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晚明之我主沉浮 作者:藍盔十九 (已完成)

 
炎雞 2019-8-7 11:17: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4 29181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30

第190章 退守西平堡

  數十女真弓箭手,突破燧發槍的阻擊,開始向城頭放箭。

  女真人的箭矢,和燧發槍的子彈一樣無情,它們先是離開弓弦,高高飛向天空,然後從高空筆直地落下來,遇上運氣不好的明軍士兵,立刻鑽進他們的肉體。

  受傷的明軍士兵都被及時送回城下,等候在城下的士兵,立刻增補進來。

  明軍有了傷亡過後,士兵們的心裡出現波動,他們害怕再受傷,便開始借助女兒牆的掩護,不斷躲避女真人的箭矢。

  杜文煥一看明軍陣型要亂,立即下了死命令,不准士兵躲避箭矢,要想保護自己,必須先消滅這股建奴弓箭手。

  在杜文煥的高壓下,槍手們又進入全神貫注的狀態,他們根本看不到頭的箭矢,眼中只有城下的建奴。

  箭矢不斷從空中下落,當最後一支羽箭劃破長空,呼嘯著飛向城頭的時候,那名女真弓箭手發現,他已經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所有的同伴都墜馬了,無主的戰馬正驚恐不安地尋找著各自的主人。

  他忘了從身後的箭壺中拔箭矢,他不知道是繼續向城頭放箭,還是去解救那些哀號的同伴。

  明軍的燧發槍幫助他做出了選擇。

  數顆子彈,從不同的方向,射向他的前胸、小腹……

  傷口的鮮血還沒有滲透到皮甲的外面,他拼命壓住傷口,想阻止血液流出來,但傷口太多,雖然已經放下長弓,兩隻手還是不夠用。

  “砰。”

  一聲槍響,他的臉頰上又中彈了,殷紅的鮮血順著血洞噴湧而出。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他想抬頭看看,到底是誰射來的子彈,但頭猶如著萬斤巨石,怎麼也抬不起頭。

  戰馬受驚,後臀一撅,雙腿離地而起,一下子將他掀翻在地……

  後面的女真弓箭手,還在和明軍對峙,不是對峙,是一個個上來送死,明軍的火力完全集中在百步的地方,只要進入這個射程,弓箭就像是進入百慕大三角洲,頓時被卷的得無影無蹤。

  丹提青偷空看了一眼胡魯斯,他的士兵還在雲梯上,到現在還沒有攀上城頭,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

  城頭上的杜文煥,一邊指揮士兵阻擊丹提青的騎兵,一邊看看另一側的槍手,暫時沒有危險,還不用調動後面的預備隊。

  突然,他看到戰場之外,遠遠有一隊建奴的騎兵,像是跟在後面督戰。

  “督戰的一定是建奴的高官,沒准莽古爾泰就在裡面。”他偷偷給炮手下命令:“集中所有的火炮,齊射,目標是後面那群騎兵。”

  “轟……隆……”

  四十門火炮,一次就能發出四十枚開花彈,有些開花彈發生偏離,還是有二十多枚開花彈落在人群中。

  這股騎兵集中在一起,幾乎停住不動,就像是固定的目標,開花彈也是集中射擊,將這一片區域炸得血肉橫飛。

  莽古爾泰的運氣不錯,開花彈沒有直接落在他的頭,但碎裂的彈片,有一塊擊中他的馬腹。

  戰馬吃痛,向著城牆的方向揚蹄狂奔。

  莽古爾泰大驚,他勒住馬韁,又鬆開夾住馬腹的雙腿,將馬首調整過來。

  但戰馬受驚,去勢未減,又是向著背離城牆的方向狂飆起來。

  莽古爾泰一逃,一直伴隨在他身邊的騎兵,也是跟著往回跑,他們既是追隨莽古爾泰,也是躲避明軍的火炮。

  沒有受傷的騎兵,都隨著莽古爾泰逃到千步之外。

  明軍炮手們調整炮口,將開花彈的射程調到最大———————一千五百步,接著就是一波炮擊。

  莽古爾泰嚇了一跳:明軍火炮的射程,怎麼突然增大了?他鬆開馬韁,聽任受驚的戰馬向回逃竄。

  丹提青正在心疼自己的士兵,但莽古爾泰沒有下達撤退的命令,他只能咬牙堅持著,現在莽古爾泰跑了,他大手一揮,立即下達命令:“貝勒爺有難,快快回撤,保護貝勒爺。”

  騎兵一陣嘩啦聲,調轉馬頭,往回疾奔,雖然有幾名士兵心有不甘,不住扭頭回望城頭,但他們的坐騎都沒有減速。

  杜文煥眼看著這股建奴的騎兵,已經成了明軍的盤中菜,現在卻是逃了,他急得直跺腳,沖著炮手大聲叫喊著:“快,開炮,別讓這些建奴跑了。”

  炮手們立即集中火力,向這些逃亡的女真騎兵開炮。

  騎兵的速度太快,挨過兩輪炮擊,丹提青還是率領七八百騎兵,逃出了火炮的射程之外。

  左邊的一千五百槍手,在丹提青逃跑之後,自動加入到對胡魯斯的射擊。

  胡魯斯陡然感到壓力山大,原來他的士兵還可以沖上雲梯,沿著雲梯向城頭攀爬,現在士兵們已經無法靠近雲梯了。

  傷亡的士兵越來越多,雲梯也是遙不可及。

  胡魯斯氣得大罵:“丹提青這個沒長卵子的軟蛋,貝勒爺沒有下達撤軍的命令,他就擅自逃跑,我一定去貝勒爺那兒控訴他。”

  城上的槍手們可不管胡魯斯有什麼想法,子彈雨一樣,射向城下的女真步兵———————騎兵都下馬了,沒有馬匹,當然就是步兵了。

  女真士兵潮水一般,湧向雲梯的位置,燧發槍的子彈卻是快上數倍,無情地射向這股潮頭。

  最前面的女真士兵,一個接一個,多米諾骨牌似的,接連摔到在地面上,後面的女真士兵又補上來。

  原來他們補上的速度,超過了死亡的速度,所以隊伍不斷前進,甚至都有人爬上了雲梯,但左側的明軍槍手們加進來之後,潮頭被徹底遏制了,補上來的士兵,還比不上傷亡的士兵的數量。

  步兵的速度本來就大大慢於騎兵,現在地面上到處都是障礙———————傷兵或者屍體,女真士兵的衝擊速度,進一步緩下來,就像潮頭遇上了迎面而來的暗流,去勢頓減。

  布魯斯抬頭看看城上,又四處掃視著城下。

  他現在已經是一支孤軍,莽古爾泰和丹提青早就逃得沒影子了。

  “沒有莽古爾泰的命令,難道自己也像丹提青一樣,做個逃兵?”胡魯斯遲疑不決,他有心繼續攻城,如果打下廣寧,他將獨佔全功,那時獎勵的牛羊、財帛、女人……

  但城上的明軍槍手們,火力全部集中在他的士兵身上,他沒有刻意去數,但也能感覺到,傷亡的士兵絕不是少數。

  太陽還高掛在半空,如果現在破城,還能趕在天黑之前,將城內的明軍驅逐出去,他還能獨自享受一個夜晚。

  現在他的士兵不但沒有破城,連雲梯都靠近不了,在他遲疑的片刻時間,又有數十名士兵倒下了。

  胡魯斯拽過一門親兵:“去看看,我們還有多少士兵。”

  “是,額真。”親兵躍上戰馬,在士兵的週邊巡了半圈,他放緩馬速,仔仔細細數著士兵的數量。

  不一會兒,親兵就耷拉著腦袋回來了,他翻身下馬,來到胡魯斯的面前,壓低聲音說道:“額真,我們還有四百多士兵。”

  “什麼?只有四百士兵?”胡魯斯一把揪住親兵皮甲的衣領:“你這個膽小鬼,你一定害怕明軍的火槍,根本沒看清楚。”

  親兵哭喪著臉:“額真,我真的仔細數過了,應該不會超過四百五十個士兵,這一趟來回,怕又有數十士兵傷亡了。”

  胡魯斯右手一搡,將親兵推開,他的目光又轉向戰場。

  燧發槍和弓箭,在相互吞噬著對手,女真士兵沒有補充,死一個就少一個,而城頭上的明軍,卻是源源不斷,到現在似乎一個位置都沒有空缺。

  “可惡的漢人,怎麼有這麼多?”胡魯斯一邊咒駡,心裡卻盤算開了,再打下去,士兵就要死光了。

  “額真,只有我們在戰鬥了。”親兵湊上來,小心地提醒著。

  布魯斯無限留戀地看看城頭,他的士兵只有四百,即使能攀上城頭,偌大的廣寧城,他們也吞不下。

  “撤軍!”胡魯斯咬著牙,從牙縫中蹦出兩個字。

  女真士兵停止向城頭放箭,他們轉身,向停放戰馬的區域奔去,一也不介意將後背留給明軍的槍手們。

  “建奴要逃跑了。”

  明軍士氣大振,沒有箭矢的威脅,燧發槍的子彈更加緻密,無情地射向女真士兵的後背,跑在最後面的女真士兵,又倒下一大片。

  前面的女真士兵搶到戰馬,他們頭也不回,追隨著胡魯斯遠去。

  “火炮,快,開炮。”杜文煥急了,建奴已經逃出了燧發槍的射程,只有火炮才能夠得著。

  “轟……隆……”

  “轟……隆……”

  “轟……隆……”

  ……

  火炮雖然全部發射,但城下的女真士兵太少,不過三四百人,開花彈很難落到人群馬叢中,倒是有像是給女真士兵送行。

  胡魯斯拼命追上了莽古爾泰和丹提青,三人合兵一處。

  莽古爾泰陰沉著臉,永不離手的馬奶酒也不見了。

  “貝勒爺,丹提青擅自撤軍,致使我部成為孤軍,損失慘重。”看到丹提青,胡魯斯總算找到了發洩的口子。

  “回去再說!”莽古爾泰一拉馬韁,調轉馬頭,率先向大帳飛駛而去。

  他估算了一下,手下的騎兵已經不足一千五百,連一個甲喇都不夠,明軍善於偷襲,這麼士兵呆在野外,大帳已經不安全了。

  “收起大帳,立刻回西平堡。”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31

第191章 皇太極的使者

  “額真。”丹提青看著失神的莽古爾泰,“天就要黑了,夜晚行軍多有不便。”

  “你知道個屁,夜晚呆在這兒,才不安全。”莽古爾泰打斷了丹提青的話,他大手一揮,“先吃飽飯,完了立即收拾東西,連夜趕回西平堡。”

  女真士兵吃飯的速度很快,因為要行軍,士兵不允許喝馬奶酒。

  士兵們沒有休息,立刻開始收拾帳篷、食物和其它輜重。

  帳篷太多,原來是供五千人居住的,現在只有一千多士兵,怎麼也帶不走。

  “儘量多帶些,剩下的放火燒了,絕不能留給明軍。”

  莽古爾泰下達完軍令,率先向東北方向的西平堡奔去,身後是他的殘兵敗將。

  剩餘的帳篷堆疊在一起,已經被士兵燃了,這些帳篷為了防止雨水,都用牛油或者羊油浸過,遇火即著。

  火苗竄上了半空,將白天的時光又向後延遲了片刻。

  明軍正在城下,收割女真士兵的首級,聚攏沒有受傷的戰馬,杜文煥靜靜地站在城頭,日月軍旗就在他的肩頭飄過,他還在懊惱,有一部分女真騎兵從他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軍座,大火。”親兵手指東北方。

  杜文煥順著親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大火已經燒紅了半邊天,“這是莽古爾泰大帳的位置嗎?”

  “是,軍座,莽古爾泰可能逃走了,我們要不要追趕過去?”

  “追趕?他已經逃了,建奴馬快,我們根本追不上。”杜文煥的目光轉向城下,“還是先收割這些建奴的首級,才是正經。”

  親兵深感惋惜,但他知道,杜文煥是對的,建奴已經逃跑,明軍根本追不上,況且天已經黑了,誰知道建奴向那個方向逃跑?

  莽古爾泰一夜急行軍,跑了一百多裡,天亮的時候,西平堡已經遙遙在望,但士兵們疲憊至極。

  “貝勒爺,明軍根本沒有追過來,讓士兵們休息一會吧!”胡魯斯縱馬追上莽古爾泰。

  “再堅持一刻,回到西平堡再休息吧!”莽古爾泰明白,士兵激戰了半天,又奔跑了一個晚上,不僅是人,就是馬匹,也到了疲勞的極限,一旦士兵們停下來休息,身體放鬆後,短時間內很難再緊張起來,萬一遇上明軍偷襲,那就危險了。

  只有回到西平堡,才是安全的,西平堡有城牆的保護。

  “是,貝勒爺。”胡魯斯不敢違抗莽古爾泰的命令。

  騎兵稍稍放緩馬速,但騎兵總快過步兵,又跑了兩個時辰,近午的時候,西平堡終於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西平堡!”

  “西平堡到了!”

  “我們終於安全了!”

