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8406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40
風起白崖20 一劍送終

躺在自己編的竹藤大椅上,顧春風的思緒蔓延開來。他想起了他的外公,他這手編椅子的絕活,就是小時候跟外公學的。那個白髮蒼蒼的外公,手上彷彿有魔力,總是能將青翠的竹子變成家裡的板凳椅子。後來上了初中,他也隨父母搬進了城裡,和外公接觸的時間越來越少。特別是穿越過來這幾年,外公的形像已經有些模糊了。

“爸,媽,外公……你們都還好吧。”看著漫天的火燒雲,顧春風感嘆道。

酒足飯飽後,睡意總是格外強烈。顧春風躺在搖椅上,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很清長的夢,夢裡面,無數妖魔從雲墓裡出來,天地間生靈塗炭。他受了很重的傷,唐衣就站在他身前,面對著數十隻恐怖的妖獸。他想叫唐衣逃,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時突然刮起了一陣寒風,唐衣的本來束著的頭髮突然飄散開來。長長的青絲在風中飄散,唐衣轉過臉來,他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唐衣居然是個女人!

這時一隻妖獸撲了過來,而唐衣卻毫無知覺。他大聲的呼喊,唐衣卻聽不見,只是對著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彷彿夏日盛開的茉莉,清新得宛如輕風。

不過這束茉莉馬上要被妖獸吞噬了!

“不!”顧春風喘著大氣從夢中醒來,發現此時已是夜晚。客房裡虎屠的打呼聲平緩且均勻,墨十八沒什麼動靜,唐衣應該夢見了什麼好吃的,吧唧著嘴巴。想起了剛剛做的夢,他不由得笑了起來。

夢裡唐衣居然是個女人。這世上有長喉結的女人?泰國的人妖有喉結嗎?

天空落下了點點雨滴,又吹來一陣風,顧春風覺得有點冷。

此時,山路上出現了一盞紅燈籠。燈籠發出的橘紅色燈光忽明忽暗,彷彿一團猩紅的鬼火。

夜這麼深了,還有人上白崖幹什麼?

顧春風從藤椅上站了起來,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雪蒲劍”的劍柄。

那個燈籠越來越近,那個燈籠後的人也逐漸顯現了出來。這是一個從頭黑到尾的黑人。他的身上穿著的是夜行衣,腳上穿著黑靴子,就連腦袋都用一塊布蒙著,只露出了一雙眼睛。這無疑是一雙很恐怖的眼睛,陰冷、殘酷。這個人無疑是個危險的人,彷彿一隻黑夜中獨行的餓狼。

這個黑衣人最讓人背後生寒的不是那一雙眼睛,而是他身後的劍。一把足足八尺長的長劍斜跨在他背上,竟然比他的人還要高。能使用這種劍的人極少,也極危險。

因為這種長劍在劍鞘裡,要拔出來都非常費勁,那說明這把劍輕易不出鞘,出鞘就必須見血!

顧春風推開了籬笆門,冷冷道:“閣下深夜到訪,所謂何事?”

那黑衣人不言不語,依然不緊不慢地向顧春風這邊靠近。

“黑夜一身黑,又不說話,莫非你是賊?”顧春風繼續道。

這時候,墨十八和唐衣聽到動靜也來到了院子,而虎屠依然在屋內打著呼。

當唐衣和墨十八看見這個黑衣人時,呼吸都明顯急促了起來。

“原來是他!”墨十八道。

“他是誰?”顧春風看著不斷接近的黑衣人,問道。

“'一劍送終'宋忠。”唐衣冷冷道,他的手已經握緊了腰間的竹笛。

聽到這句話,顧春風的手心都出了汗。他在虞城時,雖然沒聽說過虎屠,但卻聽說過宋忠。因為宋忠是“闇月”組織排名第三的殺手。

十年前,最古老神秘的殺手組織“潛流”被傳奇劍豪吳南生瓦解。五年後,七國又出現了一個更加神秘的殺手組織——闇月。闇月組織之嚴密,殺人手段之恐怖,直追當年的“潛流”。

特別是排名前十的殺手,暗殺幾乎從未失手過。宋忠在組織中排第三,自然是暗殺高手中的高手。他殺的人不多,總共不過七個,但這七人至少都是三境以上的修為。而且更加恐怖的是,這些高手全部被他一劍斬殺,所以人稱“一劍送終”。

現在狀況已經很明了,虎屠絕對是被宋忠所傷。他一直逃亡,來到白崖後,覺得這裡很安全,所以決定歇息一晚。不過睡眠中的虎屠不知道,要殺他的人已經來了!

宋忠終於在離三人兩丈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他冷冷地看著三人,問道:“他在這裡?”

顧春風答道:“他在這裡。”

“很好。”宋忠的聲音冷得像冰。

“很不好。”顧春風道。

宋忠的眼睛依然沒有任何波動,道:“嗯?”

“他是我們的客人,他想好好睡一覺,所以這裡不歡迎你!”顧春風說完這句話後,墨十八和唐衣的手心已經滿是汗水。

這個敵人不再像陳空那群人那樣好對付,因為他是天下最恐怖的殺手之一。連聞名天下的虎屠都被他逼成這樣,何況他們。

可是以顧春風的意思很明顯,對方敢進來他們就要打!為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虎屠,和這個天底下最恐怖的殺手打!

因為顧春風喜歡虎屠這種鍥而不捨的英雄,不喜歡宋忠這種冷冰冰的殺人機器。

宋忠看著緊張的三人,冷冷道:“我不想殺你們,因為殺你們沒錢。”

顧春風脫口而出:“那你就快滾!滾得越遠越好,至少今晚不要來。”

宋忠眼裡的寒意更甚,彷彿在看著三具屍體。出乎意料的是,宋忠並沒有拔劍,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付出代價,而是道了一句“打擾了”。之後,他便拿著他的燈籠,走到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

他右手拿著燈籠,背靠著那棵大樹,直接閉上了眼睛。

看見宋忠並沒有直接出手,三人都出了一口大氣。

顧春風看著十丈外樹下的宋忠,道:“這人難道還會站著睡覺不成?”

“有些人殺的人太多,為了不被殺,站著睡覺沒什麼奇怪。”唐衣聳了聳肩,道。

“那我還是寧願永遠不要殺人才好。”顧春風說完,又躺回了搖椅上。

墨十八和唐衣也回了屋,不過三人雖然裝作很淡定,但再也睡不著。

遠處宋忠的那盞燈籠彷彿一把招魂的鬼幡,給了他們莫大的壓力。

面對這樣的殺手,誰還能睡得著?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42
風起白崖21 八尺黑劍

整整一夜,宋忠則一直站在那棵樹下,手裡的燈籠也燃燒了一夜。當朝陽的第一縷光輝照射下來,他睜開了他那對冷漠的雙眼。

虎屠依舊在打著呼,從下午到清晨,他已經睡了近八個時辰。

樹下的宋忠依然筆直地站著,彷彿一隻最有耐心的狐狸,等待著獵物上門。

直到正午,虎屠才從睡夢中醒來。他的臉依然隱藏在厚重的虎皮面具下,一雙眼睛卻變得鋒利了很多。

他一出門便看見顧春風坐在院子中央,正打著盹。他剛想發聲,顧春風卻先道:“昨晚睡得如何?”

