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晚明之我主沉浮 作者:藍盔十九 (已完成)

 
炎雞 2019-8-7 11:17: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4 29154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32

第130章 高手的歸宿

  “回陛下,草民等雖然被外人稱為‘五兄弟’,但平時很少共同出手,至於彭大哥,草民從來沒有與他合作過。”

  “奧,‘五大高手’難得有合作的機會。”朱由檢悠悠地說:“他們的武功,與你相比,如何?”

  唐成的目光掃過左右:“回陛下,淩風和燕然的武功,與草民在伯仲之間,至於彭大哥,武功深不可測,只是草民無顏見過。”

  沒見過那是什麼深不可測?彭博的武功只是傳說,傳說是誘人的美麗,而現實也許是殘酷的遺憾,“如果合你們三人之力,能對付彭博嗎?”

  “草民委實不知。”唐成搖頭,“不過草民可以試試看。”

  “好,那你們就在這裡試試,朕要親眼看看你們的武功。”

  付小劍已經拔劍在手:“爾等四人聽著,不得靠近陛下五十步之內。”

  “是。”四人同聲答應。

  唐成、淩風、燕然在彭博的輪椅前呈扇形排列。三人的兵器各不相同,唐成是長劍,淩風是彎刀,而燕然則是一對吳鉤。

  彭博緩緩從座椅後抽出一條墨褐色的拐杖。

  驀地,三人同聲發招。

  長劍刺胸,彎刀砍頭,吳鉤分襲兩處,一鉤指向肋骨,另一鉤卻是奔向輪椅前的雙腿。

  彭博急將拐杖在身前橫掃,杖頭硬碰刀劍,杖尾卻將一對吳鉤蕩了開去。

  三人穩住身形,再次撲上。

  彭博輪椅前面的空間太小,但三人次第攻防,配合起來卻絲毫不亂。

  彭博以一敵三,也是不露敗象,時不時的還會攻出一杖。

  四人的招數雖快,但朱由檢練過神功,落在他的眼裡卻是清清楚楚,不像付小劍那麼緊張,“小劍,你的武功和他們相比,如何?”

  “陛下,奴才的武功,也就和唐成他們相仿,若是單打獨鬥,勝負難料,如果他們要逃跑,奴才絕對留不住他們。”付小劍不敢回頭,他的眼睛緊緊盯住場中打鬥的四人。

  四人都是黑色衣褲,身形也是越來越快,除了輪椅和兵器上反襯的光芒,侍衛們只能看到數條黑色的長龍在上下翻騰。

  三十余招過後,彭博一聲斷喝,杖頭嗑開淩風的彎刀,卻借著彎刀之力突然拐彎,撞上唐成的手腕。

  “噹啷”一聲,唐成吃痛,手指一鬆,長劍落地。

  與此同時,杖尾也是自動外拐,擊中燕然的左手,吳鉤墜地。

  原來彭博的拐杖可以折疊,當三節棍使用。

  燕然忍住左手的劇痛,等彭博招數用老,無法重播之際,右手吳鉤奮力劃向彭博的雙腿。

  輪椅突然後縮,吳鉤堪堪勾住彭博的黑色長褲。

  “嘶”的一聲,彭博的黑色長褲被吳鉤完全撕裂,露出裡面細如兒臂、肌肉已經完全萎縮的小腿……

  彭博坐輪椅不是裝酷。

  朱由檢大驚,肌肉萎謝到這種地步,應該已經完全壞死,就是神仙也無力醫治。

  “陛下,草民等無能,以三敵一猶自落敗。”唐成的長劍被擊落,雖然腕上受傷不重,但對於武士來說,兵刃脫手,已是慘敗。不過敗在彭博的手上,他並沒有羞愧之感。

  “哈哈,朕只是看看你們的武功,勝敗倒不值一提——彭博,你的腿是怎麼回事?”

