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6740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07
風起白崖50 擅闖盟會

“無可奉告?”顧春風身體開始輕微的顫抖。想起唐衣的傷勢刻不容緩,他就很緊張,也很生氣。

“你們確定張良在裡面?”顧春風指著昨日呆過的大堂道。

“我們不確定。”另一個書生恭敬回應。這書生表情雖恭敬,但顧春風卻覺得格外可惡。

“看!敵人的鷹隼!”顧春風手指藍天,那兩個書生便不由之主地看向了天空。就在這一瞬間,顧春風便輕巧地穿進了大堂。

那兩個書生反應過來,大罵著追了進去。可是追進去大堂後,大堂早已沒了顧春風的身影。這兩個書生顯然沒怎麼在江湖中走動過,一下子慌了神,其中一個書生焦急道:“趕快去禀告師兄!”

這個時候,沐搖光也焦急地衝進了大廳,而顧春風則幽靈般從大堂門口的房梁飄了下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跟上。

沐搖光氣急敗壞道:“胡鬧!”她聲音還沒發出,便被顧春風摀住了嘴巴。

大堂之後便是一條長長的迴廊,迴廊兩邊都是一模一樣的房間。木質的窗花、木質的門,顯得古色古香。看見兩個書生進了迴廊右邊第八個房間,顧春風帶著沐搖光跟了過去。

此次熾陽盟會,來的都是各宗門的年輕子弟。既然有楚王支持,這些宗門也有意歷練這些年輕子弟。這些年輕人天賦都不錯,大部分年紀輕輕便躍入了三境融元境,特別是道家的年輕弟子陸黑,墨家的高何,儒家的張良,全部都已看見了四境神念境的門檻。這些年輕人無疑是這世間最驕傲的存在。

此時會議正在僵持階段,闇月十天內又殺了近十位方技家醫師,而只損失了一名殺手。而那一個殺手,據說還是外人殺死的,就連高何捕到的另一個殺手都逃掉了。這讓這群心驕傲的年輕人火氣很大,而那兩個衝進來的書生現在就承受著這樣的火氣。

其中一個書生不敢看眾人,戰戰兢兢對著張良道:“師兄,有人闖進來。”

“是誰!”聽到這裡,一個黑臉的年輕道士拍桌而起。他的臉很黑,五官也很平,如果在他鼻子上栓一個牛環,看起來和黑牛沒什麼區別。特別是他現在發怒的模樣,本來就很大的鼻孔更大了,看起了特別的滑稽。但是在場沒有人敢笑他,因為他便是道家的陸黑。

此人天生神力加上恐怖的精神力,可謂道家年輕一代最拔尖的人物之一。最讓人頭疼的是,此人脾氣暴躁,下手極狠。曾有一個道家同門和他切磋,硬是被他一拳轟成了殘廢。上一次,汪洋大盜王飛霧與他在明山相遇,他硬是把這個汪洋大盜打得媽都不認識了,場面可謂血腥至極。所以道家陸黑有一個很有力量感的名號--憤怒的黑拳。

張良臉色有些蒼白,眉頭微皺,對著門口道:“顧兄、沐姑娘,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沐搖光躲在顧春風的身後,一副犯了錯的孩子模樣。而顧春風則腳踏霸王步,高傲地踱步進來。他不在意那些人吃人的眼神,平靜道:“我想見方技家醫師。”

陸黑眉頭一皺,一拳轟在桌面上,堅實的黃花梨木桌瞬間變成了粉末。他的聲音更是氣勢駭人,震得每人耳朵嗡嗡作響。“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擅闖熾陽盟會!”

顧春風卻看都沒看陸黑一眼,對著張良重複道:“我想見方技家醫師。”

“找死!”憤怒的黑拳徹底怒了。這一次的目標不是桌子,而是顧春風的腦袋。

在場的人都認為顧春風要倒霉了,估計和那個被陸黑打殘的同門差不多一個結局。這個時候,一把白色紙傘橫在了那黑漆漆的拳頭前面。

雪白的傘面上畫著一株待放的梅樹,這一拳轟在傘面上,氣流亂竄,吹得周圍的人髮絲飛揚。那看似脆弱無比的紙傘卻並未破碎,傘面上的梅花開始綻放,變得生機勃勃。

“梅花玉傘?”有人質疑道。

而整個過程中,顧春風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張良。

眼看陸黑即將再次發力,溫文儒雅的張良揮了揮手,道:“且慢。”

聽到張良的口令,這不可一世的陸黑倒還是挺服氣,冷哼了一聲,收回了拳頭。沐搖光收傘,整個右臂卻在不斷地顫抖。

張良依然君子如風,緩緩道:“顧兄想見方技家醫師,本不是難事。只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昨天你的經歷來看,我們熾陽有些內部問題還需要時間解決,所以你得等一等。”

顧春風苦笑了一下,知道張良說的內部問題便是熾陽中的內鬼。他眼神堅定,繼續道:“你們熾陽的內部問題我不管,我現在只需要帶走四名方技家醫師。”

道家陸黑冷哼道:“只需帶走四名醫師,好大的口氣!先不說帶走,你要想見到方技家的人,就必須在我的手上過十招。”

顧春風依舊沒有看陸黑一眼,看著張良冷冷道:“他說的話可算數?”

陸黑見顧春風從頭到尾沒看過自己一眼,不由得怒火大盛,道:“小雜種!你要敢來,我定要把你打得稀爛!”他說話時全身散發出恐怖的氣息,周圍的人都不由自主遠離了他。

聽到“小雜種”三個字,顧春風眉頭挑了一下。他回頭看著那個黑黢黢的黑牛頭,緩緩道:“雜種不雜種我不知道,我知道你肯定是純種。”

“那是自然......”陸黑臉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心道你小子還不是服了我的軟。

誰知顧春風接著道:“你太純了。據說海外有個國度,女子和女子,男子與男子都能生孩子,不知道你是不是這一種?”

聽到這句話,本來已經平息不少怒氣的陸黑氣得七竅生煙,但張良在這裡,他又不好當場發作,只好氣得不停地喘氣。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墨家高何開了口。“張師兄,顧兄弟雖然還不是我熾陽中人,但昨日我們能夠取勝,全靠他的幫助,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了點。”

同一時間,道家蔡蘭也站了出來,道:“我贊同何師兄的觀點。”

看到高何和蔡蘭願意給自己出頭,顧春風感激地看了兩人一眼。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08
風起白崖51 對決(一)

張良揉了揉眉頭,道:“顧兄弟的恩情我當然知道。不過你們也要知道,現如今方技家醫師對於整個七國的意義,張良不敢怠慢。這熾陽雖然我是名義上的牽頭人,但終究不是我一個人的......”

此時顧春風搖了搖頭,道:“別磨蹭了。我還是那句話,這黑鬼剛剛說的話算數不?”

沐搖光也走了出來,道:“張師兄,我也是方技家的弟子,連見自家師兄師長都不行?”

這時,一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書生驚道:“沐師妹,你怎麼在這裡?還不來我這裡,跟這個瘋子胡鬧什麼?”

沐搖光看見這個書生,眉頭緊鎖,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你別說話,也別管我。你要告訴我父母趕緊告去。”

那個書生漲紅了臉,氣憤道:“我不管你誰管你?你我兩家世代交好,我更是對你費盡心思......”

聽見那些絮絮叨叨的語句,一向正常的沐搖光尖叫道:“王離,你別說了!”

這尖叫聲劃破了雲霄,連屋外的鴿子都被驚飛了。如果剛才陸黑的聲音像一面鼓在人耳邊錘,那沐搖光的聲音則像是無數根針往人耳膜里扎。

顧春風弄不懂,心道能把一個正正常常的女生逼成這樣,這位王離趕得上《大話西遊》裡的唐僧了吧。

尖叫過後,沐搖光頭髮散亂,臉色蒼白,好像大病了一場。

王離正欲再度開口,顧春風知道這樣下去沐搖光極有可能會崩潰掉,忙制止道:“Stop!”然後他看著張良:“你也別為難了。當個領袖就得當機立斷。我和這純種黑鬼打一架,打不過我就走!”

