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8421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38
風起白崖80 手癢心更癢

當沐搖光鼓著腮幫子時,顧春風也鼓著腮幫子。他鼓著腮幫子當然不是扮可愛,而是在向自己猛灌酒。

他從來都不是醉鬼,也最討厭喝醉酒就唱鳳凰傳奇的醉鬼。

可是他今天想醉,因為醉了就不用心情不好。他對唐衣和墨十八謊稱心情不好是因為去不了魚鎮。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管是將屋瓦山的山賊打得屁股開花,還是在這裡瘋狂飲酒,都是因為不痛快。

他不痛快唐衣只剩了兩年性命,他不痛快去玄火門尋找解藥之事毫無頭緒。

那個號稱七國的不可知之地玄火門,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其具體位置。照理說唐衣受的是玄火之傷,應該知道點什麼,但他嘴巴緊得像被用針縫過一般。

唐衣的回答永遠都是那句,“兩年已經很長了,開開心心活兩年有什麼不好?”

兩年時間很長嗎?顧春風心裡憋屈,偏偏使不出勁。

“還有你個沐搖光,救了人就了不起?救了人就冷眼看我?你救人要工錢不能明說?我的雲母刀幣你還沒還完呢?擺架子什麼意思?”想起沐搖光離開時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顧春風就越發惱火。

看見在院子裡灌酒的顧春風,墨十八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儒家孔聖人說過'逝者如斯夫',難道人真的很難再回到過去?”

他覺得以前三個人窮,窮得餓肚子,但活得輕鬆。

而現在呢?三個人好像都心事叢叢。

這個時候,唐衣從屋裡衝了出來,搶走了顧春風手裡的酒,自己猛灌起來。她的喉結不停的起伏,那如烈火般的燒酒便徑直落入了腹內,猶如點燃了一把火。

“你這樣喝酒有意思?”唐衣將燒酒灌完,然後將酒罐摔在地上。

聽著酒罐摔在地上的清脆聲響,顧春風苦笑了一下。

他並沒有醉,越想醉的人越不會醉。

他認真地看著唐衣,看得很仔細,彷彿想要用眼神將對方刺個對穿。

接著顧春風猛的一拍桌子,白崖僅有的一張桌子也跟著轟然倒塌。

倒塌的桌子碎片就在酒罐碎片的旁邊,彷彿在說這兩人丫的有病啊,沒事就摔我們。

顧春風眼睛有有些發紅,吼道:“沒意思!有酒沒菜沒意思!你唐衣瀟灑,兩年時間就覺得很長。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就是我的菜。沒有了你這菜,老子以後喝酒還有毛意思!”

這一段咆哮後,四周陷入了絕對的寂靜,甚至連風都知趣的躲了起來。

過了很久,至少對墨十八來講,這段寂靜的時間很長。雖然這不過十息鐘的時間,但他卻覺得比整個秋天都還要漫長。

他知道唐衣是女人,而顧春風不知道。他能猜到唐衣的決定,而顧春風卻不能。

深陷情感泥潭的人,總是盲目且舉步維艱。

如果顧春風平時的智力是超群,面對唐衣時就是弱智。

唐衣看著顧春風,那猶如深海的眼睛彷彿隨時都會決堤。

“我是你的菜,呵呵......想不到吵架你都能吵得如此有趣。可是為什麼我會這麼傷感而又開心呢?”此刻唐衣的內心一片翻江倒海,彷彿是在艷陽天,把一種叫歡喜的江水翻騰入了一種叫悲傷的海洋裡。

面對遇到顧春風前的過去,她早已心如死灰。而白崖遇見顧春風後,卻讓她的心死灰復燃。

可是命運就像一個特別滑稽的玩笑,她坐在白崖等死時,她沒有死;她想和顧春風一起活下去時,發現自己命不久矣。玄火門是她一生的噩夢,只有她知道那地方的恐怖。她不想將顧春風也被拖入那恐怖的噩夢中,但對方卻偏偏要執著地去尋找這噩夢。

玄火之傷,活人之殤。玄火門與白水宮、雲家齊名,乃是七國間最隱秘的所在。它不似墨家、道家、儒家這般龐大,卻是一股七國都不敢忽視的力量。

以個人的實力去對抗玄火門,簡直比螳臂擋車還要荒唐。

就在這絕對的寂靜時,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扑哧扑哧的聲響,一隻機關鳥在白崖間打轉徘徊。

墨十八手指輕輕一彈,那機關鳥便落入了他的掌心。墨家機關鳥由越國獨產的白花泡桐製成。白花泡桐的木質極輕,而墨家機關大師的手很巧,所以這機關鳥便成為了墨家聯絡的主要工具。

被這機關鳥一擾,本來有些壓抑的氣氛一下緩和了下來。

墨十八取出了機關鳥肚中的信件,看得眉頭緊皺。他看一會兒信件,又看一會兒顧春風,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顧春風見墨十八神情古怪,道:“到底什麼鳥事?你這樣看我幹什麼?”

墨十八手一揮,那張信紙就像有生命般落入了顧春風手中。

信的內容很簡單,魏國對秦國發動了總攻,除了方技家醫師外,很多宗門的修行者也齊聚咸陽。張良希望顧春風能前來相助,一是沐搖光等方技家醫師需要顧春風的保護,二是他認為顧春風的頭腦應該能在戰爭中發揮不小的作用。而對顧春風吸引力最大的一點便是,如果對抗魏國成功,他將舉“熾陽”組織之力去玄火門取藥。

玄火門解藥無疑對顧春風有莫大的吸引力,這吸引力甚至要強於宅男之於日本動作片。

將信紙握在掌心,顧春風看著墨十八道:“我怎麼最近老覺得手有些癢。你呢?”

墨十八點了點頭,道:“我也覺得,沒怎麼活動,人都要呆掉了一般。”

唐衣疑惑地看著顧春風掌心,問道:“這張紙上寫了什麼?”

顧春風趕忙回應道:“沒什麼。魏國打秦國,張良需要我的幫助,我剛好手有些癢。”

唐衣點了點頭,好像認可了這個說法。

顧春風剛鬆了一口氣,手裡的紙卻被唐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了去。

“別!”顧春風剛想搶回來,肩膀卻被墨十八按住了。墨十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淡定。

看完了信紙,唐衣對顧春風道:“我看你不是手癢,而是心癢。”

“我哪有?”顧春風心虛回答道。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39
風起白崖81 黑雲壓城

唐衣看著信紙,指著其中一段文字朗誦道:“沐搖光最近有些心神不寧,可能更需要顧兄的照顧。照顧......嘿嘿......照顧。”

顧春風嘲諷道:“不對啊。你這語怎麼氣好像是吃醋啊?額的神啊。唐衣,我可沒那方面癖好。如果你有一個妹妹,我保證就娶了。至於你,還是別來嚇我了。”

聽著顧春風的胡言亂語,墨十八笑著道:“唐衣,你好像真有個妹妹吧。”

“真有?”顧春風兩眼放光道。

“滾!”唐衣沒有理會兩個無恥之徒,沒好氣的進了里屋。

三人準備了一番,開始向秦國咸陽進發。顧春風一直以為唐衣會反對,但唐衣表現得卻格外積極。只有唐衣自己知道,她欠了沐搖光一個情。她這次前去咸陽,一為還情,二為證明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總覺得顧春風與沐搖光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這些情愫是她心頭的刺,總要拔出來才行。

至少在她死之前,這根刺不能存在。

秦國,咸陽城。

秦國立國之本為虎狼之師,極其崇拜強者。秦王嬴烈更是當世屈指可數的強者,一身修為三年前便過搬山境。所以秦國國都的城牆不似楚國那般雄壯,甚至有些敷衍的意味。

秦國人極其高傲,高傲得甚至有了些狂。他們認為秦國很強大,強大得近乎不需要城牆。那矮矮的土城牆便是他們高傲的最佳證明。

可是如今,秦人的驕傲遭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先是魏國陰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破秦國十五城,直逼咸陽邊境。然後號稱戰無不勝的蒼云鐵騎在雄虎關大敗,退守雄虎關內。仗著雄虎關的天險,秦國總算沒有失去這最後一道防線。如果雄虎關一破,咸陽那低矮的城牆簡直和玩具無疑。

