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晚明之我主沉浮 作者:藍盔十九 (已完成)

 
炎雞 2019-8-7 11:17: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4 29170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01

第160章 火炮的盲區

  昨天是第四師在城頭當值,作為軍長,杜文煥親自在城頭指揮,他期望建奴吃了虧後,今天能來城下復仇。

  但建奴好像識破了他的心思,根本沒有在城下露面,氣得杜文煥破口大駡:“這些建奴,稍微受損失,就像烏龜一樣,縮進殼裡去了,你們還有沒有軍人的骨氣嗎?”

  但罵歸罵,建奴不出現,他也不敢出城,岳托的主力就在城外,如果論野戰,他也沒把握擊敗嶽托的騎兵。

  天亮之後,劉玉閂的第三師接替了第四師。

  劉玉閂迅速在四座城門佈防,重仍然是北門。

  辰時,劉玉閂來到北城門巡視,士兵們正默默注視著遠方的建奴大帳。

  “師座來了。”士兵們爭著給劉玉閂行禮。

  劉玉閂擺擺手,“小仙,建奴有動靜嗎?”

  “暫時沒有,師座,建奴今天今天會來攻城嗎?”

  “天知道這些長著豬尾巴的人是怎麼想的。”劉玉閂下意識朝建奴的大帳看了眼,離得太遠什麼也看不清,“小仙,你害怕嗎?”

  叫小仙的士兵撓了撓頭,憨笑了一下,又搖了搖頭:“不怕?”

  “為什麼?現在可是建奴鑲紅旗的主力。”

  “建奴也不像傳說中那樣厲害,他們一樣會流血,一樣會死。”小仙迎著劉玉閂的目光:“再說了,不打仗哪會有軍功?”

  “哈哈,小仙說得不錯,不打仗哪會有軍功。”劉玉閂被逗樂了,在這緊張的時刻,難得放鬆一下,“小仙,你得了軍功、拿到賞銀之後,最希望做什麼?”

  “我娘說,如果有了賞賜,就……就將李家的媳婦娶回家。”小仙因為害羞,腦袋都快埋到胸口了,臉上也是泛出一股紅暈,就像第一次見到相公的新娘。

  “哈哈,你娘說得對。”劉玉閂拍拍小仙的肩膀,“等到娶媳婦的那天,告訴我一聲,我一定去喝你的喜酒,還會給你們主婚。”

  “多謝師座,小仙一定記住師座的話。”小仙抬起頭,殷切地看著劉玉閂,他是大明最低層的士兵,能得到師座的賞光,那是多大的榮譽,比打了勝仗還風光。

  “一定,一定。”劉玉閂打了包票,“小仙,你得先攢夠娶媳婦的銀子。”

  “是,師座。”小仙站得筆挺,給劉玉閂敬個禮,“小仙一定爭取立功受賞,就怕建奴不敢來。”

  “小仙,建奴來了,你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哪裡?”小仙向建奴的大帳看去,卻是看不到建奴的騎兵。

  “你看,建奴大帳的方向,揚起的灰塵已經上天了,這早晨的地上濕漉漉的,能揚起這麼多的塵土,建奴的騎兵一定有大規模的行動,小仙,你去告訴大家,做好準備,立功的機會來了。”劉玉閂又讓親兵去通知袁崇煥。

  袁崇煥很快即來到城頭,“玉閂,建奴來了嗎?”

  劉玉閂向前方一直,“軍座,快了,已經看得到建奴的人影了。”

  袁崇煥順著劉玉閂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已經出現了建奴的身影,只是離得比較遠,建奴連同身下的戰馬,看起來和野兔差不多大小。

  “玉閂,建奴的速度看起來不快呀?他們不是在衝鋒嗎?”

  劉玉閂看了看,建奴的行軍速度的確很慢,根本不像是騎兵在飛奔,連揚起的灰塵也不見了,“咦?這是怎麼回事?”

  袁崇煥緩緩收回目光,“別管建奴,讓炮手做好準備,要是岳托的主力來了,火炮就得用上了。”

  “是,軍座。”劉玉閂親自下去安排炮手去了。

  建奴的騎兵在一千五百步之外就停下了,按照明軍現在的火炮射程,剛好夠得著,不過袁崇煥想看看建奴的動向,也就沒有下令開炮。

  最前面的建奴紛紛從馬上月下來,哈勒哈單腿跪在一匹高大的棗紅馬面前:“貝勒爺!”

  棗紅馬上的嶽托卻是看向遠處的錦州城,“哈勒哈,你帶著士兵,要不惜一切代價,將雲梯送到城下,關鍵時刻,我會拍人接應你。”

  “是,貝勒爺!”哈勒哈向嶽托一抱拳。

  哈勒哈本來還有七百多士兵,但被嶽托編成了兩個滿員的牛錄,其餘的士兵連同傷兵,都在保護中軍大帳。

  六百女真士兵,圍成一個個盾牌大陣,每個陣中都有一架雲梯。

  盾牌大陣開始緩緩向城頭移動,女真士兵都躲在陣中。

  “軍座,建奴一共有十二個盾牌陣,這種盾牌陣,我們的燧發槍根本打不穿。”

  袁崇煥皺了下眉頭,“那就用火炮,傳令下去,五門火炮一組,集中打擊一個盾牌。”

  袁崇煥一共帶來了三十五門火炮,其中東、西、南城門各佈置了五門,北城門是重,佈置了二十門火炮,加上寧遠城本來只能發射實心彈的十門虎踞炮,一共三十門。

  三十門火炮瞄準了六個盾牌陣。

  “發射。”袁崇煥終於下達命令。

  “轟……隆。”

  “轟……隆。”

  “轟……隆。”

  ……

  三十門火炮幾乎同時響了。

  十枚實心彈中,有兩枚直接命中盾牌陣,從部入陣,砸到幾名士兵後,又從後面透出,在地面上滾來好長一段,一直到表面的血跡擦的乾乾淨淨之後,才慢慢停下來;一枚直接從前面命中盾牌,將幾名手持盾牌的直接壓到雲梯上,折斷了胳膊大腿和腰身後,又從人頭上滾出陣後;還有幾枚實心彈,打在盾牌陣的邊緣,恰好撞倒數名士兵,最倒楣的是一名在盾牌陣最左邊的士兵,實心彈直接打在腰眼上,沒有盾牌保護,實心彈直接將腰眼打穿。

  與實心彈相比,開花彈的威力就大多了。

  有五枚開花彈落在盾牌陣的外沿,雖然沒有直接砸中士兵,但開花彈爆炸時產生的巨大氣浪將這一片的士兵推到,飛出的彈片,又將這一片沒有任何防護的士兵炸得滿身是血,連皮甲也是被割得支離破碎。

  三枚開花彈直接落在盾牌陣的中心,火藥的爆炸,將開花彈落周圍的士兵炸的支離破碎,巨大的氣浪又將這些破碎的軀體沖向四面八方,有些士兵還被這些殘缺的軀體撞得前進或者後退數步,然後撲倒在地面上。

  這三枚開花彈中,有兩枚是落在同一個盾牌陣中,不僅士兵遭到肆掠,連粗大的雲梯也被炸成兩截,斷口處又是撞在士兵的身上,濺起無數的血沫。

  哈勒哈沒有看一眼地上的傷兵,他不停地催促士兵:“快,快,只要進入弓箭的射程,就是我們女真人的天下。”

  盾牌陣的移動速度明顯加快。

  但步兵的移動速度根本不能與騎兵相比,明軍的炮兵還來得及調整炮口。

  “轟……隆。”

  “轟……隆。”

  “轟……隆。”

  ……

  哈勒哈的速度越來越快,但他的士兵傷亡也越來越大,有兩個盾牌陣的士兵幾乎被射殺殆盡,兩個盾牌陣被打殘,還有幾個盾牌陣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十二架攻城雲梯,有四架已經完全斷裂損壞,還有一架受損嚴重。

  岳托依然端坐在馬上,看到女真士兵不斷倒在明軍的炮火之下,他緊鎖眉頭:明軍的火炮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和袁崇煥在錦州城外的遭遇戰。

  岳托根本不在乎哈勒哈的死亡,哈勒哈損失了那麼多的士兵,他早就該死,死在戰場上是他的光榮。嶽托寒心的是不斷倒下的女真士兵,他們可是大金國稱霸的本錢,還有攻城的雲梯,沒有雲梯,他們根本登不上錦州的城頭。

  遠遠看到有雲梯被炮火損毀,嶽托心急如焚,這該死的哈勒哈,怎麼不將雲梯保護好,如果雲梯損壞,哈勒哈就是大金國的罪人。

  嶽托突然發現,明軍的炮火停了,“明軍怎麼了?到現在為止,他們應該沒有人員的損失呀,難道是沒有炮彈了?”

  左梅勒額真烏達補也是納悶,突然,他興奮得大叫起來:“貝勒爺,離火炮太近了,火炮反而打不著。”

  嶽托這才想起,火炮因為自身太龐大,移動不便,都有射擊的盲區,“好,哈勒哈終於要抵達城牆了,做好準備,一旦雲梯靠上城牆,立即增援哈勒哈。哈勒哈,好樣的,不愧是大金國最勇猛的甲喇額真。”

  “轟……隆。”

  “轟……隆。”

  “轟……隆。”

  ……

  嶽托的話音剛落,明軍的火炮又響了,開花彈帶著微弱的火紅色,劃出一條條優美的弧線,彩虹般從城頭連到嶽托的身邊。

  “不好。”嶽托大叫一聲,向地上一個側撲,又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堪堪避過那枚飛過來的開花彈。

  他驚魂未定,爬起來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戰馬,一枚開花彈在離戰馬不到五步的地方爆炸,爆炸的碎片將戰馬的頸脖劃上無數的傷痕,鮮血正汩汩地從傷痕出冒出,戰馬打了一個激靈,前腿揚起,仰天長鳴,又重重地摔到在地面上。

  剛才和嶽托在一起說話的左梅勒額真烏達補,右腿彎和右肩也被彈片劃傷,正齜著牙壓住傷口。

  “明軍的火炮怎麼可能射到這麼遠?”嶽托再次估量了一下這兒到城牆的距離,不錯,一千五百步。

  “貝勒爺?”烏達補看著失神的嶽托:“明軍的火炮還會射過來,怎麼辦?”

  “射過來?”嶽托清醒過來,現在不是考量明軍火炮射程的時候,明軍隨時可能發起新一輪的炮擊。“前面,那兒是火炮的盲區。”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02

第161章 爭鋒相對

  嶽托遭到明軍開花彈的襲擊,除了逃跑,放棄攻城,他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向前,跑到火炮的盲區。那兒離城頭大約三百步,對火炮來說,太近了,而對燧發槍來說,又太遠了,是地地道道的盲區。

  嶽托當然不甘心退回去,如果現在退回去,那就是戰略上的失利,對軍心的打擊是非常大的,大金國對明軍十數年積累起來的心裡優勢可能在他的手裡毀於一旦,而且,哈勒哈在前面做出的犧牲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帶上盾牌,向前沖,那裡是火炮的盲區。”

  嶽托的戰馬已經倒下,他從士兵手中搶過一匹白色的戰馬,左腳伸入馬鞍,雙手抓住馬鬃,右腳在地上一,飛跨上去,雙腿一夾馬腹,如飛般向前駛去。

  女真士兵都在馬上,除了受傷墜馬的,他們也學著嶽托的樣子,打馬如飛,向錦州城衝擊。

  “轟……隆。”

  “轟……隆。”

  “轟……隆。”

  ……

  明軍開始了新的一波炮擊。

  剛才炮擊嶽托後,明軍的炮兵迅速調低炮口,減小射程。如果建奴衝鋒,恰好進入火炮的射程,如果建奴要逃跑,那炮手們也沒辦法,剛才的射擊已經是火炮的射程極限了。

  這一次岳托的全軍都動了,三個甲喇,一共十五個滿員的牛錄,四千五百士兵。

  黑壓壓的一片,加上騎兵衝擊時帶起的灰塵和旋風,加上馬蹄踏在地面引起的震動,氣勢太過嚇人。

  不過人數越多,遭到的打擊也越大,明軍的炮兵根本不用瞄準,只要將開花彈打出去,炮彈落在任何地方,都會激起一片血花。

  傷兵的慘叫聲早已聽不到,馬蹄的“噠噠”聲和火炮的“轟隆”聲,已經掩蓋了一切,馬背上的騎兵也好不到哪裡去,稍不留神,就可能被飛起殘肢、肉塊、血柱甚至開花彈爆炸時發出的氣浪掀翻馬下,成為馬匹的墊腳石。