  “回陛下,草民早年為仇家所害,壞了雙腿。”彭博的聲音低沉、沙啞,好像是從胸腔發出的。

  “奧!”朱由檢頭,難怪彭博從不見外人,連唐成都沒見過。

  “陛下。”彭博用拐杖地,身體前傾,低頭靠在拐杖上給朱由檢行禮:“草民斗膽,向陛下提一要求。”

  “要求?”朱由檢哈哈大笑:“什麼要求?不會是向朕要官吧?”

  彭博搖頭:“草民已經年老,加上身體殘疾,早就對仕途無望。”

  “那你有什麼要求?說吧!”

  “草民早就聽說,陛下的武功已登化境,所以……所以草民想見識見識陛下的武功,雖死無憾!”彭博一直低著頭,加上帶著黑色氊帽,看不出臉上有什麼表情。

  “大膽。”付小劍手指彭博,“陛下金玉龍體,豈是你等可以領教的?”

  朱由檢搖搖手,止住付小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練到什麼程度,在彭博這樣的高手面前,朱由檢也有些心動,最好彭博能給自己喂喂招。

  “彭博莫非是想與朕比試一場?”

  “陛下金玉之體,草民哪敢和陛下比試?草民只期望陛下能賜草民一招半式,草民即使死于陛下之手,也是無恨。”

  “你什麼意思?可是要與朕比試內力?”

  “陛下,不可。”付小劍大急,比拼內力,勝負往往在一瞬之間,如果彭博的內力比朱由檢強,又存心要害朱由檢,那誰都來不及相救。

  朱由檢自忖,神功乃是異人所授,應該不會弱於人間的極品,“彭博,為了減少傷害,我們各以八成功力,如何?”

  彭博還是搖頭:“陛下身份特殊,絕不能受到傷害,草民已是風燭殘年,又身懷暗疾,死不足惜。陛下當以全力,草民以八成之力。”

  朱由檢剛才見識過彭博的武功,遠在唐成等人之上,也就不再堅持公平對決:“好,那就依你。”

  “陛下,不可。”付小劍抓住朱由檢寬大的袖口,“陛下身負大明,萬萬不可以身犯險。”

  “小劍,朕的武功朕自己知道,況且,彭博實際上已經是隱居世外,不會傷害朕。”

  見朱由檢心意已決,付小劍只得放手,“彭博,你要敢傷害陛下,我誓將你挫骨揚灰,族人不分老幼,盡皆屠盡。”

  彭博也不理會付小劍,卻向朱由檢一拱手:“多謝陛下能信得過草民。”

  朱由檢默運神功,在體內導引一周,然後緩緩走向彭博,“彭博,你可準備好了?”

  “陛下,草民準備好了,請陛下賜招!”彭博端坐在輪椅上,安祥地看著朱由檢逐漸走進。

  朱由檢蹲成馬步,身體和彭博差不多高低,然後將功力聚在右手,奮力一掌拍出。

  彭博也是伸出右掌,向前迎出。

  “嘭”。

  一聲悶響,眾人都是耳朵轟鳴。

  朱由檢體型不動,依然是蹲成馬步,卻是沿著地面極速後退,鞋底將地面的金磚磨出大量的粉末。

  付小劍一個箭步,沖上去扶住朱由檢:“陛下,怎麼樣?”

  “朕沒事,彭博未出全力。”朱由檢微笑著緩緩站起來。

  彭博座下的鐵制輪椅已經完全散架,他的身體無處受力,歪倒在散落的鐵片上,嘴角滲出一行血絲。

  唐成走過去要扶彭博,彭博擺擺手,唐成只好讓他繼續躺在散架的輪椅上。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彭博才緩緩起身,“草民就是用盡全力,也不是陛下的對手。”

  朱由檢一揮手,侍衛將朱由檢的座椅送給彭博坐下,“彭博,你沒事吧?”

  “謝陛下關愛,草民沒事。”彭博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絲,“陛下的內力渾厚清澈,乃是人間罕見,而陛下又是如此年輕,草民實在猜不出,陛下師承何門?”

