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大上海1909 作者:最後的煙屁股 (已完成)

 
嚴羊 2019-7-7 10:35: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92 42685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24

第160章 人頭再現

  蕭震雷扛著奧皮音在前面快步走,狗蛋在後面小跑跟著,就這樣過了十幾分鐘來到了有路燈的馬路上,再走了幾分鐘在一個路口看到一個車夫拉著一輛空黃包車,便立即喊了過來將奧皮音放了上去,由黃包車拉著一路向醫院跑去,蕭震雷和狗蛋一直跟在車旁,直到送進醫院搶救才算鬆了一口氣。

  按照奧皮音的傷勢,又及時止住了血,搶救過來應該問題不大,蕭震雷也沒有怎麼擔心,交費之後在手術室門口等了一會之後,他就讓狗蛋去大街上買些吃食過來,肚子實在餓得厲害。

  不久狗蛋提著幾個大燒餅和一隻燒雞回到了手術室門口,兩人就蹲著手術室門口吃了起來,吃完又等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才被推開,一個洋醫生從裡面走出來。

  蕭震雷立即上前問道:“醫生,我朋友怎麼樣?”

  洋醫生摘下口罩說道:“手術很成功,他的身體很健壯,如果沒有術後感染發生的話,他應該很快就會痊癒!”

  “謝謝你,醫生!”

  “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洋醫生聳聳肩走了。

  過後不久,奧皮音躺在推車上被護士從手術室推出來送到了病房,兩人在病房裡坐了一會兒,狗蛋就說留他在這裡看著就行了,讓蕭震雷先回蕭公館休息,蕭震雷點點頭就走了。

  ……

  “咚咚咚……咚咚咚……”

  “媽的,誰呀?深更半夜的,敲什麼敲?”潘玉清謾駡著從女人胸脯上翻身下來,可門外那敲門聲卻始終不停,女人也被敲煩了,嘟嚕著:“哎呀,你去看看是誰呀,老這麼敲下去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潘玉清只好爬去來穿上鞋子打開房門走了出去,走出正屋便喊:“誰呀?”

  院子門外敲門的人始終不答應,只是一個勁地敲門,潘玉清火了,加快腳步跑過去將門栓抽掉,拉開一扇門大怒:“擦你……呃,小姐,你怎麼?……”

  德瑪看了看左胳膊上綁著的白紗布,抬頭盯著潘玉清道:“你找的那夥人失敗了,死得一個不剩。”

  “什麼?失敗了!”潘玉清大吃一驚,隨後又有點失魂落魄,嘴裡念叨著:“怎麼會失敗了,他們那麼兇悍的人怎麼會失敗呢?”

  德瑪仿佛沒有看見潘玉清走神了,繼續道:“其中有一個人在臨時前說出了你的名字,蕭震雷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是范高頭做的!”

  “呃?”潘玉清回過神來,急忙道:“這事根本不關老爺子的事啊,他都不知道我找了朱氏兄弟去對付蕭震雷。”

  德瑪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說出了最後一句話:“范高頭是否知道此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讓他知道蕭震雷已經開始對他動手了!”

  潘玉清聽得一愣,忙問:“什麼意思?”

  德瑪用行動回答了她來這裡的目的,只見她手一揮,潘玉清便感覺喉嚨處一涼,緊接著一股熱流從他的脖子處噴出來,全身的力氣隨著這些熱流噴出而流逝,他急忙捂著脖子連連後退,不想腳下一軟,他便倒在了地上,身體開始不斷的抽搐。

  “喂,死鬼,外面是誰啊,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有打發走?”屋裡傳來女人的聲音。

  德瑪在這個女人的叫聲中五指一張,一柄鋒利的匕首從袖口落下,她握住匕首走到潘玉清身邊蹲下一手抓住他的頭髮,匕首伸向他的脖子……

  女人在房裡連續叫了好一陣子都沒有人答應,她罵罵咧咧系上褻衣帶子,披上一件小褂穿了鞋就走出了門外,一邊向外走一邊還罵著:“死鬼,你狗日的倒是答應一聲啊!”

  當走到大門口,卻發現一個人影躺在院子門口,她還以為潘玉清沒有醒酒,又在院子門口睡著了,走過去準備用腳踢,可走近之後發現那躺著的人竟然沒有了腦袋,她頓時嚇得頭皮發炸,扯開嗓子發出一聲恐怖的叫聲:“啊——殺人啦——”

  第二天早上,當範府小廝打開大門時,看見門口放著一個木盒子,感覺有些奇怪,那盒子上還有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著幾個字,他不認識,於是便抱著木盒子拿著紙條去找管家。

  “管家,剛才開大門的時候看見門外就放了這個木盒子,這裡還有一張紙條,咱不識字,不知道這是給誰的!”

  “哦,我看看!”管家說著接過紙條看了看,然後對小廝道:“把木盒子給我吧,這是給老爺的東西,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竟然放在門口!”

  “哦,好的!”

  管家抱著木盒子找到了在後花園散步的范高頭,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范高頭明顯好了很多,已經能夠生活自理了,不過還沒有完全好利索。

  “老爺,剛才下人開大門的時候發現門外放著這個木盒子,上面有紙條寫著是給您的!”

  范高頭拄著拐杖一邊沿著碎石子路走著,一邊問道:“哦?是誰送來的啊?”

  管家搖頭道:“不知道啊,紙條上沒寫,就寫了是送給您的!”

  “那拿過來我看看!”范高頭擺了擺手。

  管家正要遞過去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道:“等等,老爺,這東西會不會是咱們的仇家送來的?這裡面裝的東西會不會有危險?”

  范高頭原本也沒有想起這一點,聽管家這麼一提醒立即警覺起來,指著那木盒子:“對對對,把它放遠點,找一個下人來打開它!”

  “是,老爺!”管家答應一聲,找了一個稍微遠的地方放好,又把一個正在掃地的小廝叫來吩咐道:“你去把那木盒子打開!”

  “哦,好的,管家!”小廝答應一聲放下掃帚就走到木盒子面前蹲下,用手揭開了蓋子。

  “啊——”木盒子剛打開,小廝看見裡面的東西便嚇得臉色煞白,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身體連連後退。

  管家和范高頭兩人站著比較遠,雖然木盒子打開了卻看不見木盒子裡是什麼東西,見小廝嚇得這麼嚴重,管家立即問道:“木盒子是什麼東西?快說!”

  “是,是,是人頭,是一個人頭!嚇死我了,媽呀!”小廝說完爬去來就跑出了後花園。

  范高頭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一大清早的被人送來一個人頭,任誰都高興不起來,他鐵青著臉指著管家道:“你去看看,是誰的人頭!”

  “是,是,老爺!”管家戰戰兢兢答應一聲,就慢慢挪動腳步向木盒子走過去。

  當走到能看見木盒子內的東西時,管家停下了,愣住了,那、那是……

  “老爺,是潘玉清,沒錯,是他的人頭!”

  “什麼?”范高頭聽了立即走過去,他要看個究竟,待走到木盒子面前仔細一看,正是潘玉清的人頭不假!

  “玉清!”范高頭喊了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他手下四庭柱除了黃精榮之外,其他三個跟他的時間都有很長時間了,他幾乎把他們當成了親生兒子一樣看待,可現在三個只剩下了劉福彪,李超五和潘玉清都死了。

  “你死的好慘呐!”范高頭捧著潘玉清的人頭大哭起來,良久,大聲道:“誰敢的?到底是誰幹的?”

  管家被范高頭這麼一問,下意思往木盒子裡再看去,發現木盒子裡還有一封信,他連忙彎腰將那封信拿起來道:“老爺,看,木盒子裡還有一封信!”

  范高頭立即將潘玉清的人頭遞給管家,接過那封信拆開抽出信紙看了起來,很快便看完,隨即將信紙一丟大吼道:“蕭震雷,老夫與你不死不休!”吼完便仰頭向後倒去。

  管家急忙將他扶住對附近其他人喊:“快來人,老爺昏過去了!”

  內院的下人們一下子全湧了過來將范高頭抬走了,管家看著眾人抬著范高頭去了臥室,他正要去派人請大夫為范高頭看病,卻看到那信紙丟在地上,於是撿起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來而不往非禮也,今天只殺一個潘玉清,下次就輪到別人,直到將你身邊的人一個個全部殺死為止,蕭。”

  看完後管家嚇得手一抖,信紙再次落在了地上,他想了想這封信不能再讓其他人看到,否則範府肯定人心惶惶。

  很快,劉福彪和黃精榮被請了過來,給范高頭看病的大夫剛剛走,在離開之前,范高頭已經被大夫用針灸弄醒了。

  劉福彪拿著管家遞給他的信紙看了一遍,說道:“看來蕭震雷是要與我們全面開戰了!”

  范高頭半躺著榻上厲聲道:“這不是廢話嗎?玉清都被他殺死了,之前我還聽了英士的勸說,與蕭震雷之間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不再計較那件事情,我們是想算了,可人家打心眼裡沒想過要跟咱們和解,不行,小五子和玉清絕對不能白死了,你們兩個準備人手,既然姓蕭的要開戰,老頭子就陪他玩到底!”

  “等等!”黃精榮連忙阻止,“老頭子,這事只怕是沒這麼簡單,剛才我來之前得到了消息,蕭震雷昨晚從寶山回來的時候在租界北區那邊遇到了伏擊,他的那個洋人保鏢都受了重傷,差點就掛了,現在人正躺在醫院裡,他本人倒是沒事,我看我們暫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免得中了別人的圈套。”

  范高頭聽得眉頭皺得老高:“你這消息是真的?”

  黃精榮點頭:“這還有假?下面的兄弟不至於敢用假消息糊弄我吧?”

  “如果這消息是真的,那麼此時只怕還真的另有玄機!”范高頭說著想了想指示道:“查,給老夫查到底,精榮,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如果真有人在中間搗鬼,老頭子倒要看看是誰在把我們雙方都玩弄於股掌之間!”

  “好!”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25

第161章 下手

  雖然還沒有把事情查清楚,但是范高頭已經可以從種種跡象看出來,在他和蕭震雷之間肯定有人搗鬼,上一次是盧家勝從中挑唆,這一點是范高頭後來才想到的,不過那時候盧家勝已經失蹤了,他猜到是蕭震雷對盧家勝下了毒手,可這一次又是誰在中間為他們彼此拉仇恨呢?明知道中間有人搗鬼,但以蕭震雷和范高頭兩人的個性,雙方都不可能主動向對方表示和解,事情到了這一步,不管是誰對誰錯,都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任何人在做和事佬都沒用。

  蕭震雷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是德瑪在暗中搗鬼,他以為是范高頭做的,雖然他此時想要對范高頭,可是他暫時騰不出手來,官府在公司裡面安了十幾個釘子,日夜都想抓到對他不利的證據,這讓他整日裡心神不安,另外還有法租界巡捕房,好像也已經盯上了他,如此局面,他和振華公司好像已經是四面楚歌了。

  情況太過複雜,形勢十分嚴峻,這讓蕭震雷不敢輕舉妄動,而對於范高頭來說,他認為即便要對付蕭震雷,也要先把在中間搗鬼的人揪出來再看情況,做人做到了他和蕭震雷這個地位,最讓他們惱火的是被別人當做棋子,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這是玩弄他的人在恥笑他的智商,堂堂一個上海灘大佬竟然被別人當棋子擺弄,這讓如何咽得下這口氣?要對付蕭震雷,勢必先查出從中搗鬼之人,因此蕭震雷和他都沒有妄動。

  工廠那邊防備嚴一些暫時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官府還沒有搞清楚情況,即便在懷疑他也應該是沒有證據的,而且要對付他,官府還不能亂來,振華公司的規模不小,如此大一筆財產,沒有人不眼紅,如果因為盲目動手而讓振華公司垮掉,那這筆財產就會大幅度縮水,這應該是某些人不願意看到的情況,因為官府既要搞清楚振華公司的情況,又不能讓振華公司受到太大的震動,調查的時間就少不了。

  除了官府在工廠安了釘子讓蕭震雷憂心之外,現在又有一件事情讓他的心再次提了起來,蕭公館再次被人監視了,這次不是官府的人,而是法租界的人。盯梢的人化裝成小販在附近蹲點,一共有三個人,雖然這三個人換了行頭,但蕭震雷還是認出了他們,法租界的華人探長任文幀和另外兩個華人巡捕。上次這兩個人被公共租界巡捕房帶回去之後沒過一天就被放了出來,這也是蕭震雷早就預料到的,沒想到這才過幾天?這三個傢伙竟然又來了。

  清早,蕭震雷站在窗前看著外面街道上任文幀三人,他們一個在擺地攤,一個挎著一個木頭箱子賣香煙,另外一個坐在一輛黃包車的車把上,別人叫要坐車他都不拉。

  被人整天盯著什麼事情都做不成,蕭震雷思索良久都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他只得穿好衣服下樓一個人走出了公館,此時剛好有一輛空黃包車經過,他便招手上了黃包車,跑出十幾米只好他回頭一看,果然如他預料的那樣,擺地攤的任文幀把地攤一卷提起就與賣香煙的巡捕跳上了裝扮成車夫的巡捕的黃包車,兩人坐著一輛黃包車追了上來,但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跑快點!”蕭震雷對車夫吩咐道,車夫聞言就加快的速度。

  後面的任文幀三人也加快了速度,但拉一個人和拉兩個人卻是完全不同的,拉兩個人對體力的消耗要大得多,跟在後面的黃包車漸漸跟不上了,任文幀見狀只能三人輪換拉車這才跟上蕭震雷坐的黃包車的速度。

  見任文幀三人一直吊在後面,蕭震雷臉色陰沉得可怕,看來有必要給他們一定顏色看看,否則讓他們一直這樣跟著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更重要的是心裡不舒服,他心中冷笑,既然你們讓我不舒服,那我也讓你們不好過。

  看到前面有一個公用電話亭,蕭震雷叫車夫停下來,並讓他等一會兒,他下了黃包車走進電話亭拿話筒撥通了吳世榮那邊的電話。吳世榮受蕭震雷的指派去寶山接管了青幫的混混們,在老鷹的支持下當上了龍頭老大,最近這段時間向公共租界滲透的不錯,公共租界北區街面上大大小小的混混團夥已經被他全部收編了,但凡不聽話,不肯被收編的混混地痞,一律被打斷手腳讓他們永遠也混不成了,更有不少人被人間蒸發,一時間公共租界風聲鶴唳,巡捕房好像也聞到了什麼味道,但是普通市民又沒有什麼影響,再加上巡捕房也還沒有摸清具體情況,因此也暫時還沒有什麼動作。

  “喂?”

