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8405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57
風起白崖40 再見虎屠

那怪人身上的肌肉開始膨脹,整個人就像一個脹大的皮球一樣。他那膨脹的雙手不再去撕扯顧春風,而是卡住了唐衣和墨十八的肩膀,將兩人同時向地面砸了去。

轟隆兩聲,長滿荒草的草地瞬間砸出了兩個人形大坑,顧春風和唐衣武器直接被這一擊震得脫手。

皮球一樣的怪人再次將墨十八和唐衣高高舉起。他雙手膨脹得更加厲害,這一次,他就是要這兩人死!

唐衣和墨十八全身已經沒有了知覺,只覺得身體已經支離破碎了一般。

唐衣只看到了自己的髮絲向上揚起,她知道這次下落過後,自己必死無疑。時間好像突然變得很慢,一幕幕畫面在她眼前不停展現。那年少的背叛,灼心的玄火之傷,絕望的等死,然後再到顧春風風塵僕僕的臉,一鍋鍋香氣四溢的火鍋,那些鬥嘴、搶肉吃,以及院落那個廚子親自做的藤椅。

再見了!你這個討人厭的廚子!唐衣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臨死時,腦海中浮現最多的不是那些刻骨銘心的傷痛,而是此刻正緊握劍柄的顧春風的影子。可是她已經沒有了力氣再看他最後一眼。

突然,平地起了一陣詭異的風。風無形,而這風卻彷彿有了形狀。一道半透明的勁風從遠處飛至,無聲無息地割斷了荒草、岩石,最後在那怪人的手腕處飛過,沒留下一點聲息。

怪人的瞳孔開始極速收縮,彷彿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這個世界上,還有令他恐懼的事情?

嗤嗤……這種猶如細小水柱噴射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那怪物堅如金石的手掌突然掉了下來,墨十八和唐衣也同時掉在地上。

怪人金石一樣的手被齊腕斬斷了!那些細小如水柱噴射的聲音,正是斷腕處噴射而出的血柱。

怪人再也沒有了剛剛的強悍,他慌忙後撤,即使帶著顧春風的身體,速度依然快得異常!就在他退到院子籬笆附近時,一雙火紅的靴子從天而降。靴子的顏色鮮紅,就像一團燃燒著的火焰。

這團火焰直接落在了那怪人臉上。鐵塔般的怪人瞬間倒塌。這一腳聲勢驚人,在踏上那怪人臉的瞬間,鞋底寸寸斷裂,然而裡面的腳掌依然沒有停止下墜的趨勢。

一圈圈強大的氣場波紋從這隻腳上散發而出,顧春風連著蒲雪劍被**到了一邊。地面開始出現龜裂的細痕,宛如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怪人開始咆哮悲鳴,聲音宛若鬼哭。

過了約半柱香時間,那刺耳的悲鳴聲終於消失不見。怪人像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上,而那紅靴的主人此刻就站在“這灘爛泥”的身邊。

鮮紅的靴子只剩下了一隻,沒鞋的那一隻腳居然不是真的腳!那是漆黑由金石鑄成的假肢,這個從天而降的生猛怪物居然是個殘廢!

這個殘廢站在那裡,背上的虎皮披風顯得格外扎眼。他靜靜地看著腳下的怪人,冷冷道:“你們最近如瘋狗般到處殺方技家的人,可真是煩人。”

已被徹底擊潰的怪人臉上滿是鮮血,剛剛那從天而降的一腳更是將他的臉踩得深陷,顯得滑稽而恐怖。

他惡狠狠地翻動著眼球,掙扎道:“虎屠!上次主人只要了你一隻右腳,想不到你現在還能這麼威風。”

聽到“虎屠”兩字,顧春風、墨十八和唐衣差點驚呼出聲來。以虎妖皮為披風,虎倀皮為面具,穿紅靴,除了虎屠還有誰?

他們見識過了一個假虎屠,當真虎屠出現時,才顯得如此震驚。那這虎屠的右腳呢?為什麼只剩下了金剛打造成的假肢?

虎屠的臉上戴著虎皮面具,眼睛佈滿了妖異的猩紅色。他看著倒在地下的怪人,冷冷道:“別主人主人的叫了。這雖然是你的屍傀,卻也是你的意志。三年前你要了我一隻腳去,以為這樣就能徹底擊潰我。可是呢?現在你心頭肉般的屍傀也得死在我的腳下!”

怪人黃褐色的眼裡第一次出現了恐懼的神色,驚恐地叫道:“你敢……”他“敢”字還沒說完,腦袋就被虎屠的假肢踩得的粉碎。

白崖鎮外兩百里,有一座不知名的荒山。荒山大半的山體沒有任何植物掩蓋,顯得醜陋不堪。這裡鮮有人至,在半山腰處的叢林裡卻有一間簡易的木屋。搭建木屋的木材很新​​,還散發著草木的清香。

木屋裡有一個特別大的木桶,木桶內坐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子。男子全身上下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雙眼緊閉,顯得極其痛苦。而木桶內的水又稠又黑,彷彿一團團未化開的墨。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這墨汁一樣的水里有無數細小的生物在湧動。這些生物渾身漆黑,狀若昆蟲。

這些黑蟲堆積在這個人的肚臍部位,讓人看得頭髮發麻。

突然,本來緊閉雙眼的桶里人睜開眼來。他眼睛的顏色竟然也是毫無生機的黃褐色,只是眼球特別大,彷彿無盡的深淵。桶內人眉頭微皺,皮包骨的右手摸了摸嘴角,一股暗黑色的烏血從嘴角流出,他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虎屠!咳咳……我要你死!死!死!”桶內人聲音宛若鬼哭,在寂靜的叢林中顯得格外恐怖。

此刻的白崖,只剩下了風聲。要人命的怪人,從天而降的虎屠,以及虎屠口中的屍傀,都讓顧春風幾人反應不過來。更何況他們四人受的傷都很重,只能躺在地上不停地喘息。

沐搖光受的傷最輕,她休息了一下,便給三人餵了幾顆丹藥,然後開始施展聖光術。聖潔的光輝化作了一道道溫柔的清風,滲透入了每個人的傷口裡。流血的傷口開始癒合,內腑內受傷的器官也開始自己修復。本來動都不能動的幾人,居然能夠慢慢爬起來了。

四人全部衣衫襤褸,渾身都是傷口和血液,顯得極其狼狽。見幾人命算保住了,沐搖光終於體力不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籬笆處虎屠的虎皮披風,即使在夜色裡依然顯得那麼顯眼。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58
風起白崖41 熾陽

虎屠看著地上被自己踩碎腦袋的怪物良久,終於轉過身來。他看著狼狽不堪的四人,眼裡閃過一抹讚許的光。

顧春風雖然看不見他虎皮面具下的臉,但總覺得此刻他正在笑。

虎屠看了看顧春風,又看著墨十八,道:“鉅子既然願意將千變劍交給你,說明你天賦不錯。不過以我看,你還是太弱了。”

一向心比天高的墨十八此刻低下了高傲的頭,今晚這強悍的怪物確實給了他不小的打擊。

虎屠拍了拍衣衫上的灰,繼續道:“不過……你們都很不錯,幾個年輕人居然能和'屍仙'的屍傀戰鬥到這種程度。”

“屍仙?你說的可是西山鬼窟的屍仙,闇月殺手榜上排名第二的'屍仙'王符?”墨十八驚道。

虎屠點了點頭,道:“除了他這個怪物,誰還敢自稱屍仙。”

唐衣盤起了腿,埋怨地對著沐搖光道:“要是早知道是他的王符的屍傀,我早就溜之大吉了。”這句話得意思很明顯,你沐搖光何時惹上了這樣的怪物。

屍仙王符,是最讓七國頭痛的怪物。江湖中人除了知道他師承西山鬼窟外,對他的了解少之甚少。七國中,見過他本人面目的人都不超過二十個。

此人天生陰邪,是修煉西山鬼哭功的絕佳人才。中年在一處古墓中得到一本《屍傀術》,加以改良,從此以操縱屍傀聞名。屍傀術取意屍體做自己的傀儡。第一步便是用各種屍體的器官拼湊成屍傀身軀,然後再經過秘法煉製,製造成各具特色的怪物。