“很好!謝謝你,你們好像幫我擋了不小的麻煩。”虎屠看著遠處樹下的宋忠道。

顧春風答道:“也算不上麻煩,我只是不太喜歡他而已。”

虎屠沉默了一下,道了句“告辭”,便徑直走出了院落。

出了院落就是廢棄的練劍台,練劍台的野草隨風舞動,蓋住了深淺不一的劍痕。有些痕跡再如何深刻,終究還是抵不過時間。

虎屠一步一步走著,鮮紅的長袍在陽光下看起格外刺眼。而宋忠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一身夜行衣在白天看起來格外怪異。



兩個高手終究還是迎來了他們的對決。是連破十案的傳奇監司勝,還是陰狠毒辣的幽靈殺手贏,一切都是未知之數。

彷彿感受到了殺機,唐衣和墨十八也出了房間。顧春風微瞇著眼睛,他知道虎屠受了傷,而宋忠著實太過可怕。昨晚的一個照面,宋忠雖未出手,甚至沒有散發出一點殺機,已經給了他們山岳般的壓力。

此刻陽光明媚,顧春風卻感到一陣寒意。因為兩人的殺機已經完全展現,這將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

虎屠站定,宋忠還是一動不動。顧春風很想看看,他要用什麼方法拔出這把八尺長的劍。

虎屠突然動了!他右手一揮,一道燦爛的銀光便直接砸向了宋忠的腦袋。宋忠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只見他身形一閃,彷彿化作了一道黑煙,輕靈地飄向了大樹的背後。

那束銀光砸在了大樹樹幹上,樹幹瞬間被砸出了一個深坑,一時間木屑橫飛。那道銀光嵌在了樹幹中央,原來是一把精巧的銀斧,這便是虎屠成名的雷電銀斧。

“不對!”墨十八道。

“什麼地方不對?”顧春風問道。

墨十八觀察者場間戰局,分析道:“以虎屠的修為,擲出銀斧的力量和速度不應該這麼弱。”

“那他受的傷一定很重。”顧春風的手心已經捏出了汗。

藏在樹後的宋忠一直沒有現身,只見虎屠猛地前衝,嘴巴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幅度張開,一聲呼嘯沖天而起。

“這是道家的'喚獸術'。”唐衣冷冷道。

道家修煉精神力,認定人的想像能改變天地。“喚獸術”通常將精神之力融入氣海,進而喚出施法者想像中的異獸。

只見這聲虎嘯勢若洪水,整棵大樹都開始搖晃,樹葉更是紛紛劇烈擺動開來,發出啪啪的聲響。虎嘯漸漸由無形呈有形,在半空中呈現了一個半透明的老虎形狀。



虎屠出擊!他若一隻猛虎撲向了自己的那把雷電銀斧。老虎發狂,蓄力一爪拍向了大樹。一時間氣勁橫衝,整棵大樹搖搖欲墜,彷彿馬上要被撕成碎片。

那樹後的宋忠又是怎樣的感受?

虎屠想要證明,虎落平陽也是虎,不是貓!

就在他的手即將接觸到斧柄時,一道森寒的劍光刺得眾人的雙眉生疼。

“噗”的一聲,彷彿菜刀切入豬肉的聲音。氣勢雄渾的虎擊瞬間消散,一把八尺長的長劍毫無聲息的穿透了樹幹,刺入了虎屠的右邊肩膀。

如果標準的三尺青鋒,你的臂力再強,也無法貫穿這棵大樹,因為這棵樹樹幹寬度就不止三尺。然而虎屠與顧春風三人都沒有想到,對方用的一把八尺的長劍。

這一劍沒有任何花哨,卻剛剛刺在虎屠發力的右肩上,可以說精巧至極。長劍一轉,帶起了一串血花。同時,這棵大樹的樹幹出現了一個剛好容納細窄劍身的細洞。

虎屠退,長劍進。八尺長的劍從樹幹的細洞中射出,如跗骨之蛆般貼著虎屠的右肩。

藏身樹乾後的宋忠猶如黑煙般再次出現,他緊跟在長劍之後,明顯想要一劍洞穿虎屠的右臂。

只一個照面,氣勢雄渾的虎屠瞬間處於下風。而宋忠輕描淡寫的一劍,完全掌控了戰局的主動,好像他要殺一個人,從來不肯多用半分力氣。

宋忠看著極力後退的虎屠,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雖然他蒙著面,但顧春風明顯能感覺到他面紗下的嘲笑。那種嘲笑彷彿在說,管你什麼名滿天下的監司,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價錢,一塊待宰的豬肉。

這樣的表情讓顧春風很不爽,因為人類不是冰冷的機器,還要需要虎屠這樣的人維護正義。

他喜歡虎屠,是因為虎屠那堅韌的品性。他為了報父仇,能年復一年地殺盡天下惡毒的虎倀。報完父仇後,虎屠並沒有迷失自己,而是子承父業,成為了人人尊敬的神監寺監司。

所以虎屠不能死!

當這個念頭想起時,顧春風就衝了出去。他沒有在七國行走過,不知道江湖的險惡和闇月組織的恐怖,所以如初生牛犢不怕虎般要去救虎屠。

“雪蒲劍”彷彿感應到了主人的心意,劍身上的符文光亮大盛,就像要破劍而出一般。顧春風拼勁全力沖向了宋忠,氣勢上完全不輸剛剛的虎屠。

就在長劍即將洞穿虎屠的肩膀時,宋忠感到一道劍意破空而來。不過對於他來說,這道劍意雖然森寒,但是太弱。宋忠腳步只是稍稍放緩了一瞬,繼續帶著長劍向前猛衝。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但虎屠還是抓住了機會。就在長劍刺入右肩的深度變淺的一瞬間,他左手蓄力一推,長劍橫著被**了出去。“嗤”的一聲,長劍割破了他的衣衫,帶出了一串血花。雖然他也受了傷,但總比被貫穿肩膀好得多。

同一時間,顧春風的雪蒲劍趕到了!宋忠的眼裡殺機畢現!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42
風起白崖22 鋒芒畢露

長劍被**開後,宋忠手一抖,劍身又如毒蛇般刺向了虎屠的咽喉。顧春風將體內的真氣運轉到極致,銀色的雪蒲劍發出嗡嗡的聲響,這是野草劍經中最迅捷的一劍——野火燎原。

彷彿一道燦爛的火線從茫茫草原升起,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燃遍了整個草原。雪蒲劍帶起的那道火線爆發出了燦爛的光彩,顧春風丹田內的那片雪山徹底被點燃!

雪山山谷中如柳絮般的輕雪瞬間消散,化作了雨滴,那些厚實的雪層也開始融化,匯聚成了小溪。化氣為水,是為真元。

戰鬥破境!顧春風在戰鬥中成功破境,邁入了第二境真元境!

雪蒲劍劍身上感應到的不再是真氣,而是化氣為水的真元!那些星星點點的符文跳躍而出,就像漫天揮舞的蒲公英。

即使奇蹟般的戰鬥破境,但這股力量對於宋忠來說依然太弱。除了眼神更加冰冷外,宋忠臉上嘲諷的意味更甚。他右手的長劍直抵虎屠的咽喉,左手伸向背後,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抽出了背後的劍柄。

他的左手好像沒有骨頭,直接從腋下刺出了劍鞘。

雖然只是劍鞘,招式依然平淡無奇,但卻相當有效。劍鞘所刺的部位正是顧春風不得不救的咽喉,而且快得異常。

八尺長的劍鞘,猶如一道驚鴻般直接刺破了顧春風劍招中的野火。顧春風頓時有些慌亂。儘管他搶占了先機,奈何手上的雪蒲只有三尺。

一寸強一寸強!對方在劍術的領悟上顯然比他高明了不少。

同一時間,墨十八和唐衣人未到,手上的武器卻到了。

千變鐵劍猶如旋風般飛射而出,直接擋在了劍鞘面前。“嘣嘣”兩聲脆響,漆黑的劍鞘擊在了化作盾牌的千變鐵劍上,燃起了幾點火星。

千變鐵劍仍舊擋不住這力逾千斤的一擊!

這時候,唐衣碧綠的竹蕭也趕到了!

“竹影·纏!”

只見輕巧的竹蕭像一片竹葉般飄**了過來,竹蕭被氣勁**在空中,然後從蕭孔中長出了青青的藤蔓,瞬間纏上了那漆黑的劍鞘。

在千變鐵劍和竹蕭藤蔓雙重防禦的抵擋下,漆黑的劍鞘速度放緩,宋忠的眼睛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神色。

顧春風的雪蒲劍並未停下,他相信墨十八和唐衣,所以這一劍傾盡了全力。劍勢如野草,劍氣如烈火,瞬間就繞過劍鞘燒到了宋忠的眼前。

宋忠退步,顧春風橫衝,虎屠長嘯!

“嗤嗤”幾聲,漆黑的劍鞘後撤,割斷了纏繞在它身上的藤蔓。

“叮”的一聲,顧春風勢不可擋的一劍被宋忠橫在胸前的劍鞘擋住。

這一劍威力極大,即使宋忠雙腳早已深陷地面,還是被這一劍的力量拖出了兩丈遠。

草地瞬間出現了兩道深深的泥痕,宋忠還未站定,一個火紅的拳頭直衝了過來。

他的瞳孔極速收縮,長劍救援已經來不及,因為這一拳實在太快!