  “吳世榮嗎?我是蕭震雷,你聽我說,我現在坐著黃包車馬上要過一號鋼橋往北走,後面有三個法租界巡捕房的巡捕化了裝跟蹤我,你找一些人教訓他們一頓,但是不要打死人,以免引得公共租界巡捕房介入,最好讓他們在醫院了躺個十天半個月,記住,有一個叫任文幀的探長身上有點功夫,你們別到時候沒教訓別人,反而讓別人給教訓了!”

  “明白了,先生,我馬上安排!”

  掛了電話之後,蕭震雷走出電話亭站定,掏出一盒煙抖出一支叼在嘴裡,一邊掏火柴一邊觀察身後跟蹤的任文幀三人,此時任文幀三人停在街邊裝作閒談的樣子,蕭震雷會心一笑邁步上了黃包車。

  過了一號鋼橋後進入虹口,沒過多久穿過一個十字路口,蕭震雷就看見路口處停了十幾輛黃包車,這些黃包車夫都坐在車把上,雖然都穿著車夫的衣裳,一個個卻長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

  這些黃包車夫看見蕭震雷坐的黃包車過了十字路口之後,又看見一個車夫拉著兩個人跟在後面,其中一個坐著的黃包車夫在旁邊一人打了一個眼色之後立即拉著黃包車就向路口中間跑去。

  跟蹤的三個任文幀三人唯恐跟丟了,因此跑得有點急,而且注意力都放在蕭震雷坐的黃包車上,根本沒有注意旁邊突然殺出來一輛黃包車,等到拉車的巡捕反應過來時,兩輛黃包車剛好撞在了一起,攔路的黃包車被撞翻了,車夫更是被車把甩出幾米遠,而任文幀和另外一個坐在車上的巡捕都被翻了的黃包車壓在了車下,巡捕車夫也一個跟頭栽出幾米遠。

  路口周圍的人基本上都親眼看到了這一起黃包車相撞事件,任文幀兩人被壓在車下沒有什麼事情,黃包車不重,兩人將車掀開後起身,裝作車夫的巡捕也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手臂上擦破一點皮,而那被撞的黃包車夫基本上也不要緊,站起來跛著腳走到任文幀三人面前指著拉車巡捕的鼻子大怒:“你,怎麼拉車的?看見有人過來了還往前沖,你他媽是故意的吧?”

  “我不是故意撞的,誰讓你突然過來呢?”那拉車的巡捕連忙解釋。

  見兩人吵了起來,任文幀又心急要盯著蕭震雷,此時蕭震雷坐的黃包車已經跑遠了,再不跟過去就會跟丟,因此向另外一個手下巡捕打了一個眼色,示意留下拉車的巡捕,他們兩人繼續跟過去。

  於是兩人抬腳便要走,而把被撞的車夫立即攔住他們:“誒,你們幹什麼去?你們不能走,撞了人就想走?沒門!”

  任文幀正是著急的時候,立即怒目而視:“又不是我們撞了你,我們只是坐車的,你要找就找拉車的,不關我們的事,讓開!”言罷便伸手將那被撞的車夫一。

  卻不知道這一撥的力氣有些過大,被撞的車夫當即被撥得躺在地上,車夫當即大喊:“打人了,打人了……”

  隨著這一聲喊,那些坐在路邊的黃包車夫們呼啦一下子全湧了過來將任文幀三人包圍,其中一人指著任文幀大怒:“怎麼?撞了人還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小子,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又有另外一個黃包車夫指著拉車的巡捕道:“我認識他,他是法租界那邊的,今天卻跑到公共租界來了,這不是跟我們搶生意嗎?搶我們的生意就是搶我們的飯碗,打死他!”

  立即有人附和:“對,打死他!”

  “打!”

  眾人一擁而上,任文幀三人頓時被十幾個人圍攻,拳頭和腳頓時全部招呼過來,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淹沒,每人都被打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看來盯梢是不行了,還是先跑掉再說。

  “砰砰!”突然兩聲槍響,眾黃包車夫正打得歡實的時候被嚇得全部停手,只見任文幀鼻青臉腫的舉著一直左輪手槍,槍口正冒著青煙。

  “打呀,繼續打!往這兒打!”任文幀舉著槍把臉往最近第一個黃包車夫跟前湊過去,他們本來就是地痞混混出身,儘管在法租界當探長有不少年了,可身上那股子混混地痞滾刀肉的氣質並沒有收斂,剛才被一頓暴打,頓說火冒三丈,這麼多年了,從來只有他打別人,沒有別人打他的,當然洋人上司除外,今天這些拉車的竟然把他一陣毒打,他不氣憤才怪。

  跟前那黃包車夫看他手上有槍,剛才又連開兩槍,連一點顧忌都沒有,心裡有些害怕,臉色變了幾變,連連後退了幾步才停下。

  這時有一個黃包車夫叫囔道:“大傢伙都別怕,他有槍又怎麼樣?他剛才打了兩槍,只有四粒子彈了,咱們這裡有十幾個人,還怕他?再說這裡是公共租界,他敢開槍打人試試?弟兄們,給我打!”

  “打死他們!”眾人怒吼一聲再次一擁而上。

  任文幀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黃包車夫竟然如此大膽,連他手上的手槍都不怕,他不知道如何應對,一個黃包車夫沖上來伸手一揮,手槍竟然被打掉落在地上了,現在人又多,幾轉之下,手槍就被踢到一邊了。

  “打,給老子往死裡打!”一個黃包車夫一邊會動著拳頭一邊大叫。

  蕭震雷其實早已經下車了,他此時正和吳世榮站在街邊不遠處一顆大樹下看著路口的鬥毆。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已經動手好幾分鐘了,再打下去,只怕任文幀等三人會被打死,而且時間拖久了很可能有巡捕趕過來,於是蕭震雷對吳世榮吩咐道:“差不多了,別把人打死了,去把他們三個都帶走,找一個偏僻的地方審問!”

  “明白!”吳世榮答應一聲,又猛吸了幾口煙後向站在毆打現場附近的一個人打了一個手勢,那人看見後點了點頭。

  很快,那些黃包車夫都停手了,任文幀等三人躺在地上,每個人都被打得不能動彈,身上不僅遍體鱗傷,地上還有幾灘血跡,他們三個很快被黃包車夫們分別拖到一輛黃包車上拉走,周圍看熱鬧的人看見這個情況都忍不住搖頭,替他們三個接下來悲催的命運歎息。

  自古從來都是“民不舉,官不究”,官老爺們除非親自在現場看見,才有可能出面干預某個案子,可像剛才這種情況,看熱鬧的人沒有一個向巡捕房報警,市民們對巡捕房都沒有信任感,報警有什麼用?此事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那些看熱鬧的人回家之後可能跟左右鄰居們吹噓今天看到什麼熱鬧,增加一點談資罷了。

  任文幀三人都被打得昏死過去了,等他們醒來的時候都發現自己被捆綁在一根柱子上,而且還被蒙住了雙眼。

  這是寬大的倉庫,頂上幾盞燈將倉庫照得通亮,一張椅子放在了距離被捆綁的三人大約五六米遠的地方,椅子後面站著十幾個兇神惡煞的大漢,一個個膀大腰圓,孔武有力,有幾個人手裡還拿著馬鞭。

  蕭震雷和吳世榮兩人走到了倉庫門口,在進倉庫之前,蕭震雷拿出一個面具戴上,吳世榮看見也沒說什麼,他知道蕭震雷不想讓他手下的混混們看見自己的相貌。

  走進倉庫後,兩人一邊走一邊嘀咕著,等到了跟前,大漢們都吳世榮打招呼:“老大!”

  “嗯!”吳世榮點了點頭,轉頭對蕭震雷低聲道:“先生,你先坐吧,我來審問!”

  蕭震雷打了一個OK的手勢表示同意,然後坐在了椅子上掏出香煙點上。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26

第162章 招供

  吳世榮走到三人面前站定,抽了幾口煙之後抱著隔壁問道:“據我所知,不管是白道還是黑道,法租界與公共租界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三位法租界的差爺,說說吧,為什麼要進入公共租界辦案壞了規矩?”

  被綁在中間的任文幀聞言沉聲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吳世榮呵呵一笑,隨即冷冷道:“看來這位任探長還沒有認清現在的情況,來啊,給任探長清醒清醒!”

  “好咧!”一個光著膀子的大漢提著一根馬鞭從眾人當中走出來站在任文幀面前,揚起手上的馬鞭就抽打在任文幀的身上。

  “啊——”只聽見任文幀一聲慘叫,被綁在左右兩側的兩個巡捕聽見他的慘叫聲,立即大叫:“頭兒,頭兒,你怎麼樣?你們這些混蛋,我警告你們,快放了我們,否則等我們出去之後一定會讓你們好看!”

  “喲呵,都這個時候了還死鴨子嘴硬,給我打,使勁打!”吳世榮陰冷地笑了兩聲,吩咐那壯漢動手。

  那光著膀子的壯漢得了指令立即揮動馬鞭再次抽打起來,與拳腳打人不同,皮鞭抽在皮膚上一條條血痕,由於人體表皮神經末梢豐富,因此被抽打之後疼痛無比,這是對神經系統的折磨,意志薄弱的人根本無法忍受。

  “啊……啊……”隨著一鞭一鞭地抽打,任文幀發出一聲聲慘叫,旁邊兩個被綁著的巡捕聽到這個慘叫聲都忍不住大汗淋漓,渾身直打哆嗦。

  任文幀這個人能當探長還是有點能耐的,被抽打了這麼多鞭子雖然慘叫得厲害,但是卻沒有崩潰。

  時間越長,吳世榮的心裡就越著急煩悶,他著急地走來走去,這讓蕭震雷看見了。蕭震雷想了想向他招了招手,吳世榮走過去俯身,蕭震雷在他耳邊低聲道:“別著急,皮鞭抽打不要停止,直到他昏過去為止,等他昏過去之後用涼水潑醒了再抽,反復幾次!”

  吳世榮聽了之後點頭,起身對那鞭打的壯漢大聲道:“繼續打,我不叫停就不能停,打得沒力氣了就換人,老子看他能挺多久,打死就算了,直接扔到江裡喂魚!”

  “是,老大!”那壯漢答應一聲加大力氣了繼續抽。

  吳世榮又道:“你們三個只要有一個人肯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老子就放了你們,如果都不回答,你們今天一個都跑不了,這傢伙被打死了就打剩下兩個,直到有人願意說為止,如果都不願意說,那你們今天就都別想活著回去,打,給老子繼續打,用力。”

  聯繫幾分鐘的高強度和高頻率的鞭打,任文幀終於還是撐不住昏死過去,吳世榮按照蕭震雷的指示吩咐小弟去提涼水過來將他潑醒了,換一個壯漢繼續抽打。被抽打的任文幀還沒有崩潰,可他右邊的一個巡捕還沒有被打就率先崩潰了。

  “別打了,別打了,兄弟,別打了,你們不就是想知道我們為什麼撈過界嗎?我說,我告訴你們,求你們別打了!”

  任文幀原本被打得又快昏死過去,聽了自己手下的巡捕竟然要招,頓時大怒:“說你媽呀?你以為你說了,他們就會放過我們嗎?我擦!”