  從一千五百步到三百步,只有短短的一千二百步,建奴馬快,雖然遭到炮擊,稍稍延緩些速度,但明軍射出兩輪波炮彈後,建奴的前部已經進入開花彈的盲區。

  袁崇煥擺擺手,炮手們停止裝填開花彈。

  哈勒哈的盾牌陣已經進入弓箭的射程,藏在陣中的建奴士兵開始向城頭放箭。前面的盾牌阻擋了建奴士兵的視線,他們只能盲目地向城頭拋射。

  這是槍手們最無奈的時刻,開槍吧,燧發槍根本打不穿盾牌,只能嚇唬嚇唬建奴,基本上是浪費子彈,不開槍吧,建奴在沒有任何壓力的情況下,很快就會攻上城頭。

  如果發生肉搏,明軍遠遠不是建奴的對手,哪怕佔有人數上的優勢。

  狼就是狼,即使一頭狼闖入羊群,不管能不能捕捉到獵物,它一定能全身而退。

  如果發生肉搏,建奴的單兵就是一頭狼,而明軍的士兵就是一群羊。

  建奴的士兵已經將七部完好的雲梯靠上城牆。

  哈勒哈已經決定,他要第一個登上錦州城,為他的損兵折將向長生天贖罪。

  哈勒哈還有四百多士兵,除了二百名弓箭手躲在盾牌陣中向城頭放箭,其餘的士兵一手持盾,一手握刀,開始沿雲梯向上攀爬。

  明軍都藏到矮牆的掩體內,只有週邊的士兵零星用燧發槍阻擊。

  “軍座,建奴已經上了雲梯。”

  “扔手雷。”袁崇煥大喝一聲。

  掩體外緣的士兵兵沒有離開掩體,而是扯下手雷的引線,延時一、兩秒後,再向城下扔去。

  “嘭……嘭……”

  手雷還沒有落地,就在建奴士兵的腦袋、胸口附近爆炸。

  “啊……啊……”

  手雷都是盲扔的,但扔出的手雷數量多、不間斷,七個雲梯上的建奴都有傷亡,傷亡的士兵向下滾動,又將下面的士兵撞翻。

  在建奴混亂的時候,七名明軍士兵憐出由二十顆手雷組成的手雷束,拉出引線後,從掩體裡沖出來,將手雷束扔向雲梯,小仙是第一個沖出掩體的。

  “轟……轟……”

  數聲巨響,在掩體內都感覺到大地在震顫。

  “中了,中了。”觀測兵興奮得大叫,“軍座,有兩步雲梯被炸毀。”

  一部雲梯是被小仙炸毀的,他扔出的手雷束正好落在雲梯的橫檔上,下落的趨勢驟停,然後又摔到下面的橫檔上,這時,手雷束髮生了爆炸。

  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雲梯炸成三截,最上面的一截在城牆上碰撞後,又向後倒去,還壓住了下面的兩名建奴。

  另一個手雷束扔出去的時候,雲梯上還有一名建奴,手雷束恰好扔進他的懷中,建奴士兵一把抱住手雷束,聽到“嗤嗤”的聲音,他情知不妙,正要將手雷束扔出去。

  他的注意力全部在手雷束上,不料,腳底一滑,一腳踩空,從雲梯上跌下去。

  這名建奴倒楣透,他從橫檔中間下落的時候,腋窩正好掛到雲梯的橫檔上,身體懸掛在半空中。

  就在這時,手雷束爆炸了。

  那倒楣的士兵,上身碎成無數塊,血漿裹著肌肉和碎骨漫天飛舞,下半身在空中飄蕩了一會兒,然後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手雷束就在雲梯的橫檔上爆炸,接連數根橫檔被炸得四分五裂,連一側的支撐木也被炸去大半,這一部雲梯,暫時也不能用了。

  “小仙,好樣的,你立功了。”袁崇煥向小仙伸出拇指。

  又損失了兩步雲梯,嶽托急了,如果雲梯全部損毀,他今天就無法攻城了。

  “阿息保,帶上你的士兵,上,無論如何,要保護好雲梯。”

  阿息保是岳托屬下的又一名甲喇額真,他和原來的哈勒哈一樣,有五個牛錄,一千五百名士兵。

  看到哈勒哈再次損兵折將,阿息保早就按耐不住了,得到嶽托的命令,他立即組起盾牌陣,學著哈勒哈的樣子,向城牆進軍。

  “轟……隆……”

  明軍的炮聲又起。

  阿息保被巨大的響聲嚇了一跳,這兒不是火炮的盲區嗎?明軍現在開炮,難道就是為了嚇唬自己?

  阿息保很快就發現,他錯了,一枚枚實心彈打在盾牌上,或者直接砸入盾牌陣中,又從盾牌陣的後面穿出。

  實心彈不會爆炸,殺傷力遠不如開花彈,但實心彈蘊藏著巨大的動能,衝力極大。

  如果實心彈直接打在盾牌上,木制盾牌立即碎裂,盾牌後面的士兵也會被撞得頭破血流,盾牌和肉體度抵消不了實心彈的巨大能量。

  如果實心彈直接砸進盾牌陣中,它會蹦蹦跳著向後方前進,凡是它經過的那條直線,所有的士兵被都推得乾乾淨淨。

  建奴死亡的不多,但受傷的卻不少,更要命的是,盾牌陣被實心彈沖得七零八落,為燧發槍的射擊留下了口子。

  “明軍的火炮怎麼可能射到三百步之內?”嶽托想死的心都有了,明軍開花彈射程之遠,超乎他的想像,明軍實心彈射程之近,同樣超乎他的想像。

  錦州城頭發射實心彈的火炮,其實叫虎踞炮,還是嶽托親自部署的,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虎踞炮還能打得這麼近。

  虎踞炮是一種小型的火炮,比後世的山地炮大不了多少,因此,移動、運輸起來十分便利,明軍曾經在遼東部署了大量的虎踞炮。

  明軍在遼東敗退之後,這些虎踞炮落到建奴的手裡,但建奴不會使用虎踞炮,加上其他地方又用不上虎踞炮,於是,嶽托將這些虎踞炮部署在遼東各城。

  袁崇煥到達寧遠後,聽李行說,燧發槍根本打不穿建奴的盾牌,於是就想到了虎踞炮。

  他將虎踞炮的後座用大石塊墊高,前面的支撐架不變,這樣炮口就會下壓,虎踞炮的射程就會拉近。

  明軍的槍手們沒有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密集的子彈射向各個破敗的盾牌陣。

  建奴的盾牌手傷亡越大,盾牌陣的漏洞就越大,而漏洞越大,傷亡就越大,惡性循環。

  好在阿息保有一千五百名士兵,傷亡數百士兵後,建奴終於進入弓箭的射程。

  既然盾牌陣阻擋不了燧發槍,阿息保乾脆命令士兵放下盾牌,全部向城頭放箭。

  槍手們沒有退路,如果他們此時退出城頭躲避箭雨,這麼多的建奴很快就會攀上城頭,那才是明軍的末日。

  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槍手們,利用女兒牆的掩護,和城下的建奴對射。

  這是燧發槍和弓箭的爭鋒相對,也是袁崇煥和嶽托意志的交鋒,雙方都沒有退路。

  “砰……砰……砰……”

  “嗖……嗖……嗖……”

  虎踞炮已經停止了射擊,這裡是虎踞炮真正的盲區。

  城頭上三千明軍,城下一千五百名大金國的士兵。

  明軍士兵要躲避箭矢,根本無法群射。袁崇煥暗歎:明軍的訓練還是不夠,要是能夠無視箭雨,像平時那樣輪發,三千明軍五分鐘就就能拿下城下的建奴。

  嶽托也是無奈,明軍不僅站得高,又有城牆的掩護,要是在平地上,以女真士兵射箭的速度和平時養成的群射習慣,擋在前面的明軍即使上萬,也就是一眨眼的時間。

  現在不是輪射,城頭上根本站不下三千名槍手,真正參與射擊的還不到兩千名士兵,每倒下一名士兵,後面的士兵都會補上來。

  “第六百名!”袁崇煥的親兵默默地數著遞補上去的明軍槍手,他的心已經麻木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03

第162章 玩把大的

  袁崇煥的心也在滴血,這些都是四武營的老兵,被朱由檢訓練的時間最長,又參加過山東、陝西的戰鬥,是精銳中的精銳,但是,他現在不能退卻。

  就像兩頭牛在鬥角,雙方都是精疲力竭,如果一方洩氣認輸,另一方的士氣就會上升,身體裡就會釋放出巨大的能量。

  袁崇煥也不能退卻,他如果退卻了,建奴的士氣就會急劇上升,很可能一鼓作氣攀上城頭,那時,不僅城頭的明軍難保,就是城中的數萬明軍,也是出於極度的危險之中,論起肉搏功夫,建奴可以自豪地甩明軍幾條街。

  “軍座,建奴打光了。”觀測兵顫顫巍巍地說。

  這聲音對袁崇煥來說,不啻於天籟之音,但他過了好久,等到槍聲逐漸稀疏的時候,他才清醒過來:“真的?你沒看錯?”

  “沒有,軍座,攻到城下的建奴真的打光了,地上已經沒有站著的建奴了。”

  袁崇煥探出頭,剛好看到最後一名建奴緩緩倒下,他右手的箭矢箭頭朝下,在重力的作用下深深插入泥土,左手的鐵弓卻是砸在自己的胸部。

  “實心彈,向後面的建奴發射,快。”

  虎踞炮的炮手們從掩體中沖出來,迅速裝填炮彈,燃引線,連校準都來不及了。

  “轟……隆……”

  實心彈飛向嶽托最後兩個甲喇的士兵。

  明軍士兵趁機將靠在城牆上的五部雲梯收上城頭。

  嶽托只得望洋興嘆,他欲待搶下雲梯,不僅對面有實心彈,更有著接近三百步的距離。

  第二波實心彈,炮手們都是根據剛才的著彈調整好炮口,向建奴士兵最為集中的地方射擊。

  “貝勒爺,沒有雲梯,我們已經無法攻城了。”烏達補看到阿息保在城門處已經全軍覆沒,一時懵了,明軍的火炮聲又讓他清醒過來,不管嶽托是否承認,今天攻城是不可能了。

  岳托看著滿地的傷兵,遲疑不決,如果現在撤退,那城下的傷兵,一個也帶不走。

  “轟……隆……”

  虎踞炮肆無忌憚地朝建奴射擊,巨大的轟鳴聲似乎在催促嶽托早離開。雖然實心彈不會爆炸,不會像開花彈那樣血腥,但實心彈的衝擊力非常大,一枚炮彈落地後,整條線上的建奴都會被推平。

  更為重要的是,在實心彈面前,建奴不但沒有有效的防護,更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

  這是一場屠殺,只是殺人快慢的問題。

  “貝勒爺,快做決定吧!”烏達補恨不得給嶽托下跪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勇士毫無意義地倒在實心彈之下。

  岳托最後向錦州城看了一眼,五部雲梯的下腳還露在女兒牆的外沿。

  “上馬,撤。”

  在巨大的炮聲面前,建奴的戰馬也是驚魂未定,散落在城外,士兵們也不管戰馬的主人是誰,搶到一匹戰馬就直接跨上去。

  “軍座,建奴為什麼又上馬了?”

  “建奴這是要逃跑,開花彈,準備。”袁崇煥知道嶽托要退兵,一定要穿過開花彈覆蓋的那片區域。

  所有的炮手都從掩體搶出來。

  “轟……隆……”

  第一炮不用校準,炮手們根據著彈和建奴的位置,第二波才會校準。

  撤退的建奴同樣馬去如風,炮手們只打出三波開花彈,建奴的的騎兵已經逃出了射程。

  日頭已經過了頭,直到建奴逃得遠了,士兵們才感覺到饑餓和口渴。

  這一場由袁崇煥和岳托親自指揮的攻守戰,明軍死亡三百餘人,傷四百餘人,而建奴的傷亡超過兩千,留在城外的建奴傷兵,都被明軍割了首級。

  這是袁崇煥第二次來到遼東之後,明軍傷亡最大的一次戰鬥,但拼掉兩千建奴,袁崇煥覺得還是值得的。

  孫承宗就在錦州,袁崇煥不用專程去山海關彙報軍情,他撒出遊騎後,馬上面見孫承宗。

  杜文煥正在陪孫承宗喝茶。

  這麼大的動靜,杜文煥當然無法淡定,他知道戰鬥一結束,袁崇煥一定會向孫承宗彙報軍情,所以他先一步來見孫承宗,實際上是在等袁崇煥。

  這樣的結果太過駭人。

  自從努爾哈赤起兵以來,明軍別說兩千,連一次消滅兩百建奴的戰鬥都沒有,否則,只有區區數十萬人口的女真人,怎麼能吞得下大明的整個遼東。

  杜文煥的眼神中就有毫不掩飾的落寞。這個倒楣的嶽托,自己昨天守城的時候,他不來送死,偏偏自己剛剛離開城頭,他就來了。如果岳托早來一步,他就有藉口了:建奴來襲,不宜換防。

  “文煥可是羡慕第三師的戰功?”袁崇煥注意到杜文煥的表情有些不對。

  “崇煥,你……”孫承宗以為袁崇煥要挑逗杜文煥。

  袁崇煥沖孫承宗和杜文煥一次抱拳:“大人放心,屬下的意思是說,現在有一件小小的功勞,不知道文煥是否看得上?”

  “司令是指……”杜文煥顧不得功勞大小,他來到山海關之後,到現在還是寸功未立。

  “今晚去偷營。”

  “崇煥,你……”孫承宗鼻子都氣歪來,“崇煥,這是在野外,沒有城牆可以倚靠,嶽托還有數千士兵。”

  “大人,我們先簡要分析一下嶽托現在在大帳裡幹什麼。”袁崇煥也不著急。

  孫承宗氣呼呼地說:“嶽托在幹什麼?後悔?懊惱?恨?”

