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8445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5:03
風起白崖180章越境之戰(一)

顧春風全身肌肉瞬間繃緊,他的五官觸覺在一瞬間達到了極致。

他看得很清楚,那道飛出的灰影,正是一柄細小的木劍。

程風自雄虎山脈遭遇魏生,本命長刃被毀後,就一直在蘊養這樣一柄木劍。

這雖然只是一柄木劍,但著實比世上大多數神兵利器還要恐怖。因為這柄木劍名為“桃神”,有摧古拉朽之能。

相傳秦嶺山脈中有一株老桃樹,經歷數次雷擊而不死,最後一截桃木芯自行結出極適合吸納雷霆氣息的符文紋理。這截桃木芯被秦國劍師發現後,製成了一柄桃木劍,被稱作“桃神”。

由於此劍太過強大,一般的四境修行者根本無法掌控,便一直被秦王放置在千葉閣內。

直到雄虎關之戰,程風本命物被毀後,秦王才將此劍贈給了程風。

桃神木劍的速度很快,快得劍身後都拖出了一道虛影。木劍極其鋒利,劍身過處,無數霜草便被攔腰斬斷,甚至連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看著不斷倒下的亂草,顧春風神情變得極其凝重。

突然之間,離他只有三丈遠的木劍潛入了亂草中後,沒有了任何聲息,好像消失了一般。

顧春風沒有任何猶豫,身形極速向後方掠去。

在他後掠的過程中,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柄冰雪覆蓋的五尺長劍。

這柄長劍自然便是號稱世上最鋒利的映雪劍。

映雪劍比一般的劍要長,所以在顧春風後退的過程中,有一小截沒入了土裡。

劍鋒將泥土翻起,就像海裡鯊魚露出水面的魚鰭。

這便是顧春風昨日學會劍招中的一式--深海潛鯊。

看見這一幕,程風的眼裡露出了一抹欣賞的意味。

下一息鐘,本已消失的桃神劍從顧春風右側的亂草中飛起,速度比剛剛更快!

即使將五官觸覺放大了極致,顧春風感受到飛劍來襲時,依然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他也不需要做出反應!

只見他手中的映雪劍往上一挑,那拖行的魚鰭便拔地而起,形成了一條猶如虎鯊般的泥牆。

深海潛鯊這一劍式,本就是用來防禦的!

泥土鑄成的虎鯊咆哮而起,直接和桃神劍撞在了一起,就像一隻虎鯊吞掉了一隻細小的游魚。

下一瞬間,顧春風的眉頭挑起。

泥浪形成的虎鯊根本無法阻止桃神劍的刺殺,只一瞬間,那隻看起來極其雄偉的虎鯊便支離破碎。桃神木劍震顫著,發出嗡嗡的聲響,將附著在它身上的泥土拍成了粉末。

血色的天空瞬間下了一場泥雨。

這場泥雨之中,桃神劍再次如箭矢般衝出,直射顧春風面門。

四境神念境與三境融元境之間的隔著一條鴻溝,歷史上鮮有融元境修行者戰勝神念境修行者,就是因為念力催動本命物的這種手段太過神鬼莫測。

看見漫天泥雨中的那道灰影,顧春風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他手中的映雪劍一舞,劍鋒便彷彿化作了無數綿密的野草。

《白崖野草劍經》是顧春風學會的第一本劍經,也是最熟練的劍經。

劍鋒化作的野草帶著滿地的霜草擺動著,就像一張繁密的網。

叮叮叮.......一連串脆響聲起,映雪劍與桃神劍發生了無數次碰撞,發出了串串音爆。

可是這些相撞並沒有減緩桃神木劍多少速度,它輕鬆地穿透了顧春風織出的這張網,在顧春風肩頭劃過,帶出了一串血珠。

桃色木劍在空中一個旋轉,再次沒入了草叢裡,消失不見。

對於剛剛那次進攻,程風很不滿意,在他的預計中,這一劍應該會洞穿顧春風右側的肩膀,讓其失去戰鬥的能力。

可是顧春風的那些劍式,不僅減慢了桃神木劍的速度,也改變了桃神木劍的方向。他甚至覺得,這些方向的改變不是意外,而是對方的算計。

顧春風肩頭上的傷口並不深,但他的神情卻更加凝重。

因為桃神木劍再次失去了踪影,意味著戰鬥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階段,他依然沒有任何勝利的可能,只能被動挨打。

融元境與神念境之間的溝壑,難道真的沒有辦法跨越?

顧春風全身戒備著,腦中不斷推算著當前的局勢。

草叢裡依然沒有任何動靜,這時候,連一絲風都沒有。

夕陽如血,照射在這山坡上。

一片雲遮住了夕陽,天色便黯淡了下來。

顧春風突然一躬身,人就淹沒在了荒草中。

看見這一幕,程風冷笑一聲,道:“我的飛劍能銷聲匿跡,你這麼大個人也能?”

下一息鐘,程風眼皮跳動了一下,發現一道銀芒破開了霜草地,向他身體直射而來。緊接著,又是一道銀芒畫著弧線像向身側飛來。

程風雖驚不亂,他是道武雙修的天才。這兩道銀芒雖然鋒利,但對他來說卻猶如浮塵。

可是他貿然出手將這道銀芒擊潰的話,又顯得落了下乘。

那兩道銀芒一前一後,一柔一剛,一個直線一個弧線,相得益彰,有一種律動的美感。

程風看得很清楚,這是兩柄劍,一柄銀亮,一柄暗沉,不禁疑道:“這傢伙何時有了這麼多把劍?”

這兩柄劍都是三尺長,自然不是由念力驅動的飛劍,而是顧春風用真元之力擲出來的。

程風輕輕地嘆了口氣,隱藏在亂草中的桃神劍嗖的一聲往回撤,勢要截住這兩柄劍。

同一時間,一直潛伏在草叢裡的顧春風也動了!

他手提映雪劍,身形如風,踩著亂草尖向程風衝去。

程風看著從三個方向不同襲來的劍和人,身體依然紋絲未動。

他眉頭稍稍一挑,正在回撤的桃神木劍陡然回折,猶如閃電般向正在奔襲的顧春風衝去。

這一變化明顯出乎了顧春風的預料,眼見木劍來襲,他只能一聲暴喝,全身的真元瞬間鼓**而出,將他的衣衫震得獵獵作響。

映雪劍往前一送,一團碧綠的真元便如溪流般而出,濺射在地,化作了無數竹葉般的真元氣流。

使出這一式“清溪竹影”後,顧春風奔襲的速度明顯就慢了下來。

下一息鐘,顧春風的臉色就變了,變得十分難看。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5:04
第181章越境之戰(二)

眼看桃神木劍要和自己身前竹葉般的真元氣流撞在一起,顧春風已經將自己體內的真元激**到了極致。

可是就在這時,桃神木劍卻再次回折,向那兩柄擲出的長劍飛去。

看著這彈指間發生的一切,顧春風只覺得胸口煩悶。自己用盡全力的一劍沒迎來目標,就好像用盡全力的一拳打在了空氣中,反而震傷了自己。

桃神木劍的速度很快,快得再次化作了一道灰色的虛影。

直線飛行的無名銀劍與桃木劍相遇,直接被擊飛了出去,化作了一道亂流,淹沒在了草叢裡。

緊接著,弧線飛行的暗灰色鐵劍也被撞飛,落入草叢中後沒了動靜。

至始至終,程風都沒有移動半步,那柄木劍此刻就懸浮在他胸前,給人一種極強的威懾力。

這就是四境神念境與三境融元境之間的差距,程風就彷佛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橫在顧春風身前。