  那巡捕哭道:“頭兒,咱當巡捕只是混口飯吃而已,為了每個月十幾二十塊的薪水犯不著把命給搭上去吧?再說了,咱就一定給洋人賣命嗎?頭兒你想想這些年立了多少功勞?那些洋鬼子怎麼不給你升官加薪?說到底洋人只是把我們當狗一樣在使喚啊!”

  這幾句話就如同一把刀直接捅進了任文幀的胸口,捅破了他的心裡防線,他臉色灰白,耷拉著腦袋,好似全身沒有了力氣一般。

  吳世榮正要說話,卻看見蕭震雷向他打手勢讓他稍安勿躁,他便出出聲了,等待了足足三四分鐘,任文幀深吸一口氣問道:“如果我告訴你們想知道的,我怎麼相信你們在知道你們想知道的情況之後會放了我們?”

  吳世榮扭頭看了蕭震雷一眼,蕭震雷點了點頭,他便對任文幀道:“我們只是想要把事情搞清楚,如果能夠不殺人,我們又何必多粘殺孽呢?殺人並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前提是你們配合的情況下說出真話,如果你們不老實,想用假話糊弄我們,那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你應該明白,一個人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的很多時候都是被逼的!”

  “好吧,希望你說話算數!”任文幀說了一句,吐出嘴裡一口鮮血就道:“你問吧,你想知道什麼?”

  吳世榮道:“你們是法捕房的人,為什麼化裝進入公共租界辦案?你們在辦什麼案子?”

  任文幀道:“我們是在跟蹤振華公司的總裁蕭震雷,法捕房懷疑他與一個月以前的碼頭爆炸案與半個月之前的劫法場還有擅闖法租界打死打傷三十多名巡捕有關!”

  吳世榮聞言扭頭看向蕭震雷,蕭震雷打手勢:“繼續問!”

  吳世榮點了點頭繼續問:“這麼說你們懷疑他是革命黨?法捕房知道這件事情有多少人?是誰命令你們去調查蕭震雷的,還是你們私自調查的?”

  任文幀舔了舔舌頭,“給我一口水喝!”

  “給他水喝!”吳世榮向旁邊的一個大漢擺了擺手。

  任文幀喝完了一缸子水後繼續回答:“是的,法捕房懷疑他是革命黨,但這不重要,他是不是革命党法捕房並不需要關心,這是清廷官府的事情,法捕房關心的是他到底是不是碼頭爆炸案和擅闖法租界打死那麼多巡捕的領頭人,是法租界警務處總巡麥蘭命令我秘密調查的,到目前為止,知道此事的只有麥蘭和我們三個,當然,除了清廷方面的之外!麥蘭已經與清廷方面的鄂那海達成了協定,我們法租界負責查蕭震雷,而清廷負責查振華公司,雙方情報共用!”

  吳世榮皺了皺眉眉頭,繼續問:“那你們查出來什麼沒有?”

  任文幀搖頭道:“沒有,我們什麼都沒有查到,雖然我們沒有查到任何有用的證據,但是我們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所有的事情都是蕭震雷主使的,因為種種跡象表明那些事情都與蕭震雷和振華公司多多少少有牽連。”

  任文幀已經把蕭震雷想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了,這就已經足夠,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他起身向吳世榮點了點,轉身就向倉庫外走去。

  吳世榮出來的時候,蕭震雷已經在倉庫外重新點燃一支煙抽了起來,吳世榮走過來也點上一支煙,抽了幾口問道:“先生,怎麼樣?”

  蕭震雷彈了彈煙灰道:“可以了,想知道的都已經清楚!”

  吳世榮聞言指了指倉庫裡面問道:“那裡面三個當差的是放了還是給……”說完伸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蕭震雷看了後笑了笑擺手道:“沒必要,他們一直被蒙住眼睛,沒有看到我們,而且殺了他們沒有什麼作用,反而會給我們引來麻煩,你想想既然他們是被法捕房總巡麥蘭秘密派來調查的,如果他們死了,那麼麥蘭必定認為他們是我殺的,更加坐實了我就是革命黨,我就是碼頭爆炸案和打死打傷幾十個巡捕的領頭人,我們今天的動作卻讓他們搞不清楚我們的身份,派人把他們送回法租界!”

  吳世榮點點頭道:“好,我馬上去辦!”

  “等等,先不忙,你過來,我有些話跟你談談!”蕭震雷說著向外面走去,吳世榮見狀急忙跟了上去。

  兩人沿著馬路一邊走一邊抽著煙,蕭震雷吐出一口煙霧說道:“世榮啊,這些天我想過了,如果一味的靠打碼頭搶地盤以及靠收保護費維持幫會的運轉固然可以維持下去,資金不是問題,關鍵的是公共租界工部局不會看著我們的幫會坐大,一旦我們的幫會有坐大的趨勢,工部局當局必定命令巡捕房打擊我們,到時候我們必定會如過街老鼠一般,公共租界這麼多年為什麼沒有比較大的幫會立足呢?這就是原因,因為當局不允許,只要有幫會坐大,當局就會打壓,這與法租界是完全不同,想要把幫會發展壯大又不用當心租界當局打壓,我想過了,只有一個辦法!”

  吳世榮眼睛一亮,立即問道:“什麼辦法?”

  蕭震雷吸了一口煙說道:“成立一家正規的公司,把幫會所有的兄弟成員都吸收進這家公司成為員工,讓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正經的工作和每個月都有固定的收入,我決定成立的這家公司叫振華安全保衛公司,簡稱振華安保,當他們成為振華安保的職員之後,公司可以把他們派出去給我們自己的工廠、公司、店鋪充當保衛人員,如果有別的工廠和公司需要保衛人員,也可以向振華安保公司洽談業務,由我們派人過去保護他們的安全,例如銀行、錢莊和票號,振華安保公司可以做這些安保業務從而賺取錢財維持振華安保公司的運轉,而且我們還可以以需要為客戶提供武力保護的理由向租界當局申請槍牌,這實際上是把幫會當做公司來運作,不但可以保護兄弟們不被租界當局打擊,而且還能給他們一個好的身份和一份穩定的收入,但實際上他們還是我們的幫會成員,只是換了一個名稱而已,有事需要用上他們的時候,一樣可以用得上。”

  吳世榮聽了蕭震雷的話,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直說這個辦法好,就按照這個辦法來組建安保公司。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27

第163章 威脅信

  蕭震雷和吳世榮談好之後就往回走,在快到倉庫的時候,他又道:“這幾天我就找人去註冊公司,把手續給辦了,手續辦齊全之後,我會通知你,你到時候過來拿著檔去租一個房子當做辦公地點,暫時先租房子,等以後振華安保公司賺了錢再蓋樓,公司成立之後你為總經理,下面的副總經理和各部門經理你考慮一下寫個報告給我,到時候我來任命。還有,公司要有規章制度,這跟經營幫會是一樣,幫會還有幫會的規矩呢,是吧?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來問我,你記住一點,振華安保公司是要盈利的,不是養老院,不是我們養著那幫兄弟,幫會也有財源啊,否則怎麼養得起那麼多兄弟?對吧?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我就等著看你的成績了!”

  吳世榮點頭答應:“好的,先生,我會盡力做好的!”

  這時蕭震雷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遞給吳世榮道:“這裡有一封信,你派一個機靈的兄弟送到法國駐滬領事館領事潘孫納的手上!”

  “法國駐滬領事館領事潘孫納?他可是大人物啊,這裡面……”吳世榮接過信封有些疑惑地看著蕭震雷。

  蕭震雷考慮了一下說道:“這個潘孫納確實是大人物,法租界公董局都得看他的臉色做事,但是他有一些把柄落在我的手上,剛才你也聽見了,他們三個是法捕房總巡麥蘭讓他們秘密調查我的,也就是說法捕房高層當中只有麥蘭是知情者,我們想要阻止法租界巡捕房繼續調查這件事情,唯一的辦法就是搞掉麥蘭讓他下臺走人,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吳世榮聽了之後點點頭,但還是有些疑惑,“先生,我有點明白了,不過我不明白的是您雖然掌握了潘孫納的一些把柄,但是潘孫納畢竟不是麥蘭的直屬上司,他好像沒有權利越過公董局決定麥蘭的去留吧?而且據我所以,法國領事好像一直與公董局的關係不太好。”

  蕭震雷笑道:“你說的這個倒是事實,歷屆法國駐滬領事與法租界公董局的關係都不太好,很多時候都差點撕破臉皮,原因是對法租界權利的爭奪,從法租界公董局建立開始,財權和警權就一直掌握在法國駐滬領事手上,而公董局的總董、副總董以及其他董事卻都是選出來的,但也有不少人在董事的位置上幹了好幾屆,在公董局內部培養了不少嫡系和死忠份子,這樣的董事是實權派人物,而駐滬領事有時候自己指派董事,被指派的董事卻因此受到其他董事的聯合抵制,公董局也經常否決領事的提案,造成了駐滬領事和公董局的矛盾日益加深,他們之間就這樣互相爭吵不休,可是財權和警權又掌握在駐滬領事手上,所以公董局董事們想要掌握更多的權力就必須從駐滬領事手上把財權和警權奪過來,他們因此還想通過立法的手段奪取巡捕房指揮權,但是巡捕房的指揮權一直是被駐滬領事掌握的,駐滬領事當然不會把權力拱手相讓,所以多次出現了駐滬領事以公董局越權為由宣佈解散公董局,組建臨時委員會的事情,所以我才要找潘孫納談談,因為只有他才可以決定麥蘭的去留,也只有他有權讓法捕房不再調查我們!”

  蕭震雷解釋了一番之後,吳世榮這才明白其中的緣由,他收起信封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好的,我明白了,我會找人把信送到潘孫納的手上的!”

  信封裡面不僅有信紙,還有一個小本子,上面是蕭震雷抄寫的幾次馬迪埃給潘孫納送錢的記錄,原本子被他藏起來了,但他並沒有把所有的記錄都抄上去,只是抄寫了一部分,而這些就足夠讓潘孫納引起重視了。

  ……

  法駐滬領事館。

  門口站著兩個拄著帶刺刀步槍的法國士兵,此時一個華人車夫拉著一輛黃包車在附近停下,他雙手插在短裝口袋裡慢慢走向領事館大門。

  他在門口走了幾個來回終於引起了門口的兩個站崗法國士兵的注意,其中一個士兵端著步槍上前指著車夫用法語喝道:“嘿,你幹什麼的?這裡不允許閒雜人等亂逛,如果沒有事情就速速離開,否則的話我就對你不客氣了,快走!”

  車夫見狀嚇了一跳,急忙舞動手臂道:“誒,別開槍,別開槍,我是來送信的!”

  “走開,走開,聽見了沒有?”法國士兵聽不懂車夫說的什麼,只當他是來鬧事的,因此立即驅趕。

  車夫見這法國士兵驅趕他,立即伸手從口袋裡掏東西,那法國士兵還以為他是掏武器,急忙用步槍瞄準車夫,可沒想到車夫掏出來的是一封信。

  “別開槍,別開槍,我是來送信的,真的,你看,就是這封信,是送個你們領事的!”

  看見車夫掏出信之後,法國士兵收起了步槍接過信一看,只見信封上面用法語寫著潘孫納領事收,原來蕭震雷早就想到信會先送到哨兵手上,而哨兵是法國人,不一定懂中文,但法文還是看得懂的,因此他寫信的時候連信封都是用法文寫的。

  “是給領事先生的信?是誰讓你送信來的?”那士兵問道。

  車夫哪裡聽得懂?只能連續重複相同的話,並且用打著手勢,法國哨兵不耐煩了,向車夫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車夫見狀立即拉車黃包車離開。

  士兵拿著信送給了潘孫納的秘書,秘書又拿著信來到了潘孫納的辦公室,“領事先生!”

  潘孫納只是臨時代辦,他還沒有轉正,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己變得更有威嚴,正色道:“有事嗎?”

  “是的,領事先生,門外的衛兵送來一份信,是寫給您的!”秘書說著將信放在了辦公桌上。

  潘孫納拿起信封看了看,確實是寫給他的,於是揮了揮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是的,先生!”

  待秘書走後,潘蓀納用裁紙刀將信封打開,抽出裡面的東西,有疊好的信紙,還有一個嶄新的小本子,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看信。

  “親愛的潘孫納先生,我不得不遺憾的告訴您,你有一個把柄在我的手裡,您想知道它是什麼嗎?當然,您可以打開這個小本子看一看就知道我所說的把柄是什麼了,如果您看完小本子之後認為這玩意根本對您沒有絲毫的影響,您可以劃燃火柴把它付之一炬,如果您覺得有必要的話,可以和我進行面談,明天上午十點,在心緣咖啡廳見面,到時候您就知道我是誰了!”

  信很短,但是要說的意思基本上說清楚了,潘孫納很生氣,從來沒有人以這種方式來威脅他,他看完信之後氣得臉色鐵青,哼哼,我倒要看看這小本子上到底寫了我的什麼!

