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陰陽刺青師 作者:墨大先生(連載中)

 
吟雙 2019-8-5 12:36:0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0 142544
吟雙 發表於 2019-9-5 09:38
第五百二十二章  冰與火之歌


我被斯文姐撩撥得已經無法再有任何理性思維了。

不得不說,斯文姐除了邪術在身,能夠攝魂奪魄之外,她征服男人的細節,都做得很完美。

就說穿着打扮,她穿着的是襯衫,這就顯出了她的高明。

曾經,我看過一本雜誌,雜誌上提到一件事——在紐約,性科學家做出的一個調查,結果顯示——女人最能征服男人的道具,就是襯衫,誘惑性,甚至超過了性愛瑰寶——紅艷艷的高跟鞋。

很多採訪者對調查員說:如果他老婆當著他的面一顆紐扣一顆紐扣的解開襯衫的時候,哪怕他在玩最心愛的遊戲,也會奮不顧身的撲向他老婆。

專家解釋“襯衫現象”,說襯衫是文明社會的一種產物,它對女人的作用,是讓女人顯得更加知性,女人的襯衫脫下來的那一刻,知性迅速轉變成性感,這種轉變,會產生強烈的心理落差,會刺激得男人不能自已。

斯文姐就很好的掌控到了這一點。

如果我沒解開斯文姐的襯衫,我就單純覺得斯文姐風情萬種,可是,真正解開了她襯衫的紐扣,我只聞到了兩種味道——雄性荷爾蒙和雌性荷爾蒙的味道。

兩種味道,讓我的感覺,有些爆炸。

不過,在我解掉了斯文姐襯衫的最後一個扣子,準備大快朵頤的時候,我忽然瞧見了斯文姐後腰的位置,竟然有一個“銅錢”印記。

我才搞定了雷鳴的苦鬼和胡海波的財鬼陰事。

苦鬼殺過的人,和胡海波的身上,都有“銅錢”印記。

李善水說過——這銅錢印記啊——其實是心鬼害人留下的痕迹。

那這斯文姐,也不用多說了,她身體裡,藏着一個色鬼!

怪不得能夠奪人心魄呢,鬼怪害人,切入點就是人心。

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再看眼前,一切都清明了。

斯文姐是真的像蛇一樣,渾身像是沒有骨頭,把我纏得緊緊的……我吼了一聲:給我下去!我要見秋末。

那斯文姐聽了我的話,頓時“咦”了一聲,估計,還沒有男人,能在她這種“詭異”的溫柔鄉裡掙脫過吧。

她再次用眼睛盯着我——這一次,她的眼睛,可不是剛才的妖艷,而是一種驚悚——泛着眼白的眼睛,像是毒蛇的怨念一樣,頓時就鑽進了我的心裡。

我一下子有了幻覺,再看周圍,像是回到了原來的教室,高一時候的教室,一切像是回到了好些年前,我青澀的坐在教室裡看書。

整個教室裡,只有我一個人,接着,又進來了一個女生——我曾經的同桌,田文琪。

田文琪家裡條件不錯,父母都是稅務局的職工——早些年的雙職工,還是很厲害的,尤其是小地方,雙職工不代表大富大貴,但至少是當時小康生活的一種保證。

田文琪人特別開朗,也熱心,我的數學不好,她就幫我補習數學。

曾經有一次,我因為頭天晚上和宿舍的舍友聊天聊太久了——第二天精神頭不好,睡了一上午覺。

中午放學的時候,她見我還不醒,就推我的手肘,喊我去食堂吃飯。

我沒有理會,她估計那天心情不錯,想跟我開個玩笑,當時不是天冷嗎?她想把手伸到我的脖子裡頭,想冰我一下,凍醒我。

當她的手,伸到我脖子上的時候,我第一次聞到來自女人身體的芬芳,一下子,我醒過來了,同時,我做出了一個很大膽的行為,伸出了雙手,握住了她的手。

這在當時是一個十分大膽的行為——可不像現在,初中生都有出去開房的風氣了。

她先是一愣,然後紅着臉,扭頭跑開了。

那一刻,我的心裡,全是田文琪的影子——那時候,我感覺我愛上了這個女生。

不過,我和胡海波一樣,我當時是個窮小子,沒什麼錢,哪有勇氣跟這女生表白呢?

就這樣,我們平淡無奇的過完了整個高一。

高二報名那會兒,田文琪苦悶着臉,把我喊出了教室,她跟我說,家裡人覺得我們那個高中教學質量不好,打算把她送到省城的高中去上學。

我當時還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對田文琪說:哦……去省城啊,恭喜你啦,要成為城裡人了。

田文琪皺了皺眉頭,輕輕的咬着嘴唇,結結巴巴的說:于……于水同學,你就沒有……就沒有……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我當然有,可是我低頭看了看我們的鞋子,她的腳上,穿着耐克的運動鞋,我的腳上,穿着的是一雙我師父給我買的回力布鞋,二十塊一雙的那種。

我不敢說任何話——我也感受到了胡海波說的自卑,我用力的搖頭。

田文琪很失望的說:哦!

她轉身走了——這一走,我再也沒見過她。

所以,李善水要帶胡海波回東北,我一定要幫胡海波——因為我也經歷過因為自卑錯過的感情,我在胡海波身上,看到了我曾經的影子。

有過一段錯過的愛情。

現在,我又看到了田文琪,雖然我的內心最深處知道——這不過是斯文姐給我製造的幻覺。

可是,我再見熟悉的場景和熟悉的人,我寧願相信這是真的,寧願沉醉在這兒。

田文琪微笑着走向了我,再次問起了那個問題——我過幾天就要去省城讀書了……你有什麼話跟我說嗎?

我看到了田文琪,心中要說出那個答案了……可是,我咬緊了牙關,沒有說出那個答案,我依然和當年說的一樣: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

我說完了這句話,幻覺消失,我的面前,只有已經失去了理智的斯文姐。

她的臉上,已經露出了色鬼的模樣——兩隻眼睛泛白,臉皮蠟黃,她的頭髮並不多,剩下的幾根,也像是茅草一樣,枯黃着。

她惡狠狠的說道:為什麼你的回答,是沒有!她是你年輕時代,最純的一次戀愛,在你的心裡,你印象深刻……為什麼回答沒有!只要你回答“有”,我就能夠把你引導到性愛的路上,只要你嘗試到了和我做愛,我就能完全控制你!為什麼……為什麼……多少年來,什麼樣的男人沒在我的身上栽過,為什麼你沒有被我控制住?

“他們那些人,有些人是大老闆,有些人是黑道梟雄,有些人是亡命之徒,但都過不了我的溫柔鄉!你一個毛頭小子,何德何能!”斯文姐已經完全沒有剛才試圖用“性”來控制我的優雅和嫵媚,有的,只是罵街潑婦似的惱羞成怒。

我笑笑,沒說話。

“你無情無義!或者你是一個性無能?”斯文姐盯着我說。

我搖搖頭,說我不是無情無義,不然我不會這麼多年,依然記住田文清的背影,我也不是性無能——至少在很多寂寞的夜晚,我也會打開電腦裡的“隱藏文件”。

只是,我的愛情觀,可能和尋常人不太一樣。

我從小就喜歡莎士比亞在《終成眷屬》裡寫過的一句話:來得太遲了的愛情,就像執行死刑以後方才送到的赦免令,不論如何後悔,都沒有法子再挽回了,也失去了原本的意義。曾經我們粗心的錯誤,往往是不知道珍惜自己擁有的可貴,直至喪失了它們以後,才開始認識它們的價值。

所以我從小對待生活、愛情的遺憾,只是把它封存起來,當做最寶貴的東西,藏在記憶裡面,我想的,不是如何去改變它,我想要的是,在某些時刻,我從記憶裡,翻出那些片段,溫存片刻便好。

對待生活中的遺憾,人通常有三種處理的方式——第一種,我們選擇熱情的彌補,永遠都希望回到曾經的場景,說最正確的話,做最正確的行為。

第二種,選擇冰冷的封存,接受遺憾本身。

第三種處理方式,就是有時候會選擇封存,有時候選擇熱情的彌補。

我和胡海波,走的兩個極端,面對曾經錯過的愛情,他一直都在等一個機會,跟班花表白,他像火焰一樣。

我像冰山一樣,封住了所有的記憶,絲毫不會去回想「如果曾經我說出了“我愛你”三個字,我的生活是不是會被改寫」,我只是把遺憾當成記憶,埋藏在內心裡。

我曾經無數次的想——就算我現在再和田文琪見面,我們還是以前的我們嗎?就算是——我們的心境還和以前一樣嗎?

已經回不去了,所以,我即使後悔當年的言行,也不會更改,而是坦然接受。

正是因為我的這個想法,我會更加珍惜現在的人——一旦錯過,就是一生。

我的很多決定,外人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麼我要把紋身店股份平分,為什麼我會不假思索,把三元裡的店面讓了一半給陳詞當心理診所,正是因為我珍惜眼前人。

我和胡海波,都是瘋子,只是兩個方向而已。

選擇瘋狂的追逐,還是冷靜的封存,沒有對錯,只是人生的兩種選擇而已,無論是冰還是火,都是人性的一曲狂歌。

我不逃避遺憾,就好像我能接受身體上的疤痕,但是我和慎重,我為什麼作為紋身師,身體卻沒有一片紋身——因為我不會輕率的在我的身上,紋下人生印記,我在等正確的決定和正確的時間,做下正確的人生印記。

我珍惜眼前,胡海波沉醉過去——都是生活的選擇,只論利弊,不論對錯。

斯文姐聽我絮叨了這麼久,臉部猙獰得可以,她惡狠狠的吼了一聲:老張、韓老闆,可以出來了,于水這個人,真的如你想象,是一個相當危險的人,對於這麼危險的人,我的傾向就是一個——做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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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雙 發表於 2019-9-5 09:41
第五百二十三章  小丑紋身


斯文姐控制我失敗,惱羞成怒,直接對着門外吼了一句:老張、韓老闆,我的傾向,是做掉于水。

我聽她的話,似乎張哥和韓老闆過來了。

果然,斯文姐話音剛落,門口,就進來了兩個人,是我入陰行之後的死對頭——張哥和韓老闆。

張哥盯着我,臉上全是一種冷漠的笑。

韓老闆則有些趾高氣昂的,走到我面前,彈了彈煙灰,張口噴了我一臉煙霧,罵道:幸虧我這幾天靈感不錯,不然,還不被你壞了大事!

我沒理會韓老闆為什麼這麼說,我直接望着張哥,說:張哥……我們是不是得說道說道?

“說!當然要說。”張哥的目光,越發的血腥,他盯着我。

我問秋末是不是在你手上?

張哥說在。

接着,張哥拿出了對講機,輕描淡寫的說:把人帶上來。

他說完,坐在了床邊,韓老闆也做下了,那色鬼上身的斯文姐,也恢復了剛才那美艷的模樣,三人一併坐在了床邊,齊刷刷的用憎恨的目光,看着我。

很快,房間的門又開了,兩個紋龍刺虎的馬仔,架着秋末走了進來。

秋末垂着頭,長發已經散了,濕漉漉的披了下來,應該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我連忙小跑過去,雙手扶住了秋末的肩膀,秋末一抬頭,首先嚇了我一跳。

我瞧見了什麼——秋末那張還算英俊的臉龐上,被紋了一幅紋身——小丑的面具。

小丑面具,和人臉一般大,蓋住了秋末整張臉。

一個人的臉上,紋了這種紋身,算是毀容了。

我沒來由的一陣心疼,吼道:秋末……你的臉……你被他們紋身了?

張哥在身後,得意洋洋的說:你們不都是紋身師嗎?嘿!我就給你們紋一個!怎麼樣,我請的紋身師,手藝還不錯吧?不比你次吧?

我轉過頭,惡狠狠的盯着張哥,罵道:我草你血媽!

