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陰陽刺青師 作者:墨大先生(連載中)

 
吟雙 2019-8-5 12:36:0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0 142546
吟雙 發表於 2019-9-24 08:47
第五百七十二章  天罰六刀


他說:砍頭的位置,就在這兒,力度和我剛才一樣大!

禿老頭說的,我有點不敢相信。

我偏頭看了馮春生一眼,說:還有能把自己砍頭砍好幾次不死的?

要按照禿老頭這力道,不說直接把頭給砍掉了,至少得砍斷喉嚨管啊!畢竟他弟弟用的可不是筷子,是一把刀!

馮春生搖搖頭,說肯定有這種怪事,但是他也不太清楚——中華大地,異人極多,加上那人是點葬師,沒少接觸邪門歪道,不好說。

我繼續問禿老頭更多的細節。

禿老頭才跟我講,說他的弟弟,叫鷓鴣。

我問禿老頭,你和你弟弟的名字,都有點怪。

禿老頭說這都是他們的藝名——以前拜師的時候,師父給起的。

拜師學藝,師父給一些奇怪的名字,不足為奇。

禿老頭說:我師父看我面相凶,給我起了個藝名叫禿鷲,後來還是覺得我太凶了,不適合他的點葬手藝,就把我趕出去了,不過我也跟感謝我師父,畢竟他還是留我弟弟學藝了,我們那個年頭你們不知道,手藝人是很有地位的,也有飽飯吃,都是師父提供,所以我也感謝他的恩情!

禿老頭牢記師父恩情,這個從他這麼多年一直用師父取的藝名就看得出來。

禿老頭的弟弟鷓鴣今年五十五歲,在一個月前,家族聚會上,忽然宣布,他說他自己會砍自己六次頭——砍到第六次,就會把自己的頭給砍下來。

當時禿老頭也沒在意,以為是鷓鴣開玩笑呢,就說鷓鴣,你也老大個人了,能不能不開這麼幼稚的玩笑。

豈料,這事還真不是玩笑,那鷓鴣聽親哥這麼一說,當時有些着急,直接去了廚房,摸出了一把刀,當著家裡所有人的面,對着自己的脖子就是一刀下去!鮮血淋漓。

禿老頭被這一刀嚇壞了,他就看到鷓鴣的喉嚨上鮮血噴濺,連忙招呼人把鷓鴣給送到了醫院去。

結果醫生一檢查,發現沒事,就給輸了點血,然後縫合了傷口,把人給送回來了。

話說那醫生也覺得有些懵逼,這麼一刀下去,竟然沒傷到喉嚨和氣管,這也太誇張了。

人的脖子被砍了,其實最致命的就是氣管被砍斷,一旦砍斷,大量的血液進入喉嚨,人會窒息而死,而氣管,又很容易被傷害到。

這次出了鷓鴣自己砍自己頭的事,家族的人還以為他是一時衝動呢,結果,事發的第三天,又砍了自己的脖子一刀,又被送進了醫院——同樣毫無大礙。

醫生和第一次一樣發懵,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禿老頭開始明白了這事——他感覺,鷓鴣是撞到了什麼凶東西了,他也學過陰術嘛,接觸過點葬,了解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他託人去了江西的龍虎山,請了張家天師下山。

那張家天師看了一陣子,也沒解決這事,只是給出了一個很詭異的結論。

我問禿老頭,張家天師給出了什麼結論。

禿老頭說:張家天師說了,我弟弟的壽命只有四十九歲,四十八歲遇流年,然後第二年會死,也就是命終於四十九歲!我弟弟通過一些特別邪門的法子,延長了六年的壽命——這次天譴發作——註定要挨六刀!第六刀一定會斃命。

“張家天師說,這叫天罰六刀,避無可避!”禿老頭說:後來吧,我弟弟真的是挨了第六刀,才死的。

我說張家天師已經解釋了你弟弟是怎麼死的——那你找我們有什麼用啊?

“我感覺我弟弟的事,有蹊蹺。”禿老頭說:三天前,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弟弟一直在求我,要我幫他報仇!託夢讓我幫他報仇。

馮春生旁邊說了一聲:哼,陰魂報信!

沒錯,這就是陰魂報信。

我對禿老頭說:你弟弟挨了六刀才死,如果你們沒找出他的死因,他死不瞑目啊!

“是啊!所以,我才找你們。”禿老頭說著說著,給我和馮春生上了一根煙。

馮春生說:張家天師算流年?這流年都靠生辰八字來算——把你弟弟的生辰八字給我瞧瞧!

禿老頭立馬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紙,遞給了馮春生。

馮春生抓過紙張,看了三四分鐘,猛地笑了出來:庸醫害人啊!那張家天師,手藝不行,編排了一個理由,搪塞你呢!

“啊?”禿老頭有點不知所措,看着馮春生:先生怎麼說?

馮春生說道:你弟弟四十八歲是流年不假——但是這個流年,是按照尋常人的算法來算的,因為一般人五行缺一門,有些人缺水,有些人缺火,你弟弟缺兩門,算法就不一樣了,張家天師算出來的,是個假流年,你弟弟的真流年,在七十三歲!

“啊!那張家天師……可是龍虎山請下來的。”禿老頭說。

馮春生嘿嘿一笑,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想問——堂堂龍虎山張家天師,怎麼會一個流年都算不準對吧?我告訴你——他肯定算準了,但是他不知道怎麼處理你弟弟的事,乾脆用假流年來搪塞你——你啊,這是當了冤大頭了。

禿老頭猛的對着桌子一拍,罵道:小打羅!下了山別被我逮到!

他在罵那張家天師是個小混混,當然,他一個地頭蛇也不敢去龍虎山抓人啊——龍虎山是道教聖地,在江西名聲斐然,背後勢力還是很大的,混子是絕對不敢上龍虎山造次的。

馮春生拍了拍禿老頭的肩膀,說:別放在心上,什麼天罰六刀,什麼天譴!都是狗屁!這事,還得查一查!今天天不早了,就說到這兒吧,明天繼續說。

說完,馮春生很不給面子的出了包間。

我也跟禿老頭說:今兒到這兒吧,我也差不多知道一些細節了,對了——你弟弟的照片有沒有?

“有!有。”禿老頭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我。

我也沒看,直接塞到了口袋裡面,帶着陳詞和李公子,去追馮春生了。

因為禿老頭給我們安排了酒店,我先把李公子和陳詞安頓好,然後去找馮春生。

馮春生在套間的陽台上抽煙。

我走了進去,也點了根煙,拍了拍馮春生的肩膀,說:春哥——咋回事啊?今兒個不高興啊!

“切!”馮春生根本不想理我。

我又摟着馮春生肩膀,說:咋了……心裡不舒服?

“當然不舒服了。”馮春生指着酒店下頭的車說:不知道咱們這一次是幹啥的啊?送老竹的屍體去草原的——開頭我藉著你那哥們龐大頭的話,我都打算撤了,先把老竹的屍體送回草原再說,你小子倒好,非要留下來管別人的破事!這兒有點啥事你非要管啊!

我嘆了口氣,望着窗外,說道:春哥,我以前逛論壇啊,聽到有個人說過這麼一句話——人家問他,說你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是啥,你猜猜他怎麼回答的?

馮春生說:咋回答的?

我說:那哥們說——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故意用十塊錢的假幣在一老人的攤位上買了一個肉夾饃——他說他這些年都很內疚,他甚至願意給那老人一萬塊錢,可是再也沒有遇見那個老人了。

馮春生吸了一口涼氣,說人小的時候,總是分不清楚自己的行為對人傷害多大,那老人如果回家發現那十塊錢是假幣,得傷心鬱悶好些天啊!

我說是啊!我也有過這樣的事,這些年,我一直都夢見這件事……我總是想着要找龐大頭,說一句話對不起!今天我碰上了,我非要留下來幫他的忙,一來是為了曾經的友誼,二來,是想彌補我當年的過錯。

馮春生問我:你也買了那龐大頭的肉夾饃?

我說哪能啊,我說我小時候,和龐大頭是特好的朋友,兩人經常一起逃課去河邊玩,也都喜歡打遊戲機。

那時候沒錢啊,家裡給點零花錢,還不夠在遊戲機室裡頭買兩個遊戲幣的呢!

我們當時愛玩嘛,我十二歲,他當時十一歲,我們玩得特好,又都喜歡玩《三國戰紀》這款遊戲,當時龐大頭就拉着我,說:哥——咱們不是放暑假嗎?前面一個月,咱們一起賺錢,然後攢點錢,一起去玩個痛快!

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就和龐大頭商討賺錢的主意。

當時我們想到一個賺錢的好辦法——那時候有藥店專門收蟬做葯,我們就去山上抓蟬,順帶着去收點別的草藥,有時候還下河抓魚。

我們兩個小屁孩,忙碌了一個月,曬得黝黑黝黑的,不過不錯,搞了三百七十五塊錢!

我們打算用這筆錢,樂樂呵呵的再玩一個月。

我說到這兒,笑着對馮春生說:我們那時候,是不是特傻!

“年輕誰不傻。”馮春生沒有笑話我,聽得很認真。

我說就在我們搞到錢的第三天,龐大頭哭着找我。

我就問龐大頭啥事。

龐大頭說:我爹媽去江西了……有人告訴他們去江西能發財,他們去了,已經十幾天了,我奶奶去公安局報警了,警察說我爹媽是給人騙了,騙去開會去了。

當時我也不知道啥叫“開會”,反正就是知道——龐大頭的父母被人騙到了江西,生死未卜。

龐大頭抬起了他那碩大的腦袋,可憐巴巴的問我:哥,你能幫我嗎?我想,我們明天一起,用我們賺的那些錢,去江西,我要把我爸媽找回來。
吟雙 發表於 2019-9-24 08:48
第五百七十三章  消失的彭文


我看着龐大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說:大頭,我回去拿錢,下午我們就出發——你等着我,我陪你去江西找你爸媽!

龐大頭點點頭。

我當時就回家拿錢。

我和龐大頭辛苦了一個月賺來的三百七十五塊錢,放在我的抽屜裡面。

可是,等我回去的時候,我發現家裡被人翻得很亂,我當時心裡咯噔一下,我衝到了卧室里,打開了柜子的抽屜,裡面空空如也。

我們辛苦賺來的三百七十五塊錢,不翼而飛!

家裡遭賊了,那賊不但偷了我家裡的東西,還偷走了我的三百七十五塊錢!

馮春生聽到了這兒,連忙問我:你的錢被偷了?

“偷了。”我說我那時候年紀小,頭次遭遇這麼大的打擊,一下子哭了出來,在我有印象的記憶裡面,那是我第一次流淚——真的,我心疼那錢,那時候如果龐大頭家裡沒出事,也許我不會那麼傷心,可是他的父母被人騙到江西去了啊!這錢是我和他去江西的路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對龐大頭意義重大!

我當時痛哭流涕,也不敢出去,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龐大頭。

那天晚上,我一直都在哭,我父母回了家,我依然還在哭!哭得太傷心了。

馮春生說:這事放在誰的身上,也不好受。

我說那一次,我失約了,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龐大頭,第二天早上,我想去找龐大頭的,卻在龐大頭家裡沒有看到他,只看到了一封信,是龐大頭留給我的。

“水子,你是我最好的哥哥,我去江西了,不知道你為什麼沒有跟我一起去,但是,我們一直都會是最好的兄弟!等我回來——一起去村裡打遊戲機。”

這是龐大頭給我留下的信。

我看到了信,再次流淚了——龐大頭走了,一個人走了。

我弄丟了和龐大頭一起賺的三百七十五塊錢,也毀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我對馮春生說:春哥,從那次之後,龐大頭再也沒回來了,他走了半年之後,他奶奶接受不了一家人都失蹤的打擊,病故了——以後我也多番打聽,也沒打聽到龐大頭的消息,久而久之,這事就埋在了心裡,我雖然知道龐大頭去江西了,可是江西這麼大——人海茫茫,我壓根找不到他。

今天,我再遇上了龐大頭,我覺得,這是老天爺給我的一個機會!