  “朕的師承,實在不方便說。”朱由檢學著武士那樣拱拱手,表示歉意。

  彭博緩緩頭,“無論如何,草民見識過陛下的武功,這一生算是沒有白活。”

  “先生今後有什麼打算——錦衣衛經過整頓,已經不適合先生了。”朱由檢對彭博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草民將歸隱山林。”彭博目光決絕,絲毫不留戀現在的奢華生活。

  “以先生的武功,歸隱山林實在太可惜了。”朱由檢已經為彭博想好了出路。

  “陛下……”

  朱由檢對著彭博耳語幾句。

  彭博看了眼朱由檢,“草民聽從陛下吩咐。”

  朱由檢給彭博推薦的是周文啟。

  偵訊班已經從軍事學院分離出來,成為獨立的偵訊學院。隨著畢業的學員越來越多,朱由檢成立了專門針對國外的偵訊處,周文啟兼任偵訊學院院長和偵訊處處長。

  四名侍衛在朱由檢的示意下,抬著彭博去了偵訊處。

  “淩風、燕然,錦衣衛同樣不適合你們了,你們今後有什麼打算?”朱由檢轉向淩風、燕然。

  “陛下,我們……”

  “你們可還願意為朝廷效力?”

  “我們願意。”淩風、燕然只是有一身武功,離開雇主,他們都沒有謀生的能力。

  “這件事情有些難度,你們想好了,可以明天回復朕。”

  “陛下,究竟是什麼事?”二人不知道朱由檢為何這般莊重。

  朱由檢分別對著二人的耳邊,說了一通。

  淩風、燕然二人對望了一眼,遲疑不決。

  “你們可以明天再做決定,但無論你們做出什麼決定,剛才朕對你們說的話,只能一個人知道,無論對誰,都不能洩露。”

  “是,陛下。”淩風答應著,猶豫了片刻,“陛下,我決定去。”

  “這麼快就決定了?以後可是反悔不得。”

  “草民絕不反悔,絕不有負陛下所托。”

  “好。”朱由檢對著淩風耳語:“你去找周文啟領取必須的銀兩人員,然後去西安找一個叫李賢的人。”

  “是,陛下。”淩風向朱由檢叩了三個響頭,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陛下,草民也決定去。”

  “那你去找周文啟報到吧!”

  錦衣衛“五大高手”,現在只剩下唐成了。

  “唐成。”朱由檢的聲音提高八度。

  唐成跪在朱由檢的面前:“陛下,草民該死!草民不求陛下原諒,只求陛下給草民一個痛快。”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33

第131章 荒淫無恥的皇帝

  你怎麼知道朕是要殺你?朱由檢看著面前的唐成,心中暗笑不已。他扶起唐成,“我們邊走邊說。”

  “陛下……”唐成一臉困惑,彭博、淩風、燕然並沒有得罪朱由檢,結果被朱由檢調離錦衣衛,他可是直接刺殺朱由檢的兇手,難道朱由檢會放過他?

  “陪朕走走。”朱由檢絲毫不考慮唐成的感受。

  “是,陛下。”唐成依然忐忑不安,他躬身俯首,走在朱由檢的側後方,那身姿,像極了魏忠賢。

  朱由檢東瞧瞧,西瞅瞅,但眼前實在沒什麼好風景,不是腳下青灰色的金磚,就是頭瓦楞灰的天空。

  “那天刺殺朕,你到底是什麼心情?”

  唐成被朱由檢的突然發問嚇了一跳,他趕緊跪倒在朱由檢的身後:“陛下,草民死罪。”

  “起來,朕讓你陪朕走走,沒讓你下跪。”朱由檢頭也不回,等唐成從地上爬起來,才問道:“你那天說‘人在江湖,有幾件事情能遂人願’,到底是什麼意思?”

  “陛下,草民那時是田大人的屬下,如果不刺殺——是抗命;如果刺殺成功了,皇上震怒,追查兇手,草民必是替罪羊。”

  嘿嘿,頭腦倒還清晰。朱由檢偷笑,作為武夫,的確難能可貴,難怪說他是錦衣衛“五大高手”中最老練穩重的一個,看來自己沒選錯人。

  “那你有沒有放朕一馬的意思——等等,朕想想。疑有二:其一,放任朕和王慕九殺死你的五名屬下,如果你早出來,和你的屬下聯手,成功的把握會大一些;其二,當時你只是臉上的面罩被劃破,並沒有受傷,卻遁入樹林逃走。”

  “陛下武功太高,實在出乎草民的意料。”唐成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那你為何又追到旅店?”