顧春風見狀,依然沒做任何停留。他腳猛的往地上一蹬,腳下便瞬間出現了一層泥浪,而他的身體便再次加速,猶如利箭般衝射了出去。

看著衝射而來的顧春風,程風面露不解之色,因為他想不到顧春風獲勝、甚至是反擊的可能。

桃神木劍震顫著,發出嗡嗡的聲響,下一息鐘便再次刺了出去。

奔襲途中的顧春風身形不停地變幻,使出了白水宮的“浮花浪蕊”身法。可是不管他的身法如何玄妙,終究比不上飛劍。

彈指間,飛劍再次襲來,顧春風也再次出手。

映雪劍直直刺出,劍身上的積雪便隨著凍氣繚繞開來,彷彿化作了一圈圈白色的雲圈。

“白雲繚繞劍式!”程風的瞳孔陡然收縮,他不知道顧春風為什麼會已經覆滅的白雲觀秘劍,但他可以肯定這就是白雲繚繞式,因為他十年前見過一次。

繚繞的白雲像一條條白色的布練,紛紛纏上了飛行中的桃神劍。

就在這些白雲纏​​上桃神劍的剎那,顧春風的身形再次移動。

這一次,他不再使用浮花浪蕊的身法,而是帶著映雪劍劃出了無數弧線。

這些弧線猶如月弦,越劃越多,霜草被不斷割斷,發出嚓嚓的聲響,彷彿最嫻熟的農夫在割麥。

白雲繚繞劍式講究一個粘字,桃神劍沒入其中後便像進入了泥沼一般,速度陡然降低。

可是這狀態並未持續多久,桃神劍便破雲而出,直射顧春風的眉頭。

桃神劍的劍光將顧春風眉頭映得一片雪亮,而顧春風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那些不斷劃出的弦線終於在此時達到了頂峰,亮起了無數月華般的光芒。昏暗的山坡都因為這些光芒而變得明亮,彷彿有無數彎月在山坡上重疊在了一起。

“千月千弦?”看著這神奇的一幕,程風越發看不透顧春風。

這樣的劍式他沒見過,但聽說過,相傳是以前鼎盛一時的千月宗獨門劍意。

“這傢伙到底會多少種劍法?”程風嘴角微揚,來了興致。

速度本來已經減緩的桃神劍撞在這些月弦上,發出了串串音爆。

一時間斷草成絮,在半空中碎成了一層薄霧。

顧春風再次出劍,一出手便是大開大合的開山裂。

開山裂乃是兵家用於兩軍衝殺時的殺招,沒有什麼精巧飄逸,只有帶有血性的力量感。

映雪劍猶如巨錘般劈下,正中桃神劍的劍身,發出了恐怖的炸響。

自映雪劍砸中桃神劍後,一向淡定的程風眉頭便微微皺起,因為現在桃神劍就是他的本命劍,這次攻擊明顯對他的識海造成了不小的震** 。

程風心神一動,桃神劍便從映雪劍身下飛躍而出,再次撞向了那些月弦。

現在月弦就是樊籠,桃神劍就像一隻野狗,而顧春風就像一隻追著狗打的農夫。

映雪劍不停砸下,桃神劍次次掙脫束縛,像是網中的游魚般橫衝直撞。

看見山坡下發生的一幕幕,程風一時無語。

顧春風追擊飛劍越擊越猛,而他的身體則同樣被桃神劍傳來的力量反震,以致於嘴角都出現了絲絲血跡。

桃神劍接連撞塌了數條月弦後,速度明顯變緩了不少,就像一條垂死掙扎的魚。

就在這時,顧春風高高躍起,一式軍隊中的劈山式便霸氣砸下!

看見這一幕,程風心道:“來得好!”

本來已經奄奄一息的“游魚”瞬間活了過來,猶如閃電般沖向了顧春風。

兵不厭詐,程風也算得上兵家高手,剛才他故意示弱,就是要等這個機會。

面對突變的進攻,顧春風神情依舊冷靜,好像他早就預料到了此間的變化。映雪劍的路線沒做多大改變,剛好砸向了迎面飛來的桃神劍。

轟的一聲巨響,兩劍相交處出現了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空氣彷彿都懼怕它們的存在,紛紛遠離,帶起了串串白色的湍流。

山坡上本來沒有風,兩劍相撞後便有了風。

風刮過山坡,吹得霜草猶如麥浪般翻滾。

此刻夕陽落下,只在山邊留下了一條金邊,整個山坡便被黑暗慢慢吞噬著。

程風的神情依舊冷靜,因為他很清楚,四境與三境之間的差距,不僅是驅動飛劍、符器的手段,還有力量的碾壓。

他雙眼微瞇,顧春風的虎口便被震裂。

下一息鐘,顧春風一聲大喝,映雪劍短暫的升起,然後再次閃電般砸下。

桃神木劍因為這一砸而微微一滯,而顧春風卻因為這一擊的反沖之力向後躍起。

顧春風後躍得很高,在昏暗的環境中就像一隻黑色的雄鷹。

看著顧春風躍起的身影,程風的神情第一次嚴肅了起來。

因為以他的觀察,顧春風落下的位置會在他身前一丈內。

他其實不願意和顧春風為敵,心裡早就做了個決定——如果顧春風能逼退他一步,他便離去。

可是當顧春風真的要創造這種可能時,他一時竟生出了一絲莫須有的怒意。

程風額前的髮絲微動,滯在半空中的桃神木劍便發出一聲厲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了半空中的顧春風。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5:05
第182章夜空中最亮的星

看見那道異常凌厲的劍光,顧春風終於確定,程風一直在隱藏著自己的實力。

他現在身體處在半空中,無法躲避,所以映雪劍便直接撩天而上。

磅礴的真元從劍尖噴薄而出,化作了一朵朵紅彤彤的雲彩,彷彿天邊的晚霞。

晚雲落!

《燎天劍經》中的第一式——晚雲落!

那些彷彿晚雲般的劍意從高空墜下,將桃神木劍吞噬其中,就連藍黑色的天空都被映成了紅色。

顧春風收劍,劍意繼續下沉,那些熾熱的劍意帶著他的身體高速下墜,宛若星火。

晚雲落的劍意很是灼熱,程風感覺自己的識海裡彷彿燃起了一團火焰,就連和桃神木劍的聯繫都好像被灼燒得斷掉了一般。

就在他的識海被這團火焰灼燒得刺痛之時,顧春風的身體已經迎面落下。

顧春風下墜的速度很快,帶著那團熾熱的劍意,就像一顆從天而降的隕石,在身後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尾巴。

就在他的身體離程風不到一丈距離時,顧春風再次出手!

那些下沉的劍意陡然上湧,宛如一輪夕陽湧出了雲海。

斜陽掛!

《燎天劍經》第二式——斜陽掛!

從晚雲落到斜陽掛,顧春風所帶出的劍意越來越熾熱,就連程風周身的野草都瞬間被燒成了灰燼。

而程風依然站立在那裡,他身體湧出的真元輕鬆的將斜陽掛的劍意阻隔在外。

那些夾雜著星火的灰燼被劍意帶動著,形成了一條長蛇般的氣流。

下一息鐘,顧春風的劍再次刺出,直指程風眉心。

映雪劍在程風的瞳孔裡不斷放大,直至佔據了他的整個眼瞳,而程風的神情依舊淡然。

“太慢了。”程風看著顧春風道。

這個時候,桃神木劍已經破雲而出,猶如閃電般沖向了映雪劍,勢要將其劍路直接截斷。

對於飛劍來說,顧春風的劍確實太慢了!

慢就意味著失去機會,千辛萬苦近到對方身前,然後看著機會逝去,顧春風怎麼會答應!

彈指間,顧春風將映雪劍換到了左手,而右手則閃電般伸出。

這一切彷彿根本沒有消耗什麼時間,行雲流水與一氣呵成這類詞語都不足以形容這一系列動作的流暢。

這一切只能用早有預謀來形容。

噗的一聲悶響,顧春風的右手手掌被細窄的桃神木劍穿透,帶出了一團殷紅的血霧。

看見這一幕,程風再也無法淡定,因為經過顧春風的骨肉一阻,桃神木劍的速度也就變緩了很多。

桃神木劍的速度變慢,那顧春風刺出的這一劍便不再是慢,而是快!

映雪劍劍身圍繞著寒冷的凍氣,散發出沁透人心的寒意,直接激得程風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桃神木劍來援已經來不及,所以他只能後退。

程風的身體很瘦,就像一根竹竿,他後退的時候很快,就像一陣風。

顧春風手中的映雪劍只沾到了他的衣面,他的人就已經離開了映雪劍刺殺的範圍。

看著飄走的程風,顧春風沒做任何停留,繼續搶攻。

可就在他再次出手之際,突然感覺一股大力襲來,直接將他虎口震裂開來。

不知什麼時候,桃神木劍擊中了映雪劍的劍柄,顧春風還不及反應,映雪劍便脫手而出,沒入了霜草中。

他敗了!