馮春生聽了,吐了口煙霧,說:那我知道了——你小子這事辦得好,要換了我,我也得留下來,先把這事辦了——孩提時代的友情,是最純真的。

“這事,咱們得辦啊。”馮春生站直了身體,右手在我肩膀上狠狠拍了一陣,說:拿出來。

我說拿出什麼來?

“你小子裝蒜是不?”馮春生拍了拍的胸口,說道:你找那禿老頭要了他弟弟的照片,以為我走了不知道是不?

原來是這個啊。

我笑了笑,從口袋裡面,拿出了照片,遞給了馮春生。

馮春生還是理解我啊!他總算要搭手這件事了。

馮春生拿過了照片,才看了一眼,立馬將照片收了起來,像是見到了鬼似的看着我,說:事越來越來古怪了。

我問怎麼了。

馮春生直接把照片遞給我: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我抓過了照片,看了一眼,好傢夥,剛才吃飯的時候,禿老頭給我看過他弟弟砍頭的照片,但那張照片,床上全是血跡,人臉上也全是血跡,我沒認出來。

這會兒,認出來了。

禿老頭弟弟是誰?就是今天白天,開着大貨車跟蹤我們的那個“花臂”老頭。

他死了好些天了啊!

我看向馮春生:莫非是那老頭的鬼魂,把我們引過來的?

“不可能。”馮春生說:如果那老頭的陰魂,有這麼大的能力,也不會苦巴巴的託夢讓他的哥哥給他報仇了,他自己就能報仇了!

那是怎麼回事?

馮春生說:你不是說老感覺有人窺伺我們嗎?也許,我們真的被什麼人給盯上了。

我也和馮春生討論過這個問題,那人,不應該是張哥的老闆——陰山大司馬的人。

那除了陰山大司馬,還有誰跟咱們過不去?馮春生還老是問我有什麼仇家沒有。

馮春生搖搖頭,緊緊的看着我的眼睛,我瞧見馮春生的眼睛裡面,寫下了一些驚恐。

他對我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這次我們慘和到了禿老頭的這事里來,像是進入了一個局!那暗中的人,用“仇恨”的力量,來操控禿老頭找我們,把我們拉下了水——你可能不知道,黑幫之間的事,是非常複雜的,搞不好就掉腦袋啊!那人,是想讓我們死在南昌!早上看到的那個老頭,其實就是暗中跟蹤我們的人,幻化成了那老頭的模樣,挑釁我們?

暗中有一個不知名的人,打算整我們?他為什麼要整我們?而且還能變幻模樣?

那人是誰?

我猛地想起了一個人——彭文!

要說真跟我們有仇的——就剩下彭文了。

彭文殺了竹聖元——然後被我“錯手”給搞定了,他被東北狐王家族的人,廢了一條手,帶回東北去了。

我想起了這一茬,頓時驚得滿頭都是冷汗。

馮春生對我說:打電話,打電話給李善水,問問東北狐王家族那邊有啥消息沒!

我想到了這兒,掏出手機,給李善水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很快,李善水接了電話,問我怎麼這麼晚沒睡呢。

我連忙問李善水:小李爺,給東北狐王家族的人打個電話,看看彭文……

“這事你們知道了?原本暫時不想跟你們說的,你們才劫後餘生,也得過幾天輕鬆日子。”李善水苦笑了一聲。

我問發生了什麼。

李善水說東北狐王家族帶走彭文的三個執法堂供奉前天失去聯繫了,昨天他找人,找到了那三個執法堂供奉,他們三個,都死了,渾身萎縮,像是死在了高手手上。

我問李善水:彭文呢!

“不見蹤影。”李善水說:你們也小心一點——那個彭文不是善類——當然,我的人盯他盯得緊,暫時他也不會太招搖的,但給你們下下小絆子,還是有可能的,對了,有了彭文的消息,跟我說一聲,東北陰人和彭文的仇,不共戴天!

我點點頭,答應了下來後,掛了電話。

我之所以沒告訴李善水,我今天可能發現了彭文的蹤跡,是因為彭文擅長變化模樣,他如果不想露面,找他比登天還難。

怪不得竹聖元陰魂報信,用他自己的血液在他的背上,寫了“莫上”兩個字!他估計感覺到了這事。

而彭文可能在殺竹聖元的時候,看過了竹聖元寫給我的信,所以,他從我的性格推斷,從信上的內容推斷,我會送竹聖元的屍體去草原。

也就是說,其實我整趟閩南到草原之行,其實彭文是完全可以知道我的所有路線的。

我看向了馮春生,說:也許彭文是想利用禿老頭他們,致我們於死地!

“不,不!”馮春生連忙擺手,說:不是彭文一個人做的——他的背後,有高人!

我們都知道,彭文除了能變臉,偽裝成其餘人的模樣,剩下的事,他都不擅長——要不然當時他母親的腎被鋼筋扎穿了,他連給母親做手術的錢都沒有,要去商場門口唱大戲?

馮春生說:這事就有點撲朔迷離了——彭文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後面那個人!

現在的彭文已經不是以前的彭文了,他徹底和我們決裂了,也變得心狠手辣,為了上位,甚至不惜把我和馮春生、竹聖元殺掉,還要把我的那些朋友,全部送到監獄裡去!

他現在就是一個瘋子。

這世界上,瘋子最可怕——因為他們做事,絕對不按常理出牌。

馮春生手裡捏着禿老頭弟弟的照片,有些說不出話來了,他抓腮撓喉的,說:到底是誰救了彭文,還辦死了東北狐王家族的人?這個人連東北陰人都敢得罪,來勢洶洶啊!

我說這事先不管,反正往後都得留個心眼了,提防彭文和他背後的人出其不意!

馮春生嘆了口氣,說:先不管彭文的事了,先琢磨琢磨禿老頭弟弟的事吧。

我也收回了心神——暫時還不能恐慌,不然就真的被彭文當猴耍了。

我和馮春生,繼續討論了禿老頭弟弟的事。

馮春生看了看禿老頭弟弟的照片,看了一陣子,說:不對勁——這老頭是真的不對勁。

我說怎麼不對勁呢?

馮春生指着照片上禿老頭弟弟的喉嚨處說:你瞧瞧這兒。

我仔細看了一陣,就瞧見了六根細細的線,不仔細看看不出來,頭髮絲似的。

馮春生說:剛好是六根,那老頭,砍自己的頭,也是六刀,這裡頭,估計有點關聯。

我說這細線到底是啥呢?

馮春生說這就不好說了,接着他讓我把禿老頭弟弟死亡現場的照片給他看看。

我慌忙再從口袋裡掏出了飯局上禿老頭讓我看的照片。

馮春生一瞧,說:滿屋子掛靈位,立香壇,香壇上插五根雞毛,三長兩短,掛了花圈——這好像是一種死人祭的手法,我也不太清楚,對了,水子,你再瞧瞧那香壇下面的一個柜子,那好像不是柜子,像是一截棺材!棺材被攔腰斬斷後的一截。

接着,他抬頭對我說:這事,我心裡有點譜了,不過,要確定我譜準不準,你把棺材的圖片拍下來,發給打棺材的老官頭看一看!

ps:補更了哈!昨天欠下的一章,今天補上啦。
吟雙 發表於 2019-9-24 08:49
第五百七十四章  養心童


馮春生讓我把這半截棺材拍個照,發給老官頭看一看。

我說行,接着我用手機拍下了棺材的照片,發到了老官頭的手機上。

老官頭是晚上幹活,白天休息,這個點雖然深夜,他還是在工作的。

沒過兩分鐘,老官頭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問我為啥給他發這張圖片。

我看向馮春生,問春哥想問老官頭什麼事?

馮春生就讓我問老官頭,這棺材,是哪個地方的棺材?

老官頭一聽,說這棺材,全部是靠棗核釘子來釘上去的,那釘子,沒有頂帽,兩頭小,中間寬闊,釘的時候,直接猛力打進去,就讓棺材看起來沒有釘眼。

除了這個,棺材左邊和右邊同等寬闊,但是棺材蓋很高,這叫“蓮花棺”,老年間,在東北那一代十分流行這種棺材。

我說這棺材是東北的?

“不是,是一兩百年前東北的棺材模樣。”老官頭說:我小時候還打過這類棺材呢,但是現在,幾乎沒有誰願意打這類棺材,特別費木頭,價格高,同時也考慮棺材匠的臂力,因為要敲擊棗核釘,需要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臂力要大,這種方式打棺材也更累,價格更高。

一般家庭承受不起這種棺材的價格了,自然不願意買這種棺材。

沒有買,就沒有賣!

所以,這種棺材在市場上,幾乎已經徹底絕跡了。

老官頭說完,我把原話說給了馮春生聽。

馮春生聽了,立馬說道:沒錯!就是東北的棺材,而且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樣式了。

他說道:我實話實說了——這個禿老頭的弟弟房間里的布置,似乎是暗合了以前東北的一個邪教的擺放?

“邪教?”我問馮春生。

馮春生說是的——他能肯定,這禿老頭弟弟的房間布置,一定是東北邪教的布置手法!但是更多細緻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所以,我還需要去問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李善水!

李善水是東北陰人,對於東北那一代的邪事,了解程度實在是淵博。

我立馬打了電話給李善水。

李善水問我是不是為彭文的事情着急……他讓我不要着急——現在東北陰人裡面發了江湖令——彭文敢露頭,立馬要他好看!

我說不是彭文的事,我把這邊的事跟李善水說了,說我一個主顧的弟弟,房間布置很像是東北的邪教。

李善水問我有照片沒?

我說我現在就發給你,我掛了電話,在微信上,傳了禿老頭弟弟的死亡現場,傳給了李善水。

沒過一分鐘,李善水的電話打過來了,他直接跟我說:你說的那個現場的布置,確實是東北邪教——木克經常使用的方式。

我問:什麼名字?那個邪教叫啥?

“木克。”李善水說:這是滿語,“木克”在滿語里是“水”的意思,所以那個邪教,其實叫“水教”,東北一代的陰人,習慣性叫他木克——那半截棺材,就是“水教”的看家邪術,叫“養心童”。

我連忙問李善水——什麼叫養心童。

李善水說:這事吧,其實我也不太好說,因為我和大金牙是朋友,我是不能在他的背後,談論“水教”的,這是我對大金牙的尊重,這樣好了,你直接給大金牙打電話就好了。

大金牙是誰?李善水極好的鐵哥們,是東北的金牙薩滿。

我說那行。

李善水問我有沒有大金牙的電話,我說有,我以前和大金牙私下做了一筆交易,自然有大金牙的電話了。

“那你自己給他打電話吧。”李善水說:你也小心點——“水教”的養心童,邪乎着呢。

我說知道,謝謝小李爺的關心。

我掛了電話之後,迅速打了一個電話給大金牙。

大金牙的聲音,帶着酒勁,說話半天說不清楚,大着舌.頭,在電話里吼:喂!你是誰啊!

“老金,你是不是喝多了?我!於水。”

“驢水……少特么糊弄我,你咋不說你叫《驢得水》呢!”大金牙對着我又吼。

我發現我現在無法跟大金牙溝通,他現在分明喝醉了酒,我皺了皺眉頭,只能說:得了,得了,明天找你聊,你先去醒醒酒,明天找你談“水教”的事。

我都準備掛電話了的,忽然,大金牙像是一下子把短路的大腦神經給重新啟動了,瞬間變得清醒,問我:於水?水子,你剛才說什麼教?水教?

我說是的……就是水教。

大金牙立馬說道:不用等到明天,現在我就可以和你好好談談。

他接着反問我:知道啥叫水教嗎?

我說就是一個東北邪教啊!

“放屁!水教以前根本不是邪教。”大金牙說:水教是薩滿巫教的一個分支,薩滿巫教知道不?

薩滿巫教我知道啊!