  ……

  女真士兵興奮大叫起來,他們一個個催促馬匹,都想儘快入城。

  進了西平堡,士兵們都飽餐一頓。

  吃罷牛羊肉,喝罷馬奶酒,士兵們都去軍營睡覺去了。

  莽古爾泰卻睡不著。

  他的九千士兵,如今只剩下不足一千五百,廣寧城沒攻下,騎兵的傷亡卻超過八成。

  更令他氣惱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是怎麼敗在明軍的手中的。

  雖然他口中不願承認,但莽古爾泰的心裡還是很清楚,他已經敗了,而且是一敗塗地。

  “女真不過萬,過萬無人敵!”

  莽古爾泰開始懷疑起來,到底是誰在製造這樣的謠言?

  岳托有近萬騎兵,最後只剩下三百,如果不是逃得快,恐怕小命都丟在廣寧了。

  現在輪到自己,九千騎兵,不明不白地就剩下一千多,如果不是連夜逃回廣寧,再給明軍一次偷襲的機會,能不能剩下三百人,都說不定。

  他暫時不敢給皇太極寫信,他要先給自己找到兵敗的理由,否則,以皇太極對他的痛恨,一定不會像對待嶽托那樣,輕鬆饒過他。腦袋都想痛了,什麼辦法也沒有想出來,在馬奶酒的刺激下,他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了,莽古爾泰立即召見了胡魯斯和丹提青。

  當著丹提青的面,胡魯斯再次向莽古爾泰控訴他“違反軍令、擅自撤軍、致使他的士兵成為孤軍,損失慘重”。

  莽古爾泰問明原委,怎麼懲罰丹提青,他犯難了。

  當時明軍開花彈的目標,就是莽古爾泰和他身邊的騎兵,他光顧著逃跑,根本來不及給胡魯斯和丹提青下達任何軍令。

  丹提青違反軍令、擅自撤軍不假,但他保留了更多的士兵,胡魯斯嚴格遵守軍令,士兵卻傷亡得更多。

  無論什麼原因,違反軍令的人,必須懲處,最後,莽古爾泰將丹提青從甲喇額真降到牛錄額真,算是對他的懲罰。

  三人所屬的騎兵,加起來還不到一千五百,還不夠一個甲喇的數目。

  莽古爾泰決定,從西平堡中的士兵裡,抽調一百多人,加入他的軍隊,剛好組成一個甲喇,由胡魯斯擔任甲喇額真。

  “貝勒爺,城中的士兵,都是鑲白旗的人,多爾袞會同意貝勒爺征他的士兵嗎?”丹提青被剝奪了甲喇額真,心中有氣,現在又是胡魯斯擔任甲喇額真,有心給莽古爾泰出難題。

  “顧不得那麼多了,現在防守西平堡要緊。”多爾袞只是大金國的一個小貝勒,莽古爾泰根本沒將這個剛剛成年的弟弟放在眼裡。

  “是,貝勒爺。”莽古爾泰已經做了決定,丹提青也沒辦法,城中就這麼士兵,萬一明軍來攻,還不知道西平堡能否守得住。在對付漢人面前,所有女真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莽古爾泰又想出一個擴充士兵的辦法:“丹提青,你從城內的漢人百姓中,選取三百名兇悍的,充當士兵,組成一個牛錄。這個牛錄單獨成軍,平時負責看守城門。”

  “是,貝勒爺。”丹提青的聲音一下子洪亮起來,雖然還是牛錄額真,但他的士兵是單獨成軍,不再接受胡魯斯的管轄。

  袁崇煥將三千九百六十二個女真士兵的首級和正藍旗被徹底打殘的訊息,報告了山海關的薊遼總督孫承宗,完全麻木的孫承宗,立即用軍報的形式發回兵部。

  軍報到達京師的時候,朱由檢正在皇極殿會見皇太極的密使察思馬斤。

  在朱由檢會見察思馬斤之前,吏部尚書黃立極、兵部尚書李春燁已經分別會見過他,但他獅子大開口,非要明軍撤出廣寧、錦州、寧遠,退回山海關,雙方的談判沒有任何進展。

  朱由檢來了興趣:這察思馬斤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有這麼大的口氣?所以他召見了察思馬斤。

  察思馬斤在大內侍衛的引領下,昂首跨進了大殿,朱由檢端坐在龍椅上,靜靜打量著這位皇太極的使者。

  “見過明皇陛下。”察思馬斤右手撫胸,躬身給朱由檢行了一個女真人的禮節。

  “來人,賜坐,上茶。”朱由檢只是發出聲音,身形卻是不動。

  小太監給察思馬斤端來座椅,放在朱由檢的下首,又泡上香茗,然後退出了大殿。

  察思馬斤一抖寬大的罩袍,往椅上一坐,那雙眼睛就盯著朱由檢:這大明的皇帝,也太年輕了吧?

  朱由檢也在盯著察思馬斤,就像兩隻即將搏鬥的公雞,在開戰之前,雙方都想從氣勢上壓倒對手。

  察思馬斤扛不住了,朱由檢隨時可能以“國事繁忙”為藉口,結束雙方的談話。

  “明皇陛下,我和貴國的吏部尚書、兵部尚書都談過了,但他們都沒有答應大金國的正當要求。”

  朱由檢哈哈一笑:“察思馬斤,他們只是尚書,有些事情做不了主———————當然不能答應了,這樣吧,你現在跟朕說說,你們有什麼要求,一併說出來,朕看看能不能答應你們。”

  察思馬斤端起茶水,猛喝了一口,一邊偷看朱由檢的臉,發現朱由檢並沒有慍怒之色,“明皇陛下,我們的要求很簡單,只有三條:第一、明軍撤出廣寧、錦州、和寧遠,重新返回山海關;第二、賠償大金國白銀三十萬兩;第三、賠償大金國糧食五十萬石。”

  朱由檢怒極而笑,明軍打了勝仗,這完全像是打了敗仗之後的戰爭賠款,但他不動聲色,“察思馬斤,你們提出這些要求,有什麼理由呢?”

  察思馬斤一看朱由檢沒有生氣,心中一喜,難道這年輕的皇帝,被大金國的鐵騎嚇破了膽?

  他充分發揮出了洪鐘般響亮的聲音:“明皇陛下,大金和大明,以山海關為界,本來和睦相處,但明軍卻是接連越過寧遠、錦州,連我們的廣寧都吞下了,因為明軍挑起了戰爭,讓大金國損失了數千鐵騎,所以,明皇陛下,你們必須賠償我們的損失,以免傷了兩國的和氣。”

  朱由檢微微一笑:“察思馬斤,以山海關為界的事,是何人訂立的盟約?朕怎麼不知道呀?”

  察思馬斤黝黑的老臉卻是一紅,但很快就隱去了:“明皇陛下,雖然沒有盟約,但現狀就是以山海關為界。”

  “哈哈哈……”朱由檢仰天大笑,連著擺了擺手:“察思馬斤老了,記性不好了,朕記得,在你來到大明之前,現狀是大明已經佔據了廣寧,廣寧以東、以北,才是兩國的分界線。”

  “你……”察思馬斤覺得朱由檢強詞奪理,卻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他準備捶桌子摔茶杯,以“打僵”來贏得思考的時間。

  “嗯哼。”侍衛長付小劍,一直站在朱由檢的身後,他雙手抱著胳膊,身背長劍,一副玉樹臨風的樣子,和察思馬斤的粗壯,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發現察思馬斤就要發飆,趕緊出言阻止。付小劍估計,真要打架,自己都不是朱由檢的對手,但察思馬斤就是一番邦的奴才,根本不值得朱由檢親自動手。

  察思馬斤看了付小劍一眼,兩道劍眉下的雙目,已經露出怒氣,他只好吞了口吐沫:“明皇陛下,都是因為明軍挑釁,才發生了不愉快的事,大金和大明,原本可是隔著山海關相望的。”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33

第192章 談判的條件

  “哈哈哈……”朱由檢又是一頓狂笑:“看來察思馬斤不是太老,而是太年輕了,不知道以前的歷史,朕都懷疑,皇太極為什麼派你出使大明瞭。”

  “明皇陛下……”

  “說到原來,朕告訴你,原來,遼陽是我們的,瀋陽是我們的,奧,你們現在叫盛京,連赫圖阿拉都是我們的,不知道察思馬斤是年齡太大忘記了,還是年齡太小,難道不知道這段過去?”

  “這……”察思馬斤的腦子似乎轉得很快,“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凡是有因必有果。”朱由檢雙手合十,“如果你們一直呆在長白山狩獵,大明怎麼會和你們發生戰爭?你們也就不會死亡數千騎兵了。”

  正在這時,小太監過來,對著朱由檢耳語幾句。

  “侯質?讓他進來吧!”朱由檢知道李春燁這時候求見,一定有什麼要緊的事。

  李春燁邁著八字步,從察思馬斤的身邊走過,“參見陛下!”

  “侯質不必多禮!”朱由檢一揮手,以目光詢問著李春燁。

  李春燁從袖中抽出一份軍報,“陛下請看。”

  朱由檢在閱讀軍報的時候,李春燁回頭,恰好發現了察思馬斤,“啊……察思馬斤特使也在呀?哈哈,哈哈哈……”

  朱由檢不動聲色,收起軍報,“侯質既然來了,就坐下吧,看看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察思馬斤,剛才我們說到哪兒了?”

  “明皇陛下。”察思馬斤學著李春燁的樣子,雙手抱拳,給朱由檢行了一個漢人的禮節:“如果不是漢人欺侮我們女真人,我們的天命汗也不會起兵———————明皇陛下聽說過‘七大恨’的事嗎?”

  “努爾哈赤的‘七大恨’?”朱由檢神秘地一笑,“朕不僅知道,還會背誦,那只是你們天命汗起兵的理由,如果說到恨事,朕至少能列出七七四十九件,眼下就有一件……”

  朱由檢雙手擊掌,發出“啪啪”的聲音。

  旋即左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四名侍衛,押著兩名女真人打扮的男子,出現在大廳。

  “察思馬斤,你可認識他們?”朱由檢逼視著察思馬斤。

  “啊?這兩人是我的屬下,明皇陛下,你怎麼把我的人抓起來了?”察思馬斤心中,隱隱有了不祥的感覺。

  “你的屬下?”朱由檢正色道:“你是使者,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朕自然不會為難你,但你的屬下竟敢用重金收買他人,妄圖刺探我大明的軍事秘密,借和平談判之名,行欺騙刺探之實,察思馬斤,這算不算一大恨?”

  “明皇陛下,一定是誤會。”察思馬斤急得臉上都潮紅了。

  “誤會?怎麼會是誤會?他們正在賄賂的時候,被抓個正著,連他們自己都承認了。”朱由檢暗笑,看你察思馬斤如何狡辯。

  “你們這兩個蠢貨,讓你們老老實實呆在驛館,你們偏要出去找女人,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們。”察思馬斤從座位上站起身,大聲責駡著,他準備狠狠甩幾個耳光,讓朱由檢消消氣,然後將人帶回去。

  “等等。”朱由檢使個眼色,付小劍從他身後竄出,攔住了察思馬斤,“他們現在不是你的屬下,而是我的俘虜,他們刺探我大明的火器局———————這是大明最重要的軍事機密所在,依照大律法,必須立即問斬。”

  “明皇陛下……”察思馬斤還想為屬下求情。

  朱由檢一揚手,止住他的話頭,“拖出去,砍了。”

  “明皇陛下。”察思馬斤急了,“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大明乃堂堂上國,為何不守清譽?”

  “大明乃是上國,所以必須遵守法度,他們不是使者,而是刺探我國軍情的探子。”朱由檢手一揮,“他們必須死。”

  察思馬斤跌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

  四名侍衛拖著兩名女真探子出去了。

  須臾,兩名太監手捧銀盆進來了,銀盆裡墊著白布,白布上赫然是那兩名女真探子的人頭。

  “啊……”察思馬斤的臉色陰晴不定,一會蒼白,一會潮紅。

  “察思馬斤,你們一邊與朕和平談判,一邊卻在行那傷害兩國感情的事,朕懷疑,你們到底有沒有談判的誠意。”朱由檢一揮手,太監捧著兩人首級下去了。

  “啊,明皇陛下,我們真的有談判的誠意,這兩人的行為,只是一個意外的插曲。”察思馬斤滿臉堆笑還沖著李春燁眨了眨眼皮。

  “既然有誠意。”朱由檢正色,逼視著察思馬斤的眼睛,“那你們還要求明軍撤出廣寧嗎?”

  察思馬斤避開朱由檢的咄咄逼人的目光:“即使不讓出三城,但大明必須賠償我們的損失,否則,我回去了,也無法向大汗交代。”

  朱由檢暗笑,察思馬斤總算讓步了,“說到損失,朕給你算一筆帳,察思馬斤,你掰開手指算一算,自從努爾哈赤起兵反明,死在你們手上的漢人軍隊和百姓,不下於五百萬吧?到現在還有很多漢人在你們手上為奴為婢,按照每人百兩銀子計算,你們應該賠償我們多少銀兩?”

  “人口換銀兩?”李春燁心裡都樂了,陛下還真會訛人。

  “明皇陛下,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我們天命汗已經不在了,我們只談現在。”察思馬斤低下頭,再不敢看朱由檢一眼。

  “很久以前?”朱由檢心裡一酸,“加在漢人身上的罪惡,我們遲早是要討回來的,你們可以忘,但我們漢人絕不會忘。如果你們不能主動承擔責任,我們會百倍討回來。”

  “明皇陛下……”

  朱由檢穩定了一下情緒:“察思馬斤,你是來做什麼的?”

