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8435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3:13
風起白崖140 慘烈的勝利

王符眉間的元氣波動越發明顯,就像一道若隱若現的水流。

這“水流”一動,然後呼嘯而出,連空氣都被擠壓得變了形。

“又是念力!”墨十八的瞳孔極速收縮,然後他胸腔處陡然凹陷,身體如斷線紙鳶般飛了出去。

轟隆一聲,堅硬的洞壁上多出了一個大坑,墨十八的身體則直接嵌入了這大坑中。

墨十八隻覺得全身刺痛,幾欲昏厥,而此刻的王符也並不好受。

強行用真血催動念力,讓他的識海幾欲枯竭,再加上本來就因為屍傀被毀受了重傷,他現在已然是強弩之末。

現在兩人都是重傷,已經到了生死邊緣。

墨十八掙扎著,將鑲嵌在洞壁裡的身體扯了出來。鮮血不停滴落在地上,發出了滴滴答答的聲響,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從血海裡爬出來的惡鬼。

而另一個角落的王符,眉間的裂口依然血流如注,他不停咳嗽著,顯得極其痛苦,彷彿隨時都要死去。

嘭的一聲,墨十八摔倒在了地上,額頭直接磕上了岩石,一時間血流如注。可是他依然抬起了高傲的頭,向王符爬去。

看著不斷靠近的墨十八,王符的眼裡滿是恐懼,虛弱道:“何至於此?”

墨十八不發一言,艱難地爬行著,他攀爬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樣艱難,彷彿要用掉最後一絲力量。而這種艱難帶來的痛苦,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必須死!”墨十八沒有說話,但行動就是最好的宣言。

三丈,兩丈,一丈......

墨十八終於爬到了王符的身前,他艱難地想站起來,中途更是摔倒了數次,可是他絕不停下!

滾燙的鮮血和著骯髒的泥土,讓墨十八看起來極其淒慘,可是他的眼神如北極的萬年冰層,是那樣堅定。

終於,他站了起來,幾乎用盡了所有力量。

現在還讓墨十八一直在堅持的,只有信念,殺死王符的信念!

王符渾身不能動彈,眼裡的驚懼更盛。他從沒見過受傷如此嚴重的一個人,居然還有行動的能力。

墨十八站了起來,不停的喘著粗氣,血液的大量流失,讓他面色蒼白如紙。

他試著抽出插入風傀身體中的鐵劍,發現根本不可能,於是將視線轉向了一塊邊角尖銳的石塊上。

石塊是普通的山岩,有三個拳頭般大小,這樣一塊岩石放在平時,對四境修行者而言簡直就和塵埃無疑。

但是王符不是一般的四境修行者,他一生專注於操控屍傀,念力強悍,但體質並不比常人強上多少,加上他此時身受重傷,以前眨眼間便可以靠念力碾碎的石塊,現在卻變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墨十八緩緩地拿起了石塊,開始不停咳嗽,胸腔因為撞擊而形成的積血在這一刻全部咳了出來,看起來極其痛苦。

墨十八甩了甩自己的腦袋,額頭上那道傷口的血液已經流入了他的右眼,現在的他的形像簡直可以用恐怖惡鬼來形容。

舉起的石塊陰影剛好遮住了王符的臉,以致於墨十八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不!”在王符的慘叫聲中,石塊陡然砸下,一時間血漿紛飛。

尖銳的岩石彷彿已經鑲嵌在王符的臉裡面一般,整個洞穴裡都是血腥氣,墨十八的,王符的,以及風傀的。

王符呻吟著,他的右眼已經被這石塊砸裂,看起來極其淒慘。

殺人無數的屍仙王符從未如此狼狽過,他現在的狀態簡直和一隻垂死掙扎的野狗沒什麼區別。

墨十八艱難地將石塊再次舉起,作勢欲砸,王符痛苦地呻吟著:“為什麼......為什麼如此恨我......”

他說話的聲音極其微弱,氣息漸漸變得有進無出。

墨十八依然沒有說話,他咬緊了牙關,用盡了全力將石頭砸了下去。

又是血沫飛濺,又是幾乎鑲嵌入了臉部的肌肉裡,王符痛苦地嘶吼著:“為什麼!為什麼!”

此刻的墨十八搖搖欲墜,視線已經變得模糊。

聽見王符不斷重複著為什麼,他再次舉起了沾滿血肉的石塊,喘著粗氣道:“為了給正義找點尊嚴。”

話音落下,石塊也落下,王符本來已被砸得凹陷的臉龐因為這一擊直接破裂開來,腦漿濺了一地。

整個洞穴瞬間的安靜了。

屍仙王符死了!闇月組織最優秀的殺手之一,讓人聞風喪膽的王符徹底死了。

他死時猶如一堆爛泥,腦袋殘缺,比被人打死的野狗還淒慘。

這是一場格外慘烈的戰鬥,就像兩隻困獸在瘋狂廝殺。墨十八靠著毅力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但是他的傷這麼重,在這隱蔽的山洞中,除了等死,還能做什麼?

而另一邊,唐衣背著顧春風在森林中逃竄。

這樣連續的奔波,她的體力已經到達了極限,可是她仍跌跌撞撞在前行。

因為停下就是死!

驚雷聲好久都沒有響起了,她不知道張良是不是已經出了意外。

他們四個來到這裡,好像都在和死亡賽跑。無論人數還是實力,闇月組織都比他們強得太多,可是闇月組織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突然她腳一滑,帶著顧春風落下了斷崖。

這是一處極其突兀的斷崖,本來還算平整的土地在這裡突然斷裂,就像有天神用神兵劈開的一般。

冷風瞬間灌滿了衣衫,唐衣清醒過來。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她看不清下方的狀況,她只知道自己在下墜,和顧輕風一直在下墜。

碧玉笛上的綠藤如長鞭般飛出,卻纏不住任何東西。

嘭的一聲,兩人墜入了水中,激起了雪白的浪花。

水很寒,這是唐衣的第一反應。透明的水體中,她抱著顧春風拼命往上浮。

大概十息鐘後,兩人總算露出了水面。大口的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後,唐衣忙懷去查探懷中顧春風的狀況。

被寒水一浸,本來已經昏迷的顧春風醒了過來,他嘴皮發白,滿臉都是水漬,看起來格外虛弱。

見唐衣正看著他,他微笑道:“想不到還洗了個澡。”

這是一個極其寬闊的水潭,四周都是茫茫水霧,讓人根本摸不清方向。

兩人就這樣漂浮在水里,像兩塊隨波逐流的木頭。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3:14
風起白崖141 青銅柱

此刻朝陽已經升起,將湖面的霧氣映照成了燦爛的金色,但顧春風兩人依然看不清四周的景象。

顧春風兩人不知道,這湖面的霧氣已經讓好幾個闇月殺手音訊全無。這霧氣就像一隻怪物的大嘴,彷彿能吞沒世間的一切生物。

見四周霧靄茫茫,唐衣一下子方寸大亂,現在她已經完全摸不清方向,而顧輕風的傷則需要馬上治療。

這個時候,顧春風右手指了一個方向,虛弱道:“走這邊。”

看了看顧春風發白的嘴唇,唐衣點了點頭,向顧春風所指的方向游去。

顧春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擇那個方向,他只覺得那個方向有什麼在等待著自己,全身的細胞好像都開始活躍了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又很微妙。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個等待他的東西絕對不會害他。

唐衣扶著顧春風游過寬廣的湖面,湖水很平靜,除了兩人劃過的白色水花外,沒有一絲波瀾。

兩人就這樣一直風平浪靜的前行著,雖然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但由於這湖面寬闊得像沒有盡頭一般,所以也相當消耗體力。

藍綠色的湖水極其寒冷,後面兩人的髮絲上都甚至結出了冰絲。顧春風甚至聯想到了《泰坦尼克號》沉船後的畫面,肉絲和夾克,多麼淒美的愛情。

雖然兩人都已經表明了心意,但是他現在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兩個大男人之間的感情。