說完,我憤怒的沖向了張哥。

一個穿着抹胸、熱褲的女人,十分敏捷的衝到了我的面前,一把勾住了我的脖頸,一柄短刀,抵在了我的喉嚨上。

我想掙扎,但那女人勁頭很足,我動彈不得,哪怕我感覺我頭上的青筋都快要炸開了。

我嘶吼道:姓張的,姓韓的,草你們血媽,要搞事,衝著我來!搞我朋友算個什麼本事!草你們血媽。

張哥背着手,走到了我的身邊,一隻手撫摸過我的臉頰,說:于水啊,你是一個藝術品——藝術品要做的事,就得是展現藝術。

“你要我做的陰事,我也給你做了,那鄰市的教育局長,我給你殺了,美菻醫院的陰事,我也給你辦了,你還來搞我的兄弟,你特麼還守規矩嗎?”我努力的撇着頭,眼球因為過度憤怒,都快脹開了。

張哥揉了揉眼睛,依舊無比輕鬆的說道:規矩得講啊,沒規矩,我怎麼帶手下?手下能聽我的嗎?無規矩不成方圓。

說完,他拿出了手機,打開了一張照片,遞給我看:你瞧瞧——斯文姐是找秋末紋身的,秋末這傢伙,把斯文姐給上了……這事,你給我講講,到底是誰不守規矩啊?紋身師睡客人?你師父廖程鵬,是這麼教你的嗎?

我看都不用看那張齷蹉的照片,我的情緒也冷靜了一些,冷笑連連:姓張的,你不要把我當傻子,秋末怎麼上的斯文姐,還用我說嗎?你們這是給下的一個仙人跳!

我自然知道秋末沒那麼大的膽子去上斯文姐,不過是斯文姐用她的“美色邪術”,控制了秋末。

一旁,秋末打着哭腔,說今天的事,和我無關,讓我不要管,都是他沒控制好自己,上了客人,惹了黑道大哥——都是他的錯,他說:水哥,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了我一把,我還給你添了天大的麻煩,對不起。

他說著說著,眼淚流了一臉。

眼淚是鹹的,秋末的臉上,被做了一張整臉的小丑面具紋身,剛剛做,全是針孔,眼淚一浸泡,那肯定是鑽心的疼。

我讓秋末別說了,這群人,壓根就不是衝著你去的,是衝著我來的,你別自責。

張哥這時候,已經走到了秋末的身邊,揚手一耳光劈在了秋末的傷臉上,數落道: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

秋末被打得蜷縮着,不光是臉,他的精神似乎受到了很重的創傷。

我再次嘶吼:姓張的,你個狗日的,別跟我整這麼花里胡哨的,有什麼沖我來。

“嘿嘿。”張哥指着韓老闆說:這斯文姐啊,是韓老闆的女人,秋末上了斯文姐,就是駁了韓老闆的臉面,韓老闆沒面子了,我張哥也沒面子,面子上的事,我就用面子來還——先送秋末一張小丑臉,我讓他這一輩子都沒面子。

這可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了,秋末俊俏的臉,綉了一個“小丑面具”,這以後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我說你們不要再來這種彎彎繞了——說吧,是不是貪美菻醫院的那些勞務費?

美菻醫院的陰事,勞務費是八百萬,如果按照我們事先和張哥談好的價錢,我們拿四百萬,他拿四百萬,現在,他是不是想昧了那四百萬不給我,搞了這麼一出?

不然,他沒理由整我啊?

誰知,張哥嗤之以鼻,說道:真以為我差你那點錢?

他點了根煙,又說:我差點還被你蒙了——幸虧韓老闆提醒我了,一直以來,我都很希望運用你的陰陽綉,不過,韓老闆前天跟我說——美菻醫院的事,全市的陰人,都沒幾個敢接美菻醫院的活,為什麼你接了,而且還做得很好,這說明——你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

“你這麼厲害,又怎麼會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張哥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我:知道我張哥為什麼幹了這麼多年惡事,從來沒被人搞倒過嗎?因為我夠小心!夠謹慎!任何對我不利的事,我都要解決掉,你小子在藏拙。

他狠狠的把煙頭,摔在了地上,臉貼着我的臉,說:你小子有野心,如果我不在你羽翼未豐之前,把你整死——到時候,整死你的人,就是我了。

我不停的呼着憤怒的氣息,說道:你要我辦的事,我辦了,到現在,因為懷疑我反水,就毀了我兄弟的容,你特麼活該一輩子就是一個小癟三!一個只能在一個小市裡頭翻騰幾朵浪花的小癟三。

“嘿嘿。”張哥被我噴了一頓,也沒生氣,轉頭又說:韓老闆,這人……你說留還是不留?

韓老闆沒怎麼說話,只給張哥遞了一個木然的眼神,似乎是說:你看着辦。

張哥心領神會,又說:于水,我還是很尊重你的才華,尊重你的技藝——這樣好了,你給我一個理由,一個能讓我留下你和你兄弟命的理由!

他話音一落,揮了揮手,一個馬仔遞給了他一把小鐵鎚子。

張哥握住了鎚子,走到了秋末的身邊,一把抓住了秋末的右手,蹲下身,把秋末右手按在地上,按得死死的!

“還不快說?”張哥揚起了鎚子,狠狠的對着秋末的右手大拇指砸了下去。

砰!

一鎚子下去,秋末的右手大拇指頓時血肉橫飛。

十指連心,秋末痛苦的嘶鳴了起來,他臉上那小丑面具紋身,更加猙獰。

我猛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同時說:姓張的,我為你辦事情……你錢還沒給我就算了,結果你毀了我兄弟的容不說,還要砸了他吃飯的傢伙!

秋末靠做紋身賺錢,十根手指就是吃飯的碗,張哥這是要毀了秋末。

“這個理由不夠好。”張哥聽我說了一陣後,冷冷的回了我一句。

接着,我又聽見了一聲悶響和秋末的慘叫。

不用說,秋末的右手中指被砸碎了。

我又說:你想用我的本事,就得接受我的野心。

張哥嘿嘿一笑:不,不,我不能冒險。

說完,又是一聲悶響和慘叫。

我有些急了,說道:我可以給你帶來大量的錢,用我的本事。

“我賺錢的手段夠多了!不需要你給我賺太多的錢。”

又是一聲悶響和慘叫。

秋末已經被砸斷了四根手指了。

張哥說道:還剩下一根手指頭了,這次再砸,可就不是砸手指了,得砸腦袋,我砸人很準的,小時候呢,我父母怕我沒什麼本事混生活,讓我去學了一門鐵匠的手藝,打打鍬頭啊,打打鋤頭,打打鐵碗,混一門吃飯的營生。

“可惜啊,時代發展太快了,中國工業化進程太快了,現在鋤頭、鐵鍬都是量產,那工業化的機器,一運轉就能造一堆,鐵匠不見了!手藝也沒啥用了。”張哥說:我沒鐵器打,只能打人,我要打他天靈蓋,一鎚子就能砸碎,砸得稀碎稀碎的,沒有半點能活的機會,所以,于水,要救你兄弟的命,你得考慮好最後一個理由了,如果我還不滿意……嘿嘿。

我的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最後,我想了很久,才垂頭喪氣的說道:我願意和你簽鬼契。

這句話說出來,我依然不敢看秋末,我生怕張哥揮動着他的鎚子,再一次砸在秋末的天靈蓋上。

我見過很多殘忍,卻見不得兄弟在我面前腦漿迸裂的殘忍。
吟雙 發表於 2019-9-5 09:58
第五百二十四章  毛屍子


張哥聽完了我的話,哈哈大笑,把鎚子扔到了地上,走到了我的面前,十分讚賞的說道:這個態度,我是很喜歡的,簽鬼契?我需要這個。

什麼叫鬼契?

就是我和張哥,都把血液滴到凶魂裡面,形成契約,一旦張哥死了……那我,也得被惡鬼噬心。

當然,簽鬼契這東西,得自己願意,自己不願意,不想簽,對方拿你沒轍,簽了之後呢,你就拿對方沒轍,除非你不要命了。

我說我要和張哥簽鬼契,就算解決了張哥的後顧之憂。

張哥說:簽鬼契,簽了就是自己人了。

接着,他望着韓老闆:你覺得怎麼樣?這事,我看成。

“不成。”韓老闆說:面對危機最好的態度,就是徹底湮滅他。

原來,韓老闆剛才不說話,是以為張哥一定會把我給整死的,現在,張哥打算和我簽鬼契,那就不打算殺我,搞得韓老闆有反對意見了。

張哥說我不能死,能簽鬼契就先簽著。

“一個不穩定的因素,留着他幹什麼?老張,大風大浪走過來了,千萬不要在小陰溝裡翻了船。”韓老闆翹着二郎腿說。

張哥估計是面子被駁了,很是不爽,盯着韓老闆說:那你告訴我……咱應該怎麼辦?老闆吩咐下來的事情,還做不做了?

“做!當然做。”

韓老闆說:沒了這于水,那事還就做不成了?

“你自己想想看吧——多少陰人都試過了,沒用,唯獨于水能做。”張哥說:他死了,老闆的事,你負責?

一時間,我算是看出來了——原本,我以為張哥是想靠着我的陰陽綉賺大錢呢,現在看……遠遠不是,似乎,他和韓老闆的後台,要他們做一件事,這件事,只有我能做。

這……也是張哥試圖控制我的原因。

韓老闆對着我努努嘴,似乎是想告訴張哥,有些事,外人沒必要知道。

他那眼神打出來,張哥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乖乖的閉上了嘴,扭頭出門去了。

韓老闆對斯文姐說:我和老張回來之前,別動于水。

“知道。”斯文姐回答。

韓老闆和張哥都出了房間,大概十幾分鐘之後,回來了。

斯文姐的眼睛裡,寫着暴戾,她用十分尖銳的指甲頂住了我的喉嚨,問張哥:老張,我和韓老闆的想法,都是弄死于水,你說個話,討論得怎麼樣了?如果沒什麼異議,我這指甲,可就剖開于水的喉嚨了。

張哥抬手,沒讓斯文姐的指甲刺進我的喉嚨,他說:我剛才和韓老闆討論了很久,誰也說服不了誰,我是覺得,為了完成老闆的事,一點點的風險,是可以冒的,鬼契,比你們想象的靠譜。

韓老闆又數落張哥,說成大事者得注重細節,我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螺絲釘,但一旦我出現問題,泰坦尼克號也得沉船。

張哥一拍床的頭靠,吼道:不爭了行嗎?按照你說的——聽天由命!于水是生是死,樓上水池子裡的那個東西來決定!

“聽天由命?”斯文姐問韓老闆。

韓老闆說樓上水池子裡的東西,如果吃了我,那就是我該死,如果不吃我,那就是我該活,全靠樓上水池子裡的東西決定。

“倒也公平。”斯文姐扭了扭脖子,坐回了床邊。

接着,我和秋末,被張哥的人,架到了別墅的三樓——別墅一共四樓。

我們到了三樓的時候,已經聽到了一陣“行江子”的歌聲。

行江子就是在“長江”裡頭謀生活的人,在幹活的時候,喜歡唱漁歌,四樓的水池子裡頭,竟然還有一個“東西”,唱漁歌?還能吃人?