蒼云鐵騎守了雄虎關半年之久,人數越來越少,而魏國陰兵卻越來越多。

黑雲壓在雄虎關上空,讓整個雄虎關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秦國大將軍蒙治站在城牆上,看著雄虎山脈下黑壓壓的陰兵群,內心也烏雲一片。

這裡剛剛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鬥,那些陰兵雖然不似幽冥那樣詭異,卻著實難纏。

陰兵穿著破爛的盔甲,遠遠看去和常人無疑。但真正和它們接觸之後,你才會發現這些怪物的恐怖。陰兵呈人形,但腦袋卻不像人類,五官大多已經潰爛,呈烏黑狀,而且臉都很長,長得堪比馬臉。

但最讓秦兵畏懼的不是陰兵的長相,而是陰兵的恐怖能力。陰兵彷彿不知道疼痛,即使手腳被斬依然能瘋狂進攻,只有將其頭顱斬下,才算徹底殺死。而且陰兵血液含有劇毒,常人沾上一滴就會在十天內化作一灘血水。

此刻秦國大營內更是哀嚎一片,這些士兵手腳被斬都不會哼哼兩下,現在卻不停的呻吟,可見所受的痛苦有多麼強烈。

人數不多的方技家醫師已經來不及治療,不斷有士兵死去,不斷有方技家醫師因為脫力癱軟在地。

看著雄虎關下那一片片漆黑的灰燼,蒙治的眉頭緊鎖,彷彿黑云密布的天氣。這些灰燼都是死掉的陰兵。只要陰兵頭顱被斬,便會化作灰燼。只是要斬掉這些怪物的頭顱著實不易。

三十萬蒼云軍,如今只剩下十五萬,而魏國的陰兵卻密密麻麻無邊無際。

蒙治看著大營內的慘狀,對自己身邊的副將道:“方技家醫師的大部隊何時才能趕到?”

站在他身旁的副將一臉疲憊,回應道:“據咸陽城內的消息,還需十日。”

蒙治點了點頭,下了城牆。

雄渾的雄虎關沒入了夜色中,黑色的剪影就像一隻巨大怪獸的頭顱。

可是這頭怪獸還能堅持多久呢?

夜色像一塊無邊無垠的黑布,將整個天空都籠罩在黑暗中。

今晚無星無月,秦王卻站在高高的觀星台上。他站在高處,腳下便是開闊的鹹陽城。咸陽城牆不高,城內卻極其寬廣。如果站在觀星台上俯瞰,會使人產生一種不可言說的豪邁感。

雖然此時已經入夜,咸陽城內並未漆黑一片。那些星星點點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卻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

秦王嬴烈很高大,兩道濃密的眉毛就像兩把斜斜指向天穹的利劍,看起來氣勢十足。只是此刻的他,神情滿是疲憊。

如今整個王城的禁軍都被秦王支配去了雄虎關,顯得有些冷清。秦王站在高高的觀星台上,留給夜色一個冷清的剪影。

年少的秦王熱血衝動,如果需要,他可以馬上披甲上陣,去和那些傳說中恐怖異常的陰兵拼個你死我活。

只是現在,他肩上的責任太過重大,所以只能呆在這冷清的宮殿裡。

他有些擔憂,雄虎關的兵力已呈頹勢,還能否迎來轉機呢?。

此時,霜寒露重的觀星台走來了一名身著輕紗的女子。女子的身材曼妙,而輕紗卻很薄很大,所以有一種難言的誘惑感。

她看著高大的秦王背影,柔聲道:“夜已深,大王還是早些歇息才是。”

能和秦王這樣說話的當然只能是秦王的妻子--趙姬。

秦王嬴烈英武,如今卻只有一個妃子,便是趙姬。相傳趙姬乃至不可知地白水宮的仙子,少年秦王與其一見鍾情,更是廝守到如今。

看著身邊絕色傾城邊的女子,秦王將自己身上的銀狐裘脫下,披在了她的肩上。他又看了看腳下燈火通明的鹹陽城,輕聲道:“如果雄虎關失守,你便自行回白水宮吧。”

“大王何必說這樣的喪氣話。據說方技家醫師和楚國的援軍已在路上,我看魏國的陰兵未必能繼續無敵下去。”

“但願如此,別再生事端最好。”秦王揉了揉自己的眉間,和趙姬向王城深處走去。

夜晚很快就過去,但朝陽照常升起時,沐搖光等人已來到咸陽城。她所在的車隊只在咸陽城內做了短暫的停留,便在秦國士兵的帶領下往雄虎山前進。

雄虎山在咸陽城的正北方,是鹹陽的一道天然屏障。咸陽與江水平原地勢平緩,而雄虎山卻彷彿是一隻從天而降的猛虎,將咸陽城與上方的洛水城生生隔開。

守住雄虎山,秦國就不會亡。

看著遠處還只是淡影雄虎山輪廓,沐搖光心裡卻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41
風起白崖82 噩夢

看著馬車旁秦國士兵,沐搖光總感覺他們精神狀態很不好。

這些秦國士兵身著盔甲,腰背挺得筆直,宛如一棵棵屹立的青松。但是沐搖光始終覺得他們有些死氣沉沉,好像遭受到過什麼不小的打擊。

沐搖光不禁有些起疑,心道:“相傳秦國軍隊乃虎狼之師,為何會這般死氣沉沉?”

隱隱中,她對未來的行程更加擔憂。

這樣停停走走了一天一夜,這支載著方技家醫師的車隊才進入了雄虎山脈。

由於雄虎關乃是鹹陽的天險,也是連接外地的重要通道,所以秦國硬是在陡峭的山勢上修出了一條五丈寬的官道。

道路旁邊不是遮天蔽日的古樹,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錯覺。如果楚國雄壯的王城彰顯的是楚王雄視天下的氣魄,這條雄虎山脈的官道彰顯的便是秦王的氣吞山河。

秦王在七國國君中歲數最小,但氣勢上絕對不輸於實力最強的楚王。

在官道上前行了半日,地勢變得豁然開朗。

沐搖光沒有想到,在雄虎山深處,居然還有這樣一片平緩的草甸。

這片草甸極其開闊,甚至讓人有一種置身草原的錯覺。草甸邊緣的那些蒼天古樹,在這裡看起來猶如一根根牙籤。

再往前走便是秦國的大營,那些軍寨裡的帳篷,就像點綴在草甸上的朵朵白雲。

此刻已是深秋,草甸在血紅色夕陽的映照下,宛如碎成一地的黃金。

剛入秦國大營,沐搖光便聞到了一股極其濃重的血腥氣。這血腥氣混著枯草的味道,讓人心裡很不舒服。越往裡走,血腥氣就越濃重。

走到後面,當沐搖光看到那血腥氣的來源時,差點吐了出來。

雄虎關像一把巨人的利斧將雄虎山斬斷,可謂凶險至極,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也不為過。可是雄虎關前不斷哀嚎的士兵和已被血水染得通紅的草甸說明,雄虎關並不好守。

在路上他們就听說陰兵的恐怖,陰兵血水中的劇毒可以讓人融成一片血水。起初他們還不太相信,當看到眼前的景象時,有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沐搖光終於知道,為何那些秦國士兵會死氣沉沉了。眼睜睜的看著生死與共的同袍兄弟化作一灘血水,再堅強的意志也會一日日被消磨乾淨。

這時候,一個看起來極其威武的男子來到車隊前,士兵皆低頭領命。

男子聲音猶如戰鼓:“本將乃是秦國戰將蒙治,各位仙醫能夠到來,實在萬分感激。只是現在情況緊急,不便為大家接風洗塵。希望各位能盡力挽救我這些同袍的性命。今後方技家如有要我蒙治的地方,蒙治必定赴湯蹈火。”