  “明皇陛下,我是來談判的,為大金和大明的永久和平。”

  “既然是談判,雙方都會開出條件,你已經開出條件了,現在要不要聽聽朕開出的條件?”

  “明皇陛下,請明示,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照辦。”察思馬斤心說,無論你開出什麼條件,我都說辦不到,我做不了那個主。

  “你辦不到也沒關係,朕自會找皇太極要。”朱由檢的情緒已經完全穩定下,“第一、你們立刻退出遼東,回到赫圖阿拉;第二、將所有的漢人包衣放了,恭送給我們;第三、賠償白銀……奧,你們沒有銀子,那就賠償上等戰馬十萬匹、牛五十萬頭、羊五百萬隻。”

  李春燁在心中偷笑,不知道朱由檢是怎麼算出這個資料的,建奴真要按這個數字賠償了,他們自己還不得餓死?

  “什麼?”察思馬斤努力壓制著自己,勉強聽完朱由檢開出的條件,他勃然大怒,一拳捶在案桌上,茶水都被震翻了,“你……”

  付小劍從朱由檢的身後一躍而起,一個箭步,跨到察思馬斤的面前,只見白光一閃,長劍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敢在陛下面前無禮?”

  這漢人的身手好快!

  察思馬斤還想在朱由檢面前露兩手,威脅威脅這年輕的皇帝,但付小劍根本沒有給他展示身手的機會,一出手就制住了他最要害的地方。

  他的臉上,汗如雨下,別看朱由檢說話時雲淡風輕的樣子,一旦殺伐起來,卻是異常果斷,剛才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兩名探子就只剩下兩顆腦袋。

  “明皇陛下……”

  朱由檢一揮手,付小劍將長劍從察思馬斤的脖子上移開,但仍然站在他的前面,將察思馬斤和朱由檢隔開。

  “明皇陛下。”付小劍一走,察思馬斤逐漸恢復了神氣,“開這樣的條件,顯然沒有和談的誠意。”

  “誠意?”朱由檢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這是我最大的誠意,也是我的底線。”

  “明皇陛下如果一意孤行,我們的談判可能就要破裂了。”察思馬斤現在已經無法刺探明軍的火器了,如果談判破裂,他正好可以回去了。

  “如果談判破裂,察思馬斤打算怎麼做?大金國又打算怎麼做?”

  “一旦談判破裂,女真八旗就會再次聚首廣寧,那時別說廣寧,恐怕連山海關都未必保得住。三貝勒的正藍旗,現在恐怕已經到了廣寧,我奉勸明皇陛下,還是早早做好準備。”說到戰爭,察思馬斤血液中的野性,被重發激發出來,他從座位上站起來,沖朱由檢一抱拳,順便觀測朱由檢的反應。

  朱由檢巋然不動:“察思馬斤好像不會數數,女真還有八旗嗎?”

  察思馬斤黑得發亮的臉龐,也是一紅:“鑲紅旗暫時沒了,但我們遲早還會重新組建———————沒有鑲紅旗,其他七旗也是一樣。”

  朱由檢搖頭:“朕倒是忘了,鑲紅旗已經隕落,朕說的不是鑲紅旗———————察思馬斤的漢話說得這麼好,認識漢字嗎?”

  “我認識一些。”察思馬斤不知道朱由檢又要出什麼招,他是女真人,如果漢字認得不多,也不算丟人。

  “朕這裡有一份用漢字書寫的軍報,察思馬斤不是外人,給你看看也無妨。”朱由檢使個眼色,付小劍將軍報送給察思馬斤。

  察思馬斤仔細端詳著軍報,一字一字辨認,他認識的漢字的確不多,但根據上下文的意思,大意還是能看得懂。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察思馬斤似乎是個很容易出汗的人,這大冷的天,頭上又滾出豆大的汗珠。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34

第193章 兩路使者

  “察思馬斤,今天好像不是很熱呀,你怎麼又冒汗了?要不要找個太監幫你扇幾下?”一直沒有發言的李春燁,終於開腔了,他一出口,就嗆得察思馬斤直翻白眼。

  “三貝勒的正藍旗,是八旗中最勇猛的,他們不可能失敗,更不可能敗得這麼慘這麼快,這軍報是假的,一定是你們偽造來欺騙我的。”察思馬斤顯然答非所問。

  朱由檢含笑看著失神的察思馬斤:“察思馬斤,我們欺騙你有什麼用處?能否訂立和約,訂立什麼樣的和約,不是由你決定,而是由皇太極決定的,再說了,假的軍報對訂立和約有什麼影響嗎?”

  察思馬斤用寬大衣袖抹去臉上的汗珠,本來黝黑的臉上,現在十分蒼白。

  “原來驚嚇的效果,比任何增白霜都有效。”朱由檢暗笑,看到察思馬斤狼狽的樣子,他的心情愉快多了。

  “察思馬斤,你的臉色不太好,還是先回驛館休息,會談的事,改日再說吧!”

  “是,明皇陛下。”察思馬斤也需要整理思路,他告別朱由檢,恍恍惚惚中,都忘了和李春燁打個招呼。

  察思馬斤一走,朱由檢立刻下令:“傳禮部主客清吏司黃曉福!”

  不大一會兒,黃曉福就小跑著進了皇極殿。

  “微臣黃曉福,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黃曉福學著官員們的樣子,給朱由檢行了大禮。

  “起來吧!看座。”

  小太監立即給黃曉福端過座椅,倚在李春燁的下首。

  “謝陛下!”黃曉福戰戰兢兢,側身坐了。

  “曉福不用拘謹,這段時間在禮部,你學到了什麼?”

  “回陛下,微臣知道了大明周邊有哪些國家,這些國家有什麼優劣長短。”

  “奧?真的學了這麼多?那朕問你,蒙古人有什麼優劣長短?”

  “陛下,蒙古人自七八歲開始,就學習騎馬和射箭,他們的騎射技術,天下無雙,就是大明的士兵,也很難比得上。”黃曉福語氣一轉,“不過,這是他們鼎盛時期,現在,他們的騎射技術有所下降。”

  朱由檢微微頭,不錯,有長進。“大明士兵不是很難比得上,是根本沒法相比。那蒙古人有什麼短處?”

  “回陛下,蒙古人自小學習騎射,他們的尚武之風遠遠強於大明,比較野蠻、血腥,所有的糾紛,都是依靠武力解決,他們內部的不同部落,常常發生戰爭,就是為了爭奪財物、女人,因此,他們不團結,常常分成很多個各自為戰的部落。”

  朱由檢微微頭,“那建奴呢?建奴有什麼優劣?”

  “建奴和蒙古人的習慣差不多,不過,他們出了一個努爾哈赤,整個部落比蒙古人團結一些。”

  朱由檢頭之後,又是搖頭,“建奴和蒙古人,還有一個不一樣,蒙古人是純粹的遊牧民族,而建奴,正從遊牧民族向農耕民族過度。”

  “遊牧民族?農耕民族?”黃曉福瞪大眼睛,他不太明白朱由檢的意思。

  這些名詞,黃曉福暫時不懂,朱由檢只好免費授課:“建奴和蒙古一樣的地方,都是自小練習騎射,都是追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習性,但他們已經開始學習漢人的農業技術,開始種植莊稼。有了農業,糧食產量就會大幅增加,而糧食增加了,人口就會大量增加,所以,建奴比蒙古人更可怕。”

  “陛下,建奴會種莊稼了?”黃曉福在典籍這,根本沒有看到這方面的訊息。

  朱由檢搖頭,“建奴本身不會種莊稼,但建奴俘獲了大量的漢人,這些漢人作為包衣,正在為建奴種植莊稼,一旦建奴嘗到農業的甜頭,他們一定會向農耕過度。”

  黃曉福似懂非懂,只是不住頭。

  “算了,這些問題以後再說。”朱由檢決定歸於正題,“曉福,你對建奴有一定的瞭解,朕打算派你出使建奴,奧,他們叫大金國。”

  “出使建奴?”黃曉福一聽,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陛下……”

  “曉福可是不願出使建奴?”

  “微臣……微臣不敢。”黃曉福的臉上隱隱出現了水珠。

  “哈哈,曉福,你緊張什麼?出使建奴,你是代表大明,一定會受到他們的盛情款待,你看,我們雖然不歡迎察思馬斤,還不是每天好酒好菜供著?”

  黃曉福想想也是,但他還有些不放心:“陛下,建奴比蒙古人更加野蠻。”

  “野蠻,那是對他們的敵人,但你是大明到訪的使節,在他們連連戰敗的情況下,他們巴結你都來不及。”

  黃曉福知道朱由檢特意召見自己,顯然出使建奴的任務是無法推脫了,既然推不掉,不如主動。

  他撲倒在朱由檢的座椅前,“微臣黃曉福,願意出使建奴,求陛下賜給微臣法旨。”

  不錯,果然是聰明人!朱由檢暗贊一句,“曉福,你先起來。”

  “是,陛下!”黃曉福重新落座,“陛下,微臣從來沒有出任過使者,這次出使建奴,微臣要做些什麼?”

  “做什麼?”朱由檢嘿嘿一笑,“該吃就吃,該喝酒喝,該玩就玩。”

  “啊?就這麼簡單?請陛下明示。”黃曉福再次瞪大眼睛。

  “當然,這些是大部,不是全部,既然出使建奴,雙方當然需要談判,談判,你懂嗎?”

  “陛下,這個微臣有懂,就像在菜市場,買賣雙方侃價,先是提出較高的條件,然後根據對方的需求程度,一步步降低條件,直到最後雙方成交。”

  “大致就是這樣。”朱由檢想起在陝西被黃曉福騙取銀子的場景,“曉福,這是國家之間的談判,任何手段都可以用,只要是為了國家的利益。”

  “微臣明白,微臣明白。”黃曉福一疊連聲,他長期混跡於市坊,這是他的強項,也是朱由檢看中他的地方。

  “陛下,那我們開始提出什麼條件?”黃曉福問道,還隨意地看了李春燁一眼。

  “侯質知道也無妨!”朱由檢把剛才對察思馬斤提出的條件,又對黃曉福說了一遍。

  黃曉福嚇得面如土色:“陛下……陛下,微臣如果向建奴提出這樣的條件,怕是沒命回來見陛下了。”

  “哈哈,哈哈,無妨,曉福不要緊張,朕已經和察思馬斤說過了,他回去後,一定會轉告皇太極,所以,你再提出這樣的條件,他們也不會感到意外。”

  “陛下,他們會答應這樣的條件嗎?”

  “這就需要你去談判了。”朱由檢看著黃曉福,臉上的笑容堆得有二尺高了:“朕提醒你,到了建奴那裡以後,一定要像個貪官,建奴送給你的一切財物,你都可以收下。”

  “陛下,微臣不敢,微臣雖然職位底下,但也在廉政文書上簽了名,微臣可不敢貪墨,壞了陛下的規矩。”

  “奧,曉福的職位太低,出使建奴,有失天朝使者的身份,這樣吧,臨時加個禮部右侍郎銜,待出使歸來之後,另有任用。如果建奴要送給你財物,你盡可收下,回來之後,交給戶部就行,也不算貪墨。”

  “微臣多謝陛下!微臣明白了!”

  “起來,曉福。”

  “謝陛下!”黃曉福再次落座,“陛下希望談出什麼結果?”

  朱由檢看裡李春燁一眼,哈哈笑道:“你談出的任何結果,都是我需要的,不過,朕給你兩條真正的底線,不到萬一,絕不要讓步:一是大明不能讓出遼東三城;二是讓建奴進貢一定數量的上等戰馬。”

  “陛下是說,特殊情況,這兩條底線也可以突破?”

  朱由檢頭,“曉福,此次出使建奴,任務並不輕鬆,不管達成什麼協定,都算完成任務,但過了新元,就要想辦法回來,即使沒有達成任何協定,也要回來,如果達成協議,你要申明,必須等朕批准了,才會生效。”

  “微臣明白。”

  “一定要記住回來的時間。”朱由檢再次提醒。

  “多謝陛下體恤,微臣一定銘記在心。”

  “你先回去準備準備,也許一兩天之後,你就要啟程了。”

  “是,陛下,微臣告辭。”

  黃曉福告辭回去,大殿的正廳裡,只剩下朱由檢和李春燁。

  “侯質估計,黃曉福能談出什麼結果?”

  “陛下,老臣實在猜不出。”李春燁頓了頓,“但老臣估計,皇太極聽到陛下的條件,一定會大發雷霆,也許宮女太監們要領受一頓皮鞭,也許擺在宮裡的瓷器花瓶,要摔破不少。”

  “哈哈哈……”朱由檢笑得說不出話來,只用手指著李春燁。

  李春燁也笑了,“陛下,經過兩次大的失敗,皇太極會讓出佔領的土地嗎?”

  朱由檢終於止住笑,“侯質認為,遼東的大片領土,可以用談判的方式要回來嗎?”

  李春燁緩緩搖頭,他隨即問道:“陛下,既然必須用戰爭的方式收回遼東,那陛下為何要派黃曉福出使建奴?”

