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晚明之我主沉浮 作者:藍盔十九 (已完成)

 
炎雞 2019-8-7 11:17: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4 29168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53

第150章 城南城北

  天剛濛濛亮,遠處海灘上吹送來的海風,依舊讓人覺得有些瑟瑟,透入窗戶,寒氣還是逼人。第二師的營部,炊事兵早就起床了,在昏黃的燭光下忙碌著。他們身上的衣服幾乎被汗水濕透,但誰也沒有怨言,反而對白天的行軍充滿期待。

  卯時整,一聲長長的銅號聲打破了夜的靜謐,第二師的軍營頓時燥動起來,士兵們飛快地穿好衣服,又搶著臉盆就著冷水洗臉。在冷水的刺激下,士兵們已經驅散了眼皮下的睡意,紅燒豬肉的香味,早已鑽進他們的鼻子。

  寧顯龍捧著大大碗公,來到士兵中間,“兄弟們,早餐要吃飽,多吃幹的,少吃稀的,今天可是要跑一整天,路上可能撒尿的時間都沒有。”

  “是,師座。”士兵們口中答應著,卻是哄堂大笑,他們碗中的飯食和寧顯龍完全一樣,除了白米飯,就是青菜、豆腐,還有許多五花肉。

  “師座,聽說建奴打仗,非常勇猛,是真的嗎?”一名十分年輕的士兵湊到寧顯龍的身邊,他看起來多二十歲,鬍鬚都沒有長出來,臉上透出一股稚氣。

  “柱子,你說呢?”寧顯龍反問:“你害怕建奴嗎?”

  叫柱子的士兵遲疑了一會,還是搖搖頭:“不怕。”

  “哈哈,柱子,好樣的。”寧顯龍向柱子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然後從周圍的士兵身上掃過:“兄弟們,第一師已經殲滅了建奴的十八個牛錄,超過一千八百人,我們第二師,會比第一師差嗎?”

  “不會,我們怎麼會比第一師差呢?”士兵們的臉上露出不服氣的神態,有些士兵還放下飯碗,似乎立即要和第一師比試一番。

  “對,我們都是陛下的軍隊,誰也不比誰差。”寧顯龍吞下嘴中的飯食,“第一師都殲滅了建奴的十八個牛錄,而現在的錦州城,只有兩個牛錄。”

  “只有兩個?”士兵們的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即使他們消滅了這兩個牛錄,軍功還是比不上第一師。

  寧顯龍頭,他見圍攏過來的士兵越來越多,乾脆開起動員會:“也許建奴的援軍已經到達錦州,我們正好連援軍和錦州一道收拾,那時我們的軍官就不輸于第一師了。”

  “師座,建奴的援軍會有多少人?會超過十八個牛錄嗎?”有些士兵的勇氣再次被鼓動起來,他們倒希望建奴的援軍越多越好,這樣他們的軍功就可以蓋過第一師。

  “現在還不清楚,不過,建奴的人口遠不如漢人,他們的援軍不會太多。”寧顯龍擔心士兵洩氣,跟著補了一句:“無論建奴的援軍有多少人,只要我們能攻佔錦州,就是為大明守土開疆,定會得到陛下的嘉獎。”

  “守土開疆!守土開疆!”一些吃飽飯的士兵早已放下碗筷,他們就像是在演練,自動喊起了他們熟練的口號,那些還在吃飯的士兵,也不甘示弱,不僅喊著口號,還將手中的碗筷像刀劍那樣伸向天空。

  “你們能不懼怕建奴,我就放心了,這是我們第一次為大明建功立業。既然軍座將這麼光榮而又神聖的任務交給我們,我們一定要珍惜這個機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們都要完成任務,否則,以後誰也沒臉掙著為大明開疆守土了。”

  “是,師座。”士兵們的聲音整齊又鏗鏘,“我們一定會拿下錦州。”

  卯時快要結束的時候,第二師的官兵依次離開軍營,他們騎著馬從北城門出發,直接奔向北方的錦州。

  野外的農田十分荒涼,青綠色早已褪盡了它們的外套,露出裡面的火紅色或者枯黃色的內衣,偶爾幾個農人在侍弄自己的土地,偌大的曠野顯得越發空曠。

  士兵們誰也沒有心思觀察農人的勞動,或者莊稼,急促的馬蹄聲,是他們的感覺器官與外界的唯一聯絡。

  太陽還掛在半山腰的時候,寧顯龍勒住馬,問身邊的親兵:“現在離錦州還有多遠?”

  “師座,還有五十裡。”親兵也隨著寧顯龍放緩馬速。

  “五十裡?”寧顯龍向周圍打量了一番,錦州城的影子都看不到,只有西邊有青隱隱的山峰,一座接著一座,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越發高遠,“太遠了,再前進三十裡。”

  大軍重新向北疾駛,駿馬揚起的灰塵開始遮擋住西天的陽光,從灰塵的縫隙看過去,晚霞就像是一個紅色的麻臉。

  “師座,離錦州只有二十裡了。”親兵緊趕兩步,和寧顯龍並肩而行。

  寧顯龍再次勒住馬,儘量向前方看去,在空曠的平原盡頭,隱約看到有一座城堡,正橫亙在他前進的路上。

  “就地休息,補充食物、水分。”寧顯龍躍下馬,親兵給他遞過乾糧和水壺。

  士兵們也紛紛下馬,他們隨便找塊稍微平坦一的地面,或者稍稍凸起的石塊,然後三五成群,蹲坐在地上,就著水壺中的涼水,啃著各自隨身攜帶的乾糧。

  約莫一更天,寧顯龍召集三位旅長,耳語幾句。所有的士兵立即行動起來。

  接近二更天的時候,一隊數百人的漢人百姓,衣著襤褸,跌跌撞撞,一路哭喊著奔向錦州的南城門。

  城頭的守軍警覺起來:“誰?再要靠近城牆,我們就放箭了。”

  城下是一片漢人的嘈雜聲和哭喊聲,但城頭的女真人根本聽不懂他們在喊些什麼,又因何在哭泣。

  陸續趕來的七八名女真守軍,已經搭好弓箭,隨時準備向這些毫無防守能力的漢人百姓射擊。

  一名漢人百姓,同樣是衣著襤褸,拼命止住了同行的漢人百姓的哭鬧,他用女真語言向城頭喊話:“城上的女真兄弟,我們是寧遠城的漢人百姓,一向為大金國種植糧食。”

  “漢人?寧遠?那你們不呆在寧遠,跑到錦州做什麼?你們這些漢奴,難道想造反不成?”女真士兵的弓箭,已經在瞄準這些漢人士兵了。

  “女真兄弟,寧遠城已經被明軍攻克了,附近的百姓遭到明軍的大肆屠殺,只剩下我們這些人了。”也許是對明軍的殺戮心有餘悸,這名漢人百姓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借著微弱的月光,女真士兵發現,這名漢人百姓的身邊,是一名已經佝僂著腰的老者,老者靠在這名漢人百姓的身上,他因為佝僂著腰,身高只與這名漢人百姓的前胸平齊。

  “寧遠城破了?”女真士兵大驚,“那我們的額真呢?”

  “你們的額真還在寧遠城外,他正在與明軍戰鬥,準備重新奪回寧遠。”漢人百姓的話,讓城頭的女真士兵重新燃起希望。

  “媽的,我們的額真在戰鬥,你們這些漢奴卻逃到錦州。”城上的士兵叫駡著。

  “女真兄弟,我們只是百姓,我們又不會拿起武器打仗,所以額真讓我們先撤回錦州,好繼續為大金國種植糧食。”

  城頭上一陣沉默,女真士兵顯然在與他的同伴商量著什麼。

  “女真兄弟,快開城門,讓我們進去避避風吧!”漢人百姓可能正遭受饑餓和寒冷的雙重打擊,說話哆哆嗦嗦,越來越不利索了。

  “不行,現在天已經黑了,我們不能讓你們進城。”女真士兵斷然拒絕。

  “女真兄弟,我們已經趕了幾天的路,好些兄弟們已經三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先給我們一些食物吧!”漢人百姓哀求著。

  女真士兵向城下看去,果然看到很多漢人百姓已經歪七豎八躺倒在地上,他們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誰是你們的兄弟?你們這些漢狗,你們竟敢拋下我們的額真?”女真士兵叫駡著。

  “奧,你是我們的主人!主人,先救救他們的命吧,如果他們能夠活下來,還會為大金國種植糧食,這可是大汗批准的。”月光中,漢人百姓已經彎下腰,他恨不得給城頭的士兵下跪了。

  城下的漢人百姓似乎已經知道城頭的女真士兵拒絕讓他們進城,拒絕給他們糧食,哭喊聲、呻吟聲再次響徹南城門外。

  “你們吵什麼?再吵我們就放箭了。”女真士兵大怒。

  但城下的漢人百姓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警告,呼天嗆地的聲音,在夜色中傳出很遠,將附近的一切聲音,包括鳥叫和蟲鳴都淹沒了。

  “嗖……嗖……”女真士兵放箭了,但漢人百姓都在他們的弓箭射程之外,他們除了虛張聲勢,根本嚇不到城外的漢人百姓。

  城下漢人百姓的哭喊聲越來越大,中間還夾雜著絕望的呻吟聲,在空蕩蕩的夜空下,像狼群在怒吼,像白猿在哀鳴,又像是遭到惡鬼催命。

  對峙了很久,女真士兵也沒辦法,漢人百姓說,寧遠城已經失守,不知道訊息是否真實,他們必須儘快將訊息報告城中的額真,“你們先等著,我們去問問我們的額真。”

  那名懂得女真語言的漢人百姓,將女真士兵的話,用漢語傳達給了周圍的百姓,百姓的哭喊聲沒有停止,反而更大更密了,無數的哭喊聲連成一片,如同在奧運會上進行哭喊接力賽。

  一名女真士兵下了城頭,小炮著去了女真軍營。

  聽說寧遠城被明軍佔領,城內的軍士大驚失色,他們不知道這個訊息是否準確,幾乎所有的軍士都集中到南城門,他們要親自從漢人百姓口中得到真實的訊息。

  在錦州城的北城門外,幾隻鷓鴣鳥反復鳴叫,卻沒有得到夜空的任何回應,也沒有引起城頭上守軍的注意。

  “照原計劃,一組攀城,登上城頭後,立即打開城門;二組掩護,如果城頭發現建奴的士兵,立即射殺。”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54

第151章 夜半槍聲

  數條長索,前面系著爪勾,在空中旋轉了幾周後,突然離開控制它的手掌,發出“當、當”的聲音,穩穩勾在城頭的女兒牆上。

  數名士兵,隱在黑暗中,見城頭沒有任何動靜,他們抓住長索另一端,用力拉了拉,爪勾紋絲不動。

  “上。”黑暗中一聲令下,低沉而短促。

  士兵們手拉長索,腳踏城牆,就像在平地走路一般,“嗖,嗖”幾聲,很快就攀上女兒牆。他們像壁虎一樣,趴在女兒牆的外沿,一動不動。

  城頭還是沒有動靜。

  士兵們狸貓一樣,幾個起縱,一個個迅速越過女兒牆,又毫無聲息地落在城頭。他們分成兩組,沿著女兒牆向兩側搜尋著,卻沒有發現任何建奴的士兵。

  原來守在城頭的兩名建奴士兵,都到南城門去了,北城門根本不是他們防守的重,他們做夢也沒想到,明軍會從北城門發動偷襲。

  後面的士兵陸續從長索上登上了城頭,他們摸索著,借著微弱的月光,找到系住吊橋的繩索。

  吊橋緩緩落下,幾乎沒有與地面發生碰撞。

  北城門也在悄無聲息中被打開了。

  潛伏在北城門外的第一零五旅士兵,踏上吊橋,大搖大擺地從北城門入城。

  “娘的,一個守軍也沒有,太不把我們當回事了。”一名士兵小聲地咒駡著,已經進了錦州城,算是成功了一半,但一個建奴的士兵都沒遇上,難道守土開疆就這麼容易?