我立馬知道這是什麼了,心裡多少有了一些底氣,但底氣也不是很足——那水池子裡的東西,很兇的。

在我們要上四樓天台的時候,張哥卻喊住了押送我和秋末的馬仔,說:于水啊……咱們兩個也是相交一場,要說沒情分呢,也不是,還是有的,現在你去四樓下水池子,能出得來還是出不來,這都說不好——這樣吧,給你們倆找個地方,我讓廚師給你們送點吃的喝的,待會如果上路了呢,也能當個飽死鬼,張哥這方面還是講究的。

說完,張哥讓馬仔把我和秋末推到了一個房間裡頭去,這個房間挺豪華的,裝修得挺好,就是沒凳子沒床,我和秋末,都坐在了地上。

“給你們一個小時。”張哥說:有啥話,自己說說吧,離上路也不遠了。

說完,他出了門去,房間裡,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我立馬把秋末扶到了牆邊坐着。

他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員工,但現在——右手四個手指頭被砸爛了,臉也被“紋身”毀容了,我這個當老闆的,心裡難受得緊。

“放心,秋末——今兒個的事,我得讓那張哥和韓老闆拿命來還。”我手裡頭有張哥和韓老闆的死證!只要我今兒個能活着出去——我就有把握,弄死這倆龜孫。

秋末搖了搖頭,說如果我們今天能活着,他不要求報仇,他們都是黑社會,我們是平頭老百姓,惹不起的。

“既然有玉石俱焚這個詞,那就有這個事。”我說:放心!今天的臉,不能白丟。

秋末嘆了口氣,說我還要和張哥簽鬼契呢。

“大不了一起死。”我狠狠的說。

接着,我還安慰秋末:小秋,放心,今天能走得了的,他們說的那個水池子裡的玩意兒,是很兇,可是,我不怕!

我說話的時候,樓上又傳來一陣陣的漁歌聲音。

秋末現在精神似乎很緊張,聽到了聲音,就往我的懷裡鑽,一個平常挺體面的男人,被張哥在一夜之間,摧毀了精神和自信,還有身體,這讓我心中的恨意,火熱的燃燒了起來。

我伸手搭住了秋末的肩膀。

秋末驚恐的說道:那天台水池子裡到底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我師父告訴我,那叫水魅,老家裡的人管那叫毛屍子。”我說。

秋末聽我說出了拿東西的來由,驚恐少了幾分,擔心多了幾分,說你待會要被張哥他們給推到那水池子裡去,毛屍子不吃你嗎?

我說那玩意兒,挺兇悍的,但是——偏偏吃不了我。

我小聲的跟秋末講了裡面的門道。

啥叫毛屍子?其實就是水裡的一種“游屍”。

我師父跟我講過,說古時候,有不少人追求長生不死,很多方士、鍊氣士,服丹藥啊,找仙山啊,等等,就是為了永遠不死。

從哪時候開始,有一個門派,叫“天命”,那個門派,門人很多——聽說最巔峰的時候,有好幾千人,先秦的時候開始成立,都很有道行,傳到秦始皇那會兒,民間名氣很大,宮廷裡名氣也大。

秦始皇不是做過一件事嗎?指派大將徐福帶了三千童男童女去琉球尋找長生不死藥。

聽野史傳聞,最開始秦始皇定的人選,不是徐福,是“天命”當時的門主,叫齊三明。

齊三明被當時很多敬仰他的人,稱為“爻明先生”,名氣大到沒邊,煉藥之術也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煉藥思路詭異得可以。

要知道,徐福可是鬼谷子門人,傳聞是鬼谷子最後的關門弟子,這樣的人才,都不是尋找長生不死藥的第一人選,可想當時齊三明到底厲害成什麼樣子。

不過……在秦始皇第一次點名要讓齊三明出海尋長生藥的時候,出事了,幾千個門人的“天命”,一夜之間,人間蒸發,所有的門人都不見了,包括齊三明,也不見了,一點音訊都沒聽說。

從那時候開始……就出現了“毛屍子”。

我師父跟我說——毛屍子,應該就是齊三明的門人包括他自己,服用了他自己煉製的“長生不死藥”之後,變異出來的怪物。

秋末聽到了“怪物”兩個詞,稍微低着頭——他現在臉上全是小丑紋身,估計以後也被人說成是怪物吧?

我想安慰安慰秋末的,但我發現,秋末比我想象的堅強,他一邊用牙齒撕碎衣服,然後用左手加嘴,用碎步包裹住稀爛的右手。

我想去幫忙的,秋末讓我接著說——他說他只是提前適應一隻手的廢人生活而已。

我心裡很感動——感動秋末的堅韌,繼續說了起來。

那“毛屍子”啊,確實有一個“長生不死”的能力。

當然,毛屍子的能力,不是真的長生不死——而是他的身體,長生不死。

我師父說毛屍子屍體不腐爛,銅皮鐵骨,他的魂會老,身體不會——一旦毛屍子的魂死了,就會隨機有遊魂投胎到毛屍子的身體裡面,繼續操控毛屍子的身體。

屍身不腐,魂卻在一直變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是真的長生不死,可惜,不死的是肉體,而不是精神和靈魂。

我說我們老家,曾經就鬧毛屍子,那玩意兒吃人——聽說渾身長滿長毛,和人差不多的模樣。

不過,我師父告訴我,說這毛屍子,經常會在水裡唱漁歌,有時候,會趴在行船的船底下,模仿人求救的聲音。

一般這時候,船老大就會把船的馬達給關了,看看是不是某個不開眼的傢伙,被船的螺旋槳卷進去了。

在船老大下水查看的時候,毛屍子就會把船老大拖到水下,然後吃掉。

除此之外,有些很厲害的毛屍子,還會組團害人。

“怎麼害啊?”秋末問我。

我問秋末:知道什麼是河水斷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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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雙 發表於 2019-9-5 10:02
第五百二十五章  魚頭尋屍


秋末搖搖頭,說不知道什麼叫河水斷流。

我說有些大河,經常會出現斷流,就是忽然性的乾涸,河水不見了,露出了到處是淤泥的河床——大部分時候,河水斷流都是水庫關閘引起的。

水庫關了閘,上流的水被蓄上了,下流一時半會沒水,就斷流了。

我說我們老家有條河,叫涓水河,不大不小,三四十米寬,一般水域的水深大概是四五米的樣子,在我七八歲的時候,發生過一次斷流。

當時河水斷流,許多魚啊、蚌殼啊,都鋪滿了河床。

一些早上去河邊盥洗衣服的家庭主婦,還有一些晨練的,早上去釣魚的村民,都去那河床上撿魚去了,大概去了有五六十個人。

這麼多人去撿魚,還沒撿個十來分鐘呢,那河水又打下來了,眾人慌忙上岸。

在上岸後,有人就發現問題了,下河撿魚的時候,烏央烏央的人呢,上了岸,發現人少了很多。

這下就出大事了,有幾個腦子活的回了村子,用村委會的喇叭開始通知,要清點人數。

好傢夥,不清點不知道,一清點,發現這人裡頭,少了二十多個。

這二十多個人,多半是被撿魚的時候,沒來得及上來,被大水沖走了。

所以,當時大伙兒都出去尋人。

倒是村子裡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也就是我的太爺,出面說話了——說這些人,多半不是被水沖走的。

太爺上次在我處理狗五的陰事的時候來找過我嘛,秋末也見過——十分睿智的老人。

太爺的心思很細膩,說我們村子裡頭的人,多半都是會水的,水性好得很,別說大水打過來了,就算被水底的旋渦卷進去,也有逃生的辦法,那涓水河又不深,和大家經常打漁的水庫那邊水沒法比。

我們村子邊四五裡外的地方,有個水庫嘛,那水庫一百多米深,涓水河才四五米深,一百米深的水淹不死我們村子裡的人,這涓水河就淹死了?不可能。

秋末就問我:那這事咋整的呢?

我說我太爺請了我師父廖程鵬過來。

我師父廖程鵬是個高人,他說不是被大水沖走的,應該是毛屍子幹的,他讓我們村子裡的人,開漁船進河,然後用六米長的竹篙挑河床。

這一挑,還真是嚇唬人——村民在那撿魚的地方,長竹篙不停的挑,不停的戳,最後,浮上來了一具一具的屍體。

所有的屍體,都是頭上右眼的地方,被插了一根木刺,直接插穿了腦袋死掉的。

這些屍體被抬到岸上檢查,發現他們的鼻孔裡、嘴巴裡,全是淤泥。

這下事明白了。

我師父廖程鵬跟太爺說——這是毛屍子組團害人了。

我師父推測,估計是其中一條毛屍子,模仿人的聲音,給水庫的人打電話,讓他們關閘蓄水,水庫人員關了閘,於是,造成了涓水河的河水斷流了。

接着,其餘的毛屍子,就藏在河底的淤泥或者流沙裡面,等村民被斷流河床上的魚啊、蚌殼啊誘惑到了,村民紛紛往河床上面走,他們沉迷於抓魚,那潛伏着的毛屍子,就襲擊村民,直接把村民拽到了河泥裡面殺死。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以至於在河水重新流下來的時候,村民都不知道有人被害死了。

秋末聽到這兒,他剛剛包好了右手,他努力讓自己不那麼痛苦,所以很沉浸在我講的往事裡面。

他低着頭問我:這毛屍子,這麼狡猾?

“狡猾!”

我說毛屍子本來就是人的陰魂,配上幾千年不腐爛的“天命”門人的屍體,自然和人一樣狡猾了。

他們用“魚”當做誘餌,對我們村裡的村民,來了一個大規模的捕殺。

“像不像獵人,燒山火,把山裡的動物,全部趕到了包圍圈裡,然後獵殺的場面?”我皮笑肉不笑的說。

秋末說像。

接着,他問我,為什麼毛屍子用木刺殺人?而且,他們殺了人也不吃?

“你不是說毛屍子,不是很兇嗎?凶到喜歡吃人。”秋末問我。

我笑了笑,說:因為這一次,毛屍子大批量的誘殺我們村民,並不是為了吃肉……而是為了報復!一次報複式的大面積捕殺村民。

秋末問我們怎麼得罪了毛屍子,毛屍子要展開誘殺式報復?

我苦笑一聲,沒有往下說。

這時候,我們房間的門開了,幾個小混混,提着大包小包,放在了桌子上。

接着,小混混又拍了兩包中華在桌子上,說:好吃的好喝的好煙都帶過來了,上了黃泉路,還能當個飽死鬼,也就是張哥講究,換了我們幾個,可沒工夫給你們準備這麼多吃的。

他們說完就走了,門再次關上。

那大包小包的袋子裡,發出誘人的香味,秋末問我能不能把那吃的給他拿點。

秋末是餓了——他被人折磨一天了,體力老早就透支了。

我說等我會兒,我拆開大包小包,裡頭,是一些燒烤,烤豬蹄、烤魷魚之類的,還有四罐啤酒。

我說“得了”,今兒個真不知道出不出得去,多吃點,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吃得上了。