蒙治說完,向方技家醫師們深深的鞠了一躬。

方技家醫師回禮,然後很快投入了醫治的工作中。

由於前幾日陰兵的連番強攻,秦國死亡了三千人,更有四千人身中劇毒。那些受傷的士兵躺在草甸上不停呻吟,有些肌膚已經開始潰爛。

方技家醫師五五一組,開始施展“五芒春風陣”醫治。一時間軍營內暖風陣陣,花香瀰漫,彷彿時間被硬生生的拉回了春天。

由於陰兵血毒著實恐怖,上千名方技家醫師經過整整一夜才堪堪控制住病情。

當天空泛起魚肚白時,沐搖光差點暈了過去。連夜奔波再加上救治唐衣時施展秘術,現在的她極其虛弱。

在秦國士兵的帶領下,沐搖光來到了軍寨的休息處。帳篷內食物清水一應俱全,但她著實沒有胃口。

草草地喝了幾口水後,她便沉沉睡去,甚至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無邊無盡的荒原,夜空很黑,不見一點星光。她點燃了風燈,發現荒原裡盡是破碎的石頭,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

這些石頭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洞口,看得她腦袋發麻。她很害怕,但不敢呼喊,因為本來靜謐的荒原裡突然出現了細細密密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很輕,彷彿不是人類發出的。她只好吹熄了手裡的風燈,焦急又害怕的等待。

天地又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但那細密的腳步聲卻沒有停止,反而離她越來越近。

沐搖光覺得自己心都要跳了出來。那些細密的腳步聲就像不斷敲打她心臟的鼓槌,震得她全身冷汗淋漓。

腳步聲越來越近,據她不過一丈遠。這時,漆黑的夜幕突然出現了一道光束,那道光束很是微弱,好像隨時都會碎裂一般。

沐搖光還來不及看那道光束,那細密的腳步聲就停止了,然後她看見了一張極其詭異的臉。

這張臉上的五官已經開始潰爛,彷彿剛從墓地裡鑽出來的鬼一般。而這張臉最恐怖的不是那已經潰爛的五官,而是它的長度。

人的臉怎麼可能比馬臉還長?

那馬臉怪物嘶吼了一聲,整個荒原響起了無數同樣的聲音。這聲音密密麻麻,足足有上萬隻之多。

面對如此恐怖的怪物,沐搖光想撐傘抵擋,發現手上拿的不是傘,而是一把劍。

那馬臉怪物撲向她的時候,她手上的長劍散發出了點點如蒲公英的光芒。她的劍還沒刺出,怪物那恐怖的嘴已經咬上了她的咽喉。

“啊......”沐搖光從噩夢中醒來,渾身都是冷汗。

剛剛的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得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馬臉怪物咬在自己脖子上的冰涼觸覺。

而且夢中的那把會發光的長劍,她始終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出在哪裡見過。

胡亂的洗漱了一番,沐搖光出了帳篷,發現天空居然下起了冰涼的秋雨。

黑雲壓在雄虎關城頭,讓人心里格外壓抑。

她看見秦國的士兵不斷有序地登上雄虎關城頭,好像又有一場大戰即將發生。

蒙治站在雄虎關城牆上,看見不遠處又聚集起了密密麻麻的陰兵,堅毅的臉龐彷彿一座石雕。

早上剛剛擊退一次魏國的進攻,現在又要迎來第二次。這些陰兵好像生育能力極強的螞蟻,永遠都殺不完似的。

想到這裡,即使身為四境神念境的武道高手的蒙治,都生出了陣陣倦意。

要不是仗著雄虎關的天險,可能秦國早就亡了。最讓他蒙治感到恐懼的是,魏國發動了這麼多次進攻,他們連對方主帥的面都沒見過。

難道指揮這些陰兵的,不是人?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41
風起白崖83 山魈

看著越來越近的陰兵軍陣,蒙治抬手,城牆上瞬間響起了無數弓箭上弦的聲音。

這聲音很有力量,讓人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秦國軍隊軍紀嚴明,雷厲風行,此刻上千把蓄勢待發的強弓就是最好的證明。

秦軍從未如此憋屈過,他們擅長攻,很少防守。要是尋常的敵人,秦國早就派出自己的蒼云鐵騎將對方碾成煙塵。可是面對魏國詭異的陰兵時,他們不得不蟄伏在險關上,但依然守得辛苦。

“射!”蒙治發令,上千隻羽箭組成的箭雨破空而出,聲勢著實驚人。

細密的箭雨凌厲地射向了陰兵組成的方陣,空氣中全是箭枝的破空聲。

箭雨射在在陰兵的身上,陰兵卻渾然不知,繼續向前行進。

“射!”又一聲令下,箭雨再次破空而至。那些微涼的秋雨都受不了這些羽箭帶起的勁風,剛剛落下便被箭頭擊得粉碎。

無數的箭頭射在陰兵的身體上,發出了陣陣嗡嗡聲響。射入陰兵身體的箭枝濺出了片片黑色的血花,羽尾不停的顫抖,顯得勁力十足。

有些陰兵頭顱被羽箭貫穿,當場化為灰燼;而一些被射穿肚腹、胸口的陰兵卻渾然不知,繼續向雄虎關逼近;看起來格外殘忍的是,有些陰兵大腿被射穿,在地上爬行時被後面的陰兵同伴踩成了一灘爛泥。

面對這一幕幕慘狀,城牆上的士兵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他們和這群怪物戰鬥了整整半年,從最開始的畏懼,到後來的憤怒,如今只剩下了麻木。

蒙治看著漸漸逼近的陰兵隊伍,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是神念境修行者對危險的感召,所以他眉頭鎖得很緊,緊緊地盯著不斷靠近的陰兵隊伍。

陰兵隊伍在雄虎山脈以一種恆定的速度推進,給人一種渾然一體的感覺。就彷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牽引著它們前行。

陰兵越逼越近,開始看著不過螞蟻般大小的黑點,如今連那詭異的長臉都看得清楚。

羽箭如雨,卻始終射不退這密密麻麻的陰兵。

整個雄虎關彷彿一塊肥肉,而這些陰兵便是來搬食的螞蟻。

突然,整個陰兵隊伍出現了三道裂痕。這三道裂痕突然出現在了陰兵隊伍中間,不知有什麼玄機。

蒙治凝神遠觀,神念境的修行者目力極強,他看見了那三條通道的盡頭,有什麼東西在高速奔跑。

蒙治突然明白自己這次為什麼會這樣不安,急忙高喊道:“上弦,等!”

原來一直前進的陰兵軍隊不像以前那樣為了強攻,而是成為了後方這些奔跑中的怪物的肉盾。

箭雨驟停,所有強弓都被拉成了滿月,箭弦發出了嗡嗡的聲響。

沒有了箭雨的進攻,陰兵隊伍突然加速,如潮水般像雄虎關湧來。

蒙治眉頭微挑,依然沒有下令。他在等待,等待最好的時機!

就在陰兵方陣離雄虎關不過三丈距離時,就在城牆上拉著強弓的士兵都能清清楚楚看見陰兵那馬臉一樣長的臉時,那方陣裡的三條通道突然竄出了三隻猿猴一般的怪物。

這怪物奔跑迅捷,動作輕靈,由於奔跑速度極快,連那些目力極佳的弓箭手都看不清它們的面目。

這三隻猿猴一般的怪物衝到牆角,居然如履平地般的向牆頭衝去。

蒙治等待的正是這三隻怪物!