這個剛被虎屠擊斃的屍傀便是以力量與防禦力聞名的“力傀”。屍傀製造成後,屍傀術便是關鍵,相傳屍魁術類似南疆的蠱術,能遠距離操控屍傀的動作。

王符之所以在殺手榜上排名高於“一劍送終”宋忠,很大原因便是因為他的七個屍傀。這七個屍魁有些力量奇大,有些速度極快,有的擅長遠程攻擊,有的擅長近戰,配合起來可謂七屍同心,至今還沒有人能抵擋住七屍的共同圍剿。而且王符發動暗殺時,本體根本不會露面,這也致使他立於不敗之地。

虎屠看著四人,道:“三年前我就是被王符的三個屍傀圍攻,失去了右腿,不過他也失去了一個屍傀。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我三年來未在七國走動,很多人認為我在閉關修煉,其實我是在養傷。”

講到這裡,虎屠看向了墨十八,接著道:“要不是墨家鉅子給我打造了這樣一支黑金假肢,我現在可能已是丹陽酒館裡的一個醉鬼。”

聽到墨家鉅子,墨十八目空一切的眼裡露出了敬仰的光芒。顧春風內心不禁感嘆道:“能讓自戀到爆的墨十八如此敬仰有加,看來墨家鉅子也是一個非常人。”他記得上次墨十八出現這種眼神,還是提到傳奇劍客吳南生的時候。

顧春風坐在地上,不解地看著沐搖光道:“我現在還是弄不懂,屍仙王符為什麼會對你下手?”

虎屠淡淡道:“最近是多事之秋。魏國陰兵大盛,所到處生靈塗炭。陰兵渾身含有劇毒,只有方技家'流水聖光術'能解。據天監寺的消息,闇月幾乎全員出動捕殺方技家醫師,應該是和魏國達成了某項協議。”

“什麼協議?”顧春風問道。

虎屠道:“如果魏國能靠著陰兵席捲秦國,那闇月的殺手將功不可沒。我懷疑魏國給闇月的條件是……讓他們有重見天日的機會。殺手只屬於陰暗,但是我相信沒有人喜歡陰暗。”

顧春風摸了摸腦袋,道:“那就是黑道洗白的意思嘍。如果魏國滅了秦國,這些殺手當然能加官進爵,自然不用在刀尖上舔血了,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盤。”

虎屠點了點頭,道:“所以目前由儒家牽頭,聯合了墨家、道家等各宗門人士,成立'熾陽'組織,共同對抗瘋狗般的'闇月'。目前方技家的大部分醫師都已前往丹陽,那裡將有'熾陽'的力量對抗闇月。”

“熾陽,闇月,這個公開加板的名字倒有些意思。”墨十八調侃道。

這時候差不多已是深夜,月亮早就躲了起來。虎屠示意眾人休息養傷,王符屍傀被滅,應該受到了反噬,不會這麼快上門找麻煩。

就這樣過去了三天,在沐搖光神奇的聖光術治療下,本來要死不活的幾人又恢復了生機,而虎屠則一直冷眼旁觀,扮演起了保鏢的角色。

就在幾人因為死裡逃生而雀躍時,一隻貓頭鷹落在了虎屠的肩頭。

在場的人都知道,楚國神監寺通常以貓頭鷹帶信。果然過了沒多久,虎屠便道:“我本來想等你們傷好後,帶著你們前去丹陽。不過目前有了新的任務,所以不得不先行離開。”他看了看一身白衣的沐搖光,道:“現在你是闇月的獵物,我建議你早點前往丹陽。”

沐搖光點了點頭,道:“多謝前輩指點。”

虎屠走後,沐搖光便開始收拾行李。當行李收拾完後,沐搖光臉色有些蒼白地站在顧春風面前,抿著嘴道:“你和我一起走。”

顧春風還沒反應過來,唐衣質問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為什麼他要和你一起走,就因為你給我們治了傷?你要弄清楚,要不是你,我們根本不會受傷。”

想不到沐搖光看也不看唐衣一眼,只含情脈脈地看著顧春風,道:“這去丹陽的路上不知有多少凶險,你確定不准備保護我?”

“我……”一邊是唐衣噴火的怨念,一邊是沐搖光柔情似水的眼睛,顧春風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一直弄不懂,唐衣一個大男人為什麼這麼不待見沐搖光。心道難道沐搖光以前也騙過他的錢?

沐搖光看見顧春風眉頭緊鎖,便在他的耳邊親暱地說了一句悄悄話。看見這情侶般親密的動作,唐衣恨不得將眼裡的火拉出來,當然將兩人直接點燃。

顧春風聽完了沐搖光的悄悄話,緊皺眉頭道:“真的?”

沐搖光回應:“這個時候了,我還敢再騙你?”

顧春風愣了一會,彷彿在清理自己的思緒。他轉過身,對著唐衣道:“和我一起去丹陽,好不好?”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09:59
風起白崖42 去丹陽!

唐衣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怒火,怒道:“這個女人才來了幾天,你就全聽她的!從今以後,你要去要走我不管!就當我沒你這個朋友!”他說完這句話,直接扭頭進了屋子。破舊的木門直接嘭的一聲關上,然後發出了吱吱呀呀的餘音。

墨十八有些費解地看著顧春風,道:“你不像重色輕友的人。”

“我本來就不是。”

“算了,你自己決定,我有些亂。”墨十八說完,也走進屋子關上了門。他有些鬱悶,明明開開心心的劫後逢生,怎麼被顧春風弄成了這樣。他不由得懷疑,難道沐搖光對顧春風的悄悄話是“你跟我一起走,我不僅再給你兩千雲母刀幣,還直接嫁給你,不要彩禮。”

墨十八不知道顧春風是不是色狼,他只知道顧春風是一個鑽進錢眼裡的人,每次買點菜都要和大媽講半天價。如果沐搖光以錢財加美色誘惑,這傢伙可能真的把持不住。

當墨十八打開門時,發現顧春風已經和沐搖光下了山。由於這屋子被那屍傀撞出了兩個大洞,他依稀能聽見讓人心碎的哭泣聲。

他嘆了口氣,心道:“裝再久的男人,終究還是一個女人。”

門突然被打開了,唐衣紅著眼,冒出了一句言情劇中最惡俗的句子,“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然後她直接飛起一腳,將顧春風為她做的藤椅直接踢飛了出去。

藤椅在院子的泥地打了幾個滾,無精打采地躺在了地上。唐衣很鬱悶,那天顧春風插在藤椅上的小野花早已枯萎,而顧春風在腦海裡的形象卻越發鮮活,彷彿隨時都會從她的腦袋中蹦出來一般。

唐衣站在屋簷下發著呆,這一呆就是半個時辰。那個挨千刀的廚子真的和那小婊砸跑了,為什麼自己會這麼難過呢?

唐衣發現那個滾在一邊的藤椅,看起來是那麼可憐,就像此刻的自己。想到這裡,她走到院子,重新將藤椅擺上了台階,一屁股坐了下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墨十八終於嘆了口氣,道:“你又何必呢?他又不知道你也是個美女。你總不能奢望他和一個男人談戀愛吧。”

唐衣賭氣道:“這樣只注重外貌的男人,不要也罷!”

墨十八聳了聳肩,道:“我知道你現在想靜靜,我先去歇會兒。”墨十八現在才知道,試圖安慰一個失意的女人是一件多麼累人的事情。

虞城外,一輛馬車在官道飛馳。馬是最好的千里馬,車加固過的好車,坐在裡面平穩且舒適。車夫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知道怎樣讓馬兒跑得平穩且快速。但這些都是錢堆出來了,即使過去了兩天,坐在車廂裡的顧春風還在肉痛。這輛馬車是虞城大戶手上買的,用掉了三百雲母刀幣。看見大戶那眉開眼笑的樣子,他狠不得當場拔劍搶劫;這個車夫是虞城城主王勝家的車夫,僱錢一百雲母刀幣。看見這車夫見錢眼開的樣子,他恨不得當場拔劍綁架。

沐搖光看到他這樣子,不禁笑道:“是你說要最快趕個來回的,錢都不是問題。”

顧春風搖了搖頭,苦笑道:“錢都是小事,我只是怕他誤會我太久。”

“看來你很在乎他,在乎得有些不正常。”沐搖光苦笑道。

“怎麼形容呢?唐衣和墨十八都是我的好朋友。為了墨十八,我可以把全身上下都當了,只剩下一根底褲。為了唐衣,我可以連底褲都不要。”

沐搖光臉色微紅,嗔道:“誰會稀罕你那破底褲。”

顧春風突然嚴肅道:“你說唐衣受了玄火之傷,再不醫治就沒兩年可活了,我怎麼看不出來?”