一路上,顧春風靠著自己的感應不斷修正著方向,如果他們能變成飛鳥俯瞰這湖面,一定會感嘆自己的好運。

因為兩人所處的水域呈淺綠色,在這寬廣的湖面上就像一條綠色的帶子,而這條帶子的兩邊則漆黑一片。

那漆黑的水域裡有龐大的墨影在湧動,而就是那些墨影,將前些天來探查的闇月殺手吞噬得沒有留下一丁點血肉。

這條淺綠色的水域彷彿是一條最安全的通道,將那些墨影隔絕在外。可以說,就是這道水域救了顧春風兩人的性命。

再寬廣的湖面,再綿長的水域也有窮盡時。越過厚重的水霧,一根巨大的青銅柱赫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看見這根直衝雲霄的銅柱,顧春風兩人都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這根銅柱確實太大,以致於讓人產生一種渺小如塵埃的錯覺。

青銅柱格外寬闊,要不是那圓柱形的弧度,顧春風以為面前是一堵牆。

厚重的水霧裡,只能看見青銅柱很小的一部分,青銅柱前是一道平緩的台階。這道台階從青銅柱上一直蔓延至湖水里,由於在水中浸泡了太久,上面滿佈著厚厚的青苔與難看的銅鏽。

唐衣背著顧春風,踏上了第一道階梯,青銅鑄成的階梯被湖水侵蝕了多年,顯得格外脆弱。

唐衣的腳剛踏上那道台階,台階便開始下沉,發出了簌簌的聲響。本來厚重的銅板從台階上脫落了下來,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湖水里。

唐衣深吸了一口氣,背著顧春風猶如一道云煙般竄到了台階最高處。

台階最高處是一個並不寬闊的平台,雖然也是破破爛爛的,但還算乾燥。

幫顧春風重新包紮了一下傷口後,唐衣從天工囊中取了兩件乾淨衣服,兩人各自換上後,開始吃乾糧。

顧春風沒什麼胃口,吃了兩口後,便笑著道:“剛剛你換衣服為何要跑那麼遠?我們兩個都是大男人,就算心裡有點毛病,這樣做也太娘們了點吧。”

唐衣翻了白眼,道:“你懂個屁!我昨天說的話不算數,我看你救我受了重傷,要死不活的樣子,安慰你罷了。你有那方面的毛病,我可沒有。 ”

聽到這裡,顧春風不知為何居然鬆了口氣。

不管在哪個時代,男人之間的這種感情都是難以啟齒的,更何況顧春風還自認為是個直男癌。

“這樣的感情詭異了些。”看了看身旁的唐衣,顧春風感嘆道。

在水里泡了太久,唐衣臉上的泥巴被沖掉了大半,露出了白皙的肌膚,配上他那雙彷彿會說話的眼睛,簡直可以用勾魂奪魄來形容。

顧春風暗道:“娘的!肯定是這傢伙長得太女人,以致於我產生了錯覺,才會誤以為自己愛上了他。”

由於留了太多血,顧春風便在胡思亂想中昏昏睡去。

這一整夜的奔襲與在水中拖著顧春風前行,唐衣也消耗了太多體內,她也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四周一片寂靜,除了那巍峨壯觀的青銅柱與一望無際的湖面,彷彿只剩下了那厚重的霧氣。

而在湖水的盡頭另一邊,那片長著高大樹木的森林邊緣,一個白衣男子戴著一個惡鬼般的青銅面具,望著顧春風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一隻紅鷹盤旋而下,落在了他的肩頭。白衣男子從紅鷹腿上的竹筒內拿出一張卷宗,嘆了口氣。

紅鷹再次盤旋往高空,很快便消失在了雲霧之中。

黑色,極度的黑色,顧春風只覺得自己被淹沒在了墨汁一般的黑暗之中,什麼都看不見,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他拼命的想掙扎,想掙脫這片黑暗,卻發現無能為力。

這極度的黑暗中,彷彿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湧過。那種冰冷的觸感,就像一隻泥鰍,或是一隻蛇。

顧春風最討厭的便是兩棲動物,總覺得這東西特別冰冷,特別無情。

他印象最深的便是《動物世界》裡的畫面,一隻蛇生吞掉了一隻比它腦袋還大的蛋,那張開的大嘴,冰冷的眼神,特別噁心。

想到黑暗中可能就是蛇,顧春風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肅立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就像那隻即將被吞沒的蛋,所以格外恐懼。

那奇怪的東西越來越頻繁的擦著他身體而過,以致於墨色都起了一絲波動,就像墨池中突然投入了一粒石子,激起了圈圈漣漪。

突然,那奇怪的東西突然不再動彈,那像蛇一樣冰涼的肌膚便一直貼著他。

顧春風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神經繃緊得就像一根快要斷的弦。

就在這時,顧春風感覺肩膀一陣刺痛!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3:15
風起白崖142 驚天一夢

這種痛很尖銳,就彷佛真的是被一條蛇死死咬住一般。

顧春風疼得冷汗淋漓,全身的細胞彷彿都**著,割裂出一種難以言說的灼熱感。

就在顧春風痛得幾近昏迷之際,一道明亮的光線劃破了重重黑暗,割開了那墨水般的黑色,落在了顧春風身上。

顧春風只覺得很溫暖,彷彿在寒冬夜裡依偎在溫暖的火爐旁,而且這光線是潔淨的白色,給人一種無比聖潔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觸摸到了天!

自這道光線落下,顧春風覺得疼痛感瞬間退去,四周如濃墨般的黑色漸漸變得稀薄,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他看到了一間茅草屋,屋子的牆壁雪白,而背後的大山則漆黑一片。茅草屋上的稻草隨風搖擺著,像是金色的浪花。

顧春風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稻草,彷彿那鋪在房頂的不是稻草,而是閃爍誘人色彩的黃金。

這黑白得猶如水墨畫的畫面裡,屋頂那層金黃的稻草成了唯一的鮮亮色彩。

圍繞在顧春風身體的白色光線漸漸收斂,像被烏雲遮住的天光,由明到暗。同時,屋頂的一根稻草掙脫了束縛,隨風飛揚了起來。

那根稻草飛揚在黑山白屋間,格外刺眼,顧春風甚至覺得它很囂張,囂張得像在向天地挑釁。

稻草在空中打了幾個漩,開始悄然向他靠攏。

那根金黃色的稻草就像一柄輕靈的劍,在顧春風瞳孔裡不斷放大,最後落在了他的手上。

這根稻草很真實,和路邊原野裡的稻草沒什麼區別,而顧春風身體內的細胞卻因為這根普通的稻草沸騰開來。

那猶如天光的明亮光線再次降落,顧春風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高大了不少,彷彿要與天同齊。他手上的稻草開始變得筆直,彷彿真正黃金鑄成的長劍。

顧春風手握稻草,體內湧動出了無數雪白的光華,這些光華從氣海流出,途徑經脈,最後透過了皮膚表層,跳躍而出。

這些白色的光華都是筆直的線條,彷彿與那白色的天光同源,卻隱隱有些不同。

“劍符?”看著那白色的線條,顧春風驚道。

劍符飄散而出,和金色的稻草融為了一體。白色與黃色交融,漸漸生出了一些變化,那些降落在顧春風身上的天光呈現了五彩的光芒,就像雨後的彩虹一般。

顧春風只覺得全身毛孔都舒張開來,識海內一片空明。那些彩虹般的光線透過他的肌膚,衝入了的經脈,變化成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奇妙力量。

顧春風覺得很爽,比第一次坐過山車時還爽。他覺得整個識海都被那些奇異的光線佔據,有一種羽化成仙的感覺。

“醍醐灌頂?白日飛升?”享受著這美妙的感覺,顧春風發現全身都在淨化。

那些殘留在身體的毒素與雜質變成了一圈圈黑色的污漬,全部被細胞吐出。直到後來,他覺得身體都輕靈了不少。

那沐浴著他的五彩光芒終於褪去,然後遠處的黑山與那間特別的茅草屋也漸漸變得模糊,越加清晰的是一雙宛若星辰的明亮大眼睛。

顧春風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地上,只是雙腿張開,姿勢有些不雅。

唐衣一臉迷茫,皺著眉頭道:“為何你這樣一副享受的表情,難道是做了春夢?”