  打開小本子之後,潘蓀納翻到了第一頁,只見上面寫著:“西元1909年1月29日晚10點,我在潘蓀納的公寓見到了潘孫納,他的妻子和兒子也在家。在他的書房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按照潘蓀納事前的要求,我將八萬兩銀子的銀票交到了他的手上,這是一月份的錢,以後我每個月都要代表公董局其他成員把相同數量的錢交代他的手上,以此換來他對我們這一屆公董局董事會的支持,他曾威脅,如果我們不按時交給他相同數量的錢,他就解散這屆公董局……法租界公董局總董馬迪埃,寫於西元1909年1月29日晚11點35分。”

  看完第一頁,潘孫納只感覺腦子“嗡”的一聲,好像在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處於在種狀態,什麼都不知道了,他清醒過來之後臉色變為煞白,他麻木地翻開第二頁,上面寫著:“西元1909年2月28日晚9點,在匯中飯店405房,我將八萬兩銀子的銀票交給了潘孫納……法租界公董局總董馬迪埃,寫於西元1909年2月28日晚11點。”

  看到這裡,潘孫納哪裡還不明白自己的什麼把柄握著別人手上,這可是能要命的東西啊,別看這東西只是馬迪埃寫的,可這上面的內容太詳細了,詳細得足可以致他和馬迪埃於死地。而且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可不止他和馬迪埃,肯定還有其他的董事知情,因為每次賄賂的錢都不是馬迪埃一個人出的,如果認真調查,到時候能作證的絕對不止馬迪埃一個人,這東西簡直就是一個火藥桶,一旦被被捅到外界知道,倒時候肯定會整死一批人,而他潘孫納的罪名絕對是最重的。

  “該死的混蛋,是誰?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子敢要脅我?如果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一定把他撕成碎片!還有該死的馬迪埃,這混蛋竟然記下這種要命的東西!”

  潘孫納在辦公室裡大發了一通脾氣,辦公室裡的東西都被砸了個稀巴爛,整個辦公室裡一片狼藉。

  秘書推門看到滿屋子亂糟糟的,問道:“先生……”

  “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趕走秘書之後,潘孫納一臉頹廢的跌坐在椅子上,“該死的,該死的,噢,上帝啊饒恕我的罪孽吧,我該怎麼辦?”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29

第164章 談條件

  上午九點半,蕭震雷來到了心緣咖啡廳附近偵查情況,此前他有點擔心潘孫納這個老傢伙一時氣急喪失理智,會派人在咖啡廳裡設下埋伏,等他一到就立即抓捕,不過他還是錯誤估計了潘蓀納,這老傢伙沒有他想像的那麼愚蠢,在沒有拿到證據之前就抓人,這只有豬才幹得出來。事實上,蕭震雷來之前也想過自己不出面,讓別人來與潘孫納見面,不過他擔心其他人對付不了潘蓀納,因此只有自己親自來了。

  走進咖啡廳,一個站在門口的侍應生打招呼:“歡迎您,先生!請問您一位嗎?”

  蕭震雷扭頭在咖啡廳裡觀察了一下,看到潘蓀納正焦急不安地坐在一個靠窗戶的位置上看著懷錶,除此之外,咖啡廳裡出來一個站櫃臺的中年女人,再就是這個侍應生了,他笑道:“是的,我找人,您看,他就在那兒!麻煩您給我來一杯咖啡!”

  侍應生彎腰道:“好的,先生!”

  蕭震雷笑著邁步走向潘孫納向他打招呼:“嗨,潘蓀納先生,真是巧啊,沒想到在這兒遇到您!”

  上次在費格的別墅裡,兩人經人介紹見過一面,不過沒有深談,潘蓀納對蕭震雷還是有點印象,看見是蕭震雷,也感覺有些意外,他起身同蕭震雷握了握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噢,蕭先生,您也是來這兒喝咖啡的嗎?”

  “噢,我剛才從這裡經過,看見您在這兒就過來給您打個招呼,您不介意我坐下喝杯咖啡吧?”

  蕭震雷一副笑臉,這讓潘蓀納還真不意思拒絕,不過他心裡卻是罵著蕭震雷不識趣,他一個人在這裡肯定是在等人,而且他還擔心可能引起蕭震雷的懷疑,反正時間還沒有到十點,於是他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當然,請坐!”

  蕭震雷道了一聲謝謝就坐在了潘蓀納的對面,侍應生很快將咖啡送來了,他端著咖啡喝了一口,點點頭:“嗯,咖啡不錯,對了,潘蓀納先生,我聽說像您這樣的歷屆駐滬領事都與公董局的關係都十分緊張,是這樣的嗎?”

  潘蓀納聞言是些詫異地看著蕭震雷,他有些無奈地笑道:“噢,看來蕭先生對此事也有耳聞,確實如此,這是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解決的。我聽說蕭先生最近又在縣城和租界裡開了好幾家店鋪,還在公共租界北區開設服裝工廠,還有一家銀行正在籌備當中?”

  蕭震雷笑道:“是的,想不到潘蓀納先生竟然對這種小事都這麼清楚,您真是對我太關心了,我會不好意思的!”

  “哈哈哈……”

  兩人就這樣閒聊著,從租界裡的大小新聞一直聊到國際形勢,剛開始潘蓀納的興致還挺高的,可隨著時間越來越接近十點,他的心情越來越糟糕,越來越焦急,他不是在心裡謾駡那個寫信約他在十點見面的傢伙怎麼還不來,而是在心裡咒駡蕭震雷這個傢伙是在太能聊了,而且也太不識趣了,你說你喝杯咖啡就趕緊滾蛋啊,他媽老賴在這裡不走算怎麼回事?

  眼看著咖啡廳牆壁上掛著的時鐘就馬上要到十點了,潘蓀納已經急得火燒屁股,可蕭震雷還如同先前一樣,說著歐洲的形勢,說得眉飛色舞,潘蓀納心說真是可惜了這副好口才怎麼不去當演說家,說不定還能在政界混個人樣來,從商真是有點浪費人才了。

  蕭震雷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潘蓀納的表情,說得口幹了就喝一口咖啡,潘蓀納那種心裡極為焦急,臉上又裝作一副沒事的表情真是讓他太爽了。

  “噢,潘蓀納先生,在剛才這一段時間裡,我發現您一直在看鐘錶,您一共看了十次,難道您在等人或者有事要去做嗎?”

  潘蓀納聞言立即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道:“噢,請您見諒,我確實在等人,如果您……”

  蕭震雷當然知道潘蓀納的意思,意思是說你沒事趕緊滾蛋吧,別耽誤我的正事,他扭頭看了看牆壁上的鐘錶問道:“潘蓀納先生,您和對方約的時間是十點嗎?您看時間都過了。”

  潘蓀納聞言扭頭一看,果然,現在已經是十點零一分了,過了約定的時間,在西方人的眼力,遲到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如果到了時間沒來,這說明對方可能不會來了,他歎道:“是的,時間過了,他大概不會來了!”

  蕭震雷看到潘蓀納這個表情,心中暗笑,以一種戲謔的表情道:“潘蓀納先生,您怎麼知道不會來了呢?說不定他早就已經到了!”

  “啊?”潘蓀納聽了蕭震雷說的這句話,頓時身子一抖,馬上有些慌張地左看右看,連聲問道:“哪兒呢?在哪兒?這裡除了店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沒有理睬潘蓀納的驚慌,蕭震雷喝了一口咖啡,掏出一包老刀牌香煙抽出一支叼在嘴裡,用火柴點燃了美美的抽了幾口,然後吐出煙霧,看著潘蓀納笑道:“我知道他已經到了,而且在剛才的半個小時的時間裡,他還跟您討論了二十幾分鐘的國際局勢!”

  “蕭先生,別開玩笑了,你,等等……”潘蓀納說著突然停頓了,好像想到了什麼,抬手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蕭震雷:“你,你就是那個約我在這裡見面的人?”

  蕭震雷抽了一口煙,聳聳肩道:“這除了我之外,再也沒有別人了!”

  潘蓀納看著蕭震雷,臉色突然變得一片潮紅,瞬間又變得發紫的豬肝色,從豬肝色又變成了白色,從白色變成了煞白。

  這種臉色的不斷變幻在蕭震雷的觀察中實在是太有趣了,不過他很快發現潘蓀納再這麼變幻下去估計有嗝屁的可能,於是端起他的咖啡送過去:“潘蓀納先生,我覺得您還是先喝杯咖啡緩緩,您再這下去死在這裡就麻煩了,這不僅害了我,因為我要跟你談的事情還沒談呢,而且還害了這家咖啡廳,你看人家開一間咖啡廳多不容易,你說是吧?來來來,喝咖啡,保持心平氣和的狀態你很快就沒事了!”

  潘蓀納搶過杯子一連幾口將杯子裡的咖啡喝了個乾淨,“啪”的一下放下了杯子,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過了四五分鐘才算緩過來。

  從口袋裡摸出一支雪茄含在嘴裡,正要掏打火機,蕭震雷早就劃燃一根火柴遞過去,潘蓀納瞟了蕭震雷一眼,還是把雪茄湊上去連續吸了好幾口把雪茄點燃了。

  猛吸了幾口雪茄之後,潘蓀納的精神好了一些,臉色也好看了很多,他吐出長長的醇厚的白煙看著蕭震雷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寫信給我並約我在這裡見面的人,說吧,蕭先生,你想怎麼解決這件事情,或者說你有什麼條件?”

  蕭震雷撫掌笑道:“好,潘蓀納領事果然是一個聰明人、爽快人,我喜歡你這樣的法國紳士,那麼我就不閣下兜圈子了,我最近聽說法捕房最近一直在調查我,指使者就是那個該死的麥蘭總巡,他暗中指派了一個華人探長和兩個華人巡捕整天跟在我的屁股後面,潘蓀納先生,如果你整天被別人這樣盯著,你會感覺如何?”

  “我想我會發瘋的,呃……”潘蓀納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件事情好像就是他手下的巡捕房幹的啊。

  “很好!”蕭震雷聞言笑著打了一個響指,看著潘蓀納笑道:“潘蓀納先生都知道整天被人這樣跟蹤調查會很煩很生氣,那麼您應該想像得到我會是一副什麼心情了,所以我的要求很簡單,我非常討厭麥蘭那個老鬼,我不希望看到他明天還坐在法捕房總巡的位置上,還有那三個華人巡捕,他們就像蒼蠅一樣討厭,我知道領事閣下您是拍蒼蠅的好手,這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就交給您了,有關他們調查我的所有卷宗,我希望您一頁不少的拿給我,我會分辨您拿來的東西是不是原件,您最好還是別耍什麼花樣,否則的話,我在臨死之前也會拉著您一起下地獄的!”

  潘蓀納了聽了蕭震雷的話,原本好看了一些的臉色頓時又變得鐵青,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蕭震雷:“你,你是個瘋子、惡棍,不不不,瘋子和惡棍都比你有涵養!”

  “哈哈哈”蕭震雷聞言大笑起來,笑罷,他抽了幾口煙,學著西方人聳聳肩:“如果要在瘋子、惡棍與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以及所謂的紳士之間進行選擇的話,我寧願做一個瘋子、惡棍!好了,潘蓀納先生,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除了剛才我說的之外,最後還有一點,關於法捕房新總巡的人選問題,我想我需要考慮好了再通知您!”

  “不可能!蕭先生,我勸你別太過分了”潘蓀納聽到蕭震雷的這個條件,頓時炸了刺,要知道巡捕房可是法國駐滬領事維護自己在法租界權威的一支強有力的臂膀,如果連這條臂膀都不聽自己使喚了,駐滬領事在法租界的話語權將會失去一大半,這是潘蓀納絕對不願意失去的。

  “呵呵!”蕭震雷笑了笑,抽著煙看著潘蓀納,眼睛一眨也不眨。

  潘蓀納也在死死地盯著他,雙方誰都不甘示弱,兩人就這樣眼瞪眼的對視,看誰先撐不住敗下陣來。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潘蓀納終究還是年老體衰先頂不住了,氣勢一跌,腰杆也坐不直了,整個身體靠在了後背上,“蕭先生,你想指定法捕房總巡人選這是不可能的,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蕭震雷掐滅煙頭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身體前傾盯著潘蓀納道:“領事先生,我想提醒您,局面的控制權在我的手上,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您下地獄,而您想整死我卻還不是那麼容易,在您整死我之前,法國政府下達的逮捕你的命令就會下來,你要賭一賭嗎?如果您有這個膽量,我不介意陪您玩一玩!”

  “你,你,你是一個魔鬼、惡魔!”

