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陰陽刺青師 作者:墨大先生(連載中)

 
吟雙 2019-8-5 12:36:0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0 142542
吟雙 發表於 2019-9-5 10:49
第五百三十二章  命犯災星


馮春生問我想去哪兒走走,他陪我去!

我說想想吧——我想好了給你打電話。

這幾天遇到的事,真的讓我思緒良多。

我見識到了人性的美好,秋末在遭遇那麼大的變故,在他粉絲和客人的愛和關懷下,重新找回了自信,變得更加堅強。

以前,我覺得秋末稍微有點娘,但現在,我對秋末,只有最崇高的敬意。

我又見識到了人性的醜惡,竹聖元做了多少年的清官,兩袖清風,但是現在……竟然願意墮落,成為自己曾經最不想成為的人。

以前我覺得竹聖元很硬漢,但現在,我瞧不上他!

美好和醜陋,在我的心裡流轉着,壓抑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我想出去耍耍,這樣,就不會很難受了。

在都市的喧囂中太久了,我想去親近親近自然。

只是我還沒想好去哪兒。

時間有點緊,去不了太遠的地方。

我下午回紋身店裡,想着準備去哪兒耍耍呢,忽然,紋身店裡來了一個客人。

這位客人穿着阿瑪尼的西服,全身亮閃閃的,一看就是個有錢的主。

西服哥來的有些着急,腦門上全是汗水……他見了我的面,就說:哎,哎,請問,誰是于水大師啊。

我聽這人找我,多半是有事。

我抬起了手,說:我就是。

西服哥聽了我的話,先是狐疑的打量了我一陣,然後稍稍搖頭,說:不像啊,真的不像。

“不像什麼?”我問。

“不像一個大師啊,年紀輕輕的。”西服哥有些鄙夷我。

我說這人不可貌相,有多大的本事,是由鬍子來決定的嗎?

“說得也是。”西服哥又眉開眼笑,擦了擦額頭上的熱汗,遞給了我一根黃鶴樓1916。

這煙可是有點小貴的,平常人不抽這個,這西服哥,只怕是個土豪啊。

他跟我說:我父親有點毛病,老是發高燒、做噩夢,夢裡,老喊着有人要吃他的肉,吃他的身子……最近精神頭特別不好,我好不容易從香港回來,去看望他一圈,他就這種精神狀態,我很擔心。

我說那你應該找醫生啊。

“那能是醫生的事嗎?”他跟我說:他也找算命先生算過,那算命先生說我父親的背上,背了一個髒東西……他搞不定,就給我推薦了你,說你最近在陰行裡頭,那是風生水起。

得!

同行介紹過來的。

我說你父親在哪兒?

“比較遠,得半天路程。”西服哥說。

我說那沒時間去,最近有事,你找找別人吧。

“別啊!我開車送你去……就陵墓公園那兒,不算太遠。”西服哥聽說我不去,那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忙說好話:錢也可以加的嘛。

陵墓公園?這事我看成。

我也心裡做了決定了,就去陵墓公園這兒散心。

我說行——我找個老朋友,跟我一起去,你外面等着吧。

“哎,行。”西服哥連忙給我遞了一張名片,說:價格我開頭都問了,我那算命先生朋友說,你現在出趟活,價格至少得二十萬!這錢,我出得起。

我點點頭,上道,講究,這主顧不錯。

我又看了看名片,這哥們叫艾聰,他原來是做“保健品”的,叫什麼“艾詩”,好像我聽過這個名字。

我收起了名片,讓艾聰去外面等我,我待會出來。

艾聰老老實實的出了店,臨走,再給我塞了一盒1916——好傢夥,不見兔子不撒鷹啊,一包1916對他來說,不算值錢的東西,但這傢伙,不到最後生意確定了,這包煙都不送。

他是個精明人。

等艾聰走了,我跟馮春生打了個電話:春哥,準備好行裝,出門吧!

“去哪兒啊?”馮春生問我。

我說接了一波活兒,陵墓公園的活兒——剛好,我們去陵墓公園散散心。

“你是不是腦子進了一把刀啊……要找個人給你吸出來?”馮春生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

我說我知道陵墓公園是什麼地方。

陵墓公園,就開在我們家十幾公里外。

那兒修了特別多的陵墓。

有以前閩南的一位封疆大吏的陵墓,在那兒,叫“官墓區”。

解放的時候,修了一個“解放軍英魂陵墓”,埋了不少的烈士,叫“英魂陵園區”。

然後很多見義勇為死去的人,也被埋在了那兒,修了一大片墳冢,叫“烈士陵園區”。

三個大區,合併在一塊,最後成了“陵墓主題公園”。

這年頭不老講情懷嗎?很多學校,都大規模的組織學生去陵墓公園裡掃墓啊、拜烈士啊,等等,一下子還發展成了一個大景區。

這個陵墓公園的全名兒,叫——“陵墓主題公園5A級風景區”,還安置了很多的節目,比如說“抗日”的舞台劇啦;打鬼子、鬥地主的主題遊戲啦,還有農家樂啦,還有漂流和打獵遊戲,總歸本來該祭奠的東西,最後成了玩樂的地方。

這就有意思了……也許,這個陵墓公園正祭奠着現在不着調的時代吧。

也應了現在的風氣——娛樂至死。

馮春生聽我說完,冷笑一陣,說道:你是真不懂是假不懂啊——那陵墓公園,就是太多不嚴肅的人出現,現在那地方鬧鬼——凶着呢,我上次聽幾個朋友說過,說親眼見到那兒半夜有百鬼夜行,有美艷的丫鬟鬼魂,有提着東洋刀的日本鬼子,還有一堆嚴肅的軍人。

“這是鬧邪了,鬼魂覺得死了也不得安寧,就有怨氣,有了怨氣,就凶了。”

馮春生說:你不想死,就離那兒遠點吧。

我搖搖頭說:得散心啊。

“散心換地方。”馮春生說。

我又說:我父親埋在那兒——我父親是在高速上躲避私家車,車毀人亡,他大貨車撞下去的地方,就是陵墓公園後山,我媽說我爸苦了一輩子,沒太風光過,所以死一定要風光大葬,賣了家裡的一棟偏屋,湊了一些錢,找了關係,在陵墓公園裡,給我父親買了一塊墓地,埋在那兒了——這次我過去,順便幫我父親開棺吧,檢查檢查我父親是不是真的沒死。

馮春生聽了,只說了一個字:走!

要說這才是真哥們,理解萬歲啊。

我說春哥,我在店門口等你。

“成!就當去給咱爸掃掃墓唄。”馮春生嘿嘿一笑,掛了電話。

我心裡十分感動,掛了電話,在紋身室的辦公室裡,找了兩三套換洗衣服,背個大包,出了門。

那艾聰,開的是一輛豐田皇冠,他瞧見了我,主動給我開門,做事確實講究。

車上,他跟我講,說那算命先生算他父親的命,叫“命犯災星,不言不語”,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我說我不懂命理,待會有個“風水大師”過來,你問他好了。

艾聰有些尷尬,笑笑,又回頭給我遞了一根煙。

我有點納悶,問艾聰:你爹是住在陵墓公園嗎?

“對啊!我爹是守墓人。”艾聰說。

我說你條件這麼好,不把你爹接到香港去生活啊?

艾聰說他其實很孝順的,在香港賺了一筆錢,早就想把父親帶到香港去生活了,可是他父親不去。

他豎起大拇指說:我父親是響噹噹的漢子——現在年紀很大了,他年輕的時候,是一名軍人嘛,北疆那邊恐怖分子多,他經常和恐怖分子幹仗,後來退役了,拒絕了分配的電力局很好的工作,去陵園掃墓了。

我說那倒真是值得敬佩啊。

“我爹閑不下來啦,以前我讓他去我香港的工廠裡當管理,他去了幾天就不幹了,非要回陵園。”艾聰說:他說回去看着先烈的墳墓,幫忙看着,心裡頭高興。

我差不多了解,不管於公於私,都得去幫幫老人,他真的是無私奉獻啊。

我大概和艾聰聊了半個小時,終於,馮春生過來了。

艾聰又提起了算命先生給他爹算的命格——命犯災星,不言不語。

馮春生聽了,直接說道:你說的那算命先生,忽悠你來着呢——任何人遇到了事,都是這麼一句——命犯災星,不言不語,意思就是啥——遇到事了,有人害的,又不知道是誰害的。

“就為了提高逼格讓你掏錢呢。”馮春生是風水先生出身,對於算命行當忽悠客人的招,那是熟的不能再熟。

“那就是,我爹其實沒事了?”艾聰問。

馮春生說那還真不好說……有照片嗎?

“有,有!”艾聰連忙拿出了手機,把他爹的照片,翻給了我們看。

馮春生拿起了照片,瞧了幾眼後,開始數:一個、二個、三個、四個。

我問馮春生數啥呢?

馮春生直接說道:艾聰他爹確實背着鬼魂……一共四個……我的乖乖,這是遭了大殃了?

艾聰聽了,立馬炸毛了,說他爹怎麼會背四個鬼魂?

馮春生指着照片,對我說:你看着老人啊,脖子一處是歪的,像是被什麼壓歪的,脊背上有三處——能把骨頭給壓歪的——這得是許多年的髒東西了,不是最近才有的。

“可我父親,就是最近才做的噩夢啊!”艾聰說。

馮春生大手一揮,說先去陵園公墓看看吧——這事,不太好說了。

艾聰連忙開車。

在他開車的時候,馮春生偷偷湊我耳邊說:這老人身上的鬼魂啊,多半叫“義鬼”,沒別的招,只有一招,叫“解鈴還須繫鈴人”。
吟雙 發表於 2019-9-5 10:52
第五百三十三章  陵園鬼事


馮春生偷偷湊我耳邊,說:這老人身上的鬼魂啊,多半叫“義鬼”,沒別的招,只有一招,叫“解鈴還須繫鈴人”。

我問此話和解?

馮春生又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了老人身上的鬼魂,叫做“義鬼”。

馮春生跟我說,說這髒東西那都是睚眥必報的,但是,也有些“凶魂惡鬼”,還真不睚眥必報,他就陪在你身邊,這叫義鬼。

義鬼吧,通常是你生前朋友化成的惡鬼,有怨氣,但是能理解你,不會加害你。

他指着照片說道:你仔細瞧瞧——這照片上,老頭的脊椎骨和頸椎都被壓彎了,有日子了——那鬼沒害他,多半就是有怨氣,但是能理解這老頭。

我說:那怎麼才能解?

“解鈴還須繫鈴人唄。”馮春生說:這些義鬼,多半是和那上身的人有心結,解了這個心結,凶魂退散。

馮春生說著說著,覺得又不對了起來,說:不對啊,那四個義鬼這麼多年不難為那老頭了,怎麼現在,忽然難為上了呢?我感覺這事,不對勁。

不對勁是不對勁,不過現在這陰事的線索太少,得到了地方才能知道。

我們的車,開了一下午,大半夜的,才到了陵墓公園的門口。

從公園門口往裡走,還有很長一段路,不過,這段路,車是開不進去的了,得步行。

我們三個下了車,讓保安打開門。

保安室裡的兩個保安一臉驚慌的模樣,說:兄弟,這晚上的陵墓公園,也是能瞎溜達的?聽老哥我一句勸,先回去,半夜進陵園,那是找死。

一個保安說話的時候,另外一個上了年紀的保安,也拚命的點頭,似乎他們知道——半夜——這邊有什麼怪事發生。

我們沒說話,那保安以為我們要硬闖,繼續說道:三位兄弟,真的,半夜沒啥要緊事,趕緊走。

他們剛剛說完這句話,忽然,兩人對視一眼,直接衝進了門衛室,哐當哐當的把門鎖全部給鎖上了,也把燈給關了。

門衛室裡,接着傳來了一陣幽怨的人聲:人有人間路,鬼有奈何橋,外面的姑爺,饒了我們吧。

我、馮春生和艾聰三個人,有點蒙圈——這是啥意思啊,上一秒,跟我聊得還算可以,這下子,怎麼就成了這幅德行了?