“射!”手指那三隻怪物,蒙治下令。

蓄勢待發的羽箭離了弦,秋雨都被這些密集的羽箭勁風吹散,雄虎關頭一時風聲大作。

那三隻猿猴一般的怪物剛跳上城牆,羽箭便密集的撲面而來。怪物速度驟減,在箭頭要接觸到它們身體的瞬間,後足用力一蹬城牆,像離弦的箭一樣彈射了出去。

箭雨驟落,其中一隻怪物由於速度稍緩,被羽箭直接射成了刺猬,哀嚎著墜下了城頭。其餘兩隻怪物則堪堪躲過箭雨襲擊,化作兩道淡綠色的影子,融入了陰兵隊伍裡。

這一射一躲不過彈指的功夫,這麼近的距離對方都能夠逃脫,可見那猿猴般的怪物速度有多麼恐怖。

蒙治看著那綠色的影子,終於知道了那是什麼東西。

“山魈俗稱山妖,體型如猿,渾身碧綠,單足,赤眼,性凶狠。”這是他在《妖魔誌異》中看到的介紹。

蒙治沒有想到,非人的陰兵隊伍中,現在還混入了山妖這種基本不出世的妖物。

山魈的傳說自古相傳,可是親眼見到的人極少。因為這類妖物生活在大山深處,很少現世。不知道魏國使用了什麼手段,在驅使陰兵的同時還能驅使山妖。

箭雨停歇,雄虎關牆角下全是密密麻麻的羽箭枝頭。那些羽箭深深的紮入岩石與土壤中,像一片短矮的蘆葦**。

“上弦!”一輪箭雨輪空之後,陰兵與山魈又發動了第二次攻擊。

剛剛消失的淡綠色影子再次竄到了城牆上。很難想像這種只有單足的怪物居然有如此驚人的速度。

雄虎關城牆就像一面豎立的光滑鏡子,連猿猴都難攀,而這種怪物卻如履平地。

山魈的動作很快,士兵的弓箭還在上弦,它們已經竄到了城牆腰部。

遠處陰兵的隊伍中央,有一輛灰色的巨大馬車。這輛馬車很大,大到馬車的巨大車轍都比一個大漢還要高。而拉它的馬匹自然不是普通的馬匹,而是血龍駒。

血龍駒生長在西北荒漠的極深處,個頭比一般馬匹大上一倍,全身鮮紅如血,據說身體有一半血龍血統,力大無窮。

四匹如此高大的血龍駒拉著三人高的馬車,讓這輛馬車在陰兵的隊伍中格外顯眼。彷彿只要它願意,它能碾壓這世上的一切,甚至是號稱天險的雄虎關。

力大無窮的血龍駒此刻喘著粗氣,鼻孔不斷噴出團團煙霧。

馬車的車轍碾過岩石鋪成的官道,在地上拖出了一道深深的鑿印。

這輛巨大​​的馬車車廂內,一個穿著鮮紅長袍的男子正坐在車廂內的巨大石椅上。他衣著華貴,臉龐擦著濃厚的胭脂粉,顯得格外白皙,卻掩蓋不住他身體發出的濃厚死氣。

他便是魏國陰兵軍隊的掌控者--魏生!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42
風起白崖84 銷魂青衣

魏生乃是魏王魏襄的親弟弟,此人出世時陰風大作,日月無光,隱隱中含有死氣。

前代魏王體質天生陰寒,性情乖戾,不僅對自己這個兒子不反感,反而覺得格外親近,彷彿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魏生出生便帶有死氣,緣於前代魏王修行鬼功有關。魏國不拜天地,不拜仙佛,拜的乃是陰間的惡鬼。所以魏國的修行門派大多修煉的是陰邪一路,而魏生則恰好是這方面的天才。

魏生出生時帶有死氣,卻取了一個生字,寓意“長生”。他八歲開始以血祭鬼,如今二十六歲,一身陰寒的邪功修為已經是搬山境。

沒有人知道魏國為何突然能驅使陰兵,也沒有人知道魏國如今的狀況。因為如今魏國掌管的地界已是死地,只有進沒有出,連儒家、墨家這些弟子滿天下的勢力都不例外。

甚至有人相傳,魏國現在已是幽冥地獄。

魏國進兵秦國,雖然讓其餘五國有了喘氣的時間,但魏國勢力卻在這半年內極速擴張。秦國與魏國打了半年,元氣大傷不說,就連對方的主將都沒見到,進而只能苦苦防守。

天下畏懼魏國,但如若讓魏國滅掉秦國,整個天下還有哪國可以與其抗衡?所以楚王最先表示願意援助秦國,其餘五國不敢輕易表態,但也在暗中支援秦國。

從七國對方技家醫師的護送,到如今楚國願意增兵五萬來援,足以證明魏國的可怕。

沒有人知道魏國陰兵的主帥就是魏生,魏生處於陰兵隊伍的中央,遙遙掌控著其間的一切。陰兵可以不食不飲,所以沒有糧草之憂。陰兵如同行屍走肉,自然軍律嚴明,攻無不克。

可是出乎魏國意料的是,秦國的雄虎關居然如此堅固。連破秦國十五城他們只用了兩月,而咸陽城前的雄虎關攻打了整整四個月卻依然沒有拿下。

舉秦國全國兵力的雄虎關再固若金湯,終有被破的時候。魏生自信攻破雄虎關之日不會太久,因為如今的他不僅能驅使陰兵,還能操縱飛簷走壁的山魈。

雄虎關頭,黑雲壓城,戰事格外慘烈。

兩隻山魈猶若奔雷,眼看就要攀上城頭。就在這時,一把雪亮的朴刀攔在了一隻山魈身前。

這把雪亮的朴刀後面,當然是秦國的大將蒙治。

蒙治一聲暴喝,全身骨骼猶如鞭炮般啪啪作響,整個身體突然拔高了一個頭,看起來猶如怒目金剛。

那把雪亮的朴刀跟著他在沙場上沖鋒了半生,早已心意相融。

披著綠皮的山魈前爪剛剛抓住城牆頭邊緣,猩紅的瞳孔里便出現了一道雪亮的白線。

它還來不及反應,這條白線便穿過了它的身體。

這道白線就是蒙治手上朴刀的刀鋒。

厚重的朴刀劃過,刀身還在劇烈顫抖,山魈則哀嚎著墜下了牆頭。

那條雪亮的白線,只一瞬便斬斷了它的兩隻前肢,只剩單足的山魈失去了攀爬的基礎,自然驚恐地墜下了城頭。

一隻山魈剛被擊潰,另一隻山魈已經攀上了城頭。

山魈速度極快,只有融元境以上的修行者才能跟上,這些手執長弓的秦兵還來不及拔刀,就被山魈撞下了城牆。

雄虎關城頭混亂一片!

靠著山魈造成的混亂,那些陰兵方陣早已逼近了雄虎關城門。一群陰兵推著懸掛著巨木的攻城車,前仆後繼地撞向了城門。

“咚,咚,咚......”雄虎關金石鑄成的城門開始不停的顫抖,彷彿這城門便是戰鼓,正在被人不停地敲擊。

聽著遠處不停傳來的咚咚聲,沐搖光面露憂色。但是她和其他醫師沒有做任何停留,繼續在軍寨裡奔襲醫治。

這次方技家醫師五五一組,施展五芒春風陣醫治傷員,不僅是因為五芒春風陣對劇毒有奇效,而是因為這樣分組,就沒人能輕易動手腳。

方技家內有闇月的內鬼這件事,早就在楚國丹陽就被證實,這使他們不得不防。

雄虎關城頭的那隻山魈極其狡猾,它根本不和蒙治正面衝突,而是邊逃邊襲擊城牆邊的弓箭手。

更令蒙治焦急的是,又有三隻山魈向雄虎關奔襲而來。他沒有想到,魏國的山魈居然不止三隻。

此刻的雄虎關城牆角落,站著一隊青衣人。這隊青衣人只有二十餘人,戴著青色的官帽,神情格外鎮定。

領隊的男子很消瘦,就像一根竹竿上掛著一件青衣。看著不斷奔襲而來的山魈,他眉頭微鎖,眼神卻格外明亮。

“三隻,四隻,五隻,六隻。青衣聽令!不用管牆頭那隻,三人一組,務必將山魈殺死在下面。剩下的兩人跟我走!”

“是!”

領隊男子一聲令下,那群青衣人瞬間四散開來。

一隻山魈剛要攀上城牆,一根鐵鍊憑空直直飛來。

山魈機警,連羽箭都能躲過,何況這根鐵鍊。它身體輕巧地向下一墜,那鐵鍊就擦著它巨大醜陋的頭顱而過。

可是山魈沒有料到,這鐵索彷彿是活的一般,像一條毒蛇一樣一曲一折,直接套住了它的脖子。

山魈性情凶狠,力氣也不小。它右手握住鐵鍊,猛的一扯,鐵鍊那頭的青衣人便被扯出了城牆。

即使身處半空中,青衣人神色依然不變。他右手握著鐵鍊,身體就像一片葉子在空中飄**。同一時間,城牆頭躍出了兩個同樣打扮的青衣人。

這兩青衣人動作完全一致,一左一右撲向了山魈。

山魈不似人類,對危險有​​天然的感知能力。它拼命想要躲閃,卻發現脖子上的鐵鍊減緩了它的速度。

山魈瞳孔裡那兩個青衣人的身影越來越大,醜陋的臉上盡是恐懼的表情。

“嗡嗡”兩聲,彷彿菜刀砧入肉裡的聲音。

這聲音幾乎同一時間落下!