那柄細小的木劍就懸浮在他和程風之間,像是無言的對白。

這個時候,風起,那滿山坡的荒草便跟著搖擺,就像汪洋的一層層波浪。

唐衣撐著自己的身體,看著山坡上那兩個黑色的身影,一時無言。

程風嘆了口氣,道:“我輸了。”

顧春風的眉頭微微皺起,不明所以。

明明是自己丟劍負傷,連程風的衣角都沒沾到,為何程風會說自己輸了。

程風繼續道:“我被一個融元境的傢伙逼得退了這麼遠,不是輸是什麼?同境界中,還有哪個能擊敗你?”

顧春風皺眉,道:“所以?”

“所以我輸了,我走。”程風說完,那柄懸浮在半空中的桃神木劍便飛回了袖中。

“你不抓我去見秦王?”顧春風問道。

“我輸了,還抓個屁!”

“如果我說我不是闇月的人,撒謊的是張良,你會相信嗎?”顧春風看著程風,認真問道。

鮮血不斷從右手流下,滴滴答答就像計時漏壺的聲音,染紅了霜草,透了土壤,顧春風卻渾不在意。

程風聳了聳肩,輕鬆道:“全世界都相信張良,但我不是全世界。我只相信自己,我覺得你不是,雖然這並沒有什麼意義。”

聽見這個答案,顧春風發現自己眼眶都濕潤了。

這應該是他和唐衣逃亡路上,第一個願意相信他們的人。

只要有一個人還相信他們,他們就還有希望。

程風道:“不知道你們是否已經知道,現在鉅子、孫武、莊子都死了,這筆賬自然要算到你們身上。我能找到這裡,那些修行者也能找到,如果你們想要逃,最好走水路。”

顧春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言語,在微涼的夜風中,他對程風說了一句謝謝。

“那麼......再見。”程風說完,轉身離開。

看著那個漸漸消失在山坡竹竿般的身影,顧春風突然覺得前行路上被點亮了一盞燈。

他曾對唐衣說過:“只要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相信我們是被冤枉的,我們就有希望。”

現在這第一個人,出現了。

顧春風相信,如果能有更多人和程風一樣,只要張良露出了一丁點破綻,他就能找到機會反擊。

看著自己的熱血不斷滴落在霜草上,顧春風這才覺得疼。

他在自己傷口處撒了些止血散後,用布帶將其紮好,開始在霜草中找劍。

無名銀劍,映雪劍,以及那柄無名灰劍都找到後,顧春風才向破廟走去。

雖然受了傷,傷口還很刺痛,但顧春風的神情卻變得輕鬆起來。

他一邊走著,一邊看著無星無月的夜空,開始唱著起了歌。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裡。

夜空中最亮的星,請指引我前進。

聽見了顧春風奇特韻律的歌聲,唐衣神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他還活著,所以她還活著。

就在程風離去後沒多久,三個騎著赤狼的人便出現在了山的另一邊。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5:05
風起白崖183章禦獸三狼

唐衣看著顧春風輕鬆的神情,問道:“有好事?”

顧春風微笑回應:“並不是全世界都相信張良,現在程風就願意相信我們,所以才會放我們走。”

聽到這裡,唐衣擁入了顧春風懷裡,一時難以言語。

當全世界都是敵人時,出現了一個願意相信你的朋友,這確實是一件比雪中送炭還珍貴的事情,特別是精神上面。

“收拾一下,我們要走了。”顧春風拍了拍唐衣的肩膀,開始收拾東西。

看著荒蕪但還算乾淨的破廟,唐衣道:“還真有些捨不得這裡。”

顧春風三下兩除二將東西收拾乾淨後,感嘆道:“要不是程風找了過來,我還真以為這地方是我們的桃花源。”

顧春風將唐衣背在背上,出了廟門,向山坡下走去。

今夜無星無月,但天地並不黑暗,藍黑色的蒼穹就像最深沉的海,從天這頭一直蔓延到那頭。

“廟裡的痕跡我們不用清理?”唐衣問道。

顧春風道:“能找到廟的人,再如何清除痕跡都沒用。”

之後,顧春風兩人便一直在丘陵間行走。

顧春風手掌受的傷比想像中嚴重得多,此刻雖然止住了血,但連握劍都有些困難。

也就是說,現在的顧春風實力要打一個不小的折扣,如果在傷愈前遇到敵人,這會是一件很不妙的事情。

將纏在手上的布帶勒緊了後,顧春風繼續出發。

“是不是很累?”唐衣腦袋趴在顧春風肩頭上,擔憂道。

顧春風咧嘴一笑,道:“你顧春風大爺精力旺盛,以前撒尿都能撒一丈高,怎麼會累?”

“一丈高很高嗎?”唐衣翻著白眼道。

“不高嗎?”

“一點也不高。”

“難道你能撒兩丈?”

“找死!”

“哎呦,你的牙......”

兩人就這樣有說有笑的在夜色中穿行著,踩彎了野草,驚醒了孤鳥。

“我們準備去哪?”唐衣突然問道。

“白龍渡口。”

“坐船?”

“對,坐船。程風說得對,只有水才能隔斷很多東西,比如足跡,比如氣味,所以我們要去坐船。而且白龍口的船很多,即使他們追到了那裡,也不知道我們到底要去了哪裡。”

“很有道理。”

顧春風揉了揉鼻頭,接著道:“魏襄死了,鉅子、孫武、莊子也死了。”

“啊?”唐衣驚道。

顧春風嘆息道:“我懷疑這裡面絕對有闇月的人在搞鬼,魏襄雖然死了,但同時莊子、孫武、鉅子這三個大家巨頭也死了,天下估計又是一場劫難。”

唐衣擔憂道:“鉅子他們死掉的賬,估計都得算在我們頭上。”

顧春風輕鬆道:“蝨多不癢,賬多不愁。本來我們的賬就大到天了,再來點也無妨。”

唐衣呼出了一口氣,道:“有道理。”

經過了一整夜的跋涉,起伏的丘陵地勢變得平緩起來。

當遙遠的天邊出現了魚肚白,顧春風兩人來到了一處平緩的山谷。

山谷很是幽靜,一條小溪穿過其間,不斷上湧著淡淡的水汽。無數細小的白色花朵在草間搖擺著,即使在冬季都給人一種生機盎然的感覺。

顧春風發現,這條小溪的水是溫熱的。

聞著空氣中的淡淡硫磺味,顧春風道:“我們的運氣真好,可以好好泡個腳了。”

於是兩人找了一處乾淨點的地方,脫掉了靴襪,開始泡腳。

溫熱的泉水溫柔拂過,顧春風覺得全身毛孔都舒展開來,說不出的舒服。

雖然已經是融元境的強者,但奔波了這麼久,又受了些傷,所以顧春風覺得有些疲憊,不知不覺中便靠著唐衣的肩膀睡著了。

看著睡得很是香甜的顧春風,唐衣覺得很幸福,又很悲傷。

這樣的人,為什麼要跟著自己一起受苦?

突然,天空之中傳來了一聲急促的鷹唳,顧春風從睡夢中驚醒,不到一息鐘時間就恢復如常。

天空之中鳴叫的是隻紅鷹。

紅鷹是秦國軍隊負責偵查敵情的鳥類,眼光極其敏銳,即使地上有一條小蛇潛伏在草里都能發現。

聽見了這聲鷹唳,顧春風知道敵人來了。

他將唐衣重新背起,開始狂奔,踩碎了一地白花。

天空中的紅鷹一直跟著他們,不停地發出刺耳的鳴叫,而顧春風卻越跑越快。

這時,山谷入口處出現了三個人與三匹狼。

這三匹狼全身赤紅,比一般狼的身體要大上三倍不止,就像三座小土丘在極速移動,而它們背上坐著三個中年人。

為首的中年人文文靜靜,坐在巨狼背上搖著折扇,就像一名出來游玩的書生。而他身後的兩人,一人穿著獸皮,滿臉鬍渣猶如野草,看起來就像神農溝出來的野人;一人身著布衣,手裡拿著一根長鞭,就像一名趕馬的車夫。

他們看著背著唐衣不斷奔跑的顧春風,就像在看著兩隻即將被捕的獵物。

突然,顧春風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發現,即使他跑得再快,也快不過身後那三個人。

三隻巨狼眼睛赤紅得似要滴出血來,極速奔襲著,在身後拖出了三條急促的土浪。

只十息鐘時間,顧春風與唐衣便被這三人三狼圍住。

看著巨狼背上的人,顧春風的眼神很冷,道:“三位有何貴幹?”