  潘蓀納臉色慘白,他很清楚,公董局董事會八名成員當中有一半與他存在了不可調和的矛盾,這是在政治上的,無關私人感情,而這些董事成員在法國政府當中都是有著後臺的,如果蕭震雷將那份證據交到這些人的手上,作為政敵的他們,一定會用這份證據置他於死地,並且奪取法租界公董局的財政大權和警務大權,他現在還只是臨時代辦並且是署理,從去年1月份開始就代辦署理公使,足足過去了一年半了,遲遲都還沒有轉正,這其中不是沒有原因的,一方面是他本身的資歷就比較低,另一方面公董局那些與他不是一條線上的董事們的背後主子們在從中作梗,如果在轉正的期間這件事情被捅了出去,那些不僅僅他的職位不保,連帶著他背後的國內大人物們都會丟進臉面,那些大人物丟臉之後肯定會把怒氣撒在他的身上,他可就不僅僅只是被撤職那麼簡單了,極有可能會死於非命,潘蓀納對那些歹毒政客們的手段可謂是一清二楚。

  蕭震雷抽了一口煙之後,攤開雙手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隨便您怎麼說吧,難道你們法國侵略者侵略我們中國殺死我們中國人那麼多人,每年收刮走了無數從錢財,這種行為就不是魔鬼的行為嗎?你還以為你們法國人是天使?是充滿正義的?別逗了,沒有誰會相信這一套,這只是你們自欺欺人罷了!”

  “你,你,好,我不跟你鬥嘴,你想要主宰法捕房的總巡人選問題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我們之間就沒什麼好談的了,潘蓀納先生,謝謝您的咖啡,告辭!”蕭震雷說完就起身向外走去。

  “等等,等等!”潘蓀納慌忙叫住。

  蕭震雷停下轉身笑道:“還有事嗎?”

  “你先過來坐下,我們再談談!”

  蕭震雷心中一笑,走過去再次坐下。

  潘蓀納的腦筋高速運轉,他很快想到了一個辦法既不讓自己失去對法捕房的控制權,也能夠讓蕭震雷如願以償,他道:“蕭先生,我知道您是擔心法捕房再針對您展開調查,所以想見到一個對您友好的人坐上總巡的位置,但我又不可能交出總巡人選的任命權,所以我想到了一個辦法讓我們雙方都滿意,那就是當任總巡的人必須是你我二人都同意的人選,您覺得怎麼樣?”

  蕭震雷腦子一轉,認為這確實是打破現在談判僵局的最好辦法,他點點頭:“好,具體的人選我們過幾天在商量,但是明天傍晚之前,我先前提的條件你必須要全部兌現,我們達成協議之後,我將會為您永遠保守這個秘密,但是你不要想著拿回那份證據,沒有了它,我不敢保證您還會如同現在對我這麼客氣!”

  “你……”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30

第165章 嘴臉

  法租界,羅家灣薛華立路,中央巡捕房。

  中央捕房也就是警務處所在地,在這棟大房子裡大部分房間是警務處各部門的辦公室,中央捕房只占很少的一部分房間,幾年前監獄也設在這裡,但能容納的犯人很少,1905年警務處在馬思南路建成了能容納1000人的新監獄,監獄便搬走,直接由警務處管轄,經費由公董局承擔,這裡便只有警務處各部門辦公室和中央巡捕房了。

  “叮鈴鈴,叮鈴鈴……”

  麥蘭放下文件,拿起桌子上的電話道:“喂,我是麥蘭!”

  “麥蘭總巡,我是潘蓀納!”

  麥蘭一聽,連忙起身立正道:“是,領事先生,您有什麼指示?”

  “我聽說你們正在調查振華公司的蕭震雷,有這件事情嗎?”

  麥蘭心中一驚,這件事他可以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就連他的妻子也不例外,難道是任文幀說出的?不可能,他沒有命令不會將這件事情洩露出去,麥蘭腦子裡瞬間轉了幾圈,但是還是沒有絲毫頭緒,他只能承認:“是的,領事先生,您怎麼知道的?”

  “你先別管我怎麼知道的,我問你,你們調查得怎麼樣了?拿到證據了嗎?”

  麥蘭立即道:“暫時還沒有得到證據,不過我們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相信很快就有一個明確的結果了!”

  “……唔,現在你把你們調查這個案子的所有相關案卷拿來我看看!”

  上司要看案卷,這說明頂頭上司對這件案子相當重視,麥蘭心裡相當高興,如果能得到領事的支持就更好了,他當即答應:“好的,領事先生,我馬上帶著案卷過來!”

  半個小時後,麥蘭帶著案卷到了領事館。

  “領事先生,關於那兩件案子的所有案卷都在這裡了!”麥蘭說完恭恭敬敬將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檔袋遞過去。

  “嗯!”潘蓀納接過文件袋,抽出那一疊厚厚的案卷,一頁頁看了起來,為了節約時間,他看得很快,每一頁都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即使是這樣,他也足足用了五分鐘才看完。

  看完後,潘蓀納將案卷放在一邊,雙手放在辦公桌上看著麥蘭道:“雖然調查的東西很多,但是剛才我也看了,還是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對於蕭震雷這個人,我們不是想抓就能抓的,即便是有了證據,我們還要通過公共租界和華界方面協助!”

  “領事先生,我明白,我會督促下面的人儘快拿到關鍵性證據!”

  “別著急,你先坐!”潘蓀納起身向麥蘭壓了壓手,問道:“你喝什麼?紅酒還是白蘭地?”

  “噢,謝謝領事先生,來一杯白蘭地吧!”麥蘭起身有血局促地說道。

  潘蓀納走到酒櫃前倒了兩杯酒,端過來遞給麥蘭一杯,兩人都坐下各自品著美酒,可麥蘭卻沒有什麼心思喝酒,他也知道這兩件案子拖得太久了,當初公董局給他的期限是半個月,現在卻過去了一個多月了,如果不是領事潘孫納幫他頂著,公董局那邊早就發飆了。

  喝了幾口酒之後,潘孫納說道:“麥蘭,我們是老朋友了,有些話我就直截了當的說,希望你不要介意!”

  “好的,先生!”

  潘孫納點點頭,又喝了一口酒才放下酒杯才說:“這兩件案子從發生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月了,特別是碼頭爆炸案,差不多快要有兩個月,可你們巡捕房一直沒有什麼突破性進展,你知道這讓我很為難,公董局方面已經好幾次在我面前大吵大鬧,所以,我覺得你還是暫時避避風頭的為好,你覺得呢?”

  聽了潘孫納的話,麥蘭臉色有些發白,“領事先生……”

  潘孫納抬手制止他繼續說話,歎道:“麥蘭,有的時候為了大局,必須要做出一定的妥協,這就是政治!當然,我並不是怕公董局的某些人,你也是總監的位置上幹了好幾年的人了,政治規則你應該懂了,這就不需要我向你多說吧?你呢,暫時離總監的位置,最近顧家宅那邊軍營裡的軍紀有些渙散,我軍士兵常常在外酗酒鬧事,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響,我想你能過去當任副隊長,專管軍紀,嚴厲懲治那些軍紀渙散的軍官和士兵,你看怎麼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麥蘭還能說什麼?潘蓀納沒有讓他直接捲舖蓋滾蛋就已經是看在大家是老朋友的面子上了,而且能夠去顧家宅軍營那邊當副隊長管軍紀還是非常不錯的,從警籍轉成軍籍,以後退休的時候還有一筆退休金可以拿。

  麥蘭很是感動和感激,他哽咽著站起來敬了一個禮,“是,領事先生,我堅決服從您的命令!”

  如果蕭震雷在這裡,肯定大罵他是二百五,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這種人簡直太愚蠢了。

  “坐坐坐!”潘蓀納又讓麥蘭坐下,舉起酒杯示意道:“那就祝你在新的職位上幹得更加出色,乾杯!”

  “謝謝領事先生!”

  兩人喝了一起喝了一口,潘蓀納又裝模作樣的問道:“麥蘭,你離任之後,對你的繼任者有什麼看法嗎?或者說現在的警務處誰比較合適做你的繼任者?副理總監昂庫裡尼怎麼樣?”

  “他?”麥蘭想了想搖頭道:“他這個人當任副總監的時間太長了,而且年紀也大了一些,人有些老油條,缺乏朝氣,我認為現在的警務處必須要提拔年輕人,助理總監拉皮埃可以考慮一下。”

  潘蓀納點了點頭,拿出一個信封遞過去:“我知道了,總監一職我會慎重考慮的,這是你的調令,明天上午九點你就去顧家宅軍營赴任,你離職之後巡捕房的事情暫時由副總監昂庫裡尼署理警務處的全面事務,等候新總監的任命下來,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後立即和昂庫裡尼進行交接!”

  “是,先生!”麥蘭站起來,剛想走卻想起那兩件案子,於是看著桌子上的案卷問道:“那兩件案子?”

  潘蓀納起身將文件裝進文件袋說:“案卷先放在我這裡,這件事情我會找人負責的!”

  麥蘭總算沒有太蠢,明白了這兩句話的話外音,“好的,先生,我告辭了!”

  潘蓀納自己中意的警務處總監人選是副總監昂庫裡尼,可是他不知道蕭震雷是否同意,這個昂庫裡尼以前當任過刑事督察,後來由刑事督察升任巡官長,再由巡官長升任副總監,在法捕房的時間非常長,在法捕房的根基可謂相當深厚,如果他當任警務處總監,那麼此人絕對可以控制巡捕房,關鍵是此人會拍馬屁,懂得恭敬,可助理總監拉皮埃卻是一個年輕人,年輕人的脾氣比較沖,性格上比較叛逆,潘蓀納雖然也喜歡拉皮埃,但是在拉皮埃和昂庫裡尼之間,他還是覺得昂庫裡尼比較好。

  自從任文幀等三人被毒打了一頓,後來被吳世榮派人送回了法租界,將他們扔在了一家醫院門口,他們很快被人發現送進了醫院治療,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躺在醫院養傷。

  麥蘭被調離了法租界警務處總監的位置,由副總監昂庫裡尼代理總監職位,但是潘蓀納卻遲遲沒有任命昂庫裡尼為總監,事情就這樣拖了下來,一直拖了一個多星期,新總監的任命才下發到警務處。

  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是新總監竟然不是昂庫裡尼,而是原助理總監拉皮埃!這其中的秘密只有三個人知道,他們就是蕭震雷、潘蓀納和拉皮埃。

  潘蓀納看中的總監人選是昂庫裡尼,拉皮埃雖然也不錯,但還是比不上昂庫裡尼在他的心中的份量,而蕭震雷本身並沒有什麼人選,但他得知麥蘭離任之後由昂庫裡尼代理了總監職位,他就知道潘蓀納的想法了,他也抽時間調查了昂庫裡尼,他發現這個人雖然可以拉攏,可以收買,但是此人卻是一個老油條,在警務處幹的時間太長了,為人太過老道,這樣的人極難控制,一旦翻臉,肯定比翻書還快,於是他又調查了拉皮埃,他發現這個三年前當任助理總監的,年紀不大,卻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拉皮埃的短板是資歷不足,但是此人的權力心極重,對權力渴望很強烈,他決定選擇這個人,於是他派人將拉皮埃請過去,承諾他可以讓其坐上警務處總監的寶座,代價是要聽話,拉皮埃開始並不明白蕭震雷為什麼有那麼大的能量,後來蕭震雷稍微透露了一點他與潘孫納之間的瓜葛,拉皮埃恍然大悟,他明知道答應蕭震雷就必須要給一些把柄讓其掌握,可為了獲得更大的權力,他出賣了自己,幹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讓蕭震雷抓住了把柄。

  當潘孫納得知蕭震雷提議讓拉皮埃當總監的時候本能的想不同意,但是他知道他和蕭震雷之間必定要有一個人妥協,蕭震雷會妥協嗎?當然不會,潘孫納只能自己妥協,任命了拉皮埃為新總監。

  任文幀和他手下的兩個華人巡捕還躺在醫院了養傷的時候接到了巡捕房的解雇通知,通知他們出院之後可以去巡捕房辦理離職手續,這讓任文幀三人感覺大失所望,卻絲毫沒有辦法,面對洋人,他們此時根本沒有膽氣反抗。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30

第166章 出事

  蕭震雷先是讓王亞喬策反了公共租界巡捕房的華人探長金九齡,讓他們在公共租界巡捕房的中高層人物中有了一個高級眼線,後來又想辦法對法租界警務處下手,在法捕房有了拉皮埃這個警務處總監的內援,此後再也不用當心法租界巡捕房找他的麻煩了,即便公共租界想對他動手,只要金九齡不暴露,他就可以及時得到消息從而從容應對。

  沒有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在背後搞他,蕭震雷心情一時大好,他決定找王亞喬和程碧瑤兩女出去玩一玩,他給她們學校打電話,讓接電話的人去找王亞男來電話,王亞男很快過來接了電話。

  “喂?”

  “亞男,是我啊,今天有空嗎?叫上碧瑤一起出去玩吧?”蕭震雷在電話中的說話聲帶著一股高興勁兒,也感染了王亞男。

  王亞男道:“好啊,不過我上午沒空,我要去聽演講,下午才有空。”

  “下午啊?那好吧,你叫上碧瑤,我中午去你們學校門口接你們一起吃午飯,就這樣啊!”