我一邊吃,一邊給秋末喂着吃,氣氛緩和了不少。

秋末說:水哥,我估計今天是活不成了,別讓我帶着疑問上路——你說的這個毛屍子的事,我挺愛聽的,你講完他吧,講完了,我死也不遺憾了。

我想了一分鐘,才答應秋末,說繼續說。

那群毛屍子,為什麼要報復我們村子,其實要歸結到我們村子裡一位叫阿八的中年人身上。

阿八這人啊……水性特別好,他有個兒子。

有一次,阿八去鄰村作客,結果發現聽人說他兒子不見了,他就連忙回了家。

很多人說他兒子是在水裡頭游泳,結果人不見了的,而且失蹤得很蹊蹺,一大群小孩都在玩水,他兒子忽然就沉到了河底,然後就再也瞧不見了。

阿八頓時急壞了,就下水找,沒找到兒子的蹤影,只是在水底,找到了一些奇怪的長毛。

長毛很長,三四十厘米長的長毛,灰色的,他就覺得有點怪,拿着長毛,去找我師父廖程鵬了。

我師父一看,就說這長毛,就是“毛屍子”的毛,說他兒子,多半是被毛屍子給吃掉了。

阿八聽了,憤怒得不行,問我師父,有沒有什麼招,給他兒子報仇。

我師父就給出了一個主意,說這搞定毛屍子,有辦法,什麼辦法?“魚頭尋屍”,古書裡頭記錄的一條尋找毛屍子的辦法。

不過找到了毛屍子,不代表能奈何毛屍子。

毛屍子是長生不死的身體嘛,你要殺了毛屍子,很難很難。

我師父就說給阿八紋一幅陰陽綉,叫“驅魔龍族”。

北方有陰人大家——驅魔龍族,馬氏一家,傳聞馬氏一家的血液,都有靈性,斬妖除魔的時候,只要割開身體,讓血水灑在法器上,就能“破煞”。

馬氏一家之所以叫“驅魔龍族”,大體上是因為家族的圖騰,他們家族的圖騰,是一個“人身龍頭”的男人。

在馬氏一家的小孩,成長到十四歲的時候,家族的長者,就會開始為小孩製作圖騰——擁有了“人身龍頭”的圖騰,那些小孩,才是真正的驅魔龍族。

我師父做一幅“驅魔龍族”的陰綉,可以讓阿八擁有“驅魔龍族”的靈性血液。

做好了陰繡的阿八,在縣城裡的水產市場裡,買了一隻巨大的鯰魚。

那鯰魚得有五六十斤——鯰魚是可以長到很大很大的,我們縣裡水庫,甚至出現過一百多斤的鯰魚,世界上最大的鯰魚得有二百多斤,叫湄公河巨鯰。

阿八扛着鯰魚和買來的一些新鮮的黃牛內臟到了河邊,他用斧頭砍下了那鯰魚的頭,然後罩在了頭上,往魚頭裡面塞滿了黃牛的內臟,就下水了。

“魚頭尋屍”,就是用黃牛內臟和魚頭來吸引毛屍子——不光是毛屍子,任何水裡的行屍、游屍、逆屍都喜歡吃這兩樣東西,尤其是見了血的內臟,那對他們誘惑力是更大了。

阿八的水性好得很,他潛水有一招,叫“迴腸盪氣”,就是把吸進去的一大口空氣,循環利用好幾次,增加在水中閉氣潛伏的能力。

除此之外,阿八還準備了一個豬尿脬,下水之前,把它吹得鼓鼓的。

然後,阿八就潛在水裡,靠迴腸盪氣和豬尿脬裡的空氣度過,一潛伏,就潛伏了整整一天。

那天晚上,河流裡頭已經沒什麼聲音了,只有水流撞到石頭時候發出的嘩啦啦的聲音。

忽然,阿八聽見了有“行江子”唱歌的聲音。

他知道——毛屍子來了。

他又把自己埋藏在淤泥裡更深了,只露出了一個豬尿脬和一個魚頭在河床上。

果不其然,他感覺有什麼東西,鑽到了魚的嘴巴裡面,吃那黃牛的內臟。

他甚至還聽到了拒絕的聲音。

他在等一個時機,沒有動彈。

那毛屍子繼續吃着、吃着。

一直到毛屍子吃完了整個黃牛內臟,他的頭,差不多從巨大的鯰魚嘴裡,鑽到了魚頭裡面。

就這個時候,阿八動了,他一抬手,直接把腦袋蛻出了魚頭,伸手揪住了毛屍子的灰色的頭髮。

毛屍子要退,頭髮被揪住了……他想張嘴咬阿八,可是頭大半都被魚頭給包裹住了,滿口的獠牙,使不上勁。

阿八暴怒:毛屍子,還我兒子命來!
吟雙 發表於 2019-9-5 10:11
第五百二十六章  男人不死,只是高飛


阿八暴怒,扯下了用細繩綁在大腿上的木刺。

我師父告訴過阿八——你紋了“驅魔龍族”的陰綉,可以讓你的血液有靈性,但是,驅魔龍族之所以是驅魔龍族、馬氏一家之所以在北方陰行名聲大噪,那是因為他們還有十分高超的“除鬼”技藝,這一點你沒有,所以,遇上了毛屍子,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這次出手的機會,就是用木刺,直接扎穿毛屍子的右眼。

但凡“游屍”,都有罩門,我師父在古書上看過,毛屍子的罩門,就在右眼上。

如果阿八沒有一擊斃命,那他也得和他兒子一樣,葬身毛屍子的腹中。

阿八當時十分果斷,先用木刺,刺入了自己的大腿裡面,讓木刺吸食自己的血液,然後,再把通紅的木刺,狠狠的釘進了毛屍子的右眼裡面。

毛屍子當時正用雙手撕扯罩在自己頭上的魚頭呢,結果,魚頭剛剛撕開的一瞬間,眼睛被木刺釘進去了。

就那麼一下,毛屍子就斃命了。

阿八就把毛屍子給扛到了岸上,帶回了村裡。

這下子,阿八在村裡的名頭,更響了——一個普通人,生擒“陰祟”毛屍子,這事在周圍村子裡都反響很大。

秋末說:哦!我知道了,阿八殺了一頭毛屍子,為兒子報仇,從而,引發了毛屍子組團的誘殺報復?

接着,他還說:想起來了,毛屍子殺村民,阿八殺毛屍子,兩邊殺戮的方式都很接近。

阿八是用魚頭當誘餌,用木刺,刺穿了毛屍子的右眼。

那群毛屍子報復的時候,也是利用淤泥做潛伏,用那河床上的魚當誘餌,用木刺扎穿人的右眼。

“報復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用你的方式,來為我復仇。”我對秋末說:放心……我也會用同樣的方式,來報復張哥和韓老闆的!用他們今天對我們的方式。

我內心的憤恨,再次起來了。

這時候,秋末問我:不對啊,水子,那毛屍子,憑啥要報復人啊?他們先吃了阿八的兒子,阿八宰個毛屍子,那是天經地義的。

我再次苦笑,十分苦澀的笑,說:因為阿八的兒子,沒死!他並沒有死——只是阿八誤會他兒子,被毛屍子吃掉了。

我指着我的鼻尖,說道:阿八,是我的父親,我,就是那個全村人都以為我被毛屍子殺了,但是依然還活着的小孩。

“啊?”秋末停住了吃東西的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他沒想到,這毛屍子的事,竟然和我有關係。

我說我當年游泳,是想跟小夥伴們玩個絕活,潛伏在水裡,等他們驚慌失措的時候,我再冒頭,說白了,就是年紀小,好勝心強,想耍耍能耐。

我當時能在水下閉氣兩三分鐘,我閉氣的時候呢,河裡開過了一輛挖沙船,其餘的小朋友都躲開了,沒人看到我,也沒人提醒我,那船隻從水面上開過的時候,我被船底的暗流吸了過去,怎麼掙脫都沒掙脫開。

大概過了三十秒的樣子,我實在扛不住了,徹底被螺旋槳吸了過去,然後螺旋槳打在了我頭頂上,把我打開了瓢,我整個人也被打開了,當時我就暈了。

然後,我被水流,給帶走了。

可能是命大,我竟然沒死,不過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十幾里二十里外了,被一個漁民撈起來,把我送醫院去了。

我沒想到,我的這種“作死”式的失蹤,害得我父親捕殺了一隻毛屍子。

“毛屍子並沒有殺我,我父親卻殺了毛屍子,因果,就此結下!”

秋末更加瞠目結舌。

我把一罐啤酒,遞給了秋末的左手。

秋末拿着酒,和我乾了一口。

我繼續說,那次毛屍子展開了報複式誘殺之後,整個村子裡的人,也都知道了這件事的由頭,原來是因為我父親而挑起的。

在村裡死了二十多個人的第二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在唾罵我父親,說是我父親殺了一隻毛屍子,導致我們村被毛屍子屠戮。

說句不誇張的話,我們家的門口,停滿了棺材,很多義憤填膺的村民,要把我父親,活活打死。

秋末說:那怎麼辦?

我說太爺出馬了。

太爺用村委會的喇叭,跟所有的人語重心長的說了一段話:我們村子裡,大部分人都是同姓宗族,或多或少,都能搭上一些關係——有近親,有遠親,本就是一家人。

“今兒個,我就說說老八幹的事吧。”太爺說:前些天,老八捕殺了陰祟毛屍子,你們都說老八是英雄,是我們村裡的武松,所有的男女老少,都渴望成為老八那樣勇敢的人,哪怕後來弄清楚了,于水這小子的失蹤,不是毛屍子害的,你們依然覺得老八是英雄,還說那毛屍子,不殺留着也是禍患。

“好!現在毛屍子找上門來了,沒有任何徵兆的對我們村子進行了一次誘捕。”太爺說:你們就開始對老八喊打喊殺,要他殺人償命——別忘記了,你們的親人,都是毛屍子害死的,不是老八——你們前些天,說老八是英雄,現在說老八是狗熊,老八還是那個老八,為什麼短短幾天,就從英雄變成了狗熊?

“為什麼從一個被你們頂禮膜拜的男人,變成了要被你們活活打死的罪人?”

太爺最後說了一段話——人是那個人,唯獨是人心變了——試想一下,當時如果你們知道老八是誤殺了毛屍子,我們請道士作法,賠禮道歉,是不是昨天的屠戮,就不會發生?真正害人的,不是毛屍子,也不是老八——是你們這些人面對毛屍子時候的驕傲和殘忍。

“這事,老八,沒錯!”太爺說道:血液裡有骨氣的漢子,有骨氣的于家村人,是不可能把怨氣,發泄給不該發泄的人的。

太爺一番警醒的話,讓村民們平息了部分怒火,村裡人又開始利用“魚頭尋屍”,要找尋毛屍子報仇,卻被太爺喊停了,太爺說:你殺我,我殺他,因果循環,輪迴不爽,什麼時候是個頭?

他找到我師父廖程鵬,讓廖程鵬聯繫了專門行走在長江上,和長江里的游屍作對的“長江鎮屍人”,讓他牽頭,跟在涓水河裡興風作浪的“毛屍子”達成了一筆協議——往後二十年,每年于家村給毛屍子,貢獻五十斤以上的鯰魚十條,貢獻黃牛五條,算是對被我父親殺了的那隻毛屍子的賠償。

同樣,毛屍子也要為我們死去的村民賠償,他們賠償的辦法就是,在往後的日子裡,保證涓水和縣裡水庫裡游泳、打漁的于家村人的安全。

秋末說:毛屍子做到了他們協議的事嗎?

我說做到了,雖然于家村人善水,游泳個頂個的好,但不有句老話麼,淹死會水的,打死犟嘴的。水裡頭淹死的,都是游泳厲害的人物,往常我們村裡,每年都有小孩淹死,每年淹死四五個,但從和毛屍子簽了協議開始,涓水河和水庫裡,再也沒有淹死過于家村的人。

這還不算,我們鄰居是一個醉漢——有天喝多了酒,掉到河裡去了,就這,都大難不死,估計也是毛屍子的功勞。

秋末笑了,他說我太爺是個狠人,能屈能伸。

我伸手,握住了秋末的肩膀,說道:小秋,這事是我曾經犯下的錯事,我之說以講出來,就是希望你能像我太爺一樣睿智,能屈能伸,你臉上被紋了小丑的面具,被廢了一隻手,但是,答應我,好好活下去,活得精彩,活得更有希望——你的手和臉,我會想辦法幫你的。

秋末又笑了,這次是從內心發出的笑容,說:水哥,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自殺——我沒那麼傻,我會活下去的,要和你一樣,堅強的活着,我廢了一隻手,我還有腦子,我依然能夠提供彩繪的創意,我不就是臉被紋了小丑嗎?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當一個小丑。

我說你為什麼想着當一個小丑?