為首的中年人氣息沉穩,道:“我們是來殺人的。”

顧春風道:“殺誰?”

中年人咧嘴,露出了森白的牙齒,道:“顧春風與唐衣。”

顧春風繼續道:“顧春風與唐衣又是誰?”

中年人身後那個“野人”按耐不住,看著兩人道:“顧春風與唐衣是兩個賣友求榮的賤貨!一個該去青樓當十輩子的妓女,一個該遭受千刀萬剮凌遲之苦。”

對這樣的辱罵,顧春風只是聳了聳自己的肩,道:“原來是如此罪大惡極的人,那麻煩幾位讓個路。”

“讓路?”中年書生道。

“讓路。這麼罪大惡極的人,我們可不認識。”顧春風道。

“死到臨頭還敢耍小聰明,你們不是顧春風與唐衣,為何剛剛跑得這麼快?”“野人”怒道。

顧春風驚訝道:“我靠!你長得跟土匪一樣,還騎個灰太狼,還不讓人跑?”

“找死!”“野人”剛要發飆,卻被中年書生攔住了。

中年書生道:“我們禦獸窟的人不會冤枉無辜的人,你們身上的味道逃不過赤狼的鼻子,束手就擒吧。”

這個時候,顧春風突然將視線轉向了山谷口,喃喃道:“又來了一個。”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5:06
風起白崖184章嘴臭的代價

“又來了一個?”看見顧春風的表現,坐在赤狼上的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扭動了一下自己的頭顱。

就在他們扭頭的瞬間,顧春風的身體突然動了!

他背著唐衣,身形卻猶如閃電。

最先發現顧春風動作的是那個書生打扮的傢伙,他慌忙叫道:“小心!”

一切卻已經來不及,只一個呼吸間,顧春風便出現在了那“野人”身後。

“野人”還來不及反應,一柄覆蓋著冰雪的長劍便貼在了他的喉嚨上。

此劍太過寒冷,圍繞著劍身的凍氣鑽入了“野人”皮膚的毛孔,以致於他全身不停地戰栗起來。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致於中年書生與車夫打扮的傢伙都沒有反應過來。

中年書生吐了口氣,看著顧春風道:“我勸你不要衝動。”

“我不衝動,我很冷靜。”顧春風說完,長劍往上一送,“野人”的脖子上便出現了串串血珠。

中年書生神情微變,道:“閣下有何條件?如果要我們退走,我禦獸窟三狼扭頭就走,絕不敢暴露二位行踪。”

“真的?”顧春風問道。

中年書生忙道:“千真萬確。”

看著被自己挾持的“野人”,顧春風道:“我今天本來心情很好,可是有人嘴很臭,臭得我心情很糟。”

中年書生忙道:“我兄弟野三不懂事,還望閣下海涵。”

這時,那個叫野三的人突然吼道:“顧春風,我不信你敢殺我。你今天殺了我,我兩位兄弟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後餵狼。”

顧春風嘴角一咧,道:“好氣魄!可是以我的認知,即使我今天不殺你,你們也要將我們兩人碎屍萬段餵狼,那我為何不殺掉你呢?”

聽見顧春風的話,禦獸窟三人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顧春風繼續道:“聽聞禦獸窟追踪術天下無雙,禦獸窟三狼更是親密無間的好兄弟,其實變成二狼也很好玩,不是嗎?”

野三聽見這句話,腿一下就軟了。他剛剛故作豪氣,就是想嚇一嚇對方,想不到反而弄巧成拙,不由得更是恐懼。

顧春風早就想對野三下手,因為此人顯得最囂張,而囂張跋扈慣了的人總是特別怕死。

這一次,他又算對了。

野三慌張道:“你放了我,我保證禦獸窟不找你們麻煩。”

“你保證個屁!”顧春風長劍一劃,野三的一隻耳朵便被割了下來,瞬間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聲。

看見這一幕,連一向淡定的書生都有些呆了。

“先把你們座下的赤狼殺了,我們再談條件。我只給你們五息的思考時間。”顧春風的聲音很冷,比他手中的映雪劍還冷。

“五,四,三,二......”顧春風手中的映雪劍貼著野三的脖子越來越緊,野三嚇得近乎癱瘓。

“我們答應你!”中年書生應道。

他看著自己座下的赤狼,眼睛微微瞇起,禦獸窟猛獸無數,但訓練這幾隻赤狼確實花費了他們很多心血。但相對於他兄弟的性命,這赤狼便不足為貴了。

他座下的赤狼好像感受到了危險,剛想逃離,就被一柄細長的鐵棍貫穿了咽喉。

緊接著,車夫打扮的傢伙也出手,那猶如小山丘般的赤狼便被直接斬掉了頭顱。

赤狼流出的鮮血猶如河流,將白花染紅,再匯入了溫泉水中,連溪水都變了顏色。

野三座下的赤狼看著自己的同伴死亡,極度恐懼,但身體依然不能動彈,因為它的身體被禦獸秘術牢牢控制住了。

中年書生道:“閣下要求我們的,我們都做了。”

顧春風點了點頭,道:“你們做得很不錯,不過我依然覺得我手裡的這傢伙嘴臭,你們說該如何是好?”

他隨即看著已然被嚇得半傻的野三,冷冷道:“你剛剛罵我們什麼?凌遲?餵狼?做妓女?”

野三瞳孔極速收縮著,慌張道:“沒有!絕對沒有!”

“說!誰該去妓院當十世妓女!”顧春風的聲音突然拔高,嚇得禦獸窟三人都打了一個冷戰,甚至連他後背上的唐衣都感到了一陣心驚。

顧春風發起火來,確實有夠嚇人的!

野三被這一嚇,徹底崩潰了,道:“我娘!我妻子!我女兒!甚至我去當十世妓女都可以!”

這句話之後,野三的褲襠已經潮濕一片,散發出了噁心的臭味。

聽見了野三的回答,顧春風長長吐了口氣,對野三冷冷道:“你要知道,有時候嘴臭的人最是討厭,也死得最快,可懂?”

“懂!懂!”野三的聲音裡已經帶著哭腔。

禦獸窟善禦猛獸,替官家訓練紅鷹更是日進斗金,所以生活得很是舒服。

在秦國,野三這類人從來都是橫著走,囂張跋扈慣了,沒想到這次卻在顧春風手裡栽了跟頭。

顧春風的判斷很準確,越是這種作威作福慣了的人,反而越捨不得這樣的日子,所以才如此怕死。

野三已經如此屈從,在場的人包括唐衣都認為顧春風該收手了,而接下來的一幕再次嚇了所有人一跳。

只見一道銀亮的劍光閃過,野三的突然痛苦的嘶吼起來,卻說不出話來。

他張開嘴巴,想要呼救求饒,卻發現舌頭從嘴裡落了出來。

“連對自己女兒、妻子、母親都不放過嘴臭的男人,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止臭。”顧春風的聲音很輕鬆,好像剛剛做的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看著掉在地上的舌頭,野三直接暈了過去。

而御獸三狼的其餘兩狼臉色變得猶如土灰。

“現在你們可以走了,如果你們敢違反約定,如果我僥倖活了下來,定要你們禦獸窟雞犬不留。”顧春風說這句話時聲音很冷,神情更冷,給人一種巍峨冰山之感。

中年書生點了點頭,心道:“你這樣的煞星我們還敢再惹?”