陸黑大笑道:“張師兄,這傢伙找死,你又何必護著他。十招之內,我打不扁這個只有真元境的嘴賤貨,我就不姓陸!”

聽到這裡,在場的人開始用自家方法測量顧春風的修為,細看之下才發現,這傢伙好像真的只是真元境。

高何冷冷道:“以你融元上境的修為對付別人真元境,陸黑,你好意思?”

陸黑冷笑一聲,道:“我記得這人說過要帶走四名方技家醫師。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我只知道闇月的殺手不會管你是真元境還是融元境。如果他連我十招就接不了,有什麼資格帶走醫師?”

張良咳嗽一聲,道:“君子本該動口不動手,可是目前來看,不動手不行了。顧兄弟如果能接陸師弟十招,我便引你去見方技家的醫師。至於醫師能不能跟你走,這得從長計議。”

沐搖光握住了顧春風的手,道:“說服同門的事,交給我。”

顧春風溫柔地點了點頭,將沐搖光的手握得更緊。看見這一幕,書生王離的眼裡閃過一抹惡毒的光芒。

“那就開始吧。”

雙方來到了墨園的院落,各自站在兩邊。眾人都來了興致,都想看看顧春風是怎麼被虐的。不少人已經開始嘲諷:“以陸黑的力量和精神力,就算大部分融元境的人都接不了他十招。這個傢伙卻想以真元境對抗融元境,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少熾陽人士不禁開始嘆息:“這人如果不是無知就是瘋子。我覺得他過不了五招。”

“五招?你太看得起他了。我看最多三招,他就得滿地找牙。”

顧春風站在墨園那棵巨大梧桐樹的陰影裡,神色平靜如水。他半年在白崖房間的磚牆縫裡發現了一本《白崖劍符經》。那是一本化真元為劍符的劍經。

劍符道曾在百年前大行其道,是因為它能彌補四境神念境以下攻擊距離不足的劣勢。劍符道盛極而衰,在五十年前基本沒了踪跡,源於當時燕國出現了一名刀客。這名刀客的妻子和一歲大的兒子曾被仇家殺死,他將自己埋在馬糞堆裡才逃過了一劫。

東渡扶桑之後,燕國刀客學得了一式春雷刀法。這刀法使用時聲若春雷,奔若驚雷,是殺招中的殺招。燕國刀客為報妻兒之仇,回到燕國。他先是殺光了仇家全家上下六百餘戶,連貓狗都不放過。那場屠殺過後,燕國刀客因此入魔,據說春雷刀法演變成了至兇至煞的魔刀。由於剛被他屠殺至盡的仇家便是劍符道的高手,從此他便心魔深種,變得格外偏激,誓要屠盡天下劍符師。

從此,這柄魔刀便從南到北,屠殺了至少上千名劍符師。曾有一次,上百名劍符師為求自保,在汶山合力對抗這一人一刀。結果上百名劍符師大敗,被殺得乾乾淨淨。據說當時死掉的劍符師鮮血把那片山都染紅了,汶山從此變成了墳山。

至那之後,劍符道一蹶不振。而那柄魔刀根本沒有停下屠戮的步伐。此人身負扶桑忍法,總能殺人於無形。在五十年前,劍符道就因為那一柄魔刀沒了踪跡。現在魔刀早就不知所踪,但劍符道也斷了傳承,難達以往的高度。

而顧春風在白崖劍宗內找的這本《白崖劍符經》,便是碩果僅存的劍符道秘籍之一。只是這劍符經艱澀難懂,更沒有師父指點,而顧春風也學得模棱兩可,畫出的劍符始終難以成形。不過至昨日見儒家以水為墨、淡意寫字後,他便有所悟,不過還差點火候。

顧春風現在就站在陰影裡,沒有人能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梧桐樹葉飄落,四周人質疑的聲音,甚至是沐搖光擔心的神情,他全視而不見。

他離領悟,只差半縷秋風。

可是他的對手是不會給他這半縷秋風的,給他的只有拳風。

剛一開始,陸黑雙腿呈弓步,腰身往後壓,將身體拉成了弓形。見顧春風依然痴痴地站在那裡,沒有看他一眼,陸黑就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侮辱。他狂嘯一聲,腳下的青石板寸寸斷裂,然後身體像箭一樣射了出去。

他的第一拳,便用了全力!陸黑很享受把敵人打得爬不起來的快感,他動起手來天生就有一股勁,這股勁如果沒發洩完,即使你已跪地求饒他也不會停手,這便是陸黑最恐怖的所在。

這一拳剛猛無比,顧春風在三丈外就感覺到了那股恐怖的氣息。他面色如常,抽出了腰間的佩劍,照例使出了《白崖野草劍經中》的“白崖起風”。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12
風起白崖52 對決(二)

叮叮叮......是劍尖擊在拳頭上的聲音。陸黑拳如金石,拳風讓人不敢逼視。顧春風則將劍舞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網,將這一拳網在其中。

如果說陸黑這一拳是揮舞的鐵鎚,顧春風的劍法便是壓不垮的野草。眼看劍網就要被這一拳徹底淹沒,他卻就像在風口浪尖的扁舟,搖搖欲墜卻偏偏沒有被淹沒。

這個時候,顧春風手上的雪蒲劍符文大盛。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和對方相差得太多,所以他只是引,不是硬碰硬。他只往後退,而不奢望向前進。

一旁的陸黑心裡有些毛躁,他自認為自己這一拳力量有足夠的優勢,對方不殘也得重傷。可是他的拳遇上對方的劍後,總有點泥牛入海的感覺。特別是他拳頭上澎湃的天地元氣,總是被引向了別處。

其實現在的顧春風也不好受,雖然他的招式用得很巧,但是對方的力量確實太強。每引導一份天地元氣,他就感到手臂又沉重了一分。眼看著一拳雖然速度慢了一些,但仍有吹枯拉朽之力,他就決定閃!

閃不是逃!逃代表的是潰敗,而閃代表的則是機智,是暫避鋒芒。

顧春風腳下一沉,將劍一挑,長劍抵在拳頭上,發出嗡嗡的聲響。只見長劍略彎,顧春風就靠著這反彈之力向後彈去。所有人都認為他是被這一拳轟出去的,因為他彈出去的姿勢太狼狽。不少人已經開始恥笑,說他連一招都接不下,還敢誇口十招。

可是就在顧春風身體要撞向身後的屋牆時,突然四肢後靠,像一隻壁虎般貼在了牆壁上。他笑著看著不遠處的陸黑,道:“純種,一招!”

“原來他被轟飛的樣子是裝的,這人太狡詐了。”

“兵不厭詐.....我覺得這樣挺好。”

“才一招......慢慢看。”

看見牆上嬉皮笑臉的顧春風,沐搖光鬆了一口大氣,而陸黑的臉好像更黑了。

“你奶奶個熊!敢玩我!”陸黑張開大嘴,一聲咆哮,四周空氣好像都要被他吞入嘴中。四周的空氣被極速壓縮,形成了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流。氣流隨著這聲咆哮達到頂點,形成了一個熊掌的形狀。道家將精神力凝為各種動物形狀,通過身體各個器官將其釋放而出,稱為“喚獸術”。而陸黑的“喚獸術”便是熊掌!

顧春風早就見識過這“喚獸術”的威力,他的雙腿肌肉已經繃緊,體內雪山的真元迅速燃燒,隨時可以爆發出驚人的能量。就在陸黑的熊掌形成之時,他的人也竄了出去。

熊掌像一個巨大的蒼蠅拍一樣拍向了顧春風。顧春風和熊掌擦身而過,但半邊衣服也被這恐怖的勁力撕裂,露出結實的肌肉。

“轟隆”一聲,顧春風剛剛所在的牆面被拍出了一個大洞。一旁的張良嘆著氣,心道修繕這牆得多麻煩。

就在顧春風驚險躲過這一擊,以為暫時安全時,那巨大的熊掌居然橫向掃了過來。熊掌一擊之後不消散,接著攻擊第二次,這是什麼恐怖的精神力?