其實在中國,大家都知道佛教和道教,但卻不知道巫教。

實際上,巫教的起源也有很長的歷史了——在商朝的時候,就有專門的“巫”。

巫的源頭,來自東北的“薩滿巫教”

薩滿巫師崇拜自然,相信心靈的力量。

大金牙說,在清朝的鐵蹄,在中原大地上盡情馳騁、統一了全國之後,東北薩滿巫教分成了兩派,其中一派,擁護新成立的大清王朝!

但也有反對的一派,認為滿人太過於嗜血。

反對的一派,分離出了薩滿巫教,成立了“水教”。

水教的教義和他們的名字一樣——希望和水一樣,懷柔,溫柔,對所有的人都禮貌有加,他們更加寬容。

水教成立的時候,救災、濟貧少不了水教的身影,所以在民間,他們名聲特別的好,,也隱隱要發揚光大。

任何事物都是這樣,在逐步擴大的時候,都少不了一些害群之馬!

水教裡面也有。

大金牙說,在康熙二十五年,水教里的領軍人物——阿克贊.西馬林山就是這樣的害群之馬。

西馬林山和正常的水教人完全不一樣,這個人富有心機,同時很懂巫術。

他覺得,自己似乎能用巫術和聲勢浩大的水教,做一些事情來。

他很有野心,他的目光,瞄準了“康熙”的位置!

他刻意將教義,變得極其富有攻擊性,富有侵略性,把水教“懷柔”的教義,變得陽剛、狂熱了起來,也肆意開始組織水教,發動恐怖襲擊。

最殘忍的一次,他發動五千水教的信眾,在天津港出海的地方,搶劫了五艘海船組成的船隊,然後把船隊上下七百口人,全部斬首!

那些人的人頭,被海水打上了岸邊,十分滲人。

水教的恐怖襲擊,確實嚇住了當時不少人,同時也嚇唬到了他們自己人。

開頭都說了嘛——水教的教義,是懷柔——而不是侵略!

他們的信眾,還是比較明智的,很多人在見識到了西馬林山那毒辣的手段後,紛紛脫離了水教。

水教的信眾,急劇減少。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顛撲不破的道理。

水教因為懷柔而發揚,又因為暴戾而衰落。

不光是許多普通的教眾,就算是西馬林山的親信,甚至都開始脫離水教。

西馬林山有點要成為光桿司令的感覺了。

他當然不會甘心——沒有了水教教眾,他頂多算是一個巫術很厲害的東北巫師而已!要成為康熙那樣的帝王,給他一萬年的時間他也做不到。

為了能夠操控人心,西馬林山研究出了一種邪術——養心童。

我問大金牙:到底什麼是養心童。

大金牙說有些小孩,天生更加擅長操控人心——很多人都以為,只有成年人才擅長操控人心,其實不是——不是成年人才會操控人心,而是擅長操控人心的小孩長大了而已。

我們身邊就很多這樣的事——大部分小孩,並不懂得如何來操控人心,只知道餓了就哭、痛了就哭、熱了就哭,這樣的小孩很容易讓父母失去耐心,當然他們也沒好果子吃,老得挨揍。但有一些小孩,特別鬼,他們的十分楚自己父母的承受邊界在哪兒,到底做什麼樣的事情,才能讓父母高興,知道怎麼樣在家庭里,確立自己“小公主、小王子”的地位。

遠的不說,就說我以前隔壁家的小孩,就很擅長這事——他知道自己哭多久父母會不耐煩,每次瀕臨父母爆發脾氣的臨界點,他忽然不哭了,反而跟父母開着玩笑,玩鬧得開心,這種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吃的外交套路,他小小年紀就玩得滾瓜爛熟,所以深得父母的喜歡。

雖然那小孩家裡有三個兄弟,但是他父母就獨獨愛他!

一個小孩操控了父母情緒的事,或許聽上去聳人聽聞,但仔細看看我們邊上,能瞧到不少這樣的小孩。

養心童,就是挑選這樣的小孩,挑選一百個這樣的小孩,採用苗疆的“養蠱之術”,苗疆養蠱,把數千隻毒蟲放在一個蠱里,互相廝殺,廝殺到了最後的那一隻,就是苗疆的“蠱蟲”。

這一百個小孩和蠱蟲一樣,互相廝殺,到了最後的一個倖存的小孩——就是最具有“操控”人心能力的“心童”。

西馬林山找到了最後的“心童”,然後直接把他給掐死,然後放在了棺材裡,封棺七天之後,拖出來,用鋸子,直接攔腰斬了棺材,其中一截棺材,有那“心童”的人頭——西馬林山再用一塊木板,封住棺材頭的位置,把心童的頭封在裡面,大功告成。

西馬林山只要站在心童棺材的身邊,就有控制人心的能力——他能讓所有不喜歡他的人,也能聽他的話!

原來養心童是這麼回事——這麼一說——那禿老頭的弟弟,就是養心童的邪門水教了?

大金牙說:養心童說來簡單,但是在甄別心童的時候,難度就很大,因為你不可能物色得到一百個擅長操控人心的小孩,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我說老金,我現在的地方,就有人養心童了!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大金牙問我,聲音帶着離奇的憤怒。
吟雙 發表於 2019-9-24 08:50
第五百七十五章  龐大頭的勸誡


大金牙問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他的聲音里,帶着離奇的憤怒。

我說是真的。

大金牙猛地吼了罵了一句:草!

他接着跟我們說——養心童這東西實在太歹毒了,蠱惑人心,他們真正的薩滿巫師,無不除之而後快。

他說當年西馬林山養出了心童之後,靠着裝着心童的棺材,到處蠱惑人心,妖言惑眾,進行了更加殘忍的恐怖式行動,害死了很多人,後來引起了眾怒,許多老百姓紛紛上書,請求除掉西馬林山和他的水教。

當時還在位的康熙帝讓當時“欽天監”的薩滿帶軍隊,去鎮壓西馬林山。

那次規模還不小,甚至還動用了當時的第一火器——紅衣大炮。

西馬林山被紅衣大炮打成了碎片,他的養心童從此也消失。

但除了西馬林山會養心童,他有幾個徒弟,也會養心童,所以,東北薩滿巫師的另外一個使命,就是除掉剩下的養心童。

本來早些年,養心童就絕跡了,想不到,又出現了。

大金牙問我:對了——你現在在哪兒?

我說我在江西南昌。

大金牙說他現在在廣州,估計要來也不是一倆天的事,剛好,他有個徒弟,正在江西給一老闆“出陰”,他讓他的徒弟連夜過來找我,幫我找到養心童!

我說養心童的那個老頭,已經死了,找到養心童有個啥用?

“廢話!”大金牙說:為什麼有人要害那老頭,就是衝著那老頭的養心童去的!

我一想,也是啊!禿老頭的弟弟挨了六刀死了,沒準就是有人衝著養心童,去害死他的呢。

“等着,明天我徒弟一到,立馬找出養心童!找出了養心童,你那事就算完了。”大金牙信誓旦旦的說。

既然他說得這麼自信,那我就能睡個好覺了,禿老頭弟弟的事,明天也許就能水落石出了。

……

這事暫時只差一層窗戶紙了,我和馮春生放鬆了很多,聊的也都是比較輕鬆的話題,大概就是聊最近什麼電視劇還不錯,哪個綜藝節目還不錯的話題。

我們緊張很久了,這一刻我們十分有默契的放下了緊張,不再沾惹緊張,我聽陳詞說——每個人都有保護系統,當你太過於疲憊的時候,大腦會忘掉那些疲憊的事,現在看,還是挺奏效的。

我和馮春生聊着聊着,睡著了。

不過,在我睡得很熟的時候,忽然一隻手按在了我的胸口上。

我猛地驚醒了過來,睜開眼皮一看,發現坐在我面前的,是拿着手機的龐大頭。

龐大頭對我笑:嚇着了嗎?

“大頭,你怎麼來了?”

“半夜睡不着,來找你聊聊天。”龐大頭對我說:出去喝幾杯唄,我背了幾瓶酒過來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雙肩背包。

我說行啊,我起身,穿好了衣服,和龐大頭一起出了門。

我們兩人坐在了酒店的後門,他咬開了一瓶啤酒,遞給我。

我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外面的風很大,啤酒很冰,但我們這樣喝酒,別有一番風味。

我喝了幾口酒,就問龐大頭當年去哪兒了。

龐大頭的眉頭皺了皺,說:當年我約你去江西的時候,不是說我爹媽被人騙到江西去開會了嗎?我當時不明白“開會”的意思。

其實我也一直都沒搞明白“開會”到底是什麼意思。

龐大頭說:開會的意思就是傳銷——荼毒了許多人心智的傳銷,坑得無數個家庭家破人亡的傳銷。

哦?

原來龐大頭的父母,被人騙到江西做傳銷了啊。

我嘆了口氣,說:大頭,當年那件事,我真的要跟你說聲道歉,其實那次,不是我不跟你去江西,實在是我把我們那個月辛辛苦苦賺的三百七十五塊錢給搞丟了,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如果……

我還沒說完,大頭輕輕的按住了我的膝蓋,說:我還不懂你嗎?當年的那事別提了。

他接著說,他來了江西想要找爹媽,沒找到,最後變成了一個乞丐,天天被人欺負,索性跟着人當起了混混,後來層層努力,竟然靠着有個不錯的腦子,加上做事風格很是老練,竟然受到了禿老頭的器重,成了禿老頭的乾兒子。

所以他喊禿老頭二爸。

龐大頭說:後來,我也試圖找過我的爹媽,多方打聽到了,我爹媽,被傳銷集團的人給打死了。

“啊?傳銷不就是騙錢嗎?怎麼還下黑手啊。”

龐大頭這才說。

原來啊,傳銷組織其實和黑社會差不多的性質,一樣有打手,他們屬於“會洗腦”的黑社會。

當時在傳銷集團里,龐大頭的爹媽其實很聰明,差不多呆了一個多月,本來已經被成功洗腦了,但是他們靠着自己的智慧,愣是自己把自己的腦子給洗回來了,他們下意識的就知道了,那傳銷組織就是一個騙局,什麼帶你發大財,他是想讓你坑掉你所有親戚朋友的錢,坑掉你親人的錢,然後把這些錢,給傳銷的那些高層送過去!

發財!那就是一個白日夢。

一時間,龐大頭的父母想要從那個傳銷組織裡面逃出去,回老家過踏實日子。

不過龐大頭的父母,心腸很善良。

他們識破了傳銷組織的詭局,卻不捨得跑路,他們想帶着其餘的被傳銷欺騙的人一起跑。

他們就開始暗中給那些被洗腦的可憐人做思想工作,希望那些人能和他們一樣,重新找回自己的腦子,不要深陷傳銷的騙局。

開頭有幾個人真的被龐大頭的父母給救了,伺機逃脫了,但是有個被傳銷騙的可憐人,他有些六親不認,直接在傳銷組織里告發了龐大頭的父母。

這下子傳銷集團的打手就出手了。

在現在一些專門騙人的QQ群里,有群員提出反對意見的時候,群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提出反對意見的人個踢出去!肅清群風,體現自己的權威!

傳銷集團一樣會做和QQ群主一樣的事,不過,他們的手段,那就很辣了,直接把龐大頭的父母圍在了一起,活活打死。

龐大頭說:我父母夠聰明,可惜太好心了,他們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欺詐、有背叛,還有單純的妒忌!

“從那以後,我發誓和傳銷集團勢不兩立。”龐大頭說:他這幾年,在黑道混,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打掉傳銷集團!

剛好,龐大頭的乾爹,那個“禿老頭”,也是十分恨傳銷集團。

禿老頭說:當小偷的,隨時都要冒着被人砍手的風險,劫道的,隨時都要冒着被人送到公安局裡的風險,雖然這些都是下三濫,但也都是用命在換錢!可那傳銷的呢——沒有半點技術含量,上下嘴皮子一磕,就要把人往死里騙!這樣的人,是綠林敗類,除之而後快!