  “留下一個營守衛北城門,其餘的人隨我去南城門,儘量不要發出聲音。”寧顯龍不知道城內是否真的只有建奴的兩個牛錄,不管建奴有多少,先解決南城門的建奴再說,順便接應城外的第一零四旅進城,人數越多,迅速佔領錦州的把握就越大。

  第一零五旅的士兵,端著燧發槍,含腰收腹,躬身曲腿,腳尖地,在夜色的掩護下,他們悄悄向南城門逼近。

  南城門上下,“漢人百姓”還在和建奴的士兵對峙著,雙方已經開始相互謾駡,由於語言不通,誰也不知道對方在罵什麼,只能從對方憤怒的表情和粗暴的語氣上,估計對方出言不善。

  城頭上建奴的牛錄額真更是心神不寧,剛才用女真語言和他的士兵對話的那位元漢人百姓,就像突然憑空消失了似的,再也沒有出來過。

  也許他是餓暈了,建奴的士兵都是這麼想。

  所有建奴士兵的目標,都是城下,他們也曾想到,城外的百姓可能是明朝的士兵假扮的,但這些漢人百姓遠離城門,根本沒有攻城的跡象。

  一百步,明軍借助月色,準確測出正前方建奴的距離。

  五百名槍手,蹲在地上,手中的燧發槍早就瞄準了正在與“漢人百姓”爭吵的建奴,他們在等待命令。

  他們的身後,同樣是五百名槍手,手中也是端著燧發槍,黑洞洞的槍口被無邊的夜色所掩蓋,不過,這五百人都是站立的,前後腳交叉著。

  再後面,還有五百名槍手。

  其餘的千余士兵,離得較遠,他們都是背朝著南城門,以防備建奴的士兵從背後偷襲。

  “發射。”夜色中,等待已久的命令終於下達。

  “砰。”

  “砰。”

  “砰。”

  ……

  建奴顯然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說話聲,但他們沒有多少時間思考,更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燧發槍的子彈就雨一樣向他們傾瀉過來。

  剛才城下的慘叫聲立即轉移到城上,狼群的怒吼,白猿的哀鳴,惡鬼的催命,建奴傷兵幾乎複製了剛剛發生在城下的那一幕,也許建奴不知道,城下的漢人百姓事已經先給過他們警告了。

  “怎麼回事?來的是什麼人?”有建奴士兵上前責問,那些沒有受傷的建奴,將本來準備射擊城下漢人百姓的弓箭,朝火光的方向胡亂射擊。

  “砰。”

  “砰。”

  “砰。”

  ……

  建奴的語言,第一零五旅的士兵根本不懂,回答他們的,只有燧發槍的射擊聲,這次射擊的是第二排的五百名槍手。

  建奴的傷兵越來越多,慘叫聲越來越撕心裂肺,黑暗中聽起來,越來越瘮人。

  好在是晚上,除了聲音,士兵們根本看不到血腥的場面。

  槍聲還沒有完全消失,第二排的士兵迅速蹲下去,第三排的五百名士兵就開始射擊了。

  他們剛剛射擊完畢,第一排的士兵已經裝填好彈藥,又是五百發子彈。

  寧顯龍蹲下身子,借助散發出紅光的月影,他發現,已經沒有站立的建奴了。

  “停止射擊,起火把。”

  火光中,建奴的士兵一邊發出各種慘叫,一邊閉著眼睛在地上打滾,更多的士兵則是一動不動地趴在潮濕的地面上,橫七豎八,任意堆疊,仿佛極度困倦後睡著了一般。

  “快,割下所有的首級。”寧顯龍覺得,只有身首異處的建奴,才不會對大明的士兵構成威脅。

  火把將城頭照得如同白晝,連月光也似乎暗淡了下去,士兵們三人一組,飛快地收割著建奴的首級。

  南城門迅速歸於平靜,除了鮮血從脖子流出的嘩嘩聲和飛舞在空氣中的血腥味。

  “打開城門,接應一零四旅進城,封鎖所有的城門。”寧顯龍沒有時間去數建奴的首級,當務之急,是將城外的一零四旅放進城。

  南城門終於為他們打開了,城下那群衣衫襤褸的漢人百姓,一個個脫去破爛的外衣,他們打著火把,像凱旋的將軍一樣昂首進了城。

  他們沒有直接參加攻城的戰鬥,卻將幾乎所有的建奴都拖在南城門。

  “師座。”老遠就有一個聲音響起。

  寧顯龍站在火光的背面,隱在黑暗中:“全部進城了嗎?你們沒有傷亡吧?”

  “沒有,我們都在建奴弓箭的射程之外。”來人驕傲地回答。

  “那就好。”寧顯龍覺得錦州就要是自己的天下了,槍聲過了這麼久,到現在都沒有大規模調動軍隊的動靜,城內應該只有建奴的兩個牛錄,而且,他們絕大部分已經在南城門被殲滅了。“每個城門留下一個營看守,其餘的士兵,以營為單位,在城中搜尋殘餘的建奴士兵,注意保護好自己。”

  夜色中看不真切,凡是士兵懷疑的地方,就是一通燧發槍的射擊。

  黎明的時候,槍聲漸漸稀疏起來。

  所有的建奴士兵,全部被斬首,寧顯龍從袁崇煥身上學到一樣長處,就是不要俘虜,不管他們是主動投降,還是受傷被俘。

  建奴的士兵,除了受傷無法逃跑,極少有主動投降的,即使被俘,他們也不會和大明的士兵合作,加上要消耗寶貴的糧食,因此,袁崇煥根本不要俘虜,所有建奴士兵,一律斬首,首級也是大明軍功的依據。

  天亮的時候,在城北週邊駐守了一夜的一零六旅,也被接回城內。

  第二師在城內重新佈防。

  錦州本來就是遼東軍為了對付建奴而修築的堅城,城牆不僅很高,也很厚實,現在根本不需要加固,寧顯龍只是調撥士兵,把守四座城門。

  安置城中漢人百姓的事,自然交給了師部的參謀,寧顯龍才懶得操心這些繁瑣的民事,以他的性格,錦州城中的百姓,無論是不是漢人,既然他們投降了建奴,平時為建奴服務,那就是大明的敵人,乾脆砍了腦袋,還能增加軍功。

  袁崇煥曾經在陝西得到朱由檢的指,知道漢人百姓對大明的重要性,尤其是他們可以為大明種植糧食。

  有了袁崇煥的軍令,寧顯龍不敢隨意屠殺錦州城中的漢人百姓,他只是囑咐師部的那位參謀,對於那些死心塌地為建奴服務的,或者曾經殘害過漢人同胞的罪魁禍首,一定要嚴懲,甚至砍頭,除非他們能像袁崇煥所說的那樣,拿建奴的首級來抵罪。

  到中午的時候,四個城門的佈防都已經結束,除了明哨,每個城門都部署了數名暗哨,特別是面對建奴的北城門。在士兵人數的分配上,北城門也是集中了重兵,每天十二個時辰,都是重防守。

  錦州城中原來的建奴士兵,不過千人,寧顯龍的第二師有一萬多士兵,供士兵居住的營房遠遠不夠。

  軍中參謀為了搞好軍民關係,順便給城中的漢人百姓贖罪的機會,特地向寧顯龍建議:由錦州城中的百姓無償給軍隊修建營房。

  寧顯龍大喜,軍隊的營房修建不需要士兵動手,還不用花一分錢,何樂而不為,他暗暗慶倖,幸好沒有將這些百姓都砍頭。

  寧顯龍一邊派士兵向袁崇煥報喜,一邊在城內視察,他的心裡樂開了花,這收回錦州的大功,即將記在第二師的頭上,他總算沒有白來遼東。

  算算時間,從第一軍來到遼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已經收回寧遠、錦州,將大明的地域向北擴張了六百里。

  袁崇煥接到寧顯龍的快報後,他一面將喜訊送達山海關的孫承宗,轉呈兵部和皇帝,一面立即動身,追上了已經趕往錦州的第三師,他要親自坐鎮錦州。

  明軍攻克了寧遠、錦州兩座城池,又殲滅了近兩千的建奴士兵。在明軍面前,鑲紅旗失地又丟人,這是自努爾哈赤宣佈“七大恨”、起兵反明以來,建奴從未有過的巨大失利,近在廣寧的嶽托,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55

第152章 伏擊袁崇煥

  嶽托是第二天下午才知道錦州陷落的訊息。

  “貝勒爺,不好了。”傳令兵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發生了什麼事?是糧草不支,還是漢人姑娘逃跑了?”嶽托輕笑著,他從漢人身上,學到了很多,特別是周瑜的儒雅之風,即使泰山崩於面前,他也不會變色。

  “貝勒爺……”傳令兵欲言又止,頭埋得更低了。

  “到底什麼事?婆婆媽媽的,你還像個爺們嗎?有本貝勒爺在,你怕什麼?”嶽托嘲諷的目光,直射到傳令兵的頭。

  “貝勒爺,錦州丟了。”傳令兵已經趴到地上,不僅額頭,連嘴角都啃到泥土了。

  “錦州……什麼?”嶽托像是尾巴被沉重的步伐踩得劇痛的貓,一下子從躺椅上跳起來:“你說什麼?”

  “貝勒爺,是真的。”傳令兵哭喪著臉,他都快被嚇哭了。

  嶽托厲聲喝道:“你怎麼知道錦州失守了?”他將手中的馬奶酒壺狠狠地摔在地上,又用腳踩踏了幾下,心中的憤怒才稍稍平息一些。

  “貝勒爺,我曾抵近觀察過,城頭已經換上了大明的日月軍旗。”

  “明軍真的敢偷襲錦州?”一向以儒雅標榜自己的嶽托,逐漸淡定下來,“那城中的士兵呢?他們回來了沒有?”

  “沒有,貝勒爺,沒有一名士兵返回廣寧。”傳令兵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那他們去了哪兒?難道去了寧遠?”嶽托自言自語。

  寧遠?嶽托一驚:“那寧遠呢?寧遠有什麼訊息傳來?”“我們已經派了兄弟去寧遠打探,估計兩天之後,他們才能回來。”

  “兩天?”嶽托喃喃自語,又搖搖頭,明軍敢偷襲錦州,那寧遠一定凶多吉少,錦州夾在寧遠和廣寧之間,如果明軍直接攻佔錦州,必然處在大金國的兩面夾攻之下。

  即使大金國不能收回錦州,有寧遠卡住南方的通道,明軍的物資糧草根本運不過來,錦州這座孤城也一定不會長久,沒有哪個明軍將領這麼愚蠢。

  岳托想起了寧遠的烏烈曾經送來的求援信,這麼久沒有訊息再送過來,寧遠,一定是被明軍佔領了。

  那駐守在寧遠、錦州的士兵呢?他們不會投降漢人了吧?嶽托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大金國的士兵是不會投降的。

  “攻佔錦州的,是誰的部隊?難道孫承宗到了錦州?”

  “現在還不知道,我們的兄弟們還在查探。”

  “滾!什麼都不知道,要你有什麼用?真是糟蹋了羊肉和馬奶酒。”嶽托一腳將跪在地上的傳令兵踢了個跟頭。

  那士兵真的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然後手捂著肩頭,迅速跑開了。

  嶽托恨不得立即出兵,將錦州,還有寧遠搶回來,但冷靜下來之後,他感覺,事情不會像他想的那麼容易。

  鑲紅旗本來有二十五個牛錄,後來蒙古科爾沁部與大金國合作,為表達誠意,科爾沁頭人寨桑給大金國送來了十個牛錄的蒙古士兵,岳托的鑲紅旗駐守廣寧,正處在與大明對峙的最前線,這十個蒙古牛錄暫時被分配到鑲紅旗中。

  努爾哈赤去世之後,皇太極繼承大汗位,他不僅重用漢臣,也重視漢人百姓,因此,八旗中都編制了一部分漢軍牛錄,分到廂紅旗下的,有五個漢軍牛錄。

  這樣,嶽托的鑲紅旗中,除了二十五個女真牛錄,還有十個蒙古牛錄和五個漢軍牛錄,牛錄數達到四十個。

  岳托在寧遠部署了八個牛錄,錦州部署了十個牛錄,其餘的二十二個牛錄,都跟著他駐守在廣寧。

  按照大金國的編制,每個牛錄有三百士兵,但那時戰時體制,現在大金國和大明處於對峙階段,雙方除了偶爾發生小規模衝突外,主要就是監視對方,因此,每個牛錄都不滿員,只有一百名士兵,其餘的二百名士兵,都是回到各自的家鄉,從事牧業或者農業生產。

  嶽托手中的四十個牛錄,實際上只有四千士兵,但寧遠、錦州的十八個牛錄,現在下落不明,他估計,沒有任何訊息的這十八個牛錄,恐怕和寧遠一樣,也是凶多吉少了。

  大明能一口氣攻克寧遠、錦州,吞下他的十八個牛錄,那他手裡的二十二個牛錄,能奪回錦州、寧遠嗎?岳托沒有任何信心。

  嶽托和他的五叔莽古爾泰的性格不一樣,謀定而後動,他更像一個漢人謀士,有時候,嶽托覺得,除了霸氣上差一,自己更像八叔,大漢皇太極。

  嶽托一個人在房間踱來踱去,他現在有兩個問題急需解決。

  第一個問題是訊息不通。錦州已經失陷,但寧遠的情況不明,那是他的防區,總不能自己的防區上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都不知道;他部署在寧遠、錦州的十八個牛錄,至今下落不明,到底是投降了,還是被明軍打散了,或者被明軍包圍了,正等著他去救援;還有,就是明軍的統兵將領是誰?到底是不是孫承宗親自來到錦州。

  第二個問題是如何向皇太極彙報發生在寧遠和錦州的事。寧遠和錦州失守,遼東失地六百里,這麼大的事情,不向皇太極彙報,是不可能的,即使議政的八王要處罰他,甚至奪去他的旗主之位,他也必須先將結果彙報上去。

  嶽托又拿出一壺馬奶酒,喝了兩口,現在在他的口中,馬奶酒已經沒有任何滋味,就像是漢人的白開水,思考問題的時候,他只是下意識地喝上幾口。

  嶽托終於做出決定,他立即撒出大量的遊騎,將寧遠、錦州一帶的情況弄清楚,包括下落下落不明的十八個牛錄,越詳細越好。

  他以書信,而不是軍報的形式,將發生在寧遠和錦州的事情報告皇太極,同時複製一份給他的父親、大貝勒代善。在信中,他將寧遠和錦州的失守,歸結為孫承宗的背信棄義,竟然發動偷襲。要奪回寧遠和錦州,他的兵力已經不足,請求皇太極立即將他所有的牛錄補充完整。

  如果皇太極同意他的計畫,他將擁有二十二個滿編的牛錄,共六千六百士兵,加上十八個不滿編的牛錄,還有三千六百士兵,總兵力將超過一萬人。

  “女真不過萬,過萬無人敵”。嶽托相信,憑著這萬余士兵,寧遠和錦州,一定會回到大金國的懷抱,說不定他借著寧錦大勝的餘威,一口氣打下山海關也說不定。

  等待訊息和皇太極回信的這段時間,嶽托感到太受煎熬,他打算親自去錦州附近視察一番。

  他的部下死死勸阻他:“現在錦州情況不明,主帥不可身犯險地。”

  “險地?”岳托不樂意了,“在大金國將領的眼中,沒有險地。大金國哪個將領,不是從險地走過來的?”