“你這種蠢蛋都能看出來,別人還怎麼混?你沒看出來的東西還多得很。”

“例如?”

“咳咳……本姑娘要休息了,你別靠這麼近。”

“哦……”

車廂恢復了安靜,只剩下了馬蹄的噠噠聲。之後半個月,顧春風和沐搖光都在趕路。他們要趕到丹陽去,因為丹陽聚集了大量的方技家醫師。沐搖光說過,只有四個方技家醫師同時出手,才能暫時壓制住唐衣的傷勢。要徹底治好唐衣,那就必須上玄火門拿到獨門解藥。

“唐衣為什麼會中玄火門的九幽玄火,難道他真的和玄火門有仇?”顧春風揉了揉自己的眉頭,決定暫時放棄思考這個問題。畢竟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壓制住唐衣的傷勢,至於上玄火門討要解藥,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這一日,馬車行駛至了落風峽谷。穿過落風峽谷,楚國國都丹陽就近在眼前。峽谷的道路相比於官道窄了很多,只能容兩輛馬車並排通行。峽谷內風聲赫赫,彷彿天空中的風都落了下來,吹得車廂外掛著的銅柱左搖右晃。

連一向乖巧溫順的千里馬都變得有些煩躁,車速明顯慢了下來。就在車夫正準備抽鞭加速時,一個人影像壁虎般正貼在峽谷的石壁,看起來猶如鬼魅。

車夫有些慌神,嘴裡念叨著:“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千萬別遇到臟東西……”他話還沒說完,本來正常行走的馬兒突然跪了下來,發出了痛苦的悲鳴。

顧春風和沐搖光聽到動靜,都輕巧地鑽出了車廂。只見那車夫已被嚇得癱軟在了車轍旁,而那拉車的馬兒口吐白沫,應該是受到了某種不知名的刺激造成。兩人抬頭,很快就發現了那個淡黑色身影的存在。

那黑影貼在峽谷上方二十多丈處,由於光線很暗,看得不甚清楚。此時沐搖光的梅花玉傘忽然散發出聖潔的光輝,這些光輝過後,馬兒終於停止了悲鳴。

“是毒。”沐搖光臉色凝重道。

顧春風拔出了腰間的雪蒲劍,眼睛微瞇地盯著那個黑影。此處峽谷空間狹窄,這黑影又居高臨下,完全佔據了地理上的優勢。

這樣僵持了近半個時辰,照理說貼在牆上的黑影應該先下手才是,他卻遲遲不肯出手。

顧春風覺得這樣下去,信心肯定會被漸漸消磨乾淨,於是他提劍,向那道黑影衝去!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00
風起白崖43 落風峽的鬼影

顧春風的身法不快,但是很怪。他明明是往右側靠,但偏偏給人一種隨時可上可下,可左可退的感覺。峽谷裡的風將他的藏藍色衣衫吹得獵獵作響,而他手握蒲雪長劍,儼然已有了一些劍術大家的風範。

顧春風右手持劍背在身後,雙腳如履平地般向上“行走”而去。在離那黑影只有十丈距離時,他已經能看清對方穿的是一件洗得發白的黑色長袍,但對方還是一動不動。他不敢大意,於是乎身形又變得飄忽起來,在峭壁上忽上忽下,讓人捉摸不透。

突然,本來速度平緩的顧春風突然加速,如閃電般沖向了那個黑袍人。“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顧春風手一抖,三朵漂亮的劍花直刺那黑袍人。雪蒲劍鋒利的劍鋒散發出森寒的劍意,劍身上的符文光芒大盛,有些甚至脫離了劍身,像隨風起舞的蒲公英。與屍傀的戰鬥,明顯讓他成長了很多。

顧春風上次快要死了也沒使出他的最後殺招——在白崖牆壁內發現的新劍經。不是因為他留了一手,而是因為他的殺招還不足以稱為殺招。如果新劍經的招數練成,他自信自己可以挑戰三境融元境初境,可是現在還不行。

出乎意料的是,劍鋒直接沒入了黑袍人頸部。至始至終,這個黑袍人就沒行動過。這是怎麼回事?

當劍鋒刺入黑袍人頸部的瞬間,顧春風暗道不好。因為劍鋒傳來的觸感,根本不是人的肌肉,而是類似於木頭的東西。他剛想拔劍後撤,突然發現長劍居然被一股大力夾住了。他再也不敢猶豫,而是直接棄劍,使出了千斤墜的功夫向下墜去。

在他剛剛下墜的瞬間,黑袍假人的頸部便極速地射出一束銀針,擦著他的頭皮飛過。

“好險!”顧春風不禁暗道。在劍鋒刺入那假人的瞬間,他便突然想起了擺在白崖的那幾個紙人。正是那突然噴出焚元針的紙人,差點要了他的命。顯然設這個局的是同一個人!

顧春風在下落的過程中,突然眼前一亮。他極速的下墜,對著沐搖光大叫:“幫我!”

兩人彷彿天生就有默契。沐搖光飛身向前,梅花玉傘如花朵般綻放。顧春風雙腳踩在傘面,像砲彈般又重新射向了那個紙人。

丹田內的雪山真元極速燃燒,顧春風藉著這蹬踏之力,將身法速度提升到了極致。只見空氣中兩道他的殘影還未消失,他的手已經重新握住了劍柄。這一沖的力量本就驚人得很,更何況他還全力提劍。

雪蒲劍發出了清亮的龍吟聲,那掛在懸崖上的假人瞬間變成了兩半。左邊的一半殘骸落下了峭壁,而另外的一半則被一根細細的絲線掛著,留在了懸崖上。

顧春風可沒空觀察這些,只見他的速度依然沒有片刻放緩,而是躍向了更高處。

峽谷峭壁上的高處有一棵灌木,長得還算茂盛。如果這面峭壁能夠藏人,這就是唯一的地方!而且他在下落的過程中,便發現這灌木的一角露出了一塊醒目的白布。

顧春風大喝一聲,一招星火燎原彷彿要劃破天際。那本來長得不錯的灌木瞬間被這道劍氣撕得粉碎,那灌木後的人呢?

“Shit!”顧春風只見紅光一閃,自己就被炸了出去。那隱藏在灌木後的依然不是兇手,而又是一個灌滿燃油的假人,而顧春風的星火燎原剛好成為了這燃油的導火索。

這爆炸很是猛烈,一時間落石橫飛,而顧春風就像斷線風箏般無力地向山崖下墜去。

肌膚傳來了火辣刺痛的灼燒感,他本以為的絕地反擊,想不到又掉入了陷阱。沐搖光見狀,輕巧地避開那些巨大的落石,在半空中接住了被炸得衣衫盡碎的顧春風。

顧春風感覺自己落在了一片輕柔的雲裡,灼熱刺痛的傷口處不斷湧入了冰涼的泉水,說不出的舒服。他緩緩睜開眼,見沐搖光額頭上滿是汗珠,正努力給他治療。

“我死不了,繼續走,這裡不安全。”顧春風虛弱道。

峽谷的道路已被亂石堵住,沐搖光只好抱著顧春風向外奔去。她知道現在環境昏暗,帶著一個傷員在這裡確實不是明智之舉。

看著已然昏過去的顧春風,沐搖光心急如焚,她的腳下生出了淡藍色的雲霧,像踩著雲彩般峽谷口走去。本來只跨出了一步,她卻瞬間走出了三步的距離。這便是方技家的步步生蓮。對敵時有意想不到的奇效,不過代價是會消耗掉大量的真元。

這樣足足奔襲了一柱香時間,峽谷口總算近在眼前。遠處丹陽城高大雄壯的城牆輪廓若隱若現,沐搖光大喜。如果進了丹陽城,兩人就算擺脫了危險。

就在這時,峽谷外的陽光剛好射入了她的眼睛。由昏暗瞬間被陽光直射,眼睛會有短暫的目盲。這目盲的間隙,一把八尺長的長劍如毒蛇般悄無聲息地刺向了沐搖光的咽喉。

當沐搖光能看見事物時,躲閃已經來不及了。噗嗤一聲,是長劍刺入了肉裡的聲音。沐搖光並未倒下,因為懷裡的顧春風突然殭屍般的彈了起來,長劍直直刺入了他的屁股裡。

顧春風咬緊了牙齒,痛得冷汗淋漓。看著腦袋正對著自己襠部的沐搖光,顧春風惡狠狠道:“一定替我報仇!”