  “遼東的冬天太冷,我們的士兵,難以在這樣的嚴寒中,保持平時的戰鬥力,而且,燧發槍在這樣的低溫下,能否正常射擊,根本沒有檢驗過,所以,冬季必須休戰。”

  “所以,陛下讓黃曉福,必須在新元之後,及時趕回來……”

  朱由檢笑而不答,只投去一個會意的眼神。

  “陛下,那我們現在要做些什麼?”

  “第一、立即向孫承宗、袁崇煥發去密信,讓他們保持現狀,固守好廣寧,千萬不要冒進;第二,準備好足夠的糧草和火器彈藥。”

  “臣明白。”李春燁思索了一會,“陛下,臣斗膽。”

  “侯質,你我君臣之間,還有什麼罅隙?有話只管直說。”

  “陛下向建奴派出使者,臣倒想起一事,袁崇煥的軍報中說,在清剿廣寧的殘敵時,他們俘獲了三十八名蒙古士兵,據這些蒙古士兵交代,岳托曾經向科爾沁要求,補齊各個蒙古牛錄時,科爾沁置之不理,他們顯然有了一定的隙縫,加上現在大明又是完勝……”

  “侯質是說,我們應該向科爾沁派出使者?”

  “臣正是這個意思,現在大明在遼東節節勝利,完全有可能將科爾沁拉過來,至少也要讓他們保持中立。”

  “嗯,侯質的想法不錯,現在正是拉攏科爾沁的機會———————如果今天拉攏不了,以後也不用拉攏他們了。”

  “陛下,應當派何人出使科爾沁?”

  “朕想起了一個人———————錦州知府李鴻基,他現在就在錦州,離科爾沁近得很。”

  “陛下,李鴻基的歷練好像太少……”

  “侯質不用擔心,出使科爾沁,不像建奴,不需要太多的人情練達,大明的實力就擺在這裡,科爾沁一定會選擇依附強者。”朱由檢喚過張彝憲,“傳旨,加錦州知府李鴻基禮部左侍郎銜,著立即出使科爾沁。”

  聖旨發出不久,加銜禮部右侍郎的黃曉福,也踏上了前往建奴的出使之路。

  察思馬斤以身體不適,不能繼續談判為由,請求返回大金國,禮部尚書黃立極非常爽快地接受了他的請求。

  為了讓雙方沒有完成的和平談判,能夠繼續進行下去,大明朝廷派遣禮部右侍郎黃曉福出使大金國,由察思馬斤陪同,一同向盛京進發。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35

第194章 再娶你一個女兒

  莽古爾泰去了廣寧對付明軍之後,皇太極又一次召見嶽托,他讓嶽托將所有的細節,一樣樣說給自己聽,他要從一些細節中找出端倪,明軍為什麼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強大。

  對於明軍的新式火器,皇太極暗暗驚心,幸好他聽從了範文程的建議,已經向大明派出了使者和探子,對付漢人的事,暫時交給出使大明的察思馬斤和率領全部正藍旗的莽古爾泰。

  嶽托說起在科爾沁蒙古受到的冷遇,讓皇太極有些擔心。

  科爾沁蒙古因為不是成吉思汗黃金家族的嫡系後裔,在蒙古各部中,沒有正統地位,就沒有什麼威望,實力算不上特別強大。

  所以科爾沁一向依附周邊的強者。

  在女真人崛起的過程中,科爾沁部聯合蒙古林丹汗的察哈爾部部,多次攻打女真人,直到努爾哈赤強勢崛起,建立大金國,徹底打敗察哈爾部。

  察哈爾部西遷之後,大金國成了科爾沁草原附近,最強大的力量,連大明都是勝少負多,科爾沁才逐漸依附大金國。

  皇太極憂慮的是,現在大金國在與大明的戰鬥中,完全處於下風,科爾沁部很可能倒向暫時的強者———————大明,那大金國就多了一個敵人,少了一個堅定的盟友。

  送走嶽托,皇太極回到清寧宮。

  如何拴住科爾沁,他一直沒找到合適的辦法,每次遇到不順心的事,皇太極都會將自己關在書房內,絕對安靜的環境,讓他有獨立思考的空間。

  “大汗,午膳的時間到了。”西宮側福晉布木布泰推開房門,手中端著一杯皇太極最喜歡的黃山毛峰。

  她身體偏瘦,穿著水紅色罩襖,方才顯出一些貴相,因為是在清寧宮裡,她沒有戴上圍脖,一段雪白的頸項,就露在空氣中。

  皇太極抬頭,剛好看到她晶瑩光潔的頸項,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做的夢,“白淨似雪,嫩滑如冰”。

  “有了。”皇太極大喜,他吞了口吐沫,“側福晉,走,咱們午膳去。”

  午膳過後,皇太極立即召見濟爾哈朗。

  濟爾哈朗是皇太極的叔父舒爾哈赤的兒子,是二貝勒阿敏的親弟弟。

  他與阿敏一樣,在戰場上英勇無敵,但他沒有阿敏的野心,一直是皇太極的親信。

  “大汗,你找我?”濟爾哈朗躬身俯首,立在皇太極的面前。

  “濟爾哈朗,坐。”皇太極向下首的椅子一指。

  濟爾哈朗也不客氣,大大咧咧地王椅子上一坐:“大汗……”

  皇太極端起桌上的茶水,輕輕啜了一小口,“濟爾哈朗,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完成。”

  濟爾哈朗右手撫胸,行了一個女真人的禮節:“濟爾哈朗,隨時準備為大汗效力。”

  “好,好。”皇太極仰身往後一靠,“我就知道,濟爾哈朗是我最可信任的兄弟。”

  “大汗請吩咐!”

  “濟爾哈朗,西宮側福晉有一個姐姐,叫哈日珠拉,我打算即日迎娶她,可是,我暫時離不開盛京,你代表我去一趟唐哈裡克,將她迎娶過來。”

  “大汗,側福晉的姐姐不是已經嫁人了嗎?”在皇太極面前,濟爾哈朗第一次皺起了眉頭。

  “這個你不用管,在我們大金國的土地上,也包括科爾沁,所有的女人我都可以娶,如果科爾沁還是我們的盟友,他們就會將哈日珠拉送過來。”皇太極話鋒一轉:“濟爾哈朗,如果你能把哈日珠拉帶回來,你就是鑲藍旗的旗主。”

  “鑲藍旗旗主?”濟爾哈朗神情亢奮起來,這可是他做夢都想要的東西。

  鑲藍旗的旗主本來是阿敏,阿敏自從與皇太極爭奪汗位失敗後,一直遭到皇太極的排擠和打擊,甚至被皇太極趕回了赫圖阿拉。

  失意的阿敏,數次酒後狂言,詆毀皇太極,被皇太極的人知道了,皇太極盛怒之下,將他囚禁起來了,現在的鑲藍旗,暫時沒有旗主。

  濟爾哈朗自小與皇太極一起長大,二人私情深厚,一直全力支持皇太極,他又是阿敏的親弟弟,正好是鑲藍旗旗主最合適的人選。

  “是,大汗,濟爾哈朗定會不辱使命。”

  濟爾哈朗告別皇太極,他齊十名隨從,攜帶著皇太極親手交給他的一千兩白銀,輕裝去了唐哈裡克。

  科爾沁大汗奧巴親自接見了濟爾哈朗,“貝勒爺遠道而來,可是有什麼旨意?”

  “奧巴大汗,我們大汗要娶塞桑台吉的女兒哈日珠拉。”在唐哈裡克,濟爾哈朗也不需要拐彎抹角。

  “哈日珠拉?”奧巴皺起了眉頭,“貝勒爺,哈日珠拉早就嫁人了,還是我給牽的線。”

  “這個不用你提醒,我們大汗知道。”濟爾哈朗端起面前的馬奶茶,又輕輕放下,他緊緊盯著奧巴的眼睛。

  “貝勒爺,能否換個女人?只要大汗能看得上,科爾沁的女人,隨便貝勒爺挑選!”奧巴有頭疼,塞桑的妹妹和二女兒都嫁給了皇太極,分別是皇太極的中宮大福晉和西宮側福晉,現在皇太極又看上了塞桑的大女兒,塞桑恐怕一百個不願意。

  更為重要的是,哈日珠拉已經嫁人了,按照蒙古人的習俗,女子一旦嫁人,就是別人家裡的人,塞桑也不一定做得了她的主。

  “不行。”濟爾哈朗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剛才大汗也說了,科爾沁的女人,任憑我們大汗選擇,我們大汗就要哈日珠拉。”

  奧巴急得蛋疼:“貝勒爺,大汗從來沒有見過哈日珠拉,為什麼會看上他?”

  濟爾哈朗慢悠悠地說道:“大汗天威難測,我怎麼知道———————我們做下屬的,只有執行的份,不是嗎?

  奧巴知道無法改變皇太極的心意———————皇太極遠在盛京,濟爾哈朗又是一味堅持,他準備親自出面,說服塞桑。

  “貝勒爺遠道而來,奧巴先給貝勒爺安排幾名能歌善舞的女子,給貝勒爺唱唱蒙古小曲,以解貝勒爺長途奔襲的疲勞,晚上,奧巴親自為貝勒爺接風洗塵。”

  “奧巴大汗,可是塞桑台吉不願將女兒送到盛京?我自去和他說。”濟爾哈朗也不全是糊塗蛋,奧巴沒有直接安排塞桑見面,顯然要去探探塞桑的口氣。

  “不,不,塞桑還不知道大汗要迎娶哈日珠拉的事,塞桑要是知道,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願意?貝勒爺不要多想,先好好休息,晚上,奧巴可是要考教貝勒爺的酒量,看看貝勒爺是不是被女人掏空了身子,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濟爾哈朗也是大笑,“那奧巴大汗先去忙你的事,晚上我們再大戰三百碗。”

  奧巴將濟爾哈朗安置在唐哈裡克西南一座閒置的木房子裡,又命人送去了十名歌舞姬,給濟爾哈朗解悶。

  安置好一切,奧巴親自去塞桑的府上遊說塞桑。

  “大汗。”聽說奧巴到訪,塞桑迎出了府邸之外,他一把握住奧巴的右手,“大汗可是有些日子沒有光臨過寒舍了。”

  “塞桑不用客氣。”奧巴卻是愁眉緊鎖。

  “來,大汗,咱們裡面說話。”塞桑在前引路,將奧巴接入正廳。

  奧巴坐了朝南的主位,塞桑卻在側首打橫作陪。

  “大汗……”塞桑試探著。

  “塞桑台吉可知,大金國的濟爾哈朗貝勒來了?”桌上溫熱的馬奶茶,奧巴沒有興趣,他依舊鎖著眉,與塞桑的殷切形成鮮明的對比。

  “濟爾哈朗來了?大汗,他可是來借兵的?”塞桑想起嶽托借兵被拒一事,當時奧巴不在唐哈裡克,他自作主張,拒絕了嶽托,後來遭到奧巴的訓斥。

  奧巴緩緩搖頭,半天才說出一句:“天聰大汗要娶台吉的女兒。”

  “天聰大汗?他要娶誰的女兒?”塞桑一時懵了。

  “當然是你塞桑台吉的女兒。”奧巴依然面無表情。

  “什麼?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布木布泰不是已經嫁給天聰大汗了嗎?我哪裡還有女兒?”塞桑更摸不著頭腦了。

  “誰說是布木布泰了?大汗要娶的是哈日珠拉。”

  “什麼?哈日珠拉?”塞桑驚得差跳起來,難怪大汗今天一直很奇怪的表情,“大汗,哈日珠拉早就嫁人了,還是大汗……”

  奧巴擺擺手,“我知道……”

  “那大汗拒絕了濟爾哈朗?”塞桑小心問道。

  “拒絕?”奧巴抬起無神的雙目,直視著塞桑,“塞桑,如果拒絕的話,你拒絕的不是濟爾哈朗,而是天聰大汗。”

  “可是……大汗,哈日珠拉早就嫁人了,孩子都生了三個,她不可能回來了。”塞桑嘟嚕著,這皇太極,怎麼老是看中我家的女人,一個哲哲不夠,又娶了布木布泰,哈日珠拉已經出嫁了,還是被他看上。

  “我知道……”

  “那大汗的意思……”

  “塞桑台吉,可是不願意將哈日珠拉嫁給天聰大汗?”

  塞桑一驚,奧巴可是大金國最堅定的支持者。

  論起私人情誼,皇太極是他塞桑的妹夫和女婿,但奧巴是整個科爾沁的大汗,在整個部落上,奧巴最有發言權。

  皇太極最需要的是奧巴的支持,奧巴也是事事都追隨皇太極和大金國。上次嶽托來科爾沁借兵,如果奧巴在,他極有可能同意借兵。

  “大汗,哈日珠拉……”

  奧巴打斷了塞桑的話,“塞桑,先不管哈日珠拉已經嫁人的事,如果哈日珠拉沒有出嫁,你會同意嗎?”

  “這個……大汗看中我的女兒,那是她和我們家族的福分,我怎麼會不願意?我博爾濟吉特氏,已經給天聰大汗送過兩個女人了。”

  “那就是了。”奧巴緩緩頭,“塞桑,你想想,天聰大汗並未見過哈日珠拉,又明知她已經出嫁,為何非要娶她?”

