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萬曆駕到 作者︰青橘白衫 (已完結)

 
q781009 2019-7-29 23:0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3 85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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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張居正的手段

    皇宮大內,朱翊鈞坐在桌子的前面,托著下巴琢磨著馮保的目的。鬧出戚繼光的事情,張居正想不牽扯進來都不容易了,可是他們兩個不是盟友嗎?

    胡思亂想之際,朱翊鈞不禁想到了後世的太祖,或者說是太祖的一句話: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存,以退讓求團結則團結亡!

    如果從這方面來看,那就能看得明白了,雖然是盟友,可是盟友和盟友還不一樣。即便是盟友,那也要有主導權之爭。後世世界的冷戰不就是爭奪世界的主導權,每一面都有盟友。

    盟友歸盟友,但是為首的就是美帝和蘇修,英國也只能跟在美帝屁股後面,他們不想主導嗎?當然不是,誰不想做主導,從這裡看就能看明白事情的本質了。

    朱翊鈞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道:“這就是主導權的爭奪啊!”

    “張居正想把馮保限制在宮內,甚至把他的手伸到宮內來,而馮保卻不甘心,他想把手伸出去,並且在同盟之中佔據主導的地位。這有點像後世的太祖和蔣光頭,對外一致,但是對內卻是以鬥爭求團結。”

    想明白這些,很多事情就豁然開朗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馮保並不想和張居正翻臉,而是想通過這件事情拿捏張居正,戚繼光就是張居正的一個點了。甚至馮保牽扯張居正,那也只是嚇唬一下張居正。

    不對,這不是單純的嚇唬,而是在警告,也是在為他後面的事情鋪路。

    舒了一口氣,朱翊鈞站起了身子,臉上帶著一抹輕鬆,一抹玩味。事情到了這個時候,顯得很有意思了。不得不說,馮保真的很高明。

    出了刺客事件,轉移了宮裡方向,挽回了寵信,擴充了權柄,樹立了威信,打擊了異己。一件事情被馮保從裡到外好一頓利用,而且這還只是開始,後面必然還有招數啊!

    “皇上,張師傅進宮了!”跟在朱翊鈞身邊的太監張誠,小聲的說道。

    朱翊鈞一愣,張居正來了?來的還真快,絲毫不遲疑,朱翊鈞直接說道:“走,咱們去慈寧宮。”

    對於張居正如何應對,如何反擊,朱翊鈞可是非常好奇的。作為一個有理想的政治家,張居正怎麼可能放棄聯盟的主導地位,而事實證明,最後得勝的是張居正。

    張居正在位這麼多年,馮保一直被壓著,顯然是鬥不過張居正,那張居正的手段就要好好學學了。

    朱翊鈞來到慈寧宮的時候,朱翊鈞發現張居正已經在和自己的老媽聊天了。

    不過還沒說道正題,見禮之後,朱翊鈞坐到了母親的身邊,準備看張居正如何做事。

    “太后娘娘,錦衣衛負責宮中衛戍,這一次居然讓刺客混入了宮中,可見錦衣衛的失職。”張居正一臉義憤填膺的說道:“臣彈劾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不作為。”

    聽了張居正的話,朱翊鈞就是一愣,他沒想到張居正居然從錦衣衛下手。

    不對,不對,這件事情不對,誰不知道錦衣衛和東廠不對付。馮保雖然聲威赫赫,可是對於錦衣衛,馮保掌控的力度和沒那麼大。畢竟權勢喧天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陸炳死了沒多久,陸炳在的時候,那錦衣衛可是壓得東廠抬不起頭。

    更何況那個時候嚴嵩徐階在位,哪裡輪得到東廠扎刺。

    自己的老爹上位之後,高拱權傾朝野,東廠也的看高拱的臉色,畢竟無論是陳洪還是孟沖,全都是高拱舉薦上去的。馮保雖然做了司禮監掌印太監,並且提督了東廠,可是馮保沒辦法收服錦衣衛。

    錦衣衛和東廠不是一路人,幫著東廠打壓錦衣衛,絕對不是張居正應該做的。

    扶持錦衣衛和東廠狗咬狗,這才是張居正應該做的,也就是說張居正這是話裡有話。

    “那張師傅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理?”李太后聽了張居正的話,那是大為贊同。你們守衛皇宮,結果守衛的刺客混到了皇宮裡面,這不是失職是什麼?

    “臣以為當前最為要緊之事便是徹查謀刺案,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雖然有失職,但是比起清查謀刺案,失職之事可以向後放一放。”

    張居正捋著鬍子,皺著眉頭說道:“臣覺得不如讓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戴罪立功,如果他要是能查清謀刺案,那就免了他的罪責。如果查不清,那就兩罪並罰,嚴懲。”

    李太后點了點頭,覺得張居正的說法還是不錯的,是實心用事。

    朱翊鈞則是暗嘆,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張居正這也是在還擊啊!

    先是參合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然後是保住他,防止了以後再有人用這件事情攻擊劉守有,說白了就是防止馮保把手伸到錦衣衛,這一招高啊!

    讓劉守有戴罪立功,實際上是讓錦衣衛有了查案之權。

    原本這權利是馮保的,馮保在那裡拿捏張居正,現在讓錦衣衛摻一腳,馮保自然不可能肆無忌憚的炮製案件了。張居正的反擊來的犀利而乾脆,如羚羊掛角無處可尋。

    看起來根本就什麼都沒做,其實什麼都做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也查吧!”李太后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反正東廠和錦衣衛一起查沒準更快一些。

    朱翊鈞看了一眼跟在身邊的三德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馮保這是大意了,或者說他的能力不行,這個時候他不在,跑去鼓搗他的大案子了。如果他在,或許還能攔一下。不過朱翊鈞覺得可能性實在不大,張居正說得一點都沒錯啊!

    從參合到後面的戴罪立功,起承轉合毫無痕跡,絕對一心為公的典範啊!

    張居正走了,朱翊鈞臉上還在琢磨這件事情,他覺得這是一個開始,或者說是雙方在互相試探。無論是張居正還是馮保,全都沒有放開手腳。

    馮保試探張居正,張居正給了反擊,只要馮保收手,那張居正也不會再有動作。

    可是馮保會收手嗎?當然不可能,如此虎頭蛇尾,那馮保的威信往哪裡放?有些事情開始了,那就沒辦法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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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劉守有的選擇

    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是名臣之後,坐上錦衣衛都指揮使之後也沒什麼出格的舉動。隆慶皇帝不重用廠衛,也是廠衛沒落的原因之一。

    只不過劉守有本身就是名臣,對廠衛的那一套也看不上。

    看不上歸看不上,劉守有也不願意給東廠的太監打下手啊!做東廠太監的小弟,劉守有的臉還要不要了。陸炳做錦衣衛都指揮使的時候,錦衣衛可是風光的要命。

    在陸炳時代,東廠是錦衣衛的小弟,現在卻要反過來,如果真的是這樣,劉守有一定在錦衣衛內聲名掃地。

    錦衣衛北鎮撫司,劉守有正坐在椅子上喝茶,雖然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可是心裡面早就開始罵人了。站在劉守有對面的是錦衣衛千戶陸正聲,他就是負責守衛皇宮的門禁的。

    說白了,這一次的謀刺時間,陸正聲有很大的干係。

    陸正聲心裡面也憋屈,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大臣穿著內侍的衣服混進了皇宮,這事要說和太監沒關係,打死陸正聲也不信。或者乾脆直白的說,這事就是馮保弄出來的,別人絕對沒這個能耐。

    馮保掌握著東廠,而且皇宮裡面都是他的眼線,做這種事情在簡單不過了。

    其他的太監,無論是張鯨還是張誠,全都沒這個本事。如果真是他們做的,這件事情對他們也沒什麼好處。現在事情落到了馮保的手裡面,真是他們幹的,那就等著被馮保弄死吧!