聲音落下的瞬間,兩把雪亮的細長匕首分別插入了山魈的胸膛和咽喉。

山魈性情凶狠,面對致命的傷勢,瘋狂地撲向了其中一名青衣。可它剛想發力,脖子上的鏈條突然傳來一股大力,讓它的動作一滯。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43
風起白崖85 守城之戰

就在山魈動作停頓的間隙,那兩名青衣同時抽刀後退,在城牆上輕輕一點,翻身上了城牆。

剩下的一名青衣手上一用勁,山魈就被他拉著往下墜,而他則輕靈地往上飄去。

山魈和他擦身的瞬間,鐵鍊彷彿又活了一般,輕巧的脫離了山魈咽喉,接著青衣人的腳猛的一蹬,山魈像砲彈一樣墜下了城牆,而他則彷彿化身成了一只輕靈的大鳥,輕飄飄地回到了牆頭。

這次配合一氣呵成,給人一種無懈可擊的感覺。

同樣的,其餘幾隻山魈被青衣人以同樣的方式殺了個乾淨。

牆頭上唯一一隻山魈見勢不妙,直接從牆頭躍向了秦軍大營。

大營內的秦軍看見一隻單足的怪物從空而降,雖驚不亂。秦軍迅速擺開了圍攏絞殺的陣勢,勢必要將其直接絞殺。

牆下便是閃亮的刀陣,山魈卻毫無畏懼,以奔雷之勢撲向了刀陣右側。

就在山魈處在半空時,一襲青衣從天而降,悄無聲息地飄到了它的背後。

山魈回頭,臉上出現了驚恐的表情。

那襲青衣看著動作很慢,卻猶如跗骨之蛆貼著它。山魈剛想轉身回擊,發現一柄雪亮的細長匕首已經沒入了自己咽喉。

秦軍見狀,刀陣瞬間有序地出現了一塊空地。

山魈“嘭”的一聲落在空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落地的山魈哀嚎了兩聲,瞬間便不再動彈。那個青衣領隊輕巧地落在空地上,拔出了山魈喉嚨中的匕首,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那個猶如竹竿一樣的青衣領隊,部分年輕的秦軍眼裡滿是熾熱的崇拜。

秦人崇拜強者,而這個青衣領隊便是秦國有數的強者。

這隊青衣便是秦王嬴烈的貼身侍衛。秦王豪氣沖雲,在魏國猛攻雄虎關時,不僅派出了王城的禁軍,更是將自己貼身侍衛派往了前線。

如今來看,咸陽王城就是一座空城。可是只要秦王還在,那座王城就不是空城。一個搬山境的王者還在城內,這座城便還有主心骨。

而這竹竿般的青衣人便是秦國最出名的幾個年輕人之一--程風。

程風今年不過二十六歲,一身修為已是神念初境。他和秦王自幼交好,也就是說,他是秦王自小的玩伴。

程風出自將軍世家,對領兵打仗沒有興趣,卻對修行格外熱愛。他比秦王小四歲,縱觀整個秦國,除了秦王,他是最快步入神念境的天才。他步入神念境時不過二十二歲,這樣的破境速度,即使放在修行界也是最拔尖的那幾個人。

程風師承兵家大宗師孫泉,算是兵家最優秀的年輕一代。他二十二歲步入神念境,比儒家的張良、道家的陸黑、墨家的墨十八都要快,被稱作“兵家年輕子弟第一人”。

秦國崇拜強者,少年需要偶像。程風為人低調,卻是秦國年輕人眼中最炙手可熱的偶像。程風在少年人中的人氣甚至要遠遠高於大將軍蒙治。

此刻山魈雖除,但由於這一輪混亂,雄虎關下已經堆滿了陰兵。

那攻城車撞擊雄虎關城門發出的巨大聲響,從開始到現在還未結束。那巨大金石鑄成的城門,被攻城車的巨木撞得不停顫抖。堆積在城門上的灰塵砂石紛紛墜落,金石鑄成的城門竟然已經出現了部分細密的裂痕。

蒙治見城牆上局勢已得到控制,手一揮,上千隻弓同一時間又齊齊上弦。

秦國軍紀嚴明,即使再混亂的狀況,只要有人指揮,依然能聚集起不可忽視的力量。

“放箭!”蒙治一聲令下,羽箭組成的箭雨瞬間射向了陰兵的攻城隊伍。

圍繞在攻城車的陰兵瞬間被射成了刺猬,可是只要箭枝沒有貫穿它們的頭顱,這些陰兵還是能繼續撞擊城門。

即使有些陰兵已經化作了灰燼,但後面的陰兵依然如潮水般湧上來填補空缺。

這些陰兵只有一個目的,便是攻破城門!

“放油!”蒙治一聲令下,城牆上的士兵迅速地將一些木桶向牆下砸去。

木桶落在城牆下,瞬間摔得粉碎。那些木桶內的燃油濺到了陰兵那死氣沉沉的馬臉上,反射出了油亮的光芒。

“火!”蒙治再一聲令下,強弓上箭枝燃起了明亮的火焰。

“放!”

燃著火焰的箭枝如天外的流火般射向了牆角。

“嘭嘭嘭......”一連串爆炸的聲音後,那些散落在陰兵身上的燃油被瞬間點燃,牆角下瞬間變成了一片火海。

那些陰兵瞬間變成了火人,但還是毫無知覺地繼續撞擊著城門。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噁心的焦臭味,城牆下是一片火海,那些陰兵就是不斷湧入了潮水。

這把火足足燒了半日,陰兵才緩緩退去。

那劇烈燃燒的火海,將天空中的雲層都映成了紅色。

連綿的秋雨還未落下地面便被蒸發得一干二淨,雄虎關前的地面上滿是漆黑的焦炭。這些焦炭,全是陰兵的腐肉燒焦而成的。風一吹,空中滿是漆黑色的灰燼。

秋雨依然沒有停歇,雲層依然很厚,天空依然陰沉。秦國士兵的臉上並沒有因為這場胜利而露出喜悅的笑容,反而顯得很疲倦。

他們不知道魏國這樣無休無止的進攻還要持續多久,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最後。

此時魏國陰兵兵陣中央,身著血衣的魏生站在那巨大的馬車上,眼睛空洞得沒有一絲神采。那張嘴角一動就有胭脂粉不斷飄落的白臉上,出現了一個詭異陰森的笑容。

“秦王啊秦王,還真是好氣魄。連貼身侍衛都被派來了前線,你還真當自己無敵。”

如果秦王能看見,一定也會感到絲絲恐懼。因為魏生咧起的嘴角里,已經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東西。那是兩排像鋸齒般尖銳的利齒,彷彿西海裡最凶狠的虎鯊牙齒。

一時間秋雨好像都對他極其畏懼,紛紛遠離他的身體。在他四周三丈範圍內,很快的形成了一個真空。

橫行荒原的血龍駒彷彿也感受到了這股恐怖的氣息,紛紛跪倒在地,並不停的哀鳴。

同一時間,在雄虎關的城頭,蒙治和程風都面色凝重的看著遠方,彷彿那黑壓壓一片的魏國軍陣中,有什麼恐怖的怪物即將露出猙獰的獠牙。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43
風起白崖86 初入咸陽

不同於雄虎關的陰雨綿綿,顧春風的路程卻是陽光明媚。

碧藍色的天空彷彿一塊沒有沒有雜質的巨大寶石,顯得格外高遠。這天空的下方,三人各自騎著一隻毛驢,正慢悠悠地向咸陽進發。

顧春風臉上有些焦急,奈何這毛驢太過瘦弱,始終慢騰騰的。唐衣躺在毛驢背上,看起來最是輕鬆,好像這毛驢便是她最舒服的床。而墨十八坐在毛驢背上,盤腿打著坐,四周的天地元氣正不斷湧入他的身體竅穴,震得他髮絲不停舞動。

顧春風弄不懂,墨十八平時也算懶得出奇,最近怎麼變得這麼勤奮。

他看著墨十八道:“你最近吃錯藥了吧?以前我怎麼沒看你修煉過,這是臨時抱佛腳?”