一擊未得手,那殺手立刻抽劍逃亡。長劍被抽出,顧春風屁股處的鮮血像噴泉般射了出來,而顧春風則痛得哇哇大叫。

沐搖光剛想追擊,那個殺手的身體突然爆炸開來,化作了一團紫色的煙霧。煙霧過後,峽谷口哪還有半個人影。

見到紫色的煙霧,顧春風道:“又是這招!”現在他可以肯定,這人便是假裝宋忠的那個闇月殺手!

面對血流如注的屁股,沐搖光紅著臉割開了顧春風傷口處的布料。傷口很深,所以止血有些麻煩。沐搖光的心跳得很快,要不是顧春風突然出現的屁股盾牌,她可能已經死了。

當這已被刺得鮮血直流的屁股盾牌出現在她眼前時,她的心跳得更快了。這是一種恐懼還未退去,又迎來羞澀的心跳。

平時救人時,沐搖光總能以一種醫師的角度冷靜面對病人。可不知為什麼,見到顧春風的屁股她卻有些淡定不下來。

顧春風見對方半天沒動靜,虛弱道:“我說醫生姐姐,能快點止血不,我的血雖然賤,但也是錢啊。”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01
風起白崖44 屁股決定臉紅

沐搖光紅著臉,先在顧春風屁股的傷口上撒上了一些止血散。由於止血散藥性較強,她可以很明顯地看到顧春風的屁股在不斷地顫抖。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這場面很滑稽,這一度讓她笑出聲來。

顧春風一邊忍受著疼痛,一邊埋怨道:“你還笑!要不是救你,我這優雅的屁股會變成這樣?”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沐搖光開始抱著顧春風向丹陽城走去。這一路都是平原,平原上的草較淺,幾株灌木零星生長在其中,視野相當開闊。

丹陽城作為楚國的國都,自然繁華得很。那灰色的城牆就足足有三十多丈高,在顧春風的眼裡簡直是奇蹟了。在他的印像中,萬里長城都沒有如此宏偉。

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楚國的國都,不禁感嘆道:“這樣高的城牆,現代世界已經沒有任何踪跡。這個世界真的是古代的中國?”

顧春風越想越深,雖然來這個世界已經三年多,但他對這個世界知道的還是太少。這個世界的人能修行,能動用天地的元氣,傳奇人物都堪比《復仇者聯盟》中的主角了,但為何歷史一點記載都沒有?中國神話故事的人物很誇張,比如夸父逐日啊,女媧補天啊,那是因為太久遠,人類心智未開。但戰國有正經的史料留下,為何並未提及這些?

一個念想在顧春風心頭匯集:“難道這個世界並不是中國的歷史上的戰國,而是另一個平行世界?”他越想越想不通,最後乾脆放棄了掙扎,心道:“既來之則安之。哪裡都是一生,不要愧對自己就好。”

離丹陽的城門越近,四周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這些人中,很多都楚國各地和其他國家前來做生意的商人,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而顧春風與沐搖光的登場,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因為沐搖光給顧春風的是“公主抱”。

試想一個大老爺們,被一個長得如此動人的美女抱在懷中,放在現代那可得火便朋友圈啊。

“你說這美女為什麼會這樣抱這個男人?”

“不知道……大概丹陽這邊的風俗便是這種抱法。”

“可是不該男抱女嗎?這也是丹陽風俗?那我得好好找個丹陽姑娘抱一抱。”

……

沐搖光恨不得當場將顧春風扔在地上。顧春風看見她臉紅得像蘋果一樣,也不管周圍人的議論與圍觀,淡然道:“你不像是個羞澀的人。”

沐搖光怒目圓睜,悄聲道:“你佔的是我的便宜,當然不羞澀!”

承受著眾人灼熱的目光,沐搖光臉頰滾燙,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她話還沒說完,顧春風將臉貼得更近了。

感受著沐搖光身體散發出的清香,不知為什麼,顧春風感覺屁股沒那麼痛了。可是苦的是沐搖光,一連串的奔波加救治,現在她已經很累。

她自己能感覺背上的汗水已把自己的輕紗衣服沁濕,更可惡的是這個顧春風居然佔她便宜,她偏狠不下心將其扔在地上。她那驚為天人的公主抱,是因為她從未抱過人。她現在最想找的便是客棧,讓這傢伙好好躺著。

十餘隻黑色的獵鷹在湛藍的天空中盤旋,彷彿監視著整座丹陽城的一舉一動。城門前的守衛看見一個白衣美女以一種格外親密的姿勢抱著一個年輕男子來到城門,一時有些發蒙。其中一個守衛一度認為自己昨夜飲酒過度,現在還沒清醒過來。

看傻了眼的守衛甚至忘了盤問這件事情,就讓沐搖光兩人進了城。丹陽外城平常時期的守衛可謂相當鬆懈,這裡不禁刀劍,不分國別,基本上是個人都能進來。因為整個丹陽城內部有極強的防禦系統。先不說守衛森嚴的王城,單丹陽外城的四角就有四座角樓,每座角樓都由四境左右的修行者看守,這類修行者都天賦異禀,目力極強。

而盤旋在天空中那些黑色的獵鷹,能夠俯瞰整個丹陽城。而這些獵鷹所看見的景象,都會呈現在這角樓的神秘修行者眼中。而楚王不懼刺殺,因為他本人就是一個五境搬山境的巔峰強者。

沐搖光抱著顧春風進了城,折騰了半天,終於在一處名為“悅來”的客棧裡住了下來。顧春風此刻就趴在客棧柔軟的**,而沐搖光則坐在凳子上大口喘著氣。她的臉紅得就像櫻桃,那些細密的汗珠,更給她增加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魅惑感。

剛剛她抱著顧春風衝進客棧大堂的時候,本就驚呆了很多人。更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是,她竟然聽了顧春風的鬼話,只開了一間房。

顧春風給出的理由很簡單,現在兩人雖已進了丹陽城,但危險並未過去。他現在屁股受了傷,自然需要人保護。沐搖光要保護他,自然不能也不用多開一間房。

到了屋子後沐搖光才開始後悔,雖然她應該保護顧春風,但誰說保護就得寸步不離的?男女共處一室,終歸還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她的衣衫已經濕透,現在想換件衣服都不行。

顧春風看一旁的沐搖光不停地抹著汗,淡然道:“洗澡換衣服請隨意,我保證不看。”

沐搖光惡狠狠地盯著他,道:“還不怪你!想看也沒門!”

沐搖光手一伸,一道白色的紗布從她的袖子飛出,靈巧地纏住了顧春風的眼睛。顧春風只感覺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他笑嘻嘻道:“你以為這樣我就看不見了?忘了告訴你,我有透視眼。”

“如果你是透視眼,就當我虧了。”

四周一下安靜了下來,眼前一片漆黑的顧春風聽見了沐搖光衣服落地的聲音。如果現在他能看見,這個方技家的美女正赤身**的面對自己。即使什麼也看不見,顧春風都感覺有些口乾舌燥。

不一會兒,顧春風的視線又恢復了明亮。沐搖光換上了一身淺粉色的長裙,看起來嫵媚且活潑。

由於兩人半天沒說話,氣氛一下子變得有尷尬,甚至有些曖昧。顧春風嘆了口氣,沒事找事地說了一句:“你纏我眼睛幹什麼,我還不是什麼都看見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02
風起白崖45 傷口撒鹽

沐搖光不以為意,淡淡一笑道:“你看到了?你看到什麼了?”

“你胸口處有顆痣,紅色的。”

“什麼!”