所以,龐大頭和禿老頭,挺對脾氣的。

我給龐大頭豎起了大拇指,說:大頭,講究。

“沒什麼講究的。”龐大頭說:我不是出於正義和公道,我實實在在的說,我打掉出傳銷集團,就是為了泄憤!我要報仇。

我對龐大頭的直白,有些感動——他不是一個喜歡彎彎繞的人,直爽,我喜歡這樣的。

我再次和龐大頭幹了一瓶啤酒。

龐大頭說:水子,其實你不該慘和這次的事的……你本來應該走的!

“我不能走,我要幫你。”我對龐大頭說。

龐大頭說:江湖裡的事……比你想象的複雜——殺人滅口都是轉眼之間的事情!

我說我就要幫你。

“理由呢?”龐大頭問我。

我說:就因為當年我弄丟了那三百七十五塊錢!我記了小半輩子了,我也內疚小半輩子了——

“那只是三百七十五塊錢。”龐大頭搖搖頭說:不值得的!

“值得!”我說:因為那是一段友情!

龐大頭笑了,他笑的時候,眼眶有些發紅:好兄弟!傻兄弟!今兒個酒就喝到這兒吧——我得回去休息了——聽我一句話——早點走吧,希望我明天早上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我沒有回答龐大頭的話,因為只要到明天,我就能把禿老頭的事,給搞定,一來能替我彌補對龐大頭的愧疚,二來,禿老頭對龐大頭非常好,我和龐大頭的關係非常好——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這次我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我依然沒走。

……

第二天上午八點鐘,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接了電話。

“喂!水哥嗎?我是大金牙的徒弟金小四,我師父讓我到你這兒來找養心童。”那人說。

我連忙把我的酒店名字說給了金小四聽。

金小四說離我不遠,半個小時之後到。

金小四要來找養心童,找到了養心童,相當於找到了弄死禿老頭弟弟的兇手,我心裡也高興,我把馮春生喊起來,然後去洗漱,搞定這些後,我心曠神怡的站在走廊里抽煙,結果,我遇到了龐大頭。

龐大頭看到了我,很吃驚的說:水子,你把我昨天說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我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龐大頭嘆了口氣,搖搖頭,走了,他臨走前說了一句話,有些不屑的說:混江湖的,混的是人心——有時候,真相只是一個拖累!

我聽着龐大頭這句不明所以的話,聳了聳肩膀,他或許覺得我是他的拖累吧。

我心裡暗暗下勁,一定要在今天,把禿老頭的事給辦好了——替龐大頭把這事給辦好了,我還賭了一口氣,有些事,知道真相,難道還不夠嗎?我想證明一下。
吟雙 發表於 2019-9-24 08:51
第五百七十六章  東北傻狍子


我覺得這事既然有麻煩,那唯一解決麻煩的辦法,就是尋找真相。

我感覺龐大頭還是因為和我關係太好,所以,並不打算把我拉到這攤渾水裡面來,但咱們當朋友的,自然得講究點不是?

我沒有理會龐大頭剛才跟我說的話,我依然還是按照我的計划行事。

反正待會大金牙的徒弟就要過來了,聽說他能找到禿老頭弟弟的“養心童”。

當然,我還在想——以前那個“水教”的西馬林山,養心童的目的是為了謀權篡位,那這個禿老頭的弟弟養心童是為了啥呢?他為啥要去養心童。

我有點不理解,難道就是為了養着玩玩?

據我所知,那個禿老頭的弟弟也是一個陰人,是個點葬師,有些陰人鑽研陰術,的確有一個瘋狂實驗家似的心態,不為了幹啥,就為了找樂子。

我抽完了煙,回了房間,馮春生已經洗漱完畢,坐在床上吃着蘋果:早上的蘋果賽黃金啊,水子,嘗一個!

“不吃!我早上吃了水果胃疼,走吧,去酒店餐廳吃個早飯,咱們等等大金牙的徒弟金小四。”我對馮春生說。

馮春生說行啊!

他穿好了鞋子,和我一起下去了。

我們兩個在餐廳里吃早點,我也發短信告訴金小四了,說我們就在餐廳里吃東西,讓他直接來餐廳里找我。

我們兩個吃着吃着,發現餐廳門口有人在吵架,吵得賊凶。

我有點好奇,探頭沖外面看了一陣,發現門口有個男人,牽着一頭小鹿似的東西,跟餐廳經理對噴呢。

“哎!你們是不是神經病啊!我帶着我的小泰進來,為啥不行啊!”

“先生,你這是動物,動物不能進餐廳!”

“你說話放尊重點,這是動物嗎?這是我弟弟——叫小泰,不懂不要說話?”

“甭管他叫小泰,還是叫啥!就是不準進。”

好傢夥!

外面那個男人,就是想把這條小鹿帶到餐廳裡面來用餐,結果餐廳經理不讓。

話說這有什麼好爭的?成年人了,還能不遵守規矩嗎?

哪個餐廳,也不能讓一頭小鹿進來啊。

我和馮春生煞有介事的瞧着那男人出醜,餐廳里其餘的客人也都嘲笑、嗤笑着外面男人,都覺得這人有點丟臉。

我以前聽過一句話——有些事情真的很好笑,如果不是發生在你身上的話!

我和馮春生還在嘲笑外面那個哥們呢,忽然,那哥們扯着嗓子吼了起來:水哥、馮大先生,你們在不在啊?餐廳經理不讓我和小泰進來!

我們頓時收住了笑容,搞了半天,外面那牽着小鹿的人,是金小四啊!

接着金小四又喊:水哥、馮先生,吃差不多就得了,快點出來!

我和馮春生真的很不願意承認我們認識金小四,可是我們不得不站起來。

我們才站起來,所有的顧客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我們兩人身上,有些人還在竊竊私語。

我和馮春生逃一樣的出了餐廳,把金小四拉到了走廊上面。

那金小四走之前,還衝着餐廳的地板上,吐了一口唾沫,再噴了餐廳經理兩句,稍微有點過分啊!

我問金小四:小四……你瘋了?帶着小鹿進餐廳,還當噴子噴人,這就算了,你走之前,那口唾沫算咋回事?

“他們欺負我,欺負我就是一個農民,我自然要反擊了,這是來自底層的對抗。”金小四義正言辭的說。

我抬了抬手,對金小四說:小四啊,我不認同,農民兄弟是很害羞和敦厚的——你不是農民,你是刁民!

馮春生在旁邊哈哈笑。

雖然我們和金小四這人的第一次碰頭不算太美好,但我們也覺得金小四這人雖然有點衝動,有點野蠻之外,其實是一個很好打交道的人——因為他沒有彎彎繞的花花腸子。

我沒提剛才發生的那事了,給金小四遞了一根煙,說道:這次找你,你知道是啥事不?

金小四說道:知道啊!找養心童嘛,你看,我連小泰都帶過來了。

“小泰?”我指着金小四旁邊那隻小鹿,說:你說它——它能找到養心童?

“當然啦。”金小四說那隻小鹿是東北的代表動物之一——傻狍子。

“這就是傻狍子?”我盯着小泰,說。

這傻狍子,真的像鹿,但又不是鹿,兩隻耳朵上,還扎出了兩簇黃色的毛。

馮春生說讓你小子來找養心童,你小子怎麼帶了一隻傻狍子過來?

金小四說小泰很萌的,你們不要這麼說他。

傻狍子萌倒是真的——聽說傻狍子在受驚的時候,會停下來先思考幾秒,自己到底要不要跑。

他們常常在這麼“思考狍生”的時候,被獵人給逮住。

除掉這個,他們在遇到獵人抓捕的時候,會猛地一下子把腦袋扎進雪裡面,以為別人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總歸,傻狍子是真傻,傻到了極致也是一種萌。

金小四說:養心童,天生和傻狍子有心靈相通的地方。

我問:怎麼相通?一個童屍,一個傻狍子,心靈從哪兒開始相通?

金小四又問我:那你說說看……一個聰明人,是喜歡和聰明人做朋友呢,還是願意和一個傻子做朋友?

馮春生說聰明人當然和聰明人做朋友啊。

我卻說道:不一定啊,春哥,我感覺,聰明人經常和傻子做朋友。

馮春生看着我,說:何以見得?

我說其實前段時間我和陳詞討論過,她也問過我同樣的一個問題——就是聰明人喜歡和聰明人做朋友,還是和傻子做朋友。

我當時回答和馮春生一樣,聰明人當然喜歡聰明人了。

結果陳詞說不是的——她說中國有句老話,叫“同性相斥,異性相吸”,聰明人和傻子,就相當於“異性”,會互相吸引,這在心理學上,叫“缺乏吸引”,人越缺什麼,就越容易被什麼吸引,人都喜歡追尋自身沒有的特質。

有點傻傻的人心機很少,直來直去,更容易獲得快樂。

聰明人呢,一般比較孤獨,心累,總是不夠快樂,他們喜歡能讓他們快樂的人——所以,一般聰明人總是喜歡和傻子當朋友。

中國還有句老話,叫“傻人有傻福”,為什麼有傻福?因為那些傻傻的人,總是有幾個很聰明的朋友!

金小四聽了我的解釋,說道:完全正確!傻狍子是天下極傻——經常跑在汽車前面,它以為後面那些車的車燈是給它照路的,往往喪生在了車輪下,“養心童”是天下極智,都是天生就擅長操控人心的小孩,能操控人心的小孩,天生智商就更加高一些,一百個那種極其聰明的小孩,最後出了一個“心童”,那是絕頂聰明。

所以,以前的薩滿巫師,在尋找水教“養心童”的時候,就想出了用“傻狍子”來尋找。

傻狍子對養心童的存在很敏感,養心童也會對傻狍子沒有戒心,用傻狍子尋找養心童,那真的是天註定的。

我聽完了金小四的話,說:原來是這麼個意思——果然東北多奇人啊,這麼“拐彎”的招都想得出來。

“那就別等了。”馮春生對金小四說:快點找唄。

“找!”

金小四直接從口袋裡面,摸出了一塊木頭,那木頭有些腐爛,他說這是以前養心童的棺材的碎片,傻狍子小泰對這東西的味道,尤其敏感。

果不其然。

那傻狍子聞了味道之後,那叫一個歡騰啊,頓時打了雞血的似的,到處蹦躂,接着,猛地沖了出去。

金小四喊我們幾個跟上,說那傻狍子,是聞到了“養心童”的味道了。

我說這就聞着了?

“那不廢話!東北靈狐,能聞方圓十公里的味道,傻狍子聞起養心童的味道來,可不比靈狐的嗅覺弱呢。”

我們三個,真的跟着傻狍子一起跑。

這一跑,就跑了半個鐘。

跑到哪兒去了?跑到了我們被禿老頭他們抓到那個地下賭場的院子裡頭。

傻狍子在院子里更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衝到了一輛大貨車的後面,拚命往上蹭!

金小四指着這輛大貨車說道:要我說啊……這養心童的棺材,就在這倆大貨車裡。

“是嗎?”

我定睛一看——我靠——這院子里不是停了四五輛大貨車嗎?大貨車都大同小異,光看外面,瞧不出啥來——分辨大貨車,通常是靠車牌來分辨的。

這車牌打頭的,是個“閩”字!這是我和馮春生送竹聖元的屍體回草原的貨車!

這貨車是我們的……我們的貨車裡,怎麼會有養心童的棺材?

我一瞬間,心裡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忽然地下賭場里鑽出了不少人,各種紋龍刺虎的人,把我們圍成了一圈,其中帶頭的,就是那個禿老頭和龐大頭!

禿老頭看着我,很陰險的笑着。

我盯着禿老頭,問:蛤蟆哥,幹啥?

禿老頭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馮春生,於水!你們不要再裝了,從你們來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害死我弟弟,害得我弟弟六次被砍頭的人,就是你們倆個!

我相當不爽,說道:老頭,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我一回江西都沒來過——我害你弟弟幹啥?

“因為你想要我弟弟的寶貝棺材。”

禿老頭喊了一聲:黃毛,把他們的貨車給我撬了!