顧春風豁然起身,發現背後的傷口好像已經開始結痂,恢復的速度簡直可以用驚人來形容。而他拉起袖子,發現皮膚表面真的有一層油膩膩的黑色污漬,看起來特別噁心。

唐衣污漬鼻子,道:“做個春夢而已,你身上怎麼弄得這麼臭?”

顧春風回憶起了剛才那個夢,那些五彩的光華,那種醍醐灌頂的爽快感,都是那樣真實。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顧春風腳尖輕輕一點,人便如大鳥般扶搖而上。

“比以前高了三丈。”落下地後,顧春風嚴肅道。

他的身體在這一場夢裡,好像真的變強了不少。

唐衣皺眉,道:“什麼意思?你的傷難道好了?居然一下跳這麼高。”

顧春風將夢中所見的一切,以及身體的變化全部告訴了唐衣,然後唐衣也沉默了。

做了一場夢便使身體得到了淨化,這簡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而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好像真的發生了。

唐衣道:“這裡全是看不透的水霧,你為何能找到這裡?”

顧春風皺眉,道:“我體內有一種奇怪的感應,總覺得這裡有什麼東西等著我,所以我便讓你按著這個方向前行。你說我身體的變化和剛剛的感應會不會有關係?”

唐衣點了點頭,眼神依舊迷茫。

“感應?”顧春風將眉頭鎖得更緊,開始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

這時,平靜的湖面起了一陣風,顧春風突然想起了夢中的一個細節。在夢中,那根金黃的稻草和他體內的劍符融為了一體。

“劍符!”顧春風開始在平台四周徘徊,他用腳將平台上的青苔一一抹掉,然後開始凝神觀察。

這細看之下,顧春風突然感覺心都要跳了出來。

他發現在這平台的兩邊各有一道筆直的淺痕,這痕跡雖淺,但在這平台上卻顯得很突兀。

“劍痕?”顧春風順著這道劍痕走了一段,越發心驚。

因為這兩道筆直的劍痕,一直從平台蔓延至了青銅柱上,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誰的劍可以一劍劃出這麼長的距離?顧春風搖頭,發現即使墨家鉅子以搬山境的修為也做不到。

很快的,唐衣也發現了這兩道劍痕的異樣,道:“難道指引你來的是這兩道劍痕?”

顧春風揉了揉眉心,道:“古書有云,劍道歸一,劍氣通靈。難道是哪位劍法已入化境的前輩,留下這兩道劍痕指引著我們前來?而且那個夢裡,我體內的劍符確實與那根稻草融為了一體。”

“你的意思是,你的劍符道可能與這兩道劍痕同源,而因此獲得了某項傳承,改變了體質,加速了傷勢癒合?”唐衣睜著大眼睛道。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3:16
風起白崖143 青銅柱內

顧春風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如今我也算因禍得福,我們活著出去的希望又大了幾分。我看湖那邊的森林裡聚集了那麼多闇月的人,這個青銅柱應該便是尋找天書的關鍵,我們恐怕還得繼續深入。”

唐衣點了點頭,用手敲了敲青銅柱的外圍,柱內很快傳來了陣陣空**的迴響。

“這個青銅裡面好像是空的。”

“空的?”顧春風開始圍著柱子觀察。

唐衣突然面露難色,道:“在找入口前,你能不能先洗個澡?”

顧春風愣了一下,隨即聞了聞自己皮膚表面那些黑色污漬,差點直接吐了出來。

“我擦,太臭了。”顧春風直接縱身下了水,留下了一臉迷茫的唐衣在岸上。

再次沒入了冰冷的湖水里,顧春風這次自在得多。由於那場詭異美好的夢,他的傷勢不僅好得差不多了,就連身體的強度與靈敏度都上升了不少。

水里的青銅柱依然宏偉,在墨綠的水中更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看著那些已然腐朽的精緻花紋,顧春風除了感到震撼,還是感到震撼。

這樣一根彷彿上抵蒼穹,下連黃泉的青銅柱,已經不能用簡簡單單的神蹟來形容了。

顧春風一直在水中游著,彷彿一隻靈動的魚。

足足用了半個時辰,顧春風才圍繞著這青銅柱遊了一圈。他只穿著一根底褲爬上了平台,對著唐衣道:“入口好像在水下。”

看著顧春風那根濕漉漉的底褲,唐衣臉突然紅了,道:“你的衣服呢?”

顧春風道:“太臭了,扔了。”

唐衣沒好氣道:“那你就繼續裸奔吧。”

顧春風聳了聳肩,道:“裸奔就裸奔,不知為什麼,我這身體現在一點也不怕冷了。”

唐衣怒道:“不要臉!”

一番吵鬧後,兩人緊繃的神經總算鬆弛了下來。這次天罰山之行,凶險程度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以致於他們都很緊張。

緊張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事情,而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正是精力。

兩人收拾了一下,打算在天黑前進入青銅柱內。

穿過墨綠色的湖水,兩人來到了水下近十丈的位置。這裡的湖水已經接近黑色,而青銅柱更是腐朽得厲害。

水中漂浮的藍綠色銅鏽越來越多,兩人也漸漸接近了青銅柱的入口。

終於,青銅柱上出現一個漆黑的洞口。

洞口周圍雕刻著一張惡鬼的臉龐,而洞口剛好就是惡鬼的嘴巴,看起來格外陰森。

看著已然腐朽的惡鬼圖案,顧春風向唐衣點了點頭,然後兩人便向洞口游去。

入了洞口便是一條長長的青銅甬道,甬道兩邊立著數十個石傭。這些石傭無鼻無眼,再加上面部散佈著塊塊青苔,所以看起來格外詭異。

顧春風兩人都不習慣如此詭異的環境,便加快了速度前行。

甬道到了盡頭,然後就是一個豎井,順著豎井扶搖而上,兩人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從水中出來後,顧春風發現這是一個極其寬闊的大廳。這大廳少說也有三四個足球場那麼大,而他們出水的地方,正好是大廳中央的一個水池。

同樣的,這個大廳幾乎每一樣東西都是青銅鑄成的。那些人形的雕塑,繁密花紋的桌椅,以及鑲嵌在壁上的冷光珠,讓整個青銅柱內部看起來猶如一座宮殿。

而這座宮殿因為年久失修,上面佈滿了噁心的銅鏽,在無數冷光珠的映照下,反而更像一座墳墓。

兩人各自換了一套乾淨衣服,然後拿出了一顆夜明珠,開始探查周圍的狀況。

這裡確確實實青銅柱的內部,因為牆壁都有一些弧度,而抬頭根本看不到頂。牆壁上有斷斷續續的階梯和無數洞窟,這些洞窟應該就是以前居住在這裡的人的房間。

可是什麼樣的人能居住在這裡呢?如此大的排場,就算七國的諸王都消受不起。

“難道天罰人曾經的文明竟然如此強盛?”顧春風思索著,踏上了牆壁上的台階。

青銅台階因為長年受水汽侵蝕,已經變得極其脆弱,踩上去便搖搖欲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就這樣在青銅台階上走走停停了近兩個時辰,兩人現在已經在近兩百丈高的高處。

那寬廣的大廳現在就在他們的腳下,看起來小了很多,而牆上的洞窟也越來越密集。

這些洞窟內極其潮濕,除了一些簡單的床鋪板凳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就像生活在這裡的人,除了睡覺之外,不需要其餘任何東西。

走了這麼久,唐衣也有些累了,道:“這青銅柱這麼大,要找到天書簡直是海裡撈針。”

顧春風搖了搖頭,道:“那裡面的東西還在不停召喚我,應該在高處,就算沒有天書,我也想去看一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身體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唐衣微笑道:“你想去,就陪你去嘍。”

她說這話時有些羞澀,好像一個遇到心上人的少女,想要去表白卻又礙於面子說不出口。

顧春風笑著回應道:“你這模樣,簡直比白水宮的仙女還好看。”

聽到白水宮三個字,唐衣的眼裡出現了一絲波瀾,她淡淡道:“白水宮的仙女你見過?”