  “貝勒爺……”

  “不用說了。”嶽托止住了勸阻的屬下:“錦州都被明軍搶走了,如果我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不是讓明朝的軍隊看笑話?明天,我將帶著十個牛錄,親自去一趟錦州,我要看看,到底是誰奪了我的錦州。”

  清晨,太陽還沒有露出她的臉蛋,天邊剛剛出現萬道霞光,嶽托就離開了廣寧,十個女真牛錄隨著他南下錦州。

  嶽托知道,這十個牛錄才一千人,根本拿不回錦州,他只想去錦州的週邊看看,絕不能讓明軍看輕了他。

  岳托輕裝簡行,騎兵馬踏如飛。

  傍晚時分,在距離錦州城不到五十裡的地方,嶽托遇上了正準備返回廣寧的女真遊騎。

  “貝勒爺。”遊騎從旗號中發現,這是鑲紅旗旗主、大金國四小貝勒之一的岳托,“寧遠最新訊息。”

  “寧遠怎麼了?快說。”岳托催促遊騎。

  “貝勒爺……”

  “囉嗦什麼?寧遠到底怎麼了?城中的士兵呢?”嶽托的心中陡然升起怒火,沒見過遊騎這麼吞吞吐吐。

  “貝勒爺。”遊騎勒住韁繩,將戰馬靠近嶽托,小聲地說:“寧遠丟了,駐守在寧遠的八個牛錄全部罹難。”

  “什麼?”雖然有最壞的猜想,但聽到這樣的訊息,嶽托還是在馬上晃了兩晃,口中一股鹹味上湧,他吞了口吐沫,將咸水咽下。

  “訊息可靠嗎?”

  “貝勒爺,訊息絕對可靠,小人化裝成漢人,還在寧遠城外轉了兩圈。”

  嶽托再次吞了口吐沫,胸中稍微平和些,他積攢了一力氣,咬著牙,一字一句:“是……孫……承……宗?”

  “不是,貝勒爺。根據潛伏的暗探回報,孫承宗仍然在山海關,攻佔寧遠和錦州的,乃是袁崇煥。”

  “袁崇煥?”嶽托從腦海中搜尋著,卻找不到袁崇煥的影子,“他是什麼人?”

  “貝勒爺,袁崇煥曾經在寧遠和錦州抗擊過天命汗,後來被貶職,離開遼東,大約一個月之前,他再次來到山海關。”

  “袁崇煥。”嶽托念叨著,“我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你的屍體會讓鷹啄,讓狗咬,讓狼吞。”

  “貝勒爺,袁崇煥正在從寧遠趕往錦州的路上。”

  “啊?他現在到了哪裡?”嶽托精神一振,胸中已經不再翻滾。

  “貝勒爺,袁崇煥押著大量的糧草,現在離錦州不到二百里了。”

  “二百里?”嶽托估算著,以女真騎兵的速度,一定可以在他到達錦州之前,將他攔截下來,“全體下馬,稍事休息,補充食物和水分,然後趁著夜色,悄悄越過錦州,伏擊袁崇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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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第一次相遇

  袁崇煥正在吃早餐,第三師師長劉玉閂就陪在他的身邊。

  突然,大地上遙遙傳來震動之聲,飯桌上湯盆裡的湯液,也是劇烈地晃動。

  “不好,要地震了。”袁崇煥大驚,趕緊丟下碗筷。

  劉玉閂側耳細聽,覺得不對,“軍座,不是地震,好像是騎兵。”

  “騎兵?哪來的騎兵?難道是寧顯龍來接應我們的?”袁崇煥端起飯桌上的飯碗,又巴啦了一口。

  “軍座,騎兵來得這麼急,不像是接應我們的,除非他們遇上了緊急的事。”

  袁崇煥定定神,已經隱約能聽到急促的馬蹄聲,“難道是建奴來了?他們敢越過錦州嗎?”

  “軍座,有備無患。”劉玉閂焦急起來。

  “燧發槍,列陣;火炮,準備。”袁崇煥也覺得應該及早準備,真要是建奴的騎兵來了,槍手們又沒列好陣型,那整個第三師就將成為建奴的燒餅,不備踏成肉泥才怪。

  明軍的銅號傳出急促的樂音,所有的士兵立即放下碗筷,開始步入各自的崗位。

  一千八百名槍手,分列三排,他們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千嚴陣以待的騎兵。

  但火炮太重,炮手們正在緊張地移動火炮。

  “噠噠噠。”馬蹄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急促。

  火炮還沒有到位,袁崇煥大急,聽馬蹄的聲音,如果來的是建奴,人數一定不少,在野外,如果沒有火炮的壓制,建奴騎兵的速度根本降不下來。

  “快,再快。”袁崇煥不斷催促炮兵。

  建奴的馬速太快了,已經能看到飛馳的馬匹以及馬上的人影因為距離較遠,馬匹看在眼裡,和狸貓差不多大小。

  十五門火炮,距離部署到實戰的階段,還差得遠,如果前面的槍手不能阻擋建奴的騎兵,那建奴的馬匹勢必沖入槍手陣中。一旦近戰,燧發槍就是一堆廢鐵,連燒火棍都不如,而且,槍手們的肉搏能力,也和建奴的騎兵遠遠不在一個檔次上。

  袁崇煥頭上的汗珠豌豆樣不斷往下滾,傍邊的劉玉閂也是緊張得不行。

  突然,袁崇煥想到一個主意,第三師的士兵有萬人之多,那就在槍手的後面,再擺一個槍陣。如果建奴的騎兵沖入前面的槍手佇列中,前面的三排槍手雖然失去阻擊建奴的能力,但後面三排的槍手可以重新擔當阻擊建奴騎兵的重任。

  不過,這樣一來,前面的三排槍手,可能就要淪為建奴的魚肉了。

  既然是戰爭,死傷在所難免,袁崇煥暫時也沒有其它的好辦法。

  隨著令旗的揮動,在一千八百名槍手的後面,相距八十步的地方,又布起一千八百名士兵的槍手陣。

  “噠噠噠。”

  馬蹄聲越來越刺耳,人和馬都出現在袁崇煥的視線中,看裝束,皮甲皮帽,身材都是相當的壯實,從馬匹奔跑的只是就可以看出,果然是建奴的騎兵。他看了一眼火炮,沒有一門部署到位。

  看來火炮是指望不上了。

  袁崇煥沖著兩翼的騎兵大吼:“如果槍手們不住建奴騎兵的衝擊,你們立即沖上去,先向建奴的騎兵扔下一顆手雷,然後截住他們。”

  “軍座,建奴的騎兵就要進入燧發槍的射程了。”觀測兵提醒袁崇煥。

  “槍手們準備,進入一百步時,立即射擊,儘量將建奴阻擋在週邊。”袁崇煥不知道建奴到底有多少騎兵,槍手們能否阻擋建奴的騎兵,但他的表情已經十分淡定,絕不能讓士兵看出內心的慌亂。

  “軍座,一百步了。”觀測兵再次提醒袁崇煥。

  “射擊。”袁崇煥低沉的聲音,在槍手們的耳邊迅速傳遞。

  “砰。”

  “砰。”

  “砰。”

  ……

  六百發子彈急速離開槍口,射向最前面的建奴。

  前面的建奴頓時人仰馬翻,部分沒有受傷的的建奴,因為沒有防備,被前面的馬匹絆倒,然後被後面的馬匹踐踏。

  子彈集中在百步的地方,中彈的建奴並不多,不過數十名,但絕大部分中彈的建奴,都是身被數彈,連一聲呻吟都沒發出,就已經亡魂三千里。

  嶽托聽到了槍聲,也見到士兵落馬,但士兵的傷亡情況暫時不清楚,他並沒有停止攻擊的意思,袁崇煥奪了他的寧遠和錦州,現在就在他的面前,他怎麼也不會放過袁崇煥。

  野戰是女真騎兵的天下,即使明朝軍隊的數量較多,但這些豆腐軍絕不是女真騎兵的對手,再說,即使打不過,還可以逃跑,反正明軍也追不上他的騎兵。

  先將自己置於不敗之地,然後再求勝利。

  這是岳托與袁崇煥第一次在戰場相遇,他絕不能在氣勢上輸給明軍,否則,這些年積累起來的對明軍的心裡優勢,很可能一戰而消失殆盡。

  建奴的騎兵只有一個小小的遲滯,又迅速恢復前沖的陣型,再次進入百步的範圍。

  “砰。”

  “砰。”

  “砰。”

  ……

  又是六百發子彈,又有數十名建奴落馬,剛才發生的事情再次重演。

  前面的建奴士兵頓了頓,但沒有嶽托的命令,他們又向明軍發動了攻擊,弓箭手已經準備好了,一旦進入他們的射程,他們的箭矢就將毫不留情地射入漢人的體內。

  後面的建奴因為看不到前面的情況,馬速絲毫沒有放緩,和前面的士兵擠到了一起。

  建奴的兩列縱隊,頓時變成了四列縱隊,沖入百步的建奴士兵陡然增加一倍。

  還是六百發子彈,但現在建奴的人數增加了一倍,傷亡的士兵更多,約有百名士兵墜落在百步的死亡線上,受傷的建奴士兵也是大大增加,慘叫聲和呻吟聲差不多與馬蹄的噠噠聲此起彼伏。

  建奴有四列縱隊,中心地帶的兩列建奴,受到兩側建奴身體的保護,雖然有一些傷亡,到底還是有人越過了百步的死亡線。

  嶽托也發現了女真士兵傷亡慘重,但既然有士越過了明軍燧發槍的封鎖線,他絕不會讓他的士兵停下來。

  第一排的士兵已經裝填好彈藥,再次向建奴射出他們所有的子彈。這一次他們瞄準的是最前面、已經越過百步死亡線的建奴士兵。

  百十名建奴的士兵從極速賓士的馬背上摔下來,他們不是被子彈集中要害,最終流血而死,就是被後面的馬匹踐踏而死。

  但更多的建奴士兵越過了百步死亡線,他們已經開始向明軍放箭還擊。

  “不好,建奴已經突破了燧發槍的防線。”劉玉閂發現已經有槍手倒在建奴的弓箭之下,心中大駭。

  袁崇煥也發現了建奴突破防線,他們不僅向明軍射箭,很快就會進入燧發槍的盲區,“騎兵,出擊。”

  槍手兩側的騎兵,早就做好了出擊的準備,看到令旗揮動,他們一夾馬腹,儘量將馬匹的速度加到極致,增加騎兵的衝擊力。

  除了不足百名建奴已經越過明軍的騎兵,繼續衝擊槍手外,其餘的建奴都被兩側的明軍騎兵截住。

  三隊騎兵,像兩股育孕了巨大能量的泥石流,在廣闊的平原上恣意互相對沖、撞擊、砍殺甚至撕咬。

  建奴騎兵的單兵作戰能力強,但他們的人數較少,只有大約五百名士兵,明軍的單兵作戰能力弱得多,但兩隊明軍有兩千人,人數是建奴的四倍。

  兩股騎兵的戰鬥力相當,兩股洪流的撞擊,連地面都產生巨大的震動。

  騎兵的戰鬥,不是要進行你死我活的拼命,雙方一觸即收,士兵們相互之間的戰鬥,往往只有一個照面,他們比的是力量,比的是速度。

  雙方的騎兵交錯而過,在各自丟下數十具屍體後,已經脫離接觸。

  現在雙方的陣型都有些混亂,最北面是明軍的騎兵,然後是建奴的騎兵,南面卻是沒有多少防守能力的明軍步兵,還有近百建奴在明軍的步兵陣中。

  明軍的騎兵本來就不是獨立作戰的兵種,他們在兩側就是為了保護沒有防守能力的步兵槍手們,建奴的騎兵就在槍手的眼皮底下,形式萬分危急。

  “掉頭,出擊。”騎兵團長來不及清傷亡的戰友,立即後隊變前隊,向建奴的騎兵發動自殺式的衝擊。

  建奴的騎兵也許可以向明軍的槍手們發起衝擊,如果那樣的話,他們就會將後背留給明軍的騎兵。

  嶽托絕對相信自己的騎兵,他絕不會將士兵們的後背留給明軍,向前出擊,碾碎敵人,向來是女真人勝利的保障。

  嶽托的騎兵也是調轉馬頭,再次和明軍的騎兵正面碰撞。

  雖然建奴的人數要遠遠少於明軍,但騎兵對沖,他們絲毫不落下風。

  雙方再次從隊伍的最前面殺到最後面,然後脫離接觸。

  沖入燧發槍陣中的近百建奴,已經殺到槍手的盲區,他們扔掉弓箭,用手中的馬刀肆意斬殺毫無還手能力的槍手們,明朝豆腐軍再次展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太熟悉了這種感覺了,雖然在人數他們還抵不上明軍的一個零頭。