  袁崇煥笑嘻嘻地說:“大人說得沒錯,也許還要加上馬奶酒。上次失利,嶽托可以將責任推到他人身上,這一次,可是他親自指揮的,死傷這麼多士兵,我們和建奴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再也賴不了別人。”

  孫承宗還是不依:“崇煥,越是這時候,他的防守就會越嚴密。”

  袁崇煥順著孫承宗的話:“大人說的是,嶽托一定會交代手下,晚上要加強戒備,嚴防偷營。可他的士兵呢?死了這麼多人,士兵們還能像平時那樣無動於衷嗎?也許他們早就想著回家了,這兒離瀋陽畢竟太遠了。嶽托自己又會怎麼樣?誰會將酒鬼的話當真?”

  杜文煥眼珠一轉:“好,我幹。”

  孫承宗搖了搖頭:“文煥以前沒來過遼東,但建奴騎兵的戰鬥力,崇煥你是見識過,即使在晚上,即使受到偷襲,他們也能迅速形成戰鬥力。”

  袁崇煥看著孫承宗,微微一笑:“大人,這正是我要和文煥說的。我們只是以少量軍隊,比如三百,帶上手雷,趁黑摸進建奴的軍營,扔下手雷,在建奴陷入混亂的時候趕緊撤,即使偷襲失敗,也不會傷筋動骨。”

  這正是以前孫承宗在山海關對付建奴的辦法,孫承宗閉目沉思片刻:“崇煥、文煥,你們一定要小心從事。”

  “是,大人。”袁崇煥向孫承宗一抱拳,“大人,屬下還要回去處理傷兵的事,就先回營了。”

  “大人,我也回去了,我還要準備晚上偷營的事。”杜文煥也是拱拱手,隨袁崇煥告別了孫承宗。

  孫承宗苦笑著搖搖頭:“真是一對活寶,不知道今晚又能整出什麼花樣。”

  杜文煥與袁崇煥並肩出來,見四下無人,杜文煥壓低聲音:“司令,我要玩把大的。”

  袁崇煥也被弄糊塗了:“大的?什麼意思?”

  “司令,如果只派出小股士兵偷襲,除了驚擾嶽托外,建奴的損失不會太大。既然要偷營,就要讓建奴長長記性。”杜文煥卻是一臉得意之色。

  袁崇煥緊緊盯住杜文煥的眼睛:“文煥是指……”

  杜文煥小聲地說:“我想在小股士兵偷襲的同時,另外出動騎兵,趁夜追殺建奴,消耗建奴的力量。”

  袁崇煥皺皺眉頭:“那你剛才怎麼不說?”

  杜文煥眨眨眼睛,憨憨一笑:“剛才說了,孫大人一定不會同意。”

  袁崇煥冷然道:“那你現在跟我說,是想拉我做墊背的?”

  杜文煥朝袁崇煥一拱手:“我是司令的屬下,有事自然向司令請示。”

  袁崇煥擺擺手:“說說你的計畫。”

  杜文煥邊說邊用手比劃:“我打算以小股軍隊帶上手雷去偷營,如果偷襲成功,建奴必然陷入混亂之中,那時再以騎兵趁亂掩殺。”

  袁崇煥搖頭:“即使大帳陷入混亂,一旦手雷的爆炸結束,建奴的騎兵很快就會整頓完畢,他們的單兵作戰能了太強,大明還沒有任何一支軍隊可以望其項背;就算建奴逃跑,你的步兵根本追不上,騎兵又不能使用燧發槍,還是要比肉搏,很難有什麼戰果。”

  杜文煥也有些失落:“這正是我要向司令請示的,怎麼持續給建奴製造混亂?”

  “持續混亂?”袁崇煥思緒片刻,“那就讓偷營的士兵帶上燧發槍,投出手雷後,暫時不要離開,持續以燧發槍射擊。”

  “可是,偷營的士兵畢竟不能太多,多了容易暴露目標。”

  “虎踞炮!帶上兩門虎踞炮,騎兵在出擊前,先開上幾炮,建奴的士兵都聽過火炮的聲音,有了火炮,他們一會嚇破膽。”

  “司令,我明白了。”杜文煥得意地偷笑。

  袁崇煥覺得自己被杜文煥套進去了,“文煥,立功不在一時,一定要見好就收,大人說得沒錯,嶽托還有數千精兵。”

  “司令,我知道,我還沒有這麼大的胃口,能在野外一口氣吃下他的數千騎兵。”

  子夜。

  因為是月底,沒有月光,天黑得就像是無底洞。

  嶽托的大帳早就熄滅了燈火,只有幾處零星的長明燈發出微光,在這漆黑的夜裡,恰好給夜行人指明了方向。

  哨兵才換的崗,他剛剛從皮被中出來,睡意未消,上下眼皮還在打著架。不一會兒,他就靠著身後的帳篷沉沉睡去,睡眠是忘記恐懼和不安的最好方式,比馬奶酒還管用。

  再說,明軍至少有五年都沒有膽量偷襲過他們的大帳了,放哨只是一種形式,或者說,只是為了防備野外的狼群。

  一隻雄夜鶯正在求偶,它唱出高亢明亮、婉轉動聽的歌聲,在寂靜的野外傳出很遠。不大一會兒,建奴大帳的左側,一隻鵜鶘發出“啊”的一聲,隨後,在建奴大帳的右側,一隻烏鴉突然發出一聲“呀”的啼叫,瞬息而止,慘生生的嚇人。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04

第163章 光明正大地打一仗

  哨兵在馬奶酒的幫助下,已經靠在帳篷的邊緣深度睡眠。

  他的思維卻異常活躍起來。

  大金國的鑲紅旗重新插上了錦州城,那些沒來得及逃走的明軍士兵,一個個脖子上被鎖上鐵鍊,像狗一樣被大金國的勇士們牽著,正在打掃喋血的城頭。

  幾個年輕的漢人嬌娘正排著隊從從他們的身前經過,有一個美麗的嬌娘正沖他拋媚眼。

  “賤貨。”哨兵一邊罵著,一邊伸手去摸她嬌嫩的臉蛋。

  “啪!”那個年輕的漢人嬌娘一巴掌扇在哨兵的臉上,這嬌娘的力氣很大,將哨兵的臉頰扇得生疼。

  哨兵正要上前抓住那漢人嬌娘,讓她用那嬌嫩的身子為自己補償,漢人嬌娘悠忽不見,哨兵正在尋找。

  “啪!”又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生疼驅逐了睡意,哨兵完全醒了,他張開眼,哪裡有什麼漢人嬌娘?他揉揉發澀的眼睛,眼前似乎有無數的人影在晃動,腳下還傳來“嗤嗤”的聲音。

  他什麼也看不清,但感覺到了,衣袂勁風。

  “不好,有明軍偷襲!”哨兵下意識大叫一聲。

  “砰!”一聲清越的槍聲,完全結束了哨兵的美夢,他緩緩倒下去,身體還靠在帳篷上,沒有發出任何響聲。

  但哨兵剛才喊出的一嗓子,已經驚動了帳篷裡的人。

  “明軍偷襲!明軍偷襲!”帳篷裡的人反復捶打著木板床。

  “嘭!”

  “嘭!”

  “嘭!”

  ……

  手雷的爆炸聲很快淹沒一切囈語。

  不用哨兵喊,被驚醒的建奴很快就發現,那是明軍手雷的聲音,就在他們的身邊。

  “明軍來了,快醒醒。”

  巨大的爆炸聲,誰也睡不安穩,借助手雷爆炸的餘光,可以看到每個帳篷裡到處都是人影霍霍。

  雜亂的腳步聲、驚慌的叫喊聲、夾雜著少許淒慘的呻吟聲。

  誰也分不清是真是夢。

  “砰!”

  “砰!”

  “砰!”

  ……

  明軍士兵根本看不到建奴士兵,他們都是循聲射擊,也不管命中率如何。

  更加熟悉的聲音讓嶽托確信,這不是夢,明軍真的來偷營了,現在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這該死的哨兵,該喂狼的袁崇煥。”嶽托咒駡著。

  大帳開始起火,嶽托來不及穿衣,他披上皮甲,趕緊沖出大帳。

  外面都是混亂,到處都是人聲,燧發槍微弱的火光,更加重了恐懼和慌亂。

  嶽托隱在大帳的後面,他完全懵了,耳朵裡聽到的全部是慌亂、恐懼、淒慘。

  燧發槍的聲音逐漸稀疏下來,終於平息了。

  “大家不要慌,明軍只是騷擾,已經被嚇走了。”

  “轟……隆……”

  嶽托的話音未落,明軍的虎踞炮局響了,好像是專門拆他的台。

  “噠噠噠!”

  馬蹄沉重地撞擊大地,似有千軍萬馬橫沖過來,剛剛平靜下去的夜空,佈滿了更加恐怖的因數。

  嶽托全身冰冷,明軍根本不像是騷擾,來的是明軍的主力,手雷、燧發槍、火炮、騎兵,明軍這是要他的命。

  “貝勒爺,明軍主力來了,快走。”親兵給嶽托找來一匹戰馬,根本沒注意到嶽托還是光著大腿。

  “不,我不能走,我不能丟下我的兄弟。”嶽托掙扎著,死也不肯上馬。

  “貝勒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親兵簇擁著,將嶽托推上戰馬,然後狠狠地給戰馬一鞭子。

  “不……”嶽托的喊聲越來越遠。

  “噠噠噠。”

  遠處是黑暗的,什麼也看不清,加上遠山的回應,對馬匹極為熟悉的建奴士兵,卻判斷不出明軍到底來了多少騎兵。

  “噠噠噠。”

  明軍越來越近了,似乎已經到了大帳的週邊。

  建奴士兵還在找馬,沒有馬匹,在明軍的主力騎兵面前,誰也逃不出升天的命運。

  “嘭……嘭……嘭……”

  又是熟悉的手雷爆炸的聲音,明軍前部的騎兵開始向大帳扔手雷,大帳四處著火。火光中,明軍騎兵開始沿大帳的兩側運動。

  後面的明軍也是向大帳扔手雷,手雷扔完後,明軍揮起了他們許久不用的馬刀。

  劈、砍、刺、跺。

  沒找到戰馬的建奴士兵,雖然也是拼命抵抗,但在高速的騎兵面前,一切抵抗都是徒勞的。

  明軍根本不與他們糾纏,遇到建奴,就是一刀,如果建奴被砍翻,後面的馬匹就會將他們踐踏成肉泥和血漿;如果沒有砍著,馬匹早就沖過去了,這個建奴就留給後面的騎兵。

  嶽托已經逃走了,建奴現在無人指揮,他們單兵作戰雖然勇猛,但在有準備的明軍騎兵面前,根本沒有有效的抵抗,除了逃走,他們只有死亡這一條路。

  找到戰馬的建奴士兵,開始還想與明軍的士兵對決,但在明軍騎兵的浪潮中,單個的建奴士兵很快就被淹沒了,一些聰明的建奴士兵找到馬匹後,就避開明軍騎兵,向黑暗中遁去。

  明軍騎兵在大帳外巡視了兩周,大帳附近再無活著的建奴士兵,大帳內也早已一片火海,就是有人,也是燒成乾屍了。

  “撤。”

  明軍騎兵就像他們突然出現一樣,又快速消失了,就像他們從來不曾來過建奴的大帳。

  嶽托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後不斷傳來稀疏的馬蹄聲。

  東方終於出現了魚肚白,嶽托豁出去了,他不顧親兵的勸阻,將馬匹緩緩停下來。

  周圍都是他的親兵,人影綽綽,不過數十人。

  “貝勒爺……”

  嶽托擺擺手:“你們不用再勸了,如果後面是明軍,我要與他們決戰,如果後面是我們的人,快將他們聚攏起來。”

  後面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親兵不知道到底是明軍還是女真親騎兵,都是面顯難色。

  嶽托一抖韁繩:“我自己去。”

  “貝勒爺。”親兵們攔住嶽托的馬頭,“我們去,如果是明軍的追兵,我們就會讓戰馬發出慘叫,貝勒爺先走,不用等我們,我們多少也能阻擋他們一程。”

  十數名親兵撥轉馬頭,消失在嶽托的視線中。

  幸好來的不是明軍,全是散落的女真騎兵,他們正在焦急地尋找嶽托。

  天放亮的時候,嶽托將散兵全部聚攏起來,他數了數,還不到兩千,也就是說,明軍的一次偷襲,讓他損失千餘精銳騎兵,還有大帳中的傷兵與物資。

  嶽托端坐在馬上,陰沉著臉。

  攻城攻不下,駐營被偷襲,嶽托欲哭無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兒,難道袁崇煥天生就是大金國的剋星?

  怎樣才能與袁崇煥堂堂正正地戰一場?

  嶽托跳下馬,將馬韁丟給親兵:“都下馬,就在此處紮營。”

  “貝勒爺,我們不回廣寧?”

  “不回去,戰爭還未結束。”嶽托緩緩搖頭,他的士兵損失已達七成,連袁崇煥的面都沒見到,他不甘心,女真騎兵的優勢在野外,他要在野外與袁崇煥見個高低,只要袁崇煥敢出城。

  帳篷都被丟棄了,現在應該都被燒毀了,士兵們都是呆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嶽托。

  嶽托避開眾人的視線,他找到一根燒過的枯枝,又撕下一塊皮甲,寫下一封信。

  “去,找個會說漢話的士兵,將這封信送給袁崇煥。”

  “貝勒爺……”親兵接過皮甲,眼睛瞪到最大,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為什麼要給袁崇煥寫信?”