  “大汗的意思……”

  “大金國在遼東新敗,你又不肯借兵岳托貝勒,天聰大汗一定對你有所懷疑,擔心你與大明有勾結。”

  “這……我怎麼會與大明有勾結?”

  “塞桑,我科爾沁在蒙古各部中,實力算不上強大,卻能一直立於不倒之地,靠的就是依附周圍的強鄰,大汗有些想法,也不足為怪,為了試探你的忠心,他才要再娶你一個女兒。”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36

第195章 我家的女人

  “大汗……”塞桑驚出一身冷汗,皇太極原來在考驗自己。

  “塞桑不用緊張,我知道,你根本沒有與大明勾勾搭搭,所以,你只要將哈日珠拉送去盛京,當可消除天聰大汗的疑慮。”

  “大汗,可是哈日珠拉現在……”

  “塞桑,這個你不用著急,哈日珠拉不僅是你的女兒,也是整個科爾沁的女兒,天聰大汗要娶她,這不僅是你的家事,也是整個科爾沁的事。”奧巴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了,“我奧巴不相信,合你我二人的力量,那兀勒都赤敢不就範———————如果他不乖乖就範,就是我們不去,大金國的騎兵也不會饒過他。”

  “那……一切就拜託大汗了。”

  “塞桑兄弟說的什麼話?科爾沁是大家的科爾沁,你的女兒哈日珠拉,為了科爾沁與大金國的盟約,以及科爾沁的未來,遠嫁去盛京,這是整個科爾沁的事,是科爾沁的盛事。”

  奧巴握了握拳頭,“我這科爾沁的大汗,豈能袖手旁觀———————塞桑兄弟,濟爾哈朗是天聰大汗的使者,今晚我將為他接風,你也去吧,科爾沁和大金國,真是越來越親了。”

  到了此時,塞桑再無反對的理由,“大汗,我一定準時去給濟爾哈朗敬酒。”

  “好,好,我們晚宴上見。”奧巴眉開眼笑,他朝塞桑打個手勢,告辭回去了。

  晚宴的規模並不大,濟爾哈朗帶來的是十名普通士兵,身份太低,被隨從們安排到隔壁的廳堂,偌大的正廳裡,只有三個人:濟爾哈朗、奧巴和塞桑。

  奧巴是主人,自然坐了主位,塞桑坐在他的左手,而濟爾哈朗坐在地位相對更高的右手。

  奧巴舉起三羊青樽杯:“塞桑,我們共同敬貝勒爺一杯,望這一杯酒,能洗去貝勒爺一路上的辛勞和塵土。”

  塞桑也是雙手舉起三羊青樽杯。

  濟爾哈朗舉著同樣的杯子:“多謝大汗和台吉為我接風洗塵,但我這次是奉了我家大汗之命,希望我能不辱使命。”

  他一揚脖子,一大杯馬奶酒完全灌入胃內。

  “一定,一定。”奧巴也飲乾杯中之酒,“塞桑已經同意了,本來他準備明天中午給貝勒爺接風洗塵,但他明天要趕去接回哈日珠拉,看來,這頓酒要等到他回來了。”

  “台吉費心了,接風倒在其次。”濟爾哈朗又為自己滿上,“只要能完成大汗的使命,我就滿足了,來,我敬兩位。”

  “我們同飲,預祝好事成功。”奧巴拉著塞桑,又陪濟爾哈朗幹了。

  濟爾哈朗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羊皮紙折疊得整整齊齊,“塞桑台吉既然同意,我就放心了,這是我家大汗送給塞桑台吉的禮物。”

  濟爾哈朗離席,打開羊皮紙,恭恭敬敬地捧著羊皮紙,來到塞桑的座位前。

  塞桑趕緊起身接了,偷眼一看:白銀一千兩。他倒吸一口涼氣,皇太極好大的手筆!

  蒙古人的財物,一般都是牛馬羊,像皇太極這樣一次送出千兩白銀的,的確不多。

  哈日珠拉雖然以美麗、白皙聞名科爾沁,但她已經出是嫁過的人,再嫁時不能受聘禮,這一千兩只能算是皇太極送給塞桑的禮物。

  塞桑大喜,早知道多生幾個女兒,他就發財了,有了錢財,就可以聚集更多的人口,壯大家族的力量。

  “塞桑多謝天聰大汗垂青,也謝過貝勒爺,這一杯馬奶酒,就當是我塞桑,代表博爾濟吉特氏的承諾。”

  他不待濟爾哈朗說話,三羊青樽已是底兒朝天。

  “哈哈,這下貝勒爺可是放心了,來,貝勒爺,我們喝杯定心酒。”奧巴舉杯向濟爾哈朗示意。

  “好,這杯喝得痛快!”

  幾杯酒下肚,正事算是結束了,奧巴湊向濟爾哈朗:“貝勒爺,要不要再聽聽蒙古的歌舞?下午實在太忙,沒來得及陪貝勒爺。”

  塞桑已經當面表態,濟爾哈朗放下心來,“那就有勞奧巴大汗了。”

  “哪裡,哪裡?貝勒爺是我科爾沁最尊貴的客人,能為貝勒爺效勞,是我奧巴的福分。”奧巴雙手擊掌,從後廳走出來一群歌舞姬,她們穿著各式各樣的彩衣,鶯鶯燕燕的進入大廳。

  為首的女子穿著青花藍色的短襖,下身是一件玫瑰紅色的長裙。她先單腿下跪,向奧巴行禮。

  奧巴一揮手,“索倫噶,好好為貝勒爺表現一番。”

  “是,大汗。”索倫噶站起身,退回到歌舞姬的前面。

  在索倫噶的帶領下,後面的九名女子,一起跳起歡快的蒙古舞,索倫噶在九人的最前面,她邊唱邊跳:

  “美麗的紮魯特草原,山水赴草原,雲霧繞繞。

  善良的牧人都是草原的孩子,美麗的烏雲姑娘是這草原的一朵花。

  百靈鳥圍繞她歌唱,駿馬為她賓士。

  動人的眼睛亮了天上的星星……”

  索倫噶輕盈得就像是一隻彩色的蝴蝶,雖然沒有曲子,她一樣能上下翻飛,左右旋轉,大廳裡到處是她的藍色的身影。

  她的歌喉也是曼妙,清脆得賽過草原上的百靈鳥,主人和客人,都被她的身姿、她的舞蹈、她的聲音深深吸引。

  三人暫時停止了喝酒聊天,都拍著手,為索倫噶打著拍子,濟爾哈朗的眼睛,一直盯著索倫噶旋轉的身子……

  一曲終了,舞姬們開始向濟爾哈朗獻上自己潔白的哈達。

  奧巴向索倫噶使個眼色,索倫噶會意,輕輕低下頭。

  再起曲時,索倫噶左右腳翻滾著,旋到濟爾哈朗面前,她的身姿沒有停息,卻是操起酒壺與酒樽。

  索倫噶一邊翻滾著,一邊在空中斟酒,馬奶酒沒有濺出一滴。

  她放下酒壺,雙手捧著酒樽,遞到濟爾哈朗面前,含笑的雙眼,灼人的目光,在濟爾哈朗的臉上掃來掃去,圓潤的口中唱著蒙古人的祝酒歌:

  “金杯銀盃斟滿酒,雙手舉過頭。

  炒米奶茶手扒肉,今天喝個夠。

  尊客尊客請你嘗嘗,這酒醇正,這酒綿厚。

  讓我們心心相映,天長地久,在這富饒的草原上共度春秋……”

  濟爾哈朗的心都酥了,他接過酒樽,眼睛還是盯在索倫噶的身上臉上。

  馬奶酒不停地濺落在地上,最後濟爾哈朗喝酒時,卻將酒樽撞到下巴上,大半的馬奶酒都灑了,落在他的皮袍上。

  “哈哈哈……”這一刻,奧巴肆無忌憚地嘲笑起來。

  濟爾哈朗豁出去了,他左手按住身前的酒案,縱身一躍,來到大廳的中央。

  索倫噶離他更近了,那迷人的酒窩,就在他的身前最近的地方,只要濟爾哈朗一低頭,就能逮個正著。

  濟爾哈朗卻沒有這樣做,他挽起索倫噶的小手,和她跳起了對對舞,他粗獷的嗓音,似乎在為索倫噶伴奏:

  “鴻雁天空上,

  對對排成行。

  江水長,秋草黃,草原上琴聲憂傷。

  ……

  草原上春意暖,鴻雁向蒼天。

  天空有多遙遠,酒喝幹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這一曲終了之後,索倫噶再也沒有唱歌跳舞,她被濟爾哈朗拉著坐在身邊。

  索倫噶不斷給濟爾哈朗添加馬奶酒,一邊與濟爾哈朗說著什麼,她不時發出夜鶯般的笑聲,靈動的眸子,間或給濟爾哈朗拋去一個白眼,含笑的親昵。

  沒有索倫噶的歌聲,九名舞姬就跳得毫無生氣,濟爾哈朗再也沒有向場中的舞姬們看上一眼。

  奧巴看了一眼塞桑,塞桑會意,了頭。

  奧巴向濟爾哈朗一拱手:“貝勒爺喜歡索倫噶的舞蹈,今晚就帶回去慢慢欣賞,反正明天無事,也不用早起。”

  濟爾哈朗只會嘿嘿傻笑。

  蒙古人的歌姬,相當於漢人養的家妓,如果家裡來了尊貴的客人,她們就要負責全程陪伴,包括侍寢,假如客人特別喜歡這位歌姬,而主人又足夠慷慨,還可以將她帶走。

  奧巴臨走時,又特別叮囑索倫噶:“一定要將貝勒爺伺候得滿意了。”

  “是,大汗。”索倫噶的目光,早就在濟爾哈朗的身上游離起來,她的身心,都做好了服侍濟爾哈朗的全部準備。

  第二天一早,塞桑就帶著奧巴大汗的親筆書信,去找兀勒都赤,他和塞桑一樣,是科爾沁一個小部落的台吉,哈日珠拉就嫁給了他的兒子。

  接近晌午的時候,塞桑終於趕到兀勒都赤的大帳。

  聽說塞桑來訪,兀勒都赤親自迎出來,他一把摟住塞桑,給了一個男人式的擁抱:“今天早晨吉祥鳥在大帳外叫喚,我就知道要來貴客,這不,親家翁來了。”

  塞桑沒有了往日的熱情,他只是用手拍了拍兀勒都赤的後背:“走,我們進去再談。”

  “對,對,進去談。”兀勒都赤將塞桑迎進大帳,“親家,你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難道遇上了什麼不順心的事?”

  “我的確是遇到難題了。”塞桑在藤條椅子上就坐,“我都不知道怎麼跟親家提起。”

  “親家翁不必客氣,有什麼事直說就是!”

  “親家,這是奧巴大汗的親筆信,你看了就會明白的。”塞桑從懷中掏出一張牛皮信紙,交給兀勒都赤。

  兀勒都赤拆開信一看,還沒看完,他就像是貓被踩了尾巴,大聲驚叫起來:“這不行,親家翁,哈日珠拉已經嫁到我家,是我家的女人,她已經給我家生了三個孫子……”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36

第196章 鑲藍旗的旗主

  塞桑陰沉著臉,什麼話也沒說,他只是搖著頭歎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親家翁?”兀勒都赤瞪著血紅的眼睛。

  塞桑懶洋洋的,“奧巴大汗不是在信上說得很清楚嗎?”

  “哈日珠拉已經是我的兒媳婦,誰也搶不去———————親家翁,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兀勒都赤急了,如果連塞桑都站在皇太極的一邊,哈日珠拉恐怕是保不住了,女人丟了沒關係,再娶一個就是,但兀勒都赤不能容忍,他家的女人被別人深深奪去。

  “什麼意思?兀勒都赤,這次來的的是奧巴大汗的親筆信,下次來的,恐怕就是大金國的騎兵了。”

  聽到皇太極的騎兵,兀勒都赤嚇得一哆嗦,他咕嚕著,然後是要求塞桑賠償他的損失。

  兩人討價還價,最後還是達成協議:塞桑以十頭牛、二百隻羊的價格,將哈日珠拉贖回。

  哈日珠拉還不知道一切變故,她以為只是單純的回一次娘家,她連自己的男人和孩子都沒有來得及告別。

  她騎著自己心愛的棗紅馬,內穿著紅色的襖褲,外面罩上一件雪白的袍子。

  白跑紅襖,恰好映襯著嫩滑白淨的臉蛋。

  她跨著棗紅馬,來到塞桑的身邊:“阿爹,我好久沒騎馬了,今天,我要盡情地放縱一回。”

  “孩子,你要喜歡,就盡情狂奔吧!蒙古女人,本來就屬於大草原的。”

  “阿爹,那你追過來呀!”話沒說完,她已經縱馬狂奔起來。

  “阿爹老了,哪裡追得上你?”塞桑話雖然這樣說,卻還是一夾馬腹,追了過去,他的侍衛們遠遠跟在後面。

  太陽還沒有落山的時候,他們回到了唐哈裡可。

  哈日珠拉一抖韁繩,跑在最前面,剛到府邸的大門,她飛身下馬,大聲叫喚著:“阿娘,我回來了。”

  她娘聽到叫喚,迎出了府門外,她看了看女兒的裝束:“我兒風風火火的,到哪兒都是一支最嬌豔的花朵。”

  “阿娘!”