不過顧春風也不是省油的燈,只見他全身一轉,身體突然加速,像一根砲彈一樣在空中彈射了出去。

空中再生力!即使融元境的人都很難做到,而顧春風完成得很漂亮。他和唐衣捉了那麼久的貓貓,總算在今天發揮了作用。

熊掌這一掃過後,砸在了地面上。青石板瞬間被砸得粉碎,一時間塵土飛揚,石屑橫飛。而顧春風在空中一個輕巧的翻身,又像一隻壁虎一樣貼在了牆面上。

張良看見這一幕,內心刺痛不已。他好想告訴顧春風:“這房子是從楚王處借的,你就別貼上面了。再被陸黑那蠻子砸垮一扇牆,又要老子花錢修。”但他是君子,只能繼續微笑觀戰。

顧春風臉頰被劃出了一道口子,冒出了絲絲血跡,右半邊衣服支離破碎,顯得頗為狼狽。他貼在牆上不斷地喘著氣,眼睛卻越來越亮。他看著陸黑,笑嘻嘻道:“三招。”

有些人好像很容易發飆,發飆後然後再飆上加飆,陸黑就是這種人。越是激怒他,他的力量就越強。顯然顧春風此舉太不明智,雖然他躲過了三招,但已經付了代價,後面還有七招,他該如何應對?

陸黑現在低著頭,嘴角咧開,露出了森森白牙。他沒有看顧春風,而是陰狠笑道:“有趣!有趣!一個真元境的小子居然能躲過我三招。”他的身體開始散發出黑色的真元氣息,這真元彷彿墨汁,但卻像火焰般在燃燒。

顧春風瞳孔開始極速收縮,他知道對方這一招不是鬧著玩的,但他還是沒有任何辦法。他的全身肌肉又變得完全繃緊,丹田內的雪山開始瘋狂燃燒。

雪山的雪層化成了雪水,匯入了全身經脈,供他隨時使用。而他手裡握著的雪蒲劍也彷彿感受到了澎湃的真元,符文散發明亮的光芒,像蒲公英一樣飄散出來,散落在他身體周圍。

嗤的一聲,陸黑化作了一道黑影沖向了顧春風。他身體的後方拖出了黑色飄逸的線條,連殘影也被吞噬其中。同一時間,顧春風也動了。

這一次他不是躲,而是直接迎上了陸黑化作的那道黑影!

陸黑這一次專注於快,快的話力量就沒有以前那麼足。他計劃是先擊中顧春風,然後再發力。可是他的心思好像被對方看穿了,就在他速度提升到極致時,對方就直接迎了上來。

顧春風渾身被雪蒲劍蒲公英般的符文包圍著,宛若仙人般飄了過來。

顧春風藏藍色的身影與陸黑黑色的身影撞在一起,發出了刺耳的金石交鳴聲。顧春風雙手握劍,直刺陸黑的胸膛。陸黑變拳為掌,雙手夾住了雪蒲劍的劍身。

兩人一時僵持在那裡,時間都彷彿靜止了一般。

陸黑腳下的石板碎裂!顧春風腳下的石板跟著碎裂!要單論力量,陸黑的力量要比顧春風高出兩個級別不止,但是顧春風時機把握得極準,剛剛擊在陸黑力量最弱的時候。就像蛇擊在了七寸,有力卻完全發揮不出來。

“嘿嘿......你這小雜種會使詐,但是......沒用!”陸黑話音剛落,顧春風的臉色就變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12
風起白崖53 銷魂髮箍

本來勢均力敵的局勢馬上發生了改變。陸黑身上的衣衫寸寸碎裂。顧春風瞳孔開始極速收縮,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因為他忽略一件事,陸黑除了力量變態外,還有精神力。

道家乃當世大家,自然有其過人之處。精神力加上體術,那便是強強的結合,它們可以任意組合,在戰鬥中巧妙多變,攻守兼備。而此刻,陸黑已經張開了嘴巴。

如果再不制止他,那結局簡直可以用“這畫面太美我不敢看”來形容。可是事到如今,顧春風全身力量都用在了對抗陸黑的雙掌上,他又靠什麼阻止對方呢?

然後,顧春風再一次發揮了自己偉大的想像力,創造了一幅美得不敢看的畫卷。只見他頭髮一甩,甩得相當飄逸自然。當然,他那系頭髮的髮箍也同樣飄逸地飛了出去。

這細細的金屬髮箍像一支利箭,直直飛入了陸黑那血盆大口中。

“呃......”陸黑正準備用嘴凝聚熊掌給顧春風致命一擊,可是一個不知名的東西突然卡住了他的喉嚨。這不知名的東西就像一把剪刀,他那精神世界裡的熊掌還未出世,就被咔擦一下剪掉了。

四周的人看見這一幕,都驚得長大了嘴巴。他們想不到在這樣的關頭,顧春風居然能用這樣的方式化解掉陸黑的喚獸術。這種方式簡直可以用匪夷所思,前無來者來形容。

他們不知道,在白崖鎮的時候,顧春風對付那磨人的瘋子時甚至動用了一口痰,那方法可能比這個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陸黑埋著頭,不停的顫抖,好像很痛苦。那堪比包公的黑臉開始泛紅,變得像關公。接著他猛的一咳,顧春風就像斷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這一次顧春風動用了數十種身法,甚至將長劍插入了地下,依然無法頓住自己後退的身形。長劍劍鋒與地面劇烈的摩擦,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和燦爛的火花。

“嘭”的一聲,顧春風的身體撞在了牆面上。堅硬的牆面開始出現裂痕,裂痕迅速蔓延開來,最後彷佛變成了一張蜘蛛網,而顧春風便在這網的正中央吐出了一口鮮血。鮮血染在破碎的衣衫上,顯得觸目驚心。

陸黑開始不停地咳嗽,他甚至將手伸進自己的喉嚨裡,並發出一陣讓人噁心的干嘔聲。很多人都摀住了口鼻,但並沒有停止觀察場間的局勢。因為這場戰鬥給人帶來了太多的意外,他們沒有想到,本來以為弱如呆雞的顧春風居然和陸黑戰成了這樣。

過了片刻,陸黑終於從喉嚨裡將那髮箍拿了出來。那生鐵打成的髮箍,上面隱隱已有了鏽跡。他手指夾住這根差點讓自己乾嘔得想死的髮箍,眼裡猩紅一片。

恥辱!這是怎樣的恥辱!一個道家融元境的少年天才,居然被一個不知名的真元境少年弄成這樣。陸黑眼裡殺機畢現,他手一抖,那個生鐵髮箍就像流星般飛了出去。

顧春風頭一偏,那個生鐵髮箍擦著他的耳垂飛過,直接將牆面擊穿,形成了一個漆黑的孔洞。這扔出的髮箍力量太過驚人,簡直已經直追大楚的神機連弩了。

要是被這一擊擊中的話,會是什麼結果?在場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看到這裡,沐搖光忙擋在了顧春風面前,對著陸黑道:“不打了!我們認輸。”

“嘿嘿......認輸,可沒有那麼容易.....”陸黑陰狠地笑道。

“你先讓開,第四招。”顧春風搖晃著走到了沐搖光身前,堅定道。

“你為了救她?不要命了?”沐搖光聲音裡都有了哭腔。

“你如果也像他那樣,我一樣這樣救你。”這就是顧春風的回答。

沐搖光沉默了一下,知道自己是勸不了眼前這個男人了。她右手按著顧春風的肩頭,認真道:“千萬別死。”

顧春風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笑著道:“放心,我有後招。”同一時間,一股極其隱蔽的暖流從沐搖光的右手進入了顧春風肺腑,顧春風頓覺神清氣爽。

這一個小小的作弊,在場基本沒有人發現。只有張良皺了皺眉頭,對著陸黑道:“這只是尋常切磋,分出勝負即可,萬不可鬧出人命。”

陸黑咧嘴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齒,回應道:“放心,我會給他留一口氣。”

沐搖光剛憂心忡忡地退到場邊,陸黑的身體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般沖向了顧春風。“轟隆”一聲,那漆黑的鐵拳將牆體轟出一個大洞。顧春風驚險躲過了這一拳,他的幾根髮絲都被這一拳震斷。