  “你不用管,照做就是。”嶽托喝退那名親兵,目光遙遙看向遠方的錦州。

  聽說岳託派信使過來,袁崇煥樂了:這嶽托,到底要幹什麼?打了敗仗還不夠,難道還要讓我羞辱一頓?

  袁崇煥從信使手中接過嶽托寫在皮甲上的信,撕開一看,頓時傻眼了:全是女真文,一個字都看不懂。他將信遞回信使手中:“你們旗主在信上說了什麼?”

  信使接過信,快速掃視一遍:“袁大人,我們旗主向你約戰。”

  “約戰?”袁崇煥一愣:岳托連敗,還有勇氣約戰?“嶽托約我在什麼地方會戰?又是什麼時間?”

  信使畏畏縮縮,過了半天,才說道:“我們旗主說,地由你袁大人定,時間越快越好。”

  “由我決定?”袁崇煥直視著信使,“岳托現在只剩幾百士兵了,還敢向我約戰?”

  “袁大人,我們還有兩千……”信使覺得自己說漏了嘴,趕緊住口。

  只有兩千士兵?袁崇煥微微一笑:“你將嶽托的信留下,回去告訴嶽托,我接受她的約戰,地就在你們昨天呆過的大帳,至於時間嘛……你來回跑也需要時間,就三天後吧!三天後,我在你們原來的大帳等著他。”

  “是,袁大人”信使向袁崇煥鞠躬行禮,然後後退著離開袁崇煥的大營。

  袁崇煥立即召開軍事會議。由於保密的需要,參加會議的除了袁崇煥之外,只有杜文煥和錦州城中的三位師長,孫承宗還沒有錦州,作為遼東最高的軍政長官,這麼重要的會議,他自然是要參加的。

  會議由袁崇煥主持,他先是將岳托的書信拿出來,展示給大家看。

  但在座的都是漢人,誰也不認識女真文字,都是一頭霧水。

  孫承宗忍不住了:“崇煥,你搞什麼鬼?這是什麼鳥書?”

  袁崇煥一抱拳:“大人,這是岳托的寫的信。”

  “嶽托?他為什麼給你寫信?信中說了什麼?”孫承宗將“你”字說得很重,難道岳托是向袁崇煥勸降?也不像呀,岳托連戰皆敗,根本沒有勸降的本錢,難道是想議和?如果議和,自己才是遼東總督,那應該給自己寫信才對。

  袁崇煥一招手,隨軍偵訊站了起來。

  “給各位大人將岳托的信翻譯一遍。”

  隨軍偵訊將嶽托的意思大致說了一遍,袁崇煥一揮手,他就出了會議大廳。

  “大人,各位,嶽托攻城不利,又被我們偷營,連番損兵折將。他現在約我光明正大地打一仗,他說,如果這次他輸了,他才會心悅誠服。”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05

第164章 殘缺的帳篷

  “崇煥,千萬別上他的當。”孫承宗眯起老眼,一副深思的樣子,“他心悅誠服有什麼用?建奴是皇太極當家。”

  “可是,我們兩次在野外與建奴相遇,建奴都是一敗塗地。”劉玉閂來到遼東後,發現建奴不過如此,他早就期待能在戰場上和嶽托決戰了,最好能一次殲滅岳托的主力。

  “胡鬧!”孫承宗呵斥道,“前兩次野外作戰,建奴不過數百人,現在可是岳托的主力。”

  既然孫承宗不同意,袁崇煥向在座的軍長和師長們求援了:“各位怎麼看?”

  眾人都是頭,明顯支持袁崇煥與嶽托在野外對決,特別是杜文煥,他甚至向袁崇煥請求,讓他的第四師擔任主力。

  孫承宗大怒:“你們別以為打了幾次勝仗,尾巴就翹到天上!你們不知道大批建奴騎兵的厲害,在空曠的平原上,光是騎兵衝鋒的氣勢和馬蹄聲,就會讓你們的士兵打顫。”

  “大人息怒。”袁崇煥從座位上站起來,抱拳向孫承宗施禮,“我們正在商討和嶽托作戰的事,還沒最後定奪呢!”

  袁崇煥又向在座的各位一一抱拳行禮:“剛才大人已經說出了野外決戰不利的一面,各位說說看,野外決戰有什麼有利的一面,也就是說,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既然是商討,那我就說說自己的意見。”杜文煥接過話題,“我主張,和嶽托決戰,理由有三:第一,如果沒有和建奴決戰的勇氣,那我們只能永遠縮在城內,沒有戰爭的主動權,我們還談什麼收回遼東?第二,岳托連番損兵折將,騎兵人數和戰鬥力急劇下降,正是徹底消滅他的最好機會;第三,我軍連番大勝,特別是贏得野外對決的勝利,士氣正旺,正是打破建奴騎兵神話的最好時機。”

  眾人又是頭,顯然是主戰派佔據上風。

  孫承宗發現自己被孤立了,這兩個小子到底怎麼了?前幾天還要死要活地鬧矛盾,甚至給兵部上疏,還是自己給調解的,今天怎麼像商量好的?

  他想起了偷營的事,那次只有他們三個人在場,他們兩人的意見也是驚人的一致,而事實也證明,他們的冒險是正確的,再次讓嶽托損兵折將,連大帳都被燒了。

  孫承宗覺得自己的確老了,也許以前建奴創造的軍事奇跡,在他的心裡留下了太多的陰影,而現在,大明和建奴掉了個,正是袁崇煥這些大明新軍創造奇跡的時候。

  孫承宗的語氣軟和了下來:“崇煥、文煥,你們真的有把握和岳托一戰嗎?”

  袁崇煥聽到孫承宗的語氣,心中大喜:“大人,岳托攻城失利後,身邊的騎兵只剩下三千,又被文煥肆掠了一番,現在他的騎兵不過兩千,剛才建奴的信使說漏了嘴,從側面得到驗證,這些殘兵也就和邊軍的力量差不多了。”

  杜文煥好像是袁崇煥穿了同一條褲子:“大人,建奴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而且,我們有人數上的絕對優勢,加上燧發槍與火炮,我們一定可以擊潰嶽托,直逼廣寧。”

  “廣寧?你們這是要趁勢拿下廣寧?”孫承宗覺得這兩人的膽子越來越大,什麼樣的事情都敢想,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想過要直搗瀋陽。

  “大人,廣寧的情況我們現在不明,‘海東青’沒有發回任何有關廣寧的訊息,我們只是試探一下。”其實,在召開軍事會議之前,袁崇煥就想到了廣寧,但沒有廣寧的訊息,他還拿不定主意。

  “崇煥是指……”

  “文煥不是要立功嗎?這廣寧城就留給文煥吧!”袁崇煥的目光移向杜文煥。

  杜文煥的期待已經毫不掩飾地堆在臉上,他再次從座位上站起身:“文煥聽從司令的調遣。”

  袁崇煥示意他坐下來,現在孫承宗還沒有頭,“你率領第四師,備足四天的乾糧和清水。如果嶽托沒有被擊潰,那就算了,放他會廣寧;如果岳托的主力被擊潰,士兵傷亡過半,你立即率全師追擊,不要停留,以一日為限。一日之後,不論是否追上嶽托,都要快速返回。如果你三天未歸,我自會率大軍接應。”

  袁崇煥說道這兒,又看看孫承宗:“這些都是屬下的想法,如果大人同意,屬下才會執行。”

  孫承宗希望自己沒有參加這個軍事會議,希望自己早就回到山海關。

  不同意吧顯然自己會被孤立,也許以新軍現在的實力,真的可以創造一系列的奇跡,袁崇煥已經創造了遼東軍不敢想像的神話;如果同意吧,這真的是他以前根本不敢想像的事,從他的角度,按照他在遼東的經驗,明軍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續收回寧遠、錦州和廣寧。

  眾人的目光一起投向孫承宗,只要孫承宗一句話,他們就可以各自為大明建功。

  孫承宗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崇煥,各位將軍,老夫有兩條建議:第一,凡事以穩打穩紮為主,如果事不可為,千萬不要冒進,有了寧遠和錦州,大明完全可以在遼東維持守勢;第二,老夫作為薊遼總督,一定會鼎力供給屬下各軍充足的糧草,老夫下午就趕回山海關,立即敦促他們運送糧草物資。”

  孫承宗的這份表態,算是默認了袁崇煥的戰略,但他的意思也很清楚,他對這場戰鬥的勝利,沒有多大期望,因為他不瞭解新軍的戰鬥力。

  袁崇煥向孫承宗長身而揖:“多謝恩師支持……”

  散會後,袁崇煥走在最後,和孫承宗並肩而行,見四下無人,袁崇煥問道:“大人,京師的彈藥補給運到了嗎?”

  “這個不用擔心,彈藥補給已經運到寧遠,最多三天就可以運到錦州。崇煥,你最好派軍士接應下。”

  “是大人,有了彈藥補給,屬下就放心了。”

  “崇煥,說實話,擊敗嶽托,你有幾成把握?”

  “不瞞大人,屬下有八成把握。”袁崇煥遲疑了一下,“不過,對於拿下廣寧城,屬下感覺把握不大。”

  “那你還派杜文煥追擊嶽托?你是不是……”

  “大人多慮了,屬下是大人的弟子,屬下的為人,大人很清楚,屬下絕不會假公報復文煥。屬下說把握不大,是因為對廣寧現在的情況不清楚,城裡現在有多少士兵,士氣如何,糧草器械供應是否充足,建奴有沒有援軍等等,至於文煥,無論是否拿下廣寧,他有一萬多新軍,不會有危險。”

  孫承宗默默頭,新軍的戰鬥力,越來越超過他的想像力,而且袁崇煥是他的嫡系弟子,他不能不支持袁崇煥的冒險行動。

  將孫承宗送回去後,袁崇煥又去找杜文煥,兩人對出動第四師追擊嶽托、圍攻廣寧的事,又做了一番探討。

  探討的前提,當然是明軍將岳托的主力擊潰,至少讓嶽托損失大半騎兵。

  ……

  錦州城的東北,有一大塊荒涼的草地,無數戰馬被卸下嚼頭,正在草地上啃著帶露的青草,旁邊三三兩兩身著深灰色布裝的人,都是在閒聊,他們清閒得就像是真正的牧馬人。

  如果仔細觀測,就會發現他們是大明的新軍,馬背上的馬鞍還在,他們只有片刻的逍遙,隨時可能出征。

  這些戰馬都是第四師的,共有萬匹之多。

  第四師不是今天作戰的主力,他們的任務是在戰鬥打響之後。

  假如嶽托的騎兵損失不大,第四師什麼也不用做,他們將沿原路返回錦州城,權當是一次短程旅行。

  假如嶽托被擊潰,士兵傷亡慘重,他們就會想馬蜂一樣纏上去,跟在嶽托的後面猛追,不死不休。

  在袁崇煥的字典裡,岳托不會勝利,第四師也沒有第三種準備。

  今天與嶽托決戰的,是寧顯龍的第二師。

  第一師還在寧遠,第三師上次與嶽托在錦州北城門對決,傷亡近千,現在還在休整。

  這也許是袁崇煥與嶽托的最後一次對決,嶽托現在只剩下這麼人,如果再有一次慘敗,鑲紅旗可能就不存在了,女真八旗可能就要改成女真七旗。

  袁崇煥決定親自指揮這場決戰。

  在原來建奴大帳的北面,三千燧發槍手已經進入臨戰狀態,每排一千人,人數太多,袁崇煥讓他們站成“c”字形,這個“c”的開口超前,像張開的口袋一樣等著嶽托的騎兵衝鋒。

  在“c”字的兩個埠處,各有一支千人的騎兵,如果戰鬥的進程和袁崇煥預料的完全一樣,他們只不過是戰場的看客,一旦建奴的騎兵衝破燧發槍陣,他們將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沖上去與建奴的騎兵肉搏,並阻截後續的建奴騎兵。

  槍手後面大約五百步的地方,就是岳托原來的大帳,大帳已經被大火燒得乾乾淨淨,但明軍將燒過的地方重新佈置、偽裝了一番,大帳看起來只是殘缺不全,還有許多殘缺的小型帳篷。

  袁崇煥和寧顯龍就隱在這些帳篷後面,這兒成了袁崇煥的臨時指揮部。

  被帳篷遮擋的,還有第一軍的三十五門火炮,這些火炮發射的都是開花彈。

  袁崇煥告訴寧顯龍,如果嶽托只是試探性攻擊,就暫時不要開炮,假如岳托全軍進攻,那這些火炮發射的開花彈,將震懾建奴的騎兵,至少也要延緩他們的行軍速度,為槍手們爭取更多的射擊時間。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06

第165章 他這是要和我拼命

  太陽已經升起一竿子高了,北面還是沒有動靜。

  “司令,建奴真的回來嗎?”寧顯龍焦急不安,不停地在袁崇煥面前晃來晃去。

  “嶽托應該不會爽約,他現在連大帳都沒有,要不苦哭著喊著跟我決戰就不錯了,除非他不想和我決戰。”袁崇煥淡然地看看遠方,又緩緩收回視線。

  “司令,建奴不會從別的方向殺過來吧?”