接着,裡頭開始搖起了鈴鐺。

叮叮噹噹,叮叮噹噹。

那鈴鐺搖了好大一陣後,馮春生忽然明白了,恍然大悟的說道:我知道了……敢情這夥人啊,把我們幾個,當成了“髒東西”了。

那我估計這兩個保安,肯定知道什麼事。

他們知道什麼事,那多半是跟艾聰那個守墓的老爹有關係的。

我立馬敲門,說:大叔,你們搞錯了,我們可不是什麼髒東西,我們是人,我在市裡頭開紋身店的,這身後的艾老闆是在香港做大生意的。

裡頭沒了聲,但也沒開門,估計他們信不過我們。

這下子,我對馮春生說:看來我得使絕招了。

“你什麼絕招?沒聽說過你有什麼絕招啊?”馮春生說。

我說:使錢!

馮春生差點被我搞暈了,我從錢包裡面,抽出了五張紅色的一百塊,從門縫裡面塞了進去:大叔,你們可瞧好了……這是人民幣,不是冥幣——我們是人,不是鬼,鬼不花這錢。

裡頭依然沒聲。

馮春生一旁哈哈大笑,說我這花錢也不怎麼好使啊。

我讓馮春生一邊獃著,接着,我又遞進去了一張紅色的一百:一共六百,你們開門,回答我幾個問題,這錢你們就分了,兩位老哥,一人三百,成不成?

我話音一落,吭哧一聲,門被打開了,燈又重新點亮了。

其中一位保安笑眯眯的說:要問啥,問!

我說你不懷疑我們是鬼了?

“懷疑啊!”保安挺理直氣壯的,說道:但這有錢能使鬼推磨嘛,我們想想,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果你們真是鬼,我們也逃不過,索性賺點鈔票再說。

好傢夥,這保安是耗子給貓當三陪——賺錢不要命!

我哈哈一笑,先把艾聰和馮春生,帶進了保安室,關上門,這時候,那位上了年紀的老保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叫老毛頭,他叫小李,我們搖了鈴之後,就知道你們是人不是鬼了,小李跟你們開玩笑呢。

我說這兒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可奇怪了。”老保安對我說:這兒最近一段時間,有人找器官呢。

我說找器官?怎麼個找法?

那老保安說:怎麼說呢……反正也就是前兩天的事,有個男人,也是半夜敲我們的門,說要進陵園。

“然後呢?”

保安老毛頭說:然後?然後我們哥倆當然不讓進了。

老毛頭說:你猜那哥們怎麼著?坐在地上哭啊,說要進陵園,找他的心臟和肝臟,找不到,就不出門。

老毛頭說他們當時以為那人是神經病,就沒理。

這陵園裡,倒是經常來一些精神分裂的傢伙,鬼哭狼嚎的,他們也見怪不怪了。

結果第二天早上,那個找心肝的哥們就死了——死在了他們的保安室門口。

這是大事啊,老毛頭連忙一大早去通知陵墓公園管理部的人,讓他們來收拾殘局。

管理部的人立馬喊來了救護車,把這男人,送到了醫院裡頭去。

說到了這兒,那老毛頭一幅神神叨叨的模樣,說道:你們知道,出啥事了不?

我說不知道啊!

老毛頭說:出大事了,那死了的男人,被送到醫院,醫院給做了一個屍檢,要判斷死因嘛,看看是不是死於急性疾病啦或者是我們謀殺的,結果打開了腹腔一看——肝不見了。

“啊?肝沒了?”我說。

一旁保安小李插話道:不光是肝沒了,心臟也沒了!那人說要來陵園找他的心肝嘛,原來是真的。

我和馮春生,面面相覷,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事,很有點蹊蹺啊。

一個男人半夜來陵園找自己的心肝,結果沒進去,第二天就死了?

接着,那老毛頭,右手的食指摩挲着大拇指,壞笑的看着我。

我理解老毛頭的意思,說:你這是——要錢?

“多新鮮啊。”老毛頭壓低了聲音說:這事也就我們幾個知道,想聽怪事,得交錢啊,下頭還有呢。

“市場經濟啊。”我笑了笑,又拿出了腰包。

小李實誠,說道:要不然呢,我們為啥在這兒當保安——工資挺低的,就是因為聽到的怪事多,經常有一些寫靈異小說的作家沒思路了,就到我們這兒來討故事聽,我們都是講故事收費的。

我問多少錢呢?

“聽這找心肝的事,得五百塊吧。”老毛頭說。

我說行啊——只要給我說全乎了,錢不錢的,好說。

我又掏出了五百,遞給了老毛頭。

老毛頭接過錢,興高采烈的數了數,數了好幾遍,唾沫橫飛,才把錢收了起來,繼續說:這男人是死在陵園裡頭嘛,醫院檢查特別怪,身體沒有任何傷口,肝和腎臟都沒了——所以醫院就判斷我們圓方是沒有責任的——至於那個死掉的男人,也沒人管,因為他是一個賭徒,家裡人早和他斷了來往。

“為了和稀泥呢,警方給那個人定了一個吸毒過量死亡的死因,這事就算了。”

老毛頭頓了頓,又說:這事本來平息了兩天的,但是今天下午的時候,來了一個道士,他知道那個沒心肝的男人是怎麼死的啊!把事說給我們聽了——乖乖……差點沒把我們幾個給嚇死。

我問老毛頭: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死的?心肝怎麼沒的。

老毛頭說:那個道士給我講了——這事,是這麼一個事。

那沒了心肝的男人,叫石啟松,是一個職業賭棍,家裡本來挺殷實的,在市裡開了一個牛肉麵的店,他家的牛肉麵是有老湯頭的,煮出來的湯很甜很香。

一碗牛肉麵的滋味看什麼?多半是看湯!

湯好,牛肉麵就有滋有味的,石啟松因為賭博,把牛肉麵店給輸掉了,老婆和他離婚,帶着孩子跑掉了。

他有手藝,本來還能繼續開牛肉麵店的,但賭博這個東西,很容易讓人意志消沉的,石啟松也吃不了那個苦,起不了早做牛肉麵了,他就找了一個新的營生。、

這小子,五官端正,人長得人高馬大的,很強壯,因為從小牛肉吃得多,傢伙事也硬——去了酒店,當起了鴨子,沒事就伺候伺候富婆,來錢也容易。

不過,這傢伙的,來錢容易,出去得更容易,一晚上賭博,前天晚上辛苦伺候富婆的錢就都沒了。

反正他的日子,就這麼不尷不尬的過着,有錢就鋪張,沒錢就算。

好容易有天,炸金花贏了幾萬塊,他就去酒吧玩。

他伺候富婆,那是工作,他也得自己找找樂子,去酒吧物色個妞——耍上一耍。

他那天在酒吧,上手挺快,物色到了一個絕色的女人,那女人怎麼說?風姿是真的不錯,眼睛裡頭,能噴火,一下子就把石啟松的小腹給點着了。

石啟松當時就覺得,無論花多少錢,也得把這事給辦了!他就讓那女人開價錢。

結果那女人開口說:不要錢——免費睡!
吟雙 發表於 2019-9-5 10:56
第五百三十四章  鬼抱驢


這下子可把石啟松給高興壞了——這是上門的肉啊,吃不吃?

他那賭徒性格,當然吃了——他壓根也不想想,這天上,能掉免費的餡餅嗎?

那天晚上,他和那女人,共度春宵,他都很久沒那麼放鬆了,一晚上來了兩回——要不是他前天晚上被富婆掏空了身體,還能來一發。

他晚上是過癮了,第二天就覺得渾身不得勁,老是缺點啥。

到底缺點啥呢?

他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心裡是沒着沒落的,那天玩牌都沒心思。

他打完了牌準備回酒店的,結果半路遇到了一個道士。

那道士提着倆掛肉呢,石啟松也是嘴欠,跟他不相干,他也上去數落,說這年頭道士都吃肉了?是不是得娶老婆了?還一心向道呢,我呸!

道士提起了肉,說他這是個孤兒院的孤兒送過去的。

“貧道終南山全真道教學藝,不敢說有所成,但也是一心向道,平日裡,急公好義!”道士不爽的說:倒是你……一條賭棍,害得妻離子散,今兒到了我跟前,也管起了貧道的閑事?

石啟松一聽——哎喲,這道士,不是一般人啊……一眼就瞧出了他是個賭棍,還妻離子散。

頓時,他就跟道士說:道爺,你行行好,教我一招,教我怎麼把這賭給戒了!

賭徒都知道自己賭是害人害己,都想戒,但是一聽到牌響,一聽到誰贏錢了,就想着去摸兩把,一摸就只等輸得精光回家了。

石啟松是知道道士厲害,想着討要一個戒毒的法門呢。

那道士冷笑連連,說道:比起戒賭,你先把你的心肝找回來再說吧——渾渾噩噩,人不人鬼不鬼。

石啟松一聽,連忙問道士:你說我心肝?心肝不見了?

“哼哼。”道士一抬手,一掛肉打在了石啟松的心臟上:吐出來!

石啟松被那肉一打,頓時感覺上氣不接下氣,等他喘過氣來,就感覺喉嚨口咽了個東西,他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仔細一瞧,自己吐出來的,是一個心臟。

心臟千瘡百孔!不像是一個活人的心臟。

接着,道士再次提起了一掛肉,對着石啟松的肝處又來了一下。

這下子,石啟松再次“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塊千瘡百孔的肝臟。

道士放下了肉,撿起了那心和肝,用力一捏,那心肝都化成了一團團的黑粉。

他對石啟松說道:你說說看吧,你把心和肝都吐出來了,那你告訴我——你自己的心肝呢?

“對啊!我自己的心肝呢?”石啟松一臉焦急。

道士冷冷的笑着,提起了兩掛肉,繼續走,一邊走,一邊說:自己心肝都不見了,還多管道爺我的閑事,心真大!

石啟松立馬明白了,這回遇見的是真神,小跑着到了道士的面前,非要請道士給個辦法……問怎麼才能找到他的心肝。

道士就跟石啟松說:這事……得交錢。

石啟松二話不說,直接把賭了還剩下的幾萬塊錢全部給了道士,美名其曰:給孤兒院改善伙食!

道士收了錢,告訴石啟松:儘快到陵墓公園,去裡頭尋找一頭驢,找到了驢,你就求驢,說你要找回自己的心肝,那驢會讓做一件事,不管咋樣,你就答應他,然後你的心肝就回來了,今天晚上必須搞定這事,不然,你活不到明天。

那石啟松真的去了陵墓公園,可惜……保安不給開門啊,他開始敲門敲得挺有勁的,結果敲到了半夜——身體就沒勁了,然後就死了。

我聽到了這兒,說老毛子:這還是你們的錯啊?你們要是開門了……那石啟松的命,不就保下來了嗎?

老毛子一擺手,說:大哥……開什麼玩笑——這要進來找心肝的,我們敢開門嗎?誰知道這是不是一個神經病呢?

接着我問老毛子:那後來道士說什麼了?

老毛子說他們不讓石啟松進來,就算是結怨了,那石啟松的鬼魂,指不定要回來報復他們兩個,那道士就給了他們一個鈴鐺,說只要遇到了石啟松的鬼魂,搖動鈴鐺、念咒語就可以了。

老毛子搖了搖鈴鐺:人有人間路,鬼有奈何橋,外面的姑爺,饒了我們吧。

那道士說,只要他們這麼做了,那石啟松的鬼魂就能渡化,去黃泉路往生。

我說原來如此。

老毛子說:得了,事是這麼個事,你們還是回去吧——陵墓公園的晚上,那不是菜市場,邪門着呢。

我說我是不怕的。

這時候,艾聰站了出來,說他爹就在這兒當守墓人。

“你爹是誰啊?”

“我爹是艾文華。”艾聰說。

那保安一聽名字,說:老艾啊,那你們可以進去了——老艾這人是老兵,殺過人的,聽說身上沾血氣,這麼多年,守墓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就老艾一直堅持崗位,我們都傳說,那老艾不怕鬼——鬼怕他!

聽了艾文華的名字,保安立馬心安了,給我們開了門,把我們給放進了陵園公墓裡面。

我們進去的時候,還嘀咕着呢,說一進來就碰上事。

至於這心肝丟了,來陵墓公園找一頭驢要回心肝的事,和艾聰的父親——艾文華老爺子的陰事,有關係沒?

我不知道!