從始至終,顧春風幾乎沒有動用什麼手段,就直接掌握了全局,讓人覺得深不可測。再加上他剛才的強硬作風,更是給這種深不可測上又加上了一層冷酷的意味。

顧春風將野三拋了過去,下了赤狼後背,手中的映雪劍一晃,刺得人眼睛生疼。

中年書生又是一棍出手,剩下的赤狼來不及發出一聲哀嚎便就死去。

他抱起渾身惡臭的野三,和車夫打扮的人退出了山谷。

看見已然消失的三人,顧春風長長吐了一口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

如果對方不在意野三這個兄弟,他真的不見得是對方兩人的對手。

還好,他表現得太過冷酷強大,直接嚇破了對方的膽。

整日就會訓練猛獸的傢伙,就算實力再強大,也不會是在極惡環境下求生的人的對手。

這時,山谷口卻突然傳來了幾聲慘呼聲。

這慘呼聲戛然而止,顧春風的瞳孔直接縮成了兩個黑點,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人。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5:07
風起白崖185章黑夜刺客

山谷的入口處有風,風中帶著腥甜的血液味道。

三隻赤狼的屍體還倒在地上,不到半柱香時間,三隻赤狼的主人也成了屍體。

能無聲無息間殺掉禦獸窟的三兄弟,來人實力一定很恐怖,而且在殺人方面上很擅長。

那人走在青草白花間,身上穿著黑色的勁裝,臉上也戴著黑色的面罩,眼神冰冷,就像一隻孤獨的狼。而最引人注意的不是他那對冰冷的眼睛,而是他背後的劍。

一柄比他人還長的劍裝在黑色的劍鞘裡,給人一種極度肅殺之感。

“宋忠?”顧春風的眼睛微微瞇起,左手將映雪劍握得更緊。

自白崖擊退宋忠後,顧春風便再也沒有遭遇過這個闇月排行榜第三的殺手。

顧春風知道,即使自己現在是全盛時期,依然不可能是宋忠的對手。

奔波逃亡了這麼久,終究還是死局。

顧春風不可能丟下唐衣逃跑,即使他丟下唐衣,在如此開闊的地勢也無法避開宋忠的飛劍。

他與唐衣相視而笑,平靜地等待著自己的結局。

“能死在一起,總是好的。”

唐衣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開始認真地看著顧春風,好像要在臨死前記住他的樣子。

看見這一男一女含情脈脈的樣子,宋忠突然笑了起來。

他雖然戴著黑色的面罩,看不見他嘴巴咧開,也聽不見他的笑聲,卻能看見黑色的面罩下多了一個圓形的凹口,就像是一場無聲的啞劇。

看著這一幕,顧春風冷冷道:“你笑個屁!我不信你殺了我還能去秦王那裡領賞。”

闇月殺手只重利益,顧春風還不想死,所以便開始言語的試探。

“誰說我不能領賞?這世上沒有人見過我的真實面目,我自然能變成任何人。”宋忠的聲音很難聽,就像兩塊腐朽的金屬在摩擦。

顧春風神情很平靜,道:“你如果是一個普通人,要變換身份確實很容易,但你卻是一個神念境的修行者。每一個神念境的修行者都是有根的,沒有根的四境修行者,別人會認為你來自哪裡?深山老林?海外仙島?亦或是闇月?你不可能因此暴露自己。”

宋忠搖了搖頭,道:“你還是將我們想的太簡單。張良作為我們組織的人都能是儒家聖人的高徒,我為什麼不可以?”

顧春風毫不猶豫道:“你不用以此來誑我。張良很特殊,因為他至始至終都是一步暗棋。除了對付我之外,他從未露出過自己的真實身份,而你呢?天下人都知道你宋忠是闇月組織的殺手,你不過就像一隻無根的鬼,沒人知道你的底細而已。”

宋忠沉默了片刻,冷冷道:“可惜了。這麼聰明的一個人,就要死了。”

宋忠話音剛落,身體便化作了一抹靈動的黑煙。

顧春風見狀,神情鎮定,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身體前傾,映雪劍便劃出了一道道月弦般的弧線。

宋忠的身體一直在移動,但並沒有直接發動進攻,反而更像是試探,或者說是在戲耍對手。

據說貓在吃掉老鼠前,總會先戲耍一陣,而顧春風與唐衣現在無疑就是老鼠。

這種感覺很不好,但偏偏就像揮之不去的陰霾,籠罩著顧春風與唐衣兩人。

顧春風不停地劃著弧線,體內的真元便在不停地消耗,但他依然不能停下。

千月千弦劍式,月弦總是越多越好。

半柱香時間過去,顧春風周身三丈左右已經佈滿了月華般的劍意。這些劍意凝而不散,就像一層層壁壘,將顧春風與唐衣護在了中心。

這個時候,宋忠終於出手!

此刻千月千弦劍式正在巔峰時節,他選擇這個時候出手,就是要將顧春風的信心直接摧毀。

宋忠的手柔若無骨,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將那柄比他人還高的長劍拔了出來!

劍鞘是漆黑的,他的劍也是漆黑的,就像最深沉的夜色。

宋忠一劍凌空斬下,磅礴的真元便在劍身上激**開來,化作了一道凌厲的劍光,直接向顧春風割去!

這一劍極其陰沉,就像暴雨即將來臨的天空,給人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山谷的地面隨著這道劍光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口,就連旁邊的溪水都出現了無數裂紋。

宋忠的這一劍,強悍如斯!

看見那道黑色劍光以如此氣勢劈來,顧春風知道此劍後還有無數後手,躲是沒有用的,於是他便選擇了守。

他手指輕輕一彈,映雪劍便發出了一聲清亮的龍吟。劍身上的積雪瞬間化作了無數片飛雪,而那些分佈在顧春風周圍的月弦也動了!

“千弦攏!”那些猶如月華般的月弦在同一時間移動,劃出了亮眼的劍光,全部向中聚攏,就像無數彎月重疊在了一起。

無數青草變成了草屑,又有無數白花成了粉末,整個山谷彷彿都只剩下了一道黑亮的劍光和無數月弦般的劍意。

嗤的一聲,黑色的劍光與第一輪月弦相撞,劍光沒做任何停留,月弦便化成了青煙。

無數月弦向中聚攏,便和黑色劍氣發出了連續不斷地碰撞,整個山谷都佈滿了嗤嗤的聲響,彷彿無數蠶在吞食桑葉。

顧春風與宋忠相距約莫三十丈的距離,這一連串的碰撞卻只發生在彈指間。

只兩個呼吸間,黑色的劍氣便破開了無數月弦,向顧春風襲來。

那道黑色的劍氣在顧春風瞳孔裡不斷放大,而顧春風的神情依然淡定。

只見他一聲清嘯,將映雪劍插入土裡,身體開始急速後退,就像一隻掠過平原的大鳥。

在後掠的過程中,顧春風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鐵片狀的寬劍。

這柄劍太寬太厚,就像兩塊厚重的鐵片重疊在一起,並沒有什麼美感,卻顯得古樸厚重。

這柄劍名為山劍,是前劍山門門主的佩劍。劍山宗被潛流組織剿滅後,這柄劍便留在了青銅柱的密室裡。

看見顧春風手裡的寬劍,宋忠的眉頭微微挑起,就像兩把要捅破天空的小刀。

這個時候,黑色的劍氣已經將所有月弦擊潰,插在土裡的映雪劍被彈飛,顧春風的腳下緊跟著出現了一道裂紋。

宋忠那猶如黑夜的劍氣來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5:08
風起白崖186章孔雀翎

那黑色的劍氣雖然還未到來,但已經割得人肌膚生疼。

顧春風背著唐衣,身體向後傾倒,將山劍向上揮出。

緊接著,一道恐怖的泥浪便拔地而起,發出了一陣恐怖的轟鳴。

這便是劍山門的“山劍拔山式”!

拔山式帶出的泥浪足有三丈高,而且特別厚,就像一堵厚重的牆。

黑色的劍氣與泥牆相遇,瞬間就將泥牆破開了一個大洞。

可是這大洞剛透入了絲絲縷縷的劍氣,又被拔地而起的泥土填滿。

泥牆帶著黑色的劍氣向上湧去,擦出了串串星火,就像黑色的鐵屑在與砂石碰撞。

顧春風的身前出現了一道約莫一丈深的溝壑,而山劍上猶如裂痕的符文線條則亮起了白色的光芒。

源源不斷的真元湧入了山劍中,便有源源不斷的泥土變成泥浪,最終成牆!