  “孩子,跑了這麼遠的路,一定餓了吧?娘已經做好了飯菜。”

  “我看看,阿娘做了什麼飯菜。”哈日珠拉隨著她娘來到後房。

  在廚房的案桌上,除了蒙古人慣常的牛羊肉和羊肉白菜辣子湯,還有幾樣漢人的精緻小菜。

  哈日珠拉褪下紅色的棉布手套,交給阿娘,她伸出蔥白的手指,每樣小菜都抓了一些,塞進口中,“阿娘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不知道阿爹會不會被阿娘迷死。”

  “你這孩子!”她娘笑駡著,然後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哈日珠拉像孩子一樣搶吃。

  正式的晚宴只有四個人,除了塞桑夫婦和哈日珠拉,還有哈日珠拉的哥哥吳克善。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家人在一起就餐的氣氛,其樂融融,哈日珠拉就像是未出嫁的小姑娘,連刀子都省了,直接用五指彎刀,恨不得將滿桌子的美食,都塞進自己的嘴裡。

  她娘眉眼都是含笑:“這孩子,慢慢吃,別噎著,又沒人和你搶。”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

  哈日珠拉用一塊棉布,將沾滿油花的小手輕輕擦了擦,又從胸脯拍到小腹:“阿娘、阿爹,阿哥,我已經吃飽了,阿娘做的菜,就是好吃。”她還誇張地打個飽嗝。

  她娘的眼裡就充滿慈愛:“這孩子,不知道幾時才能長大。”

  塞桑卻是定定地看著像雲雀一樣歡快的哈日珠拉,似乎今天才第一次看到這個調皮又有嬌懶的女兒。

  哈日珠拉抓住她娘正拿著白饅頭的右手,“阿娘,咱家也沒什麼大事,阿爹為什麼將我接回來?”

  她娘的臉色就有些難看。

  對面的吳克善卻是抓起一塊羊腿猛啃。

  塞桑似乎被馬奶酒嗆著了,扭過頭去猛咳。

  哈日珠拉發覺不對,她拽著她娘的手,“阿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塞桑看了眼吳克善,吳克善將剩下的半塊羊腿一扔,“阿爹,阿娘,我也吃飽了,我先回去了!”

  他不待回答,站起來逃跑似的去了。

  哈日珠拉愈發奇怪:“阿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好像有什麼事瞞著我似的。”

  她娘看看塞桑,“他爹,你就告訴孩子吧!”

  哈日珠拉嬌嗔了一聲:“爹!”

  塞桑又是咳嗽了一聲,“好吧!我就說了,孩子,其實也不是壞事,那個……天聰大汗要娶你。”

  “天聰大汗要娶誰呀?”哈日珠拉仰起小臉,看看阿爹,又看看阿娘,不知道她爹在說什麼。

  她娘握住哈日珠拉的小嫩手,輕輕摩挲著,“孩子,大汗要娶的人,是你呀!”

  “我?”哈日珠拉哈哈大笑,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阿爹,阿娘,你們糊塗了,我已經嫁人了,我有自己的男人,也有自己的孩兒。”

  忽然覺得不對,她爹和她娘,都不像玩笑的樣子,再說,誰會拿這樣的事開玩笑?

  “阿娘!”哈日珠拉像一隻受驚的小鹿,長著一頭長髮的腦袋,拱在她娘的肩頭。

  塞桑低著頭說了一句:“孩子,大汗是大金國與科爾沁的共主,嫁給大汗,也不辱沒了你。”

  “共主?”哈日珠拉逼視著她爹,她的兩眼發紅,已是盈盈欲滴,“他已經娶了我姑姑和妹妹,還想怎麼樣?”

  塞桑趕緊“咕嚕”了一口馬奶酒,什麼話也不敢說。

  她娘卻是異常堅毅:“孩子,你姑姑和妹妹,為了科爾沁,已經做出了表率……”

  “阿娘……”哈日珠拉長嘶一聲,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她將頭埋到她娘的懷裡,“難道他是大汗,就可以隨心所欲嗎?”

  她娘一邊用手為她擦拭眼淚,一邊撫摸著她的長髮,“孩子,這都是命!”

  “我不……”哈日珠拉伏在她娘的懷中,嚎啕大哭。

  塞桑還要再說什麼,她娘用目光阻止了他。

  直到哈日珠拉哭累了,她娘掏出自己的汗巾,擦去她臉上所有的淚水,“孩子……”

  哈日珠拉抬起頭,淚眼朦朧的,“阿娘,我要再見見我的男人,見見我的孩子!”

  “孩子,從裡離開兀勒都赤家的那一刻,你已經是大汗的女人了,你再也不能去見其他的男人了,包括你以前的男人。”她娘的聲音非常柔和,猶如兒時的催眠曲,“從此以後,忘了他吧!”

  “我做不到!”哈日珠拉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叫喚。

  “孩子,去了盛京,有你姑姑和妹妹照應著,你也不會受委屈。”她娘將哈日珠拉緊緊摟在懷中,還賠著落了數滴眼淚,有一滴正好滴在哈日珠拉的腮幫子上。

  哈日珠拉伸手一摸,又抬起淚眼看了看她娘,“阿娘,別難過,我知道天聰大汗正如日中天,我只是捨不得孩子。”

  她娘的眼淚更密了,“孩子,以後你還會為大汗生更多的孩子的。”

  哈日珠拉伏在她娘的懷裡,她要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

  就寢的時候,她娘將哈日珠拉拉到自己的床上,卻將塞桑趕到其他侍妾的房中。

  母女談了大半夜,第二天起床後,哈日珠拉終於同意嫁給皇太極。

  她娘立即組織人手,為哈日珠拉重新趕制嫁衣。

  臨出發的時候,她娘要為哈日珠拉更衣,哈日珠拉因為不是頭一次出嫁,死活不肯換上她娘為她趕制的紅色嫁衣,堅持要穿上藍色的襖袍,只是在襖袍的外面,罩上一件紅色的披風。

  “克善,一定要將你妹妹平安送到盛京,親手交給大汗。”哈日珠拉雖然不是原嫁,她娘還是陪了不少眼淚,在皇太極美女如雲的後宮,不知道她將過得是否稱心、如意。

  吳克善向他娘保證:“阿娘放心,我一定保護好妹妹。”

  “去吧!孩子,你妹妹就交給你了。”他娘一邊揮手,鼻子卻是一酸,眼淚霎時密了許多。

  哈日珠拉什麼話也不說,她輕輕跨上她的棗紅馬,在馬腹上猛抽一鞭,像一道紅色的閃電,頓時跑到隊伍的最前面。

  “阿妹,慢!”吳克善騎著他的大白馬,立刻追了過去。

  越過廣闊的科爾沁草原,數日後,濟爾哈朗終於帶著吳克善和哈日珠拉,回到盛京。

  皇太極及時在大政殿召見了濟爾哈朗。

  “參見大汗!”濟爾哈朗拜倒在皇太極的座前。

  “快起來,濟爾哈朗兄弟!”皇太極離開座位,托了把濟爾哈朗的胳膊,“任務完成得怎麼樣?”

  “回大汗,幸不辱使命,哈日珠拉已經帶回來了。”濟爾哈朗隱隱有一絲得意。

  “奧?”皇太極讓濟爾哈朗在他的對面坐下,“塞桑的態度怎麼樣?”

  “大汗,塞桑和奧巴,對大金國的敬畏,那是不用懷疑的,我一到達唐哈裡克,他們就積極準備將哈日珠拉接回,耽擱了幾天,主要是因為,塞桑家要給哈日珠拉重新準備嫁妝。”濟爾哈朗心說,除了哈日珠拉,他們還送了一個索倫噶。

  “那就好,那就好。”皇太極放下心來,“濟爾哈朗圓滿完成出使科爾沁的任務,現在我要兌現自己的諾言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鑲藍旗的旗主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38

第197章 改個名字叫海蘭珠

  濟爾哈朗離座,再次拜倒在皇太極的面前:“多謝大汗栽培!”

  “濟爾哈朗兄弟,不用客氣,快起來吧!”皇太極這次沒有離座,“鑲藍旗的旗主,責任也很重大,你要將這副擔子挑起來。”

  “是,大汗,我明白。”濟爾哈朗叩了三個響頭,然後才起身,立在皇太極的身前。

  “濟爾哈朗兄弟,你也不用太過緊張,先坐吧!”皇太極楊揚右手,示意濟爾哈朗坐下來說話。

  “是,大汗。”濟爾哈朗再次落座,“大汗請明示,我去鑲藍旗,到底要做些什麼事情?是不是鑲藍旗還是駐紮在原來的地方?”

  “嗯。”皇太極頭,“濟爾哈朗,你給我盯好了東面的朝鮮和南面的東江軍,尤其是東江軍,毛文龍相當狡猾,千萬不要讓他們上岸,一定要困死他們。”

  “是,大汗。”濟爾哈朗的眼中滿是期待,他的心已經飛到東南方去了,“我一定像這次出使科爾沁一樣,絕對不會讓大汗失望。”

  皇太極滿意地頭,“朝鮮,只要嚴密監視就行,關鍵是東江軍,他們游離在海島之外,我們暫時剿滅不了,必須切斷他們在陸上的物資來源,他們早晚會被困死。”

  “是,大汗,我明白了,我一定按照大汗的意思,盯緊朝鮮,困死毛文龍,不讓他們在大金國的大後方搗亂。”

  “濟爾哈朗,朝鮮歸附大金國的時間不長,他們國內還有許多人,依然在懷念大明,甚至偷偷給東江軍送錢送物,一定要切斷東江軍的這條物資通道,必要時,要殺一儆百。”皇太極的語氣強硬了許多,他在不經意間,還做了個殺頭的手勢。

  “是,大汗,濟爾哈朗一定監視好朝鮮,寧可錯殺,不可遺漏。”濟爾哈朗的目光變得兇狠起來。

  “濟爾哈朗,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皇太極搖頭,“對於朝鮮,要以安撫為主,只有死不悔改的人,才能採用極端的手段。我們的真正對手,是大明。”

  “大汗,我明白了,大明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對於朝鮮,以安撫為主,對於東江軍,則不惜一切代價,全部絞殺。”

  皇太極頭:“基本就是這個意思,你在前線,要靈活採用各種方法,不斷鞏固遼南。”

  “是,大汗。”濟爾哈朗又問了一句:“大汗,我們以前採取‘堅壁清野’的方法,對付東江軍,是否有效?”

  皇太極思索了一會,緩緩答道:“將海邊的居民全部移向內地,這樣海濱就會空出一條十餘裡寬的隔離帶,我們騎兵馬快,可以在這條隔離帶巡邏,東江軍再難從陸地上取得補給,近幾年來,東江軍越來越少,越來越弱,他們快撐不住了。”

  “大汗,那我就繼續‘堅壁清野’,儘快困死他們。”

  “濟爾哈朗,遼南的海岸線太長,如果你的騎兵數量不夠,還可以從朝鮮抽調部分士兵,讓他們在大金國士兵的監督下,替我們巡視海濱。”

  “大汗,現在我完全明白了。”

  “去吧!有你在東南,我就放心了,我可以集中所有的力量,去對付那個龐大的大明。”

  “大汗,那我先告辭了,我回去準備一下。”

  濟爾哈朗告別皇太極,回去收拾了一番,連夜帶著索倫噶,趕赴鑲藍旗的駐地去了。

  皇太極將哈日珠拉安置在清寧宮西南的永福宮,當夜,他也入住了永福宮。

  在紅色燭光的映襯下,哈日珠拉的肌膚,果然白得就像是珍珠,加上穿著藍色上襖,皇太極覺得,一切和夢中那麼相似,難道哈日珠拉真的是長生天賜給自己的禮物?

  不過,想起了夢的後半部分,哈日珠拉遇難的情景,皇太極隱隱有不安。

  哈日珠拉的美白,很快就讓他暫時忘記了那些不快的事,他輕輕抓住哈日珠拉蔥白的雙手:“哈日珠拉,你終於來了。”

  哈日珠拉並不認識皇太極,但能在永福宮隨意出入、又敢抓住她的手,她猜測,來人肯定是皇太極。

  她沒有抽開小手,任由皇太極握住,她端詳了皇太極好一會:“大汗……”

  “哈日珠拉,你真是科爾沁草原上,最耀眼的一顆明珠。”皇太極明顯感覺到,哈日珠拉的身子顫動了一下,他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大汗,大金國有的是會騎馬的明珠,為何獨獨看上我?”哈日珠拉揚起小臉,一也不回避皇太極的目光。

  “哈日珠拉。”皇太極在哈日珠拉嫩滑白皙的臉蛋上摸了一把,“大金國有的是會騎馬的明珠,但你是其中最燦爛的一顆———————科爾沁也是大金國的一部分。”

  哈日珠拉既沒有感動,也沒有要謙虛一番的樣子:“大汗要將所有的明珠都收入宮中嗎?”