    顯然他們不會那麼蠢,那麼嫌疑人就只剩下馮保了。

    皇上遇刺的時候馮保在現場,怎麼可能那麼巧合,現在案子又落到了馮保的手裡面,這就成了大殺器了。只不過誰都沒想到馮保如此膽大,或者說如此喪心病狂,居然炮製了這樣的案件。

    “大人,您是不是應該進宮啊?”陸正聲小心翼翼的看著劉守有,滿臉為難的說道。

    這一次的事情雖然陸正聲心裡面委屈,劉守有心裡面更委屈。自己什麼都沒做,結果黑鍋卻要自己的來背。看起來就是陸正聲失職,導致了劉守有背黑鍋。

    如果陸正聲不是劉守有的心腹,早就被丟出去了。

    現在劉守有不丟陸正聲出去,為的是不讓手下寒心,一旦手下寒心,那就是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頭看了一眼陸正聲,劉守有面無表情的說道:“現在知道害怕了?”

    陸正聲哭喪著臉,這個時候怎麼可能不害怕?

    事情發生了之後,劉守有第一時間就去求助了張居正,現在劉守有要做的就是等,他已經知道張居正進宮了。在結果沒出來之前,一動不如一靜。

    只不過對於陸正聲,劉守有覺得嚇唬嚇唬他也好,不然不知道畏懼。

    “大人,首輔張大人的管家游七在外面求見!”一個錦衣衛校尉從外面走了進來,躬著身說道。

    來了!

    劉守有的臉上閃過一抹忐忑,只不過一閃而逝,看著陸正聲,劉守有吩咐道:“你去,你去把游管家接進來,請到本官這裡來,客氣點。”

    “是,卑職明白!”陸正聲點了點頭,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對於游七的地位,陸正聲自然是清楚的,自古以來就是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張居正的心腹游七,那地位就更好了。想到自己家的大人去找了張居正,陸正聲心裡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這一次的事情馮保肯定會對錦衣衛施壓,依靠錦衣衛的話,事情會難辦。

    顯然自己家的大人找了盟友了,這個人就是內閣首輔張居正。

    相比起來,內閣首輔大學士對錦衣衛的影響相對薄弱,找張居正肯定要比找馮保好很多。張居正此時也需要錦衣衛為外援,雙方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時間不長,游七就在陸正聲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小的游七見過劉大人!”見到劉守有,游七笑著躬身行禮,只不過腰剛彎下去,又抬了起來,手上也只是拱著手,絲毫不顯正式,看起來有些囂張。

    不過劉守有不但沒生氣,反而鬆了一口氣。

    以游七的態度,劉守有就明白了,張居正接納自己了。

    “游管家不用客氣,坐!”劉守有笑著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然後對一邊的校尉吩咐道:“上茶,我這邊有些好茶葉,游管家嘗一嘗。”

    “那游七就謝過劉大人了!”游七笑著拱了拱手。

    喝了茶,客氣過了之後,游七把話題轉到了正事上:“劉大人,這一次錦衣衛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太后娘娘很生氣,太后娘娘對皇上的事情,一項很看重,更別說這樣的事情了。”

    “再加上宮裡面有小人生事,怕是有些麻煩啊!”

    聽絃歌而知雅意,劉守有自然知道游七是什麼意思,有些話張居正不方便說,但是游七卻沒這個估計。有些事情張居正不方便做,游七卻方便。

    比如拿錦衣衛的人情,游七這就是在等著劉守有表態了。

    “全賴相爺從中斡旋,本官感激不盡,日後定有後報。”劉守有心裡面早就做了準備,臉上的笑容都沒變,直接開口說道,態度很明顯了。

    游七滿意的點了點頭,話不用說透,雙方都明白就行了。

    馮保的眼藥也上了,游七就不在賣關子了:“老爺今天進宮了,也和太后娘娘說了,錦衣衛這一次的確有疏失,但是謀刺案乃是大案,盡快查出幕後主使才是關鍵。”

    “我家老爺像太后娘娘保舉大人戴罪立功,太后娘娘也答應了。”

    “這件謀刺大案,東廠和錦衣衛一起查,劉大人可不要讓我家老爺失望啊!”

    劉守有心中一定,提到嗓子眼的心也徹底放下來了。有了戴罪立功的說法就好辦了,事情操作的餘地就多了。想了想,劉守有認真的說道:“請游管家上復相爺,錦衣衛一定親盡全力,絕不辜負相爺信任。”

    沒說查明真相,也沒說如何做,只是說了不負相爺所托,劉守有就差直接點明了。這件案子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讓案子的真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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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馮保挖坑

    對於劉守有的回答,游七很滿意,他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笑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游七笑著說道:“劉大人的茶葉真不錯,看來以後我要常叨擾了。”

    “既然游管家喜歡,常來自然是好的,等下我讓人送過去一些。”劉守有笑著說道。

    “如此最好不過了!”游七也笑著回答,兩個人默契十足。

    東廠。

    馮保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聽著三德子的匯報。

    從張居正進宮開始,到張居正怎麼見的太后,說了些什麼,全都詳細的說了一遍,一點都不差。說完這些之後,三德子退到了一邊,恭謹的站著。

    大牢裡面的氣壓有些低,所有人都在等著馮保開口。

    沒人敢說什麼,這一次的事情明顯不小,而且馮保生氣的可能性太大了。

    “張居正還是出手了!”馮保倒是沒在意,只是語氣淡淡的說道。目前這種情況,馮保早就有預料了。張居正的出手依然是快准狠,一下子就掐住了自己的七寸。

    自己能夠拿捏人的把柄,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自己查案子的權力。

    斷了自己這個權力,自然就沒辦法拿捏張居正了,只不過張居正也沒辦法斷了自己這個權力,那就摻沙子。這種事情文官最擅長了,算不得什麼新鮮手段。

    “劉守有倒的很堅決啊!”馮保想到了錦衣衛都指揮使,臉色有些陰沉。

    歷來權傾朝野的宦官,基本都是一統廠衛作為開始的,無論是王植還是劉瑾。馮保這次就像逼迫劉守有,看看他的態度,顯然劉守有沒有導向馮保。

    “這個劉守有如此不識抬舉,因該給他一些教訓!”徐爵站在一邊,怒氣衝衝的說道。

    “名臣之後,不屑於和咱家這些太監為伍,也是正常的。”馮保擺了擺手,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是咱家一直心存僥倖,現在僥倖沒了,也就不用有所期盼了。”

    廠衛畢竟一體,雖然鬥爭對立,但是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無論是錦衣衛還是東廠,基本上和文官尿不到一個壺裡面。不過劉守有是名臣之後,官宦子弟,選擇起來更偏向文官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行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可以繼續了。”馮保看了一眼徐爵,直接開口說道:“你那邊沒問題吧?”

    “乾爹放心,萬無一失!”徐爵點了點頭,一臉的篤定。

    轉頭看了一眼三德子,馮保笑著說道:“既然劉守有想摻和進來,那就讓他摻和,你等一下親自去一趟,告訴劉守有,咱家晚上要再一次提審王大臣,讓他過來瞧瞧。”

    “是,乾爹!”三德子點了點頭,恭敬的答應了下來。

    天擦黑的時候,劉守有就見到了三德子,也得到了這個小子。等到三德子走了,劉守有的臉色就黑了。馮保那邊得到消息是肯定的,只是劉守有沒想到馮保的反應這麼快。

    看現在的情形,馮保似乎正在等著自己,這就不妙了,馮保這是給自己挖了坑啊!