  “別的方向?”袁崇煥覺得可能性不大,這裡扼守了建奴南下的通道,建奴又全部是騎兵,很難從山坳裡繞過去,從南方或者其它方向出現。為了穩妥起見,袁崇煥還是向各個方向增派了遊騎。

  半個時辰後,遠處終於傳來了隱約的馬蹄聲。

  “來了,來了。”

  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眾人都是屏住呼吸,視線全部轉向遙遙的北方。

  這是明軍第一次與大規模的建奴在野外決戰,誰也不知道,建奴的主力騎兵在野外究竟有什麼樣的戰鬥力,能不能突破明軍的燧發槍陣。上次嶽托不過數百人,差就衝破了明軍的燧發槍陣。

  馬蹄聲越來越近,雜亂而緻密,猶如山洪暴發般震撼著大地,也震撼著明軍士兵,顯然是鑲紅旗的主力。

  觀測兵已經看到了騎兵的影子。

  突然,爆發的山洪完全停頓下來,就像是被堤壩阻擋了去路。

  這次嶽托學乖了,他在兩千步外就停了下來。

  遠遠望去,他的大帳還在,只是顯得散亂、破爛,就像是流民的帳篷,數匹撕裂的破布條正迎風飛舞,似乎正在向嶽托招手。

  岳托只是掃視了前方一眼,對面的人數優勢直接被他忽略,但明軍無論是步兵還是騎兵,都是不動如山。

  嶽托的心中也微微有些吃驚,原來明軍的訓練比以前強多了,難怪他們依靠城牆的優勢,取得了一些小勝。

  嶽托也考慮過退兵,以女真騎兵的速度,如果他突然掉頭,以明軍騎兵的速度,根本追不上。

  但嶽托不甘心,他已經損失了大量的士兵,現在好不容易將袁崇煥釣到城外,這是將他的損失一次還回來的最好機會,也是打敗袁崇煥的唯一機會。

  嶽托想到了明軍的燧發槍和開花彈彈,這是他以前不曾見到過的,他的自信心下降了一,但嶽托還是相信,以女真騎兵戰無不勝的實力,他還是有肆掠明軍的希望的,只要有一希望,他就不會放過,因為他的對面是讓他刻骨銘心的袁崇煥。

  “貝勒爺……”烏達補也感覺到了嶽托的猶豫。

  嶽托豁出去了:“烏達補,全部沖上去,利用人數上優勢,儘快衝破明軍的防線。”

  “是,貝勒爺。”岳托和烏達補想到一塊去了。

  所有的女真騎兵,成兩列縱隊,毫不猶豫地撞向明軍的防線,連烏達補都沖上去了,只有嶽托帶著數十名親兵在後面督戰。

  數千馬蹄踏地,就像突然決堤的江水,向明軍壓了過來。

  寧顯龍也有些緊張,自從看到建奴騎兵的影子,他就離開了袁崇煥,親自來到最前面槍手的陣營裡,他要給槍手們最大的信心和支持。

  “弟兄們,屠殺了無數漢人的劊子手又來了,你們做好準備了嗎?”寧顯龍希望轉移一下槍手們的注意力,減輕他們的壓力和恐懼。

  一名槍手正緊緊握住燧發槍,寧顯龍突然說話,讓他吃了一驚,雙手不由自主一抖,燧發槍落到地上。

  寧顯龍撿起燧發槍,吹了吹上面的灰塵,默默遞到那士兵的手裡,又拍拍他的肩膀:“別緊張,建奴的血也是紅色的,你一會就能看到,我就在你們的身邊。”

  袁崇煥搖了搖頭:“嶽托瘋了,一上來就將所有的騎兵都放出來了,他這是要和我拼命,告訴炮手立即開炮。”

  “轟……隆……”

  “轟……隆……”

  “轟……隆……”

  ……

  隱藏在大帳中的火炮,都撕去了炮口的偽裝,這些火炮早就做了精心的部署,三十五門火炮,著彈各不相同,但都是封鎖在建奴親兵前進的路途上。

  建奴的騎兵只有兩列,顯得比較狹窄,落在人群中的開花彈並不多。

  不過開花彈只要落在人群裡,立刻就會炸得人仰馬翻,斷肢與碎肉齊飛,血水共泥土一色。

  受傷的士兵和士兵的屍體,被後面的馬蹄踐踏,很快碎成肉沫,但戰馬的屍身太過龐大,後面的馬匹別說踏過去,就是跳躍過去也是不可能。

  開花彈爆炸的地方,騎兵因為要避開倒地的馬匹,暫時陷入混亂,速度也是緩下來,但建奴騎兵訓練有素,開花彈一停他們又迅速恢復了衝鋒的陣型。

  “轟……隆……”

  “轟……隆……”

  “轟……隆……”

  ……

  剛剛調整過來的士兵,遭到火炮的又一波打擊。

  騎兵的局部又是陷入混亂,然後是一個自我修復的過程。

  開花彈下落了五波,這種情況迴圈了五次。

  建奴的騎兵百折不撓,他們的前部已經進入了火炮的盲區。

  “師座,建奴進入射程了!”觀測兵的話在袁崇煥的耳邊大聲響起。

  “射擊。”寧顯龍毫不猶豫下達了命令,建奴的騎兵太多,馬速又快,絕不能放近了打。

  “砰。”

  “砰。”

  “砰。”

  ……

  槍手們就像是坐了幾次過山車,每一波炮擊,建奴的騎兵都會緩上一刻,對他們都是一種激勵。

  他們的手指已經不再麻木,當寧顯龍的指令傳達過來是,他們毫不猶豫扣下了扳機。

  “啾……啾……”

  “噗通……噗通……”

  “啾、啾”是受傷的戰馬在倒地前發出的仰天長鳴,“噗通”是士兵從馬背上摔下來,高速撞擊地面地面時發出的聲音。

  進入燧發槍射程的二百餘建奴騎兵,無一例外,全部倒在燧發槍下,有些士兵還是身中數槍。

  建奴的騎兵兵沒有降下速度,後面的騎兵很快就填補了前面的空缺;槍手們也是一樣,第一排槍手射擊完畢,正蹲在地上裝填彈藥,第二排的槍手燧發槍早已準備完畢。

  “砰。”

  “砰。”

  “砰。”

  ……

  因為第一排的槍手一直是蹲著的,第二排槍手是站著的,是一排的槍手兵沒有影響他們的射擊。

  進入燧發槍射程的建奴騎兵不過百餘人,他們在千支燧發槍的射擊下,又是全部摔下馬背,被後面的戰馬踐踏成肉泥,血水已經將幹凅的泥土澆灌得十分滋潤。

  “轟……隆……”

  明軍的火炮不斷調整炮口,繼續向建奴的騎兵轟擊。

  每一次開花彈落地,都會將建奴遲滯一小會,但前面的騎兵毫不停歇,建奴的騎兵漸漸被分成數段。

  燧發槍已經完成兩波射擊,建奴已經損失了近千騎兵。

  地上到處是受傷的士兵、受傷的戰馬、士兵的屍體、戰馬的屍體。

  一些無主的戰馬在燧發槍的聲音與火光面前,嚇得六神無主,它們一時找不到自己的歸宿,只能在明軍的槍手與建奴的騎兵之間的狹窄區域隨意亂竄。

  建奴的騎兵可以無視人的身體,但馬的屍體和亂竄的戰馬,還是影響了它們的衝擊,為了避開這些障礙,騎兵的速度明顯緩了下來。

  騎兵的速度變緩,不僅有利於槍手們瞄準,也增加了它們在燧發槍射程內的時間。

  又一波射擊,又有建奴士兵墜馬。

  在騎兵最後面的烏達補發現,明軍的火炮已經完全停息了。他挺直腰身,大喝一聲:“已經進入火炮的盲區,弟兄們,沖呀……”

  烏達補後面的話說不出來了,直起腰身的時候,他發現,騎兵的隊伍已經不到三百步長了,也就是說,算上兩列騎兵,也是不到五百人。

  但明軍的燧發槍還在射擊,騎兵顯然還沒沖入明軍的槍陣。

  難道那麼多的勇士都受傷了?烏達補側向奔了兩步,他要看看前面的情況。

  前面的空地上,像是長出了毒瘤,到處是士兵和戰馬,翻滾著、爬行著、蠕動著,更多的士兵和戰馬,卻是一動不動地堆積在一起,最高的地方,人馬的屍體已經齊腰高了。

  這些都是我們的勇士?烏達補問自己,現在也只能問自己,明軍的燧發槍是不間斷的射擊,沒有火炮的時候,槍聲就掩蓋了戰場上的一切。

  烏達補回身向嶽托看了一眼,嶽托還在遙遙的後方,正紋絲不動地端坐在馬上,周圍是他的數十名親兵。

  烏達補一咬牙,猛抽一鞭,極速超過身邊的士兵,他要去最前面看看,他的勇士們到底怎麼了。

  一匹受傷又受驚的戰馬,正在人和馬的屍叢中亂竄,烏達補突然加速,正好撞到這匹受驚的馬匹上,烏達補的馬頭裝上了那匹受驚的馬腹。

  那就受驚的馬匹被撞翻在地,四蹄在空氣用力抽動,想要站起來,它發現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於是乾脆側身躺在地上,接受長生天的安排,只是鼻孔裡喘著粗氣。

  烏達補的戰馬脖子一歪,完全停了下來,烏達補毫無防備,他從馬背上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轉了數個三百六十度,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右肩著地,“喀嚓”一聲,肩胛骨和鎖骨一起折斷。

  看到主人落地,烏達補的戰馬才軟下去,它向右側緩緩倒去,“嘭”的一聲,馬腹著地,揚起一片灰塵。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06

第166章 要他的命

  袁崇煥隱在破碎的帳篷後,冷眼看著嗜血的戰場。

  “軍座,建奴的損失早已過半了,要不要讓第四師沖上去?”

  袁崇煥緩緩搖頭:“別急,嶽托還沒死心,讓他們再沖一沖,火炮雖然威力驚人,真正殺傷建奴的利器,還是要靠燧發槍,現在正是消滅建奴的關鍵時刻,現在殺一個,建奴就少一個。”

  嶽托也感覺不對勁,烏達補落馬的一瞬間,他的心就想是掉進了冰窟,霎時冷得都能製造霜淇淋了。

  明軍到現在還沒有傷亡,他並沒有看到他的勇士們放箭,而他的士兵已經折損了一大半,連左梅勒額真烏達補都死了。

  這明軍,怎麼越打越強?難道又要敗在袁崇煥的手下?

  如果自己再失利,恐怕連復仇的本錢都沒了。

  嶽托猶豫不決。

  建奴的士兵還在猛衝,燧發槍還在不間斷發射。

  親兵看到他們的騎兵,原來是兩列長長的縱隊,現在只剩下兩小簇,終於忍不住了:“貝勒爺,我們的勇士快打光了,但還是沒能進入弓箭的射程。”

  “快打光了?”嶽托瞪大眼睛,他的士兵只剩下兩個小黑,他揮舞著手臂,“快,吹號,撤兵。”

  “嗚……咽……”牛角號低沉又有些淒厲的聲音,終於吹響了戰鬥結束的號角。

  建奴的騎兵停止了進攻,退出了燧發槍的射程。

  “不好,建奴要逃跑。”

  “發信號。”袁崇煥冷酷地看著垂頭喪氣的建奴騎兵。

  杜文煥早就按耐不住了,從戰鬥一開始,他的士兵就全部上了馬背,隨時準備出擊,現在終於等到了信號。

  “噠噠噠。”

  更急促的馬蹄聲,風捲殘雲般的氣勢,萬余第四師的士兵從東北角殺出,毫不猶豫地撲向建奴的殘餘騎兵。

  建奴的騎兵加快了速度,拼命向嶽托靠攏,似乎哪兒才是安全的地方。

  建奴的騎兵速度雖快,但還是慢了一步,杜文煥的騎兵是從側面撲過來的,一下子將建奴的士兵分成兩段,大部分建奴的騎兵都逃出了杜文煥的追擊,只有最後面的百餘建奴騎兵尾巴似的被第四師切下來。

  “別管後面,先追前面的建奴。”杜文煥一馬當先,第四師的士兵全力全部向北方追去。

  寧顯龍急調兩翼的騎兵出動,包抄這百餘建奴。

  百餘建奴騎兵被包圍在核心,外面是數千明軍的騎兵。

  女真士兵沒有一名投降,在銅牆鐵壁的明軍騎兵面前,他們反而解脫了,一個個拔出彎刀,準備與明軍肉搏。

  “扔手雷。”寧顯龍大喝,他知道明軍的肉搏遠遠不是建奴的對手,必須先用手雷解決掉一些建奴。

  裡層的明軍騎兵,每人向建奴扔了一顆手雷,由於距離太近,明軍都是瞄準建奴的身子扔的,大部分手雷都是落在建奴的馬背上,甚至建奴的懷裡。

  “嘭、嘭、嘭。”

  血肉橫飛,士兵墜地,戰馬驚鳴。

  這百餘建奴,只有不到二十人還端坐在馬上,茫然地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從馬背上跌落,他們已經習慣了墜馬。

  建奴已經沒有恐懼,他們的眼裡是悲哀,是絕望,是絕望之後的豁達。

  “殺,全部殺光他們,為遼東的明軍和漢人百姓報仇。”寧顯龍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明軍像百慕大的漩渦一樣,旋轉著朝建奴蜂擁而去,中間的包圍圈越來越小。

  建奴騎兵的戰鬥力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和明軍打了半天,他們終於迎來了出手的機會,而且還是他們最為擅長的肉搏。

