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8417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29
風起白崖70 青青河邊草

“青青河邊草,有人在洗澡。穿著紅內褲......”這歌曲旋律輕鬆,歌詞卻格外下流。

聽到這歌聲,沐搖光臉唰的一下就白了。此人歌唱得不快,但來得卻極快。

此時,本被雲層掩蓋的月亮不合時宜地跳了出來,大地瞬間被這一片如水般的月光點亮,順便也點亮了沐搖光如玉般的肌膚。

歌聲戛然而止,溪旁的枯草金黃一片。漆黑的靴子踩在金黃的枯草上,再也難動分毫。

看見來人,沐搖光差點暈了過去,但也鬆了一口氣。

如此獨特的歌曲,自然只有顧春風唱得出來。

而現在的顧春風感覺臉在燃燒,剛剛唱得興高采烈的《青青河邊草》像一根魚刺,死死地卡住了他的喉嚨。

因為此時此刻,除了那層輕柔的溪水外,沐搖光幾乎全身**。

月光猶如牛奶,而沐搖光的肌膚卻比牛奶還要白。那漆黑的長發如瀑布垂落在她的肩上,卻遮不住某些要害的部位。

“顧春風!你個**賊!你是故意的!”沐搖光捂著胸口,將身體蜷成了一團,眼裡滿是怒火。

“我,我,我!我哪有?我怎麼知道這麼上面還有人洗澡?”一向伶牙俐齒的顧春風此時也結巴了起來。

兩世為人,這算他第一次和女性如此“坦誠相見”。這劇情有些老套惡俗,是他穿越前惡俗電視劇最愛出現的片段。一個吊絲男子意外在青山綠水見到一個仙子在赤身洗澡,從此發生了一段浪漫的愛情。

可是這樣件事真輪到他身上時,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沐搖光聲音裡已經有了哭腔,“你騙人!你就是故意的,不然你剛剛怎麼會唱那麼下流的歌?”

想到剛剛唱的歌,顧春風猛地一拍大腿,恨不得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

顧春風內心懊惱道:“老子KTV小王子,熟練流行歌曲五百首,剛剛為什麼要唱這一首?”

他只好硬著頭皮解釋道:“這是我家鄉的歌曲。”

沐搖光怒道:“又是你家鄉!你家鄉連這麼下流的歌曲都有?”

顧春風苦惱地抓了抓腦袋,道:“曲子是家鄉名家作的,詞是我自己創作的。”

“啊!**賊,果然是**賊!你還看!”沐搖光徹底失去了淑女的味道,那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尖叫彷彿天邊的驚雷,炸得顧春風耳朵生疼。

要不是這裡離白崖有了一段距離,恐怕所有人都會被吵醒。

由於耳朵太過難受,顧春風忙轉身道:“不看了,不看了......我錯了!”此時他的心跳得很快,心道自己現在才轉過身,也真是夠無恥的。

如果是張良面對這種情況,可能早就自戳雙目以謝罪了。

此時沐搖光已經開始抽泣,嗚咽道:“你都把人家看光了。現在不看有什麼用......”

“那我再看看......”顧春風說著便要轉身。

“你敢!”又是一聲平地驚雷。

顧春風想到古代的規則,據說親個嘴就得成​​親。不過他穿越過來這麼久,發現楚國算民風彪悍,反而沒有現代人那樣扭捏。

不過現在看了一個未婚女子的**,確實有些嚴重。他只好洩氣道:“你身材不錯,我看也看了,總不能讓我把眼珠子挖出來吧。”

此時沐搖光已經躲進了水草從中,月光照射在她猶如茉莉花般清新的臉龐上,讓她看起來彷彿一隻海外游來的美人魚。

有了水草的掩護,沐搖光平靜了一些,她看著月光下顧春風的背影,彷彿看到了一座山。

初次見面時,對方還只是一個破爛火鍋店的小氣小老闆,弱得簡直像一隻母雞;第二次見面時,對方居然開始了修行,而且修行得很不錯,隱隱有了和她比肩的勢頭。再到月夜大戰屍傀,丹陽城險勝陸黑,設計反擊大勝闇月,她才發現這個傢伙居然這麼強,強得竟然像一個英雄。

嫁給英雄,是她從小的夢想。她最崇拜的便是傳奇劍豪吳南生,那個傳說的人物,騎著一隻小毛驢,一人一劍擊潰了當時如日中天的潛流組織。

這樣的男子永遠都是少女心中的狂熱愛慕對象,沐搖光也不例外。

不過她長大了點才想起,吳南生已經太老了。她一直想,自己會不會遇見一個'小吳南生'呢?如今她已經十八歲,吳南生在七國間只剩下了傳說,而小南生一直都沒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她見過各式各樣的優秀子弟,有的年紀輕輕便踩在了四境神念境的門檻上,有的溫文儒雅,有的家世驚人,但她都不太喜歡。

因為這些人總是少了一種一人一劍縱橫天下的氣勢,直到她遇到了顧春風。

這個現在還在融元境初境掙扎的傢伙,有時候卻綻放出了連她也不敢直視的鋒芒。

特別是那場以真元境越境挑戰陸黑時的戰鬥,他依稀看到了小南生的影子。可是這個傢伙卻和自己想像中的英雄有太大差距,有時候的表現簡直可以用白痴來形容。

但就在在今晚,當她目睹這傢伙吃羊腿鬧出的笑話後,卻情不自禁的動了心。

如果現在要她選,她一定不會選小南生。因為顧春風這樣的傢伙比她想像中的小南生更具體,甚至更可愛。

這是沐搖光內心一段極長的戲碼,而在現實中不過彈指間。

沐搖光看著顧春風的背影道:“你知不知道我們方技家的規矩?”

聽到“規矩”兩個字,顧春風腳瞬間軟了。他彷彿已經看到了方技家祖師扁鵲一臉嚴肅地看著他,說著:“我們方技家的子弟,特別是女子。如果一天沒有了清白,那造成此事的男子就必須負責到底!”

顧春風顫聲道:“什麼規矩?”

“必須看回來!”沐搖光的聲音裡已經有了笑意。

“What?”聽到這句話,顧春風覺得自己被雷得外焦里嫩。

“脫衣服!”

“趕快!”

顧春風抓著衣襟,覺得自己即將晚節不保。不過片刻後,他開始笑了,笑得格外開心。

“這怎麼算也不是我吃虧。”想到這裡,顧春風全身一抖,衣服就像粽子的皮一樣掉在了地上。

“還有褲子!”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30
風起白崖71 藏身之所

顧春風雙手叉腰,摸著自己的底褲邊緣道:“你確定?”

“少廢話!快點!”沐搖光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顧春風想不通,剛才還哭哭啼啼一副受了委屈小媳婦模樣的沐搖光為何突然變了一個人。

難道被一個飢渴的女鬼上了身?

低頭看著自己略顯輕薄的底褲,顧春風突然有些囧,甚至有些害羞。

今天夜晚居然比昨天尸王陣還要刺激。他不僅人生第一次看到了真實的美女出浴,現在即將“赤誠相見”。

“好!”顧春風手一抹,眼看底褲就要滑下大腿。

沐搖光已經笑著閉上了眼睛,耳裡卻傳來了“噗通”落水聲。

她睜開眼,發現顧春風已經跳入溪中順流而下,只剩下了一個驚慌失措的背影。

“你想得美!”當顧春風的聲音飄入耳裡時,沐搖光笑了,笑得很開心。

她本就打算捉弄一下顧春風,想不到對方居然用這種方法逃了。

她笑容彷彿破開雲層的明月,照亮了漆黑的夜。

可是開心的笑之後,為什麼會有些苦澀呢?

沐搖光不是白痴,她當然知道吃虧的是自己。她願意放過顧春風,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喜歡上對方了。她開心的笑,是因為顧春風惹她笑。

如今笑後沒有理由的苦澀,是因為她知道自己還是要遜某人一籌。

如果他知道唐衣是女的,還會這樣逗自己嗎?

沐搖光換上了乾淨的月白色衣衫後,不緊不慢地向白崖走去。

夜風吹動著她有些潮濕的髮梢,月白色的衣衫也隨風飄動,讓她看起來猶如誤入凡間的仙子。

蔡蘭坐在院子裡的篝火旁,覺得有些不對。她知道沐搖光去小溪上游洗浴去了,而半夜出來上茅房的顧春風卻一直沒了動靜。

溪邊竹林旁的茅房安安靜靜,就像一隻怪獸的嘴巴。

難道顧春風被茅房吞了?還是他便秘?

