助於外力,之所以找到潘玉清,當這個人作為中間人找別人去動手殺蕭震雷,是因為她知道蕭震雷與范高頭有仇,而且仇深似海,萬一這次潘玉清找的人殺蕭震雷失敗,蕭震雷也只會查到潘玉清的身上,認為是范高頭要殺他,蕭震雷肯定不會想到是她動的手腳,這就是她的打算。

  第二天上午,臉色不大好的潘玉清獨自一人出了門,昨晚德瑪的那一腳把他的腹部踢得不輕,很可能有了內傷,因此一大早他的臉色都是煞白煞白的,但是為了完成德瑪交代的事情,他連治傷的時間都沒有了,必須要儘快找到朱氏兄弟,因為他還不想被德瑪幹掉。

  法租界、南市一帶是青幫的天下,幫會林立,江洋大盜和那些亡命徒一般不會出現在這些地方作案,只是在這一帶安身,而要作案基本上都在公共租界。

  據潘玉清所知,朱氏兄弟和他們手下的十幾個亡命徒都隱藏在九畝地一帶,那裡魚龍混雜,社會成員複雜,是藏身的極佳之處。

  潘玉清坐著一輛黃包車到了九畝地新舞臺一帶,下車之後就進入了九畝地的小巷子,這裡的小巷子到處都是擺攤的,到處都是煙館和賭檔,這些店門口都有小廝叫喊著拉生意。

  走過幾條巷子之後,潘玉清在一條巷子口旁邊的牆角看見一個人蹲著,手上夾著一指香煙,左顧右盼,看上去在望風,他便走過去蹲在此人身邊遞過去一支煙低聲道:“兄弟,我是青幫潘玉清,我找你們老大朱勝椿談一筆買賣,麻煩你領個道!”

  那人扭頭打量了潘玉清一會兒,接過香煙捏著嘴唇吹了一個口哨,就有一個漢子從對面走過來,剛才這人起身道:“此人是青幫的潘玉清,他有買賣找老大談,你看著他,我去向老大報告!”

  “好!”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24

第159章 中伏

  天色暗了下來,蕭震雷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不早了,他收起鋼筆放進筆筒,拿起桌上電話道:“我是蕭震雷,接安保部馬漢龍!”

  “是,總裁!”

  過了幾秒鐘,電話接通了,裡面傳來馬漢龍的聲音:“總裁,您找我?”

  “你過來一趟!”

  “好,馬上來!”

  放下電話後,蕭震雷將幾份公司機密文件鎖進保險櫃,一邊收拾著辦公桌,一邊等著馬漢龍。沒過多久,門外高秘書拉開了辦公室的門,馬漢龍走了進來。

  此時蕭震雷剛好收拾好,看見馬漢龍進來便伸手指向旁邊的沙發:“漢龍,這邊坐!”

  “謝總裁!”

  蕭震雷倒了一杯水遞給馬漢龍,馬漢龍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地起身接過,蕭震雷壓了壓手示意他坐下,他也坐下問道:“前幾天讓你派人盯著的那十幾個人的情況怎麼樣?他們有沒有什麼不老實的地方?”

  聽到蕭震雷這麼問,馬漢龍連忙道:“是的,總裁,那十幾個人被安排到各位位置上之後就到處活動,不僅到處查看,而且還找工人們閒聊,我找人問過了,這些人確實是來查革命黨的,由於事先得到您和宋先生的指示,我早就派人通知工人們,讓他們守口如瓶,我想暫時應該沒有發生秘密外泄的事情,不過時間長了就不好說了!”

  蕭震雷聽了馬漢龍的話之後點點頭,他想了想指示道:“這段時間你們安保部門還是要辛苦一些,給我盯緊了他們每一個人,如果發現他們撬開了某些工人的嘴,給我立即把人抓起來,絕對不能讓消息外泄!”

  “明白了,我會時刻盯住他們的!”

  “好,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公司這邊你們多費點心!”蕭震雷起身道。

  馬漢龍見蕭震雷要走,自己也不好呆在總裁辦公室,立即站起來:“我也走了!”