走一步算一步啦。

我們進了公園後,首先是一個超過兩百步的台階,我們三個,費了老大的功夫,上了台階。

才上台階,我就瞧見,碩大的廣場上,站着一頭驢子。

那驢子見了我們,還哞哞的叫着。

我下意識想起了那石啟松臨死都沒有見到的驢子,不會是這一隻吧?

我問馮春生:春哥,這攤上事了——咱是繞着這驢子走?還是咋地?

“繞啥,我差不多知道這驢子是咋回事了。”馮春生說:這陵墓公園裡頭,有高人……估計是高人的陰術作祟呢!

“高人的陰術作祟?”我問馮春生。

馮春生這時候膽子挺大,說道:既然晚上過來了,也遇上了高人的陰術,咱就去過過手!來了人家的山頭,首先得拜一拜吧。

說完,他拉着我和渾身打哆嗦的艾聰一起走向了那隻驢子。

到了驢子面前,馮春生伸手一摸那驢子的頭,哈哈大笑,說:我猜對了——這驢子,不是妖、不是鬼、不是精怪、不是野仙,這是一門陰術,叫“鬼抱驢”。

我說啥意思啊!

馮春生拍了驢子屁股一陣,喊道:去……去那碑後面獃著。

那驢子仰天長嘯一聲後,真的從碑前繞到了碑後面。

碑後面有一路燈,剛好照出了那驢子的影子。

這不照不知道,一照嚇一跳——這驢子的影子,不是一個驢影子,是一個女人的影子。

那女人的影子,婀娜多姿,風韻說不上的好!

馮春生接著說:水子,你去摸摸那驢頭。

我不去!鬼知道馮春生是不是整我呢。

馮春生攛掇我,非讓我去。

我不情願的過去,摸了摸驢頭,一摸,摸出問題了。

那驢子的頭啊……不是驢子腦袋,骨骼有些地方很軟,摸實了,能摸到真正的骨骼。

我摸到了個啥?摸到了一個女人的頭。

“這……這到底啥玩意啊。”我問馮春生。

馮春生說:這?這鬼抱驢啊,是北方一帶的陰術,這驢子也能通靈,北方好多人家,都在床前擺放一張驢皮,那惡鬼怕驢皮嘛!鬼抱驢呢,就是在成驢的時候,麻醉驢子,然後在切開頭上的皮,放進去一個新鮮的女人頭骨,縫好後,每天喂那驢喝一杯屍油!日子久了,驢子的頭骨化掉,女人的頭骨就成“正骨”了,這女鬼也在驢皮裡頭養成了!惡鬼怕驢子,女鬼就得聽主人的。

“有個養鬼八法裡頭,鬼抱驢就是養鬼的一種。”馮春生說:那弄掉了石啟松心肝的,就是這驢子裡頭的女鬼!

接着,他指了指驢子的肚皮,說:那心肝,沒準就在這兒呢!

接着,他猛地踹了驢子肚皮一腳,驢子猛的一吐,這次竟然是吐出了兩個腎。

馮春生吸了一口涼氣,說道:這鬼抱驢又殺人了。

那驢子沒跑多遠,又回來了,張大了嘴巴,一口一個,把那兩個腎,全給吃了下去,然後撒丫子的跑了。

我說要不要把那驢子給弄死。

馮春生說暫時不用——不要打草驚蛇。

他說這鬼抱驢的主人,說不定就是這次害得艾聰他爹不正常的真兇。

“先進山,進了再說。”馮春生說:這人下陰術,手段很殘忍……估計不是個正常人。

我也點點頭。

要說這進陵園公墓,上手就遇到了一個硬茬子啊,不過咱們的原則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們三個拋開了鬼抱驢的事,繼續進山。

進山的途中,我問馮春生……那道士不是讓石啟松來找那驢子嗎,說跟驢子求饒,那驢子,會把心肝還給他!

馮春生說是啊!

我問:怎麼還?

“女鬼怎麼弄出石啟松的心肝,鬼抱驢就怎麼還回去,不懂啊?要不要我給你解釋解釋?”馮春生壞笑着說。

我一瞅那馮春生,頓時明白了!春哥果然是春哥,很污啊!

等我們三個人,徹底進山後,到了守墓人的小木屋裡,艾聰敲門,沒多大一陣,艾聰的爹艾文華出來了。

艾文華是個挺大歲數的老頭了,一探頭,看見了我,迷瞪眼睛,說:小兄弟啊……我好像……好像認識你!

認識我?

我指着自己的鼻樑說。

艾文華忽然轉移了話鋒,連忙搖頭:不認識,不認識!真不認識你!
吟雙 發表於 2019-9-6 16:39
第五百三十五章  壽衣三閉眼


艾文華忽然轉移了話鋒,連忙搖頭:不認識,不認識,真的不認識你。

雖然他如此說,這世界上也挺多認錯人的時候,但我分明瞧見了艾文華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他是真的認識我——但為什麼改口?

我也沒說破,直接對艾文華說:艾老爺子,我是艾聰的朋友,聽說你最近啊,精神可能不太好,帶我和我朋友過來瞧瞧你。

“哦!那都沒啥事的。”艾文華指着木屋子外面的一個方向說:就是那村子裡,住起來感覺不安生,渾身不得勁一樣……總感覺有點問題,陰森森的。

我說外面還有村子呢?

“是啊!有個村子,老人村嘛。”艾文華說:要不是我好多老哥們還在那兒,我都不想住了,想出去住。

“這兒太多的東西捨不得啦。”他一邊說,一邊把我們引到了屋子裡面。

他說這兒有解放軍的碑,有解放軍的墓!和軍魂在一起,身子舒坦。

木屋子不太大,一張床,但是其餘設施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微波爐和烤箱。

艾文華從烤箱裡面,弄出了四五個熱乎的烤紅薯,放在了盤子裡面,端給我們吃,同時,還問我們能不能喝酒。

我說能喝啊。

他給開了一瓶老白乾,圍在圓桌上頭喝酒——讓我們一起就着烤紅薯喝酒。

我有點感動——這個叫艾文華的老人,真的有點熱情,太熱情了,熱情得我們有些不好意思了。

艾聰坐下,給我們散了一圈煙,讓我們喝個痛快。

我先沒聊艾文華的陰事,旁敲側擊的問他:聽說您以前當過兵?

“咋沒當過。”艾文華笑了笑,說:我當了好些年的兵,那時候,我和戰友們,駐紮在新疆,新疆那邊,老是有些人搞恐怖襲擊——那時候我們就提槍和那幫恐怖分子幹仗!

他說得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在當地,有一個村莊,被恐怖分子給血洗了,一百多人的村子,一夜之間,被殺得精光。

“那些恐怖分子,都不是人。”他比划了“半米”的長度,說:這麼小的孩子,被砍掉了頭,直接倒着扎在地裡面……我們當時新來的醫務女兵直接嚇瘋了。

“我們那些當兵的……提着槍,開着破爛的吉普車,沿途追了五十多公裡!追到了那伙人,一共十七個!十七個狗娘養的,我們二話不說,直接下車,把那群人,全給斃了。”艾文華說他追得最前,用刀把那個恐怖分子裡的一把手的頭,給砍了下來。

他說到這兒,我和馮春生,有些驚訝——當年的部隊,這麼血性嗎?

艾文華似乎意識到我們不對勁了,說:嘿!當年的部隊,就是這個作風——現在處處講人道主義——我們不講,為什麼?因為那些恐怖分子就特麼不是人!講個屁的人道主義啊,直接弄死,免得留下來,殘害同胞。

他說得我是真的敬佩,抓起酒杯,和艾文華幹了一杯。

接着,艾文華說:我們當兵也有點傻氣……年輕的時候,我有幾個戰友,被選過去駐守邊疆了——那戰友一搞幾年回不了一次家,老婆也沒娶上,七幾年當兵那會兒,工資不太多,一個月十幾塊錢,不如工人高,當時很多人都問我們是不是傻!

“能傻嗎?那是我們的一片赤城真心。”艾文華說:我戰友有年過年回家的時候,那時他有個朋友,開歌廳,賺了幾個錢,要拉他合夥幹,讓他給看場子,他說不行,他是駐守國門的,要有軍人的尊嚴!怎麼能去看那種烏煙瘴氣的歌廳?

“他朋友就嘲笑他,說你一個月看國門,能給多少錢?一年工資,能買得起一平米的房子嗎?”艾文華接着話鋒一轉,說:你猜我那戰友怎麼說的——他說你知道一寸國土值多少錢嗎?祖國的土地,寸土不讓——軍人的價值,是用錢換算的嗎?

我一聽到這兒,頓時對艾文華肅然起敬,對這些老兵,肅然起敬,我抓起了酒杯,一飲而盡:敬老兵前輩的。

艾文華笑笑,說真正要敬的,不是他……是這陵園裡的解放軍英魂——現在好的生活,是那群先驅者,拋頭顱,灑熱血,用軀體,奠基出來的!

我真的對艾文華,說不出的敬重。

一旁的艾聰,對我們笑笑,說:我爸這個人啊,老是喜歡用革命紅心要求我,搞得我在香港,還得每個月給我縣城裡的黨支部寄黨費呢!

我對艾文華,敬了一個軍禮。

艾文華笑笑,接着和我們說了挺多關於打仗的事的。

這事,我都愛聽——尤其是聽一個老兵訴說許多年前的戰場,真的過癮。

不知不覺,聊到了晚上三點多,時候不早了,艾文華讓我們在小木屋裡睡覺,明天,帶我們去“老人村”,今晚上呢,先在這守墓的小屋子裡面對付一晚上再說。

我說當然可以了,反正都是大老爺們,直接往地上一趟,就能睡着。

我讓艾文華和艾聰睡床上,我和馮春生,睡在了地板上。

要說這陵墓公園裡的晚上,真是吵人——半夜三更,一隻狗在拚命叫。

一隻狗叫還好,但是那狗叫醒了一大群驢子,頓時,整個山區裡,到處都是驢子叫喚,“啊哦啊哦”,驢叫聲漫山遍野,真的讓人心煩。

我四五點鐘的時候,醒過來了。

我首先關注的是艾文華老爺子,看看他是不是像艾聰說的——大半夜的,不停的做噩夢,夢見有人吃他的肉。

不過,我觀察了半個小時,沒發現他有什麼毛病啊。

艾老爺子,睡得很是香甜啊。

這時候,馮春生也醒了,他瞅我在觀察艾老爺子,就問我——有啥事沒有?

我說沒有啊!

馮春生說奇怪,這陰事,莫非是我們來了,陰祟就不敢出來了?

我說也許是屋子的原因。

這艾老爺子是和其餘六個守墓人輪班守夜——一人守一天。

平常艾老爺子是在那“老人村”裡住的。

我對馮春生說:你想啊,艾老爺子說了——那老人村裡,有問題……多半艾老爺子是在老人村裡住着,才做惡夢的,要想把事情給處理了,得他去老人村的時候,咱們才知道呢。

“哦!”馮春生點頭,覺得我說得有道理。

那要解決艾文華老先生的陰事,還得等到明天晚上再看看了。

我說明天白天,先去我爹的墓上瞧一瞧……然後再順便去老人村裡頭看看。

另外,我們知道了,這兒有個陰術高人,是通過“鬼抱驢”的方式來害人的,也許……這漫山遍野的驢,都是他養的?

要說我們這邊,可沒有吃驢子的習慣啊。

這人的飲食,都是很有地域性的——比如說北方人愛吃羊肉,有些人恨不得一天到晚和烤羊腿抱一塊,但南方人愛吃羊肉的就少了,尤其是江南一帶,要買點羊肉,得逛好大一圈菜市場才能買得着。

我們閩南這邊,吃驢肉的不太多——家裡頭養驢的,那就更少了。

我本來覺得這誰養驢子,誰就是那個使邪術的陰人呢——結果第二天一早,那艾文華從冰箱裡拿出了一塊冷藏的鹵驢肉,直接切成了片,給我們下了一碗驢肉麵。

我吸了一口涼氣,問艾文華——艾老爺子,你愛吃驢肉?

“這陵園公墓裡的人,都愛吃。”艾文華說。

我又問:那艾老爺子——這邊養驢的多不多?