  皇太極一把將哈日珠拉摟進懷中,“不,有了你之後,我以後不會再輕易收集明珠了。”

  哈日珠拉的身子再次顫動了一下,她沒有避讓,而是緩緩閉上眼睛。

  皇太極將她橫身抱起,輕輕摔倒在牙床上。

  一路奔波的疲乏,加上皇太極的折騰,哈日珠拉終於沉沉睡去。

  皇太極少有地睡到太陽出山之後才醒來。

  他伸個懶腰,慢慢睜開眼睛,哈日珠拉已經不在他的枕頭邊了。

  “哈日珠拉?”

  “大汗?”

  哈日珠拉從床尾移過來,她已經穿好衣裝,梳洗完畢。

  “你已經起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皇太極披衣坐起來。

  哈日珠拉低下頭,“哈日珠拉不習慣睡懶覺,大汗要起床嗎?”

  “嗯。”皇太極向哈日珠拉瞄去,一夜休息,她看上去更加從容,昨天眼中的少許慍怒,已經完全不見了。

  “那我伺候大汗穿衣吧!”哈日珠拉將皇太極的衣服,全部抱過來,然後一件一件,替皇太極穿戴完畢。

  “嘿嘿!”

  皇太極只會傻笑,他牽著哈日珠拉的手,緩步出了寢宮,二人來到餐堂。

  宮女立即給二人送上溫熱的馬奶茶。

  哈日珠拉嬌嫩的臉蛋,在馬奶茶的熱熏中,開始紅潤起來,就像是剛剛熟透的蘋果。

  皇太極的心中一陣激蕩:“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側過臉,莫名地看著皇太極:“大汗?”

  “哈日珠拉,我打算冊封你,做我的東宮側福晉。”皇太極終於忍不住了。

  “東宮側福晉?”哈日珠拉一愣,這是僅次於她姑姑、中宮大福晉哲哲的後宮第二人,比她的妹妹布木布泰的西宮側福晉的地位,還要高上一等,是名符其實的後宮二把手。

  白皙的臉蛋上透出潮紅,又隔著水汽,朦朦朧朧的,皇太極看得醉了,他移過座椅,靠近哈日珠拉,一把將她摟在懷裡。

  “大汗……”哈日珠拉掙扎著。

  “怕什麼?你已經是我的東宮側福晉了。”皇太極摟得更緊了,哈日珠拉的整個身體都歪在皇太極的懷裡,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大汗,我已經嫁過人了!”哈日珠拉扭動著身子,想要從皇太極的懷裡脫出來。

  “沒關係,我會將你的過去抹去,再給你取個女真人的名字,叫什麼好哩?”皇太極搜腸刮肚,忽然在哈日珠拉的臀部一拍:“有了,就叫海蘭珠吧!”

  “海蘭珠?”哈日珠拉停止了掙扎,越是掙扎,她呼吸起來就越困難。

  “對,就叫海蘭珠,玉石、寶石的意思,比所有的明珠都要珍貴。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東宮側福晉,名字就叫海蘭珠。”

  “那我以後就叫海蘭珠吧!”

  哈日珠拉也覺得,這個名字叫起來更柔美一些,更重要的是,可以抹去她已經嫁過人的那段歷史,她緊緊依偎在皇太極的懷裡,柔順得就像是一隻來自科爾沁的狸貓,“那我妹妹呢?她來到盛京已經三四年,到現在才是西宮側福晉———————我到現在還沒見過他呢!”

  “你說布木布泰?她本來就是西宮側福晉,怎麼會怨你?”皇太極在在海蘭珠的臉蛋上掏了一把。

  “嘻嘻!”這時,恰好兩名宮女過來,準備給他們添加熱茶,看到兩人摟在一起的情形,不覺唔著嘴偷笑,然後逃開了,連熱茶都沒加。

  “快放開我!”海蘭珠真的怒了。

  “大膽,看我一會怎麼收拾他們!”皇太極還是放開了海蘭珠。

  海蘭珠白了皇太極一眼,一邊整理自己的裙襖,“那我一會去看看布木布泰,還有我姑姑。”

  “嗯,自然要去看看,你們以後要多親近親近。”皇太極也幫著她整理衣裙,“先吃飽肚子,然後再去看望她們,我還要去大政殿。”

  “大汗今天也不休息?”海蘭珠剛剛說完,就發覺話錯了,臉上剛剛褪去潮紅,又升起緋紅,她低下頭,端起馬奶茶猛喝。

  “哈哈,海蘭珠,等正式冊封你的時候,我會給自己放幾天假!”

  “大汗!”海蘭珠的臉上更紅了,她用蔥白的手指,拈了一塊熟牛肉,塞進皇太極的嘴裡。

  “你也吃呀!”皇太極也送了一塊牛肉給海蘭珠,他們就像是一對普通的新婚夫妻,正在餐桌上秀著恩愛。

  吃飽喝足,皇太極搓搓手,“海蘭珠,你先去看看你的姑姑和妹妹吧!我要去大政殿處理一些政務,回頭我再去找你。”

  “是,大汗,國事要緊。”海蘭珠也吃飽了,她用棉布擦擦手,又喝了一小口馬奶茶。

  皇太極來到大政殿,今天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事,他過來,純粹是一種習慣,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務需要處理,只有在大政殿,他才覺得,自己是真正的大汗。

  不過,今天還真有特殊的事,他來到大政殿,剛剛落座不久,宦官就過來稟報。

  “大汗,察思馬斤回來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39

第198章 看不透的大明

  皇太極剛剛在大政殿落座,就聽到察思馬斤的訊息,他抬起頭,看著跪在身前的宦官:“察思馬斤?他現在在哪兒?”

  宦官頭也沒敢抬,“回大汗,察思馬斤就在外面等著。”

  “那你快去,讓他進來。”皇太極樂了,真是運氣來了,長生天都擋不住,他剛剛安撫了科爾沁,還順帶著娶回了一個如玉石般剔透的女人,現在察思馬斤就回來了。

  察思馬斤回來得這麼早,一定帶回了重要的訊息,皇太極隱隱有一種期待,察思馬斤一定會帶來好的訊息,就像濟爾哈朗一樣。

  “參見大汗!”進了大政殿,察思馬斤就匍匐在地。

  “察思馬斤,快起來吧!”皇太極抬手向旁邊一指:“坐吧!”

  “謝大汗!”察思馬斤坐在皇太極指定的位置上。

  皇太極雙目含笑:“察思馬斤,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任務完成了嗎?”

  “大汗。”察思馬斤本來想好了說辭,皇太極滿懷期待的一問,讓他方寸大亂,他重新整理了思路,“大汗,我們的探子被殺了。”

  “什麼?明朝廷敢如此無禮?”皇太極大怒,“察思馬斤,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汗。”察思馬斤將兩名探子被抓個現行、然後被朱由檢當著他的面斬首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皇太極聽,最後還補了句:“大汗,朱由檢欺人太甚。”

  皇太極聽完察思馬斤的敘說,心中反而平靜下來,兩名探子被抓個現行,怨不得別人,既然是探子,那他們就不是使節,被斬也屬正常,但探子被斬,他要刺探大明新式火器的計畫,就要落空了。

  “察思馬斤,談判進行得怎麼樣了?”

  “正如大汗的期待,我們和大明沒有達成任何協定。”察思馬斤話鋒一轉:“大汗,我在大明聽到一條訊息,不知真假。”

  “什麼訊息?說來聽聽。”

  察思馬斤見皇太極根本沒在看自己,他的話不敢說過頭:“三貝勒在廣寧大敗,騎兵損失慘重。”

  “莽古爾泰?”皇太極皺著眉頭,“軍報上說,他的士兵有些傷亡,不過,明軍的損失更大————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大汗,我看到一份明軍的戰報,只是不能確定真偽,戰報上說,三貝勒的騎兵,已經不足一個甲喇,完全失去了進攻的能力,現在只能窩在西平堡。”

  “什麼?不足一個甲喇?這不太可能吧?”皇太極搖頭,“察思馬斤,你一定是被騙了,莽古爾泰的正藍旗,戰鬥力不亞於任何一旗,怎麼可能傷亡到這種程度?一定是明軍釋放的煙幕彈,目的是要在談判中得到一些意外的好處。”

  “大汗。”察思馬斤豁出去了,“開始我也不相信,但我從廣寧路過的時候,的確沒有見到三貝勒的騎兵,整個平原上,到處都是明軍的遊騎崗哨,這與明軍的戰報十分吻合。”

  “怎麼會這樣?難道莽古爾泰發回的軍報是假的?”皇太極還是不信,“他騙得了一時,還能騙得了一世?他終究是要回來的。”

  “大汗,我在大明的時候,開始提出一些苛刻的條件,大明雖然沒有答應,卻只是推諉,直到那份軍報的出現,然後……”

  “然後怎麼樣?”

  “然後,大明的皇帝朱由檢會見了我,他不但完全否定了我的條件,還向我們提出了三個條件。”

  “三個什麼樣的條件?比我們的條件還苛刻嗎?”皇太極當時根本不準備與大明達成任何協議,所以,他提出的條件,非常苛刻,估計大明根本不會接受。

  “第一,讓我們立即退回赫圖阿拉……”

  “什麼?”察思馬斤還未說完,皇太極就驚叫起來,這怎麼會是和談的條件?簡直是不給大金國活路,這個朱由檢,還真開得了這樣的口。

  皇太極想,朱由檢有什麼本錢,讓自己退回赫圖阿拉?難道朱由檢瘋了?或者莽古爾泰真的在廣寧失利了。

  想到這兒,皇太極驚出一身冷汗,聯想他曾經做過的夢,他隱隱擔憂起來。

  皇太極期望,是朱由檢瘋了。

  “朱由檢還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察思馬斤,一併說出來。”

  察思馬斤將朱由檢的其他兩個條件也說了出來,皇太極心中煩躁不安。

  大明提出什麼條件,其實並不可怕,這些條件在雙方的談判中,是不斷改變的,問題是,朱由檢怎麼會有提出這些問題的底氣?

  “察思馬斤,你是怎麼應對的?”

  “大汗,我當時就斷然拒絕了。”

  皇太極頭,拒絕是毫無疑問的,誰敢答應大明開出的這些條件?就是自己也不可能,何況察思馬斤只是一名使者。

  “然後呢?談判就結束了?”

  “大汗,大明皇帝說,他有和談的誠意,所以才開出這樣的條件,我不同意,他就向我們派出了使者。”

  “什麼?大明向我們派出了使者?他現在在哪兒?大明皇帝真的有和談的誠意嗎?”

  “大汗,大明派出的使者,叫黃曉福,是他們的禮部右侍郎。已經隨我一道,來到了盛京。”

  “朱由檢難道真的願意議和?還是像我一樣,只是打個幌子?”皇太極捫心自問,“如果真的願意議和,為什麼還提出這麼苛刻的條件?難道莽古爾泰真的像嶽托一樣,被打殘了?”

  皇太極一時摸不透朱由檢的心思,他決定先派人去廣寧看看,必須確切知道莽古爾泰的狀況,然後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察思馬斤,還有什麼需要彙報的嗎?”

  “大汗。”察思馬斤欲言又止。

  “察思馬斤,你怎麼了?有話就說。”皇太極心裡正煩,懶得去猜他的心思。

  “大汗,我從大明的京師回來的時候,發現大明從京師到山海關,修築了一種叫做‘水泥大道’的道路,這種道路異常平坦、堅硬,陰雨天也不會泥濘,非常適合行人和車輛。”

  “水泥大道?陰雨天也不會泥濘?”皇太極實在想像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道路,“這種道路是用什麼修築的?是石頭嗎?”

  “不是,大汗,他們說,修路的材料叫水泥,是他們自己生產的。”

  “水泥?”皇太極搜腸刮肚,卻是沒有任何結果,“這種道路,到底有什麼好處?”

  “大汗,這種道路,不管天晴,還是颳風下雨,都可以可以不間斷運輸物資。”

  “難怪嶽托打了敗仗,大明已經解決了物資運輸的問題。”皇太極恍然大悟,他開始為莽古爾泰擔心起來。

  察思馬斤的話,讓皇太極更加驚心:“大汗,現在這種道路,已經從山海關修築到寧遠,據說,他們還會修築到錦州、廣寧。”

  “崇禎這是要加強對寧遠、錦州和廣寧的控制,一旦他們的糧食和物資運輸跟得上,我們就很難奪回廣寧了。”皇太極愈加煩悶,如果莽古爾泰真的在廣寧大敗,廣寧,短時間內很難再奪回了。

  “大汗,我們怎麼辦?”察思馬斤為皇太極,也為大金國擔憂起來。

  “察思馬斤,你先回去,我先見見崇禎的使者,到時候再說。”

  “是,大汗。”察思馬斤辭別皇太極,出了大政殿。

  皇太極第一時間從正黃旗中選出探子,讓他們扮作腳夫,去廣寧前線,先打探莽古爾泰的情況。

  他暫時沒有接見崇禎的使者,現在廣寧的情況不明,他讓小貝勒多爾袞代為接見黃曉福。在眾多的兄弟當中,皇太極最相信多爾袞的睿智,他希望多爾袞能從黃曉福的口中,多得到一些訊息,特別是有關廣寧的準確訊息。

  從大政殿出來,皇太極還在像察思馬斤的話,他這一趟出使大明,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收穫,卻是探聽到了許多皇太極不知道的訊息。

  皇太極第一次感覺到,大明越來越陌生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任由女真人蹂躪的大明瞭。

  從大政殿回清寧宮,左側是一段金水橋,皇太極特意繞了一段路,他習慣在金水橋上留念一番。

  金水橋並不是黃金鋪成的,皇太極還沒有這麼奢侈,它是用青石鋪的橋身,橋墩用的是多年生的榆木,橋下有潺潺的細流,整座橋長約五十步,寬三步,拱高一步半。

  這樣的金水橋一共有三座,兩座橋之間,相距六七步。

  皇太極每次路過這裡,只要時間允許,他都會在金水橋上閒逛兩步,他不僅喜歡腳踏巨石的感覺,更喜歡橋下的流水,那串流不息的涓涓細流,象徵生命不息,也象徵女真民族永遠繁衍生息下去。

  今天皇太極有些煩悶,他特別希望去金水橋走走,也許橋下永不停息的流水,能給他某種啟發。

  皇太極上了中間那座金水橋,也就是俗稱的“二橋”。

  他走出十步的距離,金水橋有一個九十度的拐彎,拐過去之後,橋沿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一襲豔紅的襖裙。

  “咦!這會是誰?”