  但明軍的槍手,每排有六百人,中間的槍手失去了還擊的能力,兩端的槍手還是可以射擊,雖然這種射擊也可能傷著自己的戰友。

  馬背上的建奴比明軍的槍手們高出許多,正是兩端槍手們射擊的靶子。

  現在已經無法齊射,誰裝填好彈藥,誰就朝建奴射擊。

  這兒是一場混戰,在一小簇建奴的周圍,槍手們滾趴著,奔跑著,但人的速度怎能比得上建奴的馬匹,雖然槍手們都拔出腰間的馬刀奮力朝建奴劈砍,但在建奴騎兵的衝擊下,不過是像大海中的一盞油燈那樣,顯得孤獨無助也無奈。

  飛舞的四肢、傷殘的軀體、井噴的鮮血、還有讓袁崇煥感到驚心的慘叫……

  但兩側的槍手們也沒閑著,暴虐的建奴越來越少,不斷有建奴倒在燧發槍下,直到建奴只剩下二十多人。

  建奴顯然發現明軍的數量太多,他們一時根本殺不完這些槍手,他們注意到明軍的軍棋,那一定是明軍的主帥所在。

  有建奴發出一聲長鳴,然後所有的建奴紛紛舍去槍手,向明軍的日月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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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將帥不和

  “砰、砰、砰。”

  後面的槍手射擊了,只有不到八十步的距離,燧發槍的命中率大大提高,加上槍手們是齊射,在火力的中心,就是一隻兔子也別想通過,何況是是人,還有體積龐大的戰馬。

  二十多名建奴士兵,剛剛離開明軍的槍手陣,就全部從馬匹上栽下來,有些人是連著馬匹一同栽倒的。

  槍手中的傷兵自動離開,沒有受傷的士兵重新列好陣型。

  他們再次端起燧發槍,完全忽視地上的建奴傷兵在哀嚎、在呻吟,如果建奴的傷兵企圖攻擊他們或是準備逃跑,則被補上一槍,直到他們對明軍完全無害。

  嶽托整理好騎兵,準備再次向明軍的陣地撲過去。

  “貝勒爺,我們已經傷亡過半了。”親兵在嶽托還沒有放開馬韁的時候,小心地提醒他。

  “什麼?傷亡過半?”嶽托大驚,他四面掃視著自己周圍的騎兵,目測一下,發現只有四百士兵了,“怎麼回事,怎麼會傷亡過半?明軍損失了多少人?”

  這些問題太難了,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秋風將血腥味不斷吹到嶽托的鼻子,仿佛在提醒他,女真士兵的傷亡有多少。

  明軍的騎兵也停止了攻擊,所有的人靜靜矗立在馬背上,一動不動。除了有幾匹馬在甩尾巴,戰場陷入罕見的寧靜。

  嶽托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麼短的時間,他的士兵怎麼就傷亡過半了,他向地上的傷兵看去,幾乎所有的女真傷兵,都沒有能站起來的跡象。

  明軍搶手的射擊,不過兩分鐘的時間,加上騎兵出擊,總共也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大金國的士兵就損失了一般以上,嶽托的腦子暫時還轉不過彎來。

  但有一件事他是明白了,以明軍現在的戰鬥力來看,他的十八個牛錄應該是被明軍殲滅了。

  “貝勒爺,撤軍吧!明軍人數太多,火器又太強。”

  “什麼?撤軍?大金國自從天命汗起兵以來,什麼時候怕過明軍了?”嶽托陰沉著臉,他的軍隊損失一半以上,還是他親自打的仗,這叫他如何向皇太極交代?他心中恨起那名多事的遊騎,如果不是他多嘴,自己也不會率軍來阻擊袁崇煥。

  他多麼希望沒有遇到那名遊騎,多麼希望沒有來偷襲袁崇煥。

  “貝勒爺,天命汗在錦州也曾遇到過戰事不利的情況,他也是果斷是撤軍——————如果錦州的明軍知道我們在這兒,一定會派兵攔截我們……”

  “錦州?”嶽托的腦子被秋風一吹,剛剛清醒些,現在又驚出一身冷汗,他現在只有不到四百人,還是剛剛戰鬥過的敗軍,如果錦州的明軍阻止他回到廣寧,即使部下能保護他的安全,但士兵們的傷亡一定不會小,也許這四百人就留在錦州了。

  嶽托進退兩難,退兵吧,自己偷襲不成,還損失六百多士兵,一定會遭到明軍的恥笑,回去之後,不僅其他的旗主會看他的笑話,甚至還會革了他的旗主的職位;如果不退兵,以現在的戰場情況看,他不把褲子都輸光才怪。

  部屬看出了嶽托的猶豫,“貝勒爺,明軍造出了新式的火器,射程遠遠超過我們的弓箭,一定要及時報告大漢。”

  “對,報告大汗。”嶽托就坡下驢子,“我們不能全部喪生在這兒,必須有人將這兒的訊息帶回去,傳令,撤軍。”

  嶽托說撤就撤,女真士兵調轉馬頭,再也不看明軍一眼,將近四百士兵,向北方絕塵而去。

  “軍座,建奴撤兵了,要不要派騎兵追趕?”劉玉閂見建奴沒有被全部消滅,覺得有些遺憾。

  “建奴馬快,我們的騎兵根本追不上。”袁崇煥轉身看到火炮,靈機一動,“讓炮兵開上幾跑,就當是為建奴送行吧!”

  “轟……隆……”

  “轟……隆……”

  “轟……隆……”

  ……

  十五枚炮彈離開炮筒,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從槍手們的頭呼嘯著飛過,直接瞄準建奴的騎兵飛去。數發開花彈,落在建奴的騎兵隊伍中,激起一片片血花,馬腿折斷,士兵墜馬,十幾名建奴士兵離開了他們的旗主,被孤零零地留在空曠的平原上。

  炮手們再射出一輪開花彈,建奴已經逃出了火炮的射程。

  “左翼騎兵出擊,將前面的建奴斬首。”建奴的士兵雖然被開花彈所傷,但還沒有死透,況且袁崇煥還要他們的首級回去領軍功,“步兵打掃戰場,割下建奴的首級,然後將他們的屍體掩埋,防止發生瘟疫。”

  斬下首級、掩埋屍體、打掃戰場、搜查身體,所有的事情忙完之後,已經是晌午的時間了。

  “大家先休息一會,吃過午飯再出發。”袁崇煥一面讓炊事兵準備午飯,一面讓軍醫醫治受傷的士兵。

  戰場上的傷亡情況已經統計出來,第三師一共收割了六百二十七具建奴的首級,但自身也有傷亡,已經死亡的士兵二十七人,受傷的士兵達到八十六人,其中還有一十六名士兵傷勢非常嚴重,能不能活下去還說不定。

  趁士兵們在吃飯的時候,袁崇煥寫了兩封信,一封是寫給孫承宗的軍報,在軍報中,他詳盡地說出了發生在錦州以南的阻擊戰,便於孫承宗給兵部寫軍報。

  另一封信是直接寫給朱由檢的。在袁崇煥離開京師之前,朱由檢就告訴他,火炮、手雷與燧發槍等,都是新式武器,它們的真正效果只有戰場上才能檢驗出來,因此他要求袁崇煥將這些形式火器的利弊及時回饋到京師,甚至給他本人,以便根據戰場的使用效果,及時對這些新式火器進行改良。

  今天袁崇煥遇到嶽托的偷襲,火炮因為太笨重,移動極為不方便,根本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所以袁崇煥直接上疏朱由檢,說出了火炮的弊端,期望火器局能夠對火炮進行改良。

  袁崇煥將傷兵留下,讓他們隨信使一道,回到寧遠城中醫治,他則隨著第三師,押著大量的糧草,繼續向錦州挺近。

  遠在山海關的孫承宗,接到袁崇煥的軍報,再次驚訝得上下嘴唇都合不攏了,“這袁崇煥,到底是怎麼打的仗?短短一月時間,不僅收回了寧遠和錦州,還重創了廣寧的守軍。”

  孫承宗的問題同樣沒人能回答,能回答這個問題的袁崇煥現在不在山海關。

  袁崇煥已經佔領寧遠和錦州,又重創了廣寧的守軍,以他的性格,下一步的目標一定是廣寧。孫承宗擔心,袁崇煥的步伐太快,戰線拉得太長,他的第一軍只有三萬人,既要駐守寧遠和錦州,又要面對廣寧的建奴,士兵的數量難免不足,所以,他將暫時在山海關無所事事的第二軍也派到前線。

  根據朱由檢的聖旨,第二軍和第三軍本來就受袁崇煥節制,再說,現在袁崇煥的第一軍已經收復了寧遠和錦州,大明和建奴對峙的前線已經北移到錦州和廣寧一線,山海關已經是大後方,不需要這麼這麼多的軍隊,假如前線需要,他還可以將第三軍派過去,山海關有他的十萬遼東軍,已經足夠穩固。

  如果不是當初向朱由檢承諾,固守山海關兩年,孫承宗都準備自己上錦州看看。建奴的騎兵太過強大,他的遼東軍也只能依靠城牆和山海關這種險要的關隘與建奴勉強對峙,現在袁崇煥殺建奴、奪城池,就像是在與小兒玩耍,到底是建奴的戰鬥力下降,還是大明的火器真的厲害?

  孫承宗在給兵部和朱由檢寫軍報的時候,也隱隱提出自己的擔心,那就是袁崇煥的進軍速度太快,糧草、彈藥、人員可能面臨不足的風險。

  此外,袁崇煥迅速收回寧遠和錦州,甚至還有可能收回廣寧,必然激起建奴的反應,皇太極的地位還不太穩定,為了保住他的大汗之位,為了保住努爾哈赤對外侵略的戰果,為了在各個旗主中立威,表達他對大明的強硬態度,一定會對遼東派出重兵,不知道大明朝廷有沒有做好全面戰爭的各種準備。

  杜文煥聽說孫承宗將自己的第二軍派往寧錦一線,興奮得一夜都沒睡好,自從達到山海關以來,所有的軍功,都是袁崇煥一人的,他的第二軍純粹就是來消耗糧食的。

  孫承宗命令他的第二軍去前線增援袁崇煥,終於給了他立功的機會。

  杜文煥沒有按照孫承宗的要求,整個軍押著糧草、帶著火炮一同前進。離開山海關之後,他將所有的輜重留給第五師和第六師,自己帶著第四師,簡裝快行,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從前屯趕到寧遠。

  在寧遠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他就帶著第四師離開寧遠,趕赴錦州。

  在錦州見到杜文煥,袁崇煥十分意外,一問才知道,是孫承宗讓他來的。

  “我既要鎮守寧遠,又要在錦州與建奴打仗,兵力是有不足,多虧孫大人體諒,也辛苦文煥了。”袁崇煥雖然覺得杜文煥的到來,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又隱隱覺得不對勁,杜文煥來得太突然,自己一準備都沒有,再說,自己也沒向孫承宗求援呀。

  “哪裡,袁大人客氣了,都是陛下的軍隊,為陛下分憂,應該的。”杜文煥笑嘻嘻地沖袁崇煥一抱拳。

  “那就好。”袁崇煥還了禮,“現在廣寧的情況不明,我們也只能和建奴對峙,短時間不會有大規模的戰鬥,文煥就帶著你的第二軍,暫時駐紮在寧遠,將我的第一師替換到錦州來。”

  “袁大人,這是什麼話?我第二軍也是陛下的軍隊,難道不能在錦州會會建奴?”杜文煥臉上的表情就有不好看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57

第155章 地球是圓的

  “杜大人,你……”袁崇煥一時語噎,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杜大人,陛下有旨,第二軍和第三軍都受袁某節制,你敢不聽軍令?

  “袁大人不要隨便給別人扣帽子。”杜文煥滿不在乎,甚至還挑釁了袁崇煥一眼,“軍令也不是你袁大人能一個人下的,最好是大家商量,杜某這次是領了薊遼總督孫大人的令,不知道是否算得上是軍令?”

  “你……”袁崇煥有心要和杜文煥理論,又不願雙方鬧得太僵,現在正是打擊建奴的最佳時機,“杜大人,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屬下沒什麼意思,屬下就是奉了孫大人的軍令,來錦州殺建奴而已。”

  “杜大人,你的屬下的士兵沒有與建奴作戰的經驗,我將它們放到寧遠,也是為他們的安全考慮。”

  “袁大人這話就不對了吧?你的第一軍是四武營整編的,他們以前也沒來過遼東,更別說見過建奴了。”杜文煥調整了語氣:“第二軍受你節制不假,但袁大人也不能厚此薄彼,第一軍在前屯殺敵,第二軍只有瞪眼的份,第一軍去了寧遠,第二軍接管前屯,難道第一軍打下寧遠,第二軍就呆在寧遠喝西北風———————袁大人,你吃肉,總得讓別人喝湯吧?”