  中午,蕭震雷開著一輛改裝福特T型汽車如約來到震旦學院門口,這是他最近才買的汽車,這輛車與剛買過來的時候完全不同,蕭震雷將它開到工廠進行了改裝,外形上與二十年後的老爺車相差不大了,只不過在動力方面卻沒有改進,主要是現在的汽油發動機技術還在起步階段。

  振華公司已經度過了生產磨合期,此前生產的自行車和黃包車也不再生產,現在改為生產汽車,由於沒有發動機生產技術,振華公司現在只能向國外訂購發動機,至於其他的汽車零件和配件,振華公司能夠自己生產都自己生產,不能自己生產的一部分向國外訂購,另一部分讓國內一些機器加工廠代工,汽車工業可不是一個簡單的領域,蕭震雷在振華公司旗下另外又單獨開了兩個廠,其中一個廠就是汽車生產廠,在生產一些自己能生產的必要的零件之外,還研究發動機製造技術,另外一個廠繼續生產自行車,之前的機械製造廠主要生產高精密度零件。

  且不說這些,只說蕭震雷在震旦學院門口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下午一點還不見王亞男和程碧瑤兩人從學校裡出來,倒是他開的這輛經過改裝的福特T型汽車吸引了不少學生的圍觀。

  “看見沒有?同學們,這就振華公司生產的戰馬牌汽車,想必同學們當中人有人看見過福特汽車吧?那是很醜的,前面兩根支架撐著一個棚子,下雨天都有雨水飛進車內,但是現在你看,這車有頂棚,前後左右都有玻璃,風吹不著,太陽曬不到,雨水淋不到,車裡正常可以坐四個人,但擠一擠也可以坐五個人,這就是科技的力量!同學們在學校裡要努力學好知識啊,學好了科學知識畢業以後為社會為國家做貢獻啊!”蕭震雷向圍觀的學生介紹自己的新座駕,還對他們勉勵了一番,年紀不大,可說話的語氣卻如同一個長輩在教訓、告誡他們。

  他這語氣讓在場的一些震旦學院的學生破為不感冒,但這些人看著這輛汽車還真的不能不服氣,人家振華公司就有這個本事對洋人生產的汽車進行改裝,然後再把改裝的汽車賣給上海灘的大佬們,當然外界根本不知道這些汽車是經過福特汽車改裝的,一輛福特汽車售價大約950美元左右,可經過振華公司的改裝後賣到了2000美元,直接翻了一倍,這中間只是加了一個鐵框架和幾塊玻璃而已。

  就在一些學生圍著汽車議論紛紛的時候,王亞男從一輛黃包車上跑下來扒開人群看見蕭震雷正站在汽車旁,連忙哭喊著跑過去。

  “怎麼啦,怎麼啦這是?”蕭震雷一把扶住撲過來哭哭滴滴的王亞男,急忙詢問。

  王亞男哭著道:“昨天我們學校就放暑假了,碧瑤昨天就回了家,中午我聽完演講就給碧瑤家裡打電話,可是她們家傭人說碧瑤根本就沒有回去過,我說我學校放假了呀,她昨天不是回家了,怎麼會沒回去呢?我當時就急了,叫了一輛黃包車去了她家,可誰知道她家被幾百人圍得水泄不通,我好不容易才想辦法進了她家,找到了她爹娘,她爹娘也都說碧瑤根本就沒有回去過,我一想碧瑤肯定是出事了,她爹娘聽說她昨天就從學校出來之後也急了,現在已經向巡捕房報了警!蕭大哥,你說碧瑤是不是被人綁架了呀?”

  蕭震雷聽著王亞男一邊哭泣一邊敘述,總算是把事情搞清楚了,既然學校昨天就放了假,程碧瑤也說了要回去,可她卻沒有回去過,家裡人也說她沒有回去,這就說明程碧瑤在回去的途中發生什麼變故才導致她沒有回家,可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這件事情當然是三井福派他的秘書找人幹的,他們綁架了程碧瑤,為的就是不讓程碧瑤知道家裡的事情,從而不讓蕭震雷得知他未來老丈人家出了變故,如此一來,程裕盛就得面臨破產的危險,如果沒有外來資金注入,程裕盛的紡織廠如果不想倒閉的話他就必須求助於三井福,也得把女兒嫁給三井福。可三井福和他的秘書千算萬算卻算漏了王亞男這個女子會找到程碧瑤的家裡去,王亞男與程碧瑤的關係是極好的,她們同時喜歡蕭震雷,而且也願意同時分享蕭震雷這個男人,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什麼秘密,如果王亞男知道了程家發生的事情,蕭震雷肯定也是會知道的。

  見王亞男哭得跟一個淚人兒似得,蕭震雷急忙勸道:“好了好了,你先別哭,我會想辦法找到碧瑤的,來,我們先上車去碧瑤的家裡看看情況!”

  言罷,當即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讓王亞男坐上去,關上車門之後他立即轉到車前用手搖起動柄啟動了汽車,再鑽進駕駛室旁拉開車門鑽進去發,汽車慢慢開走了,這讓圍觀的男學生們一陣羡慕嫉妒恨。

  蕭震雷一邊開著車一邊問道:“亞男,你剛才說碧瑤的家周圍圍了幾百人,這是怎麼回事啊?”

  王亞男聞言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哦,是這樣的,我從碧瑤家裡出來之前問了一下程伯伯,他的紡織廠生產的棉布賣不出去,大量積壓在倉庫裡,造成了紡織廠資金短缺,工廠的幾百女工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發薪水了,伯父說不是他不想給工人們發薪水,實在是他家裡沒錢了,如果能夠把那些棉布都賣出去有了資金周轉,不但可以把拖欠的工人的薪水發放下去,還可以繼續將工廠經營下去,本來這件事情一直困擾著他,不過前幾天事情出現了轉機,一個日本商人找到他,說想買下他工廠裡積壓的棉布,價格雖然不是很高,但買掉這批棉布也不是很吃虧,程伯父喜出望外,當然是求之不得,他當場就答應了,與那日本商人簽訂了買賣合同,可合同簽訂之後,那日本商人說好的第二天來提貨,但是一連過了幾天卻不見人影,因為合同上說明了如果程伯父再把這批棉布賣給其他人給對方造成損失的話就將面臨巨額賠償,所以程伯父在這幾天之內也不敢找其他的買主,但那個日本商人又不來提貨付款,這等於是那批棉布成了別人的,而程伯父卻沒有拿到貨款,還不能把棉布再賣給其他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件事情被工廠的女工們知道了,女工們以為程家要垮了,擔心自己的工錢沒了著落,因此今天上午全部都去了程家找程伯伯要錢!”

  聽完王亞男的話之後,蕭震雷皺著眉頭道:“我怎麼聽著這裡面透著一股子陰謀的味道?碧瑤她爹跟那日本商人簽合同的時候難道沒仔細看合同、沒有要定金的嗎?”

  王亞男道:“當時程伯伯只想快點把棉布賣出去,心情激動之下可能是忘記看了,定金倒是收了一些,只是不多,只收了二百兩,這點錢還不夠給十個工人發三個月薪水的呢!”

  蕭震雷想了想點頭道:“行了,我知道了,我們先去碧瑤的家裡詳細問一問情況!”

  王亞男焦急道:“那你趕快想辦法去找碧瑤啊,她又沒有回家,去她家裡有什麼用呢?”

  蕭震雷搖頭道:“那你就錯了,我聽了你剛才說的這些,感覺這裡面有些不對勁,你想想,在程家出了這麼大事情的當口,碧瑤卻不見了,如果她只是因為某些事情耽擱了,難道一天的時間還不夠處理嗎?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卻不回去,這只能說明她被人限制了人身自由,或者說她因為不可抗拒的因素回不了家,這兩件事情絕對不是巧合的,不要著急,我們先去程家瞭解情況再說!”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31

第167章 好狗不擋道

  在王亞男的指路之下,蕭震雷開著車很快就穿過法租界到了公共租界,而程碧瑤的家就在公共租界西區。

  “在前面路口左轉,轉過前面那個拐角走三裡路就到了!”王亞男指著前方說道。

  “好!”蕭震雷答應。

  汽車左轉之後進入一條小路,行駛了五十米之後,前面來了一輛馬車,除了趕車的車夫之外,馬車後面坐著一個穿著西裝的東方人,蕭震雷看了看,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中國人,因為此人的嘴唇中間留著一撮小鬍子,在現在這個時代,喜歡在嘴唇中間留一撮小鬍子的東方人只有日本人。

  小路並不寬,勉強能夠容納兩輛車通過,兩側各有一條小溝,但是雙方都行駛在路中間,誰都沒有讓道的打算,這就不可避免的都被堵住了。

  蕭震雷踩住刹車後按了按喇叭,“滴滴滴……”

  前面馬車的車夫探出身子指著汽車內的蕭震雷大叫:“喂,你滴,汽車滴讓開,讓我們先過去!”

  蕭震雷摸出一支煙點燃吸了幾口,探出身體指著那車夫:“你們的馬車先讓開,讓我的汽車先過去,快點,好狗不擋道。”

  那車夫一聽,頓時大叫:“八嘎,你滴下等支那豬,我滴主人是高貴滴大日本帝國子民,你滴快快讓道,耽誤了我主人公事,你滴吃罪不起!”

  蕭震雷聽了這番話心裡窩火,“媽的,你小日本現在只不過是打贏了一場日俄戰爭罷了,現在就他媽狂得沒邊了?得,老子還有急事,懶得在這裡跟你爭吵。”

  放下心中的憤怒,蕭震雷也不言語,直接鬆開刹車,加大油門,汽車頓時發出一聲轟鳴,直接向前沖過去,那小日本車夫和坐在車後面的日本中年人看見對方竟然開車直接沖過去,頓時臉色發白。

  “八嘎,你滴要幹什麼?快快滴停下,停下!”車夫站在駕座上指著汽車大叫。

  車夫的大叫於事無補,且不說馬車上兩個人,拉車的騾馬看見前方沖過來一個龐然大物,頓時受了驚嚇,揚起兩支前蹄發出一聲長嘶之後不顧車夫的控制竟然拉車馬車跑進了路邊的水溝裡,後面車駕頓時自然無可避免的被騾馬拉著陷進水溝內,車身一半懸空之後,整輛馬車當即翻倒在水溝,車上的小日本車夫和日本中年人被掀翻出去摔在了水溝旁邊的水田裡,砸翻了一片禾苗。

  當馬車翻倒的那一刻,汽車剛好從旁邊開過去,既沒有擦邊也沒有碰撞,蕭震雷踩住刹車讓汽車停下,伸出腦袋看見那小日本車夫和中年人日本人掉進水田裡爬起來,兩個人全部都是一身稀泥,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地方遺漏,活像兩隻泥猴子,他忍不住大笑,指著那兩人:“哈哈哈……這就是高貴的大日本帝國的子民?得了,咱也沒閒工夫看你們這兩個小丑在這兒耍把戲了,拜拜了您呐!”

  蕭震雷鬆開刹車,踩著油門開車汽車載著王亞男揚長而去,把滿身是泥水的中年日本人和車夫留在水田裡跳腳大罵,“八嘎,八嘎,可惡的支那人,良心大大滴壞了,你等著,不要讓我查出來你是誰,否則我一定要整死你這個低賤的支那豬!”

  車內沒有空調,現在是六月天了,氣溫有些高,車內有點熱,蕭震雷打開車窗讓車內透氣,王亞男捂住嘴偷偷笑個不停,她剛才也可是全程看見了,兩個日本人的掉進水田後的形象實在是太搞笑了。

  在王亞男的指引下,汽車很快開到了程碧瑤家門口,讓兩人奇怪的是原本圍著程家討薪水的幾百女工都不見了,程家門口空蕩蕩的,除了地上一地的垃圾之外一個人影都沒有,就連程家的大門也緊閉著。

  蕭震雷在門前停好汽車,下車後對王亞男道:“亞男,你去敲門,看家裡有沒有人!”

  “好!”王亞男答應一聲就上前敲門,過了兩分鐘大門才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被打開了,一個小廝伸出一個腦袋。

  那小廝臉色有些灰白,看見王亞男後愣了愣:“王小姐,你怎麼又來了?”

  聽了這話之後,王亞男臉色變得很不好看,氣鼓鼓道:“我怎麼就不能來?你們小姐回來了沒有?你們老爺在家嗎?”

  “小姐沒回來啊,老爺倒是在家,不過他剛才暈倒了,夫人正在照顧呢!”

  “這是我和你們小姐的朋友,我們進去看看你家老爺!”王亞男指著蕭震雷對那小廝說,說完又扭頭對蕭震雷道:“蕭大哥,我們進去吧!”

  蕭震雷點點頭,與王亞男一起走進了程府內。

  小廝關好大門之後就丟下蕭震雷兩人,先跑去內院報信去了,不多時一個穿著體面面容姣好的四十多歲中年婦人帶著兩個丫鬟走了出來。

  王亞男先走過去道:“伯母,聽說程伯父暈倒了,現在怎麼樣了?請大夫了沒有?哦,這是我和碧瑤的朋友蕭震雷,他是振華公司的老闆。”

  蕭震雷躬身行了一個禮,起身後說道:“伯母您好,來的匆忙,沒帶禮品就上門實在唐突!”