溪水震動著,出現了一圈圈漣漪,赤狼的血液還未凝固,瞬間便被泥土淹沒。

這場劍氣與泥浪的攻守,足足持續了半柱香時間還未停止。

不斷滲入的黑色劍氣將顧春風衣袖割裂,以致於他的手臂上出現了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線。他咬牙堅持著,真元依舊磅礴湧出。

終於,宋忠的黑色劍氣消散,顧春風即刻收斂真元,泥浪便轟然坍塌。

在漫天的塵土中,顧春風滴著血,不停地喘著粗氣,顯得很是辛苦。

看見塵土中的顧春風,宋忠的眼睛微微瞇起,就像一根尖針,刺痛了顧春風的眼睛。

至始至終,宋忠都沒有使用念力,而是要在劍招與力量上給予對方最純粹的碾壓。

顧春風不明白宋忠為什麼會這樣做,他也不需要明白。於是他便出手,反擊!

哪怕連半成的機會都沒有,他也要出手。

只見他雙腳在地面上猛的一蹬,身體便沖天而起!

此刻朝陽初生,剛好照射在顧春風凌空而起的身軀上,給人一種天神下凡的錯覺。

一道劍光亮起,一柄雪亮的長劍猶如滿弦射出的羽箭般沖向了站在原地的宋忠。

宋忠手一揮,那柄長劍便被震飛,淹沒進了荒草中。

緊接著,又是一道劍光亮起,這次飛來的是一柄劍身鮮紅的短劍。

宋忠如法炮製,短劍被震到了溪水中。

這個時候,半空中又亮起了兩道劍光。

宋忠眼睛微微瞇起,彷彿看見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顧春風在擲劍!而且越擲越快!

顧春風的左手不停地從天工囊裡拔劍,然後擲出,以致於他的身前形成了一圈猶如孔雀開屏的劍環。

看著顧春風身前閃爍的劍環,以及不斷擲出的各種劍形成的一場劍雨。宋忠神情微凜,喃喃道:“孔雀翎。”

孔雀翎是孔雀山莊最強的一式劍招,相傳練成者能閃電般的擲出各種劍,最終在身前形成一圈猶如孔雀開屏般的劍環。

這是在修煉劍經中的過程中,顧春風認為最難的劍招,也是他覺得最強的劍招。

孔雀翎對真元數量與體力都有極高的要求,因為不斷地拔劍、擲劍,而且要保持連綿不絕并快若閃電,即使四境的修行者都很難做到。

而顧春風卻做到了!

因為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拼盡全力。

那些無數長短不一、顏色各異的劍形成的劍雨連綿不斷地襲來,將空氣彷彿都要撕裂開來。

顧春風漸漸覺得自己身體空空****的,肌肉也已經由針扎般的刺痛變得麻木,甚至他覺得連氣管呼出的空氣都是灼熱的,灼得他喉嚨發疼。

但他依然在不能停下!

因為停下就會死!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拔劍、擲劍,彷彿已經成為了一種麻木的習慣。

那些不斷湧來的劍雨從高中墜下,快若閃電,聲若驚雷。

宋忠站在原地,眼神冷酷得近乎毒蛇,他不停地揮動著黑色長劍,將長劍舞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黑牆。

那些飛來的劍被一一震開,散落一地,而宋忠就像這一場劍的風暴中的磐石,不動如山。

此刻顧春風的身體已經開始下墜,無數劍身環繞形成的孔雀翎則越來越耀眼,因為他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吼!”顧春風一聲怒吼,利劍便更加迅猛的擲出。

他的身體在此刻已經達到了的極限,全身毛孔都出現了一層血沫。

宋忠不停地揮著手裡的黑劍,漸漸也變得麻木起來,他甚至覺得手臂已經有些酸楚。

嗤的一聲,一柄藍色的劍穿透了黑色的劍網,割破了宋忠的衣衫,帶出了一絲血線。

密不透風的防禦網破了!

宋忠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受傷。雖然這傷很輕,輕得可以忽略不計,但這畢竟是神念境與融元境之間的戰鬥,而且他不是普通的神念境。

宋忠長期殺人,名為“一劍送終”,相傳即使面對同境界的對手,他都只用一劍。這雖然有誇大的成分,但也很能說明他在同境界的戰鬥中很強。



在這樣本該輕鬆碾壓的戰鬥中負了傷,宋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而不知為何,他非但沒有憤怒,反而開始發笑,真正開心的笑。

空中的顧春風自然無法看見宋忠面罩下的笑容,他現在腦內一片空白,就像缺氧了一般,只是依然像機器一樣的拔劍,擲劍。

再多的劍也有窮盡的時候,當顧春風將手伸進天工囊內,發現裡面再也沒有可用的劍時,神經突然一鬆。

他的身體跟著就像突然洩氣的皮囊,直接墜下地來。

在下墜的過程中,綁住唐衣的布帶因為太過用力而轟然斷裂,兩人便各自從高空墜下。

草地很軟,所以這一墜落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創傷。

唐衣掙扎著支起了自己的身體,看見顧春風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然後就哭了。

在這上起下墜的過程中,她親眼看見顧春風是如何使出了孔雀翎,又是如何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顧春風太過辛苦,辛苦得她很想哭,於是她便哭了。

不知是因為悲傷,還是因為驕傲!

金色的朝陽溫暖地照射在兩人身上,顧春風胸口劇烈起伏的,就像一隻即將渴死在岸邊的魚。

他的極限確實就在這了,只一個起落就擲出了近千柄劍,這本就是超越人類極限的事情。

因為太過拼命,他體內的經脈都出現了一些細小的裂口,而他現在只想躺著休息,即使有人要用劍捅他**他也要休息。

看著滿地的劍光,宋忠黑色的面罩下又出現了一個圓形的凹痕。

唐衣的眼睛瞇起,因為她發現宋忠在笑!

不知道是開心、興奮,或者陰險的笑。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5:08
風起白崖187章怪得像隻狗

宋忠一邊笑著,一邊緩緩向顧春風兩人走來。

他走得很慢,靴底踩著青草地面的聲音,聽起來就像蟲鳴。

“爽!真TM爽!”聽著草地上傳來的腳步聲,顧春風暢快吼道,然後便開始不停咳嗽。

他咳​​得很痛苦,嘴裡還不停地冒出血沫,但神情卻很放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已盡力,便是無悔。

看見顧春風的樣子,宋忠的眉頭再次挑起,眼中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情愫。

他不禁問自己:“如果再回去十年,如果自己沒有走上這樣一條道路,我是否也會像這個少年一樣,滿腔熱血,即使肝腦塗地,只為一個痛快。”

他想起了那些長在枝頭的黃杏,自己在樹下煮了一壺茶,一喝就是三天三夜,只為等一個人。

宋忠在顧春風身前一丈外停下了腳步。

他看著顧春風,眼中佈滿了朝陽的光輝,沒人能從他的眼睛中看見任何情緒。

唐衣擦乾了眼淚,一直溫柔地看著顧春風,好像根本沒有看見宋忠這個人。

而顧春風同樣如此。

看著自己就這樣被忽略,這麼多年來,宋忠第一次生出了尷尬的情緒。

他也不著急,只是慢慢等著兩人繼續含情脈脈,彷彿化身成了一尊石雕。

顧春風與唐衣並沒有生離死別的呼天搶地,只是互相平靜地點了點頭。

顧春風扭過頭來,看著宋忠道:“我說送終的,你能不能快點?非要我們叫你你才出手?”

宋忠嘆了口氣,道:“誰說我要送你們的終?”

這下輪到顧春風與唐衣愣住了。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就像你和張良;這世上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比如你和我。”宋忠的聲音依然很難聽,卻有了一種玩笑的意味。

顧春風搖了搖自己有些發昏的腦袋,道:“這世上有永遠的朋友,我和張良反目,只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是我真正的朋友,而是一個可惡的戲子。這世上有永遠的敵人,只要你依然為惡,你就是我永遠的敵人。”

宋忠聳了聳肩,道:“即使你要死了?”