    “大人,咱們?”陸正聲看著劉守有的臉色不斷的變換,遲疑著說道:“咱們是不是把那個王大臣弄到咱們北鎮撫司來?到時候還不是咱們讓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

    瞪了一眼陸正聲,劉守有沒好氣的說道:“你覺的馮保是傻子嗎?他會傻到把人交給咱們?”

    “咱們本身就是後參與進去的,還是戴罪立功,真要是強搶犯人,你以為馮保不回去告狀?甚至馮保正等著咱們這麼做,到時候勾結刺客的帽子都能扣到咱們頭上來。”

    說著說著,劉守有就停了下來,臉色凝重了起來:“你剛剛說什麼?”

    陸正聲正挨訓,聽了劉守有的話就是一愣:“我說把王大臣弄到咱們北鎮撫司來!”

    “不對,下一句!”劉守有擺手打斷了陸正聲,再一次開口問道。

    “到時候不就讓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陸正聲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說道。

    劉守有嘆了一口氣:“事情重點就在這裡,你能想到,馮保自然也能想到,你能做到,馮保自然也能做到。王大臣一直壓在東廠,豈不是馮保讓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

    “大人我攪合進去,不但問不出什麼來,反而給東廠做了證明,馮保當真陰險。”

    劉守有還有一件事情沒說,那就是這個刺客可能就是馮保派出去的。如果真是這樣,那此人就更會對馮保言聽計從了,還不是馮保讓他咬誰他就咬誰。

    “馮保這是要針對誰呢!”劉守有黑著臉,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

    “去,你親自去一趟張府,找到游七,把本官剛剛的猜測告訴游七。”劉守有想了想沒想明白,索性就不想了,直接陸正聲去找張居正。

    劉守有分析了半天,肯定不是針對張居正,因為帽子扣上去了,張居正沒是,馮保反而有事。

    扣給自己?

    這個也不太可能,錦衣衛或許有失職,但是說自己謀刺皇上,這個有些荒謬了。那馮保這是準備栽贓給誰呢?難道真的是薊遼總督戚繼光?

    戚繼光乃是抗倭名將,又是薊遼總兵,真要是弄到戚繼光身上,那可就是大案了。

    “走,去東廠!”

    反正猜不出來,那就去看看,劉守有打定了主意就帶著人去了東廠,到了東廠,自然一切都清楚了。

    劉守有來到東廠的時候,馮保已經在牢裡面等著劉守有了。見到劉守有,馮保笑著說道:“劉大人來了,咱家可算是把劉大人給盼來了。”

    “比起錦衣衛,咱們東廠的人差得遠了,不如讓錦衣衛的人來審吧?”

    劉守有心中一動,馮保果然要坑自己,這要是自己沒想明白,說不定就答應了。到時候審出來的東西就是自己的授意了,這個鍋可不能背上。

    “馮公公客氣了,東廠可一直都是抽調錦衣衛精兵強將的,自然要比咱們錦衣衛強得多,還是東廠的人來,讓咱們錦衣衛也見識一下!”劉守有的表情很真誠,眼中也一副有興趣的模樣,似乎真的準備見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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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審問

    馮保看著劉守有,對他的回答絲毫不意外。劉守有是名臣之後,也有些文人習氣,但是劉守有不是傻子,在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他才不會傻乎乎的摻和進來。

    “既然如此,那就讓東廠的孩兒們獻獻醜。”馮保站起身子,笑著說道。

    兩個人一起出了屋子直奔東廠的刑房,到了刑房的時候,這裡早就佈置好了。王大臣被綁在十字形的柱子上,垂著頭,披散著頭髮,倒是身上沒什麼傷痕。

    在對面擺著兩張桌子,上麵茶水也早就擺好了,正是給馮保和劉守有坐的。旁邊的書吏也準備好了,準備記錄審問過程,一切看起來都非常的正規。

    對著旁邊的徐爵點了點頭,馮保開口說道:“行了,開始吧!”

    徐爵點了點頭,走到王大臣的身邊,開始詢問王大臣。

    “你叫什麼名字?”

    “王大臣!”

    “哪裡人?”

    “常州武進縣!”

    “做何營生?”

    “原本是薊遼士卒,逃役!”

    這些問話倒是沒出乎劉守有的預料,聽到提到薊遼,劉守有就提起了精神。雖然劉守有猜到馮保不會深挖戚繼光這條線,可是事到臨頭還是有些緊張。

    看了一眼馮保,劉守有發現馮保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什麼也看不出來,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老狐狸!”

    徐爵那邊繼續問道:“為何到京城來?”

    “小的乃是逃卒,不敢回鄉,想著京城富貴之地,就想著來討一個生活啊!”王大臣哭喪著臉說道。

    逃卒就是逃兵,按照軍法是要直接殺頭的,這個倒也說得過去。

    “那你為何懷揣尖刀進入內宮謀刺皇上?”徐爵陰沉著臉,大呵一聲問道。

    這聲喝問頓時讓現場的氣氛緊張了起來,劉守有的心也提了起來,他知道真正的關鍵時刻到了。目不轉睛的盯著王大臣,想要看看他怎麼說。

    “大人,我是被逼的啊!”王大臣求饒一般說道:“小的怎麼有這個膽子,小的是被逼無奈啊!”

    “是何人逼迫於你?”徐爵似乎也著急了,再一次問道。

    王大臣嚥了嚥唾沫,連忙說道:“是高拱,高拱被罷官回家,但是心懷怨望,他找到了小子,以逃役之事威脅小的,如果不從,他就去官府告發小的。”

    “小的實在是無可奈何,請大人明察,小的是冤枉的啊!”

    聽了王大臣的話,劉守有猝然一驚,馮保居然又把目標對準備高拱。

    原本高拱被趕走,朝堂上下都以為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了。誰曾想到馮保這個時候居然會翻出來,這是要對高拱趕盡殺絕啊!看了一眼馮保,劉守有心中暗自道:“這個老太監可夠狠的啊!”

    不對,不對,這裡面可不單單是針對高拱,這裡面肯定還有其他的佈置。

    略微想了想劉守有就明白了,馮保這是要把火燒到朝堂上去。如果坐實的高拱刺殺皇上,那就是謀逆大案,一旦掀起來,那就是滔天大案。

    朝堂上瞬間就會亂,到時候就是廠衛大興冤獄,大明朝瞬間腥風血雨。

    不對,是東廠興大獄,自己錦衣衛可是清白的。這個馮保所謀真的很大,而且也夠狠。如果真的讓馮保做到了,那東廠肯定聲威震天,馮保權傾天下。

    想到這裡,劉守有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可比針對戚繼光所謀大多了。

    現在看來馮保提出戚繼光,不過是警告,不過是震懾,對象自然就是當朝的內閣首輔大學士張居正了。想到這裡,劉守有暗自叫苦,兩方鬥法,夾在中央的錦衣衛決定對會被放在火上烤。

    到時候自己這個錦衣衛都指揮使,怕是直接就被烤熟了。

    “胡說,你混進皇宮大內是高拱脅迫的,那你是怎麼進去的?皇宮大內宮禁森嚴,你以為是誰都能進得去?”徐爵沉著臉,又一次大聲的說道。

    “他們說會有一個陳公公接應,我就是被那個陳公公帶進宮的啊!”

    陳公公?

    聽到這個名字劉守有一愣,隨後就明白這個人是誰了,這個人就是陳洪啊!不由又看了一眼馮保,這陳洪自己都快不記得了,這馮保還真是記仇啊!

    當初高拱做內閣首輔,任何陳洪,直接擋了馮保的路,現在馮保這是要報復回去啊!看著架勢,這是要把高拱和陳洪都置於死地。這都過去多了,還能有這個心思,這老太監可真陰險。

    “你說的可都屬實?”徐爵看著王大臣,嚴肅的問道。

    “小的所說句句屬實,還請大人明察啊!”王大臣連連點頭,臉上全都是祈求之色:“大人,小的全都說了,沒有一點隱瞞吧!”