墨十八深呼吸了一口氣,讓天地元氣完全被竅穴後,睜開了雙眼。

他看著顧春風,認真道:“我不信佛,從小只崇拜英雄。活到現在,我只崇拜過三個人,現在死了一個,現在準備自己補上。”

聽到這裡,顧春風神情嚴肅了起來,道:“願聞其詳。”

毛驢好像對故事也有了興趣,涉過溪水後發出翻起了嘴皮。

看著那些掉光了葉子的白楊樹像利劍一樣指向蒼穹,墨十八感慨道:“我崇拜的第一個英雄已經成為了七國的傳說。他無門無派,一人一劍騎著一隻毛驢,**平了讓人聞風喪膽的潛流組織,從此在七國絕跡。”

墨十八說的這個人,顧春風和唐衣當然知道。

近五十年公認最強的修行者不是墨家鉅子,也不是道家天宗宗主王羽,也不是儒家的荀夢,而是傳奇劍豪吳南生。

吳南生二十四歲入搬山境,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驚才絕艷,卻只痴迷於劍,被公認為天下劍道第一人。他也是近百年最有希望突破五境搬山境,邁入六境天啟境的人選。

可是自從二十年前單人單劍滅絕潛流組織後,吳南生就消失了,只留給了七國一個天才劍豪的傳說。

“我崇拜的第二個英雄便是墨家的現任鉅子墨曲。如果說吳南生只是個傳說,他就是我見過最接近傳說的人。我的一身功夫是他教的,但我並不是他徒弟。他不收徒,認為師徒是一種羈絆。雖然身為墨家鉅子,但他卻是我見過最逍遙自在之人。”

聽完墨十八的講訴,墨家鉅子的形象彷彿活了起來。顧春風彷彿看見了一個黑袍男子,滿臉鬍渣,躺在一葉小舟中飄然遠去。

連一直躺著的唐衣都不禁問道:“那第三個呢?”

墨十八嘆了口氣,聲音變得沉重起來,“這個人無論修為聲望都不及吳南生與鉅子,但對我的影響卻最深。他曾鮮活地活在我們的生命裡,影響著我們,現在卻變成了白崖上的一堆黃土。”

聽到這裡,天氣彷彿都陰沉了起來。

毛驢踩過細密的落葉,緩緩地向天邊走去。

顧春風和唐衣對墨十八講的第三人自然心知肚明。這個人曾經從天而降,一隻假肢踩碎了屍傀腦袋,救了他們四人性命。關於他“屠盡天下為虎作倀之人”的故事自早就在楚國流傳,可是他的傳說卻在不久前終止了。

屠虎的主角已經長眠,可屠虎的故事還不能停歇。

“因為宋忠還沒有死,闇月還沒有滅。”這是墨十八的總結,亦是他的答案。

屠虎的故事已被他接手,所以他不能懈怠。

三隻瘦弱的毛驢托著三個人越走越遠,終於融入了寂靜的夜色裡。

當顧春風三人看到咸陽城那矮矮的城牆時,已經是五天之後的事了。

雄虎關在這期間又發生了幾次不大不小的戰鬥,城門雖然已有了裂痕,但還算堅固。

三人進到咸陽城內,發現裡面居然有很多修行者。對於這些擁有極強戰鬥力的修行者,各國都比較謹慎。可是在咸陽城內,並沒有什麼人盤查,詢問。

顧春風不禁感嘆道:“都說秦人最是驕傲,看來果然不假。連城牆都修得如此敷衍,簡直驕傲得有點自大。”

墨十八回應道:“秦國確實有驕傲的資本。秦軍的蒼云鐵騎在遭遇魏國陰兵之前號稱不敗,秦國更是修行者最多的國家。秦王嬴烈二十七歲便入搬山境,年輕一代中當屬第一人。據我觀察,如果不是魏國的突然崛起,秦國和楚國都有爭奪天下的資本。”

顧春風道:“可是魏國為什麼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崛起呢?”

墨十八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道:“陰兵,魏國就在半年前突然擁有了驅使陰兵的能力。陰兵不是人類,戰鬥力也非普通士兵所能抗衡。要打敗魏國,必須要掌握陰兵的秘密。可是各股勢力都派出了自己最優秀的探子前去探查,卻始終沒有任何收穫。”

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氣,墨十八接著道:“據說現在魏國堪比人間煉獄,進去的人都會被吞噬掉。”

“那可真夠邪門的。”顧春風答道。

三人按照信中的指引,來到了咸陽城的東樓,這里便是修行者的聚集地。

東樓自然在咸陽城的東邊,此建築乃是秦國一絕,因為它不似普通建築那樣方正,而是呈圓弧狀。

看見東樓,顧春風腦裡的第一印象便是福建的土樓。

此刻還未到黃昏,圓弧狀的東樓比咸陽的城牆高出了足足二十丈,顯得格外高大。

來到東樓門口,三人終於在此處發現了秦國兵部的勢力。

接引他們的是一名秦國士兵,而令他們感到詫異的是,只是負責簡單接應工作的這個秦兵居然都是修行者,而且境界還不弱。

說出前來的目的後,那名秦兵看了看三人,問道:“現在東樓內聚集了數十個宗門,請問三位屬於哪個?”

顧春風答道:“我們是白崖劍宗的,來找儒家張良。”

白崖劍宗覆滅這麼多年,名號自然接近於無。那名士兵有些為難,因為在東樓的宗門大都有頭有臉,小宗門屬於散修,他們並不負責接待。

但是對方指名道姓要找儒家,他自然不敢怠慢,忙派人前去禀報。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44
風起白崖87 強者之路

果然不出片刻,張良便匆忙出來迎接。由於太過匆忙,張良頭巾都沒有紮好,完全忘了自己君子的形象。

張良見到顧春風三人,臉上自然樂開了花。他與顧春風認識時間不長,但已經有了過命的交情。至於墨十八,在白崖大戰宋忠時讓他就佩服不已。而對於唐衣,可能因為沐搖光的緣故,他不敢隨意親近,反而隱隱有些擔憂。

帶著三人穿過大門,門內便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天井。

只見身著各色服飾的修行人士聚集在此,場面好不熱鬧。

可是顧春風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因為這些修行者流露出的氣息都有些狂躁,有的修行者更是已經吵了起來。

看著火藥味十足的現場,顧春風問道:“這到底什麼情況?”

張良回應道:“現在秦國對我們這些宗門有諸多防範。如果想到雄虎關前線去,我們就必須聽從軍部的安排。”

顧春風問道:“軍部什麼安排?”

張良答道:“四人一組,領頭的必須是軍部中人,並且這四個人必須由軍部的人來挑選。”

聽完張良所講,顧春風點了點頭,讚許道:“秦王果然很懂謀略。”

張良皺眉道:“願聞詳情。”

顧春風回應道:“如果說如今的秦國是一個雞蛋,那雄虎關前線就是蛋殼。雖然如今蛋殼有碎裂的跡象,但堪堪還能化解魏國的瘋狂打擊。但如果這顆雞蛋從裡面開始壞掉了呢?”

“裡面?”張良眉頭皺得更深。

顧春風接著道:“熾陽內部都可能出現內鬼,何況這些魚龍混雜的宗門。我要是秦王,也一定會這樣做。如果不能完全掌控這股力量,寧願將其放棄。因為這股力量太過危險,極有可能造成咸陽城內部的崩壞。再加上修行者大都自負,自由散漫慣了,卻極少見識過真正殘酷的戰場。”

“在戰場上,一個修行者或許要強於數個普通士兵,但一隊訓練有素的士兵,絕對要比普通修行者更能發揮作用。”

聽到這裡,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接著便都讚許地點了點頭。

唐衣斜眼看著顧春風,道:“你怎麼好像什麼都懂一點。”

顧春風高傲地昂起了頭,像一隻鬥勝的公雞。

“那是!”顧春風的聲音簡直和公雞打鳴無疑。

唐衣翻了個白眼,表示無語。

顧春風見狀,心裡默念道:“我兩世為人,差兩分考上重本的人物!這都不能糊弄一下,還混個什麼勁。”

聽完了顧春風的解釋,本來眉頭緊鎖的張良輕鬆地笑了起來。

他看著顧春風,誠懇道:“顧兄的頭腦實在非常人,在下這輩子恐怕都望塵莫及了。對於前些日的困惑,今日總算在找到了答案。我會轉告同門,讓他們盡快聽從秦國的安排。”