這句話之後,便是顧春風殺豬般的嚎叫聲。差不多整個客棧的人都聽到了這破碎的嘶吼聲。一些年長之人發現聲音是從那對奇怪的男女房間中傳來時,不由得調笑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會玩。”

此刻沐搖光的紙傘正擊在顧春風屁股的傷口上,眼神森寒得彷彿要吃人一般。她激動地看著顧春風,滿臉通紅的怒道:“你真的都看見了?”

顧春風被沐搖光這“傷口上撒鹽”的一擊弄得內心崩潰,眼角含淚道:“沒有!我什麼都沒看見。”

“沒看見你怎麼知道我胸口有痣?”

“我猜的。”

“你這麼這麼能猜?還不老實!”

然後又是一連串殺豬般的嚎叫。嚎叫之後,顧春風滿臉都是淚水,他手抓著枕頭,不停念叨著:“我真的沒看見,真的是猜的……”

此刻顧春風的內心是崩潰的,因為他確實什麼都沒有看見。你說看見了受些苦,他也認了,可是他偏偏什麼都沒看見。他只是隨口冒了一句在地球上爛俗電視劇中的台詞,便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顧春風的內心在咆哮:“編劇,你敢再編胸口有痣的女主角,我絕對分分鐘砍死你。”

夜晚很快就到來,沐搖光消耗了大量真元,終於將顧春風的屁股治好了大半。現在顧春風的屁股終於能夠心安理得地緊貼著柔軟的床墊,而沐搖光則趴在一旁的桌子旁休息,彷彿已經睡著了。桌上的蠟燭散發出溫柔的光線,將她臉上柔和的線條映勾勒得更加美好。顧春風突然覺得沐搖光很美,至少比當初騙她錢的時候要美。

正在顧春風如痴如醉地看著沐搖光時,沐搖光突然睜開了眼。她的眼神冰冷,看起來好像很生氣。顧春風想到白天那一串“傷口撒鹽”的連擊,嚇出了一聲冷汗。

“你一個病人,不好好睡覺看著我幹什麼?難道又要用你那邪惡的透視眼?”想到這裡,沐搖光忙將自己的胸口摀住。

“我!我!我……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顧春風感嘆道。

看見顧春風要死不活的模樣,沐搖光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她事後仔細想了想,顧春風可能真的是亂猜的。因為顧春風如果會透視,怎麼可能現在都還不知道唐衣是女扮男裝。

見沐搖光神經病一樣的笑了,顧春風心道:“我熱,這娘們不會是神經病加精神分裂吧。”他忙轉移其註意力,道:“我們都到了丹陽城了,所謂的'熾陽'到底在哪裡?還有你的那些師兄妹呢?”

“不急,過了今晚你自己能走後,我們自然能找到。我可不想再抱你。”

一晚很快就過去,當陽光照射在悅來客棧的門匾上時,沐搖光已經和一瘸一拐的顧春風出了門。即使只是清晨時分,丹陽城已經熱鬧得不像話。兩人毫無目的般地在街道上晃悠了一個時辰,還在繼續晃悠。

顧春風感覺自己屁股隱隱作痛,不禁埋怨道:“這樣走有什麼意義?太陽倒挺大的,熾陽呢?”

沐搖光悄悄回應道:“別急,熾陽要對抗闇月,自然不能把自己放在明處當靶子。我已經知道熾陽組織的位置。現在在這裡瞎晃,是為了確認沒有人盯我們的梢。方技家的暗號告訴我,我們得先去城東的茶舖,自然有人接應。”

知道了事情原委,顧春風心情好了一點。他看著沐搖光,道:“你們方技家的暗號可真是個話嘮,一下子居然能透露這麼多信息。那現在到底有沒有盯梢的人?”

沐搖光面色如常地笑著道:“這丹陽可真熱鬧。”然後在暗地裡給顧春風比了一個二字。

顧春風回應道:“是啊。這丹陽城可比我們那小白村大多了,我得好好逛逛。”

沐搖光白了顧春風一眼,輕聲道:“你的臉都僵了,太假了。”

兩人左晃晃右看看,逐漸向城東茶舖靠攏。而那兩個可疑的人,一個是買菜的婦人,提著一個菜籃,跟著他們從城東走到了城西,只買了兩棵青菜。最讓顧春風感到可疑的是,她買菜居然不講價。顧春風內心笑道:“我這麼豪爽的大老爺們買菜都講價,而一個大嬸居然出手闊綽,兩棵青菜就是八枚刀幣,不懷疑你我懷疑誰。”而另一個人則是一個挑夫,這挑夫皮膚太白,雖然刻意摸了些灰在臉上,但還是一眼就看出了不正常。

對於看慣了美國大片的顧春風來說,這樣的偽裝真是太low了,簡直侮辱他的智商。那兩人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顧春風和沐搖光後面,並沒有出手的意思。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城東的茶舖。城東的茶舖佔地很廣,而且裝修得很淡雅。門口是一片籬笆圍城的花田,此刻金黃色的**開得正燦爛,幾隻蝴蝶穿插在其中,顯得清新且美好。

穿過花田,便是茅草搭建的茶舖。茶舖造型古樸,看起來有些出塵之意。由於時間尚早,茶舖裡的人還不多。幾個看起來挺有錢的商賈正坐在西南角商討著什麼,一位老奶奶在茶舖門口安慰著懷裡的小孩子,嘴巴不停地念叨著等下便去買糖葫蘆。而那小孩有一隻鞋都不知道掉在了哪裡,光著腳丫,不停地嚎啕大哭。茶舖的伙計正守著茶壺,黑著眼圈打著瞌睡,看見顧春風兩人進來,忙招呼兩人坐下。

跟著他們的那兩個可疑人由於身份的關係,不好這樣貿然闖入茶舖,只好在茶舖外徘徊。沐搖光看著顧春風,眨著眼道:“你說跟著我們的這兩個人是什麼身份?”

顧春風嘆了口氣,道:“誰知道呢?闇月的殺手?反正已經到茶舖了,剩下的就交給傳說中的熾陽了。不過這茶舖裡的人怎麼看都不像高手。”

沐搖光喝了口茶,道:“有些高手就因為長得不像高手,所以才格外危險。因為這樣的人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才能做很多別人做不成的事情。”

顧春風點了點頭,道:“有道理……”

兩人喝了一會茶,那個睡眼朦朧的茶舖伙計也打起了精神,忙提著一個茶壺過來給兩人添水。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03
風起白崖46 出其不意

顧春風兩人現在將精力都放在了茶舖外的那兩個人身上。那買菜農婦從茶舖所在的街道這頭走到那頭,菜沒買一顆,人倒是一直在那徘徊。而那個挑夫做出一副很疲倦的模樣,坐在茶舖對面的街道上休息。

突然,顧春風臉色變了,沉聲道:“他們進來了。”

不知為什麼,本來還小心翼翼的挑夫和農婦此刻卻急沖沖地走進了茶舖。

沒有人看見,此刻茶舖小二的眼裡散發出了惡毒的光。小二右手握著茶壺,剛好擋住了他的左手,而他的左手卻從懷裡摸出了一把剪刀。剪刀不大,呈深黑色,尖端卻反射出碧綠的暗光,顯然塗有劇毒。此刻顧春風兩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農夫與挑夫身上,注定無法躲過這陰險的一擊了。

“嗤”的一聲,不是剪刀劃破衣衫的聲音,而是劍鋒刺入肉裡的聲音。茶舖小二看著刺入自己胸口的劍鋒,眼神裡滿是不信。

“嗡”的一聲,雪蒲劍靜靜地回到了顧春風的腰畔,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那惡毒陰險的剪刀頹然落地,小二捂著自己的胸口,嘶啞道:“你們……你們什麼時候……”他話還沒說完,就無力地倒在了地上,氣絕身亡了。

那幾個商人見到這邊的動靜,都嚇了一跳,不過馬上冷靜了下來,悄悄地往後退去。長期行走各地經商,這些商人也算見過一些世面,江湖仇殺本就是很平常的事。而那個哄著孫兒的老奶奶便沒那麼冷靜了。見茶舖伙計突然死了,先是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後帶著孫兒連滾帶爬地去向茶舖內跑去。

“站住!”顧春風看見那個逃竄的老太太,拔劍沖了過去。

本來還搖搖晃晃的老太太聽見這聲大喝,突然像變了一個人。她挺直了腰身,猛地將那小孩甩向了顧春風。這甩的力道用得極猛,小孩的身體像導彈般射了過來。

本來氣勢如虹追擊的顧春風不得不停下腳步向後撤,如果他沒有接住這小孩,小孩就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那個買菜的農婦突然咆哮一聲,聲若洪鐘,就連她周身的空氣都發生了變化。本來無形的空氣開始擠壓變形,空氣開始有了一種扭曲感,一隻半透明的大雁瞬間凝成,咆哮著沖向了顧春風。

這時顧春風腹背受敵,沐搖光忙施展步步生蓮來到顧春風身邊。她剛想出傘抵擋住這只真元凝成的大雁,卻被顧春風攔住了。

那隻咆哮著的大雁擦著顧春風的身體飛過,將那小孩牢牢叼住,輕巧地放在了茶桌上。而細看那小孩的身體,表面已經被塗上了一層暗綠色類似泥土的東西。

沐搖光看見那暗綠色的泥土,大驚道:“碧蟾泥!”