“嘭”的一聲,虎屠蓄力已久的一拳擊在了宋忠的手臂上。在這千均一發之際,宋忠冷靜地判斷出了這一拳的走勢,於是雙手交叉橫於胸前,硬受了虎屠這一拳。

這一拳本來力量就極大,然後它的後手卻更加厲害。只見火紅的拳頭像一塊燃燒著的鐵,鐵塊上噴薄而出一隻火紅的老虎!

以拳喚獸!火紅的老虎咆哮著拍出了前爪,周圍的野草都被吹倒在地。

嘭的一聲,這一爪結結實實地擊在了宋忠左肩。宋忠眉頭微皺,雙腳呈馬步,硬受了這一爪。他腳下的地面瞬間就下陷了半丈,形成了一個深坑。而他左肩的衣衫全部破碎,化成了片片飛絮,露出了一道深深的爪痕。

同一時間,烈火老虎消散,虎屠拳頭上又湧來了一股大力。宋忠再也無法硬撼,順勢飛了出去。

虎屠追擊!顧春風追擊!後來趕到的墨十八與唐衣也同時出手!

飛在空中的宋忠突然爆裂開來,化作了一大團紫色的煙霧。這煙霧顏色太過詭異,四人害怕有毒,便都忙往後退。

紫色煙霧過後,宋忠的人也消失不見,只有一道冰冷的聲音飄來:“今日所賜,日後必要你們生不如死!”

這句話裡滿含怨毒,彷彿一個惡毒的詛咒,讓人背後生寒。

“呼……”四人全部跌坐在地,不停地喘著大氣。

“哈哈……我們居然將闇月殺手榜上排名第三的殺手擊退了。”鬆懈下來後,顧春風盤腿坐在地上開心道。

虎屠的臉依然隱藏在虎皮面具後,肩上的傷口還在流著鮮血,但他卻毫不在意。他站了起來,向顧春風三人鞠了個躬,誠懇道:“多謝三位救命之恩。”

“要謝你謝他,要不是他出手,我才不會惹那煞星。”唐衣指了指顧春風,頭也不回地走了。

“謝我容易,山下小鎮買點酒肉上來就行。”墨十八拾起了地上的鐵劍,向屋內走去。

空曠的練劍台一下只剩下顧春風和虎屠兩人。顧春風看著虎屠真誠的眼神,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單純想揍人而已。那殺手一副二百五的裝B樣,我早就看不順眼。”

“二百五,裝B?”虎屠的眼裡滿是迷惑。

顧春風聳了聳肩,道:“這是我家鄉罵人的話,你不用在意。不過……”顧春風摸著肚子,紅著臉道:“打了半天,確實有些餓了?”

“沒問題。”虎屠拍了拍身長的塵土,徑直向山下走去。

顧春風回到屋子裡,見唐衣和墨十八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道:“你們只出了一招,最累的該是我好不好?”

唐衣翻了個白眼,道:“一看就是沒修行過的菜鳥,要不是我那藤條,你的喉骨早就被那劍鞘敲碎了。你不知道救人多消耗真元?你這人總是讓人不省心。”

墨十八躺在**呼喊道:“雙手贊成!顧春風,你小次出手前能不能知會一聲,救人真尼瑪累。”

顧春風看著兩人,摸著下巴思索了一陣,道:“你說宋忠最後怎麼化成了一團煙霧呢?”

“那是海外島嶼傳過來的忍法,據說能實現遁土,馭火,隱身等。不過以我來看,多數是障眼法。”墨十八解釋道。

顧春風心道:“這世界真是醉了,日本的忍術都來了。”

就在這時,虎屠左手提著兩隻雞,右手抓著一根粗壯的豬腳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43
風起白崖23 人面獸心

“廚房在哪?今天我露一手。”三人看著這個虎屠手上銷魂的食物,都一言不發,用手指了指廚房的位置。

聽到廚房傳來的鍋碗瓢盆聲,顧春風三人嘴巴長得老大,一臉的不敢相信的模樣。

虎屠會做飯?而且現在就在親自下廚!

在打爛了三個碗,弄斷了兩根鏟子之後,虎屠的菜終於上了桌。

一鍋老母雞湯,一大碗紅油肘子,還有一份清蒸豬蹄。看見全是肉,顧春風三人眼裡全是光。

“我虎屠基本沒欠過別人甚麼恩情,三位的救命之恩,實在不知道如何報答,只好……”虎屠的話還沒說完,三人的筷子已經飛速地插向了那些鮮嫩的熟肉。

面對這樣的場景,虎屠有些懵,因為這三人出筷的速度甚至比他們剛才拼命出劍的時候還要快。想到自己被追了這麼久,也著實餓了,於是也就加入了戰局。

一加入戰局,虎屠就有一種強烈的挫敗感。搶奪桌上的食物,墨十八有大局觀,在三盤菜中老是能選中競爭最小的。每次出手都有一塊大肉入口;唐衣膽大心細,只要盤中一有肉類冒頭,他一抓一個準;顧春風則是橫衝直撞型,只要認准了目標,不管路上墨十八和唐衣設了多少道阻礙,都擋不住他。虎屠費了老大的勁也沒撈到幾塊肉,後來恨不得用上真元和這幾人搶食。

一頓風捲殘雲之後,一整隻老母雞隻剩下了骨架,清蒸豬蹄連骨頭都沒剩下。至於紅油肘子,連紅油都被墨十八幹掉了大半。

唐衣滿足地舒了口氣,道:“顧春風火鍋妙哉,陳月廚藝醉人,想不到連虎屠都有這樣的手藝。乾脆白崖以後改成館子算了。”

顧春風攤了攤手,道:“那你當掌櫃還是伙計?”

唐衣瞬間嚴肅起來,道:“這地方我最先來,當然我是掌櫃。”

墨十八舉起雙手,道:“那我當伙計,管吃管住就行。”

顧春風嘆了口氣,道:“有你們這樣能吃的伙計和掌櫃,這個飯館不垮才怪!”

唐衣和墨十八沉默了一陣,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最後唐衣總結道:“有道理,所以我們還是別想什麼破飯館了,就這樣吧。”唐衣說完,又懶洋洋地躺回自己的藤椅上去了。

這時,沉默了半天的虎屠終於開了口:“有趣,有趣……老子混了這麼多年,還第一次遇到你們這樣的怪人。”

“我們是怪人?有多怪?”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虎屠,因為他們都想听聽這個名滿天下的監司會怎麼評價他們。

虎屠扭動了一下脖子,道:“你們三人修為都不弱,放在整個楚國也算年輕才俊。到了外面,隨便找個王侯做個客卿什麼的很容易錦衣玉食。現在卻偏偏都窩在這裡,為了一隻雞一隻豬蹄搶得熱火朝天,你說你們奇不奇怪?”

躺在屋外的唐衣開了口:“你這麼說,還真是!不過……出白崖找個王侯得走多遠的路,我走那麼遠的路就為了吃點好的?當個客卿還得幫人做事,我還是寧願在這裡躺著。”

說完這句話,唐衣重新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在藤椅上哼起了小調。

而墨十八則擺出一幅看破紅塵的模樣,道:“我說老屠啊,你不知道。在外面的世界混久了,才知道這鬼地方的可愛。這地方雖然窮,但是還算窮開心,外面的世界再多金山銀山,終究還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顧春風醞釀了半天,終於什麼也沒說,哼著歌走出了房間。

“我一拳打開了天,那是因為我吃飽了飯。

吃飽了飯後,我通常都會……快使用雙截棍,嘿嘿哈伊……”

歌聲和著清風,唐衣的雙腳打著節拍,顯得快樂而美好。

虎屠一動不動地坐在房間裡,虎皮面具下的雙眼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

於是乎,虎屠也在白崖住了下來。

白崖真是一個奇妙的地方,這地方雖然窮,窮得有時候都快揭不開鍋了,但顧春風幾人還是呆了下來,甚至趕也趕不走。因為這裡不僅是他們的桃花源,還是他們友情的棲息地。

就這樣過了十日,虎屠每天張羅伙食,顧春風三人也吃得開心。他們不問虎屠為何會被宋忠追殺,虎屠也不問他們的身世,每個人好像都有秘密,卻相處得怡然自得。

這一天,虎屠不僅弄了一桌子菜,還弄了兩壇酒。他為每人滿了一大碗酒,然後自己先乾了一碗,道:“承蒙各位照應,我虎屠這條賤命總算還能和各位一起喝喝酒。在白崖的這十日,可以說是我這十年中最輕鬆自在的日子。好的日子總是太短,喝了這頓酒,我必須出去處理一些事。話不多說,當浮三大白。”說完又猛灌了兩大碗酒。

顧春風見對方豪爽,拿起大碗一干二淨,道:“事情處理完你想回來就回來,那間客房給你留著。”

墨十八和唐衣也將碗裡的酒喝得一干二淨。這十日,他們早就被屠廚子的手藝所俘獲。廚子要走了,又要挨餓了,他們怎能不傷感?