顧春風聳了聳肩,道:“沒有,傳說中都美如天仙,以後有機會去見識一下。”

唐衣翻了個白眼,心道:“你這蠢貨,白水宮數一數二的那位就站在你身前,你卻到現在還認為她是男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繼續往高處走著。

“你說這鬼地方誰修的,費這麼大勁就用來住?”

“鬼知道,這地方簡直堪比牢房,哪有白崖住得舒服。”

“對呀!白崖的床雖然破了點,但至少光線通透。”

“確實,那破地方,我現在還真的有些想念。”

又向上攀爬了近二十丈後,前方的一個洞窟內突然發出了一陣奇怪的聲響。

這聲響彷彿是指甲刮在金屬上發出的,在這樣空**安靜的青銅柱內顯得格外刺耳。

顧春風兩人頓步,如臨大敵。

抽出了腰間的雪蒲劍,顧春風收斂了心神,腳步變得比貓還要輕。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3:17
風起白崖144 你是誰?

這個洞窟很大,比他們剛剛看見的與那些洞窟要大上三倍不止,這足以證明這個洞窟很特殊。

鑲嵌在壁上的冷光珠在這裡變得黯淡了起來,因為這洞窟中居然還有一支火把。

火把就固定在洞窟內的牆壁上,一直穩定的燃燒著。

這根巨大的青銅柱內,不知有多少年沒人進來過,但現在卻燃燒著一支火把,這不禁讓顧春風兩人感到分外詭異。

顧春風不禁想起了一個傳說,相傳如果用南海鮫人的皮脂做燃料,那火焰可以燒上百年不滅。

難道這支火把的燃油便是鮫人的皮脂?

而更加另兩人感到震驚的是,這個洞窟角落內居然堆滿了人類的白骨。

這些白骨不知在這裡已經存在了多少年,有些骨質已經變成了鈣灰,由於水汽的侵蝕,不少白骨上已經長滿了青苔。

這些白骨縱橫交錯著,互相盤絞在一起,竟然堆積成了一座小山。

看見這一幕,唐衣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寒意,徹骨的寒意。

第一次面對堆積如山的人類屍骨,顧春風只覺得全身毛髮都直立了起來。

兩人站在洞窟口,一時不知該如何行事。

這個洞窟很恐怖,隱隱中有某種凶險,但它又太特別,特別得根本就不應該錯過。

顧春風此刻體內的細胞開始不停的顫抖,彷彿即將遇見最親密的伙伴。而那突兀的響聲一直在洞窟深處晃**著,彷彿惡鬼的呢喃。

這個洞窟無疑是解答謎題的關鍵!

顧春風向唐衣點了點頭,示意進去。唐衣顯得有些害怕,但還是跟在了他後面。

牆壁上的火把一直燃燒著,時不時發出幾聲微弱的劈啪聲。那些搖動的火光映照著那些森森白骨,給人一種明滅不定的感覺。

這個洞窟很深,走到白骨堆旁邊,顧春風才發現裡面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而且這一路上都散落著人類的屍骨。

咔擦一聲,顧春風抬腳,發現自己踩碎了一根腿骨。

“sorry。”顧春風抬起右腳,直接從腿骨上跨了過去。

洞窟的內壁有些潮濕,結滿了銅鏽。而奇怪的是,從他們進入這個青銅柱開始,兩人連昆蟲都沒有發現一隻。

照理說如此潮濕的環境,至少也該有些爬蟲才對。

那突兀的撞擊聲從洞窟深處響起,傳遞到兩人這邊的時候已經很微弱。

唐衣將碧玉笛握得很緊,手心裡已經滿是汗水。她突然很緊張,覺得里面可能困著的是一個比惡鬼還可怕的東西。

而顧春風神情很寧靜,他走在前面,很放鬆的跨過了腳下散落的白骨。

隨著不斷的深入,那撞擊聲也越來越明顯。

很快的,通道在這裡出現了一個拐角,拐角的另一邊,牆壁出現了一些氣孔狀的破洞。

再如何震撼人心的神蹟依然擺脫不了時間的侵蝕。這些破洞,正是青銅柱已然腐朽的證明。

那些破洞與外界相連,天光便星星點點的灑落進來,將裡面的狀況映出了個大概。

這是一間很方正的房間,無論地面與牆面都是青銅鑄成,只是在房間的頂部有一個一丈寬的破洞,天光從這裡落下,在地面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光盤。

有了天光,唐衣緊張得幾乎窒息的心臟總算放鬆了一些。可是下一秒,她剛剛鬆弛了一點的心臟便極速收攏,甚至要停止了跳動。

因為她看見了一個“人”!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人,因為這個人除了還呈人形外,簡直和那些白骨無異。他很瘦,瘦得只剩下了一層皮,而那層皮也可能因為缺少水分,變得猶如一張黃色的薄紙。

一條漆黑的鎖鏈貫穿了這個人的琵琶骨,將他鎖在了牆壁上,就連顧春風都有些不忍直視。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酷刑,簡直比凌遲還殘忍。

更加詭異的是,這個人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活著。他乾枯的胸口依然微弱起伏著,帶動著那根穿過琵琶骨的鐵鍊,發出了陣陣聲響。

那些金屬摩擦的聲音,原來來自這裡。

那人也明顯發現了兩人的存在,他的眼睛已經萎縮,只剩下了兩顆幹梅般的眼球,看起來就像骷髏里安了兩顆醜陋的褐色石子。

他的眼球抖動了一下,對著顧春風兩人發出了嘶啞的聲響。他發出的聲音很難聽,就像無數尖銳的指甲在金屬表面摩擦。

兩人見狀,不敢急著上前。因為這畫面實在太過詭異,詭異得太不真實,就像一場荒唐的噩夢。

兩人將手裡的武器握緊,緩緩向那個人靠攏。

那個骷髏一樣的人顯得很激動,不斷拉著鎖鏈,激發出了陣陣聲響。

終於,顧春風兩人站在了屋頂的缺口下面。天光落在他們的身上,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在這裡往上看去,這個缺口往上就像一口豎井。

而現在,那個恐怖的骷髏人離他們不過一丈距離。

在這裡,顧春風能很清楚地看到這人頭上稀疏的毛髮,以及足有三尺長的青色指甲。

那個人嘶吼著,喉嚨裡發出了幾個生硬的字--天書,水。

聽到天書二字,顧春風兩人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

看著那猶如惡鬼的人,兩人既感到恐懼,又有些同情。

因為這樣活著簡直比死一萬次還痛苦,但對方依舊活著。

顧春風拿出了水壺,用手指一彈,水流便化作了一道水龍,飛入了那人的嘴中。

那人的喉嚨里頓時發出了咕咚咕咚的聲響,就像乾裂的土地終於迎來了一場暴雨。

水一入肚,那人骷髏一般的身體便開始產生奇妙的變化,乾裂的肌膚開始鼓脹,漸漸變得飽滿起來,甚至散發出了玉質的光輝。

他的身體依然消瘦,但由於肌膚的改變,給人一種極其聖潔高貴的感覺。

特別是他乾涸的臉,因為水的滋潤,居然給人一種白骨生肉的感覺。

不過一壺水而已?此人的境界得有多高,居然能展現出如此奇妙的變化。

一壺水被那人喝得一干二淨,而他的容顏居然變得溫雅如玉起來。

細看之下,顧春風發現這居然是一張女子的容顏。

女子低著頭,道:“多謝。”

她說話的聲音很是好聽,彷彿高遠天空傳來的悠揚鴿鳴。

“你是誰?”這是顧春風的問題,也是唐衣的問題。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3:18
風起白崖145 南宮羽

那個女子麵目不再那麼恐怖,但依然讓兩人感到恐懼。

女子皮膚雖然變得飽滿了些,但是依然消瘦得厲害,她咳嗽了兩聲,略顯瘋狂道:“我是誰?哈哈......多少年了,我終於又聽見人說話了。 ”

聽到這裡,顧春風將手裡的劍握得更緊,而唐衣更是被嚇得退了一步。

能在這樣的環境里活很多年,那還不是妖怪?