就在蔡蘭弄不懂狀況時,一道灰影從溪水中竄了出來,帶起了串串水花。她開始以為自己眼花了,凝神一看才確認,這個灰色的身影正是顧春風。

此刻顧春風只穿著一根底褲,全身濕漉漉的,看起來格外滑稽。而顧春風看也不敢看她一眼,唰的一下鑽進了屋裡。

蔡蘭開始發笑,她想不通,明明在茅房裡的顧春風怎麼突然從水里鑽了出來,而且還只穿著一根底褲。

隨即她又想了想,想到了一些比較好玩的可能。

上完茅房後,顧春風發現自己晚上吃羊腿吃得太過奔放,全身油膩膩的。他雖然懶,但絕對達不到唐衣那樣的水準,於是他決定去小溪上游洗個澡。

想到蔡蘭雖然年長,但畢竟是個女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於是他便悄悄的溜了出去。

想不到他的想法和沐搖光撞了車,以致於發生瞭如此狗血的事情。

就在蔡蘭思索時,沐搖光也回來了。她對蔡蘭點了點頭,紅著臉進了里屋。

發現沐搖光臉上的紅暈,又想起了只穿著底褲的顧春風,蔡蘭啞然失笑,感嘆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會玩。”

白崖的秋天和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兩樣。遍地黃色的雜草,略顯寒冷的秋風,以及那幾間破爛不堪的木樓。

等了十天,墨十八和唐衣依舊沒有出現。熾陽一行人的臉色也越來越像這秋天,越發的寒冷。

因為越等下去,情況對他們就越不利。

這次白崖之行,一是為了救人,二是為了給闇月一個出其不意。出其不意的確實取得了一定的效果,面對闇月,熾陽取得了第一次勝利。

可是時間拖得越久,他們取得的優勢就沒有了。如果在這段時間,闇月調集足夠的高手前來,他們這群人很難撐得下去。

顧春風當然知道現狀,可是唐衣的病情確實已經很嚴重,他必須等下去。

他不知道唐衣去了哪裡,所以等便是唯一的辦法。他等,方技家的醫師就必須等,方技家的醫師等,熾陽的人就必須等。

而等,並不是一個好辦法。

特別是今天,丹陽那邊來信說,魏國已經對咸陽發動了總攻。而秦王希望方技家的醫師能在三十天內趕到。

張良當然也明白顧春風的想法,他更知道顧春風為了集齊這幾個醫師有多麼努力,但作為熾陽的牽頭人,他不得不考慮大局。

“最多再等五天。”這是張良做的最大讓步。

顧春風點了點頭,神情有些落寞。

秋意變得濃了,已然變黃的竹葉已經開始凋零,彷彿一隻只脆弱浮在空中的小船。

本來興高采烈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因為丹陽城內的方技家醫師已然在前往咸陽的路上。但沒有張良這些主心骨,能夠安然到達嗎?

第四天,連綿的秋雨細細碎碎的下了起來。那些飄零的雨絲,讓整個虞城都顯得泥濘。

一條破得不能再破的胡同里,一個人踩著細碎的腳步,緩緩地向胡同深處走去。

這個人披著一條淡黃色的虎皮披風,臉上也戴著虎皮面具,看起來格外高大。

這個人當然便是神監司的虎屠。

他的右腿在和屍仙王符的戰鬥中失去,現在套著一隻金剛打造的假肢。這假肢堅硬無比,理應格外沉重,但在虎屠的腳上卻格外輕靈。

因為它出自墨家鉅子之手!

失去了右腿後,本該徹底頹廢的屠虎靠著這只神奇的假肢站了起來,而且變得更加強大。他在白崖單腿踩碎了王符操縱的力傀後,佈置在方圓百里的神監司官員也開始了行動。

屍仙王符能操控屍傀,源自於他在屍傀的腦內種植了自己的部分心神。心神產生的精神力讓屍傀成為了他的戰爭武器。這特殊的精神力感應彷彿就是操控屍傀的長線,只要屍傀有所行動,那這精神力必定有波動。而分散在方圓百里的神監司官員,自然都是對精神力極其敏感的修行者。

他們先是確定了荒山的某個位置,去了之後發現王符已然離去,只剩下了一個破碎的木桶,以及散落在地上猶如墨汁的咒水。

這次來的神監司官員都是追踪的高手,終於在過了半個月之後,確定了王符的藏身之處。

王符便藏身在這胡同盡頭的院落裡!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31
風起白崖72 虎屠的危機

胡同很快就到了盡頭,盡頭處是一道矮矮的粉牆。

可能由於年久失修,粉牆被連綿的秋雨打濕後,顯得潮濕且破爛。斑駁的污漬散落在牆面上,有種難言的衰敗感。

同樣的,矮牆旁的朱紅色木門也掉了漆。

虎屠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看著那道朱紅色的木門。根據神監寺十四個精神力感知最敏銳的官員偵查結果來看,王符無疑就在這矮牆後的院落裡。

他沒有等到幫手便獨自來到了這裡。因為自從屍仙王符要了他的一隻腿後,對方便成為了他此生必須要獨自擊敗的敵人。

走到朱紅色的大門前,虎屠沒做任意停留,直接推向了木門。

“吱呀”一聲,原來這木門竟然是虛掩著的,並沒有上鎖。

木門後是一方小小的院落,院落里金色的秋菊開得很是燦爛,好像那飄搖的秋雨完全和它們無關。

雖然那矮牆很是破舊,但不得不說這院落卻很清幽別緻。兩間黑白相見的瓦房上長著碧綠的青藤,彷彿把人從秋季帶回了春天。

如果是一個深處閨中的小姐住在這裡,一定是一幅很美的畫面,但虎屠卻感受不到這地方的美麗。

因為王符在裡面!

走過細石鋪成的小路,呈現在眼前的便是一個雅緻的木屋。緩緩的將手放在腰間,一把雪亮的銀斧便出現在了虎屠手上。

那雪亮的銀斧表面不知道覆蓋了什麼神奇的事物,發出了幽暗的光芒。

就在這個時候,整個院落瞬間佈滿了肅殺之氣。本來連綿的細雨彷彿感受到了這股氣息,紛紛遠離虎屠那高大的身軀。

虎屠推門,門開。

屋內一個極度瘦弱的男子正泡在一個木桶裡,木桶裡裝著猶如墨汁的**。男子臉色格外蒼白,簡直和死人無疑。

這人是“屍仙”王符無疑,可虎屠並沒有關注他很久,因為屋內還有另一個人。

這人穿著黑袍,戴著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了一雙猶如餓狼般深邃的眼睛。最讓人感到害怕的是他背上的那柄劍,那柄比他人還長的黑劍。

虎屠看著這個黑衣人,握住銀斧的右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宋忠?”

“正是。”宋忠的回答沒有一絲生機,彷彿帶著死亡的氣息。

虎屠看著王符,苦笑道:“想不到,號稱不敗的屍仙居然也會請保鏢。”

宋忠站在屋子的西南角,冷冷道:“我來這裡,不是來保護人的。”

徑直走進了屋內,虎屠問道:“那你來幹什麼?”

宋忠陰冷道:“這世上除了殺人,還有其他我會的事情?”

虎屠嘆了口氣,道:“有道理。據說你殺人只用一劍。”

宋忠冷冷道:“目前來看,確實沒有人能讓我出第二劍。”

虎屠看著自己右手握著的銀斧,道:“那我呢?”

“你也不能。”宋忠往前一步,全身開始散發出恐怖的氣息。

這氣息竟比虎屠的還要強大!

窗外的細雨彷彿害怕屋內這個男子,紛紛向外逃離。虎屠瞳孔開始極度收縮,雙手將銀斧握得更緊。

泡在木桶裡的王符閉上了眼睛,彷彿已認定虎屠是個死人。

虎屠知道,現在最危險的人不是王符,而是這個號稱“一劍送終”的黑衣人。從宋忠散發出的氣息來推斷,對方和他一樣,是四境神念境的高手。

第四境神念境,真元和天地元氣引發的修行者本身的改變,會令修行者的念力大大增強。

到了這一境界,便可用念力控制真元存附在一些獨特的器具上面,比如說飛劍,比如說符籙。念之所至,飛劍便至,符籙便至。這自然代表著和第三境截然不同的速度和力量,多出了無數難以想像的靈活多變的對敵手段,神鬼莫測。

虎屠猜測,對方一定會使用詭異莫測的飛劍。可是劍師的飛劍從來都是小巧輕靈取勝,而宋忠的劍卻太長了些。

虎屠開始大笑,笑聲震得房樑上的屋瓦開始劇烈顫抖。屋瓦帶起了煙塵,彷彿隨時要跳離屋頂一般。

虎屠笑聲停止,宋忠依然一動不動。

“一劍?從來沒有人能一劍殺死我,就算你也不能。”虎屠的聲音裡充滿了剛烈自信的味道,彷彿秋雨後的陽光已經提前到來。

“你可以試試。”宋忠話音剛落,人便化作了一道黑色的煙霧,唰的一下竄上了房梁。

面對如此詭異的身法,虎屠不動如山。

整個屋子裡都充斥著兩人磅礴的殺氣。虎屠的虎皮披風揚起,屋頂上的青藤跟著寸寸斷裂。而宋忠的身體則開始變得模糊,彷彿真的快要化身為一片煙霧。

虎屠凝神戒備,他現在不能出招,也不敢出招。因為宋忠的身法太過飄忽,他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

“嗡”的一聲,宋忠背上的黑劍已然出鞘。黑劍化作了一道灰影,在屋內輕靈的穿梭。

這把本該比宋忠人還長的黑劍,居然只有三指長!