  “是姬鵬。他聽說草民失手,非要和草民殺個回馬槍。”唐成在朱由檢身後躬身行禮,但朱由檢卻看不到。

  “姬鵬可知道朕的身份?”

  “他不知道。這麼隱秘的事,草民怎麼敢告訴他?”唐成小心翼翼,他實在不知道朱由檢到底什麼時候變臉,殺人不過頭地,但等待被殺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朱由檢緩緩頭,那就對了,姬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唐成也不敢跟他說。當姬鵬聽說唐成因為武功不濟而失手,同為高手的姬鵬當然不服,於是硬拉著唐成前來復仇。如果姬鵬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還是躲到一邊的可能性比較大,反正他又不是田爾耕指定的殺手。

  “那時你是田爾耕的屬下,朕不會怪你——但必要的懲罰還是少不了的。”

  “草民任憑陛下處置。”唐成早就有了被殺的心裡準備,只是希望死得痛快。

  最好朱由檢能賜給他三尺白綾,上吊後還能留個全屍;如果賜給一杯毒酒或者一掌擊碎五臟六腑,唐成也能接受;唐成不希望被砍頭,下葬時很可能身首異處;萬一要是淩遲,那就慘了。

  “朕有一件事讓你去辦,如果你成功了,處置就免了。”朱由檢終於給唐成想好了去處。

  “請陛下明示。”唐成知道這件事絕對不好完成,但無論有多難,總是好過殺頭。

  “朕要你去一個寒冷的地方,哪兒非常冷,比大明的最北方還要冷,你能受得了嗎?”

  原來只是冷,唐成暗暗高興:“草民自小練武,身子早已寒暑不侵。”

  “那就好,可這件事十分難辦,也許要五年,也許要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你都不能回來。你——忍受得了孤獨嗎?”

  孤獨總好過殺頭,唐成一咬牙:“草民是待罪之身,什麼都能忍受,請陛下明示。”

  朱由檢見侍衛們離得比較遠,便和唐成小聲交談著。

  “此事難度較大,你可以拒絕——朕會給你派出其它任務。”

  唐成思索片刻,毅然沉聲道:“草民一定不負陛下所托,為大明建功立業,雖死無憾。”

  “唐成,朕要你好好活著,如果朕要你死,現在就可以殺了你,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

  唐成回身看了眼朱由檢身後的大批侍衛:“陛下武功蓋世,身邊又有這麼多侍衛,草民逃不脫。”

  “哈哈,唐成,你是說,朕只是內力雄厚,武功倒不怎麼樣,需要借助侍衛們才能將你留下來?”

  “草民不敢。”唐成眼珠一轉,趕緊低下頭。

  朱由檢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唐成猜得不錯,自己的確就那麼五招,“唐成,那兒離京師太遠,你先去跟周文啟報個到,好好在京師玩幾天,過了新元再去吧!”

  “是,陛下。”唐成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他的小命是保住了,而且,朱由檢今後還會保護他的小命。

  ……

  天啟七年,對朱由檢來說,是極為不平凡的一年。

  朱由檢在這一年的秋天,正式登基稱帝,成為崇禎皇帝。

  陝西在朱由檢的親自操控之下,開始走上了工業興國的大道,現在只是露出端倪,但朱由檢相信,只要孫傳庭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只要陝西的稅賦增加,百姓的收入增加,陝西一定會成為大明工業化的樣板。