這一拳並未結束,陸黑片刻也未停留,手在牆壁裡橫著掃向了顧春風。

顧春風狂退,那黑色的拳頭猛進!那本來堅硬的牆體被黑拳拖出了一道道長長的口子,依然沒有任何停歇。黑色的拳頭隱隱中含著雷電之力,發出吱吱的聲響。

“轟隆”聲不絕於耳,整個牆面終於轟然倒塌。顧春風彈射而出,身體後方拖出了一道長長的白影。從開始到現在,顧春風依賴的依然是他的身法,那從唐衣處學來的“浮花浪蕊”。

“六招!這傢伙已經躲過了六招。”

“確實!這傢伙的身法真的很高明,看似雜亂無章,卻總能化險為夷。”

“不過後面四招,陸黑不會給他機會了。”

陸黑高大的身影隱藏在牆體轟塌的煙塵中,沒有人能看見他的表情。此刻顧春風腳輕輕一點,停在了那方荷塘的邊緣。昨日儒家書生以水為墨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劍符劍符,劍法為爐,真元為符。”這是劍符經中的句子。儒家書生能將無形之水框於內,形成字,那他的劍為什麼不能把真元框於內,形成劍符呢?

就在此刻,籠罩在煙塵中的陸黑一聲大喝,一條墨龍沖天而起,從上至下的俯沖向了顧春風。

看見那天空咆哮的墨龍,不少人已經驚呼出聲:“這是墨家的墨龍捲!陸黑被逼得動用了墨龍捲!”

墨龍翱翔於天,帶起的勁風吹亂了顧春風的頭髮。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熾熱,那隻差半縷的秋風,來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13
風起白崖54 劍符道!

“墨龍捲”乃是道家傳奇人物莊子年輕時所作。據說莊子遨遊東海之時,偶見海中神龍現尾,卻不見其頭。莊子在扁舟之上沉默良久,手癢難耐,倒墨揮灑,畫出了神龍入海的畫面,謂之曰“墨龍捲”。

墨龍捲蘊含了莊子年輕時苦思後的精神力,可謂氣吞山河。陸黑生性莽撞,但氣勢卻相當驚人。他雖然成不了一方領袖,但絕對能成為一員衝鋒的大將。莊子在遨遊天地前,將這幅“墨龍捲”留給了自己的這名弟子,可謂物盡其用。

墨龍翱翔於天,天空都被它龐大的身軀所遮蓋。在融元境就能喚出如此恐怖的墨龍,陸黑的精神力強悍得讓在場所有人都動了容。

墨龍在天空盤旋了片刻,瞬間鋪天蓋地地捲向了顧春風。同一時間,陸黑拖著墨龍捲從煙霧中衝了出來。

這氣勢如虹的兩面夾擊,顧春風怎麼接得住?

只見顧春風緊鎖的眉頭忽然伸展開來。他臉上神情專注,手一抖,雪蒲劍身上的符文猶如蒲公英般紛飛而出。

這些蒲公英般的符文圍著他飛舞,他緊閉雙眼,憑空極速地拉劃了近十劍。劍光彷彿春光,那些飛舞的符文被這劍光一觸,漸漸凝成了兩條線。

這兩條線氣勢磅礴,宛若高山上的山崖。

“劍符道!”張良看見那兩條雪白的符線,驚呼道。

聽見張良所講,眾人皆驚呼出聲。劍符道曾強極一時,在幾十年前銷聲匿跡。在場的很多年輕劍客只聞劍符道之名,卻難見劍符道之形。如今劍符道重現天日,並且出自一個不知名的年輕人之手,這讓在場的很多人都興奮不已。

“合!”顧春風劍指墨龍,兩道劍符像兩道巍峨的山崖,居然夾住了氣勢雄渾的墨龍。

看見此情此景,沐搖光甚至有些痴了。他從未想過半年前還是一個不會修行的火鍋店少年,如今居然能夠閃耀出如此耀眼的光芒。

墨龍如墨,而劍符如雪。顧春風學的是《白崖劍符經》,又心念身處白崖的唐衣,使出的劍符道當然蘊含著白崖的神韻。

白崖劍宗即使在巔峰時期也沒有躋身一流宗門,但存在了百年以上,自有其道理。就好比再爛的學校也有風雲輩出的優秀學生,《白崖劍符經》就出自這樣的優秀弟子之手。當那場“魔刀浩劫”來臨時,這位創造《白崖劍符經》的天才為了使自己心血不被覆滅,悄然將劍經藏在了自己睡覺的牆縫裡,期待有緣人讓其重見天日。

如今那巍峨得如同山崖的劍符道在宣告,它回來了!

就在劍符線架住墨龍的瞬間,陸黑已經欺身近到了顧春風的身前。顧春風提劍,架住了直刺他眉心的墨龍捲。他將體內的真元燃燒到了極致,丹田內的雪山如雪崩般崩塌。不管他體內經脈受不受得了,那些真元都燃燒著傳遍了他的全身。

顧春風在咆哮,全身溫度驟升,白色的煙霧從他身體冒出,讓他看起來猶如霧中行走的仙人。

饒是如此,他才能剛剛抵住陸黑這一擊。境界有時候就是難以跨越的溝壑,空中的劍符已經開始寸寸斷裂,顧春風有一種泰山壓低的感覺。他雙手緊握劍柄,而陸黑只是單手拿卷。

“死吧!”陸黑的眼裡滿是瘋狂,拳頭緩慢地沖向了顧春風。這一拳很慢,卻蘊含了巨大的真元。拳頭散發出摧枯拉朽的力量,連顧春風身後的池塘水都被這一拳的拳風震得滿是漣漪。張良和沐搖光全身肌肉已經繃緊,他們準備要在最後關頭救下顧春風。

不過顧春風卻越戰越勇,他長嘯一聲,食指在劍身上一彈,那些符文再一次像蒲公英一樣飛躍而出,而且更加耀眼。顧春風的劍無法動,但他的手指能動!

只見他以指為劍,居然劃出了兩道劍符!

場間又是一陣驚呼,所有人都激動得長大了嘴巴。他們不得不想,只是真元境便可以以指為劍畫劍符,那這少年修為到了自己的水準,又是怎樣變態的存在。

轟的一聲,手指畫出的劍符與漆黑的拳頭相遇,向周圍射出恐怖的氣流。圍觀的人頭髮被這些氣流高高吹氣,顧春風的身體也被轟飛了出去。那些燃燒的真元環繞在他的周圍,在空中拖出了一道長長的線條。

“還有一招!”不知誰驚呼了這一句,人群再次沸騰起來。他們本來想看顧春風的笑話,現在卻不由自主地站在了顧春風一邊。因為顧春風確實給了他們太多驚喜。

顧春風在地上拖行了四丈才頓住身形,此刻他衣衫盡碎,胸膛不停地喘著氣。更加要命的是,他的內腑受到了重創,真元在胸腔處彷彿斷了流,無法順利的運轉。而陸黑的最後一擊已經來了!

墨龍撕裂了劍符的束縛,咆哮著向顧春風撲來。在撲來的過程中,墨龍身體的黑得越發深沉,彷彿無窮無盡的黑暗深淵。

陸黑這次沒有動,他已經將自己的精神力發揮到了極致!

道家體術能與精神力能實現各種結合,但一心兩用終歸有瑕疵。要將力量提升到最強,當然就是專注其一。

此刻,陸黑要以自己磅礴的精神力,將顧春風徹底碾壓!

就在這緊要關頭,顧春風丹田內湧出了一股暖流。這暖流在他胸腔處匯集,迅速打通了堵塞的經脈。顧春風大喜,知道這是沐搖光之前那道暖流發揮了作用。

面對遮天蔽日的墨龍,顧春風沒有一絲慌亂。他照例將體內的真元催動到極致,那圍繞著他身體的白色煙霧瞬間更加濃厚,雪蒲劍劍身上的符文則更加耀眼。

他再一次劍指黑龍,憑空畫符。這一次他的劍更快!