碧蟾乃是黑水沼澤的劇毒之物。每年春分時分,碧蟾就會開始蛻皮,碧蟾蛻皮死亡率極高,但存活下來的話毒性將強上兩倍不止。碧蟾蛻下的皮同樣是劇毒之物,行走七國的各大毒藥世家每到春分時節便會前往黑水沼澤收集碧蟾蛻,從而製成劇毒的毒藥。而碧蟾泥則是其中最霸道的一種,能直接滲透入皮膚,讓人在七日內皮膚潰爛而死。

同一時間,那個手拿扁擔的挑夫也出手了。他手一橫,身上的肌肉迅速飽滿起來。那根平淡無奇的扁擔像鏢槍一樣射了出去。這扁擔速度很快,凌空發出了嗡嗡的破空之聲。扁擔上不斷跳動的真元傾瀉而出,在扁擔尾部拖出了幾道青煙。

眨眼間,扁擔便沖向了那個老太太。老太太眼露寒光,直接將自己的右手甩了出去。那幾個商人直接嚇得長大了嘴巴。因為這畫面太過詭異,人的手怎麼能像壁虎的尾巴一樣說甩掉就甩掉呢?

挑夫見狀,眉頭緊鎖,身上湧出了一股強大的恐怖氣息。他腳下的灰塵都被這股氣息震了開去。同一時間,氣勢如虹的扁擔突然碎裂開來,化作了八個碎片。

本來要和扁擔相撞的右手自然落了個空,被那農婦用菜籃輕輕接住。老太太見狀,大驚失色,眉頭一鎖,全身突然爆炸開來,化作了一團紫色的煙霧。

“又是他!”顧春風怒道。這來自扶桑的手法,明顯就是當日在白崖假扮宋忠,又在落風峽谷刺殺他和沐搖光的闇月殺手。

那個農婦幾步化作一步,瞬間來到了顧春風身邊,淡淡道:“放心,他跑不了。”

只見那碎裂的扁擔浮在空中,並沒有隨著慣性落在地上。那些碎片的尾部,依然拖動著暗灰色的真元氣息。

“縛!”挑夫大喝一聲,扁擔的碎片開始詭異的伸展,露出了漆黑的金屬。碎片越拖越長,到最後變成了八根細長的鐵棍,直直地插向了那團紫煙中央。

紫煙消散,那個老太太剩下的左手和雙腳被鐵棍釘在了地上,正不斷的痛苦顫抖。

見殺手被縛,顧春風和沐搖光才鬆了一口大氣。這時候,緊閉雙眼的小孩虛弱地睜開眼,又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看到那滿是毒泥的孩子,顧春風就是一陣心驚,心道:“闇月為了對付我們,連這樣的孩子都下得了手,真是可惡!”

如果當時顧春風徒手接住這個小孩的話,也極有可能中毒。此刻沐搖光秀眉緊鎖,當場施展出聖光清流術。梅花玉傘被撐開,傘面上本來緊閉的梅花瞬間綻放,一道道清流如泉水般從傘面湧出,將小孩身上的碧蟾泥沖洗得一干二淨。

當毒被清洗乾淨之後,小孩便沉沉睡去。

那個假老太太惡毒地看著顧春風,道:“你的命真大。”

顧春風踱步到那假老太太身前,道:“你殺了我三次,我好像都活了過來。這樣看來我的命倒真的比你大一點。”

那老太太突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他看著顧春風,又環顧了一下眾人,嘶啞道:“十月初五,月值大破,菩薩閉眼,惡鬼橫行……”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就口吐烏血斷了氣。

顧春風抹了抹頭上的汗水,虛弱地坐在了凳子上。剛剛那一連串的刺殺反殺,如果一開始沒有警覺的話,他現在又死了一次。

“為什麼要加個又呢?”顧春風鬱悶道。這段時間,他死裡逃生的次數太多了,不禁有些厭倦。

這個時候,那挑夫將頭上的頭巾扯了下來,對沐搖光和顧春風道:“在下墨家高何。”顧春風現在才反應過來,為什麼自己看那扁擔變形的畫面那麼熟悉。原來是和墨十八的千變鐵劍差不多。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05
風起白崖47 熾陽有“鬼”

那個提著菜籃的村婦手在臉上一摸,露出了清麗的容顏。此女雖是農婦的打扮,卻有一種出塵的氣質。她恭敬地拱手道:“在下道家菜籃子蔡蘭。”

“菜籃子蔡蘭,這名字倒有趣得很。”顧春風笑著回應。這句說辭引得沐搖光一陣白眼,示意他放尊重些。

蔡蘭面色如常,仍然微笑道:“我也覺得自己這名字很不錯,不知兩位貴姓。”

沐搖光恭敬回禮,道:“方技家沐搖光。”

顧春風也抖了抖衣襟,裝得有模有樣道:“白崖劍宗顧春風。”

聽到白崖劍宗四字,高何和蔡蘭眉頭微皺,但面色依舊如常。高何笑著道:“這世間真是藏龍臥虎,兩位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好手段。我等開始並不知道那小二便是殺手,反應過來時以為為時已晚,想不到你們卻反手要了他的命,實在在是佩服得很。”

顧春風嘆了口氣,回應道:“被人刺殺的次數多了,自然怕死了很多。越怕死的人心也就越細。有闇月這樣的對手,如果心不細一點,恐怕現在就見不到兩位了。”

高何認真地點了點頭,道:“顧少俠說得有道理。不過這些人佈局很是嚴謹,你們是如何發現破綻的?”

顧春風沉吟了片刻,道:“第一,最開始的時候,我們認為你們是闇月的人,可是越想越不對。以我與闇月幾次交手的經歷來看,闇月的人不可能掩飾得如此粗糙。”

聽到這裡,蔡蘭有些尷尬道:“跟踪人這事確實非我和高兄之長,這簡直就是人趕鴨子上架。”

顧春風笑了笑,接著道:“兩位都是光明磊落之人,隱藏行踪這件事自然比不過這些不敢見光的殺手。然後進入茶舖後,這個老奶奶再次讓我感到了困惑。”

那個服毒自殺的“老奶奶”依然躺在地上,不過沒人認為他慈祥。

這時,沐搖光疑道:“為什麼我覺得挺正常?”

顧春風道:“那是因為你太沒怎麼經歷過那種處心積慮的暗殺。試想一個慈祥的祖母,帶著孫兒出來游玩,怎麼可能粗心到忘了給孩子穿鞋?”

沐搖光三人都暗自點了點頭,心道這確實是一個破綻。

“然後就是這個小二,小二同樣也有問題。”

“什麼問題?”高何問道,他實在很想知道顧春風是如何被識破這小二身份的。

“這小二確實已經很小心。他的手塗抹了灰土,掩蓋住了本來的樣子。他走路有些急,不像修行之人那樣沉穩,我本已經排除了他,可是他在給我們摻茶時卻露出了馬甲。因為他摻茶的手太穩。”

高何忙道:“常年摻茶的人手本來就很穩。”

顧春風道:“可是他的穩卻和一般小二的穩不同。他太過小心,害怕露出破綻。所以每次摻茶時,眉頭都有些皺起,顯得太過用心。試問一般熟練摻茶的小二怎麼可能會是這副神情?”