  袁崇煥再次說不出話來,他仔細一樣,杜文煥說的也有道理,軍人都必須上戰場歷練,再說,沒有上戰場的機會,哪來的軍功?也許自己太關注建奴,而忽略了友軍的感受,他們名義上還是受自己節制。

  “杜大人,你看這樣可好,你的第一師已經抵達錦州,就不用回寧遠了,免得又是長途奔襲,但你的第五、第六師,暫時在寧遠駐紮,如果錦州需要的話,我們再調動?”

  杜文煥想了一會,既然第四師駐紮錦州,那自己這個軍長,也可以呆在錦州,“行,我聽袁大人的,不過,我請求和第四師一道,呆在錦州。”

  “杜大人,你如此要脅袁某,袁某必上達陛下。”袁崇煥也有些惱火,他的確有些貪功,但為了彌補過失,已經一再退讓,而杜文煥卻是得寸進尺。

  “袁大人,你不必拿陛下來壓杜某,大家都是軍長。”杜文煥毫不示弱。

  “杜大人執意如此。袁某也只好讓陛下裁決,為了表示袁某的光明磊落,袁某上達陛下的文書,杜大人也可以看一看,如果杜大人不反對,也可以在文書上簽上你的名字。”

  遼東前線傳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讓朱由檢在朝堂的威信逐漸高漲,因為這些都是他登基後組建的新軍所立的戰功。

  兵部、戶部和工部密切配合,積極給遼東前線的軍隊運送糧草,補充彈藥,發放撫恤和獎勵。

  京師軍整編已經全部結束,兵部開始整編山西和山東的軍隊,以登州為母港,衛信為司令的北海艦隊正式浮出水面。

  北海艦隊再也不用在登州附近偷偷摸摸訓練了,現在兵部已經正式承認和接管了北海艦隊,所有的艦船上都配備了燧發槍、火炮和開花彈,火器局還改良了成祖年間的圖紙,結合朱由檢的指,為北海艦隊配備了用於近戰的熱火箭、水底雷、水底龍王炮、混江龍、火龍出水等。

  熱火箭並不是丁嵐研製的那種用於升天的火箭,而是將普通箭矢的中部挖空,裝上火油,平時堵住火油的出口,射擊時,拔除塞子,讓火油流出來,燃外面的棉布,然後射到敵方船隻上,由於火箭中不斷有火油漏出,大火燒得很旺,極容易將對方的木制船隻燒毀。

  水底雷、水底龍王炮、混江龍都是用於水底作戰、炸毀對方船隻的水雷,裡面都裝有火藥,不同的是,水地雷需要燃引線,為了防水,引線外面需要用很長的防水紙保護起來,使用極為不便,生產量並不大,主要作為教學和聯繫時使用。

  水底龍王炮是用牛脬做外殼,內裝黑火藥,用香的燃燒時間來引爆水雷,是實際上的定時爆炸水雷。使用這種水雷,必須預先知道敵方船隻經過的具體時間,在軍事訊息不太暢通的時代,實際上很難預知對方船隻經過的時間,所以使用並不廣泛。

  真正能廣泛使用的水雷,還是混江龍,這是朱由檢費盡千辛萬苦,結合火器局所有相關工匠研製出來的,可能是世界上第一種觸發式水雷。

  火龍出水並不是朱由檢想出來的,而是劉一飛從火器局的故紙堆中找出來,按劉一飛的估計,應該出現在萬曆年間,因為時代久遠,根本找不到具體設計的人員,最後朱由檢將發明的功勞記在劉一飛的名下,以獎勵他保存文獻的功勞和對火器的實際貢獻。

  按照設計者的圖紙,龍身是一個一六長的薄竹筒,前段裝一個木制龍頭,後端裝一個木制龍尾,龍身內裝有火箭,引線從龍頭下的孔中引出。在龍身的下方,前後共裝有四個火藥筒,分別用引線連接起來。

  發射的時候,先燃龍身下方的四個火藥筒,推動火龍向前飛,火藥桶燒完後,龍身內的火箭被燃飛出,射向敵人。由於有了龍身的支援,火龍出水可以在水面上飛行五千米。

  火龍出水已經運用了兩級火箭的理論,朱由檢從來沒聽說過同時期歐洲有這種火箭,他估計,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種從戰艦上發射的大型遠端火箭,很可能就是反艦導彈的祖先。

  朱由檢沒有時間從事具體的工作,他只是提供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思路,表示一下對先進科技的支持。

  具體的工作自有別人去做,火器局負責研發、生產,兵部負責部署到北海艦隊,而北海艦隊負責訓練士兵的使用。

  八月八日,朱由檢利用不上朝會的時間,兌現了自己的諾言,親自給大明科學院的學生授課。

  第一節,朱由檢給地理班的學生授課。

  聽說朱由檢親自授課,不僅地理班的學生爆滿,沒有一個請假,還有很多其他班級的學生也是擠到地理班,甚至很多教師也是擠到學生的座位上,班級後排臨時增加了許多課桌,還是不夠用。

  看到教室有這麼多人擠在一起,侍衛長付小劍非常緊張,從頭至尾,他就像模特似的,站在講臺上,朱由檢的側後方,隨時防範有刺客藏在人群中。

  朱由檢準備了一張大大的地圖,還有十個訂制的地球儀。

  “同學們,現在我不是大明的皇帝,而是你們的老師,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們儘管可以提問。”朱由檢將地圖掛到黑板上,他發現學生太安靜,都是大學生了,怎麼還像小學生似的,難道因為自己是大明的皇帝?

  下面依然很安靜,朱由檢想到自己的學生時代,老師要想活躍課堂氣氛,必須為學生創造動手、動腦的機會。

  “今天,我們學習的內容是‘認識大明,認識世界’,你們誰能從這幅地圖上找到大明的位置嗎?”

  地圖很大,又是用毛筆做了標注,至少前排的學生看得很清楚。

  前排終於有一名學生站起來回答了:“陛下,我找到了……”

  朱由檢微笑著擺擺手:“叫老師。”

  下面的學生開始竊竊私語,朱由檢也不阻止:“這位同學,你說說,大明在什麼地方?”

  “在地圖是中心,那一片大海的邊緣。”

  “對,你說得很好,這兒的確是大明所在的位置。”朱由檢用教鞭在大明的邊界上畫了一個圈。

  “啊?這就是大明?”

  “怎麼這麼小?”

  “我們是住在海邊嗎?”

  ……

  發現朱由檢不反對他們在下面議論,學生仗著人多,膽子漸漸大起來。

  “我聽見了你們的議論,不過,我希望你們說話的聲音大一點,讓全班的人都能聽到,現在我解答你們的疑問。”

  “剛才有誰說,大明這麼小,其實,在日常生活中,我們都覺得大明太大了。那就要看你們跟誰比,大明是一個領土非常廣闊的國家,但在整個世界上,大明所占的土地還是很小,你們看,這整張地圖就是我們生活的世界,而大明,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老師,除了大明,世界上還有別的國家嗎?”

  “當然有,所有的大塊陸地上,都有人類居住。”朱由檢在地圖依次指:“這兒,是大明的藩屬國,朝鮮;這兒是東瀛,他們現在的國名叫日本;這兒是南洋,有很多漢人在這兒謀生。”

  “朝鮮這麼小,難怪要依靠大明。”

  “日本人全部居住在島上。”

  “南洋和我們隔著大海,漢人是怎麼過去的?”

  ……

  “當然坐船過去的,難道他們會飛嗎?你們看過《西遊記》嗎?”說道飛,朱由檢馬上想到《西遊記》,《西遊記》已經成書多年,朱由檢估計,這些學生大都看過。

  “看過,看過。”學生們顯得相當驕傲。

  “那你們能說說唐僧取經的路線嗎?”

  “……”

  “《西遊記》上說,唐僧去西天取經,當然往西走。”朱由檢在地圖上找出西安,也就是唐朝時的國都長安,然後一路向西指引,學生們以為朱由檢會一直指引下去,但朱由檢的教鞭卻向南一轉,又緩緩指向東方,“最後是天竺的大雷音寺。”

  “這不是向南嗎?怎麼叫西天取經?”一名學生鼓起勇氣,向朱由檢發問。

  “對,天竺的確是在大明的南方,他們現在叫莫臥兒王朝,但是它和大明之間隔著喜馬拉雅山,世界上最高的山脈,中間無路可通,所以唐僧才借道西方,經過無數的小國,最後才千辛萬苦到達天竺。”

  朱由檢又將漢唐時代的“絲綢之路”和成祖年間鄭三寶下西洋的路線在地圖上畫出來,這兩條線路的終交匯在一起,“這就是歐洲,我們通常叫西夷,他們有很多傳教士到達大明,大明科學院就有來自歐洲的老師,他們能來大明,但大明的人卻去不了歐洲。”

  “這是為什麼?既然他們能來大明,說明歐洲和大明之間有路可通。”

  “你說的很對,的確有路,但大明找不到,因為我們不知道,我們生活的地球是圓的。”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58

第156章 清水煎雞蛋

  “地球是圓的?”學生們怎麼也理解不了一個個將眼睛瞪得滾圓。

  朱由檢將十個地球儀發給學生,學生立即分成十幾個小集團,後排的老師們也是加入到學生的行列中,用手摸索著地球儀,又擔心弄壞了,就像小孩子玩鞭炮,既愛且怕。

  朱由檢並不阻止師生們的好奇、疑問和各種猜測,這是引導學生甚至老師走向科研之路最強烈的火花。

  “同學們都看到了,這就是我們生活的地球,它的確是圓的。”朱由檢的話立即壓下了學生們的議論。

  “老師,可是我看到,我們生活的地方,是很平整的呀!”一名學生弱弱地說。

  “這位同學問的很好,我們生活的地方,看起來的確很平整,那是我們生活的地球太大,我們的視線不夠遠,你們都被自己的眼睛欺騙了。”朱由檢不忘幽上一默。

  “老師,我們怎麼才能知道地球是圓的呢?”剛才那位學生不依不饒,看來,他很有追求真理的潛質。

  “我當然可以證明給你們看,你們當中,有誰的家住在大海邊?有誰曾經見到過從遠處歸航的帆船?”朱由檢的目光在學生中搜尋著。

  “我,我。”幾名學生舉起了手,朱由檢感覺他們不是福建的,就是廣東,方言特別濃重,難道閩南語和粵語在明朝時就有了?

  “那我問你們,當你們站在海邊,看到歸航的帆船時,是先看到船上的桅杆,還是先看到船身,或者是整條船同時看到?”以理服人、以事實為依據,才能培養學生的科學精神,才能激發學生對科學知識的興趣,也許在他們之中,出現幾個麥哲倫、哥倫布那樣的大航海家也說不定。

  “桅杆,是桅杆,我在海邊見過……”一名學生邊說邊思索,最後下了結論。

  剛才舉手的學生中,有數名學生頭贊同。

  “我是整條船同時看到的,我記得清清楚楚。”一名學生反駁。

  “你們說的都沒錯。”朱由檢絕不會打擊學生的積極性和好奇心,“如果船上的桅杆太矮,或者水域的面積過小,比如船隻在江河裡,我們就會同時看到整條船。”

  朱由檢拿起石灰和粘土混合而成的粉筆,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圓圓的球體,又緊挨著球體畫了一條船和一個人,“你們看,因為地球是圓的,所以站在岸邊的人,會先看到桅杆,然後才看到船身,如果地球的表面的平坦的,那站在海邊的人,應該是直接看到整個船身。”朱由檢有畫了一條直線,和球體進行比較。

  簡單又好懂,清晰又明瞭。

  學生們還在消化朱由檢的所畫的簡圖。

  “如果你們有機會去海邊,認真觀測一下遠航歸來的帆船,你們就會相信:我們生活的地球的確是圓的;如果沒有機會去海邊,也沒關係,有人已經證明了這個偉大的發現,歐洲有一個國家叫西班牙,西班牙有一個人叫麥哲倫,已經有過環球旅行的經驗,他在指南針的指引下,從西向東,一直航行下去,最後回到自己出發的地方。你們說,地球到底是圓的,還是平的?”