“把歡樂帶給周圍的人,苦和痛,一人吞下。”秋末說著說著,就掉眼淚了,說他以後如果還能活着,他就多去小學和幼兒園,陪小孩子玩。

“也許在大人們的心裡,我是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但在小孩的心裡,我會因為小丑面具,變成他們的開心果,他們的歡樂的來源。”秋末左手抹掉了眼淚:今天是我生命新的開始。

我狠狠的跟秋末握緊了手:好兄弟!純爺們。

我心目中的純爺們——永遠都不是濫用武力,把對方打得鬼哭狼嚎的暴力者,我心目中的純爺們,敢於直面失敗——考試失敗了,從頭再來,工作丟了,從頭再來,失戀了,從頭再來。

沒有什麼不能從頭再來的,只要還有鬥志和信心——只要還有真正的勇氣和百折不撓的意志。

“男人不死,只是高飛。”我指着自己的心臟,對秋末說。

秋末狠狠點頭,同時點了一根煙,我們兩人,再也沒說話了,就在默默的抽煙,等着張哥的馬仔,把我們帶到樓上的池子了,接受“毛屍子”的挑戰——今天是死是活,就看毛屍子是念着于家村人和他們簽訂的協議,不吃我;還是毛屍子對我這個曾經慘案的始作俑者的“仇恨爆發”——畢竟十幾年前,那隻死去的毛屍子,是因為我而死。
吟雙 發表於 2019-9-5 10:27
第五百二十七章  毛屍解怨


我面對毛屍子,生存和死亡的概率,依然是五五開。

我不知道毛屍子會怎麼對我?我只能和秋末坐在一起抽煙。

不過,現在我和秋末的情緒,都不像剛剛進來時候那麼混沌了,也不再驚恐,我和秋末的臉上,都寫着無所謂的態度了,這是經歷了痛苦和折磨之後的堅強和鎮靜。

沒多久,房間裡的門,再次打開了,張哥和幾個馬仔,凶神惡煞的把我和秋末,架到了樓上。

別墅的頂樓,有一個大大的游泳池,游泳池的上頭,有一個塑料棚,保證外面的人無法發現這兒有一個游泳池。

池水猩紅——估計張哥和韓老闆他們,沒少往裡面扔過活人,喂毛屍子,血水染紅了整個泳池。

“嗚呼,爺爺生在白石揭,天生就是要殺人……”

游泳池子裡,傳來老年間水匪行船時候唱的“歌子”,歌聲豪放,難道,他知道今天又有活人吃了?這是他激動的信號?我感覺我今天遇到大坎了。

除了我們幾個,韓老闆和斯文姐早早就上來了。

兩人躺在躺椅上,喝着茶葉,一幅輕描淡寫的表情,似乎準備要看一場好戲,看看我是怎麼被毛屍子給吃掉的。

“人帶上來了,吃飽喝足了。”張哥對韓老闆說。

韓老闆用茶杯蓋子刮了刮杯緣,說道:推下去。

張哥的馬仔,立馬一人抬我的上身,一人抬着我的腳,往游泳池的邊上走。

秋末在我身後喊我,我勸秋末:別怕!我命大,死不了的。

張哥跟着我,一邊走一邊笑,說:希望你命大——我還是很想跟你合作的,嘿嘿。

我死死的盯着張哥,眼神被憤怒充滿。

很快,馬仔們到了游泳池邊,把我狠狠一扔。

噗嗤!

我立馬掉到了猩紅的水池子裡面,泛起了一陣水花,我眼前一片血紅。

一時間,我甚至有些適應不過來,很是慌亂,手腳撲騰了一陣子後,我才開始適應了泳池裡的水。

我水性很好,從小被我父親教出來的,在水裡頭,也能看得清,這池子裡的水,雖然是紅色的,不過是那種透明的紅色,我趴在了池底,看得見水裡的一切。

在池子的另外一邊,一個渾身長毛的傢伙,坐在了水池子裡,他聽到了水響,就睜開了眼睛,整張臉上,我只看得到兩隻眼睛,其餘的部位,都被長毛覆蓋。

那就是毛屍子。

毛屍子的雙手很長,手指甲像是鐵鉤一樣,被水裡的波光一打,實在是鋒利。

毛屍子緩緩的爬向了我,在水底一步步的爬着。

他爬到了我的面前,猛地一下子抱住了我,開始在我的頭上聞來聞去。

泳池邊上,韓老闆是十足激動的看客,猛地站起身,拚命的嚎啕道:吃他,吃掉他,毛屍子,給我吃人!

但是毛屍子,並沒有吃我,相反,我的內心,聽到了一句話:于水,我記得你!

我下意識的盯着毛屍子的眼睛看——這個毛屍子記得我?他到底是誰?

這個毛屍子,有點古怪。

我心裡正琢磨呢,忽然毛屍子的聲音,又傳到了我的心裡了。

他說他能和我溝通,和我交流,只要在心裡想就可以,不需要用語言來說。

我當時一愣——沒想毛屍子竟然能說話,而且能和我進行“心流感應”。

“心流感應”這個詞,不是我說的,是陳詞以前跟我講過的,說有一些心理能力很強大的人,能夠互相用“心流感應”說話。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心有靈犀,就是“心流感應”的表現。

我肯定不存在“心流感應”,但是毛屍子有這個能力,而且很強,他的話語,傳到了我的心裡,清晰異常。

“于水,我認識你,十幾年前,我的弟弟,被你爹砍了頭。”

哎喲!這不是冤家路窄嗎?

我心裡暗暗叫苦,心裡說了一句:當年的事情,是誤會。

毛屍子沒有善罷甘休,說他和他弟弟兩個人年輕的時候挖沙,結果不小心被挖沙機器的傳送皮帶給卷進去了,兩個人還沒來得及交代後事,就被絞死了。

不過機緣巧合,他們兩人的陰魂,入了毛屍子的身體裡。

他說毛屍子裡的陰魂,能活二十年!本來是再造的緣分,雖然橫死,但也能藉著毛屍子的身體,再活二十年,挺不錯的,可惜,他的弟弟,被我父親給砍掉了頭。

毛屍子所以才展開瘋狂的報復,聯合那片水域裡的毛屍子,對我們村的村民,進行了一場屠殺。

我說當年的事,是我父親辦的,今天你要吃了我,我無話可說。

“哼哼,鼠有鼠道,貓有貓道,我們毛屍子,雖然兇殘,但是尊重契約。”毛屍子說既然當年和我們村的村長,簽下了那份協議,那就斷然不會毀約。

哦?

那意思是,今兒個,我的命,就這麼保下來了?

毛屍子說當年我父親砍了他弟弟的頭,但他們毛屍子又殺了我們村二十多個人,這仇恨,就相互抵消了。

接着,他告訴我:看看泳池邊上那些人,他們長得比我們毛屍子好看,沒我們凶,實際上,骨子裡頭,更是兇殘——哼哼,于水,我不但不要你的命,我還要告訴你——我們那群毛屍子,活到現在的,只有我了。

“啊?”我再次搖頭,不知道毛屍子啥意思。

毛屍子說,他們在幾年前,被人一網打盡,都是被韓老闆和張哥的手下,抓過來了。

開始,他們一共是六頭毛屍子,一段時間,就會被抓出去一條,抓到現在,就剩下他一條了。

我說這些人抓你們幹什麼?

毛屍子搖搖頭,說:不知道,我只知道其餘的毛屍子可能都死了——我再也沒見過他們。

接着,他又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我們毛屍子死得差不多了,但是你父親,我在三年前,見過他一次。

“怎麼可能?”我忽然抱緊了毛屍子,我父親也沒死嗎?

我父親明明是出車禍死的啊,他的屍體,是我親手收斂的,出棺的那幾天,也是我親手給送到墳山上去的,怎麼可能沒死?

毛屍子說那他就不知道了,他在三年前,在這水池子裡面,瞧到過一個人的背影!

那個人的背上,紋了一幅紋身——龍頭人身的紋身。

驅魔龍族的陰綉?

這是我師父,給我父親做的。

毛屍子說:我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紋身,是有這個紋身的人,殺了我的弟弟,我能記到我靈魂消亡的那一刻。

這下子,我心裡毛了。

我這些天,在張哥和韓老闆的內部有消息,說他們內部有人做了陰陽綉,我懷疑我的師父,和他們的老闆,有點關係,我師父應該沒死。

現在……我父親,也沒死嗎?雖然有點捕風捉影。

我感覺,我有必要,在未來的一些天裡,回我家的祖墳,看一看。

在這個時候,毛屍子又勾住了我的脖子說:我不會殺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我要吃了你一隻眼睛,告慰我弟弟的在天之靈。

說完,他張嘴,要咬上我的眼睛。

他的弟弟,就是被我父親,先用木刺扎了眼睛扎死的,然後再砍了頭,他估計是要“以眼還眼”,雖然不殺我,但要我和他弟弟,受一樣的痛苦。

不過,他張大了嘴巴,張了一分鐘,卻沒有咬下來。

最後,他嘆了一口氣,說:算了——當年的事,已經恩怨互抵了……只是于水,如果有可能,你幫我報仇——我這些毛屍子兄弟,都死在了泳池上那些殘忍的人手裡,有朝一日,希望你為我復仇。

“我也會給你一些補償的。”毛屍子說:在涓水河底,柳鬼樹前的水域裡,河床上有個坑,周圍被油布紙包裹了一個東西,是我這毛屍子曾經吞下的一個捲軸,我有一天把它吐了出來,上頭記載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你去找來,對你應該有用。

涓水河底、柳鬼樹前,有一東西?

我聽了,心裡說了一聲:謝謝毛屍子。

“快上岸去。”毛屍子對我說道:毛屍子的陰魂,只有二十年的壽命——今天晚上,是我壽命將至的一刻,我不吃你的眼睛,也是因為我的壽命要到了——鳥之將死,其言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上岸吧——不然下一任陰魂來接任我這具身體,你想走都走不了。

“不要忘記了,我的仇恨,還有涓水河下、柳鬼樹前的那個油紙包!”毛屍子說完,就揮手,讓我上去。

我立馬往游泳池的邊上游——本來是面臨死亡抉擇的一次大坎,但我卻聽到了兩個秘密。

在涓水河裡,有件寶貝……我的父親,可能和我的師父一樣,還活着。

我又想起了張哥和韓老闆今天晚上的爭執,他們似乎要為幕後老闆做一件事,這件事到底是什麼……我想,也許和我的師父、我的父親,有關係。

我猛地爬到了岸邊,在回頭看那毛屍子,毛屍子已經浮在了水上,好像是陰魂死掉了。

我心裡感嘆一聲,正要繼續往岸上爬呢,忽然,那毛屍子的眼睛睜開了,他猛的坐了起來,直接撲向了我。

我的乖乖——下一任陰魂,接任了毛屍子的身體了,這可把我嚇得夠嗆了,我連忙往岸上爬。
吟雙 發表於 2019-9-5 10:30
第五百二十八章  福報應驗


我要往岸上爬,可惜那毛屍子速度太快了,在水裡游起來,真的是鬼影無蹤。

下一刻,他已經游到了我的背後,直接伸手把我給勾了下去,兩隻有力的手,抱住了我的身體。

我心裡叫苦,這下可真完了。

我才喊完,忽然,那毛屍子一低頭,竟然用臉在我的臉上,蹭了一下,好像……好像很親熱的樣子。

我一時間還以為這是幻覺呢。

結果,毛屍子再次蹭了我一下,他在我的心裡,傳出了一陣小孩子的哭聲,還喊着:叔叔,謝謝你。

咦?這是什麼情況?莫非這次接任了毛屍子的陰魂,認識我?

這陰魂應該是個小孩啊。

我有些奇怪,但那毛屍子,直接游到了旁邊,靜靜的看着我,沒有害我。

我將信將疑的一步步的退到了泳池邊上,這次,我麻溜的上了岸。

張哥歪着臉,眯着眼睛,盯着我說:你小子還真是打不死的小強啊!毛屍子都沒吃你,厲害。

接着,他看向了韓老闆:韓老闆,這于水的命,是老天爺選擇留下的——那毛屍子沒動手吃了他,那我們的生意,得繼續和他合作了。

韓老闆不爽的哼了一聲,帶着斯文姐離開了。

“得了!今兒個你的命,和秋末的命,我給你留着。”張哥打了個呼哨:嘿!豹子,下來。

他話音剛落,只見那別墅的陽光房上,跳下來一個健壯的漢子。

這漢子,渾身黢黑,赤着上身,胸口紋了一個奇大的豹子頭。

他一落地,那渾身粗狂的男人味道就散發出來了。

張哥指着那豹頭紋身的人說道:于水,我知道,你手底上,可有幾個能人,尤其是天水陳雨昊,身背十三根鎮魂釘,很有能耐,但是……我有李豹,根本不怕陳雨昊——好在你小子守信用,說一個人來就一個人來,要是你那些兄弟也來了,今天難免是一場殺戮,這點上,我得說一聲講究。

他說完,甩給了我一張銀行卡,說道:美菻醫院,八百萬的勞務費,都在卡裡,你張哥我不差錢,這八百萬,本來就有你們的四百萬,另外的四百萬,算是我出給秋末的買臉錢、廢手錢!