  朱由檢已經剪除了魏忠賢及其黨羽,收復了朝中絕大部分官員。

  改編了京師全部的三十萬軍隊,這些軍隊將很快形成戰鬥力。

  朱由檢現在完全可以開始自己拯救大明的大業。

  新元將近,一切都在有序地進行,朱由檢覺得自己反而沒什麼大事要做。

  他準備充分享受生活,遊蕩一下後宮。後宮是他非常熟悉的場所,但自從朱由檢當上皇帝之後,卻沒有時間在後宮轉悠。

  在新元之前的這段時間,朱由檢真想做一個荒淫無恥的皇帝,品嘗一下昏君的滋味。要做一個救國救民的皇帝,朱由檢覺得,自己的付出太多,壓力太大,身心太累。

  大白天的,朱由檢就直沖坤寧宮,他沒有驚擾太監宮女們,而是直奔胡心雪的寢宮。

  胡心雪看到朱由檢的臉上掛著熟悉的似笑非笑,她假裝沒看到朱由檢,就要離開自己的寢宮。

  朱由檢堵住胡心雪的去路:“雪兒,這是去哪?”

  “臣妾叩見陛下。”胡心雪躲不過,只好給朱由檢行禮:“臣妾準備去給皇后請安。”

  朱由檢將胡心雪趕回寢宮:“現在又不是早晨剛起床,也不是晚上要睡覺,請什麼安?朕來了,要請也是給朕請安。”

  “陛下……”胡心雪走不得,也留不得。

  朱由檢摟住了胡心雪:“先親一個,安一下朕的心。”

  “陛下,這是白天。”胡心雪奮力掙開,“當心大臣們說你‘白晝宣淫’呢!”

  “啊?原來雪兒偷人了?”

  “陛下,你胡說什麼呢?”胡心雪因為生氣,小臉漲得通紅,胸前也劇烈地起伏著,“臣妾……臣妾豈是這樣的人?”

  “沒有呀?”朱由檢壞壞地笑,“這是坤寧宮,朕的後宮之首,哪個大臣敢到這兒來?除非他是嫌命太長了。”

  “陛下……”胡心雪努著臉,“那陛下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呀!”

  “好了,雪兒,朕開個玩笑,朕是有要事告訴你。”朱由檢再次將胡心雪摟在懷裡。

  胡心雪一臉納悶:“陛下,臣妾是後宮的人,不得干預朝政。”

  “誰說是朝政了——朕來說說私事不行呀?”

  “私事?”胡心雪不解,“陛下要說什麼私事?”

  “雪兒,告訴一個天大的喜事。”朱由檢將嘴巴湊近胡心雪的耳朵:“你的兄弟胡心玄,朕已經贖出來了。”

  “真的?陛下?”胡心雪一轉腦袋,臉蛋剛好撞在朱由檢的嘴上,她也不在意。

  “當然。”朱由檢昂起頭,“朕什麼時候騙過你?”

  胡心雪眯起眼睛,靜靜地注視著朱由檢:“陛下,玄兒在哪?”

  “放心,朕已經將他安置在一個旅店,有侍衛們保護和照應。”朱由檢趁機拍拍胡心雪嬌嫩的臉蛋,“雪兒,玄兒是要放在京師,還是送回陝西你舅舅那兒?”

  胡心雪搖搖頭:“玄兒到底是外人,在皇宮生活多有不便,還是讓他回到陝西吧——玄兒現在在哪?臣妾要見他。”

  “玄兒現在在宮外,現在出宮,一來一去的,宮門早就關上了,還是明天上午去吧,也不在這一時。”

  “嗯,那臣妾就明天早晨去見他——明天不許不讓臣妾出宮。”胡心雪這才發現自己歪在朱由檢的懷裡,她掙了掙,抵不住朱由檢力大,也就由著他。

  “雪兒,明天朕一定會讓你去見你的弟弟,現在說我們的事。”朱由檢將胡心雪摟得更緊了,水紅色的小花襖都變形了,“朕幫你贖回了弟弟,你怎麼感謝朕——是給朕做牛做馬,下輩子還做牛做馬,還是以身相許?”

  “陛下……”胡心雪想起自己以前在陝西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嬌羞得將臉蛋藏到朱由檢的胸衣上,“臣妾不是已經……”

  “那不一樣,雪兒。”朱由檢不依不饒:“那是你感激朕安葬你的父親,查到你弟弟的下落,至於今天贖回你弟弟的事,雪兒還沒感謝朕。”

  “陛下……真壞!”