“多!”艾老爺子說:這陵園公墓建立的時候,經常鬧邪門,陵園公墓的管理人員就聽了風水先生的話,找來了不少的驢子,都說惡鬼怕驢子,驢子吼叫,他們就不敢來鬧騰了!

“久而久之,老人村那邊,家家戶戶都養起了驢,後來大家開始吃驢肉,發現這驢肉,挺好吃的!漸漸的,這一片人就特愛吃驢肉。”老人夾了一片驢肉,扔進了嘴裡,陶醉的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真是鮮啊!

好傢夥……這吃驢肉的這麼多,那根據誰家養驢,誰就是那個邪術陰人的方向來找,估計是不好找了。

還得上老人村查看一番,才能收集到更多艾文華老爺子的陰事線索。

大概上午十一二點,艾老爺子關了守墓小木屋的門,帶着我們一起回老人村,說中午給我們來套蒸驢肉款待我們。

我說那敢情好。

跟着他走到了老人村,我發現,這老人村挺大的,一條街上,全是老人……幾乎見不到年輕人,老大爺,老大媽,到處都能看得見,偶爾稀稀拉拉的看到幾個三十多歲,二十歲的年輕人,我都挺詫異的。

我問艾文華:這村子,怎麼不見年輕人啊?都是老人。

他說那多新鮮啊,老人不多,能叫“老人村”嗎?

接着,我又看見不少老人穿着壽衣在街道上走着。

我又問艾文華:艾老爺子,你們這邊,有穿壽衣逛街的習俗?

“沒有!”艾文華說:我們這兒有個習俗,叫“壽衣三閉眼”,很奇特的。

我問什麼是壽衣三閉眼?

艾文華說這兒不適合談,去他家裡,坐着,慢慢談。

好傢夥,我算發現了——這艾老爺子只怕沒什麼問題,真正有問題的,是這個有老人穿壽衣習俗的“老人村”,這地方,到處都透着怪事呢。

ps:今天晚上有點事,出去處理了一下,十二點鐘之前,才寫出了一更哈!還有一更,估計要寫到好晚了,今天會寫完哈!大家不用等,明天早上看就可以啦。
吟雙 發表於 2019-9-6 16:42
第五百三十六章  殺人妖墓


我們又穿過了一條街,我發現“老人村”裡頭,也不是沒有年輕人的,在穿過一條支離破碎的老街之後,我的面前,豁然開朗……我的對面,有一片裝修十分不錯的宅院。

這些宅院,不高,但很有品質,獨門獨院,院子里,或多或少的放着一些名貴的盆栽。

在這片區域,也有一條路,路上,許許多多年輕人在走動……他們穿着光鮮亮麗的衣服,提着時尚的包包,完全和我腳下的老人村,有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於我而言,這兒我見到了兩個具有強烈對比、強烈衝擊性的畫面。

我腳下的老人村,一位老人可能因為嗓子太乾,趴在路邊的老式洗手池邊上,扭開了生鏽的水龍頭,喝着水龍頭裡的水。

而對面那個時尚、漂亮的地方,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從超市裡面走了出來,手裡捏着一瓶不知名的飲料,喝了一口,可能覺得不是很好喝,抬手就給扔掉了。

貧窮對比富貴。

奢侈對比節儉。

年輕對比老邁。

我總覺得,這兩幅畫面,不應該出現在我的同一個視角裡面,但就這麼出現了。

我指着對面那闊綽的地方,問艾文華:艾老爺子,那邊,也是老人村嗎?是不是老人的子女啊!

艾文華連忙擺手,表示不願意說話。

我忽然發現——這位在木屋子裡口若懸河,和我們能講幾個鐘頭事迹的老人,到了老人村,就變得有些木訥了。

這時候,艾聰幫他父親回答,說這些人算個屁老人村的,就是他們,禍害了這片陵園,把一個本來應該祭奠、追憶的陵墓公園,變成了一個遊客嬉鬧、供遊客玩耍的遊樂場。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問艾聰,我沒太聽明白。

艾聰還要繼續說,艾文華一幅有些怕事的模樣,拉着我們拐彎,進了一個老屋子裡面。

他給我們幾個,一人倒了一杯茶後,說道:哎……那些年輕的、時尚的人,就是他們敗壞這裡的風氣呢。

我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艾文華才告訴我們。

原來啊……這陵園公墓以前,是有一個村子,也就是現在這破敗的老人村,幾乎全是老人。

那闊綽的區域呢,叫“農家村”,那村子裡的人,大多數都是在這碩大的陵墓公園裡面賺錢的人。

他們有的是在“官墓”裡面拍照收門票的,有的是開農家樂和餐館的,有些是在這邊搭戲台,從戲劇學院請一些便宜的學生工來這兒演出賺錢的。

我聽到這兒,問艾文華:你說的前面的事我都能理解,就是你說的最後一件……你說這些人,請學生工來這兒演出賺錢?怎麼演出?這是陵墓公園啊,得嚴肅啊!

艾文華說這兒有解放軍公墓,那些人演一些抗日劇,劇情也挺簡單,就是日本鬼子怎麼怎麼囂張,然後出來了一個英雄,一隻手一條槍,飛天遁地,啪啪啪,七八百米,一手槍打死一個敵人之類的。

老人痛心疾首的說:他們不是來瞻仰英雄的,他們是在消費英雄!他們根本不管曾經那些革命先烈的嚴肅英魂,他們的唯一目的,就是讓遊客叫好,然後掏錢!

我說現在電視劇也經常這麼演。

不有很多抗日神劇嗎?八百里幹掉一個鬼子、手撕鬼子、女英雄爆氣,近距離用弓箭,一瞬間射殺十幾個鬼子的電視。

這些電視,別的不說,收視率可不低啊。

艾文華苦笑着說:那你以為那些拍抗日神劇的導演,都是發自內心的崇拜抗日英雄嗎?他們崇拜的,只有錢!

我深以為然。

我問艾文華——那邊賺錢海了去的年輕人、中年人,原來不是老人村裡老人的子女嗎?

“呸!老人村不養這些刁民。”艾文華說:這些賺錢的,都是外面進來的,知道這兒公園大,遊客多,來這兒賺錢,等到這兒啥時候垮掉了,沒遊人來玩了,他們就要走——他們只是這兒的路人,我們,才是這兒一方水土養育出來的老鄉。

原來如此,那出手闊綽,打扮時尚的人,原本不是這兒的人。

馮春生也喝了口茶,說現在的人,只要賺錢,啥事都能幹——為了點錢,地鐵上磕頭,喊爹又叫媽.的!為了點錢,把老婆送到發達地區去賣身的,還有在網絡直播上拍攝自己怎麼造人的,想紅,想搏出位的——賺錢誰都應該賺,但別被錢沖昏了頭腦,為了錢,都忘了自己叫啥,自己爹媽叫啥,自己祖宗叫啥,那錢賺得就沒滋沒味了。

我也點點頭,覺得馮春生說得在理。

接着,我又問艾文華:老人村的子女呢?這老村子裡,我見過的年輕人,都不超過十個……就算年輕人再不願意留在這兒,那也不能這麼少吧?

艾文華說:說起年輕人,哎!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壽衣三閉眼嗎?

我說剛才聽您說了。

艾文華說:這兒有個習俗……但凡有老人覺得自己不行了,就要敲床前的鑼,把家人集中在一起,然後先閉一次眼睛,這叫——反省過去,接着,睜開眼睛,再閉一次眼睛,這叫留念現在,最後再睜開,再閉上——這叫乞求往生。

“連續三次閉眼,就不會再睜開,這時候,兒女就得給老人穿上壽衣,然後不管斷氣沒斷氣,都往棺材裡面送。”艾文華說:人生的現在,是三世的結合,是前世的延續、今世的過程和來世的開始,壽衣三閉眼,其實就是老人在心裡了結三生,斬斷牽掛。

馮春生說:那要是放在棺材裡面,一時半會死不了的呢?

“也得封棺。”艾文華說:這是這兒的規矩。

好吧!

每個地方的規矩,都有獨特的地方,都不太一樣。

艾文華說:這兒的年輕人,前些年發生了一次浩劫——剩下的沒多少了。

我問發生了什麼浩劫。

他說大概二十多年前,那時候陵墓公園還沒建立呢,村子裡來了一伙人盜墓。

這陵墓公園裡,不是有一個封疆大吏的官墓嗎?那伙人過來盜墓,找村子裡的年輕人當嚮導和力工,給的錢都很高。

那伙人來了又走了。

沒過多久,又來了第二波人,依然來盜墓,也找年輕人當力工和嚮導。

就這麼兩三年……來的人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可惜都沒見過出來,不過,這些盜墓的,養肥了村裡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本來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但是現在發現來錢這麼容易……那叫一個驕奢淫逸——有出去嫖女人的,有賭博玩牌的,甚至還有吸毒的。

他們被容易到手的錢給沖昏了頭腦。

不過,距第一波盜墓賊過來的三年後……盜墓賊再也沒來過了——一下子,眾人都失去了金錢的來源。

他們都過慣了舒服日子,現在好日頭一下子沒了……怎麼辦?

他們就想——這麼多人都去盜墓,證明那墓穴裡面,肯定有錢!他們決定下墓。

碩大的村子,四五百戶人家,除了二三十個品性純良的年輕人沒去之外,其餘的人都下了墓。

下了,就再也沒上來過。

年輕人都死在了那個官墓裡面。

這下子,我有點咋舌了,這陵墓公園裡的官墓——這麼邪乎呢,這都不是官墓了,這是妖墓啊。

一個墓穴,害了一個村子的年輕人。

我問馮春生,說春哥你說道說道這個墓有啥稀奇的?

馮春生說他陰水不專業,再說了,紋身店裡頭,還有一尊盜墓大神龍二呢!他專業。

我給龍二打了個電話,問他這陵墓公園裡頭,官墓的事。

他一聽,哈哈大笑,說那個墓他知道——是個“鬼墓”。

我說多新鮮啊,這墓裡頭,可不都是鬼嗎?

“那不一樣。”龍二說:都傳說陵墓公園那兒的墓,是封疆大吏的墓——還不是一般的封疆大吏,是明朝巨富蕭求智的墓。

我說蕭求智是誰啊?

龍二說很多人都知道明初巨富沈萬三,卻不知道明初巨富蕭求智,他說沈萬三發家,靠的是海上做生意,財源廣進——實際上,蕭求智也是這麼一個人物,福建靠海嘛,他早就開始海上經商了,賺的錢,也是富可敵國。

這人在朱元璋舉兵反元的時候,出了巨資,資助了當時的朱元璋,當時朱元璋所在的軍隊,還叫“明教”呢。

後來朱元璋當了皇帝,那蕭求智卻是很明白道理的,他說他資助朱元璋的時候,本來指望奇貨可居,自己能當大官,權傾朝野,可是在朱元璋上任第一天,他就發現朱元璋這個人,骨子裡過於暴戾和多疑,當官的事是不行了,搞筆錢就回家吧。

蕭求智就主動跟朱元璋告老還鄉,說要回閩南。

朱元璋高興啊,賜了蕭求智黃金萬兩,封了蕭求智一個名義上的大官,叫“閩文公”,讓他榮歸故里了。

龍二說陵墓公園的官墓,就是蕭求智死的時候,埋藏金銀珠寶的墓,大概十五年前,被人給發現了,當時進了無數批的盜墓賊啊,都想找那個墓——蕭求智富可敵國,得多少金銀財寶在那兒!

“哈哈!結果,六百多年前的蕭求智,擺了那些貪圖錢財的盜墓賊一道!用智商,碾壓了那些盜墓賊。”龍二說。

我連忙問:死了六百年的蕭求智,怎麼戲耍的盜墓賊啊?
吟雙 發表於 2019-9-11 08:47
第五百三十七章  黑毛殭屍


我連忙問:死了六百年的蕭求智,怎麼戲耍的盜墓賊啊?

龍二說:那個墓是個鬼墓,鬼墓的意思,不是裡頭鬧鬼,而是裡頭有鬼,那蕭求智,壓根就沒有在墓穴裡面埋藏任何的寶藏,他建立墓穴的唯一目的,就是斬殺那些見錢眼開的人!