他放下了這些話後,轉身就走了,身後跟着李豹。

那李豹,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很有能耐,我和秋末拿他,肯定沒招。

“走吧……有事我再找你。”張哥和李豹徹底離開了。

我把卡塞在了秋末的口袋裡,和秋末,互相攙扶着,出了這棟別墅。

要說我還真是有點好奇——為什麼那隻毛屍子,不吃了我?他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也不認識一個小孩的陰魂啊。

不過不管怎麼樣,今天這個大坎,算是闖出來了。

我和秋末一直順着原路返回,從十七棟公寓,到愛琴海小區的門口。

當我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停在了路邊,那司機看到了我,就沖我揮手:哎!兄弟,這兒呢。

這司機我認識啊,我來愛情海小區,就是他送我過來的。

來的時候,我想積一福報,聽說司機最近因為家裡小孩的病,手頭很緊,我就多給了二百塊錢,沒成想,他沒走,還在這兒等我呢?

司機大哥喊了我們一聲,我和秋末快步走了過去。

我直接跟司機說:去中心醫院。

我得先把秋末的手給補救一下。

車上,我問司機:你咋沒走呢?

“收了你二百,就得把你送走,不然這錢我拿着,心裡頭不安心。”司機說。

我笑笑,給司機豎起大拇指,說你還真是講究。

“講究也沒用啊,這人生路,真是特麼坎坷多。”司機嘆了口氣,同時在路上沒有一個人的情況下,不爽的按了一記喇叭。

我問他怎麼了?

他把車靠邊停着,然後盯着我,問:兄弟,你說這人,有魂兒嗎?

我說當然有了。

“我也覺得是該有魂。”司機說他剛才在路邊等我的時候,他睡了一個覺,夢裡,他的那四五歲的小孩子,來跟他告別,小孩子說他要死了,希望司機爸爸不要傷心,他只是脫離了苦海而已。

司機在夢裡就哭得稀裡嘩啦的,說他不傷心,只是有些難捨。

小孩就說:只是這個世界上,壞人太多,爸爸你要小心點啊,晚上就不要出來開車了,媽媽每天晚上都擔心你,擔心有人搶你的車。

司機揚了揚二百塊錢,說:好人還是比壞人多的,你看,有個好哥哥,看爸爸開車太辛苦了,就給了爸爸二百塊錢。

他說著說著,夢就醒了,是被一個電話打醒的。

電話裡,他老婆十分傷心的說:大寶,走了,心臟衰竭了,沒搶救過來……

司機那時才知道,他不是做夢了,是他兒子的鬼魂,來看他最後一眼。

說著說著,司機挺難過的,又趴在方向盤上哭了起來。

而我,也算知道了……為什麼張哥別墅裡頭的那隻毛屍子,陰魂交替之後,也沒有兇殘成性的吃掉我,敢情,這司機的兒子鬼魂來告別,告別完了,卻因緣巧合的入了毛屍子的身。

怪不得那毛屍子,要對我說一句:叔叔,謝謝呢。

他是因為我多給了司機二百塊錢,才沒害我的。

我來的時候,就打算積個福報,沒想到,福報應驗了。

我嘆了口氣,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說:你兒子是個好兒子。

“可不嘛,我們家窮,小孩生了大病,這些天都住醫院,醫生說讓我好好陪着他,說我兒子可能哪天說不好就沒了……可我哪兒陪得了啊,家裡頭沒錢,我得掙錢啊!兒子待在重症病房,一天就得兩千多,我就一天開十八個鐘頭的車,累了我就躺在車裡迷瞪一會兒,醒了接着跑。”司機忽然哭出了聲:草擬嗎,賺點錢真特麼難——我始終沒賺到足夠的錢,給我兒子換個心臟。

換心臟的花銷,那可不是一個普通家庭承擔得起的,我安慰安慰司機,說:兄弟,節哀順變。

“走吧——先把你們送到中心醫院去,我累了,很累很累了,想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司機擦乾了眼淚,再次上路。

人這一輩子,有多少苦痛和折磨——但是苦完了、折磨完了,依然是重新上路,或許有家人、朋友的陪伴,但真正遇到大事的時候,又只能一個人扛着,人真的好孤獨。

也許,我們生來孤獨。

也許,我們生來孤單。

……

到了醫院,我不管那司機怎麼拒絕,把我錢包裡所有的錢,硬塞給了司機。

司機給我留了一個電話,說以後有錢了,找我還錢。

我保存了司機的電話,不是真的想讓他還錢,而是未來某些天,如果我辦掉了張哥和韓老闆,我要帶司機去見一見毛屍子,他兒子的魂,還在毛屍子身上呢。

我想有一天,我會告訴司機,老天爺並沒有徹底拋棄你,陰魂轉生,未必不是老天爺對你真誠品格的一種福報。

告別了司機,我把秋末送到了手術室,進手術室之前,我把主刀醫生拉到了走廊的角落,給他微信轉了八千八,算是紅包。

我說只要能救回我兄弟這隻右手,我不怕使錢。

醫生點點頭,說盡量。

我在手術室外等候的時候,給馮春生、龍二、李向博三個人打了電話,說秋末被整得很慘,因為我們的事情。

很快,不光他們三個來了,紋身店裡一大夥子都過來了。

龍二聽了秋末的慘狀,說這事跟張哥沒完。

陳雨昊背着木頭盒子說要去找張哥。

我擋住了陳雨昊,說張哥的手下,有高人,咱們現在去,討不到便宜。

馮春生也這麼說。

他說韓老闆和張哥既然能在閩南這個地界上,網羅那麼多的陰人賣命,那就鐵定是有高手的,肯定不會怵我們幾個,我們硬闖,那是白白犧牲,吃力不討好。

反正我有張哥和韓老闆的死證,明天聯繫竹聖元,要開始打這群大老虎了。

“留那兩個人的狗頭幾天。”陳雨昊狠狠的說。

我讓兄弟們在這邊看着,我先去打幾個電話。

我首先給李善水打了一個電話。

李善水跟我寒暄了幾句後,我問李善水:小李爺,我讓你幫我找的人,你幫我聯繫上了嗎?

“聯繫了……現在就在閩南,你什麼時候動手,告訴我一聲。”李善水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說可以。

掛了這個電話,我又準備給秋末的女朋友打電話的,今天她擔心一天了,估計擔心壞了。

我得考慮考慮怎麼和她說。

秋末被整成了這樣,我怕她接受不了這個打擊。

在我正在琢磨的時候,手機上,有一條短信。

我點開短信一看,是張哥給我發的短信。

“今兒的事,對不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另外,于水,我提醒你一句,秋末能被我們順風順水的誆騙過來,你身邊有內鬼。”

張哥為什麼跟我發這一樣的短消息?

另外,張哥說我身邊有內鬼?我記得在驚悚客棧裡,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十九層地獄和一張流淚人臉的事。

然後美菻醫院的院長敖鑫給我解夢——說我這個人,這輩子得被人背叛而死,我死於“背刺”,他也說我身邊有內鬼。

難道……我身邊,真的有內鬼?

就算有,為什麼張哥要告訴我?他又是安的一個什麼心?
吟雙 發表於 2019-9-5 10:35
第五百二十九章  竄天豹


張哥說我身邊有內鬼?他安的是一個什麼心?

我看着短信,想了很久,沒想明白,直接把短信給刪了。

我接着給秋末的女友打電話。

撥通了秋末女友的電話後,她問我秋末在哪兒,我說在中心醫院,你過來一下吧,四樓的手術室。

她說好,接着,她很忐忑的問我,秋末怎麼了。

我說你來了就知道了。

我不太好意思把秋末到底怎麼了的事,說給她聽——因為她如果知道了,保不齊出什麼亂子呢,先來了,我把她的情緒控制住再說。

掛了電話,我回到了兄弟們身邊。

要說張哥那“內鬼”的短信,像是在我心裡種了一根刺,我雖然不太願意去懷疑我那些弟兄們,可是不由的也仔細留意了他們細微的動作,不過,我可看不出誰是內鬼。

上次我倒是懷疑馮春生是內鬼,結果他不是。

我這次也選擇不懷疑了,我都覺得那短信,是張哥丟給我的煙霧彈,讓我們內部首先瓦解。

我努力把內鬼的事情,給忘掉,如果長期記住這個張哥給我的“心理暗示”,我感覺可能會壞事。

接着,我跟眾人說起了張哥身邊的那個人物。

我問馮春生,認不認識李豹?

馮春生說李豹又是哪個?

我就把今天在別墅裡的遭遇說給了馮春生聽,說見到了一個胸口紋着豹子的傢伙。

馮春生聽了,讓我把那豹子給畫下來。

我去找護士,要了紙和筆,快速的畫了起來。

那李豹的豹子紋身,有點古怪,豹子的膝蓋上,纏了兩個護膝樣的東西,身上畫了許多奇奇怪怪的“符文”,像是道家的符文,我也不太認識,但我就只瞧一眼,我能畫出來。

很快,我把那豹子,畫在了紙上。

豹子畫完了,馮春生拿着一瞧,立馬說:這……李豹,不叫李豹,應該叫“竄山豹”,來頭,還真是不小。

我說張哥的手上,是有高手?

“高手裡的高手。”馮春生說。

一旁龍二也問道:這竄山豹我見過——以前倒斗盜墓的時候的,有過一面之緣。

我問龍二:這竄山豹,很厲害嗎?

“不怒自威,有大本事。”龍二盯着陳雨昊看了一陣,說:我手段不如小雨哥,但小雨哥和那竄山豹,估計最多也就是平分秋色。

龍二對於身手,一直都很敬佩陳雨昊,他說那竄山豹和陳雨昊兩人平分秋色,那多半是陳雨昊搞不定竄山豹。

馮春生唉聲嘆氣,說張哥手上有這樣的奇人,難怪敢跟我們放對,還當著你于水的面,折騰秋末——原來有後手啊。

我讓馮春生仔細給我講講竄山豹。

馮春生搖搖頭,說:這說了怕亂了軍心——竄山豹這人的來頭有多麼大,得說說東北一個“堂口”,這個堂口,叫張家綹子。

我說跟李善水有關係嗎?

“有點關係,關係不大。”馮春生捏着那張畫著豹子的紙,說。

接着,他先說起了張家綹子。

張家綹子是一群什麼人呢?土匪!