他話音一落,幾個小混混直接沖了出來,拿着鐵棍,扎在了我們貨車後面的鐵鎖鏈上,猛的一撬,把鐵鎖鏈給絞斷了,然後,兩人把貨廂的門打開,立馬,我們瞧見了……在我們的貨車裡,有兩具棺材,一具棺材是盛放竹聖元屍體的黃心柏木棺材。

另外的一具棺材,就是養心童所用的半截棺材。
吟雙 發表於 2019-9-24 08:54
第五百七十七章  殘忍真相


禿老頭一指車上的養心童棺材,說道:於水,請你告訴我,這棺材,怎麼在你的車上?

我開頭也不知道為什麼養心童的棺材,會出現在我的車上。

但是現在,我清楚了——其實……這養心童的棺材,就是禿老頭想要栽贓陷害我。

不然的話——也不會在傻狍子聞着味道,剛剛跑到我車邊的時候,禿老頭就帶着人過來了。

我也才想起來,早上龐大頭跟我說的話,他說有時候知道真相其實是一種拖累。

我也才明白——為什麼龐大頭昨天晚上,非要讓我立馬離開。

狗.日的,這就是一個圈套!

我盯着禿老頭,說道:你想拉我當替死鬼?其實你弟弟,就是被你弄死的,對不對?

老實說,我想不通禿老頭為什麼要殺他弟弟,他沒有那個動機——他如果看上了“養心童”,完全可以讓他弟弟再弄一個啊!這玩意兒也不是什麼絕版。

但現在看……我們進圈套,被套住,都是禿老頭一手操辦的——如果不是他殺了他弟弟,他為什麼這麼著急,把我們幾個當成了替罪羊羔?

禿老頭沒有那麼多廢話,直接跟身邊的黃毛說:黃毛……帶上兄弟們,把於水、馮春生,還有後面傻乎乎的那個,按規矩辦了——混江湖的有規矩,禍不及家人,所以於水帶過來的兩個女人就放了吧。

說完,禿老頭指着我,說:蛤蟆哥做事情有手段,但也講究,你們要怪別怪我……就怪你們為什麼那麼心狠手辣,用陰術,害死了我弟弟!

我捏緊了拳頭,說道:事情到底是什麼樣的,你禿老頭心知肚明!何必再說。

禿老頭笑了笑,拉着龐大頭慢慢的往回走,同時還對龐大頭說:你這群朋友,手段太辣,和他們遠點,不然……吃虧的,就是你喲。

龐大頭還一步三回頭,但那禿老頭死死的拉着龐大頭往房間里走。

就在這時候,金小四猛地衝著離我們最近的黃毛,一口唾沫直接噴在他臉上,罵道:滾特么犢子!我也看清楚了,這是要“甩鍋”啊!不要以為我們這些農民沒文化好欺負!我們也有反抗的!

說完,金小四擺出了一個起手式,似乎要和這群流氓大幹一場。

我去!

原來這個沒什麼“公德心”的刁民金小四,竟然是一位高手?

馮春生湊我耳邊說:我想起來了,薩滿巫師裡面,有一支是專門去抓養心童的,這一支的薩滿巫師,手段都比較高明,練的也主要對敵的身手。

陰人分兩類,一類就屬於有獨門絕活,比如說馮春生的風水之術,比如說我的陰陽綉。

還有一類,也有點陰術絕活,但更多的,以身手為主,比如說東北招陰人李善水手下的北海鮫人——喬拉。

金小四估計就是後面一類。

那金小四擺開了場面,吼了一句:小泰,合體!

哐當一聲,那傻狍子小泰竟然直接趴在了金小四的頭上。

小泰個子不大,趴在金小四的頭上後,更像是金小四帶了一頂“傻狍子”帽子,有點滑稽,可金小四的身手實在不滑稽,手段是四兩撥千斤的手段,用的是巧勁,沒幾下,就連續撥倒好幾個混子。

這情形一下子有些亂起來了,本來禿老頭是要陷害我們三個,強行把他弟弟的死,賴在我們頭上。

不過今天來了金小四。

這小四就是變數啊!

我和馮春生瞅到了機會,也一人撿了一根鐵棍,要和對面的懟起來。

他們要對我們下黑手,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拚命。

三個人打一大圈人,不管我們是贏是輸,過程一定是很慘烈的。

不過,就在我揮出去一鐵棍的時候,龐大頭伸手抓住了我的棍子。

龐大頭作為黑社會裡面的“紅棍打手”,手上肯定是有功夫的。

他對我吼道:水子,把棍子放下!

我說不能放,一放,你乾爹就要害死我們。

龐大頭輕輕的搖了搖頭,說:把棍子放下吧……我知道,殺我五叔的人,不是你們!

“不是他們是誰?龐大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禿老頭惡狠狠的問龐大頭。

龐大頭說:我知道……殺五叔的人,不是他們……不是水子,也不是馮春生,是……!

在他要說出到底是誰殺了禿老頭弟弟的時候,禿老頭惡狠狠的說:閉嘴!來我的暗室,我要找個地方,給你好好反省反省了。

他說完,還指着我、金小四、馮春生:你,你,還有你,你們三個也給我去暗室!不要以為出門在外有兩手功夫就特別了不得,黃毛,亮傢伙。

話音一落,有幾個混混直接從背後掏出了制式手槍。

江湖鬥毆不亮火器!以前是規矩,現在是“受制於法律”,這街頭鬥毆的事,能空手打就不用刀子,能不用刀子就不動火器,只要動了槍,那被抓進公安局至少都是十年起判。

現在這群人都亮了真傢伙,金小四也不囂張了,吼道:小泰,還趴我頭上幹啥,小心被人當靶子打。

那叫“小泰”的傻狍子,立馬退到了金小四的腰上,伸出了四個腳,勾住了金小四的腰,有點蠢萌蠢萌的,如果不是這兒嚴肅的情形,沒準我還能笑出聲呢。

現在,這群人動了槍,我們連一戰之力都沒有了,只能乖乖的跟着龐大頭,一起去了禿老頭所謂的“暗室”。

暗室是一件密不透風的房子,地上有十幾個蒲團,馮春生說這地方,多半都是黑社會商量什麼比較隱秘事的房間。

我、馮春生和金小四三個人坐了下來,龐大頭則雙手撐着牆,有氣無力的說道:讓你們走,你們為什麼不走!

我說不是我們殺的禿老頭弟弟。

龐大頭吼道:我當然知道!因為五叔,是被……我害死的。

“你害死的?”我吃了一驚。

我一直都以為,殺了禿老頭弟弟的人就是禿老頭本人呢。

龐大頭又搖了搖頭,扭過頭,對着我苦笑:你還記得我早上說的什麼嗎?有時候真相是一個拖累!其實在你們來南昌的那一刻,我和乾爹都知道真相,只有你們不知道!

“不是吧?”我本來已經夠吃驚了——當年跟我一起在遊戲廳里打機的好兄弟,現在竟然手上還有人命?

我又問道,禿老頭既然知道是你害死的你五叔,那為什麼找我們當替罪羊?為什麼不動手幹掉你?

“因為我是我乾爹的義子啊。”龐大頭的笑容,充滿了無奈,他說禿老頭一直都沒有兒子,完全把他當親兒子養。

所以整件事——其實是禿老頭知道誰害死他的弟弟,但又想保龐大頭,又想給兄弟們一個交代——所以找我們當替罪羊,把罪名全部推到我們的身上?

真相竟然是如此的“殘忍”!

龐大頭說:我殺我五叔,是因為我仇恨他,也沒想到,他竟然是那麼個人。

“他是個什麼人?”我問。

龐大頭說:他是南昌最大傳銷集團的頭目,是整個集團的背後策劃人,他擅長一門陰術,叫養心童,只要站在那個半截棺材旁邊,他就有操控人心的能力,他這些年,藉著這個“棺材”,洗腦了多少人,發展了多少傳銷下線!

“可能你們不清楚那個傳銷集團有多大,算上管理層,再加上“下線”,可能超過一萬五千人,根深蒂固,在整個江西,甚至都盤根錯節,能量還輻射到周圍的幾個省去了。”龐大頭說:這麼大的一個傳銷集團,害了多少家庭。

我聽龐大頭說過,他是十分討厭傳銷集團的,這些年,一直都在打掉傳銷集團,估計是發現了最大的傳銷集團的主謀竟然是他五叔,他才弄死他五叔的。

結果我還是猜錯了。

龐大頭說:其實我五叔,就是打死我爹媽.的傳銷頭子,當年他才開始做傳銷,還不會“養心童”呢,當時我爹媽在他的傳銷集團里搞事情,被人告發了,他帶着幾個打手,把我爹媽打死的,我也是兩個月前,才查出來的!當時我就萌生了搞死他的想法。

他說他和一個陰人做了一個局——那個陰人,擅長下殺局,那陰人下了“天罰六刀”的殺局,之所以下這麼陰邪的局,就是為了渲染氣氛,讓所有人都相信,殺人的是“陰祟”,不是人。

在禿老頭弟弟出現了怪異現象——自己砍自己脖子的時候,禿老頭確實有些慌張,讓龐大頭去龍虎山請張家天師。

龐大頭去了,不過他請的可不是張家天師,請的就是那個下殺局的陰人,冒充張家天師,那陰人來了,胡亂說了一通,說禿老頭弟弟是要抵償“躲流年”的懲罰,註定要多挨六刀之類的事,當時也確實把禿老頭的注意力給轉移了,讓禿老頭真的以為是自己的弟弟惡事做太多了,來了報應。

等禿老頭弟弟死了——龐大頭大仇得報,整個殺局,也用“陰人”的狂言亂語,把整件事給矇混過去了,所有人都以為禿老頭弟弟是死於“陰祟報應”的時候,這個“滴水不漏”的局,被識破了。

這麼天衣無縫的局,怎麼被識破的?
吟雙 發表於 2019-9-24 08:56
第五百七十八章  權杖交接


這麼天衣無縫的局,怎麼被識破的?

原來是那個幫龐大頭搞定了殺局,害死了禿老頭弟弟的陰人反水了。

這陰人等禿老頭弟弟死了的第三天,就偷偷給禿老頭髮了一條匿名消息:我知道你弟弟是被誰殺的!你往我的卡上打五百萬,我就把殺你弟弟的人,還有殺你弟弟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也許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去查看你弟弟的屍體,他的屍體胸膛上,有一個血手印,你看了就相信我說的話了!

禿老頭仔細查看了一陣,的確發現了血手印,當下就知道自己弟弟是被人害死的,他是一個硬脾氣的人,絕對不會給那反水的人打五百萬過去的,他決定自己動手找出兇手,他立馬給自己那些心腹,發了命令——把那個殺了自己弟弟的人,找出來。

我問龐大頭:你那個合夥的陰人,為什麼要反水?

“為了錢唄!”龐大頭說:他幫我害死五叔,從我這兒拿走了五百萬,接着他躲了起來,遠走高飛了,然後想要靠揭發我的消息,再從我乾爹的手上賺走五百萬——這人真是可怕的動物,背叛,隨時都會發生。

我說:那禿老頭是什麼時候發現你殺了你五叔的。

龐大頭說:那天晚上,我乾爹在所有的心腹,還有老部下,和一些南昌消息比較靈通的人那兒下了“通緝令”後,他同時也指派我,去查出到底是誰害死了五叔,我當時露出馬腳了,我的眼神有些躲閃,我乾爹是一個狠人,他曾經是一個赤貧的窮小子,白手起家,打下了碩大的家業——在北京,他投資了一個五星級的酒店和一個馬場,在南昌,他的產業也很多,他也不全是做黑道生意,事實上,大概在十五年前,他就洗白了——現在涉黑的事,也都不是他操辦,但所有的人都聽他的話。

這種人的心機,深不可測。

龐大頭說,禿老頭只用了一個眼神,就發現了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畢竟當時的龐大頭東窗事發之後,多少還是有些心虛的,他沒想到自己挑選的搭檔,會為了錢背叛了他。

當時禿老頭喊上了龐大頭去了暗室,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

禿老頭問龐大頭:是你殺了五叔!