他說開始那群盜墓賊根本不知道,只是在盜墓行當裡傳開了蕭求智的墓穴被人發現。

怎麼發現的呢?大概都是通過閩南志裡的一些捕風捉影的話,和一些傳聞,然後找了極其厲害的陰陽先生,定了龍穴。

察砂問水,尋龍點穴,這是南方的風水學大師擅長的功課。

龍穴被點,當時也算很厲害的風水先生,極其擅長“陰間風水”,用了一根十二年的桃花木刺,直接扎在了龍穴上,這才是真正的定穴。

龍穴定住了,就能開墓。

聽說第一批進入這個鬼墓的團隊,給那風水先生的“定穴費用”,超過二十萬,這可是十五年前的價格了。

然後墓穴開封,第一批團伙,全部死在了墓穴裡!

接着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一批批的人進去,從來沒有人出來過,所有盜墓行當的人,都以為那就和諸葛妖窟一樣,不過是一個布置得很精妙的墓穴,機關重重。

甚至盜墓四大門,也安排了一些人手,準備探墓——越是難搞定的墓穴,裡頭的東西,越是值錢。

誰成想,在那蕭求智的墓穴被人打開三年後,一個有奇特手藝的人,誤打誤撞,翻出了這個大墓的秘密!

龍二說:這個人,叫胡海波,道上管他叫胡老錢……就是你們前些天,辦過他陰事的那個胡老錢。

說起胡老錢,我想起來了——這個胡海波啊……就是三十歲之前,玩銅錢,三十歲之後,因為一次自卑的愛情,徹頭徹尾的變成了商人的胡海波。

他上次遇到的陰事,叫財鬼!現在胡海波還在他老情人的墳頭上做了一個“守墓屋子”,幾乎不下墳山了。

我說胡海波怎麼鼓搗出了這個墓穴的秘密?

龍二說胡海波有一門很獨特的手藝嘛!就是養炮甲,炮甲是穿山甲,他用穿山甲去墓穴銜錢幣。

胡海波在年輕的時候,下過那個大墓,其實那個大墓,布局很簡單,就是一條甬道——然後甬道的盡頭,是一尊奇大的金佛!

胡海波玩銅錢的時候,下墓偷過龍錢,不過,他偷龍錢是徹頭徹尾的個人愛好,他不貪錢的,所以,他守規矩,儘管金佛就在面前,他也沒去動,就站在墓口,讓自己的穿山甲,去裡頭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幾個古錢。

結果穿山甲小跑到了金佛的面前,直接口吐白沫,死了!

也是因為這個……胡海波算是破了這個墓穴的殺人機關——人內心對金錢的渴望。

龍二說——這個墓穴,很簡單,越簡單就越是容易讓人放鬆警惕,其實啊,那金佛或許本身不是金佛,本身就在釋放着巨量的毒氣,只要你到了金佛面前十米,放下了一切警惕,衝上去擁抱金佛,你都會死!

龍二還說——那金佛的旁邊,養着大量的食人花,吃腐屍,人死在那兒,就被食人花給銜走,等待下一批過來送死的人。

“人在遇到了一尊金佛的時候,那心裡渴望金錢的慾望,嗷嗷的攀升,幾乎不可能不中招。”龍二說:那麼多年,只有一個胡海波下了墓,又出來了,這就是因為——他不貪錢!

“這個蕭求智啊,玩了一輩子錢,早就知道錢能怎麼樣把一個正常人給害死!他臨死,布了一個對貪財之人的殺局啊,殺局如此簡單,卻幾乎無人可破。”龍二說。

我聽完了,唏噓不已!

蕭求智的這個殺局,殺掉了那麼多的盜墓賊,同時,也把一個村子的年輕人,給害死了……他賺了那麼多錢,卻討厭貪財的人?或許,他是在討厭他自己吧。

我掛了和龍二的電話,對馮春生說明了事情。

馮春生嘆了口氣,一個村子的年輕人,都被害死……的確很慘。

老人村只有老人的謎團,算是解開了。

我心裡頭有些堵——像這樣的一個老人村,能沒什麼冤魂、凶魂嗎?

只能晚上再看看……看看晚上那個要在夢中吃了艾文華老爺子肉的髒東西,到底是啥!

是這個村子死去的那些年輕人的凶魂嗎?他們會把自己的死,歸咎於老人的不勸誡嗎?儘管老人們肯定是對那些年輕人勸誡過——可一個人沾染了惡習,被慾望驅動的時候,是無法聽進去勸誡的。

或者是那些死在了官墓裡的那群盜墓賊?這些盜墓賊的冤魂,要把村子裡的老人全部害死,吃掉他們的肉?

還是其餘的事?

我很好奇,但我先沒想那麼多,我和馮春生,在接受艾聰和艾文華的蒸驢肉款待之後,出了老屋,去尋找我父親的墳墓,給老父親掃掃墓吧。

我父親的墓,在整個陵園公墓的最北端,我們兩人過去,難免穿越過那些漂亮的“富人區”。

雖然我對那些富人區有些不痛快,但我並不把我的厭惡,寫在臉上——他們也尊重了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啊……有錯的,不是他們,是這個喧囂浮躁、娛樂至死、不着調的時代。

走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我和馮春生,才到了我父親的墳墓。

每年我都會給我父親掃墓,不過去年下半年,我母親的身體還是惡化,我不像以往一年來兩三回了,我去年下半年一直到今天,是第一次過來。

這墓不經常掃,雜草就多了。

我揮舞着從艾文華葉子家裡借來的鐵鍬,把那些雜草全部給鏟乾淨了。

馮春生也拿着掃把,把那些鏟後的黃土泥沙,掃了開去。

我們兩個人搞定了這些,打開了背包,從裡面拿出了酒和一些蒸驢肉,席地而坐,喝了起來。

我每次倒酒,都倒三杯,一杯給我,一杯給馮春生,另外一杯,直接潑在了父親的墳墓上。

“爸!你要是泉下有知,會為我驕傲的,兒子的生活,不算精彩,做的事情,並不算太多,但是……兒子幫母親度過難關了,小弟的書,念得也可好了……一切都挺好的,爸,你就放心吧。”

我藉著酒意,對我父親說:兒子不敢說能做多大的事,至少能照顧好一家,家裡頂着梁,梁還算結實。

我又撒了一杯酒:家裡一切都好,無須挂念。

我喝着酒,撒着酒,馮春生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一把拉住了我的右手,說道:水子,別灑了,好像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我問馮春生。

馮春生指着剛才我撒了酒的地方,說道:看那兒的土,那土被你的酒澆開了,裡頭,似乎有點東西。

我連忙趴過去看,一瞧,我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因為我瞧見,那土裡面,藏着幾根黑色的毛。

我抓起那黑色的毛,那毛像是活了一樣,直接纏住了我的手指,緊緊的箍住了。

馮春生一瞧,直接掏出了打火機,打着了火,對着那毛一烤,那毛頓時鬆開了我的手指,又落在了地上。

這下子,我開始詢問馮春生,這毛,到底是啥?

馮春生說:這毛——可不是一般的毛,這個毛叫“屍毛”。

他問我:你知道大粽子吧?

我說知道啊,大粽子在古墓裡,就是殭屍的代名詞,莫非我父親……變成殭屍了?

他說道:是的……殭屍!殭屍有兩種,一種叫黑毛屍,一種叫白毛屍。

“白毛屍的形成,大體上是因為地形、水源還有屍體的體質出了問題——一般是屍體埋在了養屍地,成了白毛屍。”馮春生說這白毛屍啊,還好,許多人的屍體,都變成了白毛屍——只要你不招惹他,他也不會主動害人。

我一聽,心裡吃了一驚,馮春生這意思,是我父親,變成了黑毛屍?剛才那幾縷毛髮,可都是黑色的毛啊。

馮春生說:你父親化作的殭屍,應該是黑毛屍——成型的原因,就是一個……屍體在死前,怨氣很大——再加上這個地方是陵園,死氣很重,就形成了黑毛屍!

“那怎麼辦?”我一聽,要拿起鍬,挖開墳墓,把我父親的棺材給挖開。

馮春生立馬搶過了我手裡的鍬,說:你小子瘋了?黑毛屍六親不認,殺戮心極強,殺盡天下可殺之人,你要是挖開了,你父親的黑毛屍成屍了,第一個弄死的就是你。

“我……哎。”我心裡有點慌了。

馮春生說:你小子就是關心則亂——我還沒說完呢……這白毛屍啊,成屍時間很短,三四年就成了,但這黑毛屍的話,成屍時間很長——短一些的都要十來年,你父親應該沒死那麼久吧?

我說沒有。

馮春生說黑毛屍還沒有大成——現在啊,估計還是半個黑毛屍——找陳雨昊和柷小玲過來,這兩個,對殭屍多半有研究——只要你的父親屍體,沒有長出黑色犬牙、沒有指甲蜷縮,最重要的,是沒有長出腳心黑毛,那多半沒事。

我聽了,立馬給陳雨昊去了一個電話,我電話裡告訴了陳雨昊我父親似乎要成黑毛屍的事。

陳雨昊直接嘆了口氣,說:哎……水子,這次只怕要對不住你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9-11 08:57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夜郎中


陳雨昊嘆了口氣,說:水子,只怕這次要對不住你了。

我一聽,心裡吃驚,問陳雨昊何出此言。

陳雨昊說:你知道殭屍是什麼嗎?

我說就是害人的陰祟唄。

“不,不!殭屍非人非鬼。”陳雨昊說:說他是鬼,但殭屍有陽氣的,說他是人,但他又沒人性!可能你們都看出來了——我的手藝,有一大半,就是傳承於北方的驅魔龍族,馬氏一家——馬氏一家,和殭屍鬥了幾百年了,對殭屍太了解了。

接着,陳雨昊又說了一句話:一滴陰陽血,封住一身冤孽造化,殭屍的形成,尤其是黑毛屍,就是在死前,陰陽血封住了嘴唇,封住了最後一口陽氣!

“如果要對付殭屍,首先要破掉他的陰陽血,破了陰陽血……這殭屍的屍體,飛灰湮滅。”陳雨昊說:也許開棺之後,你的父親的屍體,不復存在了。

我聽到這兒,捏緊了拳頭,心裡實在緊張,就問陳雨昊,如果我父親陰陽血不拿,會有什麼後果?

陳雨昊說:陰陽血不拿,殭屍幾乎沒有任何缺陷,銅皮鐵骨,鋼牙銅心、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我會對殭屍毫無辦法……另外得說一點,黑毛屍一旦大成,本事大增,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如果再狡猾一些,可能就要潛入深山,吸取天地精華,修鍊成“飛僵”,到時候,殺戮更重,造孽更多。

“一滴陰陽血,封住一身冤孽造化。”陳雨昊說:殭屍的本事,本身就是一種冤孽!

我緊緊的咬着牙關,說:那就毀屍,我父親一生都是一個好人,好父親,好男人,他要是死了,變成了一個殺人的怪物,我估計他泉下有知,自己都想毀掉自己。

“那就得罪了。”陳雨昊說:我晚上和柷小玲一起過來,明天正午開棺!

我說行,接着,我掛掉了電話,看着我父親的墳墓,怔怔出神。

這次來陵墓公園,我就三個想法——第一個,當然是給艾文華,辦陰事了。

第二個,是我在別墅裡面,聽那毛屍子說了,說我父親沒死,我來我父親的墳墓看看,結果一看,我父親的屍體,變成了黑毛屍了。

第三個,自然是來散心了。

不過遇上了這麼個事,還有個屁的心思好散啊。

馮春生問我陳雨昊怎麼說。

我說陳雨昊跟我約好了,明天中午,正式開棺,治我父親的黑毛屍。

馮春生說陳雨昊講究——正午太陽大,最適合處理黑毛屍了。

接着,馮春生也對我說……別太着急——這事誰遇上心裡都不好受,但得接受啊。

我說是得接受。

回艾文華家,我都不知道怎麼回去的,反正感覺腳下像是灌了鉛——也許,到了明天,我父親的屍體,就不在了。

……

我從回去開始,一直都在出神,直到晚上,陳雨昊和柷小玲過來,我心裡才安心了很多。

出乎我意料的是,陳詞也過來了。

我問陳詞:詞詞,你過來幹啥?