高何還是不死心,道:“那這小二可能是新來的,手藝不熟練。”

“有這種可能,但我說過,他摻茶的手太穩。一個沒修行過、摻茶又不熟練的小二,絕對沒有這麼穩的手。所以這個看似很正常的小二就顯得非常不正常。”

顧春風說完,高何直接鼓起了掌。他看著顧春風,笑著道:“我算服了。顧少俠這心思可比刺繡的姑娘還細,這世上能騙你的人恐怕不多了。”

蔡蘭笑著道:“我看能能騙他的人還沒出生吧。”

聽到這樣的恭維,顧春風的心情大好。可是沐搖光卻翻了個俏皮的白眼,道:“你們都錯了。據我所知,現在就有一個人把他騙得團團轉。”

聽到這句話,顧春風挽起了袖子,對著沐搖光怒沖沖道:“誰?誰敢騙我?”

沐搖光雙手叉腰,沒好氣道:“我偏不告訴你。”

很快楚國的衙門就來了人。蔡蘭給領頭的捕頭亮了亮令牌,那捕頭點了點頭,像沒事人一樣走了。不一會兒,來了幾個白衣人,他們像一陣風一樣將現場的屍體物件收拾乾淨後,又像一陣風一樣走了。

痛哭的小孩被親生父母接走,這小孩果然是被這殺手偷出來的。血跡被清洗得乾淨,打碎的桌椅扔到了柴房,茶舖又恢復了寧靜。那些盛開在陽光下的**依然美好,只是這茶舖少了兩個伙計,一個是原本的伙計,一個當然是被掉包的假伙計。

高何看著顧春風和沐搖光,解釋道:“這些白衣人便是熾陽的人。我倆跟著你們,是因為最近有好幾個來到丹陽城的方技醫師都沒了踪跡。我們暗中排查,依然沒有什麼線索。如今跟著你們,總算收拾了這幾個傢伙。可是我就弄不懂,這茶舖又不能動,為什麼方技家的人都會來這裡呢?”

“因為暗號,方技家的獨門暗號。”顧春風指著沐搖光的鼻子,接著道:“她告訴我,方技家的暗號就是必須先來茶舖。”

“什麼?”高何和蔡蘭同時驚呼出聲來。因為他們知道,方技家的暗號絕對不是指引前來茶舖。那現在只有一個可能,暗號被人改了。

能改方技家暗號的人,有很大可能便是方技家自己的人。因為方技家收徒極嚴,宗門暗號也是不傳之秘,只有入門三年以上的弟子能夠看懂。如果這樣推斷的話,熾陽內部極有可能已經出現了內鬼。

四人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表情都有些凝重。畢竟熾陽剛成立不久就出現了內鬼,這無疑是一件很致命的事情。

沐搖光問道:“我那些同門現在在哪裡?”

蔡蘭道:“自然都在'陽窩'裡。你們方技家的人,現在可是七國的心頭肉。”

顧春風道:“'陽窩',這名字好。要是我,肯定取名叫羊圈。”

沐搖光忙道:“那是因為你沒上過學堂!”

四人嬉笑了一陣,便向傳說中的'陽窩'前進。表面上看,四人算安定了下來,但是內心都打著小算盤。最令顧春風不安的並不是熾陽的內鬼,而是那殺手臨時前說的話。

“十月初五,月值大破,菩薩閉眼,惡鬼橫行......”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十月初五真的有惡鬼出沒不成?隨即顧春風心裡也放下了那些不自在,因為那個三番幾次想殺死他的殺手總算死了。他的內心不禁開始感嘆:“你做什麼不好,非要做這種沒有原則的殺手。你以為會雅美蝶的忍術就是不死之身?”

可是顧春風沒有想到,這事情居然還有變數。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05
風起白崖48 陽窩

那個佯裝成老太太的殺手屍體被幾個白衣人用白布蒙著,裝在擔架上。白衣人在城中小巷中繞了很多個圈,終於在一個骯髒的小巷停了下來。

小巷很窄,只能容兩人並排通行。四個白衣人抬著那個殺手進入了小巷,很快便消失在了小巷中。不一會兒,那幾個白衣人出現在了一個寬敞的院落內,一個中年紅袍男子負手站在院落中央,正欣賞著院子裡的一株梅樹。

現在才剛入秋,梅樹只有光丫丫的枝幹,這有什麼可賞的?但那幾個白衣人自然不敢將內心的話說出來,因為這個紅袍男子便是名聲赫赫的“奪命大紅袍”--王血衣。

沒有人知道王血衣師出何門,因為他出現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朋友和家人。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修為有多高,但即使虎屠、寒蛇這些名滿天下的神監寺監司都要聽他調遣。他一生不知解刨過多少具屍體,妖物的、修行者的、普通人的,數不數勝數。據說他的袍子便是被屍體的血氣染紅的。相傳此人能使解刨過的屍體說話,告訴他死前十二個時辰的所有事,但從來沒有人證實過。因為他解刨屍體時,從來都沒有其他人在場。

此刻王血衣看著乾枯的梅樹枝,並沒有回頭,也沒有回頭的意思。他只是冷冷道:“你們是打算讓我解刨一根木頭不成?”

那幾個白衣人聞言後大驚失色,忙拉開白布,發現裡面真的只有一根木頭。那屍體跑哪去了?

“先下去吧!”王血衣不耐煩道。話音剛落,那乾枯的梅枝彷彿都充滿了鮮血,紅得觸目驚心。那幾個白衣人連忙連滾帶爬地走到了牆角,消失在了院落裡。

此刻顧春風正跟在蔡蘭後面,並沒有穿過什麼小巷,也沒有動過什麼機關,而是一直在大道上行走。顧春風不禁有些質疑,難道還有可疑的人跟著?

道路是越走越寬,到後面足足可以並排十輛馬車前行。顧春風遠遠的就看見了楚國的王城城廓。丹陽外城的城牆已經高得離譜,而王城的城牆則可以用高聳入雲來形容。

“難道我們是要去王城?”顧春風問道。

蔡蘭和高何笑而不語,繼續順著大道前行。行人越來越少,而巡邏的士兵卻越來越多。這些士兵穿著重重的鎧甲,手執長矛,看起來威風凜凜。可是面對顧春風四人,這些士兵並沒有停下來盤問,甚至連看都沒看上一眼,彷彿他們是透明的一般。

路的盡頭便是王城的城門,高何給守門衛出示了一塊白色的令牌,便向內走去。顧春風跟在後面,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這些王城的守衛個個眼露精光,顯然都是修行者。穿過城門,便是王城的深深庭院。亭台樓榭,飛泉瀑佈點綴其中,彷彿沒有盡頭的寬廣世界。如果要顧春風來形容這寬廣,他內心只能冒出這樣一句話:“真他媽大!”

又跟著蔡蘭走了一柱香時間,四人才在一個黑白相見的庭院停下了腳步。這段路程看似輕鬆,但顧春風知道,這表面的平靜下不知隱藏著多大的凶險。

這黑白相見的庭院名為墨園,在王城那高聳的建築中顯得特別扎眼。剛入墨園門,便聞墨汁香。幾個白衣飄飄的書生正在庭院中央,他們手一伸,水潭中的水便如有生命般纏繞在他們指尖,說不出的飄逸瀟灑。他們以水為墨,不停地在雪白的牆面上寫著字。

那些飄逸的水字,像被一股股無形的力量框在其中,凝而不散地撞上了雪白的牆面,然後如珍珠般粉碎掉落,說不出的好看。

高何見顧春風興致很高,便道:“這便是儒家的書生意氣,遇水用水,遇土馭土,天地萬物都可成為其武器。”聽到這裡,顧春風腦內靈光一閃,那些困擾他多時的難題好像有了新的出口。

在高何的引薦下,兩人來到了墨園的大堂。高何和蔡蘭去複命之後,顧春風和沐搖光在大堂裡等候。兩人拼命奔波了這麼久,幾次差點喪命,終於來到了傳說中的陽窩。

顧春風'癱軟'在了椅子上,這一招他是跟唐衣學的。想到不久後就可以帶著幾個醫師回白崖給唐衣治病,他便開心道:“說實話,這'羊圈'確實要比我想像中安全得多。打死我也想不到,這羊圈居然在楚國王城中。”