滿滿一桌子菜被席捲一空,兩大壇子酒也見了底。可能因為這酒勁太猛,顧春風三人手舞足蹈了一會兒便東倒西歪了。顧春風甚至還流了一地哈喇子。

虎屠灌了最後一口酒,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的眼神變化得很快,本來柔和得像陽光,瞬間變得像森寒的匕首。

“這十日我每天燒菜做飯,確實過得還算愜意。如果不是任務在身,我真的不想殺你們。哎……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虎屠說這話時表情悲傷,彷彿要落下淚來。不過他的腳卻一點也不悲傷,直接一腳將顧春風踢出了門外。

顧春風的身體像一個沙包一樣在院子打了幾個滾,再也不動彈了。

唐衣和墨十八依然睡得像死豬一樣。難道這食物被動過了手腳?

可是虎屠也吃了不少,而且他為什麼會對他的救命恩人動手呢?

此時虎屠眼睛裡染滿了血絲,右手一提,便將墨十八像小雞一樣提了起來。只見他眉頭微皺,一道半透明的煙柱就出現在了他的天靈蓋上。

煙柱彷彿活的一般,直接衝入了墨十八的眉眼間。

這是道家的精神侵蝕法!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44
風起白崖24 甕中之鱉

道家擅長精神力,能凝聚精神化為獸,更可在人重度昏迷時控制其心神。顧春風三人明顯是著了道,不知道哪樣食物被動了手腳,導致三人處於深度昏迷的狀態。

那道煙柱進入墨十八眉眼後,虎屠眼裡閃著綠光,道:“你叫墨十八,墨家第三代弟子?”

墨十八雙眼失神,點了點頭。

“很好。你此次出墨家分壇的任務是什麼?”虎屠繼續問道。

“表面上宣稱是去楚國邊境殺雲墓裡的妖邪,實際上是將'比翼鳥'的圖紙送給一個神秘人。”

“比翼鳥是何物?圖紙在哪裡?和你接頭的人是誰?你們約定在哪裡接頭?”

“呼……問題好多,記不住。”

屠虎眉頭微皺,耐著性子道:“比翼鳥是何物?”

“一種比鷹隼強大十倍的墨家機關。”

聽到這裡,屠虎的瞳孔極速收縮,彷彿發現了什麼寶藏。他繼續問道:“圖紙在哪裡?”

“就在小溪旁右數第三棵樹樹根下。”

“很好,那和你接頭的人是誰?”

“不知道。”

“你們在哪裡接頭?”

“八月初七,楚國開陽城風雨樓頂層。”

“很好!那你再睡會兒吧。”虎屠說完,又走向了唐衣。

他如法炮製,將唐衣直接提了起來。那一道詭異的煙霧又鑽入了唐衣的眉眼間,唐衣緊閉的雙眼開始微微顫抖,顯得有些痛苦。

“你叫什麼名字?”

“唐衣。”

“你為何有白水宮的碧玉笛?”

“五年前,一個挺漂亮的女人來到山腳下,我給了她一碗粥,她便送了我這一隻笛。”

“那你為何會白水宮的心法?”虎屠的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唐衣無疑是三人中最神秘的所在。

“因為……”虎屠的耳朵已經豎起,害怕錯過了這個秘密。

“你猜!”唐衣突然睜開雙眼,虎屠瞬間愣了一下。

就這一瞬間,他身體已被唐衣點了八處穴道,再也不能動彈。

這時,他的頭髮突然被人猛地扯住。他無法回頭,看不到後面的人是誰。

“別猜了,是我。”墨十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虎屠的頭髮瞬間被扯掉了一片,痛得嗷嗷大叫。

“走吧!”墨十八再次抓住虎屠的頭髮,直接將他扔了出去。

虎屠的身體像斷線的紙鳶般飛了出去,就在要落地的瞬間,本來像斷了氣的顧春風突然彈了起來,飛起一腳踢在了虎屠的腹部。

只見虎屠慘叫著飛回了屋內,像一塊豬肉一樣摔在了地上。墨十八和唐衣見狀,臉色微變。然後兩人都大笑了起來,墨十八道:“想不到啊,我們的顧廚子居然也沒有上當,這著實嚇了我一跳。”

顧春風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道:“這鳥人不踢你們,怎麼非踢我一腳,痛得我差點露了餡。”

三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虎屠猶如一灘爛泥般躺在地上,不甘心道:“為什麼?”

顧春風一屁股坐在了虎屠的腦袋上,順手拔了他兩根頭髮。虎屠痛得嗚嗚叫,差點流下淚來。

顧春風站了起來,淡然道:“因為我早就發現你不是虎屠。”

“我們的計劃天衣無縫,怎麼可能?”虎屠的聲音裡滿是不甘。

“哼哼……天衣無縫?虎屠我不清楚,但楚國神監寺台柱子怎麼可能是你這種水平。你出手的速度和力量都不夠。我那時認為你是受傷太重,發揮不出真實實力,所以當時並未懷疑你。可是後來我越想越不對,虎屠能連破十案,心思一定很縝密,而你打鬥時卻很衝動,所以這是第一個疑點。

第二,宋忠的實力也沒有達到傳說中的高度。那人雖然劍法用得很妙,但不夠狠。“一劍送終”連出幾劍都沒要了人性命,還怎麼叫做“一劍送終”?

第三,你右肩的傷看起來很重,可是我觀察你做菜時,你卻用右手顛鍋。請問一個人右肩受傷時,即使他慣用右手,還會用右手拿鍋嗎?那隻能說你的傷可能是假的。”

顧春風站了起來,繼續道:“所以綜合這三點,你就很可疑。面對可疑的人我一般很小心,而這次你剛好露出了馬腳。”

“什麼馬腳?”虎屠問道。

“平時你的雞湯最受歡迎,你也最愛喝。可是今天你連一口都沒喝,這就是馬腳!雖然你已經做得很小心了,一連十天都沒有在食物中動手腳,就是為了讓我們放鬆警惕。可是經歷過一些事後,我總是很警惕。而且我有一種很奇怪的直覺,覺得你並不是真心待我們。這些警惕和直覺,剛好戳破了你的計謀。”

聽完顧春風的解釋,唐衣和墨十八都心服口服地鼓起了掌。顧春風說出了三個疑點,而他們這兩個老江湖卻都只發現了兩個。顧春風從一開始就覺得這事情不對,而他們是在幾天后才後知後覺。

墨十八內心不由得感嘆道:“難道這小子天生就是破案的?”

唐衣則看著顧春風,心道:“這人心思這麼細,怎麼跟娘們一樣。”

墨十八直接將虎屠像小雞一樣提了起來,順手直接撕掉了他的虎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張蒼白而平凡的臉,臉部因為面具戴得太久,有些凹陷。那一雙眼睛再也不見當初的狂放,而像毒蛇一般惡毒。

墨十八直視這雙惡毒的眼睛,冷冷道:“名字!”

想不到這個假虎屠卻依然高昂著頭,彷彿被俘的是顧春風三人一樣。他露出了自己真實的聲線,憤怒道:“老子栽在你們手裡,認了!要殺要打趕緊!墨十八,你難道不知道干我們這行的規矩?”

“呵呵……你們這行,看來你真是殺手。你是闇月的人?闇月怎麼會有你這麼蠢的殺手?你那和你一樣蠢的拍檔呢?”墨十八嘲諷道。

假虎屠的眼神變得更加惡毒,好像受了奇恥大辱,怒道:“你們識破了我的計謀,直接殺了我便是,何必這樣侮辱我?”