  一名臉上長滿絡腮鬍鬚的建奴,接連砍翻數名明軍士兵,他的臉上、皮帽上、皮甲上,甚至後背上都是鮮血,不知道是明軍的,還是他自己的。

  由於不斷向前衝突,他已經獨自陷入明軍騎兵的包圍,但他毫無所懼,手中的彎刀在身體的四面挽出無數道白光和紅光,挨近的明軍士兵不斷發出慘叫。

  明軍的人叢中閃出一名軍官模樣的人,他從懷中掏出腰間掏出一顆手雷,拔除引線,手雷發出“嗤嗤”的響聲,過了兩秒,他猛地將手雷扔向絡腮胡建奴。

  “嘭。”

  手雷扔進絡腮胡建奴的懷裡,在他的小腹處發生爆炸,手雷的碎片將他的皮甲炸得四分五裂,一大股殷紅的鮮血從他的小腹處猛竄出來,澆灌在馬鞍和馬背上,巨大的衝擊波,推得他從馬屁股上倒載下來。

  戰馬遇到這麼近的爆炸,驚得一對後蹄雙雙跳起,又重重地砸下,正好踩在絡腮胡建奴的小腹上,他的小腹已經對穿。

  他張開口,想大聲呼喊著,卻是發不出聲音。

  明軍一陣興奮,數名士兵驅馬上前,在絡腮胡建奴的身上一陣踐踏,直將他的屍體踏成肉泥。

  戰鬥漸漸平息,完全依靠單兵肉搏的建奴騎兵,在明軍巨大的數量優勢面前,也是無力回天,當最後一名建奴緩緩從馬背上墜落的時候,明軍騎兵全部放下手中的馬刀。

  “搶救傷兵,收割建奴的首級。”不知什麼時候,袁崇煥也過來了,他直接向槍手們下達了命令,他要儘快知道建奴的傷亡情況,好判斷嶽托還有多大的實力。

  看到明軍的萬余騎兵從東北角殺過來,嶽托明白了,袁崇煥不是要打敗他,不是要擊潰他,袁崇煥是要他的命,是要消滅整個鑲紅旗。

  嶽托來不及等待撤退的那些騎兵,他左手一收韁繩,撥轉馬頭,雙腿緊住馬腹,大聲招呼親兵:“快走,向廣寧撤退。”

  整個官道上,有三股騎兵,嶽托帶著數十名親兵跑在最前面,在他的身後,大約一千步的地方,是正在狂奔的數百建奴騎兵,而這些建奴騎兵的身後,卻是萬余第四師的騎兵在緊緊追趕。

  數百建奴騎兵漸漸趕上嶽托和他的親兵,第四師和他們的距離漸漸拉遠。

  建奴的馬匹基本上來自蒙古的科爾沁部,而且都是優良的戰馬。大明的戰馬主要也是來自蒙古,是用茶葉、糧食、布匹和蒙古各部交換來的,但蒙古人是馬背上的民族,深知優良戰馬的重要性,最好的戰馬他們是不會拿出來交換的。

  而且,第四師的士兵雖然都有戰馬,卻不是真正的騎兵,他們只是騎馬的步兵,戰馬只是他們的交通工具,而不是戰鬥的工具。

  看著自己和建奴的距離逐漸拉大,杜文煥急了,嶽托就在前面,抓住嶽托,比殺死幾個牛錄額真、甲喇額真、梅勒額真可是划算多了,“嶽托就在前面,抓住嶽托,賞銀千兩。”

  第四師中有一部分是真正騎兵,他們從隊伍中脫穎而出,漸漸沖到隊伍的最前面。

  杜文煥隨著騎兵,追在隊伍的最前面,第四師師長沈士強緊緊跟在杜文煥的身邊。

  “士強,我隨著騎兵一道追擊,你去後面收拾大軍,注意,只要主力還在就行,少量掉隊的士兵暫時不要管,讓他們自己追上來。”

  “軍座,還是我在前面沖吧!軍座在後面指揮主力。”沈士強一邊說,步伐卻沒有慢下來。

  “不,士強,嶽托很可能就在前面,他可是鑲紅旗的旗主,不好對付。不用爭了,讓後面的士兵儘快趕上來,我們的騎兵,也許還不是建奴的對手。”

  “是,軍座。”沈士強放緩馬匹,退出騎兵陣營。

  不知什麼時候,杜文煥發現,他和嶽托之間的距離縮小了,原來已經拉大到三千步左右,現在目測應該不到兩千步了。

  “快,建奴就在前面,嶽托就在前面,他們的馬匹跑不動了。”杜文煥催促著。

  看到與建奴的距離縮小,明軍士兵也還是士氣高昂,傳說中戰無不勝的建奴騎兵,現在被明軍追得像狗一樣落荒而逃。

  距離在繼續縮小,杜文煥越來越期待與嶽托的殘兵對決了,他向身後看了看,沈士強的主力就在後面不遠的地方,如果追上嶽托,只要自己的士兵能支撐起一刻,主力就會趕上來。

  “軍座,快看,建奴在幹什麼?”

  杜文煥順著親兵手指的方向向前看,一小隊建奴士兵停止了奔襲,就停在道路的中央。

  “建奴這是要幹什麼?難道要和我們決戰?”杜文煥搖搖頭,不像,如果建奴建奴要決戰,不會派這麼士兵,第四師的騎兵有兩千多士兵,而道路中央的建奴士兵,不過百人,建奴的戰鬥力再強,也不能以一敵二十吧?

  這百名建奴一直盯著明軍的騎兵,而其他的建奴卻是一刻不停,杜文煥明白了,“建奴這是要阻擊我們,他們可能要放箭,大家散開。”

  明軍的騎兵迅速向兩邊散開,現在他們是在平原上,到處都可以跑馬。

  明軍快要趕上建奴的這股騎兵時,建奴開始向前逃跑。

  “咦?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杜文煥的話剛落,就聽到有明軍慘叫,隨後從馬上摔下來。

  “建奴放箭了,大家小心。”

  其實杜文煥的話等於沒說,明軍現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沒有鎧甲,沒有盾牌,吉斯小心了,人的反應速度也遠遠比不上弓箭。

  好在明軍人多,死傷一些沒什麼關係。

  明軍士兵不斷用手中的馬刀挑開射向自己的箭矢,但建奴的士兵力氣大,又慣於在馬上射箭,不斷有明軍士兵從馬上摔下來,離開追擊的隊伍。

  杜文煥十分著急,燧發槍無法再馬上瞄準,現在的明軍只能被動挨打,除非追上去,和建奴肉搏。“大家快,向建奴靠上去。”

  建奴的騎兵雖然擅長馬上放箭,但他們現在是向後面放箭,身體彆扭,準頭自然就差些,而且放箭的時候,馬匹的速度會稍稍放緩。

  明軍終於靠上了這股建奴騎兵,雙方展開了肉搏,雖然明軍的肉搏遠遜於建奴,但被建奴的弓箭射得毫無還手之力,就是菩薩也會生氣的,明軍圍著建奴,從四面砍殺。

  突然建奴的一匹戰馬無端摔到,口吐白沫,將這名毫無防備的建奴遠遠地摔在地上。

  杜文煥恍然大悟:建奴與袁崇煥的的第二師激戰了大半個上午,馬匹已經不堪重負,而第四師卻是以逸待勞,難怪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前隊留下,擊殺建奴,後隊不要停留,繼續追擊。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08

第167章 鑲紅旗隕落

  杜文煥扔下阻擊的建奴士兵,親率千餘騎兵,在嶽托的屁股後面猛追。

  雙方的士兵都沒有時間吃飯喝水,連撒尿拉屎的時間都沒有,馬匹也是一路狂奔,得不到片刻的休息。

  現在雙方比的是意志。

  嶽托和建奴是在逃命,自然不會留下任何餘力,但他們的馬匹已經與袁崇煥的軍隊激戰了半天,體力早已不堪重負,不斷有建奴的士兵掉隊,落到明軍的面前。

  杜文煥對這些士兵看也不看一眼,他們直接被明軍騎兵的洪流所吞沒。

  但散兵也稍稍阻滯了明軍騎兵的速度,剛才解決建奴阻擊士兵的另一部分騎兵,也是漸漸趕上來。

  太陽也不忍觀看人間的喋血,終於沒去了它的身影。

  明軍已經追趕了大半天,饑餓、饑渴、疲勞、悶熱,困擾著每一名士兵。

  “軍座,天快要黑了,還追嗎?”親兵提醒杜文煥。

  “追,嶽托比我們更累。”杜文煥沒有一絲猶豫。

  “軍座,天黑之後,就看不到建奴了。”親兵的馬匹絲毫沒有減速。

  杜文煥稍稍思考片刻:“沒關係,建奴在我們的前面不遠,我們可以循著馬蹄的聲音。”

  “萬一遇到建奴的伏兵怎麼辦?”親兵還不放心。

  “岳托就這麼士兵,還能安排伏兵?再說,後面還有我們的主力,他們不久就會來接應我們。”杜文煥一夾馬腹,快速沖了過去。

  親兵不再說話,他的眼睛向前方看去,建奴的身影正沒於黑暗中。

  但建奴就在前面不到兩千步的地方,馬蹄聲還是衝破黑暗的束縛,遠遠給杜文煥的騎兵指明了方向。

  又追擊了一個多時辰,建奴還在前面,距離並沒有明顯縮小,連杜文煥都要放棄了。

  “軍座,前面怎麼有許多吵雜聲?”親兵在馬上側耳傾聽。

  杜文煥抬起頭,朦朧的月色中似乎看到一座城堡的輪廓,城堡中還有微弱的火光,吵雜聲就是從城堡的燈火處傳過來的。

  杜文煥放緩速度:難道建奴有伏兵?不像,如果是建奴的伏兵,他們應該隱藏起來,不發出任何聲響才對。

  “前面有城堡嗎?”

  “軍座,不會是追到廣寧了吧?”

  “廣寧?”杜文煥的血液一下子沸騰起來,一股氣流從腳底直沖到腦門,“前面應該是廣寧城,大家小心了,預防城中有建奴接應嶽托。”

  杜文煥給座下的戰馬加上一鞭,不一會兒,廣寧城就出現在視野中,月光下模模糊糊的,但城頭上有幾束火把,還是能確定是城堡。

  嶽托已經逃到廣寧城下,但正好不巧,城頭上的守軍是幾名漢軍士兵,他們根本聽不懂女真的語言。

  嶽托的親兵對著城頭大罵,但漢軍士兵同樣聽不懂,他們只能根據建奴的情緒覺得對方是在辱駡自己。

  漢軍士兵慢吞吞地起火把,他們想看看來的到底是哪兒的建奴,然後好去向留守在城中的右梅勒額真忽魯彙報,這就是杜文煥看到的火把。

  城下的建奴也起火把,好讓城頭的漢軍士兵看清楚。

  當漢軍士兵看到岳托時,他們都嚇傻了,不知道是應該立即開城,還是先去報告忽魯。

  他們還在糾結的時候,杜文煥到了。

  黑暗中馬蹄聲更加急促、更加緻密,顯然騎兵的人數更多。

  城頭上的漢軍士兵還以為是嶽托的後軍,正要去打開城門。

  嶽托長歎一聲,大好時機就壞在這些漢軍士兵手裡,如果城頭上的士兵早打開城門,放他進去,依靠城牆的優勢和城中剩餘的人馬,他完全可以阻擊明軍的騎兵的騎兵。

  現在明軍已經追上來了,如果嶽托強行進城,那明軍一定會銜尾進城,他已經失去了進城的機。

  嶽托撥轉馬頭,向西北方逃去。

  廣寧城雖然是座方城,但方向卻是傾斜的,嶽托所在的南城門並不是正對著南方,而是正對著西南方。

  杜文煥已經從南面壓過來,他向東逃回盛京(今瀋陽)的路線已經被切斷,如果強行向東逃去,能否突圍不說,他的士兵一旦會有較大的損失,所以嶽托只能沿著城牆向西北逃去。

  杜文煥沒有看到城內的援軍,膽子大了起來,又朝嶽托銜尾追去。

  嶽托已經無法繞城而逃,只得繼續向西北逃竄。

  杜文煥追了一會,還是沒有追上。

  “軍座,如果這是廣寧城,那麼西北方就是蒙古人的地盤,如果嶽托得到蒙古人的援軍,加上城內也有建奴的士兵,那是我軍必會陷入包圍。”一名初識地理的親兵提醒杜文煥。

  杜文煥一想也是,現在蒙古人基本上已經投靠了建奴,看到嶽托落敗,蒙古人資助他一些騎兵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勒住戰馬,停止了追擊,“便宜嶽托了,哎!要是後面的步兵跟上了,我一定追趕下去。”

  兩千騎兵在廣寧城的西北方停了下來。

  杜文煥不知道城中守軍的情況,他不敢大意:“所有人都不能下馬,左邊的一半騎兵先行喝水吃乾糧,不要吃得太飽,待會可能還有仗打,然後換右邊的士兵喝水吃乾糧。”

  士兵吃飯的速度是很快的,況且他們又是極度饑餓,風捲殘雲般的解決了肚皮問題。

  杜文煥向四面撒出遊騎,特別是城門方向,又向後面派出數名騎兵,聯絡沈士強的主力。

  一名親兵騎馬朝杜文煥走過來:“軍座,我們就在這兒紮營嗎?”