    “既然如此,那畫押吧!”馮保見審問完畢,淡淡的說了一句。

    劉守有在一邊無語了,不過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開口,因為不但什麼用的沒有,反而會落下把柄,說不定馮保轉過身就跑去太后那裡告狀,到時候自己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從東廠出來,劉守有心情陰鬱,馮保的手段實在是下作的要命。

    可是劉守有也的不得不承認,雖然手段不光明,但是有用啊!當今太后對高拱什麼印象,劉守有自然是清楚的。這個審問結果要送進去,太后必然勃然大怒啊!

    回到北鎮撫司,劉守有第一時間就把陸正聲給找來了。

    “張學士可有答覆?”看著陸正聲,劉守有嚴肅的問道。

    “有!”陸正聲點了點頭:“張大人讓卑職轉告大人,以不變應萬變即可,事緩則圓,切不可操之過急。”

    劉守有苦笑,這位張大學士還真是沉得住氣,可是自己沉不住了。劉守有相信張居正要是得到今天的審問結果,肯定也會沉不住氣,這可比針對戚繼光陰險多了。

    “你去,去張府,告訴游七,東廠已經審出結果了。”劉守有沒有絲毫的猶豫,雖然這個消息遲早都會傳出來,但是早一點知道,張學士也能早一步不止具體事宜,不至於亂了陣腳。

    “王大臣招供,前內閣大學士高拱和內侍陳洪脅迫他,並且策劃安排了這一次的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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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激化

    陸正聲聽了這話就是一愣,不是牽扯到薊遼總督戚繼光嗎?怎麼又搞到高拱和陳洪大的身上去了?不過陸正聲也明白,這些都是大人物玩的,自己還是乖一點。

    他們斗的越厲害越好,鬥到看不到自己才好。

    “是,大人,卑職這就去!”陸正聲連忙答應了一聲,躬著身子退了出去。劉守有如此嚴肅認真,那就說明這件事情絕對不簡單,陸正聲可不敢怠慢。

    見陸正聲走了,劉守有嘆了一口氣,臉上閃過一抹苦澀:“半點不由人啊!”

    皇宮大內。

    剛從學宮回來的朱翊鈞正在洗臉,聽到張宏說馮保進宮了,似乎是王大臣案有了進展,朱翊鈞頓時就來了興趣。等了好幾天了,終於等到了。

    這些日子朱翊鈞只能白天去學宮,晚上不能留宿,不過朱翊鈞的注意力也轉移到這一次的王大臣事件上,倒也沒有太過鬱悶。

    “咱們去看看!”看了一眼張宏,朱翊鈞笑著說道。

    馮保的心腹三德子也跟在朱翊鈞的身後,對於這位馮保的心腹太監,朱翊鈞還是很滿意的。尤其是他負責的太監培訓計畫,效果很好。

    三德子的數學學的也很好,很努力,朱翊鈞都想對他說一句:我看好你!

    只不過現在他是馮保的人,不能用,不過朱翊鈞也不擔心,只要馮保死了,很多事情就好辦了。人死燈滅,一個死了的太監還有多少人對他忠心。

    別說馮保,九千歲魏忠賢如何?到時候自己就能重用他了。

    朱翊鈞發現只要搬開馮保,自己就能做到很多事情,比如打斷老媽和張居正的聯繫,讓皇宮內不在鐵板一塊,死水一潭。關鍵是張宏可比馮保有分寸多了,人家忠心任事。

    現在這樣的人可不多了!

    一邊走著,朱翊鈞一邊給自己打氣,兩世為人第一次殺人,事到臨頭還是很緊張的。這幾天朱翊鈞一直在給自己打氣,實在不行了就去看看自己的妹妹永寧公主。

    想到自己妹妹永寧公主的事情,朱翊鈞的決心就能堅定起來。

    朱翊鈞來到慈寧宮的時候,這裡已經有不少人了,司禮監的太監全都在,錦衣衛的都指揮使劉守有也來了。錦衣衛也參與了查案,他來也是情理之中的。

    氣氛非常的凝重,李太后坐在鳳椅上,沉著臉,別人就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了。

    “兒臣見過母后!”朱翊鈞來到李太后的身邊,恭敬的行禮。

    “坐下吧!”李太后點了點頭,沒有對朱翊鈞說什麼,她現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朱翊鈞的身上。目光從馮保和劉守有的身上掃過,李太后開口說道:“既然你們查出東西來了,那就說說吧!”

    “是,太后!”馮保答了一句,開口說道:“經東廠查證,刺客王大臣為薊遼總兵戚繼光手下逃卒。因為畏懼官府不敢回鄉,來到京城謀生。”

    “這件事情卻被高拱探知,便將王大臣收留,養在府上,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蓄養逃卒,圖謀不軌,這一條罪名就夠高拱喝一壺的。朱翊鈞看著馮保,心中嘆了一口氣,扣帽子,安插罪名,太監真的是太擅長了,做起來一點都不遲疑。

    “高拱擅權被貶,心懷怨憤,於是勾結黨羽,謀刺皇上。”

    “據王大臣供述,高拱和內侍陳洪相互勾結,兩個人都是被貶之後心懷怨望,於是一拍即合。高拱出人手,陳洪安排入宮,於是才有了這一次的謀刺。”

    馮保說完了,大殿裡面落針可聞,很多人都見汗了。

    這件案子宮外牽扯到了前內閣首輔,宮內牽扯到了前司禮監掌印太監陳洪。

    可以說無論是宮內還是宮外,一旦坐實了,那絕對是大案,絕對會掀起無數血雨腥風。不說殺的人頭滾滾,估計也會死一大片,而且基本上都是冤死的。

    朱翊鈞摸著下巴,不說別的,這件案子要是真做了,那歷史上絕對一片罵聲。

    沒有得到利益,利益全都被馮保得了,罵聲卻要自己老媽背著。朱翊鈞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媽,心中暗自下決心,如果老媽真要搞這麼大,朱翊鈞就提前毒死馮保。

    “太后,臣覺得光憑一個謀逆之人的證詞,不足以定罪!”

    劉守有不得不站出來了,自己進宮進的匆忙,馮保催得緊,自己根本就沒得到張閣老的回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劉守有知道,如果真的讓馮保做成,那麻煩就大了。

    “臣覺得可以根據證詞詳細查問,如果真有其事,當嚴懲不貸。”

    劉守有說這話的時候絕對是硬著頭皮,他也沒想著阻止,能拖延時間就是好的。

    對於太后對高拱的態度,劉守有很清楚,這話很有為高拱開脫的嫌疑。可是劉守有卻不得不說,如果他不說話,那就沒人為高拱說話了。

    “啟稟太后,老奴覺得劉大人之言有道理。”

    旁邊的張宏站了出來,他看出了李太后的遲疑,便開口說道:“可以先將陳洪下錦衣衛昭獄,高拱那邊也可以派出錦衣衛限制進出,等到案子查清之後在定罪。”

    李太后點了點頭,對於張宏的安排很滿意,心中不禁想到張宏果然老成持重。

    掀起大案,李太后有些猶豫,或者說有些害怕,可是不做點什麼又不甘心。張宏的辦法很好,進可攻退可守,李太后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這麼辦吧!”