龐大頭知道禿老頭已經看清楚了他的所有心思,索性也不抵賴了,說道:是的!

禿老頭又問:你為什麼殺他?

“他當年打死了我的爹娘!而且他是傳銷集團的幕後頭目,所以我要殺他。”龐大頭接着指責禿老頭,說:你也反感傳銷分子,你覺得傳銷分子就是一群渣子,混江湖飯,卻沒有混江湖飯的本事!你也討厭他們,這些年五叔做傳銷,你心裡清楚不清楚!

“我清楚。”禿老頭說。

龐大頭又問:那你為什麼不辦他!

禿老頭笑了笑,說這個世界不是那麼簡單,不是非黑即白的,在中國,有個東西很重要,就是人情——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是他的弟弟。

他說他全天下誰的面子都可以不給,但不能不給弟弟的面子。

龐大頭捏緊了拳頭。

禿老頭又說: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是我的兒子,我一直都認為你是我的親兒子,我愛你!事到這兒吧——當然,還不能到這兒,如果在我給老朋友、心腹還有那些忠誠的手下發通緝令之前,你告訴我,五叔是你殺的,這事就真的結束了,但現在不行——因為我要給弟兄們一個交代。

龐大頭對禿老頭說:你是大哥,你說話他們不敢不聽。

“你給我聽好了!大哥就是一聲稱呼,眾人抬轎把你抬起來的,他們認為你是大哥,你就是大哥,他們不認為你是大哥,你就是個狗屁。”禿老頭訓斥龐大頭,說:如果你五叔的事不拿到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弟兄們心裡就會埋下一顆炸彈,這顆炸彈什麼時候引爆,你根本不知道。

禿老頭最後嘆了口氣,說:記住了,大頭,真正的控制人心,不是像你五叔那樣,請一個養心童,真正能控制人心的手段是我們做事的方法——滴水不漏,人情常在。

他教訓完了龐大頭之後,就商量好了,做一個局,找替罪羊。

很快,禿老頭接到了匿名電話,說有兩個陰人正在趕往南昌,也就是我和馮春生兩個人,禿老頭就想着辦法,要把我請到局裡面來。

期間,我們碰上了龐大頭,龐大頭要放我們一馬,但我想幫龐大頭,卻成了“請君入甕”,現在還落到了這麼一步田地。

我對龐大頭說: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龐大頭苦笑一聲,說:水子,你真的對我很好,這份感情太真摯了,我感覺得到你的誠懇,你始終是我的哥!

我也有些無語,這想着幫龐大頭的忙,結果成了幫倒忙。

話說龐大頭也是真的夠意思,最後他還是沒有讓局做成,他甚至願意為了我,承認是他殺了五叔,當然他在外面那群混子前的話,被禿老頭粗暴的打斷了,現在,我們不知道禿老頭要怎麼對付我們。

我們正聊着呢,暗室的門打開了——禿老頭進來了。

他走進了房間,不苟言笑,盯着我們四個人。

龐大頭站在我們身前,說道:二爸,你要對付就對付我,人是我殺的,我不打算逃避!

“我現在把條件換一下!”禿老頭指着金小四,說:你不認識他吧。

龐大頭說不認識。

接着,禿老頭說:我讓這小子當我的替罪羊,不傷害你和你朋友之間的感情吧?

一聽要把金小四當替罪羊,我和馮春生有點急了。

但龐大頭卻說:二爸,事情由我而開始,就由我來終結吧——不要再把所有的罪惡推給任何人了!一人做事一人當!

“好。”禿老頭點點頭,問龐大頭:大頭啊,二爸從小就給你講過故事,講過你二爸是怎麼打出來的家業,你還記得嗎?

“記得!”龐大頭說:你是靠拳頭打出來的,你被師父趕出陰人門下後,拉了一幫人開染布廠,為了搶客戶,沒少跟人打架,也練出了一聲好身手。

“對。”禿老頭說完,一揚手,他的手上,多出了兩把柳葉短刀,他把柳葉刀的刀柄遞給龐大頭,說道:大頭,接刀!

龐大頭卻沒接,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說:二爸,這柳葉刀傳給了我,我可以後就是這些家業的領頭人了!

我也吃了一驚——原來這柳葉刀,就是一件信物,如果龐大頭接了刀,那這碩大的家業,就傳到龐大頭的手上了。

我沒想明白,龐大頭殺了禿老頭的弟弟,這禿老頭不但不怪他,反而把家業傳給了他!

開頭龐大頭說禿老頭特別愛他,現在看來,這份愛,還真的是真摯!

“接刀!”禿老頭又說道:世道變了,這不再是一個拳腳打江山的年代了——這是一個靠頭腦的年代——也靠人情的時代,這個時代,缺的,不是爭強鬥狠、殘酷冷血!冷血的人太多了,殘酷的人也太多了,這個年代,要拉攏所有人的關係,需要的是一份仁心!仁者無敵!大頭,以後你要把這個家當好,徹底斬掉家族的黑色事業,用你的頭腦和熱情,讓跟着咱們的每一個弟兄,吃上一口安生飯,這是你的責任!

龐大頭聽着聽着,潸然淚下。

這時候,禿老頭忽然倒在了地上,嘴裡開始吐着鮮血。

這一下,我們都驚呆了,這禿老頭到底怎麼了?

我們幾個連忙把禿老頭給扶起來,要把他給送到醫院裡去。

禿老頭揮了揮手,說不用了——他年輕的時候,有人給他送“白面兒”,他一直都留着,沒有吸食,就是要告誡自己——永遠不要沾染毒品,一旦沾染,就是死路一條。

剛才,他把那一小袋“白面兒”全部吃掉了。

馮春生說這生吃“白面兒”,這相當於服毒啊。

這禿老頭怎麼還服毒了?

龐大頭緊緊的抱住了禿老頭,眼淚往下滑着。

禿老頭卻說:不要哭,我老了,前幾個月也查出了癌症,只是我沒有說,我活不了多久了……既然活不了多久,我就幫你一把——用我的死,來給兄弟們一個解釋!你把你五叔的死,推到我的身上吧。

這下子,龐大頭哭得更凶了,禿老頭是打算讓自己來扛雷。

他寧願自己服毒,也不願意再為難龐大頭了,儘管他也活不了太久了。

龐大頭說道:二爸!

禿老頭的眼神,開始有些模糊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氣,說道:大頭——我二十六歲那年,你乾娘給我生了一個兒子,和你長得很像,頭特別大,老是被欺負,回了家找我哭訴,我就罵他,你是我的兒子,就把那些欺負你的人,一個一個的打回來——他後來和你一樣,很崇尚武力!

“可惜他死了!他淹死了,偷偷下河游泳,腳腕子被水草箍住了……直到後來我遇見你,你太像我那個兒子了,我也把你當成了親兒子……這些年,我把我所有的仁慈,都放在了你的身上。”禿老頭嘿嘿笑了笑。

龐大頭把臉貼在禿老頭的胸口,一起一伏。
吟雙 發表於 2019-9-24 08:57
第五百七十九章  羅生門


龐大頭把臉貼在禿老頭的胸口,一起一伏。

禿老頭說道:我該上路了!大頭,我其實早就知道,你五叔打死了你爹娘——因為我認你當乾兒子的時候,你五叔查過你的底,說你小子的爹媽,就是被他和打手打死的!還讓我“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要辦死你,我當時沒同意,我說只要不讓你知道就好了……想不到,當年你五叔的話,一語成讖——但是,我依然不後悔!你是我最愛的兒子!

他伸手撫摸着龐大頭那碩大的腦袋。

龐大頭的渾身的顫抖更劇烈了。

禿老頭接着又無力的看着我,說:我找人打聽過了,閩南陰陽綉,神異無雙——於水兄弟,這次多有得罪,希望見諒。

我點了點頭。

禿老頭又說:等我死了……你把我的臉,紋在大頭的背上吧——我是蛤蟆哥,蛤蟆嘴大,吃四方,我死了,也要保佑我的兒子,這輩子順風順水,一生平安。

“大頭,我走了……照顧好這個家,讓所有的弟兄,吃上安生飯——滴水不漏,人情常在!”

禿老頭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吼完了之後,整個人徹底失去了生機。

龐大頭緊緊的抱住了禿老頭的身體,發狂的喊叫。

我、馮春生還有金小四三個人一句話都沒說,在旁邊安靜的坐着,見證了一個出生黑道的乾爹,如何用行動,來表明自己對乾兒子的愛!

過程充滿了莊嚴肅穆的儀式感。

龐大頭從剛開始時候哭泣,慢慢的變得堅毅起來——這個家的擔子,到了他的身上。

他得堅強一些,才能更好的扛住肩膀上的責任。

……

這天,江西南昌“天罰六刀”的事,算是完了,說是陰事吧,其實也不算……不過是一個類似教父的父親,用了一種奇怪的方式,將產業,過渡到了兒子的身上。

龐大頭喊來了禿老頭所有的朋友、心腹,鄭重的告訴他們,說五叔的死,是禿老頭做的,因為五叔做傳銷太囂張了——禿老頭大義滅親。

現在,禿老頭又覺得還是對不住他弟弟,服毒自盡了!

這件事,徹底平息了,南昌地下勢力的權杖,完成了交接。

當天晚上,我還給龐大頭紋了身,在他的背上,紋下了禿老頭的臉——蛤蟆嘴大,吃四方!

同時,龐大頭還讓我他的手臂上,紋下了八個字——滴水不漏,人情常在。

這是父親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給龐大頭的勸誡,龐大頭要用一生來銘記。

深夜十二點,禿老頭的葬禮要開靈了,龐大頭把開靈的時間,推遲了兩個小時。

他把我、馮春生、金小四、陳詞和李公子五個人,送到了大路上。

“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今天我爸爸葬禮,恕不遠送。”龐大頭對我們幾個抱拳。

我也說了一句節哀順變。

龐大頭笑了笑,對我說:水子,我還得給你說一件事……當年你因為丟失了三百七十五塊錢,不敢面對我,因此愧疚小半生。

我說是的——以後就不會愧疚了,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龐大頭搖搖頭,遞給我一根煙,說:其實我也得說,當年那件事,我才是應該愧疚的人……因為那三百七十五塊錢,是我翻到你家裡偷走的——我怕你不給我那筆錢,我就沒錢去江西找我爹媽了!於是我提前偷過來了,那天晚上,你因為丟了錢,在房間里哭,我其實就在你的牆角下,我很難受,我想進去告訴你事實的真相……可我不敢說!我怕我說了,我們之間的友誼就此沒有了,思考了一夜,我決定帶着錢去江西,如果能回來,我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你!

“可惜,時間很殘酷,他讓我們分開了十來年,這個羅生門似的真相也埋藏了十幾年。”龐大頭笑了笑:好在這次,我也不用愧疚了。

我聽了真相,和龐大頭對視了十幾秒,忽然我們一起笑了起來——命運有時候,真的很奇妙。

我和他擊掌,說道:往後常見,我們是親兄弟。

“哥!我雖然不能送你,但我安排了人送你。”龐大頭打了個呼哨,忽然,在大路旁邊的停車場里,猛地亮出了八盞車燈,全是大貨車。

龐大頭說這些大貨車裡有很多人,都是他的馬仔,他讓這八輛大貨車,護送我們去草原。

“這邊的路還好,上了無人區,沒準有劫道的,多找點人送你,路上沒人敢惹你。”龐大頭抱了抱拳:我爸爸的葬禮快要開始了!再見!