  士兵們的身上都已經汗透,如果不脫下衣服休息,很容易生病。

  杜文煥向廣寧城看了看,他多想將廣寧城包圍起來,但他的騎兵數量太少,又沒有火炮,城中的建奴數量更是不詳。

  “先安營吧,注意警戒,等士強來了再說。”其實杜文煥也知道,天已經黑了,外面地形、建奴的情況不明,就是沈士強來了,今晚也無法包圍廣寧了。

  “軍座,我們撿到了一面旗幟。”遊騎已經回來了,士兵們都已經精疲力竭,必須不斷更換遊騎,讓士兵們輪流休息。

  “旗幟?旗幟有什麼用?”朦朧的月光下,杜文煥根本看不清是什麼旗幟。

  “軍座,這可能是嶽托的旗幟。”游騎白天追擊的時候,就看到過這面旗幟。

  “嶽托的旗幟?”杜文煥接過來,就著月光仔細看了看,旗幟被戰馬踩出許多痕跡,上面還有兩個小孔,“不錯是嶽托的鑲紅旗,你們看,這面旗幟呈五角形,中間是紅色的,周圍鑲上白邊。”

  “軍座,真的是嶽托的旗幟?”遊騎一陣幸喜,雖然沒抓到嶽托,得不到千兩賞銀,但撿到嶽托的旗幟,多少也是一份功勞。

  “是嶽托的旗幟。”杜文煥緩緩頭,目光卻是轉向西北方,岳托連旗幟都丟了,說明他逃得非常狼狽,如果再追一程們也許就可以抓到嶽托了,“都是該死的蒙古。”杜文煥低聲咒駡著。

  杜文煥突然想到,廣寧城內還有建奴的士兵,岳托逃到城下後,還是如此狼狽,那城內的建奴一定不多,否則,嶽托一定會與自己大戰一場。

  難道嶽托嚇破了膽?或者嶽托已經疲勞到拿不動刀槍了?

  杜文煥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城中沒有多少建奴的兵馬。

  也許廣寧就和寧遠、錦州一樣,嶽托將兵馬帶走後,就剩下一座空城。

  嶽托逃掉的懊惱很快就被忘記,杜文煥已經在為明天攻打廣寧城思考了,雖然他並沒有什麼攻城的器械。

  大約半個時辰後,沈士強率主力步兵趕到了,他們在接應的士兵的指引下,找到了杜文煥。

  “軍座,嶽托逃跑了嗎?廣寧城怎麼樣?”

  “士強,你讓士兵們先吃飯休息,我們去大帳中談。”杜文煥先進了自己的大帳。

  天放亮後,明軍士兵被嘹亮的銅號驚醒。

  “起床了,快出來吃早飯。”

  早飯沒有平日的熱湯菜,士兵們只能就著熱水吃乾糧。休息了一夜,士兵們都褪去了疲憊,但沒有抓到嶽托,還白忙活了一場,大多數士兵的眼裡都掩飾不住一絲的失落。

  但士兵們很快就沒有時間失落了。

  剛吃過早飯,沈士強就傳達了杜文煥的軍令:“八千步兵,圍住四座城門,兩千騎兵,作為機動,在四面巡視,隨時準備增援。”

  步兵們都騎著馬,分散包圍四座城門,杜文煥和沈士強各領著千餘騎兵,在四座城門之間慢悠悠地閒逛,順便觀測一下城牆,看看城內的防守有沒有漏洞,是否可以直接攻城。

  但是,他們都失望了,廣寧城牆的厚實,甚至還超過寧遠和錦州,這是大明、大金與蒙古科爾沁部交接的地方,以前的遼東軍一再將城牆加高、加厚。

  廣寧位置的重要性,不僅遼東軍知道,就是躲在深宮做木匠的天啟皇帝,也是深知廣寧是大明與蒙古聯繫的重要通道,當廣寧失守後,天啟皇帝極為罕見地主動召開朝會,議論遼東軍情,更是將遼東經略熊廷弼、巡撫王化貞斬首,傳首九邊方才了事。

  面對廣寧的高牆,杜文煥沒有任何攻城的器械,他只能望洋興嘆。

  “軍座,要不要立即製造攻城的雲梯?”親兵見杜文煥的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過城牆,一再對著城牆指指,以為他要攻城。

  杜文煥擺擺手,“現在城內的情況不明,先等等再說吧!”

  前面突然傳來馬蹄聲響,數匹健馬,揚著灰塵,朝杜文煥飛奔而來。

  “軍座,我們抓住了一名為建奴打仗的漢軍士兵。”來人一手按住馬背,從飛馳的馬匹上跳下來,顯示了不錯的騎術,他一邊施禮一邊向杜文煥彙報。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08

第168章 城頭喋血

  杜文煥看到對面急促賓士的戰馬,他的心一動,隱隱有一種期待。當聽說只是抓住了一名漢軍士兵,這種期待就蕩然無存了,還以為他的手下出現了逃兵,他皺起了眉頭:“漢軍士兵?到底怎麼回事?”

  “軍座,我們到達北城門的時候,剛好有一隊漢軍士兵從城內逃出來,我們立即追上去,漢軍士兵又縮回城內,只有這一名士兵沒來得及進城,被我們當場抓住了。”

  “奧?”杜文煥聞言大喜,緊繃著的眉頭舒展開來,他正在為不瞭解城中的情況而發愁,這真是上天送給他最好的禮物。

  他向對面看去,果然有一名士兵被縛在馬背上。

  這名士兵頭戴厚重的皮帽,身著青灰色上衣,因為害怕,他的臉漲得通紅,不斷在馬背上扭動著身子。

  “他真是士兵嗎?怎麼連建奴的皮甲都沒有?”

  “軍座,我們問過了,他真的是城內的漢軍士兵。”

  “奧!”杜文煥再次打量了那士兵一眼,臉上煞氣陡升,“先給他鬆綁。”

  親兵們上前,解開了那士兵身上的繩索。

  那士兵揉了揉麻木的胳膊,沒有杜文煥的吩咐,他還不敢下馬,只是在馬背上抱拳,向杜文煥行了一個漢人的禮節。

  “你……叫什麼名字?”

  “回將軍,小人叫江湖。”

  杜文煥差笑出聲來,但很快就斂去了臉上的笑意:“江湖?名字倒有特色——————你是漢人?”

  “回將軍,小人原本是遼東漢人。”

  “既是漢人,為何卻為建奴賣命?”杜文煥臉上寒得都快結冰了。

  “小人……小人……”

  “你知不知道,我們袁司令已經下令,凡是替建奴效力的漢人,一律處斬,家人全部陪葬。”杜文煥皺著眉,做了個殺頭的手勢。

  “將軍,小人……小人是被逼的。”江湖哭喪著臉,他的臉上稚氣還未完全褪去,應該不會超過二十歲。

  “不管你是不是被逼的,結果都是一樣。”杜文煥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江湖一哆嗦,“不過,袁司令又說了,如果你們能為大明立功,他可以提你們洗去所有的罪過,讓你們重新做人。”

  “小人……小人願意為大明立功。”江湖說話還是不太利索,但臉上已經露出喜色,還沖杜文煥笑了一笑。

  杜文煥卻是斜眼看著他,“我問你,城中還有多少建奴?”

  “城中有一千漢軍士兵和四百蒙古士兵,本來還有一百多大金國———————建奴的士兵。”

  “什麼叫本來?那現在呢?”杜文煥又是一瞪眼,瞳孔急劇放大,像兩道劍光一樣,直刺江湖的雙目。

  “將軍。”江湖嚇得不敢看杜文煥的眼神,“昨晚鑲紅旗旗主從錦州敗回,你們又是緊追不捨,迫得他直奔科爾沁去了,城中剩餘的建奴不知為什麼———————大概是害怕將軍,他們丟下我們,連夜偷偷逃走了,現在城中只剩下我們漢軍和蒙古人。”

  杜文煥總算搞清楚了,嶽托敗退科爾沁,城中的建奴膽顫,自知廣寧必不可守,於是趁明軍沒有圍城,連夜逃回了瀋陽。

  “那建奴為什麼沒有帶上你們一同逃走?你們不是大金國的士兵嗎?”

  江湖搖頭:“這個……這個……小人真不知道。”

  杜文煥只能自己猜想,大概建奴怕人多動靜太大,驚動城外的明軍。這些漢軍,建奴才不會珍惜,但現在建奴連蒙古人都拋棄了,顯然城中的建奴已經完全喪失守城的決心和勇氣,建奴跑了好,建奴跑了,廣寧就是大明的了,唯一的障礙,就是那四百蒙古人。

  “城中的蒙古人怎麼樣?他們肯聽漢人的嗎?”

  江湖又是搖頭:“蒙古人和建奴一樣,向來慣于欺負漢人,他們怎麼會聽我們的?我們就是擔心受到蒙古人的欺負,所以早上起床,聽說建奴跑了,我們也想回去。”

  杜文煥緊盯著江湖的眼睛:“你說的可是真的?如果有一句謊言,我可以立刻讓你受到淩遲的處罰。”

  江湖剛剛放鬆的神態再次緊張起來,他在馬上打了個寒顫:“將軍,小人怎敢欺瞞將軍?小人說的句句是實話。”

  “那……你有什麼讓我們進城的辦法嗎?你剛才告訴我們城中的情況,只是立了小功,可以免去你的死罪,如果你和你的家人要完全脫罪,這還不夠。”杜文煥的臉上終於舒緩些,不再冷得可以結上一層霜了。

  “將軍真的可以為我和我的家人脫罪嗎?”江湖眼巴巴地看著杜文煥。

  “只要你能幫助我們進城,你和你的家人都可以免罪,我們還可以分給你土地,讓你做個普通的百姓,寧遠、錦州都有漢人為大明立功,他們不但都脫了罪,有的還成了當地的漢人頭目。”

  “多謝將軍了。”江湖趴在馬上,給杜文煥叩了三個響頭,叩得戰馬都受驚了,接連向側首跨出兩步,還搖晃著腦袋。“將軍,城中的漢軍不過千人,大家都很熟悉,小人陪將軍走一遭,一定能說服他們為將軍打開城門。”

  “真的?你有把握?”杜文煥暗喜,這廣寧城,也許就是他來到遼東的首功。

  “應該可以,平時把守城門的都是漢軍,四個城門中總有小人想好的兄弟———————萬一不能說服他們,對將軍也沒有什麼壞處。”

  杜文煥頭:“你在頭前帶路,如果城頭的漢軍為我們打開城門,我一併為他們脫罪。”

  “將軍,請!”江湖拍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他們就近來到東城門。

  看到大批的明軍靠近,城頭的守軍紛紛擠到女兒牆邊觀看。

  “咦?怎麼有蒙古人?平時守城的都是漢軍。”江湖看到蒙古人的皮甲,腦袋嗡的一下,頓時一個頭有兩個大,有蒙古人在,他的計畫就很難實現了。

  杜文煥也覺得麻煩了,這蒙古士兵,平時都不守城門,今天建奴剛剛逃跑,他們就來到城門口,肯定是來監督漢軍的。不過,既然來了,還是要試一試,他朝江湖一努嘴。

  江湖單騎靠近城下,“城頭上的兄弟們,我是漢軍的江湖。”

  “果然是江湖,你怎麼在城外?”

  “後面是什麼人?”

  “你們要幹什麼?”

  ……

  眾人七嘴八舌,問出許多問題,江湖也不回答,而是按照自己準備好的說辭:“兄弟們,他們是大明的軍隊,是來解救廣寧城的漢人的。”

  蒙古士兵聽不懂漢語,但他們也覺得江湖有些面善,他們用蒙古語大聲叫喚:“你是誰?來幹什麼?”

  江湖能聽懂一些蒙古語,他對蒙古人喊道:“蒙古兄弟,大明的雄兵已經來了,連旗主嶽托都已經戰敗逃走了,城中的女真人知道廣寧城守不住,他們已經丟下我們,趁夜逃回了盛京,你們還是打開城門,迎接明軍吧!”

  江湖的蒙古語有些蹩腳,但蒙古士兵還是能聽出大意,“胡說,要我們投降你們漢狗?我們可是科爾沁的勇士,從來不會認輸,再不滾,我們就放箭了。”

  江湖還是不舍:“蒙古兄弟,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嶽托的軍隊也打光了,你們已經沒有援軍了,明軍遲早是要破城的,如果你們不投降,一旦城破,就是你們的死期。”

  城頭上的蒙古人大罵:“滾你個漢狗,我們才不是你們這種牆頭草。”

  江湖連勸帶罵,費盡了口舌,無奈蒙古人的腦子一根筋,沒有他們的額真下命令,他們絕不會開城投降。

  江湖又帶著杜文煥去了其它三個城門,結果還是一樣,都被蒙古人罵回來。

  杜文煥見勸說蒙古人無望,又打起漢軍的主意,他召回江湖,耳語幾句。

  江湖又回到城下:“蒙古兄弟們,城內的漢人是你們的數倍,一旦漢人團結起來,就是你們的末日,就是長生天也救不了你們。”

  “城頭上的漢軍兄弟,我們城內的漢軍是蒙古人的數倍,又有城外的明軍接應,為什麼還要受蒙古人的欺負?他們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大明的軍隊遲早是要進城的,那時你們將如何面對明軍?”