    馮保狠狠的瞪著張宏,他知道今天未見得能成事,可是馮保也沒想到張宏會插一腳。

    人送到錦衣衛昭獄,如果能查出問題來,那此時有鬼了。

    張宏心裡面卻名表,如果真的讓陳洪去了東廠,那陳洪肯定不能活著出來的,而且肯定會受到很多非人的折磨。相比較起來,錦衣衛那邊靠譜多了。

    況且張宏也明白,這件事情實在是過於蹊蹺,事實如何誰也不知道,如果發展成馮保爭權奪利的工具,那可就糟了。自己的做法或許得罪了馮保,可是問心無愧,對於馮保的怒視,視而不見。

    朱翊鈞自然看到了這一幕,心中越發覺得調張宏會來是對的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0
第四十五章 張居正的委屈

    審訊的結果既然出來了,那就肯定瞞不住了,一時間高拱勾結陳洪企圖刺殺皇上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北京城。不但輿論大嘩,而且人心惶惶。

    這件事情大家都看得明白,擺明了就是東廠的馮保栽贓嫁禍。

    一旦成了,那就糟了,以馮保和東廠的所作所為,必然牽連甚廣。到時候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再說了,高拱乃是前內閣首輔大學士,還是先皇的老師。

    如果連他都落得這樣的下場,那其他的官員呢?豈不是人人自危,誰不害怕?

    張居正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比別人還早,此時張居正黑著臉坐在書房裡面。游七在一邊小心翼翼的伺候著,自己家的老爺生氣了,游七自然看的出來。

    只不過張居正雖然生氣,臉上的表情也很嚴肅,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什麼過激的行為。張居正不是高拱,越到這個時候,張居正越冷靜。

    “告訴劉守有,錦衣衛那邊盯著陳洪,別出問題。”

    張居正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道:“高閣老那邊讓錦衣衛小心一點,別弄出亂子來,準備衣服,我要進宮!”

    這件事情鬧成這樣,顯然已經沒辦法收拾了,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和張居正硬碰一次了。如果什麼都不做,那自己的威望瞬間被打壓到底。

    高拱今日的下場,何嘗不是自己明日的下場?這種風氣必須打壓下去。

    “老爺,禮部尚書楊博楊大人和都察院左都御葛大人求見!”正在張居正要出門的時候,門外的管事突然進來報,這兩個人顯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沉吟了片刻,張居正便說道:“讓他們盡力吧!”

    時間不長,禮部尚書楊博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禮就從外面走了進來。兩個人看到張居正之後,簡單的客氣幾句便進入了正題。這兩個人一個禮部尚書,一個都察院左都御史,絕對是清流言官的領袖了。

    兩個人這一次來代表的也不是他們個人,而是朝堂上的官員。

    “張閣老,高閣老已經回鄉了,怎麼會策劃謀刺皇上,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啊!”葛守禮開口說道:“馮保如此栽贓陷害,用心險惡,這是要擅權啊!”

    一邊的禮部尚書楊博也開口說道:“高閣老雖然脾氣暴躁一些,但是為人如何,張閣老應該清楚。張閣老,既然高閣老已經走了,何苦非要置人於死地?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當然徐閣老之事,高拱的確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是也沒有將徐閣老置於死地啊!”

    葛守禮的話還沒什麼,可是禮部尚書楊博的話卻像刀子一樣直插張居正。聽得張居正臉黑如鍋底,他又不傻,怎麼會聽不明白楊博的意思,況且他就差明說了。

    自己勾結馮保弄走了高拱,從政治鬥爭,或者從得利的角度來說,這都說得通,關鍵是自己沒必要弄死高拱啊!

    掀起大案對自己有什麼好處,清洗高拱的殘餘勢力?自己可是吏部尚書,用得著這麼做?也只有太監太會這樣做。至於為自己的老師報仇,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自己剛剛讓張佳胤嚴判了自己的老師,雖然有平反之舉,也只是恢復名譽,更為關鍵的是自己還沒做呢!

    不過楊博的話也讓張居正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文官對自己的排擠和不滿。顯然他們認定了自己勾結馮保弄走了高拱,這是其一,這一次栽贓嫁禍想要弄死高拱,這是其二。

    如果只是弄走了高拱,還沒什麼,可是勾結馮保弄死高拱,那就是觸犯了底線了。

    除非自己想做嚴嵩,不然不可能真的和馮保勾結,況且自己要是向馮保低頭,自己根本做不了嚴嵩,只能做徐階,馮保才是嚴嵩。到時候自己什麼名聲,自己想要的事業怎麼辦?自己胸中的抱負怎麼辦?

    強壓心中的怒火,張居正看著兩個人,沉聲說道:“兩位大人以為此時是張某所為了?”

    這個時候就不能藏著掖著,張居正索性就把話挑明了說。

    葛守禮和楊博互相看了一眼,兩個人都沒想到張居正會如此直接。不過兩個人雖然沒說明,但是就是這個意思。兩個人都沒說話,顯然就是默認了。

    在心裡面嘆了一口氣,張居正很無奈,趕走高拱的事情實在是做的太簡單粗暴了,後遺症來了。

    當年自己老師在的時候,高拱被逼回鄉,到後來高拱回來,自己老是被逼回鄉,鬧騰的也很大,可是卻沒有這麼嚴重的後遺症。張居正心裡面也清楚,因為這裡面牽扯到了馮保。

    自己和馮保勾結的事情洗不掉,他們對自己就不會相信,他們從來不相信太監。

    “張某不知道兩位為何會有如此想法,張某也是聖人子弟,三科兩榜考上來的,也是從嚴嵩時代熬過來的,也在先帝的王邸待過,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

    “張某與高拱何仇何怨?為何非要置他於死地,難道兩位以我張居正是嚴嵩不成?”說完這句話張居正就站起身子直接走了,將兩個人直接扔在了客廳。

    張居正的話說的明白,我是文官,我也是科舉士子,大家才是自己人,我怎麼會和太監同流合污。

    潛台詞就是:我做事不會超過文官的底線,你們這麼懷疑我是不對的。

    葛守禮和楊博自然聽出來了,不過兩個人心裡面的疑慮並未消失,只是多了另外一個疑慮,難道真的不是張居正做的?

    張居正走了,游七可沒走,他可是知道該怎麼做。

    “兩位大人,小的說一句不該說的話,如果不是兩位大人登門,我們家老爺已經進宮了。我家老爺聽說這件事情之後,心急如焚,正準備進宮去說明此事。”

    “不瞞兩位大人,那個刺客是薊遼總兵戚繼光的手下,這才是馮保先問出來的。”

    葛守禮和楊博一愣,再一次對視了一樣,他們當然知道戚繼光是張居正的人,馮保先針對的是戚繼光?那豈不是說馮保針對的是張居正?

    難道他們兩個鬧翻了?到現在為止,他們也不相信張居正沒有勾結馮保。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0
第四十六章 政治正確

    對於外面怎麼猜測自己,張居正知道自己沒法管,也管不住,自己只能用事實說話。出了張府,轎子直奔皇宮,坐在轎子上,張居正一邊閉目養神,一邊琢磨這這件事情該怎麼了結。

    說實話,張居正這一次沒想到馮保盯上的是高拱,如果早知道這一點,張居正早就出手了。

    來到慈寧宮,張居正發現皇上也在這裡,給皇上和太后見過禮之後,張居正坐在了太監搬過來的凳子上。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馮保,張居正面無表情。

    朱翊鈞坐在那裡看著張居正和馮保,發現這兩個人絲毫沒有異常。馮保依舊帶著他那淡淡的笑容,至於張居正也依舊嚴肅而沒有表情。

    “張師傅,你如此著急進宮,所謂何事啊?”李太后看著張居正,開口說道。

    對於張居正進宮所謂何事,李太后當然清楚,可是他不想就這件事情談什麼。無論是誰想針對自己母子都不想,何況高拱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如果是為高拱求情,那就不用說了!”李太后也不想張居正下不來台,索性就先堵死這條路。

    張居正臉色絲毫不變,不過瞥了一眼馮保,見馮保一臉的得色,張居正開口說道:“啟稟太后娘娘,臣不是來給高拱求情的,牽扯到謀刺大案,無論牽扯到誰都不能不查。”

    “高拱雖然是前內閣首輔大學士,跟臣又同時先帝王邸舊臣,但是私交是私交,怎麼可以因私廢公?”