女子見狀,神情漸漸變得溫和了起來,輕聲道:“兩位不必如此害怕,至少在十年前,我不算壞人。”

顧春風皺眉,道:“那你到底是誰?”

女子幽幽的嘆了口氣,道:“你們年紀太小,可曾聽說過'白羽仙子'的名號?”

“白羽仙子?”唐衣皺眉,開始思索。

白羽仙子這名號她確實有些印象,但並不深刻。

突然,唐衣好像想到了什麼,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道:“難道你是傳奇劍豪吳南生的戀人,'白羽仙子'南宮羽?”

聽到“吳南生”三字,顧春風如遭雷擊。

七國間,就算聾子也知道吳南生的名號,他是前無古人的第一劍客,即使消失多年,威名也絲毫未減。

相傳吳南生與“白羽仙子”南宮羽乃是青梅竹馬,是當時世人公認的神仙眷侶。

可是兩人的修為都是當時傳奇般的存在,南宮羽怎麼會被鎖在這裡這麼多年,變成這般不人不鬼的模樣。

“別提他的名字!”女子嘶吼著,神情變得極其猙獰。那根漆黑的鎖鏈與她的琵琶骨劇烈摩擦,發出了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響。

顧春風皺眉,道:“前輩冷靜,我等也是無意。”

聽見顧春風的話語,女子漸漸平靜了下來,開始抽泣。長時間的缺水,她的淚腺早已枯竭,沒能流下一滴眼淚,但更讓人覺得殘忍。

半柱香的時間之後,女子停止了抽泣。她看著顧春風兩人,道:“你們可知道十年前,這些洞窟內住著哪些人?”

顧春風兩人搖頭。

女子接著道:“那你們可聽過一個叫潛流的組織?”

“潛流!”唐衣與顧春風眼裡滿是震驚的神色。

潛流作為十年前最恐怖的一個組織,它的名字和吳南生一樣響亮。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恐怖的組織居然和這根青銅柱有關。

“這根青銅柱裡的宮殿,恐怕已是千年前的神蹟,而十年前,這裡確實是潛流組織的巢穴。”

“潛流組織為什麼要將這裡設為巢穴?”唐衣不解道。

女子的聲音依然平靜,道:“因為他們本就是來自這裡。”

聽見這句話,顧春風兩人除了震驚外,更顯疑惑。

他們本是來自這裡?這裡又是哪裡?

“你們從外面進來,應該遇到了那些像石頭一樣的怪人。”南宮羽道。

“你說的可是天罰人?”顧春風問道。

“天罰人,呵呵.......它們哪裡是人,不過是潛流組織的寵物罷了。”

“寵物?!”顧春風和唐衣同時驚呼道。

他們震驚的是,那麼恐怖的天罰人居然都是寵物,那寵物的主人難道都是妖怪不成?

“你們不用如此吃驚,你們口中的天罰人,在潛流組織的人眼裡,的確連一隻狗都不如。潛流組織之所以叫潛流,緣於他們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們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異族。他們從青銅柱最深處的水流潛入了我們這片大陸,所以自稱為潛流。”

聽到這裡,連一向冷靜的顧春風都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的內心滿是疑問:“異族?這個世界也有異族入侵?我擦,科幻小說嗎?難道青銅柱是連接另一個世界的通道?”

過了良久,顧春風終於開口道:“這些異族和我們有何不同?”

南宮羽搖了搖頭,道:“既然與你們兩個小娃相遇,我們也算有緣。我就將事情的經過好好講給你們聽,願不願意相信由你們自己決定。”

經過這麼多年的折磨,南宮羽的頭髮已經完全枯萎掉落,頭皮上滿是黑斑,看起來極其醜陋。

而唐衣看著眼前的南宮羽,內心湧出一種難以言說的酸澀。

南宮羽曾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之一,現在卻變成了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作為女人的她自然有些感同身受。

而顧春風則要謹慎得多,並沒有急於表達自己的情緒。

“能否再給我點水喝?”南宮羽聲音有些嘶啞。

唐衣二話不說,便拿出了自己天工囊裡的積水。顧春風按住了她的肩膀,照例站在一丈外,用真元將清水送入了南宮羽的嘴中。

半壺水再次入了乾裂的嘴唇,靠著這一壺半水的滋潤,南宮羽的五官變得明顯了一些,不再是一個包皮的骷髏模樣。

她喝完了水,緩緩開口道:“這些來自青銅柱深處的異族人和我們長得併沒有什麼不同,他們自稱神族,將我們人類視作牲畜。他們的體質很特殊,無論經脈強度,還與真元數量,都比我們人類強大得多。但他們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便是生育能力卻極低,一直只有幾百號人。

這些異族想要統治我們,自然不能以數量取勝,所以他們便建立了一個極其嚴密的組織,這個組織便是十年前讓各國極其恐慌的潛流組織。

這些異族人除了修行天賦極其出眾外,還擁有超常的智慧。那些你們見到的天罰人,最開始不過是這山間的奇怪野人,被他們調教後,居然能像獵犬一樣守護這片土地。

潛流組織雖然極其可怕,但他們始終也必鬚麵對人類的最強者。搬山境及以上的修行者對他們產生了威脅,所以他們便開始設法除掉,而當時我與吳南生兩人,正是他們最想除掉的對象。

那日我與吳南生分開行事,約好五日後在斷龍嶺匯合。可是當我事畢,在前往斷龍嶺的路上卻遭到了潛流組織近十位高手的圍攻。我寡不敵眾,最終被擒,而卻在一路上留下了我南宮氏的輕蝶香。這種香很特別,我南宮氏的輕蝶最是喜歡,所以常常用來跟踪。我當時在想,如果吳南生沒有出意外,他一定會來救我。可是我沒有想到,他居然是那樣一個偽君子!”

說到這裡,南宮羽平復的情緒再次起了劇烈波動。她那對近乎乾涸的眼睛翻動著,就像一個惡鬼的詛咒。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3:19
風起白崖146 如此殘酷

聽到“偽君子”三字,顧春風握劍的右手明顯繃緊了很多。

吳南生一直是他最崇拜的偶像,現在被人說成偽君子,這種觸動明顯擾亂了他的心神。而他偏偏無法反駁,因為這話出自南宮羽之口。

吳南生一生桀驁不馴,最不合群,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了解他的話,那也只能是南宮羽。

唐衣情緒起伏的幅度明顯比顧春風更大,她焦急道:“他難道沒有來?”

南宮羽咳嗽著,劇烈的情緒波動再次迅速歸於平靜,就像宋國海面的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

南宮羽接著道:“他來了,但是比不來更加殘忍。他當時的修為已經是搬山境的巔峰,離傳說中的天啟境也不過半步距離,就算這群號稱神族的異族人再如何恐怖,但終究還是無法抵擋他那柄近乎無敵的劍。

他當時就一人一劍殺到這裡來,將這銅柱巢穴裡的異族人全部一一殺死。這洞窟外的那些白骨,就是他十年前的傑作。即使潛流頭領同樣擁有搬山境巔峰的實力,依然被他斬殺在了劍下。”

說到這裡,南宮羽再次咳嗽了起來。她咳嗽的聲音很刺耳,就像無數指甲在金屬表面摩擦,讓人汗毛直立。

但更加讓人汗毛直立的不是她的咳嗽聲,而是她的故事。

“吳南生一人一劍獨闖潛流巢穴,手刃潛流無數高手,最終瓦解了潛流組織”的故事在神州流傳了很久,簡直就是他傳奇人生中最輝煌的一幕。

可是他既然殺光了潛流組織的異族人,為何沒有救南宮羽呢?

這個傳奇般輝煌的故事,卻因為南宮羽還被鎖在這里而變得千瘡百孔起來。

吳南生為何不救南宮羽?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

故事到了這裡,美好就變成了醜陋,就像南宮羽頭上枯萎的髮根,讓人不忍直視。

“難道吳南生真的是南宮羽口中的偽君子?”顧春風如遭雷擊,內心不斷地拷問著自己。

唐衣不忍如此結局,失神道:“有可能是他沒有找到你?”