陳詞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說。

柷小玲說陳詞就是有些好奇,她想看看,一個殭屍,到底有沒有思維,有沒有心理波動。

這就是一個博士應該有的思維——對任何事情保持好奇。

陳詞有些尷尬的推了推眼鏡,對我說:我不是乘人之危哈,就是單純的對未知事物的好奇,沒有壞心思的。

殭屍是我父親,陳詞要做科學研究,可能她怕我心裡不太好想。

其實我沒什麼不好想的,陳詞是個挺善良的博士。

接着,陳詞把我拉到了一邊,又對我說:對了……那個艾文華,是你這次的陰事主顧不?

我說是啊!

陳詞說她來的時候,是艾文華把他們從陵墓公園接到老人村裡來的,路上的一些接觸,她感覺艾文華非常不對。

我說怎麼不對了?

陳詞說:我就這麼跟你說吧,艾文華的一切表現,都是很勇敢的表現,他的言談舉止,你只要看到了,就知道他是一個很勇敢的人。

我說當然了,人家艾文華是老兵,以前上過戰場,殺過人的,他那膽子都不算大,還有誰的膽子算大?

接着,陳詞又說:問題就出在這兒了——我還可以感知到——艾文華的潛意識,其實膽子非常小,他對很多事情非常恐懼,內心的最深層次,十分膽小。

我說這個不算不正常吧。

我給陳詞說了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一個懦夫和一個勇士上戰場,他們都感到恐懼……勇士之所以是勇士……是因為他能控制恐懼。

“喲,水子,跟着我這麼久,你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心理學知識呢。”陳詞忽然明媚的笑了,接着她又犀利的說道:我的意思是——艾文華無法控制恐懼——從他現在的表現來看,他完全控制不住。

“我覺得……他似乎是有一些心理疾病。”陳詞說完,跟我告辭:我先去查查文獻……明天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她轉身去了一個小房間,打開了她的筆記本開始工作。

晚上,我們吃完飯,也沒什麼話說,各自回了房間,開始休息。

因為半夜還要起來嘛——起來看看到底艾文華做噩夢,說有人吃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原因。

我們一直睡到了大半夜,忽然聽到了打更的聲音。

要說這打更的,古時候挺常見的,因為古時候的人沒有手錶和手機,不知道晚上睡覺的時候到了什麼點,需要打更人通過打更,告訴大家時間。

比如說:子時三更,平安無事、丑時四更,天寒地凍。

這些打更人,用木棒打着竹筒,告訴大家時間。

有時候,也會宣傳一些口號,比如“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關門關窗,防偷防盜”等等。

這個老人村的打更人,卻沒說時間,只有一句口號。

“陰人上路,陽人迴避,老人病恙,出門拿藥。”

這夜裡打更人的聲音一出,我了個乖乖,我立馬聽到隔壁屋裡的艾文華,猛地吼了起來:不要吃我,不要吃我的肉,求求你了,不要吃我的肉!

聽到了打更的聲音,艾文華就開始做惡夢了,這兩件事,似乎有什麼聯繫啊。

我猛地打開了窗戶,往屋子打開了一條縫隙,去瞧外面的打更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那個打更人,是一個中年人,披頭散髮,只有一條腳,支撐着一根拐杖,打更。

這個老人村,年輕人和中年人很是少見——但現在,我竟然看到了一個中年人在幹打更這個行當,的確古怪。

我瞧見,在那中年人,喊出了打更口號之後,有一些穿着壽衣的老人,到了門口,焦急的等着。

“陰人上路、陽人迴避,老人病恙,出門拿藥。”

隨着那人的口號喊着,我瞧見對面七八戶小破屋子的門都打開了,老人都站在門口,看向那個打更人。

而打更人,也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向了那些老人。

他從自己斜挎着的竹簍子裡面,捻出了一個黑色的藥丸,遞給了老人,老人猴急的抓過了藥丸,扔到了嘴巴裡面後,連連道謝,然後滿足的轉身回屋。

接着,打更人又開始重複着自己的事情,給出門的老人發那黑色的藥丸。

沒用幾分鐘,打更人已經走出了這條街。

“打更人好奇怪。”我看完了,說。

這時候,我房間裡的門打開了,馮春生數落我:還特麼陰陽綉傳人呢,人家主顧都發陰事了,你還在這兒睡大覺……咦,你醒了?怎麼沒去艾文華的房間裡?

我搖搖手,對馮春生說:這個村子裡的打更人,似乎不太對勁。

“打更人沒幾個對勁的,走,先去看看艾文華。”說完,馮春生把我拉到了艾文華的房間。

晚上陳雨昊和柷小玲,去了我父親的墓邊,他們兩個人坐在墓邊,說要做一場法事——因為對付殭屍,本身就是對付冤孽,對付冤孽容易招惹冤孽、因果,陳雨昊是九龍拉棺的命格——不怕沾惹因果,但是柷小玲怕啊。

他們兩個人去了,這兒照顧艾文華的,就剩下我和馮春生了。

我們兩個人喊醒了艾文華。

艾文華因為做噩夢,頭不是很舒服,揉了半天,才問我們:怎麼了?

我說老爺子,你又做噩夢了。

艾文華說:是,是……有印象,我感覺,有人在吃我的肉……特別可怕。

我問艾文華:艾老爺子,這老人村裡頭的打更人,是誰啊?好像他是你噩夢的來源?

艾文華說那個不是打更人,是兼職的打更人,他是村子裡的醫生——很好的年輕人,村子裡很多的老人有了病,都是吃他的藥吃好的——他的藥,真是包治百病。

我問艾文華:你吃過他的藥嗎?

“吃過。”艾文華說:我當然吃過了——管用,他喜歡夜裡出來發藥,所以,村子裡的人,給他取了一個外號,叫夜郎中!

哦!

那個打更人,似乎有點神秘啊。

我又把問題,返回到了艾文華的身上,我問他:艾老爺子,我再問問你……你再回憶一下,你的夢裡……到底是誰在吃你的肉?

艾文華躲躲閃閃的說:真的不知道。

在他躲閃我的回答的時候,陳詞也到了房間門口,把我給喊了出去。

在門外,陳詞偷偷對我說:看那老人的表現,他一定知道是誰在夢裡,吃了他的肉……但是他不敢說——你別忘記了,我下午給你分析的,這個老人啊,內心的深處,是非常恐懼的,我也找到了老人恐懼的根源在哪裡。

“啊?這麼牛?”

“做個催眠,所有的問題,一了百了。”陳詞十分自信的說。
吟雙 發表於 2019-9-11 09:01
第五百三十九章  吃人者


陳詞十分自信的說:做個催眠,所有的問題,迎刃而解!

她說她實在是懷疑,艾文華一定在夢中看見了吃他肉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但是,他不敢說出來而已。

“一個人,最容易欺騙的,是自己,你能夠通過很多方式來欺騙自己,但最難欺騙的,是別人的眼睛,所以有一句話,叫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陳詞說那個艾文華老爺子,在回答了我的問題之後,躲躲閃閃的行為,可以告訴我們——他只是在欺騙他自己。

我說幸虧陳詞跟着我來了這個老人村,不然處理這事,還有點棘手呢。

很快,陳詞說:這樣吧——做一個催眠,你告訴艾老爺子,說他沒事了,讓他先去睡覺,催眠的事,我再來想辦法。

我說行。

我又回了屋子裡面,跟艾文華老爺子說道:艾老爺子,其實啊,你的陰事,沒多大的問題,多半就是外面的打更聲,給你帶來了不太好的聯想……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跟艾老爺子胡謅,說我們晚上聽到貓凄慘的叫聲,就會情不自禁的把頭縮到被窩裡面,同樣的道理,你聽到了打更聲,會引起做噩夢。

艾文華聽了,連忙點頭,甚至還有點高興,說:我就說沒什麼問題吧,我兒子艾聰還不相信,嘿嘿,那我接着睡覺了。

“恩!”我讓艾文華繼續睡覺,我出了屋子,把門給關上了。

實際上,我、馮春生和陳詞,都坐在了門口,等着艾文華睡覺。

時間一點點的過着,很快,到了凌晨四點多,我聽到了艾文華的房間裡,傳出了一陣熟睡的呼嚕聲音,我就問陳詞:現在怎麼樣了?

陳詞說還不着急——人在凌晨五點到五點半這個階段,是睡得最死的,也是心裡防備最鬆懈的時間段,再等等,到了五點一刻再進房,去給他做一個催眠。

我相信陳詞的專業,繼續等着。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終於在我和馮春生都快睡着的時候,時間到了五點一刻了。

陳詞喊上了我們,偷偷推開了艾文華老爺子卧室的門。

我們三個,到了他的面前,陳詞伸出右手,用柔軟的中指,點住了艾文華老爺子的腦門心。

艾文華老爺子是一個老兵,很警覺,在陳詞的手指點到他腦門心的一下,他猛地張開了雙眼。

陳詞忽然呵斥了一聲:看什麼看,我點住了你的腦門心了,你搞不定我的,閉上眼睛,聽我的話!

這一聲吼,艾文華老爺子的眼睛變得有些無神,接着,他的眼皮子,還真的輕輕的耷拉了下來。

接着他又掙扎抬起了眼皮子,又閉上,一次次睜開,一次次越發有氣無力的閉上。

最後,艾文華老爺子的眼睛,不再睜開了。

陳詞扭頭,對我笑笑,說對付艾文華這種上過戰場、心理素質很超群的老兵,只能使用“父式催眠”的方式,用強大的心理壓迫力,迫使他進入催眠狀態。

這個我聽陳詞說過,說現在催眠的種類,就是兩個大類,第一個是母式催眠,用溫柔不產生敵意的方式,讓人進入催眠狀態,一種是父式催眠,用嚴厲的呵斥,讓人進入催眠狀態。

陳詞把艾文華引導進入催眠狀態之後,讓艾文華在腦子裡面,不停的回想起做的那個噩夢。

在陳詞的引導下,艾文華開始回憶出了那個夢境,那個夢境,原來不像他訴說的那樣。

夢的內容,大概是艾文華在村子裡面走,看到了一個人,正在吃一個女人的手,不停的啃食着手上的皮、肉,吸允着骨頭裡的汁液。

在那人的家裡,還放着一口鍋,鍋裡頭,也煮着人的大腿骨和胸脯肉。

當時艾文華是又驚又怕。

他的第一選擇是逃跑,一逃跑,就引起了那個吃人肉的人的注意。

那人陰鷙的看了艾文華一眼,然後關上房門。

陳詞問艾文華:那個吃人肉的人,你認不認識!

“我不認識。”

“你一定認識。”陳詞吼道。

艾文華掙扎着說:我認識,但我不敢說。

“不用你說,你回頭看他一眼!跟他打個招呼。”陳詞繼續引導着被催眠的艾文華。

艾文華的臉色,忽然洋溢起了尷尬的微笑,抬起了右手,說道:夜郎中!你好!

夜郎中!

夜郎中就是今天晚上的那個打更人,給老人發藥的那個打更人。

果不其然,他真的是一個古怪的人。

陳詞這時候,才輕輕的對艾文華說道:你的事情我清楚了,待會,我會數三聲,在我數到一的時候,你就會從催眠狀態中暫時蘇醒過來!三、二、一!

啪嗒!

陳詞打了一個響指,艾文華的眼皮子,緩緩的睜開了。

陳詞對艾文華說:你見過夜郎中吃人,但是不敢說,所以,你才會不停的做噩夢。

艾文華的眼皮子顫抖了一陣,說:我沒見過!夜郎中也不可能吃人的,他是大好人。

馮春生有些生氣,對艾文華說:你剛才自己說的你還是個老兵呢,這麼慫?吃個人怕什麼?你還殺過人呢!

陳詞拉住了馮春生,說艾文華對很多恐懼的事情,是真的忘記了,他是自己選擇了遺忘——而且是事出有因的。

陳詞對我們說:先去把那夜郎中抓起來才是關鍵呢——那傢伙,是一個吃人的惡棍,我一個人繼續在這兒給艾文華做一個催眠,你們搞定了夜郎中,回來就會知道艾文華藏在最心底的怪事。

我說你一個人搞得定艾文華嗎?