墨十八道:“那墨家那邊我去勸說。老在這裡待著,還不如在白崖睡大覺。”

於是四人分頭行動。顧春風和唐衣來到了東樓的兩間客房休息,張良和墨十八各自去說服同門。

東樓裡的客房很乾淨,也很有趣。整個屋子的牆面呈弧形,有一種特別的美感。

房間的被單床鋪都是新的。牆面刷得雪白,而桌椅則是濃重的墨黑色。黑白相見其間,彷彿一幅別緻的山水畫卷。

此時頭頂的天光從天井內灑落到屋內,讓房間顯得寬敞而明亮。

看見此情此景,顧春風不禁對設計這東樓的前輩生出極高的敬意。

他默默地感嘆道:“這樣的設計師要是多點,那什麼大褲衩,大銅錢的奇葩建築可能就會少些吧。”

連續奔波了這麼多日,那三隻瘦驢早就累得在馬房裡呼呼大睡,而顧春風卻躺在**睡不著。

他的身體很疲倦,精神卻更加焦慮。

想著唐衣只剩下了兩年時光,沐搖光還在最危險的前線,他的眉頭就鎖得更深。

秦國真的有可能在兩年內擊退魏國嗎?如果戰局僵持不下,他是獨自前往玄火門,還是勸說張良和自己一起?到時候張良會放棄堅守秦國,和自己一起前往嗎?

這一系列的問題讓他有些恐懼,對未知結果的恐懼。

他又想到今年春天自己還只是一家火鍋店的老闆,現如今已經是融元境的修行強者,就有一種如夢似幻的錯覺。

在這夢幻般的錯覺裡,有最美好的所在。

不管是唐衣、墨十八,還是沐搖光,他都不想失去。

他曾豪情萬丈的越境挑戰陸黑,又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抵住了闇月的刺殺,現在更是躋身於年輕一代最優秀的修行者行列。

只是顧春風沒有察覺自己的水平。自開始修行以來,他就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

從修行開始,顧春風遇到的朋友和對手都太過強大。不是墨家的天才,就是白水宮的仙子,要不就是被稱作“修行者噩夢”的闇月殺手。

處於這樣的環境之中,起步最晚的顧春風不僅沒有被遠遠落下,還隱隱有赶超之勢,這足以證明他的能力。

用墨十八的話來講,顧春風是他這種天才都會自嘆不如的怪物。而唐衣只對顧春風說過兩個字--“妖孽”。

擁有妖孽般的天賦,成長又極其迅速,迅速得連墨十八這些天才都自嘆不如,但顧春風依然覺得自己不夠強大。

因為他要面對的敵人都太強了。

不管是七國最嚴密恐怖的闇月組織,還是被稱作不可知之地的玄火門,這些勢力都不是個人所能抗衡的。

秦國要擊退魏國,他的力量微乎其微。如果擊退魏國需要一片海,他最多只能算一滴水,但在這對抗的過程中,他想成長為一條滔滔大河。

方技家醫師已到秦國,熾陽組織也暫時解散。可是張良的人脈和背後的儒家力量,是他必須要爭取到的力量。

所以秦國必須勝!他也必須要變得更強!

看著樓下天井裡的各色宗門,顧春風笑了起來。

除開勢力龐大的儒家、道家、墨家比較傳統外,有些宗門就顯得很奇葩。有的背著長棍,有的背著大刀,有一個宗門甚至背著鍋,漆黑的鐵鍋。

顧春風笑道:“難道這是鐵鍋門?”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45
風起白崖88 酒不醉人人自醉

很快的,張良靠著自己在儒家的威望與名聲,很快說服了大部門弟子。而墨家在墨十八的聳動下,不少想施展抱負的年輕子弟也答應了秦國軍方的要求。

墨家和儒家是勢力最大的兩個宗門。在兩家的推動下,其余宗門很快與秦國軍方達成了一致。

接下來便是秦國軍部人士進行分組,與顧春風同組的是陸黑和一對年輕男女,而這一男一女背上都背著一口黑鍋。

分組完成後,秦國軍部給了修行者一天時間休整。想到馬上就要分開行動,顧春風便邀墨十八和唐衣去咸陽的酒樓喝酒。

咸陽城最有名的酒樓要屬醉陽樓,醉陽樓位於咸陽城中央,共有六層。據說站站在頂樓能看見夕陽沒入平原的的絕美畫面,所以取名醉陽樓。

可是醉陽樓層越高就越貴,所以現在三人只能坐在醉陽樓最底層。

醉陽樓底層人多眼雜,魚龍混雜,一般都是沒錢的主。而顧春風三人都是沒錢的主,不然也不會騎著毛驢來咸陽。

雖然現在的視線只能看見對門的大媽刷馬桶,但好在醉陽樓的酒確實不錯。

三斤鹵豬頭肉,半斤花生米,十斤咸陽清酒一上桌,三人便大干起來。

咸陽清酒由由穿城而過的活泉,加以竹葉釀製而成,喝起來極其清冽。

三人拿起大碗猛灌,害怕比對方少喝一碗。

見到這三人喝酒的架勢,連常年泡在酒壇子的酒鬼都嚇了一跳。因為秦國清酒雖然入口清冽,猶如甘泉,但後勁十足。

按他們這個喝法,就是一頭牛也得醉倒。

果不其然,三人的十斤清酒還剩下一半時,顧春風就開始說起了胡話。

他按著唐衣的肩膀,紅著臉道:“唐衣,我不是那種人。但為什麼我就覺得你好看,比很多女人都好看。”

唐衣面不改色,淡淡道:“誰說男人就不能比女人好看?”

“有道理!有道理!”顧春風醉醺醺道。

由於三人剛才喝酒的架勢就吸引了不少人,現在看見顧春風說這麼刺激的胡話,圍觀的人就更多了。

眼前就是現成的瓜子花生,不看戲幹什麼?

秦人除了驕傲,就是樂觀。哪怕魏國已經打到了雄虎關,他們依然該吃吃該喝喝,沒有一點世界末日的感覺。

“你說你,一個大男人眼睛這麼大,睫毛這麼長,真是可惜了。要是你是個女的,我當場就娶了你!”顧春風說完,直接撲到了唐衣的身上。

想不到唐衣一動不動,任由他倒在懷裡,眼裡甚至還有笑意。

酒樓爆發出了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他們想不到,在酒樓里居然有男男上演的激情大戲。

坐在一旁的墨十八沒有醉,但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酒勁太猛,臉頰也是緋紅一片。

他摸著自己下巴的鬍渣,沒好氣道:“你們不要這麼高調好不好?弄得我像個大燈籠,這叫我情何以堪?”

唐衣笑著道:“那好,這裡太吵。你把酒拿著,我們換個地方喝。”

“好!”墨十八拿起酒罐,像一隻黑色的大鳥般飛了出去。

同一時間,唐衣帶著顧春風也飛了出去。

她雖然拖著一個人,但動作輕靈飄逸,宛若一隻翩然而至的白鶴。

眾人見狀,又跟著歡呼起來。

酒店小二也看得痴了,到後面才突然猛拍大腿,嚎叫道:“這麼好身手怎麼給不起酒錢?”

夕陽的餘暉照在醉陽樓頂層的琉璃瓦上,也照著上面的三個人面龐。

顧春風躺在瓦上,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慢點喝!給老子留點!”

而墨十八和唐衣則各自拿著酒罐坐在一旁。他們都沒有說話,但都嘴角微笑著向嘴裡灌酒。

樓頂的風很大,吹散了他們的頭髮。夕陽的餘暉映照在三人身上,形成了一幅鑲著金邊的剪影畫卷,看起來格外醉人。

醉陽樓頂的人已醉,那夕陽呢?

“你有沒有想過,這傢伙要和你同生共死怎麼辦?”墨十八說完,又猛地灌了一口酒。

唐衣也灌了一口酒,眼裡閃過一抹落寞的神色。

她看著身旁醉生夢死的顧春風,輕輕道:“我想過,想過很多。我想過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樣子,想過第一次和他喝酒的樣子,想過第一次和他擁抱的樣子。我甚至想過,他娶我的樣子,甚至是一起共同到老的樣子。”

“可是呢......”看著將雲層映得通紅的夕陽,唐衣眼裡滿是悲傷。

“我的生命就像這稍縱即逝的夕陽,即將迎來永遠的黑夜。黑夜太過漫長,就讓我一個人呆吧。”

墨十八道:“你的傷不是沒有救。太陽會在黃昏落下,同樣也會在清晨升起。”

唐衣苦笑回應:“你到底知不知道玄火門是什麼地方?”