沐搖光點了點頭,道:“估計秦國覆滅的話,楚國也會受到威脅。楚襄王自幼喜歡修行,年少時更是在江湖中過活,據說現在還時常出城會見江湖中的朋友。魏國陰兵之毒只有我們方技家能解,如果方技家這股力量被闇月覆滅掉的話,楚國將來應戰魏國回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於情於理,楚國都會支持這項行動。”

“沐姑娘說得得好。”就在這時,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出現在了兩人面前。此人衣衫雪白,頭戴一個高高的古冠,給人一種纖塵不染的感覺。這樣的人放在世間人群中,永遠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在下儒家張良,熾陽的牽頭人便是在下。”張良拱手行禮,顧春風和沐搖光回禮。

“聽高何兄說講,顧兄心思縝密,對戰闇月有豐富的經驗。今天能夠破掉闇月的陰謀,全靠顧兄與沐姑娘的機智與身手。”張良說話聲音輕柔動聽,彷彿山間叮咚的泉水,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顧春風內心不禁感嘆道:“儒家四君子,張良居首,誠不欺也。”

被人捧得如此高,顧春風也不是臉皮厚度堪比丹陽城牆之人。他微微一笑,道:“張兄過譽了。闇月好幾次都差點將我置於死地,我只是運氣好了一點才活到現在。”

張良眉頭微鎖,憂心道:“我請教過老師,老師說自魏國攻秦開始,七國本來平衡制約的局勢已現亂象,天下將迎來一場浩劫。魏國陰兵詭異,且身帶劇毒,秦國國土已生靈塗炭。

如果唯一能夠解毒的方技家力量遭受重創,這天下將永無寧日。自五月開始,本來低調行事的闇月突然瘋狂捕殺方技家醫者,應該是與魏國達成了某項不可告人的協議。雖說書生應該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此事關係重大,若仍由其發展,天下哪裡還有窗外和窗內?”

張良這段演講雖然並沒有旁徵博引,但句句直擊人心,熾陽不少人士便是被他這番說辭所打動,絡繹不絕的加入了熾陽。

但就在此時,顧春風只回復了三個字--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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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06
風起白崖49 月夜

聽到這句話,沐搖光差點暈了過去,心道對方好歹也是儒家聞名天下的人物,更是熾陽的首領,你怎麼這麼不給面子。就連一向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張良都有些眩暈,心道高何所謂的“少年英雄,心思細如絲”就是這樣?

顧春風看到張良被那有些歪斜的古冠,打著哈欠道:“我不僅餓,還累。”

這樣的話讓張良有些下不了台,不過張良之所以被稱為君子,自有其處事方式。只見他馬上又如沐春風道:“兩位連夜趕路,自然有些疲倦。是我疏忽了,來人,帶兩位前去進食休息。”

於是顧春風和唐衣飽餐一頓後,在墨園西南角的兩間相鄰的廂房住了下來。入夜,沐搖光來到了顧春風的房間,道:“你今天怎麼那樣不給別人面子。再怎麼說,張良人不錯,長得也不錯。”

“我倒覺得晚上的包子更好看。”顧春風躺在**道。不知為什麼,離開白崖後,他能坐的時候絕不站著,能躺的時候絕不坐著,簡直有些懶癌晚期的症狀。他便將這歸咎於唐衣傳染。

“你說正經的,為什麼?”沐搖光嚴肅問道。

“張良此人被稱作君子,自然有君子之風。可是那一連串陳詞,明顯將我們往溝裡帶。”

“溝裡?”

“我們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找我同門救唐衣啊。”

“那就對了。張良的話真的好聽,但聽過之後,你會不會不由自主的認同。認同之後也就上了鉤,進入熾陽成了理所當然的事。在你肩上給你扛了一個拯救天下蒼生的鍋,你還能拒絕?”顧春風露出了狡黠的一笑,像一隻老狐狸。

沐搖光摸著額頭,嘆了口氣道:“想不到半年不見,你一個純正大男孩,居然變成了老狐狸。我記得當初你在虞城賣火鍋時,還是一個不會修行的少年,想不到現在比我這個老江湖還老練。”

“'老江湖',嘿嘿......你這樣子一點也不老。”顧春風看著沐搖光那張青春無敵的臉道。

沐搖光嘆了口氣,道:“哎.....我在方技家這個光環下呆得太久。自認為修為不錯,醫術也不錯,到哪裡都受歡迎。想不到一個闇月的刺殺,就讓我如此狼狽不堪。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你別這樣妄自菲薄,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你不是前不久才救了我的屁股嗎?”

“誰愛救你的屁股!又糙又醜,簡直讓我受不了。”沐搖光說這話時,臉又紅成了蘋果。放在以前,面對不少風流才子、年輕才俊她都能從容應對。可不知為什麼,從白崖見到顧春風開始,她發現自己居然開始臉紅心跳起來,於是心裡不好意思念叨道:“難道此人真是我的剋星?屍仙王符說給我三天時間逃跑時,我當時為什麼想見的只有他。”

沐搖光越想臉越紅,當時自己還可以拿“他的火鍋很好吃”作為藉口,但事到如今,這個藉口好像越來越站不住腳了。

她回過神來,見顧春風正歪著脖子,很辛苦的樣子,便道:“你幹什麼?”

顧春風翻著白眼,道:“屁股兄,有人說你又糙又醜,你是不是氣憤難平。”說完這句話,顧春風的屁股便向外拱了一拱,像是真的在點頭一樣。

“惡俗!”沐搖光說完這兩個字,便紅著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到了深夜,顧春風推來了窗。一輪彎月遙掛在夜空中,彷彿唐衣的耳朵。

“唐衣啊唐衣,我為什麼會這麼想你。你可是個男人,難道我性取向有問題?”顧春風不禁嘆氣道。

同樣一輪彎月照在白崖的石壁上,唐衣此刻正坐在藤椅上,悠然地哼著歌。

“情深深雨濛蒙,多少樓台煙雨中。

記得當初你儂我儂,車如流水馬如龍。

她記得當初顧春風中毒的那個雨天,他就唱的這首歌。到現在她也沒弄懂“你儂我儂”的意思,他曾問過顧春風,那傢伙的回答好像總是“你猜!”。

這段時間,墨十八倒是勤奮了不少,也許是虎屠的語句影響,也許是自己差點被那屍傀弄死後的悔悟,每天都從早練到黑,一生臭汗。

看見汗水淋漓的墨十八,唐衣道:“你說那小子會不會因為那女人永遠不回來了。”

墨十八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說道:“你太看不起我們顧廚子了。他送沐搖光去丹陽城我信,他會因為沐搖光不回白崖?我不信!”

“你憑什麼不信?”

“憑什麼?憑我們出生入死了這麼多次,憑我對他的了解。”

“你真的就看得這麼明白?這麼相信他?”

“動了感情的男女總是盲目的,和瞎子沒區別。這是你和顧廚子教育我和陳月的話,現在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是嗎?”唐衣看著天上的月亮,怎麼越看越像顧春風笑起的嘴角。

第二天清晨,顧春風兩人便要求見張良,得到的答案便是等。最鬱悶的是,這墨園雖大,卻連一個方技家的醫師都沒發現。

“你說現在晚回去一天,唐衣的傷勢就會加重一分?”顧春風焦急道。

“按理說如此。他在對陣屍傀時真元使用得太過徹底。本來靜養的話,他還有兩年時間可活,不過經過那一戰之後,最多再活三個月。如果找我四個同門同時出手,將她的玄火之毒壓制在臟腑內,他還能多出一年時間周旋。”

“什麼!”顧春風直接跳了起來。他當初聽沐搖光講唐衣傷重,需要馬上治療,對方也沒有具體說情況,心想至少有半年周轉的時間。想不到只有短短三個月時間可以利用。現在他們已經耽誤了近半月,時間拖得越長便越是麻煩。

“你為什麼不早說?”

沐搖光沒好氣地看著他,道:“我早說有什麼用?如果你的心亂了,我們還能活著到這?”

顧春風摸了摸腦袋,苦惱道:“對不起......不過,今天必須見到你們方技家的人。”他再也沒有半點猶豫,徑直走向了張良的居所。

兩個白衣書生依舊攔住了顧春風兩人,還是那句話。“現在張良師兄正在主持盟會,不見客。”

“那方技家的醫師在哪裡?”

白衣書生木然地看著顧春風,搖頭道:“無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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