一條!

兩條!

三條!

四條!

只一息間,顧春風就劃出了十道符線!

張良與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怪物。”

那十道符線白得似雪,又彷佛夏日熾烈的陽光,無聲無息地迎上了那條遮天蔽日的黑龍。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15
風起白崖55 顧春風的執著

“吼”的一聲,是憤怒的龍吟。墨龍雖被那十條符線架住,但力量依然佔優。

陸黑閉眼,墨龍開始下沉。

“合!”那十道符線兩兩一組,氣勢磅礴如山崖,緩慢地向內靠攏。這符線呈合攏之勢,彷彿十座雪白的山崖正不斷聚攏,想把墨龍壓垮在裡面。

“吱吱......”是符線碎裂的聲音。伴隨著墨龍龐大的身體不斷下沉,有六道符線被壓得粉碎。

即使顧春風天賦再高,腦子再靈活,終究還是無法跨越這境界的鴻溝。

符線每斷一根,顧春風的臉色就越發蒼白一分。當又只剩下了兩根符線在勉力支撐時,顧春風臉色已經蒼白如紙。他體內的雪山真元已經燃燒殆盡,就連稻田裡的稻穗真氣也消耗得所剩無幾。他能堅持到現在,完全已經是個奇蹟。

顧春風感覺那條墨龍越來越沉,渾身骨骼彷彿都要被壓得粉碎,但他依然沒有放棄。他想起了自己八歲那年,隨著母親來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在這座沒有小伙伴的城市裡,有一條江穿城而過。他只記得那天他走丟了,母親太忙,忘了去學校接他回家。他便憑著模糊的印象去找那個還不甚熟悉的新家。



方正的城市每條路好像都一樣,他走到天黑後才發現,自己迷路了。沒有手機,沒有錢,連家裡的電話號碼與地址都沒有。他背著那沉重的書包走著,到後面書包背帶都斷了,他只能笨拙地抱著書包前行。顧春風現在想起都覺得很奇怪,一個小學生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課本與作業。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對一個八歲的小孩來說太過複雜。他內向膽小,害怕遇見電視裡說的人販子。當黑夜徹底降臨,他更加害怕那些小巷子裡會突然鑽出壞人。

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得很難,但從未停下自己的腳步。他覺得,如果他能找到那條穿城而過的河流,他就能憑印象回家。有好幾次,他覺得太累了,太渴了,想睡覺。



現在的顧春風就覺得太累了,太渴了,想休息一下。他甚至已經閉上了雙眼,可是眼睛剛一閉上,他又看見了那個倔強的自己,那個一直走一直走的小小身體。於是那沉重的眼皮又再次被撐起,他狂吼著,想把全身最後的真元殘雪也燃燒殆盡。

如果真元不夠,就燃燒自己的鮮血吧!我顧春風是不會認輸的!

那僅存的兩道劍符變得明亮了起來,墨龍下沉的趨勢終於被暫時制止。四周很靜,每個人都捏緊了拳頭,緊張地看著眼前的局勢。

陸黑皺眉,顯得有些痛苦。他的頭緩緩地往下沉,那巨大的墨龍身軀再次漸漸往下沉去。

“嘎吱......”顧春風感覺自己骨頭都要碎掉了一般。他很累,他很想睡,眼皮也像那條墨龍一樣,漸漸的開始下沉。

他記得白崖上的那片竹林,竹葉將天空割得粉碎,夏天的風經常溫柔吹過。他記得墨十八喝多了酒就喜歡爬上一根修竹,以修竹為床,睡得呼嚕呼嚕的;他還是喜歡自己的床,他房間裡的床雖然硬得要命,現在在他的腦海裡卻像棉花一樣柔軟;他又記起了他為唐衣做的藤椅,躺在上面別提有多舒服。

“不對!唐衣!”顧春風猛地睜開雙眼,那閃亮的眸子散發出了耀眼的光彩。他來這裡是為了救唐衣的,如果他就此閉上雙眼,等待唐衣的可能就是棺材。

他不能讓唐衣死!

顧春風咬緊牙關,牙齒嵌入了嘴唇的肉裡也毫無知覺。那被牙齒咬破的嘴唇,鮮血直接流進了顧春風的嘴裡。

“是鹹的。”顧春風自言自語道。他的身體開始向下沉,好像整條墨龍都壓在了他的背上。不過他的眼睛卻格外明亮,因為他找到了那條河!八歲那年,他走了一夜,終於找到了那條穿城而過的河,回了家。

現如今,他再次找到了那條河,那條河--就是唐衣!

“唐衣,等我回家!”

顧春風本來已空空如也的丹田開始冒出清泉,清泉滋潤了乾涸的大地,大地開始煥發生機。他體內被真元灼傷的經脈上,有些竅穴開始甦醒,彷彿有生命般開始呼吸。顧春風知道,那是第三境融元境的門。融元融元,便是把與自身真元相似的天地元氣儲存於某些竅穴內。現在竅穴已經開始甦醒,只是要找到與自己相近的天地元氣還需要時間。

不過現在他最需要的不是破境,而是怎樣抗下這最後一招。

精神力源自腦海這個人類最神秘奧妙的區域,人類突破極限後,從腦海中發掘出的力量,謂之為精神力。這場戰鬥,便是精神力與意志力的較量。陸黑的精神力強悍如斯,而顧春風的意志同樣不俗。

好幾次眼看顧春風都要潰敗了,可是每次他都咬牙堅持了下來。他就像滔天海浪裡的一葉孤舟,每次巨浪都可以將它擊得粉碎,可是每次巨浪過後,它依然搖搖晃晃漂浮在海面上。

堅持了這麼久,顧春風已經不知道疲憊是什麼。他的腦海全是白崖的畫面。那些畫面組成了一起挨餓的日子,一起打獵的日子,一起吃火鍋搶肉的日子。這樣的日子比春光更難得,他怎能讓其溜走。

“唐衣,等我回家。”顧春風抬頭,他的全身沒有任何知覺,但他的手卻慢慢地抬了起來。那僅存的兩道劍符變得更加雪亮,更加磅礴,彷彿兩道屹立不倒的山崖。

“合!”顧春風大喝一聲,一口鮮血噴出。鮮紅的血液像薔薇,盛開在雪蒲劍身上。那兩道如山崖般磅礴的劍符開始合攏,發出“吱吱”的碎裂聲。

陸黑睜開雙眼,眼裡第一次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的精神已經和墨龍完全相容,如今墨龍被劍符擠壓,他自然也不好受。

“合!”顧春風拿劍的右手手繼續向上緩慢抬去,感覺他的手上彷彿壓著一座山,但他絕不停下!

兩道明亮的劍符繼續靠攏,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墨龍開始掙扎著哀鳴,聲音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15
風起白崖56 水汐花語

陸黑眉頭緊鎖,眼裡滿是不信。可是腦海里傳來的刺痛讓他不得不信,他的精神力並沒有碾壓對手,而是遭到了對方的強烈反擊。

墨龍悲鳴不止,那兩道劍符也不停的碎裂,最終崩塌。碎裂的劍符碎片漂浮在空中,彷彿破碎的鏡面。墨龍哀鳴一聲,龐大的身軀在空中打了一個轉,鑽回了陸黑手上的“墨龍捲”中。

顧春風見狀,心神一鬆,長劍落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他上半身衣衫盡碎,頭髮散亂,臉頰更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看起來說不出的狼狽,但是已經沒有人敢小覷他。

“十招已滿。”他喘著粗氣說出了這句話。

四周安靜得異常,連微風的聲音都是那麼明顯。風吹過梧桐,刮下了兩片梧桐葉。梧桐葉自在飄在風中,是如此自在逍遙。落葉墜入池塘水面上,驚走了一尾錦鯉。

所有人都看著陸黑,沒有人說話。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顧春風喘著粗氣的聲音。

“你贏了。”陸黑說完這句話,徑直走出了院落。

之後,依然是一片寂靜。直到沐搖光跑去抱住了搖搖欲墜的顧春風,在他臉上亂親了一通後,人群才爆發出了一陣雷鳴般的歡呼。

說實話,“熾陽”這群人開始是不喜歡顧春風的,甚至有些討厭。因為這個人一點也不君子,隨便亂闖別人的會盟房間。可是看到他以弱對強,頭腦靈活又意志堅強,歷經艱難獲得最終的勝利時,不禁自己也跟著開心起來。

遭受沐搖光一頓香吻之後,顧春風有氣無力道:“美女,你親歸親,可別忘了治療。我現在全身痛得要命,好不好?”