墨十八沒有看她,只是看著自己手裡的酒罐,彷彿變成了一尊石雕。

過了良久,墨十八終於開口道:“玄火門隱秘且恐怖,即使墨家鉅子都難言能全身而退。”

接著他用手扯著顧春風的臉,將其扯成了一個傻兮兮大笑的模樣,笑著道:“可是這傢伙呢?這傢伙難道不恐怖?別看他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你能想像?今年春天他還不會修行,現如今已經趕上了你我的腳步。放眼整個七國,有誰能做到?”

墨十八鬆了手,抬頭看著唐衣,接著道:“唐衣,你和顧春風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有需要,我會願意為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去死。”

墨十八從來都不正經,他臉上胡亂生長的鬍渣就是證明。可是這一次,他表現很正經,說得很認真,彷彿多年來的認真勁都集中在了這一句裡。

醉得一塌糊塗的顧春風當然沒有聽見墨十八這最認真的一句話。

他崛起嘴巴,臉上出現了兩個淺淺的酒窩,顯得有些可愛。

不知他夢見了什麼,這可愛的酒窩瞬間變成了憤怒的表情。

“唐衣,墨十八,你們是豬嗎?打不過,跑啊!”

聽到這裡,墨十八和唐衣都笑了。

有朋友如斯,又何懼永夜?

當顧春風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東樓自己的房間裡。他一邊拍打著感覺快要裂開的腦袋,一邊道:“昨天喝斷篇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8-6 10:46
風起白崖89 天書鬼卷

匆匆洗漱完後,顧春風便瘋狂地沖向了東城門。因為他發現自己好像要遲到了。

這感覺彷彿回到了上學時光,睡懶覺的他往往都是這樣急匆匆的狀態。

來到東城門下,顧春風發現自己果然遲到了。

那個秦軍首領陰沉著臉,彷彿隨時都要發飆打人。陸黑看著他凌亂的頭髮,有些看不明白,只能乾笑幾聲,算是打了招呼。那對背著鐵鍋的年輕男女則點頭示意。

看著城門前孤零零的隊伍,顧春風摸著腦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喝多了。”

那背鐵鍋的男女都皮膚黝黑,看起來就像伙夫。他們很和善的笑道:“沒事,我們剛來咸陽時也喝醉過。”

接著背鐵鍋的男子躬身,道:“在下鐵鍋門李拳。”

背鐵鍋的女子也躬身,道:“在下鐵鍋門李泉。”

顧春風一下有點懵,心道:“真叫鐵鍋門?還都叫李拳?鐵鍋門中的鐵哥們儿?”

見顧春風面露疑慮,李拳忙解釋道:“在下李拳,是拳頭的拳。這是拙荊,泉水的泉。我們也是因為名字才結識,想不到最後真的結為了夫妻。”

總算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顧春風還禮,道:“白崖劍宗顧春風。”

陸黑補充了一句,道:“顧先生同樣也是前熾陽組織的軍師。”

白崖劍宗沒什麼人聽說過,但熾陽組織的名頭卻響得很。雖然現在熾陽組織因為完成了任務已然解散,但能夠公然叫板闇月並且不落下風,就足以證明它的價值。

聽到顧春風是熾陽的軍師,李泉和李拳背躬得更彎了。

這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顧春風忙指著陸黑道:“別聽這傢伙胡說,什麼軍師不軍師的。我只知道這傢伙就是一暴力狂,你們可得小心,我就曾被他打得吐血。 ”

陸黑的臉一下就紅了,但是他偏偏沒法狡辯,只好跺了跺腳。

聽見這句話,李拳和李泉的背已經快折斷了。

一直陰沉著臉的秦兵官員此時有些頭疼,明明是自己選的人,怎麼都這麼奇葩。

秦兵官員沉聲道:“在下王劍,秦王帶刀侍衛。各位能前來幫助秦國,秦國感激不盡。不過戰場不是兒戲,不能有半點馬虎,還請各位盡力配合。”

這句話說得很是客氣,但又不卑不亢,很難讓人挑出毛病,可見這帶刀侍衛也是厲害角色。

五人互報了名號後,開始向雄虎山前進。

就在顧春風前往雄虎關的路上時,魏國陰兵大陣中的巨大馬車上來了一個墨袍人。

墨袍人戴著一個白色的哭臉面具,看起來應該很可笑,但卻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能夠獨自來到陰兵陣中成為這輛馬車主人的客人,這足以說明它的可怕。

魏生全身白得猶如白紙,看起來就像一個紙紮的假人。

他看著哭臉人,淡淡道:“哭先生所謂何事?居然肯親自前來,這叫我怎麼擔待得起。”

他說話時聲音猶如鬼哭,讓聽到他聲音的人頭皮發麻。

由於帶著面具,沒有人能看到哭先生的表情。只見他緩緩地踱步進了馬車內,坐在了魏生最喜歡坐的寬大石椅上。

想不到不可一世的魏生居然沒有動怒,而是恭敬地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雄虎關還要幾日可破?”這是哭先生第一次說話,他的聲音平淡無奇,並沒有奇特的地方。

魏生回復道:“最多十五日。”

哭先生坐在石椅上,身體看起來很放鬆,但他的聲音卻不輕鬆。

“十五日......當初魏王說三月便可滅秦。現在已是深秋,雄虎關依舊堅固,請問魏王有沒有向我交待的地方?”

聽到“交待”二字,魏生臉上的胭脂粉唰唰掉落,顯然是動了氣。

魏國現在擁有陰兵數十萬,一月連破秦國十五城,聲勢震天。當代魏王更是鬼道最拔尖的修行者,現在居然有人敢問他要交待,這叫魏王的這個親弟弟如何不生氣。

“你很生氣?”哭先生淡淡道。

魏生臉色驟變,冷冷道:“晚輩不敢,不過闇月也曾答應過我們,替我們狙殺方技家醫師,好像也並不成功。”

聽到這裡,哭臉人開始笑了起來,但他笑的聲音卻比哭還難聽。

那對藏在面具後的雙眼冷冷的看著魏生,讓陰邪著稱的魏生都感到一股寒意。

哭先生冷冷道:“看來我們都是失敗者。我低估了那群年輕人的實力,而你們也低估了秦國的韌性。”

魏生眼睛發出一股熾熱的光芒,緩緩道:“秦國的韌性即將破了。秦國就算是一塊石頭,這塊石頭也快被我磨穿了。”

哭先生沒有說話,只是擦了擦自己的手掌。

魏生沒有說話,只是拉開了車廂前的門簾。門簾的幕布一拉開,那無邊無際的陰兵方陣便映入兩人的眼簾。

這個時候,哭先生站了起來,淡淡道:“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魏生“哦?”了一聲,不解道:“先生何出此意?我魏國手握《天書·鬼卷》,坐擁陰兵數十萬,不敗於天下,談何時間不多了。”

哭先生冷哼了一聲,雙眼彷彿能看透世間的一切。

“《天書·鬼卷》目前確實無敵,但十五日後就說不准了。天書不止一卷,據我所知,人字卷即將現世。這一次,你們魏國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到天書?恐怕那些處於雲端的人也不會允許吧。”

“人字卷,人字卷......人字卷會在哪現世?”聽見哭先生所說,魏生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慎重的表情。

五年前,《天書·鬼卷》現世,剛好降臨在魏國境內的黑水沼澤。

《天書·鬼卷》鬼氣沖天,修煉鬼功的魏王便早早感應到此間異象,於是派人來尋。在魏國上百名修士的努力下,魏國終於擁有了鬼字卷。

於是魏王開始參詳了《天書·鬼卷》,一晃就是四年有餘。終於在半年前掌握了驅使陰兵的方法,於是舉兵伐秦。

相傳《天書·鬼卷》乃天書第一卷,每隔五年便會出現新的天書。

如果傳說是真,那離人字卷現世的日期確實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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