原來這一切都是假象。宋忠背著一個比他人還長的劍鞘,裡面裝著的劍卻只有三指長。三指長的飛劍,簡直和匕首無疑,但卻更加靈活詭異。

面對那道速度快得驚人的飛劍,虎屠鎮定了下來。多年來的戰鬥經驗,他知道身前一尺的重要性。

無論飛劍多麼迅捷詭異,護住了身前一尺便是無敵!

虎屠的手很穩,穩穩地握住了他手裡的銀斧。這把銀斧跟著他多年,彷彿多年來最默契的戰友。銀斧斧柄傳來的冰冷金屬質感,讓他安心了一些。

此刻黑劍已化作了一道灰影,劍柄尾部拖出了一道長長的氣流,發出嗡嗡的聲響。

三指長的黑劍一直圍繞著虎屠飛行,卻老是不出手。

虎屠沉聲道:“原來傳說中的'一劍送終'就這點能耐。”,

虎屠嘴巴微張,空氣就迅速向他嘴巴靠攏。那些無形的空氣彷彿受到了感召,全部向虎屠嘴前聚攏,壓縮,最終匯聚成了一顆高速旋轉的球體。

“吼”的一聲,那高速旋轉的球體伴著虎屠的咆哮衝射而出。那空氣壓縮的空氣球簡直和砲彈無異,直直轟向了房樑上的宋忠。

就在此時,宋忠的眼裡閃過一抹嘲諷的笑意。

第73章第二把劍

那咆哮著的空氣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了宋忠,宋忠卻毫不在意。

因為那空氣球再快,也沒有他的身法快。

只見他飄搖猶如黑煙的身體輕輕一**,腳尖便黏著橫梁倒懸了起來,堪堪躲過了這視若驚雷的一擊。

“轟隆”一聲,屋樑連著瓦片被轟得粉碎,屋頂瞬間出現了一個大洞。冰冷雨絲順著破洞飄進了屋裡,落在了虎屠的臉上。

宋忠倒懸在橫樑上,好像從來沒有動過一樣。

雙方又安靜了下來。銀斧閃耀著明亮的光芒,而那柄三尺長的灰劍趁著剛剛的混亂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飛劍消失不見,虎屠沒有放在心上,因為銀斧還在他手上。

剛剛他故意提前出手,就是為了露出破綻讓飛劍攻擊自己,可宋忠偏偏沒有上當。

雙方又回到了對峙的狀態。一個是名滿天下的神監寺監司,一個是天下聞名的無情殺手,都達到了四境神念境的境界。

放在平時,這樣的戰鬥可謂十年難遇。修行的狂熱份子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不遠千里前來觀戰學習。

可是現在兩人的戰鬥只有一個觀眾,而這個觀眾卻閉上了眼睛,彷彿睡著了一般。

王符好像真的睡著了。屋頂破洞掉下來的瓦片塵土掉在了他的頭頂,他卻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宋忠懸在橫樑上,狀態好像很放鬆。而虎屠卻有些燥意,雖然還堅信自己能護住身前一尺,卻不能勝。

這樣耗下去,被動的永遠是他。

他本來是來殺王符的。因為王符的屍傀被他踩死了之後,進而反噬了王符本體,讓其身受重傷。

可是他沒有想到,王符身邊居然還有一個宋忠。

以一敵二,他必敗無疑,即使王符虛弱得像個死人。現在最好的選擇便是撤退,但是他偏偏不想退。

因為這是殺死王符最好的機會。這件事他策劃了很久,那十四個神監寺官員更是他秘密組織起來的。

如果失去了這次機會,他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王符的真身。

一直沉默無語的宋忠終於開了口,他看著虎屠,冷冷道:“我說了殺你只需一劍,便只需一劍。”

話音剛落,屋內突然嗡嗡聲大作,彷彿有無數飛劍在暗處蠢蠢欲動。

可是屋內沒有飛劍的影子,連半個影子也沒有。

虎屠往前一步,道:“如果你的劍只會嗡嗡的響,可能我真的會被吵死。”

宋忠瞳孔開始收縮,嗡嗡聲戛然而止。

就在這聲音突然停止的瞬間,一道灰色的影子從房屋破洞內飛了出來。

如果嗡嗡聲響就是節奏,而虎屠則剛剛適應了這節奏。可是這節奏突然戛然而止,就是另外一種節奏了,會給人暫時難以適應的錯覺。

虎屠還來不及適應這寂靜,一道飛劍便踏空而來。這飛劍原來隨著破碎的瓦礫而出,潛伏在屋頂上,所以虎屠一直沒有察覺。

如今飛劍以一種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速度飛來,他要如何抵擋?

飛劍穿過瞭如牛豪的雨絲,在空氣中形成了一道漂亮的弧線。劍身與空氣摩擦產生的尖嘯聲震耳欲聾,彷彿數千隻蜜蜂聚在了一起。

那柄飛劍的影子在虎屠的瞳孔裡不斷放大,轉眼便出現在了他身前十尺。

虎屠不動如山!他的手輕輕一挑,一道銀色的光芒便像院子裡的秋菊一樣綻放開來。

以靜制動,守住自己身前一寸便是無敵!

叮叮叮......三指長的灰劍與銀斧劇烈的碰撞,綻放出點點星星的火花。

握著斧柄的右手傳來一股股巨大的力量,虎屠感覺手臂被震得發麻。

灰色的短劍在經過彈指間的激烈碰撞後,速度總算緩和了下來。

靠念力控制的飛劍終究還是敵不過緊握在手心的銀斧。就在虎屠準備一斧將其斬落時,他腳下的石板突然轟塌,一雙細得猶如繩索的雙手像毒蛇般纏繞住了他的四肢。

就在這一瞬間,橫樑上的宋忠飄然而至。他的速度極快,快得空氣中都有一道他的殘影。

“嗡”的一聲,一把漆黑的長劍穿透了虎屠的身體。

虎屠看著自己被刺穿的胸口,開始咳血。嘴裡的血漬染紅了虎倀皮製成的面具,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沒有想到,你的劍鞘裡還有第二把劍。”虎屠說完,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然後他看了看王符,繼續道:“我還沒有想到,一個號稱一劍必殺的劍客,居然會做以一敵二這種沒尊嚴的事。咳咳......”

剛剛那兩條猶如繩索的雙手,正是來自於王符的屍傀。

虎屠以為,一個成名的劍客斷然不會幹出這種無恥的事來。想不到他還是錯了。

宋忠眼神猶如寒冰,他的聲音卻更冷,“我不是劍客,我只是個殺手。殺手是活在黑暗裡的惡鬼,目的只有一個,殺死該殺的人而已。不管過程多麼無恥血腥,這都和我無關。我只在乎......你死了沒有。”

鮮血染紅了虎屠的面具,也染紅了他的眼睛。

“那你也用了兩劍。”虎屠看著自己胸口的漆黑劍身,咳嗽道。

“我說了,我是一個殺手,在我手上從來都沒有活口。你死了,誰人能證明我用了兩劍?”宋忠緩緩道。

此時,一直閉目養神的王符突然笑了起來。他看著虎屠,彷彿在看著一個白痴。

“我還是高看了你,號稱身經百戰的虎屠,卻對戰鬥理解得如此膚淺幼稚。神監司的你,即使擁有搬山境的實力,依然只能死在我們手裡。因為你太要臉,而我們都是無臉的惡鬼。哈哈......”

王符的笑得很是開心,除掉了一位名滿天下的神監寺監司,他怎能不開心。

“哈哈......”虎屠也大笑起來,笑得有些癲狂。

他用右手緊緊握住了胸口的黑劍,虛弱道:“我太把你們當作了東西。以為陰溝裡的蟑螂總也有想證明自己的時候,結果蟑螂始終是蟑螂,即使搬山境的蟑螂依然是蟑螂。”

就在虎屠說完這句話後,宋忠的臉色就變了。

虎屠抓著宋忠手裡那柄長長的黑劍,往身體裡一送,宋忠便離他更近了一點。

“去死!”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32
風起白崖73 了不起的虎屠

一道黑影像砲彈一般射向了有些發楞的宋忠。

那個黑影,正是虎屠右腳金石打造而成的假肢。

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快的速度,即使身法猶如鬼魅的宋忠也躲避不了。

宋忠眉頭緊皺,身體與念力發揮到了極致,全力往後退去。

“嘣”的一聲,彷彿鋼棍擊在骨頭上的聲音。宋忠連著虎屠的假肢極速向後退去,連續撞穿了四堵牆才停了下來。

那漆黑的金石鑄成假肢就鑲嵌在他的胸口上,看上去極其恐怖。宋忠的黑袍也被這一擊震得粉碎,露出了銀亮的盔甲。

沒有人知道宋忠的黑袍下還穿著盔甲,因為知道的人都死了。

號稱一劍必殺的劍客,居然會穿軍隊用的盔甲,這和劍客給人一襲青衫的印像有很大區別。但正是這區別保全了他的命。

那漆黑的金石假肢擊穿了他的盔甲,嵌入了他的骨肉裡。盔甲的破洞開始流出暗紅色的血液,宋忠的眉眼間閃過一抹痛苦的意味,但很快又變得冷漠如冰。

看著宋忠那黑亮的盔甲,虎屠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燃燒生命的最後一擊,終究還是沒有要了對方性命。