  朱由檢心滿意足地從坤寧宮出來,一個人在後宮晃悠,太監宮女們被他遠遠地趕在後面。

  他要玩一次邂逅,哪怕是邂逅一名不熟悉的宮女,如果能邂逅一個熟悉的人,比如張嫣,比如婷兒,比如昆妃,那就更好了。

  朱由檢沒想到,他還真邂逅了一位故人,還是他的身邊人——太監張彝憲。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36

第132章 駿馬揚蹄山海關

  “陛下,來自廣東的奏章。”自從魏忠賢辭官後,張彝憲就成了司禮秉筆首監,代替魏忠賢,替朱由檢掌管玉璽,傳送大臣們的奏章。張彝憲為人不像魏忠賢那樣會揣摩聖意,也不像徐應元那樣八面玲瓏,兒時忠厚得近乎木訥,惟其如此,朱由檢才放心地將玉璽讓他掌管。

  朱由檢暫時撤銷內閣,在他的改革中少了一份阻力,但沒有內閣批閱奏章,朱由檢必須親自批閱。

  不過朱由檢將奏章進行分類,根據奏章的具體內容,由六部尚書們分別處理,他們只有遇到不能解決或者不能決定的事,才會將奏章送給朱由檢。

  “彝憲,什麼事?尚書們不能處理嗎?”

  “陛下,尚書們說,他們做不了主,希望陛下明示。”張彝憲將一遝奏章遞給朱由檢。

  奏章一共有兩封。

  一封是兩廣總督的奏章。兵部命令在廣州組建南海艦隊,但大明的海軍已經頹廢多年,南方已經沒有能出海的船隻,也沒有會訓練海軍的人才。

  另一封是廣東巡撫的奏章。南直隸人徐光啟,在廣州私開學館,招收童生,學習洋文,推廣天主教。

  “徐光啟?”朱由檢默默念叨著,這可是大明最著名的科學家、數學家、軍事家、農學家和水利專家,不但翻譯了西方的數學論著《幾何原本》,還引進了物理、化學、地理等學科,自己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人,如果不是廣東巡撫的奏章,自己竟然將他完全忘記了。

  “彝憲,立即回乾清宮。”朱由檢已經沒有了玩邂逅的興致,他快步在前,回到乾清宮。

  朱由檢獨自在上書房來回踱步。

  南海艦隊的事不難解決,沒有船隻,可以製造,讓李春燁將製造大寶船的圖紙找出來,也可以從沿海的商人手中購買;沒有熟悉海軍的官員,可以讓登州的北海艦隊適當支持,登州的海軍已經秘密組建了兩年半,應該有一些富餘的人才。

  關鍵是徐光啟。

  大明剛剛開始羽化,像徐光啟這樣的科技人才太寶貴了,怎麼才能將他身上的能量,最大限度地挖掘出來,讓大明擁有千千萬萬個徐光啟……

  學校。

  朱由檢猛然一悟。

  這是大批量培養人才最快捷的方式。

  朱由檢迅速在腦中盤算著,內閣已經撤銷,六部已經擺平,問題是興辦學校所需要的條件。

  首先是教員。徐光啟在廣州私開學館,應該有一批教員,還可以從各地的傳教士中聘請一批,再從國內網羅一批像徐光啟那樣的孤獨的科技愛好者。

  其次是場地。現在從零開始修建一所學校,時間太久,不如直接購買一所寬闊的房子,適當改造,作為學校,萬一不行,還可以將宮中閒置的殿堂拿出來,特別是後宮,現在東西六宮都是閒置的。

  再次是教材。上課需要專用的教材,這些必須交給徐光啟這樣對科技有一定認識的人,必要的時候,朱由檢準備親自參加對教材的審定。

  最後是學員。大明有大量的落第秀才和不得志的舉人,讓他們進學校學習,不僅可以促進大明科技的發展,也能為他們找到一條謀生的道路。不過,朱由檢考慮到年齡大的人思想比較僵化,難以接受新鮮事物,暫時將學員的年齡定在二十五歲以下。