  “漢軍兄弟們,城頭只有幾名蒙古士兵,如果你們團結起來,一定可以擊殺他們,為明軍打開城門,那時你們就是明軍的有功之人,明軍絕不會虧待他們的功臣,否則,明軍一旦進城,你們這些漢奸,你們,還有你們的家人,都將為建奴陪葬。”

  “你們不為自己考慮,也為你們的父母、妻子還有年幼的孩子考慮吧?特別是孩子,他們還沒有真正成人,就將死在明軍的屠刀之下,而且一切的罪過,全都是因為你們。”

  “漢軍兄弟們,你們願意永遠生活在建奴的欺壓之下嗎?你們的土地、財產、房子、糧食甚至女人,都是生活在建奴的虎口邊,你們有任何保護他們的能力嗎?”

  “張二狗的土地上長滿了莊稼,建奴在征糧的時候,給他們家留下口糧了嗎?李三親手建的房子,不是被巴克什搶去,當了他的羊圈了嗎?還有,二牛的女人就是粉嫩了,就被爾果搶去,當了他的填房,連他十三歲的女兒,也是不能倖免,這些事情,遲早會發生在你們的身上,我就是受夠了建奴的欺淩,才重新回到大明的。”

  “漢軍兄弟們,現在大明給了你們機會,你們只要拿起手中的刀槍,只要將城頭上幾名蒙古人殺了,你們就永遠解救了。”

  江湖的話,蒙古人聽不懂,但他們感覺到了城頭上漢軍士兵的變化,原來像綿羊一樣溫順的漢軍,也敢對他們怒目了。

  蒙古士兵大怒,他們紛紛朝江湖放箭,但江湖站在他們弓箭的射程之外,弓箭根本傷不著他。

  杜文煥找來兩名槍法出眾的士兵,耳語幾句。

  這兩名士兵向相擁著走向江湖,一邊舉手向城頭示意,猶如前來談判的大使。

  他們走到江湖身邊的時候,和江湖交談了幾句。

  一百步,燧發槍的射程。

  兩名明軍士兵的燧發槍已經裝填好彈藥,他們將槍口指向城頭,瞄準蒙古士兵。

  蒙古士兵根本沒見過這種燧發槍,還以為明軍士兵要和他們對話。

  剛才放箭的蒙古士兵,上半身探出城牆的垛口,正是極好的機會。

  “砰,砰。”

  兩聲槍響,兩名蒙古士兵,身子貼著女兒牆,緩緩朝城內癱下去,最後仰面躺倒在地面上,每人的額頭上,都有一個拇指大小的血洞,鮮血正汩汩地往外流,沿著下巴流向頸脖,然後又匯合到地面上。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3:09

第169章 嗓子幹得冒火

  那兩名射擊的明軍士兵,卻像城頭發生的一切和他們無關一樣,正低著頭快速裝填彈藥。

  江湖的聲音再次響起:“漢軍兄弟們,蒙古人又少了兩名,只有你們勇敢地拿起手中的刀槍,割下蒙古人的腦袋,你們立即就會成為大明的功臣,不要猶豫了,趕快行動,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城頭上本來有五名蒙古士兵,兩名蒙古士兵正探下身子,他們在觀測倒在地上的那兩名蒙古人,還有一名蒙古士兵靠在女兒牆上,他正憤怒地向明軍士兵放箭,口中叫囂著,罵著一些明軍士兵不懂的污言穢語。

  兩名明軍士兵已經裝填好了彈藥,他們以目示意,雙雙舉槍向城頭瞄準。

  “砰,砰。”

  又是兩聲槍響,第三名蒙古士兵軟癱下去了。

  江湖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這一眨眼的功夫,明軍就射殺了三名蒙古士兵,而城頭上的蒙古士兵卻無法還擊,難怪連嶽托都被明軍趕到科爾沁去了。

  明軍士兵狠狠地瞪了江湖一眼,他才反應過來:“漢軍兄弟,機會已經不多了,趕快行動吧!用你們手中的刀劍,勇敢地刺向蒙古士兵,割下他們的首級,你們就將重新回到大明的懷抱,建奴、蒙古人欺負我們的日子,也將一去不復返了。”

  “你們應該知道,廣寧已經被大明的軍隊團團圍住,你們只有這一條路了,這是你們自救的唯一機會。”

  剩下的兩名蒙古士兵,終於明白了,他們的同伴都死了,死在明軍的火槍之下。

  他們再也不敢將腦袋探出女兒牆,而是趴在垛口,偷偷觀測城下的兩名明軍士兵。

  江湖的嗓子已經喊啞了,但他的話還真起了作用。

  城頭上的十多名漢軍士兵,不斷交換眼色,他們是城頭的守軍,刀槍早就握在手中。

  兩名蒙古士兵趴在城牆垛口,正好背對著他們,後腦勺距離最近的彎刀不足三步,正是絕佳的機會。

  一名漢軍士兵抖了抖手中鋥亮的彎刀,他看了看蒙古士兵,有看看自救的彎刀,到底不敢下手,蒙古士兵的兇悍,他是見識過的,一旦自己失手,必然遭到蒙古人的瘋狂反撲。

  雖然蒙古士兵只剩下兩人,又處在失去同伴的悲痛和恐懼之中,他還是害怕。

  不過,有人起了頭,就會有人更進一步。

  兩名膽子比較大的漢軍士兵,相互使個眼色,他們屏住呼吸,像正在捕捉耗子的貓一樣,躬著身子,輕手輕腳地向蒙古士兵靠近,其他的漢軍士兵雖然看出他們的行動,卻是一動不動地配合他們。

  也許是感應,他們來到蒙古士兵身後的時候,正猶豫著要不要揮刀砍下去,一名蒙古士兵恰好在回頭。

  “你……”

  兩名漢軍士兵大恐,他們呆了呆,身子幾乎不聽使喚。

  條件發射。

  他們的腦子攸地懵了,心裡反而忘記了害怕,他們都使出了十二分力氣。

  兩柄彎刀高高舉起,分別砍向兩名蒙古士兵的脖子。

  雙手的動作機械而僵硬,但要是殺人,已經夠了。

  還在觀測城下的那名蒙古士兵,聽到同伴說話,他正要回頭,彎刀已經砍向他的腦後,他沒有防備,沒有任何躲閃和抵抗。

  “喀嚓。”彎刀不偏不倚,砍在他的脖子後面,椎骨完全斷裂。

  彎刀從脖子後面砍入,卻從前面穿出。

  那蒙古士兵的腦袋被直接砍下來,“噗通”一聲,摔到地面上,又打了兩個滾,在地面的摩擦下,翕動的嘴唇才鬆弛下來,但眼睛還是瞪得大大的,無限留戀地看了一眼這混亂的世界。

  一股血柱沖天而起,先是飛向天空,又在重力的作用下急劇下落,噴了附近的漢軍士兵一臉一身。

  他的身子還趴在女兒牆上,手指扶住垛口的泥土,直到血液幾乎流盡,身子才緩緩向後倒去,仰躺在地面上,和他死去的同伴們一同歡娛去了。

  另一名蒙古士兵,正好面對著漢軍士兵的刀鋒,他本能地一閃,身子一偏,刀鋒砍在肩頭,深嵌在肩胛骨裡。

  刀刃卡在肩胛骨裡,一時拔不出來,漢軍士兵只好鬆手。

  蒙古士兵發出一聲淒慘的吼叫,他忍住劇痛,將手中的木弓砸在漢軍士兵的臉上,右手已經拔出腰間的彎刀。

  “殺死他。”

  一聲低沉的聲音破空而起,回蕩在蒙古士兵的周圍。

  十多名漢軍士兵都圍攏過來,將那蒙古士兵圍在核心。

  蒙古士兵顧不上嵌在肩胛骨裡的彎刀,卻向正面的漢軍士兵撲過去,只要正面漢軍士兵退避,他就可以從這個決口沖出去。

  正面的漢軍士兵果然被他的氣勢嚇倒,紛紛向左右兩邊退讓。

  那蒙古士兵正暗暗得意:漢軍士兵,果然是草包,才這麼一嚇唬,就能殺出一條血路。

  “噗。”

  一柄彎刀,像長劍一樣從左側刺來,深深紮入他的腰眼,紮刀的漢軍士兵擔心被反撲,已經棄刀後撤,遠遠觀測著蒙古士兵的反應。

  蒙古士兵呆呆地撫著腰眼處的刀柄,他已經放棄逃跑的打算,他知道,即使能逃出漢軍士兵的包圍圈,也逃不過血液的流淌速度,他是絕對逃不回軍營了。

  他已經沒有疼痛感,整個身子僵在那兒,就這麼一動不動,突然,“噹啷”一聲,他的右手中的彎刀落到地上。

  “噗。”

  又一柄彎刀,從他的後背刺入,刀尖帶著血線從前胸透出,血線像露珠一樣,在刀尖上滾動著。

  蒙古士兵低頭看著胸前的刀尖,刀尖正在迅速轉動著。

  “啊……”

  蒙古士兵最後發出一聲慘叫,身子向右一歪,“噗通”一聲,直挺挺倒在地上,從他身上冒出的鮮血,被摔成無數的碎片……

  “我們殺了蒙古士兵了!我們殺了蒙古士兵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年輕的漢軍士兵趴上女兒牆,用歇斯底里的聲腔向城下大叫,就像是受到過度的驚嚇後,終於見到自己的親人。

  “殺了蒙古士兵?”江湖回過味來,“很好,你們救贖了自己,但城頭上的槍聲和蒙古士兵的慘叫,很快就會將更多的蒙古士兵吸引過來,現在趕快打開城門,放下吊橋,讓明軍進城,只有明軍才能對付城中的蒙古士兵。”

  城頭上的漢軍士兵,就是木偶,而江湖的話,就是牽動木偶的那根細線。

  城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兩名漢軍士兵站在城門洞內,等待著為明軍士兵帶路。吊橋就像是延伸向天堂的那道彩虹,緩緩落在杜文煥的面前。

  “趕快進城,佔領城門,防止蒙古士兵反撲。”

  明軍沒有下馬,直接騎著馬進了廣寧。城杜文煥有千餘騎兵,加上原來圍城的兩千步兵,一共有三千多士兵,差不多一個旅的兵力。

  步兵進城後,都從馬匹上跳下來,端著燧發槍,在城門處圍成一個大大的“c”字形,將城門保護起來。

  騎兵依舊端坐在戰馬上,護衛在步兵的兩側。

  杜文煥走上城頭,五名蒙古士兵的屍體堆疊在一起,傷口還在流血,鮮血正沿著地面上的凹溝從城頭向城下流淌,十餘名漢軍士兵不安地看著大明的新軍。

  “蒙古人是你們殺的?城門也是你們打開的?”

  “是,將軍,我們在為自己贖罪。”一名年齡超過四十的漢軍士兵,沖杜文煥一抱拳,身體向前大幅傾倒。

  “嗯。”杜文煥頭,目光從漢軍士兵的臉上一一掃過,“本來你們是大明的罪人,但你們用實際行動表達了懺悔之心,我會免去你們所有的罪過,對於發生在城頭的所有事情,我們還會論功行賞。現在,我們要去消滅城內的蒙古士兵,你們誰願意給我們帶路?”

  “我,我,我。”

  漢軍士兵紛紛舉起他們的右手。

  杜文煥留下三百士兵把守城門,分出兩批士兵去搶佔東、西城門,接應城外的明軍,其餘的兩千士兵,全部在漢軍士兵的指引下,撲向蒙古人的大營。

  蒙古人的大營在廣寧的東南,他們的主要目的還是防範南面的大明。

  北城門密集的槍聲,顯然驚動了大營內的蒙古士兵,杜文煥行不多遠,就遇到一隊廣寧城的守軍,前面是兩百步兵,後面是五十騎兵。

  “準備射擊。”

  杜文煥也不問來者是誰,凡是擋住明軍道路的人,就是明軍的敵人,必須堅決消滅。

  “將軍,步兵都是漢人。”江湖本來就是城中的漢軍士兵,對城中蒙古人和漢軍的服飾非常熟悉。

  “漢人?”杜文煥仔細觀測了一番,發現騎兵都有皮甲,而步兵一個都沒有,這才相信了江湖的話,“你喊話試試。”

  江湖吞了口吐沫,先潤潤嗓子,然後用沙啞的聲音向漢軍士兵喊話:“對面的漢軍兄弟們,我是漢軍的江湖,大批明軍已經入城,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不要再給建奴和蒙古人賣命了,調轉你們的刀口,重新回到大明的懷抱吧!”

  對面的漢軍士兵中,顯然有些人認識江湖,他們的步伐變得遲疑起來。

  “漢軍兄弟們,鑲紅旗已經全軍覆沒,岳托單人獨騎逃跑了,你們看看,城中還有建奴的士兵嗎?鑲紅旗沒了,女真人都跑了,我們還打什麼?”

  “用你們的彎刀,割下蒙古人的腦袋,你們就是大明的有功之人。”江湖的嗓子快要卡火了,但漢軍士兵根本沒有要和蒙古人決戰的意思,“好吧,你們要是不敢殺蒙古人,那就閃到一邊去,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蒙古士兵在明軍面前,是怎麼灰飛煙滅的。”

  “如果你們不聽勸告,繼續為蒙古人賣命,明軍的槍口也會對準你們。”江湖失望了,漢人對女真人和蒙古人的恐懼,不是一天可以改變的,他用手摸了摸嗓子,都幹得能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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