那漆黑的長劍已經穿透了他的身體,鮮血順著劍身滴在了地上,也滴在了他鮮亮的紅袍上。

這血色竟比紅袍的顏色還刺眼。

那個纏住虎屠的屍傀一動不動,虎屠也沒有理會。因為他已經快要死了。他現在心臟已被刺穿,剛剛發動假肢的那一擊更是燃燒了所剩無幾的生命。

屍傀名為蛇傀,整個四肢都像細長的毒蛇,顯得恐怖且噁心。

失去了假肢的虎屠並沒有倒下,因為他被蛇傀纏得不能動彈。他開始回憶過往,回憶獨自撫養他長大的父親被虎妖殺死,回憶自己辛苦修煉的日日夜夜。當虎皮變成了他的披風,當虎倀製成的面具戴在了他的臉上,他變成了楚國家喻戶曉的英雄。

英雄這個稱呼就像他臉上的面具,戴得太久就取不下來了。他忽然很想過平平常常的生活,娶一個平凡的女子,家門前有幾畝普通的稻田就好。

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終點。

虎屠灰色的瞳孔開始放大、渙散,終於失去了所有生機。

名滿天下的神監寺監司虎屠死了!那個年少獨自屠虎,一身鮮豔紅袍的虎屠終究還是死了!

他死前並不甘心,死時卻那樣安詳。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雖然並未成功,但終究無愧于自己,無愧于虎屠這個稱號。

天下為虎作倀之人並未屠盡,但以後繼續屠虎的人士定會記住他的名字。

宋忠皺著眉頭,用力將那漆黑的假肢一扯,帶出了片片血花。胸口銀亮盔甲的那個血洞離他的心臟只有三寸遠,要是沒有這件銀甲,他已經死了。

他熟練地將傷口包紮了一下,然後坐在碎石間不斷的喘氣。

此時此刻,纏繞著虎屠的屍傀默默無聲地退到了王符旁邊,王符的臉蒼白如紙。

“他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躺在一片廢墟里的宋忠認真道。

王符點了點頭,道:“他是我見過最難纏的對手。不過幸運的是,他終於死了。”

之後便是難言的沉默。

破開的屋頂,被撞穿的牆壁,無不證明剛剛發生了一場很劇烈的戰鬥。

當虞城的官兵趕到這裡時,屋子裡除了散落的瓦石和血跡,沒有一個人。

白崖,風起。五天的期限,今天是最後一天。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最不好看的要數顧春風。

唐衣和墨十八消失了,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線索。雖然張良已經派出了人前去周邊搜索,卻一無所獲。

過了今晚,張良等人會帶著方技家醫師離去,而唐衣的生命只剩下了幾個月不到。

這是他不能接受的現實,但是不得不接受。

除非,除非唐衣現在能回來。

秋天的天空顯得格外的高,一排大雁正排成“一”字飛行。他記起了小學課本上的句子,“大雁一會排成'一'字,一會排成'人'字......”

當天空的大雁真的變成人字時,白崖的山路盡頭出現了兩個人。

這兩人一個都穿著黑色衣服。一人臉上滿是鬍渣,本該顯得滄桑的臉卻很有活力;一人皮膚白皙,臉上卻臟兮兮的,好像剛剛挖過煤一般。他們有說有笑地走著,顯得很是開心。

回家,總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看見那兩個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人,顧春風的雙手開始顫抖。熾陽的人以為遇到了敵人,全部都凝神戒備。

可是這兩人除了墨十八和唐衣,還有誰?

墨十八和唐衣看著院落裡聳動的人頭,都覺得有些吃驚。

當他們看到雙手不斷抖動的顧春風時,吃驚的表情瞬間變成了笑意。

墨十八在笑,哈哈大笑;唐衣本想笑,但看到顧春風身後的沐搖光時,笑意瞬間變成了一張冷漠的臉。

唐衣推開了籬笆門,冷冷道:“我記得這是我的房子,怎麼來了這麼多不認識的傢伙?”

墨十八看著顧春風道:“其他人我不認識,但至少認得這個不要臉的傢伙。”

顧春風眼眶有些泛紅,拳頭握得更緊。他猛地沖向了墨十八,一拳擊在了對方的胸口。

而墨十八咧牙叫疼時,顧春風已經衝到了唐衣身前。他比唐衣高半個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方。

唐衣毫不畏懼,和他直接對視。

空氣中彷彿產生了一股燥意。唐衣扭頭欲走,卻被顧春風按住了肩膀。

顧春風力道很大,唐衣感覺雙肩發疼。他冷冷地看著顧春風,冷冷道:“你走了,還回來幹嘛?”

顧春風沒有說話,在場的人都沒有說話。眾人只看見顧春風的眼眶紅了,眼裡有什麼東西要崩騰而出。

此刻,站在他身後的沐搖光眼眶濕潤了。只有她知道顧春風這一路經歷過了什麼,也只有她知道顧春風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她多麼想衝到唐衣身前告訴她,這個傢伙為了救你經歷了多少艱險。她多麼想衝到顧春風面前,大罵他這個白痴,難道你看不出眼前的這人是女兒身嗎?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32
風起白崖74 恐怖黑衣人

但是沐搖光並沒有這樣做。她只是簡簡單單的哭了,肩膀不停地顫抖。

張良站在她身旁,很君子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此刻的顧春風只覺得自己彷彿處在春天裡。他終於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這個世界除了唐衣,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可有可無的背景。

他看著唐衣,看得很認真,彷彿對方是陸黑烤的流著油脂的羊腿。

顧春風有這樣一種感覺,感覺自己是大海深處孤零零漂泊的船,終於遇到了它要載的人;又或者說自己在荒蕪的沙漠裡流亡了很久,終於見到了綠洲。

四周很安靜,顧春風也很安靜。

他看著唐衣,溫柔道:“你病了。我只是出去給你找醫師而已。”

這是一句很簡單的話。你病了,我出去給你找醫師而已。可是只有沐搖光知道,他找這個醫師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被三十六號刺穿屁股,被陸黑揍得吐血,被闇月陷害入尸王陣,這些一切,都是她和他經歷的風景。

“你才病了。你這人有病!”唐衣開始掙扎,想要掙脫他的束縛,但是卻掙脫不了。

“我都知道了。”顧春風毫不猶豫地抱住了唐衣,說道。

他自己設想了無數次,從來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抱一個男人。他可以抱沐搖光,可以抱小蘿莉,但他現在卻抱著一個男人。這樣的現實不禁讓他覺得自己有毛病,某種他不能接受的毛病。可是這毛病卻爆發了,他卻治不好。

他曾對沐搖光說過,他有兩個最好的朋友。為了墨十八,他願意將衣服都當掉,只剩一根底褲。而為了唐衣,他甚至可以連底褲都不要。

這算古代的龍陽之癖?也就是現代社會的同性戀?

墨十八知道唐衣是女人,沐搖光知道唐衣是女人,就連初次照面的蔡蘭都已看出唐衣是女人,而顧春風卻看不出。

他因為唐衣那假喉結鑽入了死胡同,卻沒有想到,既然人可以男扮女裝,為何喉結不能假裝。

唐衣被他抱在懷裡,終於放棄了掙扎,最後居然抽泣了起來。

她以為顧春風跟著沐搖光這小狐狸跑了,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站在一旁的陸黑黑著臉,心道沐搖光一個女人哭哭啼啼也算了,怎麼這個男人還在顧春風懷裡哭了。

要不是站在一旁的張良使勁咳嗽,兩人彷彿都快變成了兩塊互相吸引,永不分開的磁鐵。

聽到這咳嗽聲,顧春風才反應過來。明天醫師就要離開,救治迫在眉睫。

他拍了拍唐衣的肩膀,然後對紅著眼睛的沐搖光和另四個方技家醫師點了點頭。

唐衣知道自己的傷勢瞞不過顧春風了,於是和沐搖光等人進了里屋。

顧春風站在屋外,就像進去的是自己懷孕的妻子,而他這個丈夫則在外面焦急地等待孩子呱呱墜地。

顧春風不知道,當初他被碧谷四鬼治療時,唐衣同樣這樣站在屋外等他。

屋裡很安靜,沒有碧谷四鬼治療時那樣大的動靜。張良等人站在院落裡,眼裡也有些焦急。

天色漸晚,白崖鎮上的居民已然開始了做飯。那裊裊的炊煙從各家煙囪中冒出,充滿了溫情的生活味。

黃昏時分總是最美好的時候。勞作了一天的人們回到了自己的窩,妻子在灶邊做著飯。那些在鍋裡滋滋翻騰的菜餚,那些好聞的菜香,一切都那樣美好。

辛苦了一天,有熱菜熱飯,甚至還能喝一點小酒。

平凡沒有什麼不好,甚至平凡便是幸福。

站在院子裡喝著西北風,顧春風等人卻並不覺得餓。

因為他們很緊張,害怕裡面出現什麼意外。

有時候越怕什麼,什麼就越會來,比如那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山崖的黑衣人。

院落外不遠便是白崖劍宗已然廢棄的練劍台,練劍台雜草叢生,那些枯黃的雜草盡頭,一個全身漆黑的黑衣人就站在那裡。

他全身都籠罩在黑袍子裡,臉上戴著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了一雙看起來格外危險的眼睛。比那眼睛更讓人感到危險的便是他背後的劍,一把比他人還長的漆黑長劍。