”當然了!我只是讓他暫時醒過來,但是他潛意識裡的催眠指令還沒有取消呢。”陳詞啪嗒一下,又打了個中指,那艾文華像是暈厥了一樣,猛地一下,又躺了下去。

我給陳詞豎起了大拇指:知識就是力量啊,你在這兒對付艾老爺子,我和馮春生,先去搞定那個夜郎中。

現在這個事情很明白了——我們來陵墓公園辦陰事,就是因為艾文華老爺子做噩夢,夢見別人吃他的肉,同時,看到了艾老爺子的照片,馮春生懷疑艾文華的身上,纏着四個“義鬼”。

現在看,這陵墓公園的陰事,是兩件事啊——艾文華夢見被別人吃肉,這怪事直指一個人——老人村裡的夜郎中。

艾文華的身上有義鬼,可能就真的是他自己內心的問題了。

我們兵分兩路,陳詞繼續挖掘艾文華身上藏着的心事,我和馮春生跑出了門,準備去找村子裡的那個一條腿的夜郎中的,我們才出門,挺巧,陳雨昊和柷小玲剛好到了門口。

現在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他們兩人也從我父親的墳墓邊回來了。

柷小玲問我們去哪兒。

我說去辦一個吃人肉的傢伙。

“一起去。”柷小玲和陳雨昊來了,那是如虎添翼。

老人村的夜郎中並不難找,這人在村子裡的名氣太大了,我隨便問個老人,問她夜郎中的家在哪兒,他就給我指路了。

我們繞過了兩三條街,在老人村最靠外的一個角落裡,找到了夜郎中的家。

夜郎中的屋子,不是那麼破,至少沒有破碎的牆面和木板門。

小屋子的煙囪,往外噴着淡淡的煙霧,煙霧有一些肉香。

隔着門板,能聽到裡面鍋碗瓢盆在吵鬧的聲音。

估計夜郎中在做早餐吃呢。

我上去哐當一腳,把門給踢開了。

砰!

門板被踢碎,我瞧見,在屋子的土灶台邊,夜郎中左手捏住了鍋蓋,右手握住鍋鏟,在鍋裡面推着。

他聽到了聲音,望着我們四個的一瞬間,有些懵,緊接着,又笑了笑,說:你們真的來了——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想不到真過來了。

我看向了夜郎中——這個獨腿的男人瞧見我們,似乎很輕鬆。

他越是輕鬆,我們就越是不敢怠慢。

陳雨昊直接把背上的木頭盒子立在了地上,柷小玲也捏緊了鋼鞭,只要夜郎中敢動,我們立馬就懟他!

結果,夜郎中笑了笑,把鍋蓋蓋在土灶上,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說道:不用動手,要是真動手,我誰都打不過,更不用說打你們這些陰人了。

他架起了拐杖,緩緩的坐在了餐桌前,說地方臟,讓我們湊活坐坐。

我拔腿要走向土灶邊,要看看這夜郎中在鍋裡煮的什麼,結果夜郎中平靜的朝我揮手,說:不用去,不用去,鍋裡煮的是驢肉,人肉很難吃,我偶爾還是喜歡吃吃驢肉。

“如果你們昨天過來,就能夠見到我在吃一個老頭的左手。”夜郎中一幅大言不慚的模樣說道。

我盯着夜郎中:你好像覺得吃人肉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平常啊。”夜郎中笑了起來,說鋼鐵大都市裡,每天都有人在吃人——股市裡的金融大鱷,做幾個簡單的運作,就能把許多股民的錢,吃得精光,相當於把股民給吃了,還不吐骨頭渣子。

我說你少跟我狡辯!

夜郎中笑笑,說:都是陰人,說說來頭吧——我是山東“鬼郎中”的弟子,我叫孫寶奇。

“陰陽綉傳人于水。”

“伏羲神卦馮大先生。”

“天水陳雨昊。”

“湘西柷由家柷小玲。”

我們四個都把名頭報了出來——陰人江湖上,要動手得講究,說出來名頭,才能真正的動手,用道上的話說——小爺雖然不才,但雙手不殺無名之人。

聽說面前的夜郎中孫寶奇原來是山東鬼郎中的弟子,馮大先生吸了一口涼氣,說:你師父是個怪人啊!用鬼魂之法,給人瞧病,有些方子,說不出的鬼祟。

“是鬼祟,非常鬼祟。”孫寶奇說:我傳承了我師父的陰術——不過現在活成了這個模樣,雖然對得起我自己……但是,對不起我師父。

我一抬眉毛,說孫寶奇都不要臉了,躲在陵墓公園的老人村裡吃人肉……還說對得起自己?

“我吃人肉是一個手段,但不是目的。”孫寶奇說。
吟雙 發表於 2019-9-11 09:05
第五百四十章  鬼醫仁心


“我吃人肉是一個手段,但不是目的。”孫寶奇說。

我問孫寶奇:你的目的,是什麼?

孫寶奇說:多少年了,也沒聊過天,我那邊的壺裡頭,燒了一壺“大乾烘”,味道不錯,喝點吧。

我看了孫寶奇一眼,發現這哥們實在是太淡定了,根本摸不清楚他到底要出什麼牌。

越是不清楚,我越是得先摸清楚,他不是要喝茶嗎?那我去倒。

我走到了水壺邊上,打開了水壺的蓋一看,裡頭還真是煮的茶葉,挺香的。

我端過了茶碗,走向了眾人,一人一個碗,一人一杯茶。

孫寶奇端起了茶碗,聞了一口,閉着眼睛,陶醉的泯了一口:這是我老家特產的黃大茶,味道很好,喝一點試試。

我們也不矯情,舉起了茶碗,喝了一口,茶很好。

孫寶奇說他也喜歡美好的事物,人肉並不好吃——他也不愛吃人肉,之所以吃,也是迫於無奈。

我眯了眯眼睛:每個有錯的人,總是會給自己找到開罪的理由的!

“恩。”孫寶奇說:那我就把事說給你們聽——是對是錯,任你評說。

他就着黃大茶,拉開了話匣子,說了起來。

原來,十年前,他跟師父學藝有成,可以出來拉挑子單幹了。

他師父是鬼郎中——人如其名,術也如其名,大部分的醫術,是要靠死人的屍體來施展的。

這樣的醫術,別說去正規醫院就職了,就算開個門診部,那也是風險很大,所以,他和他師父一樣,當了游醫。

他怎麼招攬客人呢?大部分都靠當地的陰行給介紹陰事生意。

所以,他十年前那會兒,游醫游到了閩南地界,和劉老六有一面之緣。

他拜了劉老六的堂口,劉老六也給他找了一個顧客,因為他是新人,所以劉老六安排的活肯定不會特別好,主顧是一個混社會的,性格很暴躁的黑道大哥。

那次,孫寶奇給那客戶辦陰事,瞧的是一個心病——那社會大哥的老婆,養的狗死了,因為太過於思念,得了抑鬱症。

孫寶奇用他的鬼醫之術,讓社會大哥弄了兩個屍體的眼球過來,然後攪拌在一起,混入其他的草藥,這個在鬼郎中的陰術中,叫“明心眼”,明心眼這種藥,專門治療各種心理頑症,他算是對症下藥。

可惜,那個社會大哥偷偷把這藥的配方當做奇聞,說給了他老婆聽,他老婆聽了,死都不吃那個藥。

社會大哥脾氣暴躁嘛,直接逼着自己老婆吃,後來他老婆吃了,因為愛狗死了的心病好了,可是又覺得吃了眼睛噁心,犯上了新的心病,一天到晚很扭曲痛苦,沒幾天就精神壓力太大,猝死了。

這本來是社會大哥的錯,但他把這事,怪在了那孫寶奇的身上,找人查到了孫寶奇家的位置,直接帶着人過去,就瞧見了孫寶奇的兒子和妻子,他在氣頭上,直接把兩人給活活打死了。

那天孫寶奇不在,因為出去辦陰事去了,回家一看,那真是赤目圓睜,怒髮衝冠——他也知道這事是誰辦的。

孫寶奇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去菜市口,聯繫人,買了一頭驢子,做了個鬼抱驢的陰術,害死了那社會大哥的一家——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他也滅了那社會大哥一門。

那社會大哥在市裡很有背景,第二天,他的兄弟就開始搜集人手,要找孫寶奇。

孫寶奇在市裡躲了三天,直到風聲稍微過去了一點,迅速騎着摩托車,出了城,跑路去了。

不過,他快把車開到了陵墓公園這邊的時候,被人攔下來了。

把他攔下來的,就是劉老六。

劉老六帶着陰行的幾個小兄弟,在路上,卡了一台東風大卡,擋住了孫寶奇的路。

孫寶奇知道逃不過去了,下了車,跟劉老六認錯。

劉老六盯着孫寶奇說:陰人不是強盜,也不是劫匪——靠手藝賺錢,你折了手藝,被人報復了,這事你就得擔著——這就是咱們陰人的宿命!

孫寶奇對劉老六說對不起。

劉老六直接拿着一把用麻布包好了的短桿獵槍,頂着孫寶奇的太陽穴,說:活是我分給你的,沒辦成,你當時就應該跟我說……而不是把事瞞着不說,讓我繼續給你分活,你如果當時沒瞞我,我幫你出面,也許你兒子和你妻子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是。”孫寶奇說。

原來,那天,孫寶奇給社會大哥的事沒辦好,但為了繼續找劉老六要活,他還跟劉老六說——事情辦妥當了,厚着臉皮,繼續要第二個活。

劉老六問孫寶奇:你的錯,認不認?

“認!”

“那六爺我崩了你,不算罪過吧?”劉老六又問孫寶奇。

孫寶奇說沒罪過,他自己犯的事,他自己認了。

“好!”

劉老六喝了個彩,卻沒有開槍打死孫寶奇,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是條漢子。

接着,他讓手下把孫寶奇的摩托車給扶了起來,然後發動了摩托車。

摩托車撞到了大貨車上,直接撞成了廢鐵。

孫寶奇不知道劉老六想幹什麼,劉老六轉過身,說:那幾個社會大哥,逼着我給交代,我饒了你,不太可能,但我也得給你一個機會,現在,我就假裝開大貨車,把你小子給撞死了。

“我給你一個機會,能不能活,就看老天爺了。”說完,劉老六直接一腳,把孫寶奇給蹬下了高速公路。

那公路是陵墓公園的後山,算是一個比較高的懸崖。

孫寶奇直接從懸崖上下墜……最後摔到了山下,劉老六並沒有管孫寶奇是死是活,直接帶着人走了——用他的話說——你孫寶奇是死是活,就看老天爺了。

……

孫寶奇摔下了山崖,並沒有死去,他被老人村裡好心的老人給救活了。

老人用本來不多的存款,送孫寶奇去了縣裡的醫院,醫生給孫寶奇截肢了,截了一條摔得稀巴爛的腿。

所以,孫寶奇變成了獨腿的殘疾人。

在孫寶奇康復的那段時間,老人把孫寶奇帶到了老人村休養。

孫寶奇很是感動——這老人村裡的老人是什麼生活條件?飯不一定都吃得飽,卻花那麼多錢,給他治病。

那一段時間,孫寶奇又聽說老人村的年輕人,都死在了一個墓穴裡——他下了決心——這村子裡沒年輕人不行,他就留下來,照顧老人村裡這七八百個老人。

孫寶奇沒有出去的想法了——外面沒有了他的家——他不知道自己出去幹什麼,妻子死了,兒子死了,外面沒有他留戀的人了。

他對生唯一留戀的人,就是這個村子裡的老人——善良、淳樸的老人。

孫寶奇對我們說:從此,我就成了這個村子裡頭的打更人,也是這個村子裡的夜郎中,哪家老人有點困難,我就去幫。

我盯着孫寶奇:那外頭鬼抱驢,鬼驢殺人的事,是你做的唄?

“是我做的。”孫寶奇說:村子裡的老人其實瞧不起病的——人年紀大了,病就多……村子裡沒年輕人,老人這兩年,大部分都失去了勞動力,他們也不是正式職工——沒退休金,醫保大部分人也沒有,就靠陵墓公園發的一點點津貼活着,他們瞧不起病了,只能我來瞧。

“有個老人,心臟很有問題,我為了給他治病,用鬼抱驢,取了活人的心臟。”

“東邊有個老人,得了尿毒症,我用鬼抱驢,取了活人腎,給他安上了。”

孫寶奇說:我一共害了十個人——這十個人,要麼是吸毒的、要麼是爛賭鬼,我用鬼抱驢,取他們的內臟,為的就是治好那老人的病。

他又說,當然,我還經常去扒別人的野墳,偷屍體做藥!村子裡的老人沒辦法,我也沒辦法。

我緊緊的咬着嘴唇,我心裡真的很複雜啊——這孫寶奇殺人竟然是為了救人,怪不得他每天深夜,打更派藥呢,原來是這個緣故啊。

我說那你吃人又是怎麼回事呢?