  學生們借助地球儀的指導,還在咀嚼朱由檢的話,這些知識他們一時還難以全部消化。

  這些地理班的學生,也許成不了牛頓、伽利略,但只要他們堅持對地理的興趣,堅持他們的研究方向,朱由檢相信,大明遲早會出現航海家。

  歐洲的崛起,不是起源於英國的產業革命,不是起源於義大利的文藝復興,而是起源於葡萄牙和西班牙的航海大發現。

  臨下課時,朱由檢特別強調:“同學們,我不是專業的地理老師,因此送給你們的地圖和地球儀,都不準確,要繪製準確的大明地圖,乃至世界地圖,就靠你們了。”

  第二節課時化學課,朱由檢讓侍衛提著一個大大的木制食盒,來到到講臺上。

  “什麼是化學?老師肯定和你們說過,我就不重複了。舉個例子,修路用的水泥是用化學的方法燒制而成,陶瓷也是燒制而成,還有這個。”朱由檢從事盒中取出一個燒杯,放到講臺上。

  “水晶?”前排的學生小聲議論著。

  “這不是水晶,而是玻璃。”朱由檢糾正道,“這是前不久才燒制出來的玻璃。”

  “玻璃?玻璃是什麼?”只有極少數學生聽說過玻璃,大部分學生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純淨的玻璃,大明畢竟沒有報紙,沒有電視,沒有互聯網。

  朱由檢又取出一些玻璃導管、燒杯、廣口瓶,“這些都是玻璃,但他們與陶瓷、水泥的燒制方法卻是不同。下面我們就用這些玻璃來做兩個實驗,讓同學們看看,什麼是化學和化學變化。”

  全班學生都雅雀無聲,一個個瞪大眼睛,連旁聽的老師都是如此。

  朱由檢從食盒中取出一個注滿清水的燒杯,燒杯中插入一個玻璃制的導管,“你們誰有興趣?上來做個實驗?”

  前排的一名男生,緩緩走上講臺。

  “你先通過這根導管,用力向杯中吹氣,看看杯中的清水有什麼變化。”朱由檢看了眼這名顯得有嚴肅的學生。

  學生將導管銜在口中,鼓起兩腮,用盡吃奶的力氣向杯中吹氣,但清水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哦,對不起,我拿錯了,應該是這瓶。”朱由檢又從食盒中取出一個注滿清水的燒杯,“這位同學,你再試試。”

  這位剛剛有尷尬的學生有用力吹起來。

  “水變渾了。”不一會兒,前排的學生就發現了清水的變化,他激動地大喊起來。

  後排看不清的人群開始躁動,開始擠向前排,連那名吹氣的學生也是放下導管,他要看看杯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

  “同樣是一杯清水,剛才那杯沒有變化,現在卻是出現乳白色,這是為什麼?”朱由檢略作停頓,“因為後一杯不是清水,而是石灰水。”

  朱由檢講解了石灰水與空氣中二氧化碳反應,生成水和碳酸鈣的原理,“大明的兩廣、江南等地,都有聞名於世的鐘乳石,這就是鐘乳石形成的原因。”

  學生們的思維從課內遊到課外,又從課外回到課內。

  “再做一個實驗。請問同學們,以你們的生活經驗,怎麼才能將生雞蛋煎熟?”朱由檢雖然沒有當過老師,但從學生的經驗也知道,設疑、實驗、解惑、歸納,是學習化學最基本的方法。

  “當然是用火。”這一次回答的學生不止一兩位,看來這些學生還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

  “但是,不用火,我也可以煎雞蛋。”為了安全,朱由檢讓前排的學生往後挪一挪。

  “同學們看好了,這是一個普通的雞蛋。”朱由檢從食盒內拿出一個普通的白色瓷碗,再取出一個新鮮的雞蛋,為了讓學生相信這不是魔術,他將雞蛋放到學生的手上,讓學生仔細看看。

  等學生將雞蛋還到朱由檢的手中,他當著學生的面,打開雞蛋,倒入瓷碗中,“看好了,我只用一杯清水,就可以煎熟雞蛋。”

  朱由檢從食盒中拿出一個有蓋子的細口瓶,瓶中盛滿清水。

  在學生的注視下,朱由檢將細口瓶中的“清水”倒入瓷碗中,然後迅速後退到安全距離。

  瓷碗中的“清水”立刻沸騰起來,並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在寂靜的課堂上,這“劈劈啪啪”的響聲能傳到後排座位。

  等到瓷碗像課堂一樣歸於寂靜,朱由檢才上前一看,乖乖,雞蛋果然煎熟了,上面還有一些黑色的糊。

  “同學們,你們依次上來看看,雞蛋熟了沒有,但不要碰瓷碗,更不能用嘴去嘗———————我忘記放鹽了。”

  學生已經忘記了朱由檢是皇帝,他們像平時一樣蜂擁著走向講臺。

  “慢慢來,排好隊,注意安全。”在朱由檢的提醒下,學生才依次看完次瓷碗中的熟雞蛋。

  學生看完後,禁不住好奇心的誘惑,後排的幾位老師也是湊上前,他們看到雞蛋果然煮熟了,才在驚訝中回到自己的座位。

  “莫非杯中不是清水?”

  “這個瓶子怎麼有蓋,而其它的瓶子沒有。”

  “為什麼煮熟的雞蛋不能吃?真的是因為沒有發鹽嗎?”

  ……

  學生議論紛紛,好像老師讓他們分組討論。

  “同學們,你們的觀測非常仔細,你們的判斷也很準確。細口瓶中的確不是清水,而是一種叫硫酸的物質。它遇到雞蛋中清水,能放出大量的熱量,就像是在用火烤一樣,所以雞蛋就被煮熟了。”

  學生們的表現各不相同,有的正托著腮,一副深思的樣子;有的興奮得臉色都紅了,他們渴望朱由檢再做一些這樣的實驗,這種他們從來沒有聽過的實驗;有的靜靜地坐在坐位上,等待朱由檢的下文。

  “化學博大精深,我也不能將所有的知識都學透,還有很多的知識,需要你們去探索。比如,大明鐵產量達到兩億多萬斤,卻造不出一支魯密銃,為什麼?因為大明造不出優良的鋼鐵。”

  朱由檢早就希望提高大明的冶煉水準,期望能造出優良的鋼鐵和精練銅,為大明重工業的發展打下基礎,但朱由檢是皇帝,根本不可能有大量的時間從事科研,除非他願意像宋徽宗、唐後主那樣。

  所以朱由檢抓住機會,創立了大明科學院。

  所以朱由檢今天才親自來科學院授課。

  一次講課,不可能製造出科學大師,但既然種子已經種下,只要適當澆水、施肥,朱由檢相信,總有一天,它會長成參天大樹。

  離開科學院,剛剛回到乾清宮,司禮秉筆太監張彝憲就跟了過來:“陛下,遼東軍報。”

  “奧?遼東又有什麼好的訊息?”朱由檢已經習慣了遼東一個接著一個的勝利。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58

第157章 老辣的孫承宗

  張彝憲憨憨地一笑,“陛下猜著了,遼東又是大捷。”

  “奧,這次怎麼樣?殺了多少建奴?”朱由檢絲毫沒有意外的驚喜。

  “陛下,袁將軍殺了六百多建奴。”

  “一次殺了這麼多?那戰鬥的規模一定不小吧?難道建奴要全面反擊了?”

  “沒有,袁將軍只是和建奴意外相遇,而且,袁將軍已經奪回錦州了。”

  “錦州?這麼快?”這次朱由檢感到有些意外,“將軍報給我看看。”

  “陛下,軍報在這兒。”張彝憲雙手將軍報遞給朱由檢。

  軍報是孫承宗寫的,除了敘說戰爭的結果和遼東現在的狀況,就是他的擔憂,他擔心袁崇煥前進得太快,戰線拉得過長,糧食和彈藥補給可能跟不上。

  朱由檢扳著手指,他初步算了一下,死在袁崇煥手下的建奴,已經超過兩千,建奴與大明作戰,從來沒有這麼大的損失,現在袁崇煥就是從錦州、寧遠撤軍,建奴也不會善罷甘休。

  既然袁崇煥的新軍有這個能力,那就必須將建奴真正打痛了,讓他們認識到大明新軍的強大,他們才不會惦記著寧遠和錦州,現在正是關鍵時期,接下來一定會有更大規模的戰爭,袁崇煥絕對不能撤軍。

  今年不僅陝西南部的關中平原,連湖廣、北直隸都是豐收,戶部並不缺少糧食,問題是怎麼將這些糧食運到遼東。

  修路,這是朱由檢的慣性思維,有了寬闊的水泥路,不僅車馬運輸速度更快,不受陰雨、冰凍天氣影響,而且路上的損耗也少得多,現在正是秋高氣爽的季節,正適合修路。

  至於彈藥,朱由檢根本不用發愁,火器局已經實行流水線生產,速度大大加快,只要運輸能跟得上,根本不用擔心彈藥的補給。

  最後就是人員的傷亡,朱由檢已經指示兵部尚書李春燁,一定要及時給遼東前線的軍隊補充士兵,防止軍隊因傷亡減員而影響戰鬥力。

  隨同軍報一同到來的,還有一份奏章,這是袁崇煥上的摺子,是關於火炮運輸不便的問題。

  這個問題理論上不難解決,只要給火炮裝上輪子,再在後面加上一個支,使用時三固定在地面上,就可以避免火炮上下馬車的麻煩,畢竟一門火炮的重量達到千斤,用馬車運輸的確不便。

  兩天後的上午,朱由檢正在思考著,怎樣讓一切有土地的人都繳納農業稅。

  現在大明的土地,只有普通百姓的土地要繳納農業稅,不但宗室佔有大量良田,卻不承擔任何賦稅,就是士林也不用納稅,所以,一些百姓為了避稅,往往將自己的土地掛在讀書人的名下。

  儘管現在各地的農業獲得豐收,但戶部的糧食增加卻是不打。

  朱由檢考慮到,既然一切有土地的人都要納稅,那宗室也不能免除農業稅,但這樣一來,他面對的壓力勢必非常大,以他現在的的威望,不知道能否鎮得住宗室。

  “陛下,兵部李大人求見。”曹化純的聲音打斷了朱由檢的思考。

  “李大人?讓他進來吧!”

  “臣李春燁參見陛下。”李春燁恭恭敬敬行了參拜大禮。

  “侯質,起來吧!你我之間,何須如此?”朱由檢笑著扶起了李春燁,“坐吧!侯質有什麼要緊的事?”

  “謝陛下。”李春燁在朱由檢的對面坐下了,“袁崇煥給陛下寫了一封信,托兵部轉交,所以臣親自送過來了。”

  “袁崇煥?他前兩天不是上過摺子嗎?現在又有什麼事?”

  “陛下,有棘手。”李春燁將袁崇煥的書信遞給朱由檢。

  朱由檢接過書信,快速流覽一遍,他皺起了眉頭:“這袁崇煥,剛剛打了幾次勝仗,尾巴就翹上天了。”

  “陛下注意到沒有?杜文煥也是簽了名的。”

  “侯質,這是什麼意思?他們不是失和嗎?怎麼共同簽的名?”朱由檢也覺得有些古怪。

  “老臣猜測,杜文煥不聽指揮,袁崇煥必然要上摺子,但袁崇煥為了表示自己的光明磊落,他沒有上摺子,而是書信,並且這書信的內容,杜文煥一定看過,否則,他不會在書信上簽名。”

  “侯質的意思是……”

  “陛下,以老臣來看,他們的矛盾不是私怨,而是為了爭軍功。”

  “那是不是要將他們調開,將帥失和,軍隊的戰鬥力必然要打折扣,現在遼東剛剛有起色,絕不能壞在他們的失和上。”

  “陛下,他們的軍隊現在駐紮在寧遠,錦州一線,離京師有千里之遙,無論換誰,一來一回,就是騎兵也要十天半月,而建奴恐怕不會等這麼久。”

  “侯質是說,他們不是私怨,可以調解?”

  “陛下,他們都在書信上簽名,就有轉寰的餘地,如果雙上的矛盾不可調和,他們一定會各自上摺子,而不是書信。”

  朱由檢默默頭,是呀,都是軍長,你讓誰聽誰的?看來自己讓袁崇煥節制三個軍,又沒有給他一個具體的職務,本身就是失策了,這才造成他們之間的矛盾。

  “侯質,朕如果現在給袁崇煥一個具體的職務,杜文煥會不會不服?”