  坐著狗蛋趕的馬車車廂裡,蕭震雷一直在想著葛縣令師爺領來的那十幾個人的事情,到底要如何解決這件事情呢?一路上,蕭震雷始終沒有想到好的解決辦法,俗話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雖然已經派人盯著那些人,但誰知道什麼時候一個疏忽就讓那些人的某一個鑽了空子找到了能致他和振華公司於死地的證據?還是要儘快解決這件事情啊!

  不知不覺,馬車駛入了公共租界北區,蕭震雷坐著馬車走這條路已經很多次了,剛剛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前邊的青蛙和昆蟲的叫聲怎麼沒有了?要知道在這個時節的野外蛙聲和昆蟲的鳴叫聲基本上是不斷的,除非有人在附近才會造成這種情況。

  蕭震雷看向前方道路的左右兩側,兩側都是樹木,可他感覺到了肅殺之氣,立即沉聲道:“狗蛋停車,你躲到路邊去!奧皮音,操傢伙,有人只怕恭候我們多時了!”

  狗蛋這小子雖然只是一個趕車的,但是自從跟了蕭震雷之後人變得機靈多了,知道現在很危險,在幫不上忙的情況下還是躲遠一點為好,他立即撒腿就跑到路邊一棵樹下藏了起來。

  就在這時,前面傳來一聲大笑:“哈哈哈,蕭震雷果然不愧是蕭震雷,老子們藏得這麼嚴實都被你發現了,看來今天咱只能跟你硬碰硬了……”

  在這聲音還沒有停下的時候,蕭震雷已經翻身滾下馬車躲在車輪旁邊抽出了兩支盒子炮,而奧皮音跳下馬車從座板下拉開一塊木板,從裡面操起一挺重機槍端在手上,此時恰好那說話聲進入了尾聲:“……弟兄們,既然咱今天是來殺人的,那還客氣什麼?收了人家的錢就要替人家把活幹了,給老子打!”

  “砰砰砰……”槍聲如爆豆子一般響起來,子彈拖著光亮的尾翼頓時到處亂飛。

  奧皮音剛好端起機槍把子彈帶搭在肩膀上,前面的槍聲就響了子彈就胡亂飛過來了,他嚇得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感覺到自己竟然被嚇成這樣有些丟臉,他忍不住大罵一聲:“謝特!”罵完便連忙往後滾了幾圈躲在了馬車後面。

  此時蕭震雷也退到了馬車後面,兩人都還沒有來得及開槍,就聽見馬匹發出一陣悲鳴,四肢一軟倒在了地上,好在馬車上沒有受到什麼影響,雖然馬車的車廂已經被子彈打得比篩子還透風了,但是他們兩個躲在後面卻沒有被子彈打中,所有的子彈都被馬車車身和車輪擋住了。

  蕭震雷見奧皮音還在給重機槍上子彈,他自己便提著兩支盒子炮向前方子彈射來的方。向連續開了七八槍,只聽見兩聲慘叫打死了兩個人,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收穫,畢竟在這野外黑燈瞎火,雙方之間的距離少說也有四五十米,根本看不見對方,而蕭震雷這邊目標比較大,因為有一輛馬車,在黑夜中看著是一個大黑影,這給埋伏的人指引了射擊的方向。

  在蕭震雷打死了兩個之後,那邊傳出一個聲音:“哎呀,姓蕭的槍法賊准,大夥小心點,別被那小子點了炮了!”

  聽到這個聲音,蕭震雷立即探出身體向聲音的來源處連續開了四槍,卻沒想到還真打中了,只見那邊響起一陣怒吼聲:“羊林,羊林!姓蕭的,我日你祖宗,老子跟你拼了,兄弟們,老二被姓蕭的幹死了,給老子沖過去把他剁成肉醬為老二報仇,殺!”