  朱由檢在紙上寫寫畫畫,終於敲定了各種草案。本來興辦學校這種是,交給禮部或者國子監更合適,但現在李春燁對朱由檢最為瞭解,也最為理解,所以朱由檢準備交給兵部,其它各部在各自的職責範圍內全力支持,特別是戶部的資金支持。

  最後,朱由檢命令柳林給廣東飛鴿傳書兩封。

  一封給徐光啟。

  朱由檢主張徐光啟,帶上他的家眷、書籍、人才,甚至是願意來京學生的學生,由廣東巡撫提供車馬,立即來京,朱由檢保證為徐光啟提供最好的辦學條件。

  另一封給廣東巡撫。

  朱由檢命令他為徐光啟安排最好的車馬盤資,如果徐光啟有個三長兩短,或者不願來京,那他這個廣東巡撫也可以致士歸田了。

  崇禎元年(西元1628年)二月,徐光啟一行終於來到京師。

  朱由檢兌現了承諾,他為徐光啟提供了一切便利的條件,工部在京師的東北角,給徐光啟找到一所極位龐大的閒置府邸,讓徐光啟組建大明科學院。

  幾乎與此同時,新編第七軍、第八軍整編結束。

  四月,新編第一軍、第二軍、第三軍、皇家第一軍、皇家第二軍整編結束,全面進行實戰演習。

  五月,新編第四軍、第五軍、第六軍整編結束。

  至此,京師軍全部整編結束,三十余萬軍隊,整編成十個軍,其中皇家第一軍、皇家第二軍是朱由檢的親軍,只受朱由檢節制。

  六月底,大明科學院正式開始招生,徐光啟擔任大明科學院的第一任院長。

  根據朱由檢的意見,科學院設數學班、地理班、化學班、物理班、生物班、醫藥衛生班等。

  學制為一年制和兩年制。

  在朱由檢的設想中,一年制速成班,主要是培養科學方面的教師,將來北五省都會設立科技學院,速成班的畢業生將主要成為這些科技學院的教員。

  兩年制深化班才是培養真正科技人才的,這些畢業生不會出去做官,而是留在科學院進行研究工作,或者進入工廠、火器局研發院,或者進入朱由檢的私人企業。

  為了擴大科學院的影響,改變士林對科學的認識,吸引更多的教員學員,朱由檢決定,在適當的時候,將親自為科學院授課。

  七月二日,新編第一軍、第二軍、第三軍即將離開京師,開赴山海關,接替山海關總兵馬世龍。新軍到達山海關後,馬世龍的十萬遼東軍將撤回京師,進行整編。

  朱由檢明確表示,第二軍、第三軍都接受第一軍軍長袁崇煥的節制,到達山海關之後,三個軍還將接受孫承宗的總督。

  朱由檢親自到東直門為袁崇煥送行。

  “袁將軍,新軍與火器的戰鬥力,都沒有接受過戰場的檢驗,千萬不要為了軍功而冒進。”

  “陛下,臣明白。臣會先以小股軍隊試探,待熟悉和適應了建奴之後,在逐步收復寧遠、錦州、廣寧。”袁崇煥的心,早就飛到山海關了。

  朱由檢掃視了一眼整裝待發的士兵,“崇煥,能不能收復這些城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士兵得到戰火的鍛煉,只要有了一支強軍,遼東,遲早是要回到大明的。”

  “是,陛下。”袁崇煥的目光隨著士兵的佇列,逐漸移向北方。

  “哈哈,朕要再囉嗦,袁將軍都覺得煩了吧?好了,出發吧!”