能這樣的裝扮只有一個人,這個人便是闇月排名第三的殺手--“一劍送終”宋忠。

宋忠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白崖,所有人都很緊張。

就算他們被里屋的治療分散了注意力,但能在這麼多高手滿前以這樣悄無聲息的出現,足以證明此人的身法有多麼詭秘。

更令眾人不安的是,宋忠的身前擺著一具屍體。

為何確認那是屍體而不是人,緣於那股讓人噁心的屍臭味。

修行者運轉真元屏氣凝神,五官觸覺都會得到很大提高。看見那具屍體披著的披風,顧春風有一種眩暈感。

如果這具屍體真是那個人,這會是一個巨大的噩夢。

孤零零的練劍台邊緣,孤零零的躺著一具屍體,還孤零零的站著一個宋忠,熾陽的所有人都沒有動。

因為那具屍體的打扮太有威懾力。

顧春風握住了劍柄,手不禁有些顫抖。他感到恐懼,因為地上的那具屍體,更因為崖邊站著的那個黑衣人。

放在以往,他也許不會這麼怕他,但現在不行。

一是他見識過那具屍體主人的強大,現在虎屠已死在對方手裡,那對方的實力得多麼恐怖;二是現在唐衣的治療正在關鍵時刻,他斷然要守住這最後一道防線。

那個黑衣人站在那裡,彷彿已經和身旁的野草融為了一體。天地間突然生出了一股肅殺之意,這肅殺之意是那樣的強烈,隱隱的含著挑釁的意味。

最先動的是陸黑,他性子最急,最衝動,最受不了挑釁,所以最先動的便是他。

陸黑唰的一下便衝了出去,帶起了勁風刮得眾人髮絲飛揚。

一股磅礴的天地元氣迅速的與那股肅殺之意撞在了一起。院子裡的修竹最後一片竹葉也在這時候飄零而下。

陸黑速度很快,一出手便是自己最強的一招。

一幅墨龍捲,殺氣沖半天!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34
風起白崖75 全力施為

陸黑攜著墨龍捲,像一條墨龍般沖向了宋忠。

宋忠的眼神依舊冷漠,沒有一絲的變化。

“吼”的一聲,彷彿化身墨龍的陸黑大吼一聲,一條墨龍從畫卷咆哮而出,帶起的勁風壓彎了練劍台的野草。

那巨大的墨龍黑影,咆哮著沖向了宋忠,彷彿一瞬間就會把他吞噬乾淨。

墨龍在前,陸黑的拳頭在後!

宋忠看著迎面撲來的墨龍,眉頭微皺,一道細小的灰影便悄然飛出,刺向了墨龍額頭。

那道灰影不過三指長,雖然發出了嗡嗡的聲響,卻和氣勢磅礴的墨龍想去甚遠。

可當這灰影剛剛接觸到墨龍,本來咆哮著的巨大墨龍便發出了陣陣哀鳴。

頃刻間,那條勢若雷霆的墨龍便被這道細小的灰影擊潰,而陸黑的拳頭卻沒有退。

道武雙修的陸黑從來只相信自己的拳頭。陸黑的拳頭漆黑,猶如世上最堅硬的金石,拳頭夾雜著磅礴的天地元氣,彷彿能摧毀世上的一切。陸黑已站在融元境的巔峰,體內竅穴儲存的天地元氣傾盆而出,全部融於了這一拳中。

他知道敵人的可怕,所以這一拳就是他的全部。

拳頭帶起的勁風彷彿利刃,刮斷了那些野蠻生長的野草。金黃的枯草散落在空中,被拳頭的勁風帶起,彷彿利箭般射向了宋忠面門。

宋忠瞳孔收縮,眉眼間便生出一股凌冽的殺氣。這道殺氣彷彿一把能斷金石的利刃,瞬間將那些飛來的野草割成粉末。

這便是四境神念境的念力!這念力從宋忠的眉眼出發,在他面前的三丈範圍形成了真空,連秋風都吹不進去。

陸黑的拳頭很快就和這真空撞在了一起。

嘭的一聲,空氣中彷彿有一道透明的屏障,硬生生的擋住了陸黑漆黑的拳頭。

陸黑的拳頭雖然慢了下來,卻沒有停下來。

拳頭艱難地穿過屏障,轟向了宋忠戴著面罩的臉。

面對這樣的拳頭,宋忠也有些吃驚,但他的眼神依舊冷漠。只見他指尖輕輕一彈,那道矗立在半空中的灰影便像一片落葉般翩然而至。

這道灰影雖然看起來落得很慢,但速度著實不慢。就在陸黑的拳頭震得宋忠的頭髮如水草般散開時,那道灰影便出現在了陸黑的拳頭前。

碰撞!又是碰撞!

這碰撞時間極短,因為陸黑整個人已經飛了出去。

融元境巔峰和神念境之間總有一道坎,這道坎看著不深,卻猶如天壑。

還沒完!陸黑被轟飛後,那道灰影如跗骨之蛆般刺向了陸黑咽喉。

這個時候,張良出手了!

天地間瞬間瀰漫起了一股書生意氣,這股氣息讓人彷彿到了誨人不倦的書院之中。

天空唰的一聲出現了一道驚雷,擊在了那道灰影之上。

遭受了這道雷擊後,灰影的速度陡然變緩,露出了本來的面目。這是一把只有三指長的灰色飛劍,短小得彷彿一把匕首。

越小的飛劍對念力的掌控力要求越高,這足以證明宋忠念力上的造詣之深。

看著遭受雷擊的飛劍,宋忠眉頭微皺,眼裡第一次出現了不耐煩的情緒。

通過書生意氣施展雷擊術後,張良的臉色便蒼白了幾分。他的修為也是融元境巔峰,但陡然施展雷擊術還是有些勉強。

而陸黑則繼續像沙包一樣飛出,速度著實太快。如果讓他這樣撞在地上,就算不殘也得重傷。

一直緊皺眉頭的蔡蘭咆哮一聲,一道由空氣凝結而成的大雁便翩然飛出。大雁接住了在空中飛行的陸黑身體,在空中盤旋了幾圈,最後將陸黑放在了地上,然後消失不見。

唰的一聲,又是一道驚雷!

這道驚雷再次擊在了飛劍的同一位置,灰劍漂浮在空中,有些搖搖欲墜。

就在這時,一直握著劍柄的顧春風出手了!

“唰唰唰......”一連串清脆的聲響發出,彷彿無數柳枝正在快速發芽生枝。

十四道雪亮的劍符直直飛向了站在練劍台崖邊的宋忠。

這雪亮的劍符一出現,宋忠的眉頭便皺了起來。他早看出顧春風不過融元境初境,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劍符道這種絕學。

神念境是修行者的一道巨大的分水嶺。神念境會令修行者的念力大大增強,到了這一境界,便可用念力控制真元存附在一些獨特的器具上面,比如說飛劍,比如說符籙。念之所至,飛劍便至,符籙便至。這自然代表著和第三境截然不同的速度和力量,多出了無數難以想像的靈活多變的對敵手段,神鬼莫測。

而融元境不如神念境,這要緣於融元境無法像神念境一樣擁有遠距離攻擊的手段。

現在除了張良的越境雷擊術給他帶來了些麻煩外,想不到已經消失了幾十年的劍符道也出現了。

劍符道便是最直接的遠距離攻擊手段!

那十四道劍符彷彿十四把雪亮的利刃,直直刺向了宋忠。一片落葉漂浮在空中,瞬間被這凌厲的劍符切成了兩半。

只彈指間,那十四道劍符已到了宋忠身前。

宋忠腳步依然不動,右手一揮,那漆黑的劍鞘瞬間就橫在了身前。雪白的劍符遇到了漆黑的劍鞘,就像光線遇到了黑夜。只是這黑夜太濃,濃得能吞噬掉光明。

漆黑的劍鞘一震,十四道劍符瞬間就碎裂了十道。剩下的四道劍符在劍鞘震動的間隙找到了空隙,割裂了宋忠袖口的衣衫,帶出了幾串血絲。

一直掌控者全局的宋忠受傷了。

由於他反應迅捷,劍符只在其身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線,但這對這位成名的殺手來說就是最大的侮辱。

還沒完!一直冷眼旁觀的墨十八出手了!