  “應該不會,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上過軍校的人都明白。如果杜文煥不服,那就應該將他調出軍隊,這樣的人不適合擔任軍官。”

  朱由檢想想也是,“在遼東打建奴,一個軍遠遠不夠,朕打算在遼東設立一個集團軍,由袁崇煥擔任司令,全面節制三個軍。”

  “司令?”李春燁抬頭看著朱由檢,不知道他又玩出什麼花樣。

  “哈哈,沒什麼特別的,只是一個稱呼而已,為了與原來的府兵區別開來。”

  李春燁只是嘿嘿一笑,朱由檢整編新軍時,用的就是完全不同的稱呼,稱呼本身沒什麼,只要能打勝仗。

  “如果侯質沒意見,那兵部就以朕的名義,在遼東組建第一集團軍,下轄第一軍、第二軍、第三軍,原來的三個軍長不變,另外,給袁崇煥和杜文煥去封信,內容就不用朕說了。”

  李春燁頭,“陛下,孫大人德高望重,又是薊遼總督,如果由他親自去一趟錦州,可能事半功倍。”

  “好,朕親自給孫大人寫信,讓他去一趟錦州。”

  兵部給袁崇煥和杜文煥的書信,也是發給孫承宗的,孫承宗不顧年事已高,他日夜兼程,只用了兩天時間,就趕到錦州。

  “孫大人,你怎麼來了?”袁崇煥和杜文煥都感到十分意外。

  孫承宗扳著臉,沒有給他們任何臉色,他朝南一站,從懷中掏出兵部代擬的聖旨:“袁崇煥、杜文煥接旨。”

  袁崇煥、杜文煥都是大驚,原來孫承宗是來宣旨的,看他的臉色,肯定不是嘉獎的事,二人趕緊叩拜在地。

  “遼東前線,建奴強悍,惟有同心合德,方為取勝之道。為集中全力,打擊建奴,收回大明被侵土地,特在遼東設立第一集團軍。第一集團軍下轄新編第一軍、第二軍、第三軍,由袁崇煥擔任司令,全面節制,欽此。”

  “臣領旨謝恩!”袁崇煥、杜文煥接了聖旨,二人的心情各不相同。

  朱由檢設立第一集團軍,由袁崇煥擔任司令,這是從法律和制度上保障袁崇煥對三個軍的領導,因此,他有權調動、安排杜文煥的第二軍。

  這樣一來,杜文煥不服從袁崇煥調遣的行為,既違反了聖旨,又違反了軍令,雖然杜文煥的行為發生在聖旨下達之前,朱由檢不會追究他的責任,但道理不在他的一邊,他就顯得比較尷尬。

  “二位軍長,對聖旨有何感想?”孫承宗的臉上依然看不到笑意,都冷得能結霜了。

  “呵呵,大人,先坐下說話。”袁崇煥給孫承宗端來座椅。

  孫承宗毫不客氣,往座椅上一坐,也不給袁崇煥、杜文煥二人讓座,“袁司令,老夫先恭喜你了。”

  “大人言重了,我袁崇煥還是大人的部下。”沒有孫承宗的允許,袁崇煥只好站著說話。

  “哈哈,不錯,眼裡還有我這個上司。”孫承宗只是嘴角動了動,“可是,你眼裡有陛下嗎?”

  “陛下?”袁崇煥一驚,這聖旨,明明是給自己升官的,難道另有隱情?

  “你隨陛下出戰過陝西,對陛下的性格應該十分瞭解,非得讓陛下搞出這麼一個集團軍,你知道嗎?當陛下設立集團軍的時候,就是告訴你,打完這一仗,你的一切,都到頭了。”

  “大人……”袁崇煥大恐,匍匐在孫承宗的面前,就差沒抱住孫承宗的大腿了。

  “遼東是大明的國戰,現在是最為關鍵的時刻,好不容易對建奴有了一些勝果,岳托隨時可能反撲,你們卻搞出將帥失和,你叫陛下如何放心?”

  “大人,屬下知罪,屬下罪該萬死。”袁崇煥將孫承宗當成了救命稻草。

  “這話和我說沒用,你去和陛下說。”孫承宗理也不理。

  “大人,屬下怎麼辦?”袁崇煥眼巴巴地望著孫承宗。

  “現在知道了?你知道陛下的想法,還用問我?”

  “大人,屬下知錯了,屬下一定和杜將軍精誠團結,共同打敗那嶽托。”

  “且退在一邊,杜軍長,袁崇煥升官了,他取得了對第二軍的控制權,你一定不服吧?”

  “屬下不敢。”杜文煥心裡還真不服。

  “來到遼東之前,陛下親口說過,第二軍和第三軍都受袁崇煥節制,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你撞長官、不服調遣,該當何罪?”

  “大人……”

  “魏忠賢竊國,有多少錚錚鐵骨的高官都傷身在他的手下,陛下雖然年紀輕輕,卻以雷霆手段,短短數月就剪除魏閹餘孽,整肅朝綱,你可知曉?”

  “大人,屬下知錯了。”杜文煥終於屈膝跪倒在孫承宗的座椅前,想到朱由檢的手段,他不寒而慄,連權傾朝野的魏忠賢都被逼死,整個朝臣都被朱由檢過了一遍,何況他這個小小的武將。

  “知錯?錯在哪裡?”孫承宗也不讓杜文煥起來。

  “屬下不該和袁將軍鬥氣。”

  “放屁。”孫承宗真的動怒了,這杜文煥,怎麼這麼糊塗,“這是你們鬥氣的事嗎?這是大明的國戰,大明集中一切資源,就是為了解除建奴的威脅,而你,卻為了個人一己之私,置國家大業於不顧,還敢說鬥氣?”

  孫承宗越想越氣:“如果看作是你們個人鬥氣,陛下會搞出第一集團軍?陛下會動了雷霆之怒?陛下會連發數到聖旨,你知道為了這場國戰,陛下做了多少準備嗎?”因為激動,語速太快,孫承宗劇烈地咳嗽起來。

  “大人,屬下糊塗,屬下該死。”杜文煥的腰身也彎了下去,匍匐在孫承宗的面前。

  “這是大明的國戰呀!兩位將軍。”孫承宗長出了一口氣。

  袁崇煥遲疑了片刻,還是走向杜文煥,他沖杜文煥一抱拳:“杜將軍,袁某太過貪功,被大人棒頭一喝,幡然悔悟,特向杜將軍致歉。”

  杜文煥趕緊回禮:“不怪袁司令,是屬下小心眼了。”

  孫承宗喝了口茶,已經緩過氣來,見二人冰釋前嫌,索性再幫一把:“擺酒,老夫要在酒桌上看看,你們是否真的已經精誠團結。”

  “是,大人。”

  孫承宗在錦州呆了五天,還是沒有回去的意思。

  袁崇煥奇怪了:“大人,什麼時候回山海關?”

  “回山海關?老夫暫時不回去了,老夫要親眼看看,你們是怎麼打敗嶽托的!放心,老夫對新軍的火器不懂,不會干涉你的任何行動。”

  “嘿嘿,大人言重了,崇煥還是你的屬下。”

  正在這時,親兵來報:“孫大人,司令,發現建奴的騎兵。”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59

第158章 死亡線

  來到錦州的建奴是鑲紅旗旗主嶽托。

  嶽托並不是像他希望的那樣,得到一萬多士兵。

  皇太極給了嶽托最大的支持,所有的女真牛錄和漢軍牛錄都滿員了。

  但塞桑看到寧遠和錦州的蒙古牛錄已經全軍覆沒,明軍又是收回了寧遠和錦州,他的心思起了變化,他以“現在正是馬牛羊產崽的關鍵時期,需要大量人手”為由,拒絕補齊蒙古牛錄。

  所以現在岳托的部下,只有七千五百士兵。四個不滿員的蒙古牛錄,四百士兵;三個滿員的漢軍牛錄和兩個不滿員的漢軍牛錄,一千三百士兵;五個滿員的女真牛錄和二十個不滿員的女真牛錄,五千八百士兵。

  岳托將士兵進行重新編制,整頓出二十五個滿員的牛錄。其中一個蒙古牛錄、四個漢軍牛錄漢人十九個女真牛錄。還有一個牛錄,是蒙古人、漢人和女真人合編的,嶽托選了一名女真人擔任牛錄額真,也算作女真牛錄,這樣女真牛錄就達到二十個,正好是四個甲喇,而一個蒙古牛錄和四個漢軍牛錄,正好也是構成一個甲喇。

  這些牛錄都是臨時編制的,但基本不會影響他們的戰鬥力,女真人打仗,從來不需要磨合,他們每個人都是自小訓練出來的,天生就是勇士。

  七千五百人,距離岳托原來的設想的萬名以上的士兵,少了兩成五,不過,嶽托並不在意,七千五百的女真士兵,從來沒打過敗仗。

  雖然明軍的燧發槍有了進步,射程已經超過弓箭,但這麼多的女真士兵,如果一起向前衝鋒,明軍的燧發槍根本來不及射擊,一旦女真士兵突破明軍的防線,那些明軍的槍手,一個個就是待宰的羔羊。

  岳托將一個蒙古牛錄和四個漢軍牛錄留在廣寧城中,其餘的二十個女真牛錄,合計六千女真士兵,全部被帶到錦州前線。

  他要集中全部核心力量,親手將錦州城奪回來,還要報復一下袁崇煥,掙回在錦州城南失敗的面子。

  岳托的大軍在距離錦州城十五裡的地方下了營。十五裡是他心裡最近的距離,他恨不得立即對錦州城發起攻擊。

  十五裡也是安全距離,明軍所有的火炮,射程都不到五裡;十五裡又是發動攻擊的最佳距離,以女真騎兵的速度,半柱香的時間就可以到達錦州的北城門,如果從開始時就加速,騎兵的速度也剛好達到最大。

  “貝勒爺,我們是全軍直逼城下,還是先派出部分士兵試探一下?”左梅勒額真烏達補早就想會會城頭的漢軍,有漢人可以蹂躪,他的血液就沸騰起來,由於右梅勒額真忽魯留守廣寧,他就成了嶽托之下的第二人。

  岳托向遙遠的錦州城看了一眼:“我們現在沒有足夠的攻城器械,人多了也沒用,哈勒哈,你帶著士兵去城下,看看明軍有什麼反應,如果能將他們引出錦州城,那是最好不過了。兀魯黑,你去準備攻城的雲梯。”

  “是,貝勒爺。”哈勒哈和兀魯黑都是鑲紅旗的甲喇額真,他們是嶽托非常信賴的兩名大將。兀魯黑自去準備攻城的雲梯,而哈勒哈帶著他的五個牛錄,縱馬向錦州城奔去。

  哈勒哈並沒有攻城的器械,他只能依靠弓箭,射殺城頭的明軍,先給明軍一個下馬威。

  杜文煥也來到城頭,他要親眼看看袁崇煥是怎麼對付建奴的,他就站在袁崇煥的後面,這是他第一次在戰場見到建奴的騎兵,雖然人數不多,但騎兵奔跑的氣勢還是非常駭人,“司令,要用火炮嗎?”

  袁崇煥搖搖頭:“這不是岳托的主力,暫時不要動用火炮。”

  哈勒哈在距離北城門約一千步的地方停下來,他要近距離觀測一下明軍。

  城頭上,明軍士兵三五成群,非常隨意地在城頭晃悠著,有些士兵還在相互說話,誰也沒有在意哈勒哈的到來,好像哈勒哈和他士兵壓根就不存在似的。

  哈勒哈大怒,這些鬆散的明朝豆腐軍,怎麼能從大金國的勇士手中,搶去寧遠和錦州?他大聲喝道:“大金國的勇士們,我們現在一起去城下,用你們手中的弓箭,將這些漢人的頭顱射穿,讓他們的鮮血,全部傾灑在我們的錦州城頭,長生天在看著我們,他一定在遠處保佑我們成功。”

  “噠噠噠。”

  前面的馬匹開始衝鋒,正好將道路讓出來,後面的馬匹追隨著前進。

  “司令,建奴要攻城了。”

  “知道了。”袁崇煥已經與建奴交手過多次,這次回到遼東,依靠燧發槍的優勢,又肆掠了建奴一番,因此,顯得十分淡定,“大人、文煥,你們先下去吧!建奴的弓箭厲害,城頭不安全。”

  “老夫今天一定要親自看看,燧發槍是怎麼射殺建奴的。”孫承宗早就想看看建奴是怎麼死的,今天遇到這麼好的機會,他如何肯錯過?他的身邊,早就有親兵持盾牌護衛著,他不走,杜文煥也不肯離開城頭。

  袁崇煥無奈:“大人,文煥,那你們可要小心了。”

  “司令,一百五十步了。”

  袁崇煥無暇顧及孫承宗和杜文煥,建奴直逼城下,他要趕著指揮軍隊,“燧發槍準備。”

  不用袁崇煥下命令,隱藏在城牆後面的槍手們,早就做好了射擊的準備,根據馬蹄的聲音,他們也能判斷建奴的大致位置,他們都在等待袁崇煥的最後命令。

  “司令,一百步了。”

  “射擊。”

  袁崇煥低沉的聲音劃破長空,又被傳令兵準確地傳達給每一名槍手。

  “砰。”

  “砰。”

  “砰。”

  ……

  沖在最前面的建奴士兵,毫無徵兆地從馬匹上摔下來,沒有受傷的戰馬,由於慣性,還向前沖出數步,它們發現身上沒有了士兵後,才緩緩停下來,在原地轉悠著,尋找各自的主人。

  摔到在地上的百余建奴士兵,大都沒有死透。

  一名士兵感到胸口一熱,他伸手一摸,一股溫熱的粘稠液體,順著他的手指向手腕流去。

  “我受傷了。”士兵大驚,被觸摸的傷口傳出劇烈的像剪刀在裡面敲擊的疼痛。

  他的慘叫,像是推到了多米諾骨牌,迅速向四周擴散和蔓延,地上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慘叫聲很快就被掩蓋和忽略,建奴的騎兵還在高速前進,明軍的燧發槍也沒停止過射擊。

  在建奴的正面,一千二百名明軍士兵,在狹小的地域顯得有些擁擠,由於前面的士兵要不斷地給後面的士兵讓出垛口,射擊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建奴在付出三百多人的代價後,開始突破一百步的射擊區。

  “二組射擊,目標是最前面的建奴。”

  在城牆的兩側,建奴的左右前方,各有六百名槍手,他們離建奴稍遠,現在建奴已經越過一百步的射擊區,正好進入他們的射程。

  正面的明軍槍手們,直接忽略那些闖過射擊區的建奴,他們仍然用密集的子彈封鎖射擊區,阻止後面的建奴士兵繼續前進;好不容易越過射擊區的建奴士兵,又遭到兩側燧發槍的又一輪打擊。