聽到這句,南宮羽突然笑了,她笑得很是慘淡,就像一個剛剛失去丈夫的寡婦,聽見別人講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還必須強顏歡笑去附和一般。

“他沒有找到我?他當著我的面,將那些異族人全部一一殺死,那些異族人的黑血浸濕了我的膝蓋,骨骼攪碎的聲音到現在我還記得,你卻說他沒有找到我?”

顧春風再也忍受不住,痛苦問道:“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不救你?”

看見顧春風痛苦的表情,南宮羽神情反而平靜了很多,淡淡答道:“吳南生是你們心中的英雄,可是英雄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弱點。他這一生確實很傳奇,即使我現在恨他入骨,也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可是就是他在世人面前展現出的近乎完美的形象,成為了他最致命的弱點。

他雖然桀驁不馴,但很是在意別人人的看法。他喜歡我,就像喜歡一件精美的工藝品,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襯托出他的完美。可是當這個工藝品不再完美了呢?她的臉上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呢?你要是他,你會怎麼做?”

顧春風發現自己右眼皮跳得格外厲害,不自覺的微瞇著眼睛。從微瞇的眼縫中,他看見了南宮羽右側臉頰上有一道不起眼的長長傷口。這道傷口很不起眼,那是因為南宮羽的皮膚近乎枯竭,如果放在十年前,在潔白如玉的肌膚襯托下,這傷口一定非常觸目驚心。

“他見到我被毀了容,只是嘆了氣,然後什麼話都沒說,直接走了。你說這種人,不是偽君子是什麼?就因為我的容貌不再完美,他又無法背負始亂終棄的名聲,所以就仍由我在這裡等死。這樣的人,說他偽君子過分莫?”

南宮羽的遭遇明顯觸動了唐衣,唐衣直接怒道:“不過分!我要是你,我恨不得把他當作豬來閹割了!我這輩子最恨這種人!”

事情到了這裡,顧春風的心也有些亂了,於是沉默著。

他環顧了四周清寡的環境,皺眉道:“那南宮羽前輩,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聽到這個問題,南宮羽有些失神。片刻過後,她才喃喃道:“我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呵呵......這裡雖然四面環水,但卻只在冬季下雨,開始我渴得要死,只能去舔那些異族人留下來的血漬,我舔了噁心得嘔吐,吐了又去舔。我想他可能會回來吧,如果回來了,我還活著,多好。靠著這個信念,我近乎崩潰的熬過了第一年。

第一年過後,就連地上的血漬都被我舔光了。我在生死邊緣徘徊著,反复的生死玄關衝擊,居然讓我領悟了家族的《羽仙訣》。領悟了《羽仙訣》後,我的身體就像一條冬眠的蛇,只靠微薄的真元就能過活。每次天光落下,我就用指甲在地上畫上一筆,直到後來地上多了一千五百多根線條,我終於絕望了。我知道,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南宮羽停頓了片刻,接著道:“由於體內的真元已經耗盡,即使擁有羽仙之術,我再次到了生死邊緣。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我多麼想出去問一問他,問他為何要對我如此殘忍!那一天,老天好像聽到了我的心聲,從這個洞口掉下來了一隻黑鳥的屍體。我就靠著這隻死去的鳥又繼續活了下去。

沒有了真元,我只能消耗自己的精血,我開始非常恐懼,看著自己日漸枯萎的皮膚,日益凋謝的髮絲,害怕得要死。但到後面,我對這一切都麻木了。因為你要活下去,就必須這樣人不人,鬼不鬼。我好多次都想放棄了,但不知什麼原因,每次我都熬了過來。直達今天,我見到了你們。”

南宮羽說完,四周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唐衣和顧春風還沒有從南宮羽的故事中走出來。一個女人被鎖在這裡十年,中途只舔了些異族人的血漬,吃了一隻死鳥,便靠著執念活到了現在。這一切實在是太過殘酷,殘酷得不真實。

可是南宮羽現在就真真實實的被鎖在這裡,昔日的絕世美人已經變得猶如人皮骷髏。這畫面是那樣刺眼,又是那樣真實,真實得讓人不想接受。

“那你為何不吸收天地元氣煉化真元呢?”這個時候,顧春風突然問道。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3:20
風起白崖147 密室

南宮羽移動了一下,那根漆黑的鎖鏈便越發明顯。她看著這根穿透自己身體的鎖鏈,虛弱道:“這根鎖鏈名為'鎖千秋',修行者被它所縛之後,就和外界的元氣完全隔絕開來。”

“鎖千秋”是一根鎖鏈,也是七國間最出名的一根鎖鏈。

相傳在幾百年之前,趙國來了一條吞噬活人的碧眼妖龍,僅十餘日便吃掉了上千人,連軍隊都鎮壓不住。當時趙國丞相方成秘密召集了三個搬山境強者,最後就是用“鎖千秋”,才將妖龍鎖在了一處西周墓室中。

後來妖龍隕落身死,而這根鎖鏈也跟著消失了,沒想到出現在了這裡。

顧春風神情鬆弛了下來,因為事情到了這裡,很多東西都清晰了起來。

南宮羽與吳南生的失踪,潛流組織覆滅的具體細節,以及那兩道彷彿能直達天際的劍痕,這些一直都是顧春風想不通的謎團,現在卻在這裡得到了大部分答案。

他認真道:“那我們該如何救你?這條'鎖千秋'連蛟龍都能鎖住,打開恐怕不易。”

南宮羽枯萎的眼睛看著顧春風兩人,道:“你們願意相信我說的話?”

唐衣脫口而出:“相信!怎麼不相信?”

南宮羽道:“你們還是太過年輕,不知道人心的險惡。要是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你們放我出來不是自找麻煩?”

顧春風道:“你說這件事的時候沒有任何停頓,而且感情很真切,就算騙了我們,我們也認了。畢竟被鎖在這裡這麼多年,不管是對好人,還是惡人,都太殘忍了些。”

南宮羽低頭,笑著道:“想不到十年之後,我居然又擁有了希望這種東西。這東西陌生得我都有些不適應,謝謝你們。”

南宮羽將頭低得更低,就像在跪地拜謝。

唐衣想將對方扶起,卻被顧春風按住了肩膀。

顧春風冷靜道:“前輩,到底要如何才能救你?”

南宮羽抬頭,那空洞的眼睛便望向了洞窟頂部的破洞。她認真道:“這洞口之上,有一間密室,裡面有很多柄武器與秘籍,你們只要找到那柄劍身被積雪覆蓋的劍就行。”

“密室,劍?”顧春風疑惑道。

南宮羽道:“對,那密室裡全是潛流組織從神州各地收集來的寶物與修行秘籍。你們還年輕,這些東西都可以帶走,將來一定用得上。”