  皇太極緊走幾步,來到她的身後,“布木布泰?你怎麼在這兒?你姐姐不是找你去了嗎?”

  “大汗!”布木布泰的聲音弱得就是大病了三天。

  布木布泰的皮膚也是十分白皙,如果沒有海蘭珠,她就是後宮中最白的女子,在紅色襖裙的映襯下,她的臉蛋透出隱隱的紅絲,特別是修長的頸脖,好像打了一層紅色粉底。

  “布木布泰,你姐姐呢?”

  “大汗,我姐姐已經嫁人了,還有了孩子,你為什麼一定要娶她?”

  “布木布泰,你怎麼了?”皇太極皺起了眉頭,他心裡正煩,正需要女人們的安慰。

  “大汗如果不喜歡姑姑和我,宮裡還有很多女人,大金國所有的女人,都會任大汗挑選,為什麼獨獨挑上我的姐姐?”

  “布木布泰,你到底想說什麼?”皇太極最初要娶海蘭珠,乃是為了國家,他是為了拴住塞桑和科爾沁,但他現在心緒不佳,根本不想給布木布泰解釋。

  “大汗,如果你喜歡我,就讓我姐姐回去,如果大汗喜歡我姐姐,那就讓我回科爾沁。”布木布泰絲毫不在意皇太極的臉色。

  “布木布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皇太極惱了,“還不回去,在這裡丟人現眼!”

  布木布泰的眼睛霎時紅了,盈盈欲滴,她抬頭看了皇太極一眼,“我明白了。”她突然一個轉身,雙手唔著眼睛跑開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40

第199章 歌娘和舞娘

  根據皇太極的安排,當天晚上,由多爾袞設宴,款待了黃曉福一行,在正式的談判之前,這是雙方的第一次接觸。

  皇太極的目的,是希望多爾袞從黃曉福的口中探探底,關於大明的訊息,越多越好,所以參加宴席的人數不多,只有五個人,除了多爾袞與黃曉福,以及雙方的翻譯,只有一個多爾袞未成年的弟弟、正白旗旗主、四小貝勒之一的多鐸。

  多鐸帶著翻譯博兒查,早早就在廳堂等候,黃曉福帶來的翻譯叫邱真,乃是大明偵訊學院畢業的學生。

  他們一同到達不久,多爾袞也來了。

  “黃先生,歡迎你來到大金國。”多爾袞熱情地沖過來,就要給黃曉福一個男人式的擁抱。

  黃曉福躲不過,只好接受了,“貝勒爺客氣了。”

  “黃先生,咱們邊吃邊談!”多爾袞伸出手,邀請黃曉福入席,卻又回頭對身後的侍從說:“既然黃先生到了,那就開宴吧!”

  “客隨主便,貝勒爺,請!”黃曉福也不客氣。

  多爾袞做了主位,黃曉福和多鐸,一左一右,兩名翻譯,都是立在各自主人的身後。

  滿桌子菜肴!

  說是滿桌子,實際上只有六樣,五葷一素,除了盛大白菜的盤子小,其餘的都是特大號的瓦盤,盤中都是肉食,晚上天氣冷,為防菜肴受涼,下面都是著柴火。

  黃曉福大喜,他是肉食主義者,但他無論在陝西瞎混,還是在禮部任職,都是十分清貧。突然見到這麼多肉食,心裡早就樂開了花,面上卻是不變色。

  “黃先生,你是來自大明的使節,是我們大金國最尊貴的客人。這第一杯,我們兄弟先敬黃先生。”多爾袞舉起白玉杯,先看看黃曉福,再以目光示意多鐸。

  多鐸已經舉起手中的滿杯,面向黃曉福。

  黃曉福也是舉杯:“多謝貝勒爺,兩位貝勒爺,請。”

  酒剛入口,黃曉福就覺得不對勁,馬奶酒有一股酸酸的、澀澀的味道。

  半杯酒入口,銜在嘴裡,卻是不想入腹。

  多爾袞發現了黃曉福窘迫的樣子,“黃先生可是喝不慣這馬奶酒?”

  黃曉福口中有酒,說不出話來,只得一咬牙,像喝黃連湯那樣,猛地一吞,“咕咚”一聲,將半杯馬奶酒咽下,他一邊拍著自己的胸脯,連連吸氣,一邊伸出舌頭,“貝勒爺,還真有不習慣。”

  “黃先生,都怨我,我沒有預先準備你們漢人喝的米酒———————可是在大金國,根本買不到這種酒呀!”多爾袞哈哈大笑,“黃先生將來回到大明的時候,一定要向你們的陛下建議,讓兩國進行正常的物資交換。”

  “那是一定的。”黃曉福一邊說,一邊搶了一大塊牛肉,塞進嘴裡,弱化了馬奶酒的古怪口味。

  馬奶酒不咋的,但肉食還是很讓黃曉福滿意,大金國的肉食,都是偏辛辣,但黃曉福是陝西延綏人,延綏屬於秦嶺————淮河以北,是典型的北方乾燥型氣候,為了禦寒,當地的食材這也少不了辣子。

  多爾袞雖然頻頻勸酒,黃曉福卻是喝得不多,他實在不喜歡馬奶酒的異味,他更多的精力,都是在消滅各種大肉上。

  多爾袞和多鐸兄弟,卻是吃得少喝得多,剛好和黃曉福形成互補。

  多爾袞原來打算狠狠灌灌黃曉福,以他們兄弟的酒量,灌倒一個漢人,應該綽綽有餘,但黃曉福不習慣馬奶酒,他的願望就落空了,他總不能強行灌酒,至少現在沒這個必要。

  狼吞虎嚥一番,宴席雖然沒有撤去,但吃吃喝喝的速度,明顯緩下來了。

  多爾袞將手一招,進來了七八名年輕的女子,女子容貌都是不俗,穿著也是各異,那為首的女子,身著紫紅小襖,綴以白布條,兩個袖子卻是寶石藍。

  “黃先生初次來到大金國,可願意聽聽我女真人的歌舞?女真是個很善於歌舞的民族,這幾名歌娘舞娘,都是盛京一帶最有名的。”

  黃曉福也沒什麼事,現在回到客館,也沒什麼事可做,只能看看焰火想想黑夜,他不置可否,“有勞貝勒爺操神了!”

  多爾袞輕輕拍手,幾名女子在那為首女子的指引下,迅速排定位置。

  那為首的歌娘,且歌且舞,後面的舞娘也隨著跳起來。

  女真人的歌舞,黃曉福根本看不懂,但這些年輕活潑、身材火辣的女真女子,多少有些吸引眼球,黃曉福不免多看了幾眼。

  慢慢地,他學著多爾袞和多鐸的樣子,一邊拍手,給舞娘們打拍子,眼睛卻是盯著場中的歌舞娘們,其中一個頭紮米黃色包巾、身著翠綠色短襖的舞娘,漸漸吸引了黃曉福的所有目光。

  在這群歌娘和舞娘中,她就像是一隻綠色的蝴蝶,在場中上下左右翻飛著,比領頭的歌娘還要妖嬈。

  皇太極湊過來:“黃先生,大明和大金,如果都像我們今晚這樣,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歌舞一同欣賞,那該多好呀————也少了許多干戈,少死好些弟兄!”

  “貝勒爺說的是!”黃曉福的目光還沒有離開那蝴蝶綠舞娘,“我皇陛下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才派我出使大金國。”

  “哎!”多爾袞長歎一聲,“可惜了那些前線的士兵————黃先生,你們的傷亡大嗎?”

  黃曉福輕輕搖頭:“我們的傷亡不大,可是莽古爾泰就慘了,整個正藍旗……哎,你們不知道嗎?”

  多爾袞暗暗吃驚,他開始懷疑莽古爾泰的軍報是假的,難道莽古爾泰真有這麼大的膽子?

  “我們當然知道,既然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那是,我們也有一定的傷亡,所以我皇陛下才希望兩國能休兵,如果我們兩國能達成和約,也免除了士兵們的傷亡之痛。”黃曉福一邊說,一邊看著場上的舞娘,順便還消滅了一大塊醬牛肉。

  “可是,黃先生,你家陛下提出的這些要求,顯然沒有和談的誠意,如果我們真的退回赫圖阿拉,那大金國還是一個國家嗎?”皇太極幽幽地說,他的聲音抑揚頓挫,很容易被歌舞聲同化。

  “我皇陛下明言,至少……”黃曉福一驚,他立即收住話頭,目光也從舞娘的身上收回。他朝多爾袞抱歉地笑笑,“貝勒爺,先看歌舞,這和談的話題,改天談判時再說。”

  “先看歌舞,先看歌舞,黃先生說的是,是我太關心大金與大明的和平了。”多爾袞狡黠地笑笑,“我是看歌舞入迷了,有感而發,所以才有此一問,黃先生不必太在意。”

  “哪裡,哪裡,我完全可以看出,貝勒爺是真心希望兩國和平的人,我們遲早會成為真正的朋友。”黃曉福拱拱手,給了一個漢人的禮節。

  一曲終了,多爾袞沒有叫停的意思。

  那領頭的歌娘,再換一曲,身後的舞娘們,也就隨著她的歌聲起舞。

  黃曉福基本上忽略了餐桌上那些美味大肉,甚至連多爾袞兄弟都被晾到一邊。

  他完全沉浸在歌舞中,或者說,他的心思,已經沉浸在那位蝴蝶綠舞娘的身上。

  多爾袞暗暗冷笑。

  再到曲終時,多爾袞的翻譯對著舞娘們輕語幾句,那蝴蝶綠舞娘聽得聲音,立即羞紅了臉,她低著頭走出人群。

  她快步走到黃曉福的身前,給黃曉福的杯子滿上一杯馬奶酒,然後單腿下跪,雙手將酒樽舉過頭,嘴裡不知道說著什麼。

  邱真還沒來得及翻譯,多爾袞卻是哈哈大笑:“黃先生,我們大金國的這杯情義酒,你恐怕推脫不過了。”

  這時,邱真才將她的話翻譯過來:“這杯馬奶酒,連同小女子的一切,都獻給最尊貴的客人。”

  黃曉福遲疑了一會,他看著多爾袞:“這……不合適吧?”

  多爾袞又是大笑不止:“黃先生不是第一次出使他國吧?入鄉隨俗,你可不要辜負了佳人的一番話好意奧。”

  黃曉福見推脫不過,只好接過馬奶酒,那女子依然跪地不動,眼神中就有了一種落寞。

  黃曉福屏住呼吸,突然一揚脖子,將滿滿一杯的馬奶酒,喝得乾乾淨淨。

  那女子仰面微笑,兩個迷人的酒窩,愈發勾起了黃曉福的某根神經。

  多爾袞和多鐸都笑了:“黃先生這是憐香惜玉的人呀!”

  那蝴蝶綠女子一直跪著,直到黃曉福飲幹了杯中的馬奶酒,她才站起身,雙手抱拳身體彎曲成直角,向黃曉福行了一禮,然後又為黃曉福滿上馬奶酒,這才轉過身,回到那群舞娘當中。

  走到半路的時候,她還回首,看了一眼黃曉福。

  又是黃曉福聽不懂也看不懂的歌舞,餐桌上的柴火已滅,菜早就涼了。

  多爾袞向黃曉福一抱拳:“黃先生,酒菜已涼,但美人的心正熱得發燙,先生還是早回去休息吧!”

  “……”

  多爾袞一揮手,歌娘舞娘們都退下了,只有那蝴蝶綠舞娘沒有離開,她逡巡著在室內打轉。

  黃曉福酒意不深,卻早已醉眼朦朧,不時打量著那個女子。

  多爾袞向那蝴蝶綠女子發聲:“黃先生是我大金國最為珍貴的客人,今晚要好好伺候黃先生。”

  “是,貝勒爺。”蝴蝶綠女子先向多爾袞和多鐸行了一禮,然後才款步走到黃曉福的座位前。

  她攙起黃曉福,黃曉福乾脆裝醉到底,他將大半的體重,都壓在那舞娘的身上。

  邱真跟在他們的後面,看他們相擁著,一同回到黃曉福下塔的客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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