“一定再見。”我對龐大頭說。

……

這次真是託了龐大頭的福,我也是有車隊的人了——一路上,前面四輛大貨車,後面四輛大貨車,把我們的貨車夾在中間,好不威風。

兩天後,我們也在大貨車的護送下,到達了草原。

要說這次從閩南到草原的行程,不算順利,但也波瀾不驚,收穫也是頗多。

至少,我和曾經的好友龐大頭,再次相認。

除此之外,金小四這個“刁民”,非要跟着我們一起去草原玩。

不過也好……金小四這人,有點道行,路上碰到什麼陰祟,他鎮着場子,總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也有我們意想不到的事。

我們原本以為張哥的老闆“陰山大司馬”一直盯着我們呢,誰成想——陰山大司馬沒出手,先朝我們出手的,竟然是彭文。

彭文被一個陰人救了,逃脫了東北狐王家族的押送,現在轉過了矛頭,要對付我來了,這次就給我們下了一個局,如果不是龐大頭在這兒,沒準我們幾個,得被禿老頭當做替罪羊辦死。話說,現在東北陰人都在找彭文,彭文也不敢輕易露面了,金小四跟我透露,說現在東北狐王家族放出了不少“靈狐”,專門聞着味的找彭文呢。

不過這次,彭文在南昌,陰了我一把……我卻陰錯陽差的獲得了一些線索——什麼線索?在南昌的時候,龐大頭殺了他五叔的事,被禿老頭識破,不就是因為被陰人給反水了嗎?

我懷疑,那陰人,就是救走彭文的陰人——不然不能解釋,彭文身邊坑我們入南昌局的陰人,為什麼對南昌龐大頭的家事了解得那麼細緻,還專門給禿老頭髮了短信,讓他把我們定成替罪羊。

彭文我們很難找,因為這個人擅長變幻容貌,但他一定會跟着那個陰人。

那陰人,龐大頭見過,並且給過了我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那個陰人,我、金小四和馮春生都不認識,但我們有時間,找陰人朋友認,總能認出來。

只要認出來了,找到了那個陰人,我們就能找到彭文。

“彭文!你和我之間的戰鬥,徹底拉開了。”

我心裡偷偷的說。

復活咪咪、抓捕彭文,還有給紋身店穩住老客戶,把陰陽綉發揚光大,這三件事——是我把竹聖元的心愿給了結之後,我必須要做的事。

我們的車隊,開着車到了內蒙古的赤峰市。

赤峰市可是內蒙古人口最多的城市了,很有名氣,叫“玉龍之鄉”。

我們要找的那個女人——也就是竹聖元思念了好些年的女人,就住在赤峰市林西縣雙馬鄉草柳子村。

我在赤峰,解散了車隊,讓那些從江西來的馬仔回家了,然後馮春生開着大貨車,到了林西縣。

到了林西縣,再往雙馬鄉走,就不太會走了。

這時候,一直都在玩弄傻狍子小泰的金小四問我們:咋不走了。

我說不太會。

金小四鄙視我,說:這路長哪兒?長在嘴上,得問啊,不問你咋知道咋走!

我說這內蒙古人家說的都是蒙語,我們也聽不懂啊。

“就這事啊,讓我來,我當你們翻譯。”金小四將小泰遞給了陳詞,然後下了車,直接問一個老人:大哥,雙馬鄉在哪旮?咋走啊!

這金小四一口東北大碴子問路。

那老人竟然真的聽明白了,指了個方向,讓我們走。

金小四一上車,我就說:這老人怎麼聽得懂東北話?

“廢話。”金小四說:這地方,會說東北話的人多着呢,這裡很接近東北啦。

原來是這樣,我鬆了一口氣,搞了半天,沒什麼語言障礙啊。

我們按照老頭指的路,去了雙馬鄉,然後開始走一段山路,山路崎嶇,走得很慢,到了晚上,我們才到了草柳子村。

竹聖元在信里,給我寫的地址就是這兒。

不過要找人,沒有門牌號,怎麼找——何況這兒根本沒有門牌號,都是自己家做的土房子,到處散着,沒什麼規劃。

我下了車,去問人,我看到一個老奶奶,就問她:奶奶,你這兒有沒有一個叫“夢嘎隆眉”的女人?長得挺漂亮的。

竹聖元在草原上的心上人,就叫夢嘎隆眉。

那老奶奶一聽,就說:見過,見過——夢嘎隆眉這兩天出去了,去市裡辦事了,走得急,門都沒關。

她指了指一棟土房子,說。

我說奶奶,人家走得急,沒關門,你咋不去幫忙關上呢?

“我們這兒幾乎不關門,沒小偷。”老奶奶嘿嘿一笑,說:就咱們那山上的柴火、牛糞,你當天撿的,覺得有些累,不想往山下搬,直接在旁邊扎一條樹枝,人家見到了樹枝,就知道是你的東西,不會亂動的。

我這一聽,這草柳子村的民風,還是相當淳樸的。

我就對老奶奶說,我們是夢嘎隆眉的朋友,要去她家裡坐坐,等她回來。

“去吧,去吧。”老奶奶眯着眼睛笑。

我們幾個人,立馬去了夢嘎隆眉的家裡,一進他的家,我就看到了一張大大的照片,照片是在北京天安門前拍的,一共三個人,夢嘎隆眉和竹聖元一左一右,中間夾着一個小男生。

那男生的眉宇,和竹聖元十分相似!

我頓時驚呆了——竹聖元原來還有兒子?
吟雙 發表於 2019-9-24 08:58
第五百八十章  竹聖元的謎


我頓時驚呆了——竹聖元原來還有一個兒子?

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事啊。

不光是我驚呆了,馮春生也驚呆了,他說他一直都以為竹聖元是個鑽石王老五呢,現在看,原來不是。

我怕我看錯了,就問馮春生:春哥,你說那小孩,是不是竹聖元兒子?

“廢什麼話。”馮春生說那鼻子,那眼睛,那額頭,擺明了就是竹聖元。

這下子有意思了——竹聖元說夢嘎隆眉是他的心上人,卻從來沒說夢嘎隆眉是他媳婦啊!

難道說,竹聖元把一個女人的肚子搞大了,然後拋棄了她?

我覺得不太可能——竹聖元不應該是這樣一個渣男啊。

陳詞也問我,說竹聖元的老婆和孩子,怎麼在內蒙古赤峰?莫非以前竹聖元是從赤峰調出去的?

這事我知道,竹聖元當我們市的公安局副局長,是直接空降過來的——但是他空降以前,是在沿海城市當的官,從來不是內蒙古空降過來的。

我發現竹聖元的身份,竟然有點“謎”,他當年到底和夢嘎隆眉發生了一段什麼樣的情,我們還得等夢嘎隆眉回來才知道了。

按照草柳子村裡那老奶奶的說法,夢嘎隆眉應該出門辦事去了,我們也沒有夢嘎隆眉的聯繫方式,我後來出門找那老奶奶要過夢嘎隆眉的手機號,那老奶奶說她壓根不用手機,也不知道夢嘎隆眉的手機號。

這下子難了,我們要等夢嘎隆眉,只能在家裡乾等。

晚上,我們在村子裡的菜市場買了一條豬腿,買了點其他的配菜,自己做菜自己吃。

陳詞是大家閨秀,十指不沾陽春水,馮春生以前是個土豪,他才不會做菜呢,他只會要飯。

李公子是盲人,自然也不會做菜了。

做菜的任務,只能落在我的身上了,我剛開紋身店那會兒,也沒啥錢,為了省錢,都是自己做飯吃。

不過我做的飯,剛剛能吃,要談多好吃,那談不上,在我先整個“西紅柿炒雞蛋”的時候,金小四摸進來了。

他一瞧我做的“西紅柿炒雞蛋”,數落我:水子哥,你做的這叫菜?搞笑不?

我說我這做的西紅柿炒雞蛋,咋就不算菜了?

“哎喲我的天啊。”金小四說道:你這算西紅柿炒雞蛋啊?不知道,還以為是有痔瘡的人,拉出來的屎呢!

“丫特么真噁心……待會別吃啊。”我對金小四這粗俗的話語有些反胃,看了我自己做的菜後,更加反胃。

金小四直接把我給趕出了廚房:一邊玩去,就你做的這玩意兒,在我們農村,豬都不吃!讓我來!

“你會做啊?”

“比你好一百倍。”金小四把我趕出了廚房。

大概一個小時候,金小四的菜都上座了。

紅燒豬蹄、蔥炒蛋、辣椒炒肉、還有一道東北的特色菜肴——東北亂燉。

這幾個菜,色澤明亮,味道濃郁,大家還沒開動,馮春生就偷摸着拿了個筷子,夾了一塊肉,吃得那叫一個歡實。

陳詞也很誇張的說:我在香港,吃過米其林餐廳的中餐,味道還不如你金小四呢。

“我這都是農家菜,咱們農村人,對食物可珍惜了,吃,吃,吃。”金小四說完,還擠兌我:哎……水子哥,我做的菜,味道可以吧?

我開頭被金小四打擊了一頓,雖然我也覺得他的菜味道確實是牛,但我依然很不爽,說:切!我告訴你,一道菜,誰說好吃都不管用,唯一檢測菜是不是好吃的黃金標準,就是讓我們家倉鼠嘗嘗,她說好吃,那才好吃呢。

“倉鼠?你們家倉鼠還吃肉呢?”金小四說。

我就把我們店裡有個妹子家倉鼠,是個大吃貨,非常愛吃。

“哎喲。”金小四一拍桌子,說:那還就這麼著了——我得跟你們一起去閩南,我要“以吃會友”。

暈——這不是把金小四這個“刁民”,招到我店裡面去了嗎?我忽然感覺我有些口不擇言,我想繼續說話,打消金小四的念頭呢,忽然,我們身後,傳來了一陣女人的聲音:你們是誰啊?這是我家!

我趕忙放下了筷子,回過頭,看向了身後的女人。

這女人的面容姣好——但是體格很高大,身材很厚實,雙手布滿老繭,一看曾經就是個美女,現在是一個勤儉持家的婦女,生活刻刀把她變了一個模樣。

我問女人:你是夢嘎隆眉?

“是啊。”女人有些驚恐。

我說我們都是竹聖元的朋友。

我剛說出這句話呢,忽然,女人直接撲了上來,很有力的揪住了我的衣領:竹聖元在哪兒?他電話停機了……我要找他——他曾經沒有救我弟弟,今天,他一定要出手,不然我的兒子就要被槍斃了!快給我竹聖元現在的電話。

我搖了搖頭,說:嫂子,聽我慢慢說,老竹……老竹……

“竹聖元在哪兒?”夢嘎隆眉又催促我。

我只能實話實說了,我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夢嘎隆眉。

那封信是竹聖元在死亡之前,寫給我的信。

夢嘎隆眉看了信,差不多明白了,猛地癱倒在地上,她的眼睛通紅,呼吸也有些困難,陳詞慌忙將夢嘎隆眉給扶了起來。

夢嘎隆眉坐在了椅子上,喃喃的說到:老竹……隻身打馬過草原……想不到你是這樣來的……

我讓夢嘎隆眉節哀順變。

夢嘎隆眉說道:十幾年了吧——我們小孩從四五歲都現在快大學畢業了,我一直都強迫我兒子,不要提竹聖元這三個字,不要問我他爸爸的事!結果,前段時間,兒子求我,說他大學畢業了,就讓我帶他去見他爸爸一次!哪怕一次。

“我答應了我兒子,沒想到……”夢嘎隆眉說:沒想到老竹就死了……哎……死了,像是一捧灰,灑在了空中,再也沒有了,找不着了。

她捏着信,捨不得放手,也沒有再說話,沉默了起來。

沉默了很久,她猛地哭了起來,哇的一聲,把這麼多年的委屈和苦惱全部哭了出來。

她邊哭,邊跟我們說:老竹是個可憐人,有我這麼一不懂事的老婆——我今天才知道,老竹是一個好人,是一個真正正直的人。

我就問你夢嘎隆眉——老竹真的是好人,可你為啥和她分開呢?他臨死也沒見到老婆和兒子。

夢噶隆眉捂住了臉,跟我們講起了當年的事。

原來當年竹聖元在緝毒部門,他從一個小緝毒幹警,一直干到了緝毒大隊的大隊長。

有一次緝毒行動,竹聖元帶了不少人,到了雲南一個小鎮,小鎮人很多,但那個小鎮上,有一個客棧,是毒販子的交易地點,他帶着人沖了進去,客棧人多,其中有一個毒販子,用槍頂着一個年輕女人的頭,要挾緝毒警察不要進來。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竹聖元的小舅子,是夢嘎隆眉的弟弟。

竹聖元直接指着他小舅子:畜生,把人質放了,立馬蹲下!