綹子在東北話裡,就是土匪的意思。

當年沒解放的時候,東北的山頭裡,到處都是土匪,張家綹子,就是最大的一波。

後來解放了,政府開始剿匪了。

張家綹子的老大有些眼光,提前兩年就把山頭給解散了,但是人沒解散。

他找了東北招陰人的老爺子,要求把張家綹子劃到招陰人的下頭,對外說自己都是東北陰人,混江湖、賣把式的陰人,然後每年張家綹子的人都要去李家拜堂口。

當時老爺子答應了,他也是覺得張家綹子雖然是土匪,但特別傷天害理的事也沒幹過,也打過日本鬼子,要是剿匪的兵來了,這些人肯定都得被槍斃。

張家綹子從那時起,就成了東北陰人的一支。

不過光景沒過十年,張家綹子又脫離了東北陰人,組合人馬開始做生意,做一些投機倒把的事,積累了原始資產。

加上他們山頭裡本來就藏着金銀財寶嘛,靠着這些財產,竟然發展成了一個大的財團,在黑龍江那邊,生意做得很大,現在倒騰紅木、小葉紫檀等等珍貴的木料,勢力和名聲,都有了。

他們對於東北陰人來說,那自然是不厚道了,人家幫他們渡過了大坎,他們說脫離就脫離了,有點知恩不圖報的意思,不過現在有錢了嘛,總歸是挺顯赫的。

馮春生說張家綹子的核心座次裡,分了盤山鷹、四梁八柱。

盤山鷹是張家綹子的第二把交椅,非僧非道、非巫非妖,摸不清是什麼派系的陰人,但有一身陰人手藝,擅控五鬼,能耐滔天。

四梁八柱一共十二個人,帶頭的叫“托天梁”汪陽,力大無窮,神力無敵,號稱“東北力王”。

這些座次裡,其實還有一個隱形的座次,就是“竄山豹”。

竄山豹在張家綹子裡,扮演的是“死士”的角色,一些需要兌子的事,就讓竄山豹去,從能耐上來說,和那盤山鷹,幾乎是同一個檔次的。

馮春生還說,竄山豹的豹子紋身不是有一對護膝嗎?那可不是護膝,那叫“馬甲”。

宋朝梁山好漢裡的神行太保戴總,靠的就是膝蓋上掛“馬甲”,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豹子本身就是速度的象徵,竄山豹的豹子,還掛着馬甲,那一身輕功身法,出神入化。

“當然,那竄山豹太過於神秘,見過他的人都沒幾個,更談不上對他特別清楚了,總之——這個人,實在是邪乎。”馮春生說:我說句公道話,小雨哥要是上……那還真不見得剛得過。

竄山豹、張家綹子。

我問馮春生:唉,春哥,那張哥姓張,竄山豹輔佐他……會不會?那張哥就是張家綹子的人?

“放屁!”馮春生說不可能的——張家綹子以前是強盜,現在可是大戶人家,做事講腔調,凡是都講究,不可能出現張哥這種喪心病狂的小癟三的。

我們一直說著竄山豹,一旁的陳雨昊卻笑了。

他冷冷的說道:真是冤家路窄!竄山豹竟然在這兒!

我問陳雨昊——小雨哥,你認識竄山豹?

陳雨昊伸出了三根手指頭,說:三年前!竄山豹幫張家綹子的人平事了,聽說刺殺了一個挺有名氣的黑老大,然後跑路了,這事,本來和我沒關係,我們陰人,不管這種私人糾紛,不過,竄山豹在跑路的過程中,都藏身於小鄉鎮,這個人好色,小鄉鎮裡,賣身的女人不多,他竟然強暴人家閨女,而且都是先奸後殺,手段惡毒,兇殘。

“我就開始抓那竄山豹,追了一年多,還是沒追到,想不到現在,出現了!”

陳雨昊說:當年的事,得翻翻舊賬了。

哎喲!

想不到竄山豹和陳雨昊,還有這麼一個瓜葛呢,這事……有意思了。

龍二嘿嘿一笑,說他當年挖墓倒斗和東北的卸嶺力士一起倒一個大墓,那竄山豹,在墓穴裡頭,殺人無情,凡事都要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不做就殺——這人,身手一流,但人,爛東西一個。

馮春生說那這事搞清楚了,咱們心裡也算有底了。

沒成想,陳雨昊還來一句:你們聽了竄山豹的事,就一直說我不如他!我話放在這兒,以前我也許不如他,但是現在,竄山豹被我遇上,他能在我手上過三招——算我輸。

說完,陳雨昊背着木盒子走了,柷小玲也跟着一起走了。

“動手的時候,跟我說一聲。”陳雨昊留下了這句話後,和柷小玲就沒了蹤影。

他們兩人走了,馮春生戳了戳我的肋骨,說:嘿嘿,有好戲看了……陳雨昊可是頭一次這麼有情緒啊——看來,竄天豹這事,傷了小雨哥自尊了。

“我倒不這麼想……小雨哥既然放了話,那竄天豹就得變成一隻死豹子。”龍二壞笑着。

不管是陳雨昊狂妄也好,還是他真有底氣也好,總之,我們這邊,氣勢確實足了。

陳雨昊,就是我們紋身店裡的定海神針。

陳雨昊和柷小玲離開了沒多久,秋末的女朋友過來了。

她一來,就焦急的問我:秋末怎麼了?

“手術室呢。”我說。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喝酒喝傷了?”秋末女朋友說。

我說也不是……就是……就是……我嘆了口氣,乾脆把今天秋末的遭遇說給了他女朋友聽。

秋末女友聽完,整個人忽然失去了顏色,坐在了地上,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皺着眉頭,輕聲說:放心,秋末的仇,我幫他報。

“報仇?報仇有用嗎?秋末的臉還能好起來嗎?秋末的手,能好起來嗎?”秋末女友說:我只是想讓秋末過個正常人的日子……我知道你們的身份都不簡單……如果不是為了錢,我不會讓秋末在你們紋身店裡面幹活的。

龍二“咦”了一聲:哎,妹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們只讓秋末做紋身,其餘的事,壓根沒讓他摻和。

馮春生一把拉住了龍二:老二,你特麼別多話!

我也示意龍二別說話——秋末都這樣了,秋末女友發幾句牢騷還不讓嗎?

秋末女友越說越狠,越說越狠,最後把我們全部數落了一遍,依舊沒有善罷甘休,在她越說越狠的時候,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張病床推了出來。

秋末對女友,安靜的說了一聲:我沒事,你別吵了,今天的事,怪不上水哥、春哥他們!

ps:今天寫一更,請個假,明天三更補上啦!么么噠。
吟雙 發表於 2019-9-5 10:39
第五百三十章  為愛痴狂


秋末出了手術室,躺在病床上,安靜的說了一聲:小桑,我沒事,你別吵了,今天的事,怪不上水哥、春哥他們!

秋末的女友小桑聽了秋末的話,小跑着撲向了秋末,伏在了他的身上,身子不停的慫着,哭得很啞。

我則走過去,問跟着秋末一起出來的醫生,秋末情況怎麼樣了——我可是給了他八千八的紅包的。

醫生心知肚明,跟着我一起到了走廊邊緣。

我問醫生:“手術結果怎麼樣?”

醫生說:順利……他的手指骨頭,都粉碎性的骨折了,我們試圖進行了拼接,也打了鋼釘和鋼板,能恢復功能性。

我問能恢復功能性是什麼意思?

“就是普通人的手能幹啥,他就能幹啥。”接着,醫生問我:對了,那位小哥,不做什麼高精度的工作吧?

我說高精度的事情做不好嗎?

“還是有部分小神經破碎,和正常人一樣吃東西、拿東西,影響不大,但是以後手可能就那麼精準了。”醫生說:于先生,實在對不起,醫學也是有局限性的——修補神經,暫時醫學還做不到。

我表示理解,沒繼續問了,回到了走廊裡,看着秋末。

秋末以後,紋不了身了——他是彩繪紋身師,他做的紋身,是真正的“類藝術”,講究極其細微的圖畫控制能力,失去了右手的精確性,他自己來做,肯定是做不了了。

這時候,秋末女友小桑還在哭泣,說秋末,你可怎麼辦啊……都這個樣子了,以後怎麼工作?怎麼再給人紋身。

我對小桑說:這事你放心……這幾天我們會進行股份的重新劃分,秋末也能從我這兒拿走一些股份,以後,就算他不幹活了,也能從我們這裡拿到一筆分紅。

秋末是因為我們的事,變成這個樣子的,我們當然不可能拋棄他——不管秋末以後還能不能幹成活,我們店裡,都會養着他。

小桑聽說我要分股份,竟然憤怒起來了,說道:你們這些有錢人,就知道拿錢擺平事情……

“那怎麼辦?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被小桑說得有些不耐煩了:我還會找最好的醫生的。

“我要秋末的手和臉。”小桑說。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秋末則拉着小桑的手,說:別跟水哥生氣了,今兒的事,水哥一點問題都沒有,有問題的,是那群狗娘養的。

馮春生也覺得小桑的情緒,實在不對,就出來打圓場,說秋末、小桑,你們倆有情緒,很正常,走吧——春哥帶你們去聽一個人唱歌,聽了那個人唱歌,多少先把心態弄得開朗點。

馮春生是把小桑和秋末,帶去聽“李公子”唱歌了。

李公子的聲音,有一種魔性,雖然不好聽,但能真正的唱到心裡去,有一種治癒人心的能力。

很快,在醫院走廊的人就不多了,龍二他們也回家了,就剩我和李向博兩個人了。

李向博問我:今兒個差點沒命吧?

“差點。”我說。

李向博說:知道我為啥不想接着當流氓了吧?這人在江湖,有些事情那是身不由己!逼着你去幹——太累了,沒意思。

我問李向博:你打算金盆洗手了嗎?

“暫時還沒這個打算……人情欠得太多了,一時半會還不完呢。”李向博說。

我笑了笑,說我也是這個想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入陰行深似海,從此上岸成路人!

走出去了,就回不來了。

……

那天晚上,我回家睡覺了,第二天上午,我去了店裡一趟,好些個預約要做彩繪紋身的客戶在店裡鬧,說今天無論如何要做彩繪,點名要找秋末做。

我這個紋身店,其實陰事都不是在紋身店裡做的,來紋身店裡的顧客,都是衝著秋末的彩繪紋身來的,現在秋末不能出工,客戶自然要鬧。

我跟客戶說:這樣好了,你們交的定金,我退雙倍,可以嗎?

其中一個聲討我的模特妹子立馬說,他們既然交得起錢來這兒做彩繪紋身,是看得上這點定金的人嘛?你們打開門做生意,現在無法滿足顧客的要求,那還開什麼店?

我真是又氣又喜,喜的是,我發現這些顧客對秋末還是非常認可的,氣的是,這些顧客也太倔了吧?我都不想賺你們錢了,你們非要上趕着來啊?

一時間,我只能說:這樣好了……我來給你們紋,行嗎?我是這家店的老闆,陰陽繡的傳人。

我去!

我話音還沒落呢,那模特妹子又噴起我來了:不管,誰來都不行,只要秋末。

其餘的顧客也都說了,只要秋末來做紋身,他們就看得上秋末的手藝。

在他們的心裡,秋末的紋身,是對美加分的,其餘人的紋身,對美是減分的。

其中有一個打扮很前衛的年輕男孩說:可不?只要是秋末做,讓我等一段時間,我都樂意,秋末客人太多,說安排我在十天之後再做,我樂意等啊……結果你們紋身店早上給我們發了一條短信——說秋末不做紋身了?這怎麼行啊?

“我們就支持秋末!因為他的才華,我們欣賞他。”

“那老闆,你是不是剋扣了秋末的工資?”

“瑪德,全世界都是奸商……讓秋末這麼有才華的紋身師找不到釋放才華的地方!”

一群人從支持秋末,變成討伐起我來了。

老實說,我不生氣,我很感動——這代表,我們紋身店的很多理念和想法,是有支持者的,這群支持我們、欣賞我們的客人,是全世界最可愛的人。

我繼續要跟客人商討一下,怎麼賠償他們,補償他們的時候,秋末進了紋身店。

“彩繪紋身,我還是會做的,只是我現在,短暫的做不了而已。”秋末高高的舉起了受傷的右手。

店裡,所有的客人,全部望向了秋末那小丑臉——有幾個客人,看到了秋末現在的模樣,甚至捂住了嘴巴——想驚訝的叫出來,但是怕傷到了秋末的心。

秋末說:昨天,我被仇家害成這樣了,右手變成了一個廢人,我想了一晚上,我還是覺得,我熱愛彩繪紋身,只有紋身的時候,才是我自己,所以,我今天來給大家一個答覆——如果大家願意等的話,我還會繼續做彩繪紋身的。

有個客人小聲嘟噥:秋哥,你都這樣了,我們理解你,定金我們不要了,算是資助你的一點錢,實在對不起,不知道你遭遇了變故。

秋末嘆了口氣,舉起了左手:我右手廢掉了,我還有左手,我願意訓練我的左手,我左手估計需要練兩三個月,你們會等嗎?