由於勤修苦練,如今他已達到了融元境中境的水平,這一出手便是神鬼莫測的墨家機關術。

千變鐵劍夾雜著精純的真元飛出,途中變化出了各種形狀。忽長忽短,忽刀忽劍,甚至還化作了一個帶刺的金屬球。

墨家的機關術傲立百家,緣於武器的變化能讓招式神鬼莫測。

擁有千變鐵劍的墨家子弟,就能高出普通修行者一個層次。也就是說,墨十八現在擁有融元境巔峰的水準!

自從進入融元境後,他對千變劍的應用更加得心應手。越純正的真元,越能精妙地催動著千變劍的變化。

宋忠沒有料到,這群沒有一人達到神念境的傢伙,居然有這麼多人擁有遠距離攻擊的手段。

而墨十八這一擊,勢若雷霆,避無可避!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35
風起白崖76 沐搖光的抉擇

當墨十八的千變鐵劍以一種詭異莫辨的姿態砸向宋忠時,里屋唐衣的治療正在關鍵時刻。

她體內的玄火之傷已入肺腑,甚至有些已經融入了血肉中,所以治療起來格外棘手。

即使是五位世間醫術最高明的方技家醫師在同時施為,都顯得有些吃力。

此時,五位方技家醫師全部盤腿而坐,月白色的長衫無風自動。如果從房梁俯瞰,你便會發現五人的站位正好是五芒星的五個星角。

外面是肅殺的秋景,而里屋則彷彿最溫暖的春天。五股極其清新的治愈力量彷彿春天最迷人的花香,紛紛沒入了唐衣的身體裡。

唐衣躺在地上,全身肌膚彷彿都變得透明起來。本來束起的漆黑長發被這五股力量吹散,像水草般散發開來,竟有一股難以言說的仙氣。

沐搖光的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另四個醫師的臉色更加難看。唐衣體內的傷竟比他們想像中更嚴重。他們現在試圖通過五芒春風陣將火毒壓制在五臟內,可是有些難度。

唐衣血肉裡的玄火之毒比想像中更頑固,頑固得他們幾乎耗盡了所有真元才將其逼出,並未壓制下去。

五人中修為最弱的小蘿莉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的狀態,如果陣法崩潰,所有努力都將前功盡棄,唐衣的病情還會變得更加糟糕。

屋內溫暖如春,彷彿能聞到百花盛開的味道。只是這氣味越來越弱,唐衣和幾位醫師的臉色也越老越蒼白。

玄火之傷,活人之殤。玄火之傷果然是世間最麻煩的傷病,壓制都如此困難,更何況治愈。

就在這緊要關頭,小蘿莉嬌哼一聲,眼看就要昏厥過去。整個五芒春風陣開始搖搖欲墜,其餘人的心都已經跳到了嗓子眼。

沐搖光悶哼一聲,一股極其強大的真元瞬間如春風般湧入了陣中,那些負隅頑抗的玄火之毒如冰雪般消融。

其餘人的眼眶瞬間紅了,沐搖光這是在秘術燃燒自己的生命!就在剛才,沐搖光咬破了舌尖,以自己十年壽元為代價強行將玄火之毒壓制了下去。

火毒被控制後,陣散,唐衣昏也跟著睡了過去。她的身體蜷成一團,彷彿一個熟睡的嬰兒。

這個時候,屋內溫暖的春風散盡,彷彿一瞬間便進入了寒冬。

小蘿莉的臉色蒼白,眼睛裡淚水就要決堤而出。她看著臉色比她還難看的沐搖光,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師姐,你為什麼要這樣?都怪我太差勁,害你......”

沐搖光抱住了小蘿莉,此間便只剩下了哭泣聲。其餘三個方技家醫師都看著沐搖光,眼裡除了悲痛外,甚至有些憤憤不平。

醫師治療病人天經地義,但也沒有燃燒自己壽元的說法。

沐搖光點頭回應,示意幾人不得將此事告訴其他人。

大個子醫師急得直跺腳,而另一個禦姐醫師眼裡也滿是悲傷。

屋內是悲傷的沉默,而屋外是格外艱辛的戰鬥!

千變鐵劍在離宋忠只有一丈距離時,變化給格外賣力。鐵劍的變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規律,簡直就像傳說中孫悟空的金箍棒。

而同樣的,墨十八的頭頂冒著白煙,顯然已將自身的修為發揮到了極致。

面對這破天荒的一劍,宋忠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因為即使神念境的修為,他到現在也沒有看透這把劍的變化。這劍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長忽短,好像在獨自滑稽的賣弄,卻總覺得會威脅到他。

宋忠的瞳孔開始收縮,瞳孔裡的鐵劍也越來越大。

終於,宋忠出手了!

他依然沒有拔出漆黑劍鞘裡的另一把劍,而是用劍鞘一點,點向了詭異變化的千變鐵劍。

“叮”的一聲,就像一個巨漢甩起膀子一錘子擊在釘子上的聲音。

千變鐵劍就像被打中七寸的毒蛇,彈在了地上,在地上不停的扭曲。

在最後一刻,千變鐵劍的變化還是被對方看破了!

墨十八如中敗絮,臉色極其難看,好像隨時都會暈過去。

顧春風見狀,雙腳一踏地,像一顆砲彈一樣沖向了宋忠。剛剛被他雙腳踩著的地面瞬間塌陷,形成了兩個不大不小的土坑,只彈指間,他的人已經在了五丈外。

遠攻不行,那就貼身肉搏!

陸黑的失利並沒有嚇退顧春風,因為他不能退!屋內的治療是萬萬不能被打斷的!

看見彷彿化身一片灰影的顧春風奔襲而來,宋忠臉上露出了一副戲謔的表情。這戲謔的表情太過明顯,即使他的臉大部分都籠罩在面罩裡也看得見。

以融元境對抗神念境,近身搏鬥是不明智的,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由於被顧春風所吸引,宋忠一時不查,竟沒有發現被他擊潰在腳下的千變鐵劍突然跳了起來。

跳起了千變鐵劍化身了一個鐵球,猛地砸向了他的胸口。如此突然的變化,宋忠也是了得,在千鈞一發之際,那把細小的灰劍橫空出現,橫身擋在了他的胸前。

鐵球與飛劍相撞,發出了一聲難聽的悶響,然後各自像流星般飛了出去。

墨十八吐出一口鮮血,宋忠也被這一擊震裂了傷口,胸口的鮮血沁濕了衣衫。

同一時間,顧春風的雪蒲劍來了!

雪蒲劍上的符文大盛,散發出晶亮的光芒。那些符文一瞬間像受到某種力量牽引,如蒲公英般漂浮而出,直撲宋忠的面門。

蒲公英般的符文蘊含著顧春風體內最精純的真元,看似飄逸,實則恐怖異常。

宋忠當然明白這點,他眉頭一皺,眉間一道磅礴的念力便噴射而出。這念力一出,他腳邊的灰塵都彷彿受了某種驚嚇般四散開來。

雪蒲劍上的符文與宋忠的念力碰撞在一起,像一桶桶劇烈的火藥遇到火焰般爆炸開來。

這爆炸帶起的氣流震得兩人髮絲飛揚,腳下的野草寸寸斷裂,練劍台的石板也龜裂開來,從高空看下去,猶如蜘蛛網般蔓延開來。

這爆炸未止,顧春風的長劍已至。

面對這毫無道理的霸道一劍,宋忠神情嚴肅,右手一送,那劍鞘便像利箭般射向了雪蒲劍。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35
風起白崖77 艱難的勝利

接著便是一連串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傳來,彷彿是劍鋒在磨石上高速摩擦。

除了顧春風和宋忠兩人,在場的其他人都看不清兩人這次交鋒的真實情況。

顧春風刺出的這一劍平平如線,飽含著奮不顧春的狠勁。而宋忠送出的這一鞘同樣平平如線,堅硬且穩定。

作為神念境的恐怖殺手,宋忠對周遭的一切變化都了若指掌。要不是剛剛顧春風奔襲來的聲勢太過浩大,他也有些託大,斷不會被墨十八的千變鐵劍偷襲得手。

而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正是雪蒲劍沒入漆黑的劍鞘裡的聲音。宋忠以神念境鬼神莫辨的手段,用劍鞘套住了顧春風那極其霸道的一劍。

“叮”的一聲之後,便是嗡嗡的連綿聲響。雪蒲劍在劍鞘裡終於探到了底。

要說這劍鞘已經和宋忠的個頭差不多一樣長,不應該這樣淺,緣於劍鞘裡還有另一把劍。而雪蒲劍探到的底,正是另一把劍的劍鞘。

藏在劍鞘中的這把劍,是宋忠的秘密,是宋忠的殺招。靠著這個秘密,神監寺名滿天下的監司虎屠已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顧春風一聲咆哮,雪蒲劍繼續向前猛烈前行。伴隨著顧春風體內竅穴的真元如洪水般的灌入劍身中,從始至終半寸也沒移動的宋忠後退了半步。他的右腳後撤,雙腳形成一個三角形,像釘子一樣釘在了地上。

宋忠也咆哮了一聲,劍鞘同樣向前猛送。兩股大力再次碰撞在一起,顧春風帶著雪蒲劍飛了出去。

顧春風的長靴摩擦著地面,帶出了兩條三寸深的溝壑。這溝壑連綿了數十丈才到了盡頭,顧春風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神念境真元所產生的力量絕非融元境可比,即使宋忠現在身有重傷,這條溝壑依然存在。

此刻的宋忠也不好受,連番數次遭受融元境巔峰實力的攻擊,他也有些吃不消。虎屠金石假肢造成的傷口已經完全開裂,血水如泉水般沁透了他的黑袍。他冷冷地看著顧春風等人,直接從山崖邊跳了下去。

白崖少說也有上百丈,即使神念境的強者直接落下去也必死無疑。難道宋忠覺得沒有殺掉他們,懺愧得自殺了?