墨十八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他不再動嘴,而是直接給了對方十幾耳光。叭叭的清脆耳光聲瞬間有了節奏,顧春風覺得有點像搖滾樂的前奏。

被連扇了十多耳光後,假虎屠的臉頰像一個豬頭般高高腫起,牙齒也被扇得粉碎。

墨十八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看著假虎屠,冷冷道:“這算侮辱嗎?我三人拼命救你的時候,真的願意將你當朋友。這世上最侮辱人的事情,不是嘲諷,不是抽耳光,而是你真心對別人,別人卻狼心狗肺的來害你。”

聽到這句話,唐衣臉色變得蒼白如紙,好像得了場大病一般。顧春風忙道:“你沒事吧。”

唐衣搖了搖頭,徑直回到自己屋裡去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45
風起白崖25 恐怖紙人

折騰了這麼久,顧春風也覺得有些累,和墨十八說了一聲,也休息去了。

墨十八將一灘爛泥般的假虎屠扔進了客房,自己則坐在屋外守著。

假虎屠的計劃已經失敗,那他的同夥怎麼坐得住?

這一次,老江湖墨十八預料錯了。當他清晨推開客房門時,假虎屠已經死了。

假虎屠為什麼要自殺,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但肯定不是因為推演了幾個月的計劃被三人輕鬆識破而憋屈致死,也不會因為墨十八那句誅心的話讓其羞愧難當。因為專業的殺手內心絕對不會這麼柔弱。

那最後的可能,便是恐懼。相傳闇月的殺手執行任務失敗的話,將獲得生不如死的懲罰。

有時候生不如死還不如死。

陽光照在屍體無情色的臉頰上,三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墨十八扳開了屍體的嘴巴,道:“他的牙齒裡藏了肚藥,自己咬碎毒膽自殺的。”

墨十八又在屍體的身上摸索了一陣,除了幾枚刀幣外,就只有一塊漆黑的鐵牌。鐵牌上畫著一隻手和一輪月亮。只是這輪月亮剛好被這隻手握住了。

“闇月,闇月,原來是用手掩月,這個組織首腦心可大得很。”墨十八看著鐵牌道。

顧春風湊了過來,看見牌子下方刻著一零三這個幾個數字,道:“一零三,難道代表著這個殺手在闇月組織中排名一百零三?”

墨十八點了點頭,道:“極有可能。這人的計劃其實挺不錯,要不是我們幾個都太小心,說不定全都遭了他的道。排名一百零三的殺手都這個水平,那真正排名第三的宋忠又是什麼水平?”

想到這裡,三人都打了個冷顫。

屍體上的衣服依舊鮮豔如血,可是再也不現往日的生機。顧春風心裡很不舒服,因為這個殺手的死多少還是和他有些關係。

看顧春風臉色難看,唐衣便猜到了他的想法,於是安慰道:“這種人死掉一個,不知道有多少無辜人就不用死了。況且他也是咎由自取,你別難受了。”

顧春風點了點頭,心道這場糾紛究竟還要持續多久?果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去惹別人,別人卻老是要來惹你。

“先把他埋了吧。天氣太熱,屍體很快會臭的。”墨十八說完後,將屍體扛在了肩膀上。

三人穿過小溪,走了半里地,來到了白崖鎮的墳場。這是一處地勢稍緩的山坡,白崖鎮的居民世代都將死人葬在這裡。經年累月,墳包越來越多,到後面佔據了整個山坡,直接形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墳場。

由於是墳場,氛圍便有些陰森。一株胡楊樹無精打采地立在那裡,然後就是一眼看不到頭的墳堆,就連陽光到這裡彷彿都變冷了。

三人都沒有說話,埋頭開始挖坑。潮濕的泥土和著汗水,一個小坑不一會兒就挖好了。墨十八粗暴地將屍體扔了進去,三人又開始填坑。

那因為中毒而呈慘綠色的臉很快被泥土掩埋,顧春風找了一塊小破木板插在了這個新堆的墳包上,算是給這個無名殺手立了塊碑。

唐衣則采了兩朵野花放在木板頂端,算是給這個無名殺手送了花。

墨十八道:“看來他死後的待遇還不錯。”

顧春風看著這個新堆的墳包,感嘆道:“雖然你想害我們,但我們也算吃了你十天飯。希望你下輩子做個好人,不要死得這麼淒慘了。”

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有一搭沒一搭的往回走。這段時間,本來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陰沉了下來,空氣彷彿都變得粘稠起來。

“看來是要下雨了。”墨十八感嘆道。

“你們說這世上為什麼有闇月這種陰暗的組織存在?”顧春風問道。

墨十八笑著回答:“你小子還沒見識過這世界的陰暗。這世界從來都是這樣。有光明就有陰影,有正就有邪,有我們這樣的好人,自然有十惡不赦的壞人。聽說西北蠻荒之地有一個惡人谷,那裡面都是罪大惡極的惡人。這些人有的為修煉邪功,甚至吃人肉,食人骨。不過我相信邪不勝正,這世界像我們這樣的好人肯定比惡人多。”

“對!墨十八說得不錯,十年前比闇月更恐怖的殺手組織潛流,還不是被南風劍客吳南生一人一劍搗毀了。所以說你要是劍法大成,絕對可以直接搗毀掉暗月。”唐衣附和道。

聽到這裡,顧春風的眼睛亮了。他點了點頭,道:“這南風劍客還真是一個奇人,他的劍法究竟有多高?”

“不知道,他當時就已經是傳奇劍豪,據說已經達到了第五境搬山境。天地元氣都可以搬來為他所用,那天地萬物還不都是他的劍。”墨十八說這話時,眼裡滿是尊敬。

這樣的傳奇人物,怎能讓人不尊敬?

雖然天空依然陰沉,但三人心頭的陰雲也在交談中散得差不多。

在回到白崖小院時,三人看到了一幅很詭異的畫面。

三個紙人不知被誰擺在了籬笆門前,看起來鬼氣森森。這三個紙人做得惟妙惟肖,正是他們三人的樣子。

最左側的紙人正跪在地上,紙做的臉龐上七竅流血,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正是顧春風的樣子。中間的紙人雙手背在背後,胸口有一道大窟窿,好像心被怪物掏空了一般,是墨十八的模樣。而最右側的紙人當然是以唐衣為模板,它躺在地上,脖子被扭在了另一邊,看起來異常猙獰。

三人看見這樣的紙人,都感覺後背一涼,彷彿真的看見了自己這副模樣。

這樣的紙人是誰做的?又是誰將它們擺在這的呢?

“有趣,有趣。做這個的人手藝還真不錯。”墨十八看著自己的紙人像道。

“哎,我的造型實在太醜。”唐衣用手蓋著臉龐道。

顧春風點了點頭,指著七竅流血的“自己”:“這給我臉上抹這麼多番茄醬幹什麼?”

面對如此詭異的畫面,任誰都應該緊張才對。可是這三人居然有一搭沒一搭的地聊起天來。因為他們知道,說話最能讓自己鬆弛下來,如果他們都太緊張,一定已經鑽進了敵人的圈套。

三人細細觀察了四周的動靜,確認沒人後,稍稍放鬆了一點。但這樣三個紙人放在自己的屋門前,任誰心裡也難受,所以顧春風準備動手毀掉這幾個駭人的紙人。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46
風起白崖26 焚元針

雪蒲劍化作了一道連綿的野草,想將紙人徹底絞碎。可是顧春風的劍剛割破紙人的胸口,異變陡生!

幾束銀光從紙人嘴裡飛出,迎面射向了三人。唐衣和墨十八站得稍遠,一個鯉魚打挺,一個鷂子翻身,驚險躲過了兩道光束。但顧春風站得太近,即使他反應已經很快,肩膀上還是中了一針。

銀白色的鋼針上面浮現淡淡的墨綠色,插在顧春風的肩膀上。顧春風覺得全身力氣瞬間被抽空了,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然後就暈了過去。

唐衣忙過去扶住顧春風,而墨十八則注視著這三個紙人。

三個紙人依然豎立在那裡,胸口被顧春風劃開的那道長長口子露出了黑色的金屬。原來每個紙人裡都有一個機關,只要被硬物碰撞,就會發射出暗器。

看見顧春風的臉上有青色湧動,唐衣忙封住了他肩上的穴道,焦急道:“這針裡有毒。”

墨十八額頭上滿是汗水,他看也沒看兩人一眼,道:“退!”