  程夫人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原來小夥子你就是鼎鼎大名的振華公司的老闆啊,好好,年輕輕輕就置下這麼大一副家業,前途不可限量啊!來來,請這邊坐,小翠啊,給蕭先生和王小姐上茶!”

  三人分賓主坐下,由於家裡發生大事,程夫人心事重重,都顯露在臉上,她臉色有些憔悴,對蕭震雷和王亞男說:“剛才那些女工們走了之後,碧瑤她爹鬆了一口氣,可這個時候卻來了一個日本人,我們家老爺跟那日本人談了不到一刻鐘就暈倒了,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我剛才派人去請大夫了,相信應該很快就趕來!”

  “日本人?”蕭震雷問了一句,然後看向王亞男。

  王亞男也看向蕭震雷,兩人都明白了,先前那輛馬車上坐的就是一個日本人,和車夫一起掉進了水田裡,難不成是他們?

  蕭震雷問道:“那日本人是不是穿著洋服,三十多歲,戴著金邊眼鏡,頭髮打理得油光水滑的,嘴唇中間還留著一撮小丹仁鬍子?”

  程夫人一聽立即點頭道:“對啊,就是他,怎麼,你們認識他?”

  “不認識,不過我們剛才在來的路上碰見他了!”王亞男說著,又將在路上碰見那輛馬車的經過說了一遍。

  程夫人聽了之後十分解氣,狠狠地說:“摔死他就好了,日本人真是太壞了!”

  蕭震雷想了想問道:“伯母,我們知道程伯父的工廠是因為欠了女工們的工錢,女工們擔心程家工廠垮了拿不到工錢才圍住程府的,怎麼我們剛才來的時候,那些女工們都不見了?”

  程夫人聞言臉色更加擔憂了,她歎道:“我聽下人們說,女工們原本是圍在外面的,後來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說我們程家可能要垮了,擔心工錢打了水漂,所以向所有女工提議一起去會審公廨告狀,要讓官府勒令我們家把拖欠女工的薪水給發了,其他的女工聽了之後都跟著一起去了,如果官府受理了她們的告狀,那我們程家只怕真的要賣房賣地才能還清女工們的工錢了!”

  蕭震雷聞言道:“我聽說程伯父在上海灘做生意多年,多多少少也應該認識一些人,有一定的人脈關係,難道就不能從一些生意上的朋友那裡借一筆錢周轉一下麼?”

  “哎!”程夫人歎道:“我們家老爺也不知道發了哪門子瘋,一下子採購了幾萬石棉紗,家裡的所有活錢都投進去了,可沒過多久就發現今年西洋那邊棉花大豐收,我們這邊生產的棉布不但賣不出去,人家還往我們大清這邊販賣,這個消息傳出來之後,很多人就知道我們家廠子紡織的棉布只怕要堆在倉庫裡了,我們老爺那些朋友聽說了之後都認為我們家要跨了,哪裡還敢把錢借給我們?他們擔心把錢借給我們之後打了水漂,沒有一個願意借的!”

  官場、商場上這種牆倒眾人推的例子屢見不鮮,蕭震雷也不好說什麼,現在的關鍵是要找到失蹤的程碧瑤,而程碧瑤失蹤這麼久了,程家卻因為工廠出了事情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女兒失蹤的事情,蕭震雷從程家人的態度上也看出來了,他們對程碧瑤這個女兒並不怎麼上心,在這個時代的人們的觀念裡,女兒遲早是要嫁人的,是別人家的人,受重視的程度肯定不如兒子重要,程家人可以不在乎程碧瑤,但是他不能不在乎,他感覺程碧瑤的失蹤只怕與程家工廠出事的事情是有關聯的,否則不可能又這麼巧。

  蕭震雷想了想問道:“伯母,您知道程伯父跟那個日本人都談了一些什麼嗎?”

  程夫人搖頭道:“他們實在書房裡說的,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知道他們男人之間談了什麼!”

  蕭震雷聽了程夫人的話之後,就知道這件事情只怕要等程裕盛醒了之後才能搞清楚。

  三人坐在客廳裡又說了一會兒話,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從後面房裡走出來,心情很不好地對程夫人道:“娘,大夫怎麼還沒來?爹都昏過去這麼久了也不見醒來。”

  程夫人連忙道:“已經派人去催了,應該快到了,哦,家樂,這是你姐姐的朋友蕭先生,王小姐你也認識了!”

  少年叫程家樂,是程碧瑤的弟弟,也是程家唯一的兒子,他看了看蕭震雷,倒是很有禮帽地拱手行了一個禮:“蕭先生好,我叫程家樂!”

  蕭震雷起身也拱手笑道:“好,原來你叫家樂,這名字好,對了,你今天怎麼上學?”

  程家樂道:“哦,我在南洋公學讀書,學校放暑假了!”

  蕭震雷知道南洋公學,這所學校是盛懷宣於光緒二十二年創辦的,就在租界內,經過十多年的發展,現在不僅有小學,中學,師範,還有大學,具有完整體制教育的學校。

  沒過久,一個小廝請來了大夫,這大夫倒是有點本事,一針下去就把程裕盛給弄醒了,這讓程家人總算鬆了一口氣。

  送走了大夫,蕭震雷等人在後面的房間裡見到了程裕盛,程老爺年紀不大,也才五十多點,不過這個時代的人顯老,看上去有六十多了。

  經過程夫人介紹之後,程裕盛對於蕭震雷能夠在程家出事後趕來看望表示感激,只是剛剛醒來,精神上不大好。

  蕭震雷感覺到程碧瑤的失蹤不是單獨的一件事情,可能與程家被女工們圍堵有所關聯,因此必須要搞清楚這其中發生的事情,他看著病榻上的程裕盛問道:“程老爺,剛才我聽程夫人說你們家工廠欠女工的薪水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女工們早不過來鬧偏偏在今天過來鬧呢?”

  程裕盛聞言歎道:“哎,工人們領不到薪水,我也很難受,這只怪我沒看清形勢讓工廠資金斷絕使得工廠陷入困境,工人們要鬧事遲早的事情,不過我知道她們這次鬧肯定是有人挑撥、散播謠言的,工廠裡的幾個車間主任也得到了一些消息,他們有人昨天就來告訴我了,只是當時我沒怎麼在意,再說他們要來鬧我也阻止不了!”

  “那您知道是誰在中間挑撥、散播謠言嗎?”

  程裕盛搖了搖頭。

  蕭震雷看他的模樣知道他確實不知道,於是又問:“那剛才那個日本人來找你幹什麼呢?你們談了什麼?他是什麼人?我懷疑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可能碧瑤的失蹤也與此事有關。”

  “哎,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連女兒也不見了,是我這個做爹的無能啊,雖然說向巡捕房報了案,可是巡捕房能頂什麼用?”

  程裕盛發了一通感歎之後說道:“蕭賢侄你剛才說的那個日本人叫三井福,是以前三井洋行經理三井壽的哥哥,三井壽死之後由他接手了三井洋行的生意,是現任的經理,他今天過來是想我出售一部分股權給他,他可以拿出一筆錢給我先把拖欠工人的薪水給發了,免得她們繼續鬧事!而且這還不是沒有條件的,他要求我把碧瑤嫁給他,這混蛋,簡直是趁火打劫,早知道日本人是這副德性,當初我就不應該答應讓他們入股?”

  聽到這裡,蕭震雷就明白了,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日本人搗的鬼,他同時也有些吃驚,問道:“怎麼,難道三井洋行在您的工廠裡有股份?占多少股份?”

  “是的,三井洋行占三成股!”

  “那三井福要您您賣多少股份給他?出多少錢?”

  “三成股,一共三萬兩,這麼多錢差不多剛好夠給工人發薪水的!”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只是這一切都還只是蕭震雷的推測,沒有經過調查,暫時還不能證實程碧瑤的失蹤與三井福有關。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32

第168章 私家偵探

  在推測到程碧瑤的失蹤很可能與三井福有關的時候,蕭震雷第一個想法就是給王亞喬打電話,讓他派人去調查三井福,看看程碧瑤是否被三井福派人給綁架了,但是他後來一想,尋找程碧瑤畢竟是他的私事,與鐵血救國社沒有什麼關係,如果動用組織的力量,這就有點小題大作了,而且也容易給人留下話柄,在公事和私事的問題上,他分得很清楚,可是如果不讓王亞喬派人調查的話,那麼去找誰調查呢?找巡捕房?太不靠譜了!

  他想了好久才想到了一個人,連忙借用程家的電話給自己的律師秦連魁打了一個電話,“喂,秦律師嗎?我是蕭震雷啊!”

  “是總裁啊,您有什麼吩咐嗎?”

  蕭震雷也沒有廢話,直接問道:“秦律師,我記得上次我聽你提起過一家叫小福偵探社的私人偵探社,社長好像叫馬博陽的人,這個人很有點本事,我有一件案子想請他幫我查查,你能把他的位址和聯繫方式告訴我嗎?”

  “哦,可以可以,您記一下!”

  “好的,我這裡有筆,你說!”

  打完電話從程家的書房裡出來,蕭震雷回到了程裕盛躺著的房間,王亞男見他回來便問:“怎麼樣,蕭大哥?”

  蕭震雷點了點頭走到病榻前對程裕盛道:“程老爺,剛才聽了你的敘述之後,我仔細想了想,這明顯是有人做的局,你被人騙了,而散步謠言促使女工們來討薪水圍堵你們家,又煽動女工們前往會審公廨告狀事情是有人指使的,同樣,那天與簽訂合同購買你工廠棉布也是有人指使的,這是同一個人,就是先前過來的日本人三井福,目的就是想侵吞你的工廠和佔有碧瑤,如果你轉讓給他三成股份,加上他原本的三成股份,一共就有六層股份了,佔有絕對控股權,工廠的經營權就不歸你了,以後他想怎麼經營工廠你根本就插不上手,如果他追加投資,而你又沒有錢拿出來的話,那麼你原本的股份就會被稀釋,到那時候你對工廠就更加沒有發言權了,或者他直接想個陰招侵吞你的股份,如此一來,不僅您的工廠沒有了,而且連女兒也被三井福霸佔!”

  “什麼?”程裕盛聽了蕭震雷的分析,直到現在總算是想清楚了所有事情,他頓時大怒:“好歹毒的東洋鬼子,竟然想出如此下作的手段來對付我程某人!咳咳,咳咳……”

  程裕盛說著一陣咳嗽,差點又暈死過去,又把程家人嚇得不輕,揉胸、拍背好一陣忙活總算讓他緩過勁來。

  “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女工們都鬧上公堂了,官府為了平息事件肯定會判罰老夫儘快還清女工們的薪水,只怕就在這兩天,到時候只有把房子抵押給銀行,看能不能換來一筆錢了!”

  蕭震雷見程裕盛到現在隻字沒提尋找女兒程碧瑤的事情,心下有些氣惱,當即口氣有些不客氣:“程老爺,這事都這樣了,急也急不來,現在關鍵是先找到程小姐,我懷疑程小姐是三井福派人綁架了,否則不可能那麼巧,我已經找了一家私家偵探社去調查她的下落,您這邊也要催促巡捕房賣點力氣。”

  程家樂也在一旁說道:“是啊,爹爹,現在姐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錢沒了咱們家可以再賺,如果姐姐出了什麼意外,咱們不是要後悔死嗎?”

  蕭震雷不由對程碧瑤的弟弟程家樂說出這番話有些刮目相看,這孩子才十五六歲竟然這麼懂事了,不簡單、真是不簡單!

  聽了兒子的話,程裕盛也感覺臉上發燒,自己只顧著生意上的事情,卻全然沒管女兒是怎麼失蹤的,只是派人去巡捕房報了案,完全沒有關注案情調查的進展情況,他連聲道:“對對對,現在咱們要先找到你姐姐!”

  言罷,程裕盛又轉頭對蕭震雷說:“我為小女有蕭先生這樣的朋友感到高興,找私家偵探的事情就麻煩你多費費心了,用了多少錢蕭先生事後跟老夫報帳,對蕭先生的幫忙老夫感激不盡,等找到小女,老夫一定重謝,這邊我立即動身去巡捕房詢問案情的進展!”

  程家樂立即道:“爹,我跟你一起去!”

  蕭震雷連忙道:“家樂就不要去了,你留在家裡陪著你娘,家裡有個男人總歸好些的!”

  “對!”程裕盛肯定了蕭震雷的說法,“家樂,你就留在家裡照顧你娘,有什麼消息我會打電話回來的!”