    “臣身為內閣首輔大學士,自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而且臣請奏,無論是誰,不許上奏摺給高拱求情。謀刺大案,求情就是不忠,枉為人臣。”

    張居正說得擲地有聲,把所有人都說蒙了,連李太后都有些遲疑。

    不過遲疑之後,李太后看向張居正的目光就柔和了不少。哪怕是張居正是來給高拱求情的,李太后也能理解,但是心裡肯定不高興,現在就不一樣了。

    張居正是和自己站在一邊的,並且大公無私,這才是好臣子啊!

    朱翊鈞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媽,又看了看馮保,心中嘆了一口氣,這兩位比起張居正,這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啊!怪不得馮保後來熄了和張居正爭鬥的心思,原來是被打服了。

    張居正這話說的多敞亮,擲地有聲,一副忠君臣子的模樣。

    自己的老媽一直心裡面都不踏實,畢竟孤兒寡母的,害怕!可是有了張居正這話就不一樣了,如此懂大局,如此忠心,還願意和自己站在一邊的內閣首輔,這能讓老媽心安啊!

    怪不得老媽那麼信任張居正,也怪不得老媽後來被人傳緋聞。

    只不過朱翊鈞對這個緋聞持保留態度,當然了,或許有些小曖昧,但是估計也就是友達之上,戀人未滿。至於什麼睡龍床,甚至自己是張居正和老媽的私生子,絕對是無稽之談了。

    張居正做內閣首輔的時候,不但收稅,還有考成法,在位十年的時間,被考成法弄回家的官,足足有幾千人。

    這些人可都是讀書人,可以想像他們會怎麼寫東西罵張居正。連高拱在臨死之前都寫了一本書,直接把張居正給黑了一個底掉。堂堂首輔大學士都如此,何況別人。

    前世的明星,你要是沒有幾個黑粉,沒有幾個水軍黑你,你好意思說自己是明星。

    “張師傅所言有道理,就按照張師傅所奏吧!”李太后覺得張居正說的很有道理,就該這麼辦,於是點了點頭,直接贊同了張居正的想法。

    朱翊鈞嘆了一口氣,這就是高明之處啊!即達到了目的,也唱了高調。

    張居正的目的朱翊鈞看出來一些,明顯就是在保護那些文官,或者說是在穩定局勢。那些言官什麼尿性,張居正在清楚不過了。肯定很多人在摩拳擦掌,在準備衝鋒陷陣上奏摺。

    無論是挨廷杖還是被貶斥,那都是刷聲望刷的飛起。

    為高拱求情,彈劾馮保,多麼好的機會,可是張居正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能這麼發展。真要是這麼做了,除了激怒李太后,卵用都沒用。

    在這件事情上,李太后的態度很清楚,有人刺殺我的兒子,絕對不能輕饒,無論是誰。

    李太后雖然是太后,可是她也是一個母親,這個時候你和她說其他的,她能聽得進去才怪了。你們為高拱求情,說什麼大道理,她怎麼可能不生氣。

    張居正這種事情經歷的多了,皇家這種生物很奇怪,你越是反對,他越要做,這裡面包含著一條普世道理,那就是皇家尊嚴不容侵犯,誰都不行。

    鬧到最後,那就脫離了事件本身了,而是演變成君臣奪權了。

    當然了,有的人看不到,有的人不在乎,可是張居正要在乎啊!

    索性就封死了你們上奏的路,老實待著,別搗亂,同時張居正也覺得整頓言官迫在眉睫了。以前就想,只是一直耽擱,現在看來一定要馬上收拾。

    同時這麼做也在防著馮保,鬼知道馮保會不會讓人上奏摺彈劾自己,然後力保高拱,以馮保的做法,他絕對幹的出來。真的掀起宮內宮外之爭,那一代權閹肯定就出現了。

    這個道理朱翊鈞很清楚,後世的魏忠賢,還不是因為他老爹當上皇帝之後,弄了一個東林黨眾正盈朝,然後天啟皇帝就沒法玩了,直接搞出了一個魏忠賢,弄出了一個閹黨。

    崇禎皇帝又聽了鼓吹,又弄出一個東林黨眾正盈朝,殺了魏忠賢,滅了閹黨,完了大明就完了。

    看了一眼馮保,朱翊鈞又看了看張居正,這一次的事情就是一個拐點。如果張居正沒弄過馮保,那事情就會滑向另外一個方向,顯然馮保不是那塊料,也不是張居正的對手。

    對於張居正的提議,馮保氣的鼓鼓的,可是卻不知道怎麼反對,畢竟張居正說的有道理啊!打著的旗號也很大,很正確。

    朱翊鈞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或者說是想起了一個詞,那就是:政治正確!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在政治正確的前提下進行。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0
第四十七章 三堂會審

    現在大明朝的政治正確是什麼,是自己的老媽。張居正深諳這條道理,所以無論是上尊號,還是現在這個件事情,全都圍繞著一點展開。

    對於老媽支持張居正改革,朱翊鈞也有了一絲明悟,或許老媽根本不在乎改不改革的。

    作為一個泥瓦匠的女兒,她甚至都不懂改革做什麼,也不懂改革的意義,她之所以支持張居正,基本上就是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張居正幫了她穩定江山,也幫著她教導兒子,她給與張居正的就是信任。

    除了張居正以外,老媽還給了馮保這樣的信任,只不過相比張居正,馮保顯然辜負了這種信任。

    這也是為什麼張居正死後,老媽對政治一點不感興趣的原因,她本來就不感興趣,她只是沒辦法。兒子小,所有事情都需要她做主,她不得不為之。

    對於後來張居正請辭,想讓兒子親政,老媽不允許,朱翊鈞想到另外一個可能。

    那就是老媽在害怕!

    那個時候的張居正不是現在的張居正,他也不是高拱,他的權力異常的大,老媽害怕收回張居正的權力,引發動盪,或者說害怕張居正行廢立之事。

    按照權勢上來說,那個時候的張居正絕對有實力行廢立之事。

    所以老媽說過:三十歲之前不要想著親政,說白了也很簡單,那就是做給張居正看的。辦法就是熬著,把張居正熬死。想到這裡,朱翊鈞想到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張居正的死。

    歷史上記載張居正是死於積勞成疾,但是很多記載是說張居正身體很好,張居正是突然暴斃,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不能說的地方?歷史果然隱藏著層層迷霧之中。

    等到張居正死了,自己老媽抄了張居正的家,足以證明她對張居正沒什麼感情,或者說感情已經消失殆盡了,也足以證明她對張居正不是不忌憚,也不是不想收回權力給兒子,而是她選擇了最穩妥的辦法,熬死張居正。

    如果張居正還政於萬曆皇帝,萬曆皇帝會如何?會不會清算新法?會不會清算張居正,會不會掀起鬥爭?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後世還有一個女人也採用了這種方法,熬死了另外一個人。那個女人就是孝莊皇太后,他的兒子就是順治,為此她不惜嫁給多爾袞。

    輕輕的搖了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晃出腦袋,朱翊鈞知道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是也可能不是。

    張居正當然不知道這位小皇帝在想什麼,見李太后答應了自己的想法,心就放下了一半。這件事情從始至終的決定者就是李太后,不是馮保和自己。

    只要自己說服了李太后,馮保想做什麼都做不到。

    “太后娘娘,東廠審問出了高拱謀劃了這件事情,臣覺得應該交給徹查這件事情。”張居正繼續面無表情的說道:“對王大臣三堂會審,或許能審問出更多的東西來。”

    “這是一件大案,為了慎重,臣覺的應該讓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在加上東廠和錦衣衛一起審問。”

    朱翊鈞聽了這話,直接在心裡面翻了一個白眼,這陣容要是能審問出東西來,那就有鬼了。這麼多衙門,這麼多人,這麼多目的,怎麼可能弄到一起去。

    想了想朱翊鈞也就明白了,這應該就是張居正的目的了。轉頭看向馮保,朱翊鈞的意思很明顯,這你都不出來說句話?這你都能忍?