這個退字剛出口,顧春風模樣的紙人又迅疾地射出了兩道疾光。千變劍瞬間化成一道鐵盾,橫在了三人身前。

“叮叮……”幾次清脆的聲響後,銀針全被千變鐵劍攔了下來。

正主沒有現身,一個紙人就撂倒了他們的一個主力,要不是墨十八小心,這第二道攻擊極有可能讓他們全軍覆沒。敵人這一環與一環的計劃,簡直嚴密得可怕。

他先做了三個詭異的紙人,讓三人心情緊張起來,待發現四周沒人後,料定三人自然會有所放鬆。這一鬆一弛,人難免會有些疏漏。

三人會動手毀去紙人也在對方的預料之中,於是他在紙人內部裝了機括。在三人動手毀去紙人時,機關就會被激活,如果沒有防備,一定有人會中招。這次中招的便是顧春風。

如果有人受傷,敵人算定其他人的注意力自然會放在傷員上。在這個時節,第二波機關發動,說不定可以直接將三人一網打盡。

可以說要不墨十八心生警惕,他和唐衣絕對躲不過這第二波攻擊。兩人帶著顧春風退回了屋子內,才稍稍鬆了口氣。

墨十八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造這三個紙人的敵人心智絕對在他們之上,這讓他有一種無力感。

那三個紙人依然豎立在他們門前,給人一種莫大的壓迫感。

顧春風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臉上的青氣也越來越明顯。墨十八用筷子夾出了那道鋼針,皺著眉頭道:“焚元針!”

“什麼!?”唐衣驚道。

焚元針又名焚修針,是一種專門針對修行者的狠毒暗器。這種暗器出自七國最神秘的毒藥世家云家。此針對常人無效,因為上面的毒藥只會跟著真元運轉,進而焚燒掉人體的內腑,所以名為焚元。

唐衣瞬間出手,點了顧春風全身幾處大穴,迫使他體內的真元運轉速度降到最低。可是這樣下去,不出十日,顧春風還是必死無疑。

墨十八臉色鐵青,狠狠道:“總共不下三十根焚元針,還有如此精巧的機關設計,看來你在墨家是個大人物。”

焚元針煉製極其繁瑣,不僅需要雲門的獨門煉製方法,還要混以足量的黑蛟血。黑蛟存於西海淺海處,雖然不似真正的巨龍有毀天滅地的能力,但也是恐怖的異種。

一般四個四境以上的高手才有可能殺死一條黑蛟。黑蛟性狡黠,捕殺極容易失敗。黑蛟血與人類的真元相吸,將黑蛟血塗在人體表面,很快就會被修行者的真元吞噬,所以黑蛟血也有強健修行者體魄的功效。

但是如果在黑蛟血中混入致命的毒藥,就成了修行者的噩夢。焚元針便是由此而來。不過一條黑蛟的所有鮮血,最多煉製一百根焚元針。這麼多年來,即使雲門出動了眾多高手前往西海捕捉黑蛟,也不過產出了一千根,所以焚元針可以說有價無市,甚至比黃金都要貴上十倍。

能動用三十根焚元針和做出如此精妙的機關,墨家中有這實力的人並不多。墨十八即使和那個墨家神秘人有仇,對方也絕對不會花費如此大的代價殺他。

那隻能說明,墨家高層為了引出這個內鬼,不惜放出了墨十八身上帶有神秘異寶的消息。目前看來,墨家的策略是犧牲掉墨十八,進而揪出這個內部的毒瘤。

可是現在最先犧牲的是顧春風,而不是墨十八。

“焚元針的毒性霸道異常,除了雲家人之外,只有方技家的人能解。可是現在到哪裡去找方技家的人?”唐衣說完,眼眶都濕了。

墨十八握著筷子的手開始顫抖,道:“本該遭受此劫的人是我,都怪我,害​​你們也被捲了進來。”

這時候顧春風忽然醒來,乾著嘴唇虛弱道:“別在這放屁了!當初說好一些下水,現在就別像個娘們一樣墨跡。要救我就趕緊救,救不了就給我弄幾天好吃的,讓我做個飽鬼也行。”

聽到這裡,唐衣直接抽泣了起來,埋怨道:“都這樣了還想著吃,你這人上輩子準是個餓死鬼。”

顧春風看著唐衣臟兮兮的臉,笑著道:“你這人除了懶和臟之外,現在還得加一個娘,哭的樣子還真像一個娘們。”

墨十八看了看顧春風,又看了看唐衣,凝重道:“先別急著哭,方技家的人我去找!我就算豁出了性命也一定把解毒的人找來!你在這裡照顧好他,我怕我走後,那些雜碎會趁機來找麻煩。”

唐衣看著墨十八,認真地點了點頭,答道:“你放心去找,我就算豁出了性命也照顧好他。”

聽見倆人的話,顧春風微微一笑,然後閉上了雙眼。墨十八像一支箭一樣射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白崖間。

顧春風現在感覺很難受,覺得經脈裡彷彿有火在灼燒。但他同時也很滿足,穿越過來三年多,他發現孤獨前行了這麼久,總算找到了願意生死相交的伙伴。

他覺得這樣死去也挺好,至少唐衣和墨十八一定會記得他。他這一生,最怕的是在孤苦無依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因為他覺得那樣的生命沒有意義。

人生下來那樣辛苦地背單詞,背課本,參加高考上大學,不就是為了取得別人的認同嗎?現在至少有兩人認同了他,甚至願意為他犧牲生命。

唐衣收拾了一下眼淚,將顧春風小心翼翼放在了自己房間的**。

顧春風第一次發現,臟兮兮的唐衣**居然是香的,不知不自覺中,他便在若有若無的清香中沉睡了過去。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46
風起白崖27 碧谷四鬼

七天時間,墨十八依然沒有音訊,顧春風的毒越來越深,青黑色的毒氣蔓延至了整個臉龐。

然後屋外又是一場暴雨,顧春風覺得躺得太久太難受,執意要出來坐坐。看著傾盆大雨砸在地面上,瞬間碎成了無數水花,顧春風心裡感覺好受了一些,不由得哼起了歌。

“情深深雨濛蒙,多少樓台煙雨中。

記得當初你儂我儂,車如流水馬如龍。

……”

唐衣熬著粥,聽到顧春風的歌聲,沒好氣道:“我看你病得不輕,這鬼天氣鬼地方哪來的車和馬?你還是省點力氣吧。”

顧春風微微一笑,也不急著反對,他知道唐衣嗆他是為了讓他心裡好受些,以致於讓他忘掉自己快要掛了的事實。

看著雨幕中出現的東西,顧春風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看著唐衣的背影,道:“看來這鬼天氣鬼地方,真的要遇到鬼了。”

唐衣扭過頭,看著山路,臉上露出了同樣的表情。

一排馬車隊,足足有四輛之多,正沿著山道在向他們這里疾馳。在朦朧煙雨中,還真是車如流水馬如龍。即使在泥濘濕滑的山路上,這些馬車依然跑得很快很穩,顯得游刃有餘。

馬是清一色的黑馬,車廂是清一色的黑色車廂,顯得堅固而耐用。那四輛馬車上的車夫全都是金剛一樣的大漢,敞開的衣襟露出了岩石般堅實的肌肉。

馬車直直衝到了籬笆門前,全部齊刷刷地停了下來。這些馬車停下的動作之迅捷,就像突然多出了一把釘子將他們釘在了地上一樣。

為首的馬車車簾撈起,一個“小孩”直接衝了下來。他推開籬笆門,高聲嚷著:“誰是顧春風?”

看著這個風急火燎的“小孩子”,顧春風很想笑。因為這小孩不是真正的小孩,他的臉看起來至少有三十歲。只是身材和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孩童差不多,也就是人們口中的侏儒。

他的衣服穿得很長很大,袖子都已經拖到了地上,看起來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顯得特別滑稽。

這樣的雨天遇見這樣一隊馬車,再遇上這樣的一個人,簡直比遇上鬼還難得。

唐衣擋在顧春風身前,警惕道:“有何貴幹?”

這侏儒一頭金發,在雨中格外刺眼。他看了看唐衣,道:“我不找你,你不是顧春風,所以我勸你還是快點走吧。”

唐衣抽出了碧玉笛橫在胸前,並沒有動一步。

這侏儒彷彿感覺到了唐衣的殺機,呵呵一笑,道:“小友難道想動手?”