顧春風的眼神很堅定,道:“即使我要死了。”

看著顧春風堅定的眼神,唐衣突然想起了在咸陽城的醉陽樓,顧春風對她和墨十八說過的話。

醉陽樓裡有一方精緻的池塘,裡面養著很多供人觀賞的錦鯉。它們讓人餵養,遊客所到之處,它們便蜂擁而至,吃得肚子飽漲後便沉入漆黑的水底。

那時他們剛從醉陽樓下來,顧春風已經喝得醉醺醺的。當他看見了其中一隻格外老邁與肥碩的錦鯉,醉生夢死的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唐衣很清楚的記得,當時他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墨十八和自己,很是認真道:“我們還年輕,不能像這樣活著。”

那隻錦鯉好像也聽懂了顧春風的話語,沉默地沉入了藍黑色的水底。

我們還年輕,不能像這樣活著。

當時她和墨十八都認為這是顧春風喝醉酒的胡話,哪有人把自己和被餵養的錦鯉比。

可是現在她才發現,顧春風確實沒過過一天錦鯉似的日子。他從來都只遵從自己的心意行事,哪怕過程再艱險,即使就要面對死亡,他依然能保持著自己的本色。

有些人本來就不會變的。

宋忠的眼睛微微瞇起,天地間瞬間便充斥著一股濃濃的殺意。

這一刻,宋忠是真正的動了殺機,因為他覺得顧春風這個對手很可怕。

可是片刻過後,那些肅殺的氣息終究歸於虛無,他看著顧春風,道:“我不會殺你。”

顧春風眉頭微微皺起,道:“為何?”

宋忠直接盤腿坐下,道:“有的事幹得久了,你想收手,往往身不由己。”

顧春風抹了抹嘴角的血跡,道:“你想脫離闇月?”

宋忠看了看天空,點了點頭,道:“沒有人願意做一隻永遠只能躲在暗處的鬼。現在莊子等人已死,天書鬼卷、人卷盡入那幾人之手後,這天下可還有他們懼憚的東西?我們這些走狗,是不是也該到了要被烹殺的時候?”

顧春風聳了聳肩,道:“即使我不死,能幫你什麼?”

“只要你不死,你就會是張良等人心中的一根刺。只要你不死,我就還有利用的價值。如果說有一天,你真的能夠成長到威脅到闇月組織的時候,給我一個機會就行。”宋忠的語氣很認真,說的話卻很可笑。

一個融元境的顧春風背著一個拖油瓶唐衣,被全世界追殺著,他卻說對方有一天能成長到威脅闇月組織的程度。這就像一隻貓對著一隻被到處追殺的老鼠說:“如果你以後擁有了殺死我們所有貓的力量,請你放過我。”

對於這樣一句話,顧春風沒有笑,而是艱難支起了自己的身體,嚴肅道:“我答應你。”

他的語氣很認真,就像宋忠說的話真的會發生一樣。

宋忠站了起來,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兩尺長的黑色劍匣,放在了地上,道:“此匣名為歸元,能容納上萬柄劍,又被稱作萬劍之鞘。我的劍太少,好像用不上,就當我押在你身上的第一筆籌碼。出了山谷往西一百里就是白龍渡口,在這之前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陣。一路上跟踪你的人,除了一個叫程風的我殺不掉,其他的全死了。”

宋忠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溫暖的陽光照射在宋忠孤單的背影上,顧春風覺得現在的宋忠不再像一隻狼,反而更像一隻落魄的狗。

“你說這人怪不怪?”唐衣皺眉道。

“怎麼不怪?怪得簡直就像一隻狗。”顧春風答道。

那個黑色的劍匣就躺在地上,材質介於玉石與金石之間,上面刻著一些簡單的花紋,有一種古樸的美感。

如果真如宋忠所說,這東西能裝下上萬柄劍,絕對是法器中的仙品。

但顧春風卻沒有急著去撿,而是蹣跚著站了起來,艱難地向溪水中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脫掉了自己的衣服褲子,露出了已經被血沫染紅的肌膚,最後倒在了溫泉水里。

顧春風看著唐衣,虛弱道:“這次恐怕要靠你服侍我洗次澡,因為我確實沒有了力氣。”

唐衣艱難地站了起來,咳嗽了幾聲,臉頰紅得就像火燒雲。

她看著顧春風的赤身**,道:“沒問題。”

聲音卻比蚊子還輕。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5:10
風起白崖188章白龍渡口

溫熱的泉水從顧春風身體流過,將他肌膚表面的血沫沖走,溪水里瞬間便多了一層殷紅的顏色。

本來已經麻木的身體漸漸開始恢復,顧春風感覺全身猶如針扎般刺痛起來。

這個時候,唐衣已經來到了他身後。她半跪在地,手上拿著一塊輕柔的絲巾,開始替顧春風擦拭身體。

一陣溫柔的風吹來,吹亂了唐衣的頭髮,幾根髮絲便黏在了顧春風的後背上。

顧春風舒服地舒了口氣,道:“小時候就幻想過有個媳婦兒能這樣服侍我,想不到今天實現了。”

唐衣紅著臉,沒好氣道:“誰是你媳婦兒!”

顧春風驚道:“你不想當我媳婦兒啊?是想當我賤婢嗎?”

“找死!”

此時陽光正好,青草離離,碧藍色的天空如洗。那些散落在地的各式長短劍在陽光的映射下,彷彿又活了過來,散發出了奪目的光彩。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那些新鮮的屍體,人的,動物的。

最值得慶祝的是,他們再次活了下來。可是顧春風卻高興不起來。

上次是程風放過了他們,這次是宋忠。

通過這兩次戰鬥,顧春風知道了修為境界對戰鬥結果有多麼大的影響。所以他現在只想變得更強,不然自己與唐衣的生命只能掌握在別人手裡。

如果步入了神念境,一切都將變得不一樣。

從清晨到黃昏,顧春風就一直泡在水里,而經過溫泉水的沖洗,他極度疲憊的身體開始恢復了生機。

然後他便開始研究那個黑色的劍匣,劍匣看起來很古樸,應該有一段歲月了,但保存得很完好。

劍匣上繪著簡單的紋理,像山川河流,應該是符線。

能裝下上萬把劍的劍匣自然不是凡品,顧春風試著將真元注入其中,發現這劍匣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這玩意怎麼用?”顧春風搖了搖劍匣,裡面也沒有任何聲響。

這個時候,唐衣道:“我記得有靈的器具通常只能用念力催動。”

“需要神念境才能催動?”顧春風問道。

唐衣聳了聳肩,道:“我見到的靈器差不多都這樣。”

顧春風嘆了口氣,看著歸元劍匣道:“在我手上還真是埋沒了你,不過這都是暫時的。”

現在顧春風是融元上境,他有信心在春天來臨之前,突破到四境神念境。

神念境是無數修行者終身都無法逾越的坎,大部分修行者苦修數十年依然無法跨過這道坎。但顧春風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修為提升和打網游沒什麼區別,經驗值夠了就該升級了。

唐衣在溫泉水里泡了一整天后,火毒帶來的痛楚居然消減了很多,以致於她能開始自己行走。

上千柄古劍落在山谷裡,特別是在夕陽的映照下,看起來特別肅穆。

直到天黑,所有的劍才都進了天工囊裡。

於是兩人吃了點東西後,繼續上路。

顧春風背著唐衣走一陣,唐衣又自己下來走一段,就這樣走走停停,直到第二天傍晚,兩人終於來到了白龍渡口。

白龍渡口位於秦國中西部,是涇河與渭河的交匯處,由於渡口狀若龍頭,水色泛白,所以得名白龍渡口。

白龍渡口水路四通八達,往東可直達東海,往北可穿過秦嶺,到達咸陽周邊郡縣,所以這裡匯​​聚了無數商賈遊客,顯得異常繁華。

顧春風遠遠就看見了幾艘猶如小山的鐵甲船停在了渡口。鐵甲船吃水很深,應該裝了很多東西,好像是要出海很長時間。

唐衣輕輕道:“這應該是秦王去探尋海外仙山的鐵甲巨船。”

顧春風眉頭微皺,道:“為了長生藥?”

唐衣點了點頭。

秦王派人兩次出海求仙藥,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可是想起那天贏烈帶領軍隊沖出咸陽鏖戰魏襄的場景,顧春風就感到有些迷茫。

那樣鐵血好戰的秦王,和這個渴求長生的秦王,是同一個人嗎?