顧春風知道對於這種在黑暗裡生活瞭如此之久的殺手,斷然不會做出愚蠢之事。

幾人迅速趕到山崖邊,只見宋忠正猶如落石般向山崖下墜去。

“如果沒有那具屍體,你們都已經是死人。”山崖間傳來了宋忠冰冷的聲音,彷彿冥界里傳來的索命聲。

宋忠身體正在高速下墜,那浮在半空中的灰色劍影一閃,輕靈地落在了他的腳底。他的腳輕輕一點,身體下落的速度就一緩,如此幾個來回之後,便安然無恙地落到了崖底。

這便是神念境的優勢,念力催動的飛劍與符籙能組合成各種手段,這是融元境望塵莫及的存在。

看著消失在山崖的宋忠,眾人感覺彷彿經歷了一場恐怖的噩夢。傳說的闇月果然深不可測,就一個宋忠都讓他們如此狼狽,那排名第一第二的傢伙呢?握住這些殺手的手呢?難道真有掩蓋月華的手段?

張良沉默著,發現熾陽不是熾陽,和闇月比簡直就是燭火。

這裡面最先樂觀起來的是顧春風,他只有一個目的,便是不能讓唐衣的治療遭受打擾,顯然他做到了。

站在山崖邊的墨十八眼色如墨,脫口道:“這麼高都沒摔死這王八羔子。”

陸黑吐了一口大氣,道:“此人的手段著實恐怖,不過遲早得遭雷劈。”

顧春風回頭看著他,笑著道:“他不是剛剛被張良兄劈過嗎?”他說的當然是張良的雷擊術。

聽到這句話,眾人大笑起來,心裡出現的烏雲也瞬間消散。

燭火雖弱,但不見得不能成長為太陽。

夕陽落下了地平線,光線頹然變暗。眾人在院子裡升起了篝火,安靜的在院子裡等待。

沒有人說話,因為他們都看出了顧春風很緊張,比第一次生孩子的女人都緊張。顧春風在院落裡踱著步,墨十八則還站在練劍台邊緣。

練劍台的邊緣,虎屠的屍體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他第一次出現在墨十八三人面前時,是極其誇張霸道的從天而降。他一腳便踩碎了把四人打得半死的屍傀腦袋,是那樣不可一世。可是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墨十八覺得這世界進入了絕對的黑暗,他看不清前方的道路。那些影響著他,讓他引以為傲的偶像,彷彿都有離開的一天。

鉅子老了的話,墨家會是怎樣一種狀態?神監寺失去了虎屠,還能繼續伸張正義,屠盡天下為虎作倀之人嗎?

他這段時間拼命的修煉,但面對宋忠這種角色時依然無力。

冰涼的秋風起,練劍台上結了霜。這一夜,顧春風和墨十八都無眠。一個踱了一晚上的步,一個吹了一整晚的風。

當里屋破舊的木門被打開時,他先看到了格外憔悴的沐搖光。沐搖光站在那幾個方技家醫師中間,臉色白得可怕,彷彿一陣風便可以吹倒她。

顧春風看著她,問道:“他還好嗎?”

沐搖光虛榮的點了點頭,眼裡盡是疲倦。她突然覺得很累,累得想放棄一切。

看到她點頭,顧春風臉上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容。

這個時候,一向對他不錯的小蘿莉猛地衝了過來,一拳擊在了顧春風胸口。小蘿莉臉色鐵青,怒氣沖沖道:“你只問裡面那傢伙還好嗎?你怎麼不問問師姐怎麼樣了?她為了你......”

“好了!”沐搖光打斷了小蘿莉的話,看著張良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張良面露難色,道:“你們可以先休息一天再上路。”

“不必。”沐搖光的語氣很堅決。

在沐搖光的堅持下,方技家的醫師跟著熾陽人離開了。顧春風與這群人也算並肩戰鬥過的伙伴,和陸黑這些人一一道別之後,感覺有些傷感。他突然覺得心裡有點空****的,好像什麼重要的東西和自己擦肩而過。

道別之時,沐搖光眼光很散,就像漫畫中的空洞的鉛筆劃,沒有任何神采。

顧春風不知道對方為何會如此冷漠,又這樣急著離開。面對敵人的陰謀,他的心思細如絲,而面對感情,他卻像一個白痴。

那一夜,沐搖光用自己十年壽命換了唐衣兩年生命。只是這件事變成了秘密,而且彷彿永遠都沒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36
風起白崖78 憤怒的顧春風

本來熱熱鬧鬧的白崖自眾人離去後,又變得冷清。這地方本來人就不多,只是恢復了本來的模樣。

離開了這麼長時間,經歷了這麼多,顧春風還是覺得有些累了。

白崖火鍋小分隊正式回歸,迎來他們的當然是火鍋。

經過方技家醫師的治療之後,唐衣的臉色好了很多,但依然很懶。那門口的藤椅上,她再次化身成了一件躺著的衣服。墨十八則依然以虔誠的姿態等待著火鍋的到來。這裡好像從來都沒有變過,卻好像變了很多。

顧春風剛來的時候,正是春雨入夢的時節,而現在,院落的修竹已經掉光了葉子,不復春天時那樣青翠欲滴。那遍地的荒草已經將自己染成了殺馬特般的金黃色,更重要的是,荒草生長處多了一座墳。

那是神監寺監司虎屠的墳。他們見過了假虎屠,也遇到了真虎屠。假虎屠想害他們,結果被他們逼死;真虎屠救了他們,卻最終還是死在了屠虎的路上。

他們沒有等待神監寺的人來收斂虎屠的屍體,而是自己安葬了他。虎屠一生孤苦,父親被虎妖殺害之後致力於屠妖事業,無妻無子,死時也沒什麼交代。

看著小溪邊的墳堆,顧春風感嘆道:“忙了一輩子,總該歇歇了。”而墨十八眼裡卻是另外一番神采。

沸騰的火鍋擺在了院子裡,各種肉類、蔬菜在鍋內翻騰開來。燃燒的篝火映得每個人的臉都紅彤彤的,就像天邊的雲霞。

顧春風舉起了酒碗,道:“喝酒,喝酒,好久沒和你們這兩個懶貨喝酒了。”

墨十八道:“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我和唐衣喝了很多次酒,但發現沒有你做的火鍋做陪襯,再好的酒也和白水無疑。”

顧春風笑著回應:“老子的廚藝天下無敵!”

唐衣莞爾一笑,道:“我看你的臉皮厚度天下無敵。”

三人有說有笑,彷彿又回到了第一次吃火鍋的時候。那一頓火鍋沒吃完,他們就陪墨十八打了一場架。那一場架之後,三人便成了白崖相依為命的好朋友。

三個懶貨常常為吃飯發愁,空有一身廚藝的顧廚子也有無米炊的落魄時。現在顧春風的腰包裡還剩下幾百雲母刀幣,自然不會擔心吃飯的問題。但那落魄的挨餓時光,卻成為了三人最為美好的記憶。

顧春風看著兩人,道:“老子回來這麼多天?你們跑哪去了?”

墨十八摸了摸腦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看著唐衣道:“還是你說。”

唐衣也有些不好意思,支吾道:“我們去了魚鎮。”

“什麼!”顧春風直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魚鎮不是賣魚的小鎮,而是楚國最美好的地方。那裡臨近西海,景色宜人,最重要的它是一個銷金窩,只要有錢,在那裡就是天堂,美女美酒任你逍遙。魚鎮取名就有“如魚得水”之意,那地方堪比地球上的馬爾代夫還豪華,離白崖也就幾百里。顧春風曾幻想了無數次在上面逍遙,可是由於囊中羞澀,最終只有做夢前行。

現在唐衣卻和墨十八去瀟灑了一圈,他如何不驚?

顧春風像看著怪物一樣看著兩人,道:“你們哪來的錢去那裡瀟灑?”