聽到這句話,我驚呆了——秋末真的很爺們,他竟然打算訓練自己的左手,用左手來做彩繪紋身?

別人不懂行的不知道,我懂行啊——這左手紋身,可是童子功,小時候練管用,現在要練,太困難了,經歷的磨難,那可不是一般人吃得了的苦。

秋末卻說:我一定要練左手紋身,時間很快,你們願意等我嗎?

這次,所有的客人,異口同聲的說道:願意!這輩子,除了讓你做紋身,其餘的紋身,沾都不想沾。

一時間,秋末竟然流淚了——他的眼淚,落在臉上的小丑紋身上。

我也釋然了,我會以為秋末從此一蹶不振呢,想不到,秋末竟然爆發了很男人的一面。

當然,他男人的一面爆發,也不光是源自於他的本能,還有這麼多支持他的客人的愛,他,為愛痴狂。

萍水相逢,但願意把信任,託付到你心裡去的愛!

這世界,還是很美好的,因為有一群可愛的人。

……

秋末的事,算是穩妥了,他和那些客人,流淚告別之後,一個人就在紋身店裡,開始訓練自己的左手紋身了。

這一點,我很是欣慰。

紋身店的小波折處理完了,我給竹聖元打了一個電話,請竹聖元出來吃飯,順便談一談對付張哥和韓老闆的事情。

竹聖元說可以出來談談。

我回了家,鑽到了床下,打開了一塊地板,裡面,有我用油紙布,包好的五卷錄像帶——這些都是張哥和韓老闆的死證,我收藏了很久了,今天,能夠重見天日了。

當然,多少是要留點心眼的,我把原本的視頻都留着,把其餘的視頻給拷貝了出來,裝到了一張儲存卡裡面。

我帶着這張新卡,去見竹聖元了。

我們約定好的地方,在一家餐廳。

我到了餐廳的時候,竹聖元已經等在那兒了,看來,他比我要着急啊。

我見了竹聖元,對他笑笑:竹老哥,來了?

“水子,昨天你們的事,我知道了。”竹聖元說:秋末被廢了臉和手,你差點也死在張哥手裡頭。

我說你怎麼知道的?

“當公安局的副局長,眼線都沒有,那就混不下去了。”竹聖元說。

我點點頭,說今兒個見你,就是要和你合作,把張哥和韓老闆,打垮。

說完,我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鬆手,桌子上多了一張內存卡。

竹聖元見了內存卡,沒有着急要,而是說:打張哥和韓老闆之前,我們得先說一件事——這件事成了,我們就合作打張哥和韓老闆,如果不成,可能打張哥和韓老闆的事,得緩緩。
吟雙 發表於 2019-9-5 10:46
第五百三十一章  生反骨


竹聖元一席話,讓我有點蒙圈了。

他這話的意思,似乎代表要從我身上,獲得某種利益?

我說竹老哥,這事可不是這麼說的,當時你拉扯我和馮春生和你成為一個鐵三角的時候,目的就是讓我打掉張哥和韓老闆啊?現在這話,啥意思?

竹聖元再次笑了笑,說:水子,你搞錯了,我找你和馮春生,只是想讓你們幫我搜集一些張哥和韓老闆的證據,至於什麼時候打掉這兩個大老虎,我心裡頭有算計。

“你出爾反爾!”我壓低了聲音,吼道。

竹聖元抓起了苦澀的酒,喝了一口,說道:水子……你知道,我年紀也不小了,現在當個副局長,也還能接受,我想就這麼一直當下去啊——到要退休的那年,我再打掉韓老闆和張哥,算是給老百姓做件好事。

“那這些年呢?”我問竹聖元。

竹聖元說:安安穩穩過日子……好日子不容易,不是誰都有勇氣,打破這片平衡的。

“張哥和韓老闆的事,我決定先緩緩。”他說。

我問竹聖元,那你上次可是說的,如果我幫你官復原職,你就幫我打掉張哥和韓老闆——我確實幫你官復原職了,現在呢?現在你要把你說過的話,給吞回去嗎?

竹聖元笑笑,沒生氣,掰着手指,跟我嘮家常似的說:我的想法,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轉變的,一個黑社會,能夠輕易的讓一個公安局的副局長下台,這算怎麼回事?我當時就明白了——這世界就是個黑的,咱們費盡心氣給他變白,有必要嗎?有能力嗎?所以啊,我不瞞你說,我小動作也開始多起來了,我給你數數啊。

“我最近,也開始受賄了,一樁案子,找了一個替罪羊,我給找的,我收到了一百多萬,前兩天,抓了一個賭局,賭局金額差不多一千多萬,我收了百分之二十,把他們全放了。”

竹聖元一共數出了七樁,數完了還說:怎麼樣,聽上去是不是觸目驚心?但我告訴你,正在這麼做的官員,大有人在。

“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我現在算明白了,為啥人人都想當官,當官多好啊,有權,有錢,還有閑。”竹聖元咧着嘴笑道:我這幾天收到的錢,就足夠我退休之後花天酒地了。

他說他一輩子都沒出過國——等退休了,可以去環球旅行了,什麼消費都不怕。

“做人嘛,不就為了個舒服嘛,管那麼多做什麼。”竹聖元似乎是“看透了”?

我問竹聖元:你打算一直這麼下去嗎?直到被真正雙規的那一天?

竹聖元說我還是不懂——體制裡頭,只要兩種錯誤別犯——沒人雙規你。

這兩種錯誤,一個叫“站錯隊”,一個叫“瞎折騰”。

不要站錯隊,總有人搭把手救你,不要瞎折騰,沒人想着整你。

竹聖元說:我現在想的,就是不要站錯隊,不要瞎折騰,張哥和韓老闆——不在我的打擊對象裡面。

我聽了竹聖元的話,真是六魂無主了——一個清官,說變就變?這世道是怎麼了?

接着,我又想起,竹聖元似乎要我答應他一個要求。

我就問他:老竹,你說你讓我答應你一件事——什麼事?

“你幫我辦了這件事,我就替你打張哥和韓老闆。”竹聖元說:幫我做陰綉。

“陰綉?”我眯了眯眼睛,皺着眉頭。

竹聖元說:沒錯,就是陰綉,你不是給我紋了一個“天官印”的陽綉嗎?我跟你交往這麼久了,你的陰陽綉我算是懂點門路了——所有的陽綉都對應一個陰綉——陽綉安全,但是效果不是特別好,陰綉可能要冒着風險,但是效果十分霸道。

“天官印的陽綉,確實對應一個陰綉,叫天狗吞月。”我心裡很帶情緒,直接說了出來。

竹聖元說不管這個主官運的陰綉叫什麼,他希望能讓我替他紋上。

“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益,我就可以鋌而走險。”竹聖元說要想讓他勇於打破現在這種平靜安逸的生活,首先,要讓他看到未來。

他如果能夠繼續陞官……那就可以打擊張哥和韓老闆。

要陞官,首先得讓我上陰綉。

我說陰綉紋了,後果很嚴重。

“我願意冒險。”竹聖元說。

我咬緊了牙關,張哥說我這邊有內鬼——莫非內鬼就是竹聖元?

想不到,關鍵時刻,竹聖元竟然反水了。

我說死你也不怕嗎?

“不怕!”竹聖元說:我聽你講過,紋了陰綉,你的身體裡,陰魂會和你說話,只要你按照陰魂說的做,你就不會有事。

我冷笑一聲,說如果你紋了陰綉,那陰魂想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那你活得有個雞毛意思?那還是你自己嗎?

竹聖元嘆了口氣,說:我前些天被人雙規的時候,早上睡不着,一個人偷摸的到了街口,一個人走。

“那次,我遇到了一個環衛工人。”

竹聖元頓了頓,又說:我就問他——你一個月賺多少錢啊?天天四點鐘就開始幹活了。

環衛工人說他一個月賺八百。

竹聖元聽了心裡打顫,他幾乎想不到,現在還有人拿這麼低的工資!

八百塊錢的工資是什麼概念?

這年頭,叫上三五個知己好友,出去吃頓火鍋,敞開了吃,也得吃個五六百了。

那環衛工人的工資,才夠吃一頓多火鍋。

竹聖元就問那清潔工人——現在最低保障都不止八百塊了,你工資為什麼這麼低。

那清潔工人說他其實不是環衛公司的正式工,那些正式工的工資,一個月一千九百塊錢,那些正式工呢,比較懶,就把環衛活包出去,包給比他們生活更加窘迫的人。

就好像現在,八百塊錢一個月,包給了竹聖元面前的這個環衛工,那些正式工,就落一千塊錢的好處。

竹聖元說:這件事,對我觸動很大——我一直以來,都覺得這個世界複雜,現在我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簡單——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土粒,一層一層的壓迫,一層一層的壓制,壓製得你根本喘不過氣來。

“世界很殘酷,我也要變得殘酷起來。”竹聖元說:我想過得好一些——就得變得和我以前不一樣。

他說:如果我再繼續得罪人,而官又是這麼一個小官的話……我擔保我退休的日子,比那個環衛工人還要過得慘,無數的人會收拾我,會整死我的,也許還用不到退休的時候,我就會像這次被雙規一樣,被人抓起來,成為階下囚。

“老老實實聽話,老老實實的享受當官應該享受的。”竹聖元說:我變了——因為我讀懂了人生。

我眯着眼睛,說道:讀懂人生的人很多,最可貴的人,是讀懂了人生,卻依然不願意懂的那些人,老竹,本來我很尊敬你,但現在,尊敬,無法談起。

我又說:你不是要做陰綉“天狗吞月”嗎?可以!打掉了張哥和韓老闆之後,我給你做那個陰綉!

“謝謝理解。”竹聖元說。

我搖搖頭,說不用謝,我這不是理解你——我不給你做陰綉,是把你當朋友,當老哥們處,不希望你有事。

“你現在不是我的朋友了,給你做陰綉,那又如何?反正出事的不是我,你不是要走官運嗎?我送你一程。”我站起身,抓起了杯子,遞向了竹聖元:最後一杯酒,從此不再是故人,我們往後各取所需!各有所求,願你我,在我們的路上,越走越好。

竹聖元苦澀的抬起了杯子,和我幹了一杯:好!

我在喝掉這杯酒的時候,還對竹聖元說:老竹……我以前也讀過書,讀得不是很好,但我有一個特別喜歡的詩人,叫北島,他有一首詩,我念給你聽——那時我們有夢,關於文學,關於愛情,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我跟老竹碰杯,叮噹一聲,真的像是夢破碎了的聲音。

不過……不是我的夢破了,是竹聖元“為民做主”的夢……破碎了。

我轉身而走,走得很決絕,只留下了一句話:老竹,不要忘記了我們的交易。

“當然!三天之後,省調查組的人下來,一定打掉張哥。”

我笑了笑,從此以後,我也許會和竹聖元交道打得更多,但是,無關於友情、無關於情懷和夢想,關乎的,只有雙方的利益。

回了家,我心裡很堵,跟馮春生打了一個電話,說了今天和竹聖元的對話。

馮春生說這都是人之常情。

人有七情六慾,沒有人是完人,很多所謂的清官,只是沒有放到一個環境裡去,放進去了,那就不清了。

“能這樣也行啊。”馮春生說:那以後找竹聖元辦事,方便多了……不談感情,只談錢。

對啊!談錢多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貨兩訖,互不賒欠。

我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有十足的感傷,一時間,我真的有點恐懼人性了——萬物誰最惡,人必當其沖!

我對馮春生說:還有三天時間和張哥剛正面了……我想,趁着這幾天,出去走走!

“散心啊?可以啊!去哪兒走走?我陪你去。”馮春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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