聽到這裡,沐搖光滿臉通紅,嬌怒道:“別以為你贏了一次就可以這麼囂張,屁股又痛了是不是?”

本來已經虛弱無力的顧春風聽到這一句,嚇得差點彈起來。

那圍觀的人群歡呼過後,並沒有走進,只有張良、高何、蔡蘭圍繞在顧春風的周圍。沒有人看見,那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儒家書生王離眼裡閃爍著惡毒的光芒。

經過沐搖光一天一夜的治療,顧春風總算恢復了基本的行動能力,但是依然感覺全身骨頭痛得厲害。不過他醒來看見沐搖光的第一句話便是:“見到方技家的醫師沒有?”

張良就坐在他房間的板凳上,神情溫和得就像他手裡的茶。他看著顧春風,悠悠道:“你要見,現在我就可以帶你去。”

走過一段迴廊,楚國王城內的秋光卻比別處春光還好。一路青草綠水,紅色的錦鯉在水澗遊**,**悠然地綻放在道路兩旁。古樸的木質建築,自有一種王者的大氣,在這明媚中的風景卻顯得一點都不突兀。

不知又是幾個轉折,迴廊的盡頭是一個石製平台。平台被水包圍,看起來好像已經沒了路。張良走到平台西南角,手指向水中一指,然後石台發出了一陣轟隆的聲響。轟隆響過後,石台中央便出現了一個方形的洞。

張良來到洞前,溫和道:“請。”

顧春風看著沐搖光,眼裡都閃過一抹不安的神情。

見兩人不動身,張良率先走了進去。顧春風向沐搖光使了個眼色,示意其小心後,兩人也跟了進去。

這洞並不小,可供四人並排通行,而且也不粗糙,簡直可以用美輪美奐來形容。因為四周的洞壁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一塊塊透明的水晶拼接而成。水中的水草,火紅的錦鯉,甚至還有南海淺灘的小鯊魚都能看見。看見此情此景,顧春風一時語塞。因為這條地底迴廊造價之不菲,顧春風又只能用“真TM有錢”才形容。

走在前面的張良道:“這是大楚王城最出名的水汐長廊,乃是天下難得的景緻。開始兩位對我戒備心很重,恐怕認為我有囚禁方技家醫師之嫌吧。”

顧春風看著張良的背影,道:“你張良是出名的君子,我是小人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乃是人之常情。”

張良回過頭來,看著顧春風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顧兄這句話可謙虛得很,也妙得很。想不到顧兄行為**,居然也有如此儒雅的一面。”

沐搖光笑著道:“他儒雅?他儒雅的話,天下就沒有不儒雅的人了。”

張良笑著回應:“沐姑娘不知,我儒家推崇翩翩君子。顧兄這句話,非翩翩君子莫能道。”

聽到這裡,顧春風嬉皮笑臉地拍了拍沐搖光的肩膀,道:“天下公認的君子說我是君子,你著什麼急?”

沐搖光被他這句話堵得一時語塞。

三人一變欣賞水汐長廊的美景,一邊有說有笑的前行。約莫一盞茶功夫過後,地勢向上,三人看見了光亮的出口。

走出迴廊,顧春風和沐搖光又是一驚。這是一個巨大的廣場,足足有三個足球場那麼寬。廣場四面環牆,牆上盛開滿了各色的鮮花。微分一過,那花香便沁入人的鼻息。這花香清秀不濃郁,讓人感到格外舒心。一道清澈的小溪穿過廣場,溪底全是圓潤的雨花石,顯得格外空靈。四周雖然被高聳的花牆圍著,但沒有一天壓抑之感。因為抬頭就能看見高遠的天空,如果這廣場是口井,恐怕很少有如此開闊的“坐井觀天”之感。

花牆下部三丈高被挖空,坐成了寬闊舒適的各種殿宇住所。數百個身著白衣的人士在右邊花牆的殿宇裡飲酒、研討,看起來宛如仙境中的仙人。

張良看著沐搖光,道:“你方技家的同門住得還不錯吧。”

沐搖光點了點頭,道:“楚王可真是大手筆,不僅修這樣一條水汐長廊,還能弄出這樣一個地方。”

張良笑著應答:“這也是楚國王城的一絕,名為花語。”

顧春風看著四周道:“水汐完又來一個花語,楚王愛讀郭敬明吧。”

張良和沐搖光一時沒弄懂郭敬明是什麼東西,都皺著眉頭看著他。

顧春風忙搖頭回應,道:“郭敬明是我家鄉的名人。據說他寫的書就這風格,挺受歡迎,就是我不愛看。”然後他便徑直往群白衣人所在的殿宇走去,回頭對沐搖光道:“你師兄妹真多,趕快去抓幾個跟我們走。”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16
風起白崖57 沐搖光的憤怒

當顧春風看到那群正在飲酒作樂的方技家醫師時,心裡“資本家的糖衣砲彈”這個說法咆哮而過。這些本該雲遊四方,嚐遍百草的方技家醫師,現在卻被美麗的宮女服侍著,喝著酒,聽著曲,快活得欲仙欲死。

沐搖光看見此情此景,已經將臉埋在了袖子裡,心道:“你們這些傢伙真是丟方技家的臉!那個喝得已經口水長流的,你能別去摸宮女的屁股嗎?還有那個聽歌姬唱曲的,你跟著瞎嚎什麼,知道自己聲音有多難聽嗎?”

張良依然君子如風的站在那裡。他看著臉帶錯愕表情的顧春風和沐搖光,聳了聳肩,道:“我可不敢虧待他們。”

看不下去的沐搖光迅速將唱歌倒酒的宮女趕走,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數百個人宿醉場面已經夠難得了,現在數百個方技家醫師宿醉,這畫面簡直世間難尋。

沐搖光憋著一股氣,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徑直踏上了一個酒桌,對著這群酒鬼叫道:“你們這樣喝酒,扁鵲師祖知道嗎?”

聽到“扁鵲師祖”四個字,大部分方技家醫師醒了過來。他們看著站在酒桌上的沐搖光,莫名其妙道:“你誰啊!站那麼高幹什麼?”

沐搖光雙手叉腰,裙擺飄飄,給顧春風一種意氣風發之感。“我誰啊?呵呵.....我以前認為你們是同門,但現在看到你們這樣,我是你們姑奶奶!”

“你這女子怎麼罵人呢?”

“是啊!長得這般美,怎麼能和潑婦一樣。”

“哎呀......妹子,喝,喝,喝......”

有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醫師,直接滿臉醉相的來抓沐搖光的腳。

“哐當”一聲巨響,那名醉酒醫師直接被沐搖光踢飛了出去,壓垮了不遠處的座椅。那名醫師開始不停地咳嗽,彷彿連胃液都要咳了出來。

本來挺熱鬧的場面一下子寂靜無聲。看見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那些喝得不是太醉的醫師酒醒了大半。

一個年輕醫師大聲質問道:“你也是方技家的弟子,居然敢踢馮雨師叔?”說完忙去扶住倒在座椅廢墟中的馮雨,一臉氣憤模樣。

聽到“馮雨”兩字,沐搖光不禁皺了皺眉頭。這個師叔乃是扁鵲師祖的四弟子,醫術不錯,但是據說為人有些好色,但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七國宗門極其看重尊師重道,晚輩腳踢長輩可是很嚴重的事情。

四周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對著沐搖光指指點點。

沐搖光依然高傲著頭,陽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給人一種落寞之感。就在這時,顧春風出現在了她的身邊。他一臉嚴肅地站在桌子上,大聲道:“一群大老爺們,號稱世人最尊敬的醫師,在這裡指指點點一個女人,很有能耐?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別像個娘們!”