那小舅子盯着竹聖元,說道:姐夫——給我一條生路!不要逼我。

竹聖元罵道:放你大爺的生路,老子要早知道你是一個毒販子,我早就一槍打死你了!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小舅子竟然是個毒販。

“我也是才做!是這些人想讓我打通你的關係,才讓我做的——我一分錢都還沒賺到,姐夫,你不要為難我……我還沒有娶媳婦呢。”

竹聖元舉起了槍,吼道:再給你三秒鐘時間,放下槍!

就在這時候,夢嘎隆眉也出現了,她在客棧裡面,跑了出來,摟住竹聖元:放我弟弟一條生路——他真的第一次做毒販!

“你怎麼也來了?”竹聖元說道:怪不得你說你去雲南旅遊呢……原來你和你弟弟是來販毒的,我竹聖元,怎麼有你這樣的老婆。

“放我一條生路,不然我就打死面前這個人。”夢嘎隆眉的弟弟徹底惱火了。

竹聖元是一個緝毒警察,他訓練有素,他很清楚的知道這種情況下,怎麼面對毒販劫持人質——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擊斃,打眉心。

只要眉心被打穿,毒販會在零點三秒之內,喪失意識,無法扣動扳機,傷害人質。

往常竹聖元開過很多次這樣的槍,這一次,對面的毒販是他小舅子,他怎麼辦?他依然手穩如泰山,開槍了,打死了他的小舅子。

接着,夢噶隆眉撲倒在弟弟的身體上,傷心欲絕。

竹聖元鐵面無私的說道:帶走!把這些毒販子全部帶走。

他的手下警察開始抓人了。

抓到了最後,竹聖元叼着煙,坐在門口,說:還有兩個人!

“誰啊?”副隊長問竹聖元。

竹聖元說:我老婆和我兒子……我懷疑他們,和這次的毒品交易有關。

這話一出口,副隊長猛的把竹聖元給拉到了客棧旁邊的小巷子,說道:老竹,你知道你要幹啥不?你老婆、你兒子,一個家庭主婦,一個五歲的小朋友,你說他們販毒了,你捫心自問,你覺得可能嗎?

“不管可能不可能,首先去接受調查。”竹聖元說道。
吟雙 發表於 2019-9-24 08:59
第五百八十一章  無妄之災


“不管可能不可能,首先去接受調查。”竹聖元說道。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在毀了你的家,你干緝毒警察,本來就很少回家了,現在你還要把你老婆和兒子,往牢房裡面送,你是不是個傻.逼!”副隊長一着急,髒字都爆出來了。

竹聖元說:貪污受賄、挪用公款,我都能接受——可是我接受不了毒品犯罪……毒品每年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家庭家破人亡?我們緝毒大隊,一個禮拜前,剛剛犧牲了三名戰友!如果我因為他們是我的老婆和兒子,我就不對他們採取措施!我怎麼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我怎麼對得起那些破碎的家庭!給我銬人,別廢話!

副隊長不動,說:要銬你去銬,我不去。

“我去就我去。”竹聖元說完,帶着銬子,他親自給五歲的兒子和老婆,帶上了手銬,把他們押回了公安局。

一個星期之後,事情調查清楚了,原來,竹聖元的老婆,真的沒有參與販毒,她是被她弟弟騙過來的,說來雲南旅遊,同時也被她弟弟利用着當探測器,通過夢嘎隆眉來了解竹聖元的動向。

不過竹聖元實在是職業,他的動向,不會和任何一個人說起。

夢嘎隆眉毫不知情,自然不觸犯法律。

她的兒子竹原當時才五歲,更不可能觸犯法律了。

他們被無罪釋放了。

在他們出獄的那一刻,竹聖元捧着鮮花,在看守所的門口等着他老婆和孩子。

夢嘎隆眉冰冷的看着竹聖元:我們離婚吧?

“為什麼?”

“日子過不下去了。”夢噶隆眉說:我無法跟一個親手把兒子和老婆送進監獄裡的人一起生活。

“這是工作,也是法律程序。”竹聖元說。

夢噶隆眉又說:就算這些我不計較,我可是親眼看到你開槍打死我弟弟的……你認為我們以後,還能在一起生活嗎?

竹聖元嘆了口氣,把鮮花扔到了垃圾桶里,說:離婚,我同意!但是,原原給我。

“原原給你?”夢嘎隆眉戳着竹聖元的心臟說:你捫心自問,你當緝毒警察,你回過幾次家?我和你離婚,原原歸你,你照顧得過來嗎?

竹聖元撇了撇嘴,又嘆了一口氣,說:這樣吧,你離婚我沒意見,我也知道我們走不到一起去了,但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家人一起出去玩一次——我請三天假。

“去哪兒?”

“北京天安門。”竹聖元說。

那一次遊玩之後,夢嘎隆眉和竹聖元離婚了,夢嘎隆眉的老家在內蒙古,她帶著兒子竹原回了內蒙古生活,從此,竹聖元就一心撲在了事業上。

直到這一次……

夢嘎隆眉說,曾經竹聖元跟她說,等他老了,不幹警察了,就和兒子、和她一起,騎着馬,橫跨西林草原——隻身打馬過草原!

現在……這個夢,實現不了了。

我嘆了口氣,其實這人生,有時候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夢噶隆眉和竹聖元後來都沒有再婚,說明兩人都在乎對方,還深愛着對方——但是卻因為一個不爭氣的小舅子,兩人回不到以前了。

夢嘎隆眉問我:竹聖元的屍體在哪兒?她想去先把他的身子擦乾淨。

我把夢嘎隆眉帶上了貨車,打開了棺材,她拿着一個小桶和一個手帕,一邊流着淚,一邊小心翼翼的為竹聖元的屍體擦着身子。

在她給竹聖元擦身子的時候,我想起了一件事——夢嘎隆眉回家的時候,問我要竹聖元的電話號碼。

她當時還說:竹聖元,你當年不救我弟弟,但是這次,你不能不就你兒子啊!

夢噶隆眉還不知道竹聖元死了……估計是要依靠竹聖元的權力,救他兒子。

他兒子怎麼了?

我問夢嘎隆眉:你兒子出事了?

“出大事了。”夢嘎隆眉說到了兒子,猛的停住了手,看着我:不過沒用了……我兒子殺人了……估計是死罪。

“你兒子殺誰了?”我說:你兒子不是大學還沒畢業嗎?

夢嘎隆眉說他兒子殺了他的同學……一口氣殺了四個同學,她今天去市裡,就是為了這件事過去的。

她說她想通了——這犯罪的都是咎由自取,當年她弟弟就是,沒想到她兒子也步了她弟弟的後塵。

我問夢嘎隆眉:你兒子怎麼殺的人?

“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問夢嘎隆眉。

夢噶隆眉說她真的不知道,因為死者的屍體,他沒有看到——都被學校給快速火化了。

我一聽,覺得這事不對勁起來了,我就問夢嘎隆眉,說你兒子平常是個什麼個性啊。

夢嘎隆眉說他兒子其實腦子有點問題——小時候,有一次在草原上騎馬,她兒子墜馬了,摔到了腦袋——沒傷到智力,但是——從此落下了一個留口水的毛病,看上去有點像傻子,但其實不是。

他兒子竹原,因為這個毛病,經常被同學欺負。

夢噶隆眉對我說:你也知道……家庭教育對一個小孩的性格成長是很關鍵的,他五歲時候,爸爸就不在身邊了,所以他的身體里,總是少了一種勇敢的基因,他被同學欺負,就挨別人的欺負,他同學就越喜歡欺負他,也經常打他!

她說她今天去學校里了解的情況就是——竹原昨天在畫室裡面,被四個同學合夥給打了……然後,他這次可能是被欺負得過頭了——晚上報復那幾個同學,把四個同學都給殺了。

我搖了搖頭,說這事不簡單……從校方那麼快的把四名死者的屍體給火化掉就知道,這事,絕對不簡單。

學校里,像是要隱瞞什麼。

我對夢嘎隆眉說:這事……估計裡頭有蹊蹺,你先別急,我找個人過來幫你分析一下。

我跳下了大貨車,走進了屋子裡,把陳詞給喊了出來。

我讓陳詞來分析一下這個事。

我和陳詞站在大貨車下面,陳詞聽了夢嘎隆眉的講述後,對夢嘎隆眉說:你兒子不可能殺人的。

“啊?”夢嘎隆眉問我。

陳詞說:你兒子摔傷了腦子後,喜歡留口水,其實是摔壞了腦子裡面的一個功能區——這個功能區,叫“M”功能區,也叫馬蹄蓮功能區,這個功能區最大的作用,就是大腦保護機制的開關,人的大腦如何保護自己?就是撒謊。

“你兒子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陳詞說。

夢嘎隆眉連忙點頭,說他兒子特別誠實。

陳詞說:這種不撒謊的人,報復心幾乎是沒有的——誠實的人沒有報復心,因為他們不懂得藏住心裡的憤怒——所以我告訴你,你兒子如果殺人,就是衝動殺人,也就是被欺負的時候,奮起反擊,當場把那四個同學給弄死!而不是背後偷偷的殺人。

“從心理學分析,那半夜殺了那四個同學的人,不是你兒子。”陳詞如此說:不過,這是心理學的推論,這個推論,還沒有得到大量的實驗來證明,所以,不能作為有力的證據,但我知道,你兒子是被冤枉的。

夢嘎隆眉一聽,立馬站起了身,說她要去救她兒子。

我則笑了笑,說道:嫂子放心吧,你在這兒陪着老竹,這事,我們幾個人來辦。

我從校方的事總結,肯定是校方想隱藏什麼,陳詞從心理學分析,也推斷出那四個人不是竹原殺的。

我們是竹聖元的兄弟,現在竹聖元死了,我還能看着竹聖元的兒子,受這種無妄之災嗎?

不可能!

我、馮春生、金小四和陳詞幾個人,連夜去了赤峰市,李公子因為眼疾,行動不便,我們沒讓她出門。

我們搭老鄉的拖拉機到了林西縣,然後又直接打出租車,去了赤峰。

到了赤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我們現在賓館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開始準備去辦事,這擺明了,竹原是被冤枉的,我們這幾個叔叔輩的,能不管?

出發之前,我已經跟夢嘎隆眉打聽好了——原來啊,竹原念的,其實不是大學,有點像“成人教育”。

其實竹原人很聰明,學習也專心,成績很好,高考只要不出意外,至少考個一本,結果,在考試的時候,旁邊一個學生,覺得竹原好欺負,直接抓過了竹原的卷子抄,竹原忍住了,沒敢聲張,但這一幕,卻被省里的巡考員抓到了,直接把竹原和另外那學生被上報了名單。

高考作弊的處罰是,當年高考計零分,然後連續取消往後三年的高考資格,不過,那抄襲的學生,家裡有門路,上下打點了一陣,全然沒事,但竹原是真的被取消了三年的高考資格。

竹原考大學是沒戲了,她媽就給他出了一個主意,這年頭不是遊戲公司超級吃香嗎?遊戲公司有一個職位,叫“原畫師”,畫人物,畫景色的,是門硬手藝,工資也高,她媽就把他送到了赤峰市裡的一家“美術學院”學習畫畫,那美術學院,專門和深圳的遊戲公司對口,畢業了,工作好找得很。

竹原真的去學畫畫了,他對畫畫也特別感興趣。

我在坐車去赤峰市公安局之前,還專門問了出租車司機——美術學院的風氣怎麼樣?

那出租車司機一聽,立馬笑道:你們說的是赤峰的天游美術學院吧?風氣挺一般的,打架挺多的。

“就是那個地方,校園暴力挺狠的?”我問出租車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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