  “殺呀——”從前方路邊兩側沖出來十幾個黑衣大漢,這些人拿著各式槍支一邊向馬車這邊開槍,一邊向這邊沖過來,嘴裡還大喊著給自己等人打氣。

  奧皮音終於將重機槍裝好了子彈,將彈鏈纏在自己身上,伸頭看見前方黑影重重,不時地有子彈沖那邊射過來,他嘿嘿大笑:“夥計們,該你們吃我的花生米了!”

  “噠噠噠噠……”重機槍一開火就如同一股金屬龍捲風一般,已經向這邊沖過來的那些黑影頓時一下子倒下了七八個,另外一個蕭震雷手上的兩支盒子炮也沒有停止過響聲,沖過來的人影一個個倒在了地上,最身形最魁梧的那個也免不了被打中的下場,後面僅剩下的幾個人一看前面之人全部栽倒在地上死去,頓時嚇破了膽,轉身就向後逃跑,蕭震雷和奧皮音哪裡會讓他們逃走?手上絲毫不停,又是一通開火,噠噠噠……

  朱氏兄弟選擇在這個地方本身就選擇錯了,受環境的影響實難伏擊成功,他們還沒有開始動手就被蕭震雷發現了,如果選擇在城區只要在兩側樓上埋伏,蕭震雷絕對不易察覺到。

  再者,剛才朱氏老二中彈而死,朱老大便失去了理智,完全不顧一切地帶著兄弟門沖了出來,可沒想到不僅蕭震雷彈無虛發,而且奧皮音手上還有重機槍這樣的大殺器,朱氏兄弟這些年之所以能夠在江湖上殺人越貨搞出了偌大的名頭,完全是憑藉著一股子武勇和狠勁,可實際上卻沒有多少頭腦,遇到蕭震雷這樣的人,他們不慘敗才怪,這次可惜了朱氏兄弟那一身好功夫卻沒有派上任何用場。

  前方已經沒有人站立了,而奧皮音依然還扣著扳機不放,槍聲還在響個不停,蕭震雷伸手在肩膀上拍了拍:“好了!”

  奧皮音鬆開扳機,機槍便不響了,然後就在這時,從奧皮音的側面不遠處發出一道火光,緊接著槍聲響起,“砰——”

  蕭震雷就聽見奧皮音發出一聲悶哼,暗罵一聲:“我擦”,抬手就向那火光閃現處連開三槍。

  “啊——嘶——”那火光閃現處傳來一聲慘叫。

  “女人?”蕭震雷立即越過奧皮音向那慘叫聲傳開的地方竄過去,等跑到剛才慘叫聲傳來的地方蹲下,發現人已經不見了,扭頭左右看了看,只見前方黑影一閃,他又迅速向那邊連續開了幾槍,卻沒有聽到慘叫聲,拔腿追過去已然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既然追不到,蕭震雷也只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回到了路上,他發現奧皮音此時已經倒在地上,而狗蛋還躲著沒出來,他立即喊道:“狗蛋,快過來!”

  狗蛋戰戰兢兢從一顆樹後面小跑過來,蕭震雷此時蹲在奧皮音身邊掏出一根火柴劃燃,很快找到了奧皮音的傷口,他撕開這個壯漢的上衣,撕下一塊布疊成一塊方塊堵住彈孔出阻止血液繼續外流,對狗蛋吩咐道:“來,按住這裡!”

  待狗蛋接手,他又將破衣服撕成條狀將傷口處的布包包裹,這才大功告成,要取出子彈只有等去了醫院才有條件辦到。

  做好這一切之後,蕭震雷提著盒子炮走到朱氏兄弟等屍體處,用腳踢了踢每一具屍體,看看是否還有沒死的。

  還真發現其中一人沒死透,他抓住對方的衣領問道:“告訴我,是誰指使你們來殺我的?”

  “潘、潘……玉……清……”那人說完脖子一歪徹底死了。

  蕭震雷聞言丟下屍體冷哼一聲:“潘玉清,看來這姓範的老傢伙還不死心,還想搞死我,這筆賬早晚找你算清楚!”

  當蕭震雷扛著奧皮音帶著狗蛋離開之後,一個黑影捂著胳膊傷口處出現在路中間,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狠狠道:“蕭震雷,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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