  哈勒哈急紅了眼,他不會數數,不知道士兵傷亡的確切數字,但他知道,從馬背上摔下去的士兵一定不少。

  地上有無數倒下去的馬匹,還有許多背上沒有主人的馬匹,在城下驚恐不安六神無主絕望悲鳴地亂竄著。

  到現在還沒有一名士兵進入弓箭的射程,明軍應該沒有傷亡。

  “大人,城頭危險,還是回軍營吧!文煥,先陪大人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換你的第四師守城。”袁崇煥估計,如果不是不計傷亡,建奴遲早會突破燧發槍的封鎖,進入弓箭的射程,那時城頭就危險了。

  “老夫終於看到,燧發槍是如何將建奴當成靶子了,走,回軍營,崇煥,你也下去吧!”孫承宗親眼看到建奴毫無反抗之力地倒在燧發槍下,他的好奇心最大限度地得到滿足了。

  “大人先回去,屬下還要根據建奴的狀況隨時改變戰法。”

  “好,那崇煥小心了。”

  “大人,請,文煥,請。”

  孫承宗和杜文煥相攜著離開城頭,他們見識了燧發槍的威力,也見識了建奴的勇猛,在戰場上,在沒有決出勝負之前,建奴是不在乎死亡的。

  女真人和蒙古人一樣,全民信奉薩滿教,相信長生天隨時都在照應他們,保障他們取得每一場戰爭的勝利。

  他們和漢人不一樣,完全不在乎自己死後的事。

  他們如果死在戰場,是得不到撫恤金的,也不需要撫恤金,他們死後,家中的女人、孩子、牛羊甚至老人,都會被另一個熟悉或者陌生的男子繼承,或者有一個新的男人走進這個家庭,完全代替他們的位置。

  所以,女真人在戰場上沒有後顧之憂,他們不怕流血甚至死亡,即使他們他們死了,他們的女人、孩子和牛羊,也不會沒有人照顧。

  對他們來說,人生的所有意義,就是在戰場上殺戮,然後奪取對方的女人、孩子和牛羊,或者因為軍功,贏得別人的尊敬,被旗主分配更多的女人和財物。

  但現在哈勒哈耗不起,燧發槍的效率太高,加上明軍數量太多,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他的部下就損失數百人。

  “盾牌,將盾牌在頭上。”

  女真士兵紛紛將盾牌舉過頭,把腦袋保護起來,解除了一部分燧發槍的威脅。

  “射馬。”袁崇煥發現,馬的體積比人大得多,如果以馬為目標,命中率會大上許多。

  “砰。”

  “砰。”

  “砰。”

  ……

  馬匹被多發子彈擊中後,再也無力承載士兵的重量,紛紛摔到,馬背上的女真士兵,也被馬匹掀翻在地。

  運氣好的士兵,還能迅速爬起來,找到一批無主的戰馬,重新投入戰鬥,運氣差的士兵,被受傷的馬匹壓住胳膊大腿,根本動彈不得,或者直接被後面的馬匹踐踏成肉泥。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00

第159章 第一個攀上錦州城頭

  “下馬,合攏盾牌,步行前進。”哈勒哈也發現了騎兵的弱,盾牌根本保護不了龐大的戰馬,每次損失一批戰馬,馬背上的士兵基本上就被報銷。

  女真士兵在哈勒哈的指導下,將很多面盾牌在前面和頭,圍起一個個巨大的盾牌陣,士兵們就躲在陣的中心。

  女真人最擅長的就是騎馬射箭,現在被迫躲在這烏龜殼似的盾牌陣中,既騎不了馬,也射不了箭,士兵感到很憋屈。

  這應該是明軍的戰法,每當他們抵擋不了女真騎兵的衝擊,就躲進烏龜殼似的城裡,利用城牆的優勢,阻擋女真人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在死亡面前,女真人也學會了保護自己,誰也不敢從盾牌中探出來,當出頭鳥可是要付出生命代價的。

  盾牌陣緩緩向城下移動,在盾牌面前,燧發槍也沒轍,這種外面包裹著生牛皮的木制盾牌,似乎就是燧發槍的剋星。

  最前面的盾牌陣終於趕上了女真人的弓箭射程。

  “放箭。”哈勒哈如釋重負,明軍終於要為他們的冒險行為付出代價了。

  女真士兵揭開頭的盾牌,開始向城頭拋射箭矢。

  烏黑的箭矢漫上天空,又從高空筆直地落向城頭。沒有任何鎧甲防護的明軍士兵,開始有人中箭受傷。

  “第二組退下城頭,第一組進入掩體。”袁崇煥果斷改變戰術。

  上次李行在寧遠遇到建奴的盾牌陣,燧發槍毫無辦法,袁崇煥知道後,專門加強城頭的防衛。

  他在每個垛口的兩側,各豎起一道籬笆矮牆,矮牆上面蓋上一塊厚實的木板。

  當建奴的箭矢從空中落下的時候,士兵們就鑽進木板下面,只有垛口上留下一個非常小的空隙,用於觀測城外的建奴。

  “崩、崩、崩。”

  箭矢像冰雹一樣落在木板上,有些箭矢直接插入木板中,但木板相當厚實,用拋射的方式從空中落下的箭矢,根本穿不透木板。

  明軍基本上停止了射擊,建奴躲在盾牌的後面,射擊只是浪費彈藥。

  “大金國的勇士們,給我狠狠地射,讓這些明朝豆腐軍嘗嘗我們大金國弓箭的厲害。”

  哈勒哈見明軍的燧發槍已經被弓箭壓制住,心中大喜,勇往直前、無往不利、戰無不勝的女真士兵,終於又回來了。

  前面的女真士兵護住盾牌,不讓盾牌陣倒塌,在他們的身後,那些憋屈了半天、早就急紅了眼的女真士兵,將他們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他們恨不得將明軍士兵連同女兒牆,一起射塌。

  箭矢不斷飄向城頭,就像秋天剛剛下起了雪花,而空氣中水分不足,稀稀疏疏的。

  哈勒哈也發現不對:“到底怎麼回事?射出的箭矢怎麼這麼少?”

  “額真,我們的士兵傷亡過重,剩下的士兵又要手持盾牌,已經沒有多餘的士兵了。”親兵小聲地對哈勒哈說。

  “傷亡過重?到底傷亡了多少士兵?”哈勒哈向向四面掃視,但盾牌阻擋了他的視線,他根本看不清地上到底有多少傷亡的士兵。

  “額真,現在無法清人數,但盾牌陣只有二十個,以每個盾牌陣四十名士兵計算,只有八百士兵,我們已經傷亡近半了。”

  “傷亡近半?”哈勒哈大怒,這才多久的時間,他的士兵就傷亡近半了,他拉開自己的硬弓,連續向城頭射出三支箭矢,“射、射、射,我射死你們這些躲在城牆後面的烏龜軍。”

  “額真……”親兵發覺哈勒哈似乎陷入瘋狂了。

  哈勒哈又向城頭射出五支箭矢,右手手指因為捏住箭尾時太用力,感到十分疼痛,這才停下來:“明軍呢?明軍的傷亡比我們多多少?”

  親兵搖搖頭,傷亡的明軍都在城頭上,他們是在城下,根本看不到,“也許比我們多吧!”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們一共才射出這麼箭矢,又是向城頭拋射,命中率本來就不高,加上明軍可能有盾牌之類的保護措施,傷亡應該不會太大。

  “我如果登上城頭,一定將他們斬盡殺絕,屍體扔到野外喂狼。這些豆腐軍,只會縮在城內當烏龜,讓薩滿看他們的笑話。”罵過之後,哈勒哈的心裡好受多了,但他還是不踏實,死了這麼多士兵,回去怎麼向旗主交代。

  明軍的燧發槍並沒有完全停止射擊,零星的槍聲,主要是射向地上的建奴傷兵,他們沒有盾牌的保護,根本就是貼在地上的靶子。

  只要明軍看到地上的建奴還會移動,或者企圖上馬逃跑,都會補上一兩槍,直到他們老老實實地在原地翻滾,或者靜靜地躺在地面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液像山泉水那樣細細地流淌。

  “額真,退兵吧!我們沒有攻城的器械,根本登不了城頭。”

  哈勒哈向高大的城牆看了一眼,城頭根本看不到守軍,“如果我們有雲梯,現在就是攻城的最佳時機。”

  “……”

  “走,我們回去告訴貝勒爺,我已經找到了攻城的辦法了。”

  盾牌陣緩緩後撤,一些傷兵也被裹挾著離開了。

  “司令,建奴已經進入火炮的射程,要不要開上幾炮?”寧顯龍一直跟在袁崇煥的身邊,建奴就這麼退回去了,他感到非常惋惜。

  “不用,這只是建奴的先鋒,岳托的主力還沒來,暫時不要暴露火炮的威力。”

  “可是,他們將傷兵帶回去了。”

  袁崇煥手扶在女兒牆上,目送建奴逐漸遠去,“沒關係,這些建奴都受了重傷,他們又救不活,遲早是要死的,留著反而是他們的累贅。”

  哈勒哈已經退到千步以外,士兵們撤了盾牌陣,各自找到一匹沒有受傷的戰馬,胡亂跨上去。

  早已有人清的人數,飛報哈勒哈:“額真,沒有受傷的士兵,共有七百六十八人,另外還救回二百一十八受傷的士兵,但士兵們的傷勢都很重,需要及時醫治。”

  “走,回去再說。”哈勒哈最後看了一眼城頭,再撥轉馬頭,緩緩退去,再也沒有了來時的意氣風發,漢人什麼時候也變得不好欺負了。

  受傷的士兵都被放到馬上,不能騎馬的,就被橫放在馬背上,由戰馬馱回去。

  “混蛋。”嶽托還沒聽完哈勒哈的敘說,火氣“噔”的一下就竄上腦門,他操起馬鞭,劈頭蓋腦就是一頓猛抽。

  傷亡的都是他最寶貴的女真士兵,是大金國最勇敢和無畏的戰士。

  現在他的身邊總共才四個甲喇,二十個牛錄,一次小小的試探性進攻,哈勒哈就傷亡了兩個半牛錄。

  “貝勒爺!”哈勒哈哭喪著臉,他忍著劇痛,卻不敢躲避皮鞭,嶽托的抽打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如果嶽托陰沉著臉,一言不發,那他就要倒楣了,最低限度被免去甲喇額真的職務,弄不好還會被罰沒家財甚至被砍頭也說不定。

  “貝勒爺!”左梅勒額真烏達補見哈勒哈不僅皮甲開裂了,臉上也是傷痕累累,趕緊過來勸解,“哈勒哈也是攻城心切,他絕對沒有料到明軍的燧發槍如此厲害,已經超過弓箭的射程。”

  “是呀,貝勒爺,明軍的燧發槍太厲害了,我們很難進入弓箭的射程。”哈勒哈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整張臉上除了眼球,都是血紅色,左臉上一道長長的鞭痕因為太深,還在不斷滲出鮮血。

  岳托停下手中的馬鞭,狠狠瞪了哈勒哈一眼:“你是死人啦?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他隨即想到,自己也曾在錦州城外,偷襲袁崇煥時,也被殺得狼狽而逃,一次就折損了六百多士兵,後面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哈勒哈避開嶽托殺人的目光,小聲地說:“貝勒爺,我已經找到攻城的辦法了。”

  “攻城?如何攻城?”嶽托哼了一聲,看也不看哈勒哈一眼。

  烏達補卻是緊緊盯住哈勒哈,希望他不要亂說話,如果再惹得嶽托生氣,他也保不了哈勒哈了。

  “貝勒爺,只要我們進入弓箭的射程,城頭上的明軍非常害怕我們的箭矢,他們一定會躲避。今天我們攻到城下的時候,城頭上的明軍一個也不見了,如果當時有雲梯,我們早就攀上城頭了。”哈勒哈也不管嶽托的冷遇,只要平息了嶽托的怒火,那對他的懲罰也就結束了。

  嶽托想起在錦州城外偷襲袁崇煥的那次遭遇戰,雖然他的士兵損失比較大,但只有五個牛錄的士兵們就能突破明軍的槍陣,如果他的士兵能多,出擊的速度更快,作戰再勇猛一,明軍的陣地就會被突破。

  只要突破了明軍的槍陣,近距離肉搏時,明軍的燧發槍根本使不上勁,以女真騎兵的速度和戰鬥力,明軍想要不死都難。

  “那你們是如何突破槍陣,進入弓箭的射程的?”

  “貝勒爺,我們用盾牌結成一個巨大的盾牌陣,明軍的燧發槍根本打不透我們的盾牌。”哈勒哈見嶽托的臉色稍稍緩和些,知道嶽托相信了他的話。

  嶽托在大帳裡來回踱步,突然,他將馬鞭仍在一邊,面無表情地對哈勒哈說:“明天休息一天,準備好雲梯,後天,你給我打頭陣,利用盾牌,將雲梯送到城下。”

  哈勒哈右手扶住左胸靠近心臟的位置,躬身給嶽托行禮:“是,貝勒爺,屬下一定會將功折罪,第一個攀上錦州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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