他剛說完這句話,後面三輛馬車各自又鑽出了一人。這三人也是侏儒身材,而且毛髮顏色各異。第二輛車下來的侏儒頭髮如雪;第三輛車下來的是個年輕女子,雖然她依舊是個侏儒,但身材前凸後翹的,讓人並不覺得病態,反而顯得有些可愛。如果在地球上,這樣的女生一般叫做蘿莉。這蘿莉的頭髮呈妖豔的紅色,像一團燃燒的火焰。最後一輛馬車下來的是個小肌肉男,此人雖然身材矮小,但全身堆滿了像石頭一樣的肌肉,配上他褐色的頭髮,看起來倒也氣派十足。

白髮侏儒不耐煩道:“老大,你搞什麼?搞了這麼半天還沒搞定?”

最先下來的金發侏儒怒道:“閉嘴!沒看我在和別人講道理嗎?”

最後下來的肌肉侏儒不耐煩道:“講個屁的道理,直接撕了了事。”

突然看到這樣四個顏色各异怪物,躺在藤椅上的顧春風大笑了起來,道:“哈哈……你們是來唱戲的嗎?”

這個時候,遠處山坡上沖上來一人,速度快得異常,就像一隻俯衝的大鷹。這人幾個俯衝便來到了院子中央,不停地喘著大氣。仔細一看,他的右腳鞋底和鞋面都已被磨穿,露出了一根大拇指,顯得極其可笑。

這麼可笑的人,除了墨十八還有誰?

墨十八喘了好久的氣,顯得很是辛苦。所有人都看著他,都等待著他說話。喘了一刻鐘後,墨十八深吸了一口氣,指著唐衣道:“你趕快走!走了就就回來,走了顧春風就有救了!”

唐衣靜靜地看著他,吐出了三個字:“好,我走!”他說完便向外走去,在出籬笆門時,他卻又走了回來。

他看了看那四個怪人,又看了看墨十八和顧春風,道:“你出去了這麼多天,就找來了碧谷四鬼?”

聽到他吐出“碧谷四鬼”這四個字時,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

墨十八氣憤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趕快走!”

“既然知道我們碧谷五仙,他恐怕走不了。”為首的金發侏儒道。

“為什麼走不了了?”顧春風有些反應不過來。

唐衣冷冷道:“你知道為什麼他們自稱'碧谷五仙',我卻叫他們'碧谷四鬼'嗎?”

顧春風搖了搖頭。

唐衣接著道:“因為他們以前有五個人,不過老三死了,就死在的雲家的焚元針下!”

這句話一出,墨十八嘆了口氣,而碧谷四鬼的臉上則滿是悲憤。

“殺死他們老三的是秦國鹿刀門的少主秦路。這四個鬼於五年前,一夜間殺光了鹿刀門上上下下八百人,連看門的狗都不放過。可是即使殺了別人滿門,他們的氣卻還沒撒夠。”唐衣像一個說書先生般訴說著這四個侏儒的故事。

“還不夠?”顧春風問道。

“當然不夠!”四個侏儒異口同聲道。

“他們滅了鹿刀門滿門,又準備將氣發在製造焚元針的雲家身上,可是……”說到這裡,唐衣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那個紅發蘿莉接著唐衣的話道:“可是我們卻碰了一鼻子灰!那雲家之人確實厲害,我們幾個差點栽在裡面。我們拿雲家人沒辦法,所以只能在其他方面和他作對!他焚元針厲害,我們就偏救中了焚元針的人。如果每個中了焚元針的人都被我們救活了,他們雲家的名頭自然大大的折損。”

顧春風看著紅發蘿莉妖媚的臉,笑道:“那你們救活了多少人?”

“凡是被我救過的人,目前還沒有中毒死的。”小肌肉男答道。

“那各位趕緊啊。”顧春風開心​​道。

唐衣嘆了口氣,直接坐在了台階上,道:“確實如此,他們救過的人,確實沒有中毒死的。他們發現別人救不活了,會自己動手將其弄死,然後殺光所有知情的人,宣稱他們從未醫治過對方。”

紅發蘿莉看著唐衣,嬌笑道:“想不到公子還是個懂行的人。”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47
風起白崖28 五行之法

聽到紅發蘿莉的回答,顧春風後背瞬間涼了一片。他現在才知道墨十八會叫唐衣永遠不要回來,而後面這幾個侏儒又說唐衣走不了了。因為唐衣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也就成為了知情人。要是他們醫不好自己,唐衣和墨十八都得死。

他第一次見到這麼怪的人,開始他覺得這幾個侏儒長得很搞笑。後面聽說他們一夜間滅掉了鹿刀門滿門,覺得他們呲牙必報。現在聽到他們會親自殺掉自己治不好的人,這讓他覺得這幾個侏儒是瘋子,而且是精神分裂的瘋子。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墨十八看著唐衣道:“我的命是欠他的,你又何必插一腳?”

“呵呵……這白崖本來就是我的,是你們兩個闖了進來。叫我不要回來,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死有什麼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時候沒在自己的窩裡。 ”唐衣微笑答道。

聽到這裡,顧春風一時熱血上湧,想對兩人說些什麼卻又找不出話來。於是他看著碧谷四鬼,笑著道:“你們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要是救不活老子,就是你們沒本事!”

四鬼聽到這樣的挑釁,哇哇地沖向了顧春風,活像四個看見活人的惡鬼。

沖在最前面的金發侏儒道突然頓住身形,大聲道:“慢著!”

本來氣勢如虹的四人齊齊瞬間剎住了車,動作快得就像電影播放時突然按了暫停鍵。

金發侏儒整理下衣袖,嚴肅道:“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你們這樣不怕死的年輕人了,實在是佩服!在下碧老大,請多指教!”

顧春風躺在藤椅上,拱手回禮,道:“在下顧春風。”

白髮侏儒道:“在下碧老二。”

小肌肉男道:“在下碧老四。”

顧春風看著紅衣蘿莉,道:“你就是碧老五?”

紅衣蘿莉搖了搖頭,道:“在下碧五妹,碧老五太難聽。”

碧老大首先搭上了顧春風的脈門,其餘三人都圍在一邊,神情緊張。只見碧老大臉上的表情忽喜忽憂,時喜時悲,都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碧五妹終於忍耐不住,道:“老大,到底什麼情況?”

“他的真元不強,應該剛破境不久,所以焚元針的效果大打折扣。”碧老大皺著眉頭道。

一旁的墨十八忙道:“這應該是好事啊。”

碧老大面露難色道:“可是……他的真元彷彿又太純,比我修煉了三十年的真元都純,焚元針的毒素已經徹底融入了其中,所以棘手得很。”

幾個怪人又哇哇的胡亂商量一通,直接把顧春風抬進了屋裡。門窗被緊閉,幾人更是要求墨十八和唐衣不得進入。

墨十八和唐衣就坐在石階上,看著白崖的雨景。那跳躍的小溪,那青翠的竹林,以及被假虎屠差點壓垮的大樹,在雨中顯得那樣美好。而顧春風呢?這場大雨之後,還能看見它們嗎?

唐衣用指尖彈了一下自己的眉頭,道:“你怎麼把這幾個怪物找來了。”

墨十八嘆了口氣,道:“別提了,當時要找到方技家的人,我一個人肯定搞不定。於是我用了半天時間趕到了五百里外的墨家分壇,結果不知為什麼,分壇居然沒了。”

唐衣驚道:“沒了?”

墨十八點了點頭,道:“看來這次墨家遇到的變故絕對不小。當時我沒了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治。我連夜趕到了虞城,找到了虞城那個城主,叫他幫我打聽消息。他給我裝腔作勢,老子晚上就潛入了他府上。把劍一架到他脖子上後,白天還陰陽怪氣的傢伙,馬上乖乖地派人給我打探消息去了。然後我在他**睡了一晚,早上得到了消息。說虞城八百里外的磨石村,有一名方技家的老醫師隱居其中。這消息是虞城城主王勝手下一名小廝處打聽到的。那小廝就是磨石村人,過年時候還見過那方技家老頭。我馬不停蹄趕過去,看到方技家的老頭正被這幾個怪物揍得半死不活。”

唐衣嘆了口氣,道:“這幾個人還真是瘋子,他揍別人方技家的醫師幹什麼?”