此時燦爛的火燒雲將半個天空映得通紅,而白龍渡口的那一片白茫茫的蘆葦海也彷彿燃燒了起來。

在白龍渡口旁的小鎮上買了兩個灰色斗笠後,顧春風兩人便直接來到了白龍渡口乘船。

此刻人多眼雜,他們不想做什麼停留。

可是臨到白龍渡口時,顧春風與唐衣才發現有一隊官兵在那裡盤查乘客,手裡拿著兩張畫卷。

兩人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這絕對是官兵是在找他們兩人。

秦王王令一出,再加上莊子等人的死亡引發的民憤,天下人無不把顧春風兩人當作罪大惡極之徒,恨不得喝兩人的血,吃兩人的肉,進而拜將封侯,迎娶公主,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如果有官兵在那,從渡口乘船肯定是不行的,於是兩人決定偷渡。

要是放在平時,以兩人的身手撘個順風船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可是現在因為有鐵甲船的存在,這一切便變得棘手起來。

能代秦王去求長生不老藥的,自然都是有數的強者,如果兩人貿然偷渡,很有可能會弄巧成拙。

可是這鐵甲船並沒有急著要走的意思,難道他們只能在這裡等?

有時候等待是件很要命的事情,特別是對於他們這種逃亡的人來說。

白龍口的人很多,由於官兵的盤查,戴斗笠的人反而更加惹人注意。

現在兩人簡直有種過街老鼠的感覺,反而更加懷念無人的荒野。

這個時候,鐵甲船上下來了一個玄服官員。此人容貌儒雅,連鬍子都經過精心修剪,看起來很講究,但偏偏給人一種無拘無束之感。

從渡口官兵的反應來看,此人的官銜應該很高。

“此人便是徐福。”唐衣的聲音很輕。

顧春風道:“那個曾兩次出海,造訪海外仙山的徐福?”

唐衣點了點頭,道:“我以前見過他一面,此人高深莫測,很不好惹,我們還是走吧。”

顧春風點了點頭,和唐衣忙轉身離去。

這個時候,徐福卻在不經意間注意到了兩人的存在,俊雅的眉頭微微挑起。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5:11
風起白崖189章徐福

顧春風與唐衣連忙轉身離開,將頭上的斗笠壓得更低。

這個時候一陣風吹過,渡口白茫茫的蘆葦就開始晃動著,宛若散落的初雪。

伴著蘆葦的晃動,剛剛還在碼頭的徐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顧春風兩人身前。

顧春風心裡默念了一聲“Shit!”,如臨大敵,手已經放在了天工囊的的邊緣。

能在這一瞬間來到兩人身前,對方的修為確實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顧春風甚至覺得,徐福比宋忠、程風都要強。

徐福的神情很淡然,他看著顧春風兩人,輕聲道:“二位可否取下斗笠,讓在下看上一眼。”

顧春風深吸了一口氣,鎮定道:“不行。”

徐福道:“為何?”

顧春風聳了聳肩,道:“我是男人,沒有龍陽之癖,自然不想見你;而我身邊的這位是我妻子,你要看未免顯得無禮。”

徐福眉頭微微皺起,好像在思索什麼,然後點頭道:“閣下說得有理,是在下唐突了。”

聽見徐福的回答,顧春風與唐衣都有點不明所以。

就在兩人以為徐福真的那麼好忽悠時,徐福的身體卻在這個時候動了。

徐福猶如鬼魅般從官服中鑽出,玄色官服依然漂浮在原地,而身體卻直接化作了一道虛影。

徐福的虛影襲來,宛若一陣秋風吹過,顧春風的手剛握住天工囊口的劍柄,徐福的虛影便已經返回。

漂浮在半空中的玄色官服再次覆蓋在他身上,好像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動過一般。而顧春風與唐衣的斗笠則已經高高躍起,飛向了高空。

這一系列動作的實在太快,快得顧春風與唐衣都產生了一種無力感。

“如果剛剛對方下殺手,我們能抵擋住一招?”這是唐衣與顧春風兩人的想法。

斗笠還在空中飄**,顧春風與唐衣自然露出了容顏。

徐福微微點頭,但當他看見唐衣的面容時,眉頭卻微微皺起。

這個時候,顧春風出劍!

他的劍剛拔出一半,就感覺一股大力將他拔劍的左手束縛住了,難以動彈分毫。

徐福依然站在那裡,動都沒有動一下。

“搬山境?”顧春風渾身被冷汗打濕,這種感覺和他與程風在雄虎山遭遇魏生時幾乎一模一樣,彷彿整個空氣都是囚籠。

這個時候,斗笠從空中落下,再次戴在了兩人頭上。

徐福的聲音傳來:“不用緊張,我不會動你們。”

聽見這一句,顧春風鬆開了劍柄,因為他發現如果對方真的要動手,自己有九條命也得死絕。

融元境與神念境之間隔著一道鴻溝,那與搬山境之間隔著的就是一片海。再如何天才的修行者也無法跨過這片海,即使當世第一劍豪吳南生年少時也不行。

緊接著,壓在顧春風與唐衣身上山岳般的壓力消失。

徐福將視線移向了唐衣,道:“你可是白水宮的唐韻?”

聽見“唐韻”二字,唐衣身體便開始顫抖。她看著徐福道:“我見到你的時候是十年前,你的面貌沒怎麼變化,而我覺得自己卻變得挺多,為何你還能認出我?”

徐福捋了捋自己的鬍鬚,道:“我第一次見你時,你不過八歲,宮主說你最有可能繼承她的衣缽。整整十年過去了,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已經變成了少女,容貌自然會發生很大的改變,但是一個人不管怎麼變,眼瞳之間的距離卻是不會變。鄙人沒什麼絕學,卻對眼瞳之間的距離格外敏銳,所以我能一眼認出你來。”

聽見徐福的解釋,顧春風與唐衣都震撼得無法言語。

特別是顧春風,內心早就洶湧澎湃,感嘆道:“這世上真是怪咖多,居然還能從眼瞳的距離認人?”

徐福嘆息道:“相傳白水宮最受重視的仙子唐韻早在三年前離奇身死,沒想到今天卻出現在了我面前,成了被全世界追捕的闇月殺手之一。這世道還真是無常啊。”

這是顧春風第一次聽到唐韻這個名字,這也是顧春風第一次知道關於唐衣的過去。他以前只知道唐衣與白水宮有瓜葛,與玄火門有舊怨,卻不知道唐衣居然是白水宮的最看好的弟子。

唐衣深深吸了口氣,道:“不要再說了,以前的唐韻已經死了。現在只有一個被全世界追捕的唐衣,徐福大人,你想如何?”

此時白龍渡口已經開始漲潮,被火燒雲映照得通紅的河水拍打著岸堤,驚起了幾隻白鷺。

徐福低著頭,顯得有些落寞,道:“故人已亡,能見到其愛徒也是一種緣分。我能如何?”

聽到徐福的話,唐衣的肩膀開始顫抖,驚道:“你說......師父死了?”

徐福點了點頭,道:“去年我登門拜訪時,得知令師白露仙子突發惡疾,已經仙逝。如今的宮主已經是一個叫冷無霜的丫頭。”

兩滴晶瑩的淚珠落下,濺落在長堤上。

恩師已亡,終究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唐衣沉默著,天邊燦爛的晚霞開始被黑雲吞沒。

半柱香後,唐衣終於開口:“冷無霜莫?師父仙逝後,她終於得嘗所願了。”

唐衣的聲音變得很冷,冷得就像萬年不化的堅冰。

從這句話裡,顧春風聽到了仇恨的味道。

“唐衣是在恨那個叫冷無霜的傢伙?她身上的玄火之傷與此人有關?”顧春風也沉默著。

徐福道:“此地人多眼雜,兩位如果願意,不妨先上船再說。我徐福一生求仙藥,對功名利祿沒什麼追求,只有一個至交好友白露。唐韻是她的愛徒,我自然不會加害你們。”

面對徐福的邀請,顧春風有些猶豫。

徐福接著道:“放心,秦王賞賜天下的坐地丹本就是我找到的。對於這種提升修為的丹藥,我更沒有什麼興趣。我只相信白露最喜愛的徒弟,不可能是背信棄義的殺手。”

聽見徐福的話,唐衣與顧春風同時躬身致謝。

他們發現,也許徐福能是第二個程風。

而此刻在鐵甲船之上,一個身材矮小的侏儒正拿著一根圓筒對著自己的眼睛。這圓筒裡有兩面透鏡,鏡裡能很清晰便地傳來了遠處的影像,這便是海外傳來的千里鏡。

看著堤岸上發生的一切,侏儒眼裡開始閃動出惡毒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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