當年潛流組織比傳說中的惡鬼還恐怖,緣於他們做事從不留手,非得把對方弄得滅族才會罷休。那些被他們滅掉的宗門裡的寶物與秘籍,也自然落入了他們的手裡。

他們現在去的地方,簡直就是修行者的天堂。

顧春風向南宮羽點頭,然後和唐衣縱身飛上了那個破洞。

破洞之上又是一個寬闊的洞窟,而且頂部依然有一個不規則的破洞。這些破洞一環連著一環,好像直通天際,所以天光才能灑下來。

這層洞窟明顯要乾燥得多,而且有一扇半掩著的門正對著兩人。

而那扇門,應該就是南宮羽說的密室。

推開了那道厚重的青銅大門,顧春風兩人看見了無數神兵利器,其中最多的便是劍,各式各樣的劍。

那些劍躺在地上,顏色各異,形狀不一,有寬有窄,少說也有上千柄。

多年無人問津,這些劍上面已經佈滿了灰塵,但依舊無法掩蓋住它們的光華。

這麼多劍堆疊在一起,場面蔚為壯觀,而森寒的劍意也讓人渾身發寒。

只是這里布滿著灰塵,光線又暗,死氣沉沉的,與其說是劍室,不如說是劍的墳墓。

十年之前是劍道最昌盛的時候,那時候劍符道盛行,用劍高手層出不窮。

可也正是十年前,發展到​​巔峰的劍道開始急轉直下,無數高手神秘消失,劍符道更是近乎絕跡。

原來這一切,依然和潛流組織有​​關。

兩人拿出了夜明珠,開始找尋那柄劍身上附著積雪的古劍。

越過重重的劍體,顧春風感覺像是走在一片荒涼的沙漠,一種莫須有的孤獨感便油然而生。

他感受到了孤獨,這些劍的孤獨。

曾經驕傲如艷陽的名劍,在這昏暗的密室躺了這麼多年,是多麼寂寥。

這些劍曾在劍客手上意義風發,如今沉落於此,自然有一種不甘心的情緒。

顧春風凝神觀察,現在他最需要找到的就是那柄劍身積雪的古劍。在如此環境下這麼多年還能渾身積雪,說明此劍必定森寒刺骨,絕非凡品。

只是這裡的劍太多,要找出來並不容易。

這些散落的劍有些已經碎裂,有些被折斷,有些更是已然腐朽,但有的劍卻依然森寒明亮,散發出讓人不敢直視的劍意。

有的劍猶如燃燒的烈火,有的劍猶如堅硬的黑色磐石,有的劍細窄如竹葉,有的劍寬厚如鐵板,這些劍都有一段屬於自己的故事,只是顧春風現在根本來不及了解。

“既然要找劍,乾脆就邊找邊收吧。”顧春風開始將散亂的劍依次放入天工囊中。

天工囊是墨家機關術最智慧的結晶之一,融合了天工巧術與符籙陣法,雖然只有巴掌大小,內部卻有一間小屋的空間。而且通過符籙加持,攜帶者根本不會感受所裝物體的重量,可謂儲物極品。

那些夜明珠之類的根本無法與天工囊的價值相提並論,所以顧春風才更喜歡墨家鉅子。

有時候從送東西的豪爽程度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胸,而墨家鉅子無疑是其中最寬廣的一位。

隨著金屬交擊的聲音響起,那些曾經的名劍便一一入了天工囊。

顧春風喜歡劍,而將這些劍帶出去重見天日這件事,讓他真心感到快樂。

唐衣很快明白了顧春風的想法,也開始幫他裝劍。

一個時辰過後,密室外的天光已經黯淡,他們終於將這些劍裝得差不多了。

那近似小屋的天工囊空間內,此刻堆滿了密密麻麻的劍,而只有一柄劍沒有被裝進去。

因為這柄劍劍身上覆蓋著積雪。

這柄劍插在一張青銅椅子上,劍身很長。如果一般的劍是三尺青鋒,那它足足有五尺長,而且劍身被積雪覆蓋著,周圍圍繞著一條條絲帶狀的凍氣,看起來極其寒冷。

“找到了。”顧春風長吐了一口氣,道。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3:21
風起白崖148 映雪

顧春風將這柄寒劍抽出,一時間風雪如敗絮般飄出,整個房間彷彿都冷了很多。

“好冷的劍!”唐衣道。

“確實夠冷,夏天都可以用來做冰棍了。”顧春風將寒劍握在手中,卻發現劍柄並不寒冷,反而給人一種如玉的溫潤感。

這個時候,唐衣注意到了密室最右邊的一堵牆顏色有些不對,開始緩慢靠近。

如果說整間青銅密室都是呈青綠色,那這堵牆則是青黑色,顏色要深沉得多。

唐衣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牆壁,青黑色的牆體表層直接掉落了一大塊。

“布?”唐衣發現,那塊掉落的牆體表層居然是一塊風乾的黑布,可能是年代太久,這裡面又比較乾燥,所以才脆得一碰就碎。

黑布掉落後,露出了牆體本來的面目。牆體是被掏空的,裡面疊著一本本發黃的經書。

《洛水三式》、《巫山雲雨訣》、《巴山夜雨劍訣》、《亂風劍式》、《燎天劍經》......

整整半堵牆,全是劍經與修行法訣。

看見這一幕,顧春風的瞳孔收縮成了一個黑點。

上千柄劍,上千卷劍經與修行法訣,潛流組織獲取的所有,難道都在這間密室裡?

顧春風很震驚,唐衣也同樣很震驚。

因為無論是這上千柄劍,還是這些劍經,都是絕對的寶藏。只要拿出其中的一部分,整個修行界都將是一場狂風暴雨。

“看來我們是發了,靠賣這些劍經都可以奔小康了。不只是小康,而是富貴!”顧春風自言自語道,眼裡滿是興奮。

由於那塊風乾的黑布,這些經書都很好的保存了下來,只是有些經書本就是殘卷,或在當初爭奪時很激烈,所以並不完整。

顧春風很開心,感覺自己就是一隻掉入米缸的老鼠,幸福得難以言語。

從白崖開始修行到現在,除了一本《白崖野草劍經》和《白崖劍符道》外,顧春風沒有獲得任何其他的劍經與修行法訣,而他現在面對著的,是半堵牆的經書!

和打包那些名劍一樣,這半堵牆的經書很快就進入了顧春風的天工囊。

開始本來略顯擁擠的密室,被顧春風洗劫一空後,變得有些空空****。

“這樣看起清爽多了。”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顧春風感覺很滿意。

唐衣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好了,既然土匪當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吧。”

可就是在這時,唐衣的眼睛突然一亮,她發現這些裝經書的空格後,還有一個藍色的瓷瓶。

這瓷瓶很小,小得簡直可以用袖珍來形容,要不是它的顏色太過特別,唐衣根本發現不了它的存在。

“這是什麼?”顧春風問道。

唐衣打開了瓷瓶,聞了一下,秀眉微微皺起。

她很快拿出了碧玉笛,抽出了裡面的短刃,將瓷瓶內的碧藍色**塗在了上面。唐衣的動作很小心,好像瓶子裡的**是能吃人的惡魔,人一接觸就會被吃掉。

顧春風眉頭皺起,更加不解。

唐衣喃喃道:“這是毒,最毒的那種,名為孔雀翎。”

聽到“孔雀翎”三字,顧春風直接倒抽了一口涼氣。

因為孔雀翎確實太過可怕,可怕得要命。孔雀翎這種毒,只要進入了血液分毫,便會和血液融為一體,讓血液變成一種腐蝕性很強的**,不出一刻鐘就可以讓人內腑融為酸水。

更加可怕的是,這種毒幾乎是無解的,越國有一位搬山境的強者,中了孔雀翎後,即使耗盡修為治療,也沒有活過三日。

這種毒不論是對於常人,還是修行者,都是噩夢!

現在碧玉笛的短刃上有了這種毒,唐衣無疑擁有了一張很大的底牌。即使面對比她強大得多的修行者,她只要能割破對方的肌膚,便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兩人相互點了點頭,離開了密室。

密室外的洞窟光線更加昏暗,那頂部破洞落下的天光已經黯淡了不少,也許天很快就要黑了。

顧春風突然頓住了腳步,久久凝望著那個破洞。

他的腳下是一個破洞,頭頂是一個破洞,那頭頂之上呢?

看著那個破洞的形狀,顧春風若有所思。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然後伸展,好像想通了什麼事情。

半柱香過後,他和唐衣一起回到了南宮羽所在的洞窟裡。

看見顧春風手中的寒劍,南宮羽的瞳孔開始收縮,顯得有些興奮,道:“你們終究還是找到了這柄劍。”

顧春風道:“這柄劍並不難找,但前輩為何偏偏要找這一柄?”