  幾人當即兵分兩路,蕭震雷和王亞男一起去見小福偵探社的馬博陽,而程裕盛則去巡捕房詢問案情調查的進展情況。

  蕭震雷事先打電話與馬博陽越好了在一家茶樓見面,兩人開車汽車很快就趕到了定好的茶樓,剛上二樓,就看見一個三十多左右的青年人向他這邊招手,這個青年人身體看上去很健康,身材不高不矮,穿著一件白襯衫,還打著黑色領結,頭上戴著一頂禮帽,年紀輕輕的,桌子上卻放著一根文明杖,活像一個英國紳士,看來是受英國貴族社會影響太深,蕭震雷層聽秦連魁提過,這個馬博陽就是在英國倫敦留學的,學的還是員警刑偵專業。

  蕭震雷帶著王亞男走過去問道:“請問是小福偵探社的馬先生嗎?”

  馬博陽起身伸出手:“是的,蕭先生吧?這位是……”

  “是的,我是蕭震雷,這位是我的朋友王亞男小姐!”

  “王小姐你好,兩位請坐!”

  三人坐下後,馬博陽提起茶壺給兩人分別倒了一杯茶,就對蕭震雷說:“秦律師給我打電話了,說是蕭先生有件案子想請我幫忙查查?”

  “是的!”蕭震雷點了點頭,現在事情緊急,還是直接進入主題為好,他介紹道:“事情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叫程碧瑤在震旦學院讀書,跟亞男是同班同學,昨天她們學校放假了,碧瑤一個人回家了,她家就在租界西區那邊,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回去過,而恰巧在今天上午,她父親的工廠幾百女工堵在她們家門口找她父親要錢,之前她父親的工廠拖欠了工人三個月的薪水一直沒給,據程家所說,工人圍堵他們家是有人暗中散佈了程家會垮的謠言,而且今天上午有人煽動工人去了會審公廨告狀,在工人們走後,三井洋行的經理三井福到了程家,提出可以出錢購買程家一部分股份幫助程家度過這個危局,條件是要把女兒嫁給他,所以我們懷疑程碧瑤很可能是被三井福給暗中綁架了,想請馬先生幫忙調查一下,如果確實是被三井福綁架了,能不能請你把人救出來,如果您查清楚了確實是三井福綁架,卻不能出手救人也沒關係,我們可以自己想辦法!”說完將程碧瑤的一張照片遞過去。

  馬博陽接過照片看了看收進了口袋,抽了一口煙之後點點頭道:“聽了蕭先生的敘述之後我想我明白了,不過有一點我不懂,如果是三井福想通過不法的手段奪走程家的工廠,那他為什麼要綁架程小姐呢?即便他喜歡程小姐也沒動機用這種手段啊!”

  對此,蕭震雷心知肚明,他解釋道:“馬先生有所不知,這個三井福是三井洋行的新任經理,是前任經理是三井壽的哥哥,三井壽被人殺死了,而三井洋行一直懷疑是我殺的,因此三井福綁架程碧瑤報復我的可能性很大,所以……”

  “明白了!”馬博陽點頭道:“如果真是三井福綁架的程小姐,我想我會想辦法查出來的,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我會試著把人救出來,如果實在不行,我會立即聯繫你!”

  “好的,多謝你,馬先生!那麼關於費用的問題……”

  馬博陽笑道:“蕭先生以前找秦律師找我查過案子,也算是我的老主顧了,給你優惠一點吧,三百塊,您看怎麼樣?”

  蕭震雷二話不說,立馬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銀票數出三百塊遞過去,馬博陽接過銀票看了一眼裝進口袋起身道:“蕭先生就等我的消息吧,最遲明天早上就會有消息,到時候我如何跟您聯繫?”

  “打我家裡的電話吧!”說著蕭震雷就用筆寫下電話號碼遞給馬博陽,馬博陽接了電話就走了。

  等馬博陽走後,王亞男問:“蕭大哥,現在我們怎麼辦,去哪兒?”

  蕭震雷抽了一口煙道:“現在我們只能等消息,有馬博陽去調查碧瑤被關在哪裡應該很快就能得到消息,程伯父已經去了巡捕房,我們再過去也沒有什麼作用,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回去等消息,馬博陽的消息也好、程伯父的消息也好,他們得到消息肯定會給我打電話的,而且如果綁架碧瑤的人是針對我的,肯定也會給我打電話,這樣吧,我送你去程家,你就在程家呆著,不要到處亂跑,如果真是針對我的,我擔心他們會對你也不利,而且你在程家如果有綁匪打來電話,你接到電話之後可以立即聯繫我!”

  “這樣也好!”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3:33

第169章 獲救

  將王亞男送到程家之後,蕭震雷開車回到了蕭公館。程碧瑤再次被綁架,讓蕭震雷認識到現如今的明槍暗箭實在是讓他自己感覺到心神疲倦,整天都身處在被人殺和殺人的環境下,根本沒有心思考慮組織和事業上的發展,而要想安心發展組織和事業,唯有迅速解決掉現在所有的仇敵,不給別人報復的機會。

  這一夜,蕭震雷整整想了半宿,直到深夜他才下定決定,既然別人要搞他,他就不能一直避戰,索性一次性解決,然後再圖安心發展的問題。法租界針對他的調查已經解決了,那麼就還剩下清廷、另外還有一個女人——卓瑪,這個女人已經三番五次地跟蹤並刺殺他,除了這兩班人馬,還有范高頭這個死對頭,范高頭的事情可以慢慢來,這屬於江湖恩怨,不是短期內可以解決的,即便殺了范高頭,他手下的青幫幫眾們也會繼續與他為敵,而要避免雙方之間互相刺殺這種事情繼續發生,唯有一點可以解決,就是與范高頭手下的青幫中人搶地盤,一方面可以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使得無心安排刺殺的事情,另一方面可以通過搶走他們的地盤,讓他們沒有生意可以做,讓他們沒有地盤可以立足,幫會沒有了錢又沒有立足之地之後,幫眾們自然會一哄而散。

  對付范高頭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邊,此人跑不了,剩下的就是德瑪這個女人和清廷密探,他已經讓王亞喬派人去追查德瑪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而清廷方面,蕭震雷分析清廷方面懷疑他的人應該不多,而且王亞喬也已經在清廷那邊安插了不少釘子,沒有聽到這方面的傳言,看來對他產生懷疑的應該只有鄂那海和葛縣令,不過要證實此事,還必須要找人去證實這一點。

  ……

  卻說馬博陽在接到蕭震雷的委託之後就立即展開了調查,他不愧是學刑偵出身,他並沒有直接前往三井洋行盯梢,而是先去了公共租界工部局工務處下屬的建築科調查三井洋行在公共租界一共有多少產業,這些產業的房屋都在何處,他將這些產業所在地址全部抄錄下來,然後逐一進行分析排除,看看哪個地方最有可能藏人,經過排除之外,他發現只有兩處地點容易藏人,第一就是三井洋行,這一棟大樓,房間很多,藏一個人不在話下,如果處置得當,即使是白天有雇員上班也不看不出端倪,另外一處就是在之前三井壽居住的地方,那是在北區一棟小別墅內,自從三井壽死了之後,就一直沒人居住,藏人的可能性很大。

  得出這兩處地方可能藏人之後,馬博陽並沒有立即前往偵查,而是先騎自行車前往三井洋行門口等候,一直等到天黑,三井洋行下班之後他就一直汽車跟蹤三井福,三井福下班之後就直接往自己的住處而去,此人在一家飯店長期包下一間房作為自己在上海灘的住處,既不用打掃衛生,也不用做飯,每天都住酒店真是會享受。

  馬博陽發現他一直都住在酒店之後,就知道他不可能把人藏在酒店客房內,這想要不被人發現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畢竟酒店方面每天都要派服務員進房間打掃衛生。

  之後馬博陽立即騎車返回三井洋行,此時天已經黑了,他當即將自行車放在一邊,自己從窗戶處爬上了二樓,從一個打開的窗戶進入了三井洋行內,足足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將整個三井洋行的樓房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每一個房間都查看了一遍,還找了底下是不是有地下室,都沒有看見程碧瑤,由此他相信如果真是三井福綁架了程碧瑤,一定是把人藏在了北區的小洋房內。

  當他騎著自行車趕到北區三井壽以前居住的小洋樓時,他確信了這一點,因為洋樓內亮著燈,而且不止一個房間有燈,據他調查所知,這棟房子還在三井壽的名下,並沒有轉賣給別人,可三井壽已經死了,而三井福又不住在這裡,那麼這裡現在是誰在住呢?十有八九是三井福派人將程碧瑤綁架後關在了這裡,又派人日夜看守。

  他躲在小洋樓一顆樹上觀察著洋樓內的情況,從洋樓內傳來一些日本人的唱歌聲,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圍著圈跳著舞,而在二樓的一間房內,亮著燈光,窗戶雖然開著,但是在樓房的屋前屋後都有一個日本浪人腰挎武士刀來回走動。

  馬博陽蹲在樹杈上拿出一個望遠鏡看向二樓那間打開著窗戶亮著燈的房間內,可他只能看見房內有梳粧檯的一半空間,而看不到另一半,也不知道那房間裡是否有人。

  就在這時,那房間裡一個白色的人影出現在望遠鏡中,那是一個姑娘,側面非常像照片上的程碧瑤,她走到了梳粧檯前坐下,對著鏡子看著。

  馬博陽心中有些焦躁,如果那個女子此時轉過臉來讓他確認是否是他要找的人就太好了,只要確認是不是程碧瑤,如果確認是程碧瑤,他的調查任務就算完成了,至於救人?這洋樓裡那麼多日本浪人,個個都腰挎武士刀,他自認為自己沒有那個本事從如此之多的日本武士的刀下把人救走,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件棘手的事情交給蕭震雷去處理為好。

  就在他心裡默默祈禱的時候,那個穿白裙子的姑娘真的起身轉過身來面向窗戶,這讓馬博陽看了個一清二楚,確實是程碧瑤,除了衣服不同之外,臉蛋長得與相片上的程碧瑤一摸一樣,應該就是她了,這下馬博陽放了心,他悄悄從樹上溜下來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蕭公館的蕭震雷很快接到了馬博陽的電話,當他聽馬博陽說程碧瑤就被關在三井壽以前居住的別墅裡的時候,心情非常激動,但他很快冷靜下來,現在的問題是採取什麼樣的營救方式,自己去救人?還是讓巡捕房去救人?思索再三,他還是決定通知巡捕房,讓巡捕房去救人,既可以把人救出來,又可以抓住那些綁架的日本浪人,讓三井福失去這些能夠動用的武力,同時巡捕房出面佔有正義的名分,三井福即便憤怒也只會把仇恨加在巡捕房,能夠讓巡捕房充當打手,何樂而不為呢?

  想清楚之後,蕭震雷立即開車趕到了公共租界警務處,警務處值班的是副督察長麥高雲,兩人這不是第一次見面了,麥高雲對於蕭震雷深夜來到警務處感覺有些詫異,“蕭先生?這麼晚了您來我這裡有什麼事情嗎?”

  蕭震雷嚴肅道:“當然有,白天程裕盛來向你們巡捕房報過案吧?他的女兒程碧瑤失蹤了,懷疑是被人綁架了,程碧瑤是我的朋友,因此我找了一個私家偵探進行了調查,剛才我請的私家偵探給我打電話說他已經查到程碧瑤被關在哪裡了,所以我想請副督察長閣下派人立即帶人隨我去救人!”

  麥高雲聞言皺眉道:“蕭先生,不是我不相信你請的私家偵探的職業水準,你要知道出動大批的巡捕動作很大,一旦你的情報不準確,這是要讓巡捕房蒙羞的!”

  蕭震雷笑了起來,“麥高雲先生,我聽說馬博陽是你在英國皇家員警學校的同學?你認為他會是一個給雇主假情報的人嗎?”

  “馬博陽?噢,天哪,你委託了他?”麥高雲聽到馬博陽很是吃驚,他知道馬博陽這個人是很驕傲的,此人一般不調查小案子,要查都是查大案子,而且收費很高昂,之前他就請馬博陽幫忙調查在公共花園門口打死幾個英國籍士兵的那件案子,可馬博陽一口回絕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當碼頭爆炸案和劫法場等幾個案子出了之後,法租界巡捕房曾經去請此人幫忙偵破案子,可是此人又拒絕了,據他猜測,可能是馬博陽那可憐的民族主義自尊心在作祟。

  蕭震雷道:“你認為我會說謊騙你?”

  如果是馬博陽調查的,麥高雲還真不相信他給的情報是錯誤的,於是馬上說道:“好吧,蕭先生,我馬上給虹口捕房打電話,讓他們迅速派人去救人!”

  “等等,麥高雲先生,據馬先生所說,那棟別墅內至少也有十三四名手持武器的日本武士,虹口捕房那幾條破槍能對付得了他們嗎?如果出了事讓程小姐受到了傷害,我一定跟你沒完!”

  麥高雲沒辦法,只得下令中央捕房的一支火槍隊迅速集合,並立即隨同蕭震雷前往北區救人。

  巡捕房火槍隊救人的過程很順利,那些日本浪人武士根本就沒有想到巡捕房的火槍隊會來,當火槍隊全部沖進去洋樓內,那些浪人武士當初就投降了,蕭震雷甚至還心中暗罵這就是武士道精神?看來在槍械面前還是慫包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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