顧春風的話成功轉移了注意力,一些衝動的醫師已經開始破口大罵:“你誰啊,跑這里幹什麼?滾下去。”

四周一下炸開了鍋,藉著酒勁,這些醫師彷彿都癲狂了一般,不是扔東西,就是破口大罵。只有幾個理智點的坐看場間局勢。

酒是蝕骨的毒藥,讓平時宛若仙人的醫師現在卻成了市井流氓。

顧春風嘿嘿一笑,並不急著還嘴。他扭動了一下筋骨,渾身還是有些疼痛感。那些不斷飛來的水果瓜皮,殘酒剩菜潑在他和沐搖光身上,他們都視而不見。

兩人就像被囚車壓著遊街的囚犯,迎接著民眾各種噁心人的“洗禮”。但是他們不在乎,他們相視一笑,有同伴一起承擔,這點屈辱算什麼。

事後很多年,顧春風依然記得沐搖光那微笑的樣子。那些紛飛的果皮殘酒都是背景,那一刻,他多想緊緊抱住對方。

桌上的東西扔了個乾淨,哄鬧的場面才暫時安靜了下來。顧春風和沐搖光身上滿是各種油漬與果皮,但兩人依然高昂著頭,彷彿世間最驕傲的存在。

見大殿安靜了下來,顧春風開口道:“罵完了,東西摔完了,氣也出了。現在我需要四名醫師,和我一起去一個地方。”

“呸!你誰啊?”

“跟你去外面?外面都是刺客,去送死?”

“楚王也好,張良公子也好,都對我們這麼客氣,你倆算什麼東西?”

這世上窮人火氣大,喝醉了酒醉鬼火氣更大。無盡的辱罵,就像洶湧而來的潮水,撲面而來。

“啊!”一聲刺耳且持久的尖叫聲,就連張良都皺緊了眉頭。花牆上的鮮花被震得亂顫,小溪里的游魚彷彿都有些眩暈。

人們摀住耳朵,眼神迷茫的看著這尖叫聲的來源--沐搖光,一時有些喘不過氣來。

沐搖光眼裡寒光畢現,手一甩,梅花玉傘轟然綻放。一道凌厲的寒風平地而起,將殿內的酒味刮得乾乾淨淨。顧春風看見沐搖光手指梅花玉傘,彷彿一個將軍持劍站在蒼茫的沙場、這世他第一次發現,一向俏皮溫柔的沐搖光也有英姿勃發的一面。

沐搖光看著一個剛剛對他惡言相見的醫師,衣服上的那個茶葉蛋就是此人所為,整理了一下頭髮。她冷冷地看著對方,問道:“你加入方技家是為了什麼?”

這聲質問在大殿內回**,震動了很多人的心弦。不少方技家的弟子都懺愧地低下了頭。

沐搖光接著道:“人人尊敬我們方技家,連楚王也不例外。那別人是尊敬我們會喝酒,還是我們會治病。別忘了,扁鵲師叔現在還在周遊列國,為天下百姓治病。神農嚐遍百草,是為了什麼?”

這是一次更加有力的質問。如果第一次質問是警鐘,讓這些醫師叩問自己內心:那這一次質問,無疑是炮轟,旨在讓這些醫師清楚肩膀上的責任。

“你們太讓我失望.....”沐搖光的音量驟然低了不少,她取下了傘柄的梅花玉。所有人都看著她,不明白她要幹什麼。

顧春風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的沐搖光,覺得自己看見了一片海。此刻的沐搖光身體微微顫抖,她看著那枚晶瑩剔透,狀若梅花的古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今天,我們需要四名醫師去救人,不是看你們喝酒。而你們……這樣的方技家,我不呆也罷。”梅花玉陡然落下。摔了梅花玉,就不再是方技家的人。

就在梅花玉即將落地的瞬間,一雙厚重的手接住了它。一個滿臉燦爛笑容的男子笑嘻嘻地看著沐搖光,道:“師妹,剛剛我因為無聊睡著了。救人,算我一個。”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17
風起白崖58 殺手十五

接著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師姐!算我一個。”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可愛蘿莉走上前來。

“還有我!我王牛人笨,但救人算我一個。”從大殿西南角的陰影裡,走出了一個彪形大漢。只見他身材魁梧,本來飄逸的白色衣衫就顯得特別緊身,半截小腿都露在了外面,看起來有些滑稽。

“被你罵了這麼久,我可是不服氣。算我馬瑩瑩一個。”一個窈窕的身影從人群中走出來。女子身著白色紗衣,身材高挑,給人一種聖潔的高貴感。

看見四個醫師就站在倆人身前,顧春風笑了,沐搖光也笑了。他們頭髮上滿是被人扔的果皮殘渣,衣衫更是慘不忍睹,但他們笑的時候,卻比天上的熾陽更燦爛。

“謝謝你。”這是顧春風在沐搖光耳邊的話語。沐搖光並沒有回應,沒有人能看見她的心,因為這一句話甜得像蜜。

張良看著此間的一切,一時難以言語。他突然發現,無論是顧春風還是沐搖光,都是很偉大的人。他們的偉大不是他的老師孔聖人那般胸懷天下蒼生的偉大,而是那種平凡中的堅韌與堅持。

張良突然覺得,如果將來百家不再如此和諧,顧春風此人,無論從修行上,還是心智上,都會是一個可怕的對手。

看著一言不發的張良,顧春風道:“我知道你的憂慮,畢竟四個方技家醫師在這個時候的意義非同小可。不過我有一個計劃,你可以聽一聽.... ..”

茶舖,這世界上有很多茶舖,但是在這麼好的地段,生意卻如此糟糕的好像不多。

丹陽城東面的茶舖,因為兩起殺人案變得格外冷清。據說當時案發之時還是清晨,大白天都敢殺人,那誰還敢在這裡喝茶。

古樸出塵的茶房沒了人,顯得格外冷清,就連綻放得無比燦爛的秋菊表面都被蒙上了一層霜。而這樣冷清的茶舖柴房裡,卻有人,一個沒有右手的人。

他躲在這裡已有三日,第一天來到這骯髒的柴房時,他幾乎失去了所有行動的能力。被墨家武器變幻成的鐵棍洞穿了手腳後,他當場咬碎了藏在牙齒裡的污血包,裝出服毒自殺的樣子。緊接著使出了扶桑的“龜息法”,讓自己處於一種“假死”的狀態。這一連串的計劃都很成功,熾陽的人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認為他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在“龜息”復甦以後,他又強行使出了替身術。這是一項非常精巧與消耗精力的忍術,讓路邊的一個廢棄木樁無聲無息的代替自己躺在擔架上,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拼勁全力完成了這件事後,再兵行險招地回到茶舖,度過了這三天漫長的時光。

三天裡,為了不暴露行踪,他只能吃柴房裡已經發霉的茶葉渣過活,但他還是活了下來。要知道在冬天寸草不生的雪原,他曾連續吃了半個月的冰雪,滴米未進,最終還是捕到了一隻狐狸,活了下來。

這是他作為殺手最恥辱憋屈的三天,在遇見顧春風之前,他從未失手過。直到遇見了這個心思嚴密得近乎變態的小子後,他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到如今差點把命搭上。

柴房的四周當然是乾柴,但這並不能讓他很好的隱藏行踪。第二天,熾陽的人開始重新搜索茶舖,柴房當然也沒有放過,熾陽的人依然沒有任何收穫。因為他們忽視了一個地方,不是屋頂,也不是橫梁,而是那口灶台。

要燒水煮飯,就必須要有灶台,當然顧春風那伙懶得連灶台都省了的人除外。這灶台方方正正,上面佈滿了漆黑的柴火灰。而灶台燒火的灶口不過一尺來寬,即使一個幾歲的幼童鑽進去都很困難。但這個殺手是個非常人,他還是硬生生的鑽了進去。

他曾經很自負,自己不僅會扶桑的忍法,還會古印度的瑜伽術。瑜伽術其中有一個妙用,便是縮骨。能讓人的骨骼極限收縮,從而藏進別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他第一次完成殺人任務時,便是藏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壇子裡。