南宮羽嘆息道:“這'鎖千秋'是世上最牢固的一根鎖鏈,自然需要這世上最鋒利的劍才能斬開。你手上的這柄劍名為'映雪',出自趙劍爐之手,號稱鋒利無雙。”

“趙劍爐?”顧春風與唐衣同時驚呼道。

趙劍爐不是趙國的一方練劍的熔爐,而是一個人的名字。此人姓趙名劍爐,是七國間最傳奇的一名鑄劍大宗師。

因為趙劍爐練劍從不用熔爐,而是用自己的身體。他天生便是地火屬性,據說出生之時,整個村莊都被燒了個乾淨,父母認為他是煞星,將其遺棄。後被玄火門的宗主李病收留,傳以玄火之術。

趙劍爐體內的地火每過一段時間便會發作一次,那種炙熱的感覺讓他生不如死,只有靠玄火之術硬壓。

有一次趙劍爐體內的地火太過兇猛,連玄火都壓制不住,痛苦得想要死去。於是他拿起一柄匕首,刺向了自己腹部,卻發現匕首見血之後,竟然被他的精血熔化了!

伴隨著匕首化成了青銅水,他的痛苦也相應的減輕了很多。

從此,趙劍爐便以自己的身體為爐,以自己的精血為薪,開始鑄劍。他鑄造過很多名劍,趙王的佩劍“七曜”便是出自他手,但是其中最出名的卻屬這柄“映雪”劍。

因為一代傳奇鑄劍宗師趙劍爐,就因為鑄這一柄映雪劍而死!

映雪劍的材料來自哪裡無從考究,只知道此劍鑄成之時,天降大雪,萬里冰封,天生地火屬性的趙劍爐宗師被生生凍死,所以號稱世間至寒。

最寒冷的,也是最鋒利的。

映雪劍後被白水宮的第一代宮主冷如凝所得,她一生與人比劍,從來不會超過十招。

因為無論什麼神兵利器,遇到這柄劍後都會被直接斬斷,所以號稱鋒利無雙。

白水宮第一代宮主冷如凝去世後,映雪劍也不知所踪,沒想到居然出現在了這裡。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3:23
風起白崖149 真假?

握著手裡的寒劍,顧春風一時無語。

這是自雪蒲劍後,他擁有的第二柄劍,沒想到居然是世上最鋒利的傢伙。

“我該怎麼做?”顧春風問道。

南宮羽道:“我看你現在是融元境修為,你試著將真元提升到極致,然後用映雪劍斬向鎖千秋即可。”

“好!”顧春風長身而立,身上的衣衫開始無風自動,他腳下掀起了圈圈塵浪,連頭髮都跟著飛揚了起來。

顧春風手中的映雪劍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脆響,彷彿冰層破碎的聲音。而圍繞著劍身的凍氣也開始旋轉,彷彿冰雪做成的白練。

“斬!”映雪劍落下,空氣彷彿都懼怕它的存在,紛紛遠離,形成了兩道肉眼可見的氣浪。

映雪劍在南宮羽瞳孔中無限放大,她很興奮,興奮得想要大叫。

只要劍身落下,她將重歸自由。

可是她突然發現,顧春風手裡的映雪劍斬向的不是鎖千秋,而是自己!

顧春風此舉明顯出乎了所有人預料,南宮羽深褐色的瞳孔開始極速收縮,嘴中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厲嘯。

一幅雪亮的捲軸從南宮羽口中飛出,與映雪劍撞在了一起。

轟隆一聲炸響,宛如春雷落地。

顧春風的身體猶如流星般被轟飛了出去,身後更是拖出了一道淡淡的虛影,然後接著就是一連串悶響,顧春風的身體撞在青銅壁上去勢不減,拖行了很長一段距離才堪堪頓住。

顧春風吐血,半跪在地!

唐衣大驚,她還來不及反應,身體就被一股強大的亂流轟飛了出去,撞在了青銅壁上,幾近昏厥。

南宮羽的神情變得猙獰起來,她的嘴再次開啟,那幅雪亮的捲軸便沒入了其中,就像民間的雜耍班在表演生吞寶劍。

看著半跪的顧春風,南宮羽不解道:“為何?”

這個問題唐衣同樣不解,他不解顧春風為何會突然向南宮羽出手,一出手就是這樣的殺招。而她也不解南宮羽明明虛弱不堪,真元枯竭,為何還能用如此驚人的手段對付他倆。

但是她現在知道,南宮羽有問題,很大的問題!

不僅有問題,而且還很危險!

顧春風擦掉了嘴角的血跡,看著南宮羽道:“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南宮羽。”

“南宮羽”低頭,已經沒有一根眉毛的眉頭皺起,道:“你是何時知道的?”

“從你說你是南宮羽的那一刻起。”顧春風咳嗽著,直接盤腿坐了下來。

“南宮羽”開始發笑,她的笑聲很冷,冷得就像燕國最北方的極寒冰層。

這種笑聲,讓顧春風和唐衣都感覺到了透骨的涼意。

“南宮羽”笑聲頓止,寒聲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南宮羽?”

顧春風開始發笑,他的笑聲很爽朗,就像夏日的陽光,能驅走一切寒冷。

聽見顧春風的笑聲,唐衣也笑了。有的人就是這樣,即使要死了還能沒心沒肺笑得出來,這種人裡自然包括顧春風。

顧春風的沒心沒肺,往往是他們前行的力量。

因為樂觀爽朗本就是一種力量。

“你笑什麼!”“南宮羽”臉上都快凝成了一團霜。

顧春風還在笑,他一邊笑一邊拍著地面,好像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笑得幾近癲狂。

“你笑什麼!”“南宮羽”又重複了一次,聲音尖銳得就像一根刺。

“我笑你蠢,扮女人就算了,還扮那麼特別的女人。”顧春風笑著答道。

“南宮羽”道:“南宮羽有什麼特別的?”

顧春風頓住了笑聲,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道:“人的外貌會改變,特別是這種極端狀況下,我們甚至分不清你的性別。你編的故事很真,情感也很真,演技恐怕有奧斯卡的水準。一般正義點的年輕人聽完這個故事,恐怕早就感同身受,要設法救你出來。可是你卻忘了一點......”

“哪一點?”假“南宮羽”問道。

“人的相貌會隨著環境與時間改變,但他的瞳孔卻永遠不會變。”聽到這句話,“南宮羽”的瞳孔縮成了一個黃點。

“我崇拜吳南生,所以對他的一切都很想了解。不巧的是,墨十八曾今告訴過我,吳南生唯一的戀人南宮羽生得很美,最誘人的一點便是她的眼瞳。南宮羽的眼瞳是淺綠色的,這緣於南宮世家的血統。而你的眼瞳呢?什麼屎不屎泥巴一樣的顏色!”

“南宮羽”抬頭,道:“就只憑這一點?你確定你那朋友不會騙你?”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墨十八也沒見過真正的南宮羽,他說的也極有可能只是不真實的傳言。

顧春風接著道:“光憑這一點明顯不夠,還有你說的關於吳南生的事蹟,虛虛實實,情感真摯,一般人肯定就信了,但是我不是一般人。”

“南宮羽”皺眉,聲音也變得粗狂了起來:“哦?”

顧春風不緊不慢道:“直到你講了那段故事後我才知道,這裡既然是潛流的巢穴,那留在青銅柱上的那兩道劍意自然便是吳南生。吳南生前輩的為人我不清楚,但我很清楚他的劍意,因為就是他的劍意,治好了我的傷。”

顧春風深呼了一口氣,接著道:“不是睥睨天下的人,根本無法蘊養出那樣的劍意。而你卻說他活在別人的看法裡,這未免讓人起疑。更重要的是,我發現了結界!

“結界?”唐衣皺眉。

“這破洞之上,還有一個破洞,我卻在上面那個破洞看到了結界存在的痕跡。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讓我們離開。如果不殺死你,這裡就是我們葬身的囚籠。”

此語一出,唐衣的身體直接顫抖了一下,心道:“這傢伙剛剛看著那個破洞沉默,原來是這個原因。可是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個時候,南宮羽突然咧嘴冷笑了起來,道:“呵呵......想不到我活了這麼久,居然沒騙過你這樣一個小孩子。我確實低估了你,你不僅頭腦靈活,還有常人沒有的冷靜。一開始就懷疑我,卻表現得很自然,這很不不起。

可是!這有什麼意義呢?現在你們找來了映雪劍,你們便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我可以隨時殺死你們,然後斬斷這根萬惡的破鍊子,然後去做我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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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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