    李太后看了一眼張居正,又轉頭看向馮保,想了想問道:“馮大伴,你覺得張師傅所奏如何?”

    馮保陰沉著臉,心裡面十分的糾結,如果不容易,人家張居正的意思很明顯,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來總能查出更多的東西來。可是張居正說得好聽,可是自己要是相信了就是傻子了。

    可是自己反對,那太后娘娘怎麼想的,馮保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情李太后的看重。

    張居正的想法對太后娘娘有明顯的吸引力,自己要是不同意,那就成了有私心了。沉吟了片刻,馮保咬著牙說道:“太后娘娘,老奴覺得張閣老說的有道理。”

    朱翊鈞搖了搖頭,完蛋,馮保果然是一個軟蛋。

    這個時候怎麼能說這種話,就應該直說人多嘴雜,反而不利於調查,有東廠和錦衣衛足以。馮保此時卻沒有那麼硬氣,畢竟張居正給他留了路,讓東廠也參與審問。

    兵法圍三缺一,讓你難受還有路走,讓你不得不選擇我安排的路。

    朱翊鈞都看的出來,張居正肯定還有其他的辦法,這一次的三司會審,注定不會按照馮保的想法來了。現在馮保答應了,那是他以為他有把握。

    畢竟馮寶的東廠會參與審問,同時馮保還有王大臣在手,怎麼看都會立於不敗之地。

    朱翊鈞知道鬧騰了這麼久的謀刺事件,馬上就要到關鍵時刻了。張馮鬥法也到了出結果的時候了,一旦出了結果,那就是自己出手的時候了。

    “那就按照張師傅所奏辦理吧!”李太后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三堂會審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張居正的做法也快速的傳播了出去,一時間無數大臣鬆了一口氣。張居正對禮部尚書楊博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禮說的話也傳了出去,一時間張居正的風評倒是有些好轉了。

    兩天之後,三堂會審就會在大理寺衙門舉行,所有人都在期待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

    夜幕降臨,張居正的府邸裡面,游七正在伺候著張居正用餐。吃完飯之後,張居正吩咐道:“等一下你去找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你告訴劉守有,無論用什麼辦法,三堂會審那天,一定要讓王大臣開不了口。”

    “不過王大臣不能死,不能殺掉,明白嗎?”

    游七點了點頭,躬身說道:“老爺放心,老奴知道該怎麼做。老奴也會在大理寺牢裡面安排人手,如果劉大人那邊做不到,咱們的人也可以做到。”

    想了想,張居正說道:“不到萬不得已,咱們不能出手,讓錦衣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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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技高一籌張居正

    游七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他也知道自家老爺這麼做的目的,錦衣衛和東廠狗咬狗也正合適。

    三堂會審當天,大理寺大堂。

    馮保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坐在身邊的劉守有,嘴角帶著一抹笑容。看了一眼對面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禮,馮保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這幾天葛守禮可以說是上躥下跳,馮保自然得到了消息,這一次搞倒了高拱,非把這個葛守禮也給弄進去。整天呱噪,簡直不知所謂。

    見馮保看著自己,葛守禮則是一聲冷哼,臉上全都是不屑,禍國權閹。

    大理寺卿孫鑨坐在主座上,今天他是主審,這是三堂會審的慣例了。有些些頭疼的看了看兩邊的人,一面刑部侍郎耿定向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禮。

    從這件事情要三堂會審開始,孫鑨就想著把這件事情的級別壓低,最好刑部派一個侍郎,自己這邊派一個大理寺少卿,都察院來一個僉都御史,這就可以了。

    現在葛守禮來了,自己這個大理寺丞也只能跟著出來。

    對面這兩位,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司禮監掌印,奉旨提督東廠太監馮保。這也是搞得聲勢浩大,刑部雖然派了一個侍郎來,那是因為刑部尚書暫時空缺。

    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想要小打小鬧,自然是不可能了。

    雖然現場的人不多,但是大家都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這一次的三堂會審實在是太關鍵了。

    眾人心裡面也明白,現在雖然有一個人沒到,但是他的身影和意志絕對籠罩在大堂之上,這個人就是內閣首輔張居正。曾經的內閣首輔大學士徐階的學生,現在的皇帝老師,內閣首輔大學士。

    一個從嚴嵩時代一步步走上來,又經歷過高拱時代的內閣首輔大學士,沒一人敢小看。

    相比較起來,畏懼張居正的人比畏懼高拱的人要多很多。

    “諸位大人,時間不早了,宮裡面太后娘娘和皇上還等著咱們審問的結果,如果沒什麼事情,咱們就開始提審犯人吧!”孫鑨目光從眾人的臉上掃過,緩緩的說道。

    在場的人知道這個是躲不過的,也沒人反對,只不過大家的心情不一樣罷了。

    劉守有和馮保都是胸有成竹,各自在心裡面冷笑,葛守禮則是擔心,刑部侍郎耿定向則是一臉的淡然。這件事情與他本來就沒什麼關係,他與高拱的關係不好,與馮保更不好。

    在耿定向看來,這就是狗咬狗,與自己關係不大,只要馮保不胡亂攀咬,那就隨他折騰。

    見眾人不說話,孫鑨一拍驚堂木:“帶犯人!”

    時間不長,王大臣就從外面被人給拎了進來,身上穿著囚服,披散著頭髮,臉上也髒兮兮的。身上的味道很是難聞,屋子裡面的頓時就是一皺眉頭。

    孫鑨瞪了一眼衙役,那意思很明顯,怎麼不洗洗在弄上來。

    衙役一臉的無辜,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以前也沒有給犯人洗澡的,再說了,這也不是咱們大理寺的犯人啊!不過大人怒瞪,也不能反駁,縮著脖子退到了一邊。

    孫鑨也知道不是計較這個時候,屏住呼吸,一拍驚堂木:“下跪者何人?”

    “啊啊啊啊!啊吧,啊吧啊吧!”

    “說話!”孫鑨一瞪眼睛,沉著臉說道。

    誰知道王大臣依舊在那裡比比劃劃的,啊啊啊的亂叫,急的眼淚都出來了,可是卻依舊什麼都說不出來。這一下現場的人全都意識到不妥了,不是啞了吧!

    眾人都是為官多年的人,毒啞犯人這種事情,沒見過也聽過啊!

    只不過誰這麼大的膽子,這可是皇帝謀刺案,在這樣的案子裡面毒啞嫌犯,這膽子不是一般般的大啊!

    在場的幾個人之中,馮保的臉黑如鍋底,急忙對徐爵示意。

    收到馮保的暗示,徐爵連忙衝了過去,東廠自然有高手,上去查看了一番,隨後在徐爵的耳邊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聽了他的話,徐爵臉色一變。

    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徐爵站起身子來到馮保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乾爹,是生漆酒!有人給王大臣喝了生漆酒,毒啞了王大臣。”

    一聽這話,馮保氣的都哆嗦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做。

    在來這裡之前,馮保琢磨了各種辦法,可是他發現自己的計畫天衣無縫,無論是誰審問,只要王大臣咬死了高拱,誰都沒辦法。至於嚴刑逼供或者竄供,有自己在,怎麼可能讓他們得逞。

    可是誰想對方直接下毒,直接毒啞了王大臣,只要王大臣不能說話作證,那一切都是白搭。

    這一次馮保真的是氣的不行了,嘴唇都哆嗦了起來,站在那裡身子顫抖:“查,給咱家查,一定要查一個水落石出。”

    在場的人現在也回過神來了,王大臣被人毒啞了!