孫寶奇說他做陰事的——這邊陵墓公園裡,煞氣太重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也差,他不敢死,因為他死了,這村子裡的老人怎麼辦?他們沒錢、沒後人,沒工資,一旦生點小病,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這也是老人村裡的很多老人,每天上街都穿着壽衣的緣故。

為了能活得更久,孫寶奇幾乎每天都要去扒野墳,吃死人肉。

死人肉死氣重,他身上死氣多了,能躲一躲煞氣。

“比起吃發臭的死人肉,我當然更愛吃新鮮的驢肉了。”孫寶奇搖搖頭說:我前幾天,吃死人肉的時候,被村子裡的守墓人艾文華看見了,我知道,會有高人找過來的,我也不怕了——這種日子,不活了,也是一種解脫。

孫寶奇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柷小玲一拍桌子:不行!我不能讓你死——你活得很慘了,而且幾乎都在救人!從我內心出發,我認同你是好人。

我說小玲,我也很欣賞、同情孫寶奇,可他畢竟殺人了……殺了十個,沒有人可以用任何目的,去剝奪別人的生命吧?

馮春生說:我站水子這邊……為了救人去殺人,也不太合適。

陳雨昊說:那些人渣,都是賭棍、吸毒的,死了就死了!就算孫寶奇不殺他們,他們也活不了多久,水子,你在西藏見過磕長頭的人吧——他們的手腳是骯髒的,但心是乾淨的,孫寶奇沒法子。

一下子,我們的意見出現了分歧?怎麼辦?是帶走孫寶奇呢?還是怎麼著?我想了一個辦法……
吟雙 發表於 2019-9-11 09:08
第五百四十一章  慫兵


我想了一個辦法。

我們幾個不是下不了這個決定嗎?各有想法——那好!我們找別人來下。

陰人犯事,通常找當地陰行的老大來做判決。

閩南現在的陰行大哥是劉老六,那就讓劉老六決定好了。

我要找劉老六來做怎麼處置孫寶奇的決定,其實還有另外一個意義。

當年——劉老六的決定,讓孫寶奇斷了一條腿,同時在老人村住了十年,他也照顧了這裡的老人十年。

現在——決定還是劉老六下,有點“緣分天註定”的意思。

眾人聽了我的話,都覺得我說得有道理,讓我給劉老六打電話。

我拿出了手機,有些忐忑的撥通了劉老六的號碼。

很快,劉老六接了電話:水子,啥事?給師叔我問個早安呢?

我說不是,我說在陵墓公園這邊做一次陰事,遇到了一點棘手的問題。

“喲!我水子現在都是行家了,還有什麼問題難得到你啊?”

我笑笑,說六爺才是天生大拿嘛,我都是個小碎催,我把孫寶奇的事,說給了劉老六聽。

劉老六聽了,首先問了一句:孫寶奇真沒死啊?這小子這些年,活得很精彩。

接着,他就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我等了兩三分鐘,對劉老六說:要不然……我把電話給孫寶奇,讓他跟你說話?

“別,別!”劉老六說:我和孫寶奇的緣分盡了,再說怕尷尬,我就跟你說說吧——孫寶奇這事,你就當沒見到過!忘掉這個事,他該怎麼生活,還是怎麼生活!你甭管就行了。

我說孫寶奇可指使“鬼抱驢”,害死了十個人呢。

劉老六嘿嘿一笑,說:水子啊,這人情世故是個大學問——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是文章——陰行是個江湖,江湖是什麼?說到底,不過人情二字。

“我就這麼跟你說吧——咱們江湖人,講究的是啥——從善如流,嫉惡如仇!孫寶奇惡不惡?小惡!那十個人渣,都是被家庭拋棄或者拋棄了家庭,自甘墮落的人……他們死了,也許自己家裡人還覺得大快人心呢……孫寶奇善不善?大善,一個人,照顧一個村子的老人,這不是出奇的善心,辦不成這事。”

劉老六說:人命可貴——但那些深陷賭局,輸掉家產的賭狗,吸毒害得家破人亡的癮君子,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還要別人去替他們珍惜嗎?

“再說了,你弄死了孫寶奇,這一村子的老人怎麼辦?你來養?你替他們治病?”劉老六說:這樣吧,跟孫寶奇立法三章——第一,再遇上要用活人治病的事,讓他別弄了,第二,等他送走了村子裡的最後一個老人,來我這兒領罰,第三,這人辦的事,也很體面,你那兒拿二十萬給他,我到時候再還你——這錢,不是我六爺可憐他,是六爺我欣賞他。

“我當年做的決定,我並不覺得錯,現在的決定,也一定不會錯。”劉老六對我說:你水子就當沒來過吧——這事就這樣了,人生難得糊塗!

說完,劉老六掛了電話。

要說劉老六到底是劉老六,一番話說得有深度。

我掛了電話,馮春生問我怎麼樣了。

我說劉老六說了,陰人行當,講究的是“從善如流,嫉惡如仇”,這事,就當我們自己沒來過——孫寶奇該怎麼生活,還是怎麼生活。

一番話出口,孫寶奇閉上眼睛,熱淚盈眶,說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六爺!

我拍了拍孫寶奇的肩膀,笑着說:這事就這樣了,六爺讓我給你二十萬!我這兒剛好有二十萬的現金,錢拿着……往後,有用。

說完,我打開了包,拿出了艾聰給我的勞務費,兩大摞錢,我拍在了孫寶奇的桌子上:記住……等你用你的生命,送走了這兒最後的一個老人,去六爺哪兒領罰!

“明白。”孫寶奇低着頭,像犯錯了的小孩似的,說。

我們四人,這才告辭孫寶奇,夜郎中吃人的事,算是解決了,我得回艾文華那兒,看看陳詞有沒有從艾文華的身上,查出艾文華身上四條義鬼的事。

我才剛出門,猛地回過頭,又跑進了孫寶奇的家。

孫寶奇不是這些年,被這陵墓裡的煞氣侵染嗎?我給孫寶奇,紋了一個紅蓮夜叉的陽綉紋身。

紅蓮夜叉的陽綉,能夠鎮鬼驅邪,對孫寶奇驅趕煞氣,很有幫助。

我一直紋到了十點半,才把孫寶奇的事給處理完了。

……

夜郎中吃人的事,算是徹底搞定了,村子裡的老人需要孫寶奇,需要他的打更聲和用屍體做的那些藥。

那些藥雖然做法很噁心,但對老人村裡貧窮困苦、寂寞無助的老人來說,不亞於靈丹妙藥了。

甚至我還在想——這夜郎中孫寶奇,能不能用他的詭異醫術,治好秋末的手和臉?

當然,現在還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我們幾個,又去了艾文華的家。

艾文華家裡,艾文華躺在床上,依然在沉睡,陳詞和艾聰坐在身邊。

見到我們四個回來了,陳詞尷尬的笑了笑,站起身,對我們說:走……客廳裡說話。

我們幾個又被陳詞帶到了客廳裡。

我問陳詞:艾文華沒醒嗎?

“我沒有讓他醒——如果他醒了,我不知道他會做什麼樣的事。”陳詞說。

我說這是怎麼回事啊?

陳詞說艾文華一生,有四個人對不起。

“四個人?”我聽陳詞一說,立馬想起了馮春生說的——他說艾文華的身上,纏着四隻義鬼,莫非,就和這四個人,有關係?

陳詞說她通過催眠,幾乎了解到了艾文華內心最深處埋藏的一些事情,她也知道了艾文華的隱秘。

我連忙問陳詞:哪四個人?

陳詞想說話,但覺得還是不太好,就把我們拉到了山腳下,坐在石頭台階上,開始說。

她說艾文華確實是老兵!很勇敢的老兵,不過,這位老兵,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四名戰友,死去。

他的四個戰友,分別叫王滿滿、徐太利、王博、阮興盛。

有一次,這四個戰友,和艾文華一起,發生了一場和恐怖分子的遭遇戰。

遭遇到了的時候,戰友們一致認為艾文華的槍法最好,膽子最大,把握時機最穩,也擁有最好的戰鬥嗅覺,決定這四個人用吉普車當掩體,和恐怖分子戰鬥,艾文華就躲到旁邊的樹林裡去,等到機會,衝出來,在恐怖分子的背後開槍,絞殺這群恐怖分子。

不過,那四個人一直到戰死的一刻,艾文華都沒有挺身而出。

我說這也不算什麼吧?艾文華也許沒找到機會,出去也是送命——還不如好好藏着呢。

“如果沒有機會,艾文華藏着,也沒什麼,問題是,艾文華的機會很多。”陳詞說當時的情況是,那恐怖分子,把王滿滿直接開槍打死了,其餘的三個,都打在了不重要的部位,其餘三名戰友,都屬於喪失了戰鬥能力。

然後恐怖分子,拿出了刀,去剝這三個人的皮。

他們耀武揚威的,根本不知道身後還有一個人。

如果這個時候,艾文華挺身而出,不說救下戰友,至少……他可以讓戰友死得有尊嚴。

但是……艾文華恐懼了,沒有出現。

恐怖分子用虎牙格鬥軍刀,先剝下了徐太利的皮,然後剝下了王博的皮,最後還剝下了阮興盛的皮,同時,還用匕首,割下了阮興盛的頭。

整個過程,持續了整整兩個多鐘頭,期間,艾文華至少有十次以上挺身而出,剿滅那十幾個恐怖分子的機會。

因為那些恐怖分子在剝皮的時候,都把槍背在了背上,同時,這些惡棍還聚集在一堆,只要艾文華打出訓練水平,是可以全殲這些人的,輕而易舉——但是……他沒有出來的。

他怕了。

那四名戰友,一直都在滿懷希望的等着艾文華開槍,但臨死絕望的一刻,也沒聽到槍響。

艾文華瑟瑟發抖的躲在草叢裡,抱着頭偷偷的哭,沒有像一名拿過無數勳章的野戰軍人一樣,挺身而出,打響手裡的槍,殺敵或者被殺。

恐怖分子把憤怒,在那四名戰友的血肉上發泄過後,還做出了一個極其挑釁的動作。

因為三個人被剝皮都是在吉普車旁,那十幾個恐怖分子,還圍成了一個圈,掏出了傢伙,對着那四個人的屍體撒尿。

要說這個時候……別說艾文華那麼優秀的野戰老兵,就是一個只訓練過半年的新兵蛋子,在這種時候,都有把握,出手打死在場一大半人,但艾文華還是躲着,沒有出來,直到那群恐怖分子徹底離開了。

聽到了這兒,馮春生罵道:靠!原來那四個義鬼是這麼來的?還聽那個艾文華跟我們吹牛逼呢,說他是多麼多麼牛逼的人物,還上過戰場殺過人!這特麼膽小如鼠,我不吹牛逼,我馮春生是特麼慫,但要是把我放在那兒,我出去不開槍打死那群王八蛋。

這個我信——馮春生膽子是小,但到關鍵時刻,這哥不慫的。

這艾文華,也太慫了吧。

陳雨昊甚至直接要把我拉走,說給這樣的慫貨辦陰事,丟人——這錢,不賺了。

陳詞看向了義憤填膺的我們,忽然微笑了起來,說:我告訴你們,如果艾文華醒了,你們的反應就是他的反應,你們現在有多麼憎恨他,他就有多麼憎恨他自己……所以我不敢叫醒他。

“啥意思啊?”我問陳詞。

陳詞指了指腦子,說:艾文華的腦袋出了一點問題——他不是你們想的那麼慫——真要是那麼慫,就不會曾經在戰鬥裡,一個人靠着胡楊林當掩體,阻攔下一群恐怖分子的偷襲,給十幾位戰友斷後,最後還活了下來。

“那他腦袋出了什麼問題啊?”我問陳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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