“我也沒弄懂,好像那個醫師就是以前救碧老三的人之一,不過最後碧老三還是死了。他們氣得要報復,這醫師老頭惹不起他們,自然隱居起來,結果還是被他們找到了,我又剛好撞見。”墨十八鬱悶道。

“那你就把這幾個怪物帶來了?那方技家醫師呢?”唐衣繼續問道。

墨十八又嘆了口氣,道:“那老頭被揍得可能他親生娘都認不出來了,連下地都難。我只好死馬當活馬醫,把這幾個怪物帶來了。這幾個怪物真他娘的怪,居然不要我上馬車。我連奔了快兩千里路,總算趕了回來。我這雙腿啊,現在感覺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唐衣看著墨十八磨穿的鞋底,一時間哭笑不得。

突然,“轟”的一聲,顧春風所在的窗戶直接被一團火流沖開,一時間熾熱難擋。不一會兒,窗口又衝出了一撥土,好像誰在用鏟子挖土一般。不一會兒,屋裡又奇妙地衝出了一道水流。

看見窗口不停噴射而出的奇怪東西,唐衣和墨十八手心裡已滿是汗水。因為屋裡沒有任何人聲,只有這些水啊土啊衝來衝去,簡直讓人捉摸不透。

唐衣用手指黏了一點從屋內衝出來的土,看了半天,發現這土長得還真奇怪。這土層表面光滑,光滑得就像被打磨過的寶石。他眉頭緊鎖,疑問道:“這難道是五行之法?”

墨十八接過了土塊,又摸了摸地上的水漬,點頭道:“還真有可能,說不定這傢伙還有救。”

“可是,五行之法,必須要有五人才行,他們只有四人,難道有人會其中兩門法術不成?”唐衣疑問道。

這時候,墨十八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道:“遭了!這幾個怪物真是蠢得要命!他們原先五人,金木水火土一人修行一門法術,自然能運轉五行之法。現在老三死了,這不是亂搞嗎?”

聽到這裡,唐衣感覺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四周突然變得異常安靜,安靜得可怕,連不斷飛射的沙石和水流都再也沒有了動靜。而顧春風所在的房間,現在安靜得宛如一個墳墓。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48
風起白崖29 神念

墨十八和唐衣想進去,但又不敢進去。因為他們不知道裡面到底什麼情況,害怕這幾個怪物的治療功虧一簣。

就這樣過去了一個時辰,房間裡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兩人從窗戶往裡看,只見屋內滿是塵土,光線極暗,什麼都看不清。

這一個時辰是如此難熬與漫長,墨十八甚至覺得比他這七天奔波的幾千里路都還要漫長。

又過了半個時辰,門終於開了!

最先出來的是碧五妹,她身上的衣服彷彿剛被烈火燒過,破爛的衣衫露出了雪白的肌膚;第二個出來的是碧老四,他一臉萎靡,身上石塊一樣的肌肉萎縮了不少;第三個出來的是碧老二,他全身濕透,彷彿剛剛不在屋內,而是在院子裡淋雨;最後一個出來的當然是碧老大,他金黃色的頭髮已經變得黯淡無光,臉色看起來極其黯淡。

唐衣和墨十八的手指因為握得太過用力而變得發白,他們都在等這幾個怪物開口。

這幾個怪物看起來很是狼狽,他們都沒有說話,而是看著碧老大。

碧老大一言不發,在屋簷下用手捧了些雨水,然後胡亂洗了一通臉。他扭頭看著唐衣和墨十八,道:“可惜了,你們是自殺呢?還是被我們殺死?”

“他死了?”唐衣的身體開始發抖,神情幾近瘋狂。而墨十八也滿眼通紅,彷彿要吃人一般。

“哎……”碧老大嘆了口氣,這嘆氣聲就是答案。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此刻兩個大男人眼裡卻滿是淚水。

即使他們再豁達,但當死亡真的來臨時,才發現是那麼難以接受。那個一心想要修行的少年,那個會做火鍋的少年,那個會為朋友拼命的少年,真的死了?

唐衣悄無聲息地抽出了他的碧玉笛,眼裡彷彿結了一層冰。他看著四個狼狽的怪物,紅著眼眶道:“要不是你們打傷了方技家的人,說不定他還有救。”

“你想動手?看來你想死,而且是痛苦的死去。”碧老四冷冷地看著唐衣,全身萎縮的肌肉又豐盈起來。

看到唐衣想要動手,本來狼狽不堪的碧谷四鬼突然變成了另外四個人。他們各自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息,連隨風而入的雨水都被他們的氣息擊得粉碎。四人身體周圍四尺形成了一道無形的罩子,將風雨都隔絕在了外面。

這時候,墨十八也抽出了千變鐵劍。他看著四人,道:“四個四境神念境的先天強者,我們兩個一招都擋不下來。不過這一架我們必須打!”

碧老大瞳孔已經變成了金色,他摸了摸了自己鬍鬚,道了一個“哦?”字。意思是既然掙扎沒有任何意義,你們反正都要死,又何必自掙扎。

“因為老子不痛快!老子七天趕了幾千里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方技家的醫師,卻被你們打得半死不活。然後老子又信了你們幾個瘋子,你們卻連屁的本事都沒有,把我兄弟活活治死了。碧老三死了是可憐,你們對付不了雲家是心酸,可是你們不該發瘋,更不應該因為發瘋而磨滅了別人的希望。

如果不是你們為了自己的私慾打傷了那個方技家老頭,我兄弟至少還有活的希望!老子打不過你們,可是就是要打!”墨十八越說越激動,最後幾句聲音完全是吼出來的,就像一條受傷的野獸。

碧老大眉頭微皺,道:“好氣魄!我早就說過,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但是對不起,人可以死,規矩卻不能壞,你們去死吧!”

剛說完這句話,碧老大手一揮,空氣彷彿都凝重了起來,那些屋簷外的暴雨下落的速度開始變緩。細密的水珠開始聚攏,全部湧向了碧老大的指尖。每一粒水珠都在高速地旋轉,散發出恐怖的元力。

墨十八和唐衣感覺自己身上彷彿背了一座山,連抬手的動作都變得遲緩。這就是境界的壓制。他們感覺碧老大已經是神念境巔峰,甚至接近了第五境——搬山境!雖然他還搬不來山,卻能搬過來雨水。那指尖凝結而成的水劍,雖然短小的像匕首,只一粒就可以要了他們的性命。

墨十八和唐衣卻無懼!

他們早已準備和顧春風一起死了,只是想死得痛快些,於是一起高呼道:“來吧!”

碧老大凝神閉眼,他矮小的身材彷彿變成了一把弓,而那把晶瑩的水匕首就是箭。空氣中氣流被真元帶動,發出駭人的嗡嗡聲響。

就在這時,本來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只見顧春風全身幾近**,只用一塊破布圍著屁股走了出來。他滿臉通紅道:“誰把我的褲子脫了?”

他一張嘴,碧谷四鬼全部嚇得癱軟在地。

凝重的空氣瞬間變輕,那恐怖真元凝結而成的匕首也瞬間坍塌。本來下落得極其緩慢的雨水開始加速下落,普天蓋地而來。

碧老大滿臉驚恐地看著顧春風,顫聲道:“詐……詐屍了?”

顧春風回道:“詐你妹啊!你們醫就好好醫吧,怎麼脫我褲子?”

碧五妹看著顧春風結實的身體,又羞又怕道:“你的褲子不是被我們脫掉的。”

“那去哪了?”顧春風問道。

碧五妹羞答答地低著頭,道:“炸了!”

“什麼!誰炸的!”顧春風怒道。他來到白崖後就特別窮,總共就兩條褲子。現在褲子突然被人炸了一條,怎能不生氣?

看見顧春風發飆的樣子,本來就對他戰戰兢兢的四鬼哪還把持得住。只見四人像見到鬼一樣,連滾帶爬地衝進了自己的馬車。

四輛馬車一陣抖動,像發瘋一樣衝了出去,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雨幕裡。

“這幾人有病吧?炸了我褲子,現在又像見到鬼一樣跑得這麼快。”顧春風扭頭看著嘴巴張得老大的墨十八和唐衣。

這件事從發生到轉折再到結束不過一瞬間,唐衣和墨十八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們正因為顧春風傷心欲絕,準備前去赴死,而現在對方卻正和他們聊著天。

這種感覺就像一場夢。

“這是真的,不是幻覺?”唐衣看著墨十八問道。

“好像是真的。”墨十八木然道。

“啊!”幾聲衝破雲霄的尖叫後,唐衣和墨十八像一陣風一樣沖向了顧春風。兩人一人攀著他的一邊肩膀,發瘋似的跳起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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