    眾人互相看了看,全都在琢磨這件事情誰幹的。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那邊倒是還好,無論是誰幹的,他們都不會拆台。刑部侍郎耿定向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全都看向了大理寺卿孫鑨,在他們看來,幹這事的十有八九是他。

    大理寺卿孫鑨則是一臉的委屈,這和我可沒關係,我多大膽子敢這麼幹,你們看我做什麼,還看!

    劉守有倒是老神在在,看了一眼馮保,笑著開口說道:“馮公公,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徹查的好吧!”

    王大臣啞了,這件事情真要查,那就要從其他方面查了,真的要是查一個底掉,那還不一定誰吃不了兜著走。劉守有的話明顯就是在威脅,意思很簡單:到此為止!

    如果馮保願意到此為止,那馮保這個虧就吃定了,如果馮保不願意,真的查下去,那馮保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事情的真相如何,絕對不能掀開,這個道理劉守有知道,馮保也知道,張居正更知道。

    惡狠狠的盯著劉守有,馮保咬牙切齒的說道:“那不知道張閣老有什麼安排啊?”

    雖然劉守有在這裡威脅自己,可是馮保知道,這事就是張居正干的,太陰損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0
第四十九章 該朕上場了

    劉守有看著馮保憋屈的模樣,心裡面彷彿三伏天喝了一口涼水,那種舒爽是從裡到外的。只不過劉守有也不是蠢貨,他臉上一如往常。

    高興是高興,慶祝也要慶祝,但那是完成了這件事情之後。

    如果因為自己的表情和不當的言語激怒了馮保,那就不合適了。劉守有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以王大臣誤入紫禁城結案,這件事情到這裡為止。”

    雖然劉守有沒說是張居正的意思,但是也沒有否認,這種事情也不用說說明。

    馮保喘著粗氣,咬著牙,如果這件事情這麼完結,虎頭蛇尾都不足以形容。在這件事情上自己一敗塗地,看了一眼啊啊啊啊的王大臣,馮保心裡面那叫一個憋屈。

    原本萬無一失的事情,弄到現在居然搞成這樣,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最後居然落到這樣的下場。

    到了這個時候,馮保也明白了張居正的想法,他早就在打這個主意了,早就想弄啞王大臣,讓他不能說話。什麼三堂會審,什麼查明真相,從頭到尾都是張居正的算計和陰謀。

    自己居然還覺得把握十足,多麼的嘲諷,雖然劉守有沒什麼表情,但是馮保卻恨不得打爛他的臉。馮保知道,此時此刻無數人等著看自己的笑話,其中就有這個劉守有。

    半晌馮保才平復了情緒,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那就這麼結案吧!”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對這個結果絕對是贊成的。現在牽扯的是高拱,是文官,能夠消弭這件事情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自己的臉丟大了!

    馮保灰頭土臉的回宮了,王大臣被毒啞的消息也傳了出去,只不過沒人敢難道明面上來說。這件事情擺明了有貓膩,誰也不想摻和進去被牽連。

    皇宮大內,朱翊鈞自然也得到了消息,給他送來消息的是張鯨。

    比起張誠,張鯨為人更加陰狠,膽子也更大,也敢賭。李太后那邊他不敢去說,那是馮保的戰場,說了不但沒用反而會惹一身騷,但是皇上這邊他敢說。

    張鯨已經為馮保上了無數次的眼藥了,以前還是小打小鬧,但是他發現皇上根本沒說出去,也沒阻止他,張鯨自然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關於馮保的情報和小報告,張鯨就沒斷過,同時也在心裡發了狠,等皇上親政的那天,馮保的死期就到了。

    朱翊鈞此時正在餵魚,在他的身邊是一個小太監伺候著,很機靈,叫做陳矩,很是得到朱翊鈞的喜歡。因為朱翊鈞知道,這個陳矩以後會是非常忠於萬曆皇帝的太監。

    將魚食扔進水裡面,看著魚搶食,一邊聽著張鯨告狀,朱翊鈞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張鯨的小報告打完了,皇上卻沒反應,也沒說話,這讓張鯨的有些遲疑,偷偷看了一眼朱翊鈞,張鯨發現朱翊鈞沉著臉,目光中有一種莫名的味道。

    “這些魚爭來搶去的,為的不過是一口吃的,如果人要是都這麼簡單,那就好了。”

    朱翊鈞的話很淡,語氣似乎也輕鬆,但是張鯨心裡面大喜,他知道皇上這是對馮保不滿了。

    “老奴覺得這人和魚的不同在於有自知之明,什麼能吃的,什麼時候該吃,什麼時候不該吃,自己心裡面應該清楚。”張鯨連忙說道:“失了本分,還不如一條魚。”

    “說的好,本分啊!”朱翊鈞笑著點了點頭,伸手將魚食盒子遞給了身邊的陳矩。

    轉身向後走了幾步,朱翊鈞看著張鯨笑著說道:“知道什麼是本分的人,運氣一般都不會太差,朕覺得上天會厚愛那些懂事的人,就像被朕喂食的那些魚一樣。”

    “朕給的你才能吃,朕不給你的,你最好也不要伸手拿,畢竟有些東西吃了,那是會被噎死的。”

    張鯨弓著身子,臉上沒什麼表情,眼中卻閃過一抹駭然,額頭上都出汗了。

    今天的皇上和每天都不一樣,這話雖然說得雲山霧罩的,但是其實也說明白了。這是對自己的賞識,同時也是對自己的警告,難道皇上要動馮保?

    張鯨腦海中閃過這樣的想法,下一秒又覺得不可能,馮保畢竟不是皇上能動的啊!

    朱翊鈞也不理會張鯨怎麼想,只是開口說道:“馮大伴應該是去慈寧宮了,你去一趟,等到馮大伴從慈寧宮出來,讓他到乾清宮來,朕要見他。”

    “老奴這就去!”張鯨雖然不知道朱翊鈞要做什麼,但是對馮保來說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

    馮保倒霉,那自己就開心,於是張鯨腳步輕快的去找馮保了。

    回到自己的寢宮,朱翊鈞看了一眼陳矩,開口吩咐道:“讓人準備幾樣點心送過來,朕有些餓了,做一份杏仁酥,朕有些想吃杏仁酥了。”

    陳矩答應了一聲,轉身就去御膳房吩咐了。

    等到點心來了,朱翊鈞看了看,六盤,看著宮女擺好盤子,朱翊鈞不動聲色的把手伸到了袖子裡面。將袖子裡面的瓷瓶塞子拔掉,然後就伸手拿點心。

    袖子從點心上面掃過,袖子裡面的粉末就落到了點心上面。

    朱翊鈞坐在椅子上,雖然心都快跳出來了,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為了今天,朱翊鈞準備了很久,甚至拔開瓶塞撒毒藥,朱翊鈞都練過很多次了。

    只不過以前用的都是麵粉,這一次用的是氰化鈉。

    為了不出意外,朱翊鈞甚至特意讓人準備杏仁酥,為的就是掩蓋氰化鈉的氣味。

    大概等了一刻鐘,馮保就從外面進來了,看著馮保進來,朱翊鈞笑著說道:“馮大伴,快來,朕等你半天了。聽說謀刺的案子查清楚了,快點和朕說說。”

    馮保一聽皇上問這個,頓時就有些氣苦,可是臉上卻依舊笑呵呵的。

    “對了,不能光說,朕餓了,在吃點心,來人,把這盤杏仁酥端給馮大伴。”朱翊鈞笑著對一邊的小太監說道,臉上的笑容一如往常。

    “馮大伴辛苦了,朕心中不忍,來,陪朕一起吃!”

    馮保笑著說道:“老奴謝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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