現在,他終於找到機會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口。期間他整個手腳都還在不斷地顫抖。他感覺有些疲倦,卻又害怕得不敢睡去。

自從做了殺手後,他就很少睡得安穩。那些飛濺而出的鮮血,死不瞑目的眼神,總是無孔不入地鑽入他的夢裡。他調整了一下身體,剛想靠著牆壁休息一下,屋外就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

殺手如臨大敵,顫抖著想要再次鑽入灶台。

“別鑽了,你鑽灶台的動作很像狗。”此刻,一個穿著灰色布衣的男子走進了屋子。他的臉很普通,既像砍柴的樵夫,又像種地的農民。如果將他放在人群中,不出一刻鐘就會消失於人群中。

這種人世上千千萬萬,並沒有什麼可怕之處,可這個飽經風霜的殺手卻一直在顫抖。

“十五號,你怎麼知道我在這的?”殺手戰戰兢兢道。

原來這個灰衣人也是闇月的殺手。

“我怎麼知道?嘿嘿......九十七號被那小子一劍刺死,你被墨家高何刺穿了手腳,然後裝死,逃遁,逃到這裡,躲進灶台,我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十五號”淡然回應道,彷彿他看到的不過是一場台上表演的戲曲。

受傷的殺手眼裡滿是怨恨,道:“那你為何不救......或者提醒我們一下?”

灰衣人嘆了口氣,道:“三十六號,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懂?我的任務是什麼?你們的任務是什麼?”

聽到這裡,“三十六號”瞳孔開始極速收縮,冷冷道:“那你現在的任務是什麼?”

灰衣人站起了身,手從腰間一抹,一把銀色的軟件就如毒蛇般彈了出來。他毫無感情地看著對方,慢慢道:“你說呢?”

“你要殺我?”三十六號沿著牆壁艱難地往後移動。他每移動一寸,灰衣人腳步就跟上一寸,兩人的距離彷彿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18
風起白崖59 必殺之局

“主人為什麼要殺我!我還有用,大不了再要去我一隻手。”三十六號掙扎道。

“噓......”灰衣人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輕聲道:“小聲點,如果將某些人引了過來,你將死得更快。”

灰衣人看著幾近崩潰的“三十六號”道:“你知道你為什麼總是失敗嗎?”

“為什麼?”

“因為你對自己不夠狠。”

三十六號突然大笑了起來,道:“我對自己不夠狠?我曾為了殺一個高手,躲在他的馬桶裡一天一夜,這樣還不夠狠?”

“你這種不叫狠,叫慫。你每次都給自己留了後路,所以你就沒有一擊必中的決心。殺一些水平比你低的人還好,如果遇上和你水平相當的,你就必敗無疑!”

聽到這裡,“三十六號”停止了爬行,他失魂落魄地看著灰衣人,道:“你給我說了這麼多,那你就不是來殺我的。”

“當然......”灰衣人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他看著“三十六號”的眼睛,道:“我只是想讓你......再死一次.. ....”

陽光,秋天正午的陽光溫暖而愜意。

兩輛漆黑的大馬車不緊不慢地出了楚國城門,馬車很大,可以同時坐四個人,馬車也很舒服,比顧春風當初花重金買的馬車還舒適。

想到那輛遺棄在落風峽的馬車,顧春風就一陣肉痛。

“車夫小哥估計已經攜車潛逃了吧。”顧春風此刻就坐在第一輛寬敞的馬車內,想著關於自己馬車的事情。坐在他一旁的沐搖光以為他就在算計著什麼,不敢言語。

馬車很快就匯入了人群,就像兩隻魚一樣匯入了汪洋大海。顧春風知道前路可能又充滿了凶險,但他卻毫不在意。

他看著一言不發的沐搖光和身後馬車裡的那幾個白衣醫師,調侃道:“你同門又不在這輛車,你怎麼拘束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出了丹陽城便是落風峽。顧春風還清楚記得落風峽內被刺殺的經歷。到現在他都不禁感嘆:“能走到這一步,確實不容易。”

由於是正午,要經過落風峽的人還多。幾個商戶的馬隊穿插其中,有序的進入了落風峽峽口。前些天發生爆炸引發的落石已被清理乾淨。

一向太平的落風峽出現了這樣不大不小的事,楚國衙門也來了人,除了找到一些火藥殘屑和被炸得粉碎的布料外,一無所獲。

裝著四位方技家醫師的兩輛馬車安然駛入了落風峽,直到出了峽谷,依然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難道闇月真的沒有得到情報?”沐搖光拉開了車窗的布簾,眼前是一片大好的秋日風光。

秋色正濃,虞城的雁回塔頂層,秋光好像都被隔絕在了外面。一個灰衣人就在這雁回塔頂,腦中閃現的卻是另一幅畫面。

虞城正街,高塵就在站在街道旁的陰影裡,“醉鄉客棧”的巨大牌匾陰影遮住了他的臉,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高塵這個名字,他已經很久沒用了。自從加入闇月,成為一名殺手後,他只有一個名字--四十七號。

每一次殺人時,他總是很緊張。現在他是一副道士打扮,閃亮的銀色短槍藏在他寬大的道袍裡,手心裡已經滿是汗水。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賣豆腐的婦女,手上滿是老繭。當然這老繭不是磨豆腐磨的,而是練刀練出來的。他練刀有一個習慣,就是砍活人的腦袋,現在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活人的腦袋被她砍了下來,所以她也有了一個名字--三十七號。

豆腐攤旁是一個賣藕的莊稼漢,他正在用菜刀削著藕結。他削藕的技術還不是很熟練,因為他平時不削藕,只削人。他不僅會削人,還有一樣重要的技能--布陣。

布陣是一個動詞,也是一個名詞。七國最擅長佈陣的便是陰陽家。他們懂五行,論陰陽,能將天地元氣融入陣中,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個莊稼漢便是陰陽家的棄徒,從他加入闇月開始,他也有了一個新名字--二十七號。他們都是見不得光的生物,但是據說完成這項任務後,就有了見光的可能。

有人習慣黑暗,而有的人在黑暗中呆得越久,就越渴望光明。三個人無疑都是後者,而二十七號布下的陣便是他們融入光明的關鍵。

他們得到了消息,會有兩輛帶有楚國王城標示的黑色馬車經過,車內會有五名方技家醫師。不過這馬車後面至少有三個融元境及以上的高手打扮成普通人,隨時隨地保護著馬車上的人。

他們的計劃就是,放馬車進入陣內,陣法就可以將馬車隔絕在裡面一柱香的時間。佈置這陣法花了大代價,二十九號甚至因為這個陣法流了一小盆血。

這陣法發動的瞬間,陣法裡的人的修為會暫時被壓制。在這修為被壓制的十息鐘,便是他們下手的最佳時機。

陰陽陣法奧妙,但是不夠靈活,必須提前近十天準備。所以不適用於江湖廝殺,只適合戰場的防禦。但是如果目標的路線已經確定,那陣法便可以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

關於刺殺的手法,三人已經練了不下十次。他們有足夠的信心能在陣法功效消散前殺光馬車中的所有人,然後全身而退。而雁歸塔內的灰衣人也是這麼想的。修為境界被暫時壓制的方技家醫師,那和普通書生沒有任何區別。

秋意已濃,無數大雁已經南歸。它們在雁歸塔安家,等待冬天的到來。當顧春風看見那些大雁落在雁歸塔時,並沒有發現危險的到來。

黑色的馬車,銀白色楚國王城的虎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馬車走得很平穩,穿過虞城正街,白崖也就半日路程。

這十多天的路程裡,那些闇月殺手好像都消失了一般。無論在落風峽,還是翠柳谷,本該他們出現的地方,一個鬼影都沒有。顧春風甚至認為這些殺手根本沒有得到方技家醫師出了'陽窩'的消息,或者懼憚馬車後面的那幾個三境熾陽修行者。

馬車走得很慢,但終究還是要走到'醉鄉客棧'所在的街道了。

網已經織好,獵物該落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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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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