墨十八喝了一口酒,嘆息道:“那時唐衣心情不好,於是我們兩個便下山去轉轉。結果轉啊轉的,遇見了打劫的。他奶奶的,打劫打到我們這種窮鬼身上,我們還不扒他們一層皮。我們收拾了那群山賊後,要挾著他們回了山寨。沒想到,我的乖乖,這群山賊還真有錢。本著花掉這些不義之財的原則,我們就去了魚鎮。”

聽到這裡,顧春風差點暈了過去。他在這里和尸王陣盤旋的時候,對面這兩個傢伙居然在魚鎮花天酒地?他擔心得要死,差點被闇月整死的時候,這兩個傢伙在摟著美女看海景?

顧春風越想越來氣,激動道:“枉我把你們當最好的朋友。這樣的好事居然不帶我!?”

聽到顧春風的咆哮,唐衣忙安慰道:“下次!下次!”

顧春風聲音更高了,指著唐衣鼻子道:“什麼下次?我現在就要!你說你一個病人,好端端的擺什麼架子,裝什麼深沉?你知道我為找那幾個醫師,屁股被人刺開了花嗎?被那天那個像黑牛一樣的傢伙打得吐血旺嗎?你知道那頭的荒墳地有多少殭屍嗎?”

有些失去理智的顧春風終於將有些事情說了出來,唐衣的眼眶有些紅了。一旁的墨十八忙勸道:“我知道你不容易,但這都是小事。喝酒!喝酒!”

顧春風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搖頭看著墨十八。墨十八被他那要吃人的眼神一看,差點從凳子上掉下來。

“你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我就像揍你!要不是你,唐衣這種良家處男會去魚鎮這種銷魂蝕骨地?你為什麼去的時候不想想我?想像我也是個良家處男。”顧春風音調由高到低,聲聲入耳,彷彿在訴說自己交友不慎的悲痛。

墨十八和唐衣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還好。這傢伙發起瘋來簡直就是個熊孩子。

“其實魚鎮也沒什麼好玩。”唐衣道。

“你確定?”顧春風以一種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唐衣。

唐衣認真的點了點頭。在她的眼裡,魚鎮除了風景優美一些,海鮮味道好了一點,確實沒有什麼好玩的。她一個女人,自然沒有墨十八玩得快樂。特別那時她不知道顧春風離開的目的,以為他跟著沐搖光跑了,正是傷心的時刻,哪有玩樂的心情。

“那山賊窩在哪?”顧春風突然問道。

墨十八心虛道:“就在瓦屋山半山腰。”

他話剛說完,顧春風就像箭一樣衝了出去。

瓦屋山離白崖不過八十里,是一座長得像瓦房的小山。墨十八和唐衣看見顧春風衝了出去,都鬆了一口氣,心道他這把火總算沒有燒在自己身上。

可瓦屋山的山賊呢?能承受住如此憤怒的怒火?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38
風起白崖79 可憐的山賊

瓦屋山的山賊此刻正在半山腰的瓦屋里分贓。上一次被兩個人黑吃黑弄得元氣大傷,整個山寨因為沒錢少了一半人口。

想到那兩個黑衣人,山賊頭王鐵頭就牙疼。他當時被其中一個傢伙一拳打掉了門牙,到現在還疼得厲害。今天他們剛打劫了一個村莊,桌上都是些零散的銅錢。

附近的村莊已經沒什麼油水,大口吃肉,大稱稱金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山賊們想起那兩個吃了他們全部家當的人就恨得牙癢癢,但都無可奈何。對方兩個人,只有其中一個人出手,他們就被對方打得找不到北。那把變來變去的鐵劍,彷彿是一條兇猛的毒蛇,嚇得他們現在還在做噩夢。

看著桌上的銀錢,山賊頭王鐵頭惡狠狠道:“這村莊的人太窮了,下次乾脆殺了算了,留下也沒油水撈。”

就在山賊們附和時,屋內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喘息聲。山賊們扭頭,就看見屋外站著一個陌生人。這人穿著一件藏藍色長袍,頭髮也用藏藍色的布條簡單束起,面貌看起來不兇,甚至有些清秀。他一隻手趴著門框,胸口劇烈起伏,讓人感覺他跑了上百里路沒休息過一般。

他確實連奔了幾百里,他當然就是白崖趕來的顧春風。

顧春風平復了一下呼吸,看著王鐵頭道:“請問瓦屋山山賊窩怎麼走?”

不知為什麼,王鐵頭總感覺對方和上次那兩人來自同一個地方,於是手開始顫抖起來。

聽見“山賊窩”這三個字,山賊們都警惕地摸出了自己貼身的武器。有的拿著斧頭,有的拿著大刀,有個人居然拿著一個彈弓。

顧春風突然笑了起來,他越笑越喘,越喘越笑,彷彿遇見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

“原來這就是山賊窩。”顧春風喘著粗氣走了進來,彷彿沒有看見那群山賊手上閃閃發光的武器。他印像中的山賊窩至少應該是個寨子,有木頭做成的圍牆,還有人喊話什麼的。想不到居然只是幾間比較大的瓦房。

其實瓦屋山的山賊手段並不少,從山腳到半山有很多機關,所以官府一直也拿他們沒轍。可是顧春風卻不一樣,他上山時身輕如燕,簡直可以用踏雪無痕來形容。那些機關自然沒有機會發動。

顧春風看著桌上散落的銅錢,問道:“就這麼點?”

山賊們都沒有說話,都等著王鐵頭的號令。只要王鐵頭一聲令下,他們就準備亂刀斬死這個氣喘吁籲的年輕人。

王鐵頭沒有下令,只是看著顧春風笑著道:“閣下要是喜歡就都拿去。”

能無聲無息出現在這裡,對方顯然不是一般人。王鐵頭顯然不似他手下那麼蠢。

顧春風拿起桌上的一枚銅錢,咆哮道:“我靠!他們搶你們的時候,你們的錢夠他們去魚鎮逍遙。老子搶你們的時候,你們就窮成這樣?這麼沒上進心,當什麼山賊啊!”

顧春風話音剛落,山賊內便響起無數慘呼聲。

據說那一夜,瓦屋山的山賊們屁股都開了花,開得比賣花人賣的秋菊還燦爛。也正因為屁股上的花開得太猛,瓦屋山的山賊從此告別了山賊事業,開啟了乞討生涯。你要是在楚國遇到一群撅著屁股的乞討者,一定是遇見了他們。

那一夜,那個身著藏藍色長袍的年輕人成了傳說。相傳此人是楚國神監寺的監司,路過順便收拾了這群山賊。

修行之人對於平常百姓就像處於雲端的仙人,他們自然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就住在不遠處的白崖上。他收拾了這群山賊,不是伸張正義,而是緣自於他的兩個小伙伴去魚鎮瀟灑了一把,卻沒有帶他。

當秋風吹落了院外那棵大樹最後一片落葉時,已經是一月之後的事了。這期間顧春風心情並不是很好,一是玄火門乃是不出世的山門,尋找解藥毫無頭緒;二是他發現自己有些想念沐搖光。

她最後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我?難道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顧春風不知道,沐搖光曾在里屋燃燒了自己十年壽元救自己的情敵性命。一個女人做到這個程度,不知道該算可悲還是偉大。

最後沐搖光對顧春風保持的那份冷漠,簡直就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賭氣。

一條由黑色馬車組成的蜿蜒車隊,碾過荒草,淌過小溪,正有條不紊地向秦國國都咸陽前行。車裡坐著的都是方技家醫師,而護送這車隊的除了熾陽,更有楚國的神監寺官員。

這個時候,七國所有的方技家醫師都像小溪匯入大海般趕往秦國,因為魏國已經對秦國發動了總攻。魏國的陰兵讓其他六國都感到莫須有的恐慌。因為這些陰兵不僅戰鬥力詭異恐怖,全身還帶有劇毒。斬殺一名生命力極其頑強的陰兵已經很難,那陰兵濺出的劇毒血液更是能讓一名士兵頃刻間化為血水。

而到目前為止,方技家的醫術是陰兵劇毒血液的唯一剋星。秦國一亡,擁有十萬陰兵的魏國將橫掃天下。最讓修行者不能忍受的是,陰兵過處天地元氣衰竭,整個世界都可能寸草不生。

那不是統一神州的氣吞山河,而是將神州大陸變成一片地獄般的荒漠,所以秦國不能亡!雖然公然表示支持秦國的只有楚國,但其餘五國也在暗中助力秦國。他們沒有楚王的氣魄,但也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

沐搖光此刻就坐在前往秦國咸陽城的馬車裡,車窗​​外是一片無邊無際白楊林。此時白楊樹葉已落盡,**的枝椏像一把把直指天穹的劍,天地一片蕭瑟。

碧藍色的天空沒有一絲雲,顯得格外高遠,遠得就像某人笑起來有個小酒窩的臉。

沐搖光顯得很憔悴,白皙的臉上有一抹病態的紅暈。她的眼睛彷彿蒙著一層霧,又或者說是一口看不見底的井,好像失去了所有焦點。她鼓著腮幫子,顯得很是可愛。

“臉上有點肉就可愛?那我也可以!”沐搖光的這句話針對的當然是唐衣。唐衣臉上有一點小肉,即使女扮男裝也比較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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