  “臣不敢。”袁崇煥急忙對傳令兵說:“起兵。”

  前軍急速賓士,馬蹄聲暴雨般落在水泥路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十萬軍隊的數量太過龐大,第二軍延遲半日,到午後才出發,而第三軍,則要等到明天卯時才會離開京師。

  七月四日,袁崇煥來到山海關。

  山海關的南面遠不如北面險要,但也是非常厚重,高大的城牆聳立雲天,左邊的群山在落日的餘暉裡,顯示出一道道巍峨的清影,時下正是東風,袁崇煥揉了一下鼻子,仿佛嗅到渤海灣海面上吹來的海腥味。

  他心潮澎湃,揚蹄在山海關前奔跑了數圈,遼東,我袁崇煥回來了;建奴,我袁崇煥再不是昔日那個只能收縮在城內的烏龜將軍。

  守門官查驗了文書之後,放袁崇煥入關,但他的士兵只能在關前紮營,山海關內根本容不下他的三萬軍隊。

  孫承宗親自置酒,為袁崇煥接風,順便也給馬世龍送行。

  “崇煥,陛下說,讓老夫鎮守山海關兩年,現在一年未到,怎麼你的新軍就來了?難道陛下信不過老夫?”袁崇煥是孫承宗一手栽培起來的後輩,是他的嫡系親信,在袁崇煥面前,孫承宗也不客套。

  袁崇煥向孫承宗抱拳行禮:“大人,末將只是接替馬總兵,陛下讓馬總兵帶著士兵回京整頓,大人依然是薊遼總督,末將等也是受大人的節制。”

  “哈哈,老夫還道陛下擔心我這把老骨頭誤了軍國大事。哈哈,哈哈,喝酒。”

  “袁將軍,我看到你的部下全部是火器,只有腰間掛著短刀……”馬世龍認為,和建奴作戰,肉搏是最基本的本領,而短刀在肉搏中不佔優勢。

  “馬總兵,我的部下不會和建奴肉搏,不知道馬總兵注意到沒有,我的部下根本沒有鎧甲。”

  “崇煥……不和建奴肉搏,那你們來山海關做什麼?”孫承宗也是不解,難道光聽新軍的名頭,就能嚇退建奴、收復遼東?

  袁崇煥再次行禮:“大人,我的士兵都使用新式火器,叫畢氏燧發槍,射程超過百步———————根本不需要和建奴肉搏。”

  “百步?那不是超過建奴弓箭的射程?”馬世龍的眼睛瞪得比手中的酒樽還大。

  孫承宗眯上眼睛,細細打量袁崇煥:“崇煥,你是說,你的士兵能打到建奴,而建奴的弓箭卻傷不了你們?”

  “正是如此。”

  “難怪陛下說,只要老夫鎮守山海關兩年,原來陛下早有準備。”孫承宗也是抱拳,但他不是向袁崇煥行禮,而是側身向著南方,給朱由檢行禮。

  “袁將軍,新式火器真有這麼神奇?”馬世龍哪裡肯信,大明最精銳的火器都在遼東,最好的三眼銃,射程也只有三十步,根本比不上建奴弓箭的射程。

  “今日天氣已晚,明天,我讓士兵們當眾演示下。”袁崇煥暗暗發笑,別說是你,當初我也不相信。

  “老夫也要看看。”孫承宗也是半信半疑,除非親眼看到,否則,他也是不相信。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38

第133章 人慘叫馬嘶鳴

  訓練場上豎起十塊圓形的箭靶,箭靶的直徑大約和成人的肩膀一樣寬。

  十名第一軍的士兵,蹲在箭靶前百步的地方,一動不動,燧發槍裡已經上好一顆子彈。

  “每人三發,開火!”袁崇煥輕聲命令。

  一陣雜亂的“砰砰”聲,箭靶劇烈晃動。

  全場鴉雀無聲,除了嫋嫋升起的灰白色煙霧,訓練場寂靜得就像是一片荒漠。

  孫承宗緩緩頭:“速度比建奴的弓箭稍慢,但射程超過了建奴的弓箭。”他回頭對身後的親兵說:“檢查靶子!”

  親兵的聲音很快從箭靶傳過來:“大人,十個箭靶上,一共有十九個彈孔。”

  “十九個?”士兵們一共射出三十發子彈,那命中率已經超過六成,馬世龍的眼睛中就現出羡慕的光芒:“袁將軍,所有的士兵都能達到這個水準?”

  “馬總兵,這十名士兵只是隨意挑選的。”袁崇煥波瀾不驚。

  “袁將軍,我的士兵整編後,也能用上這種火器嗎?”馬世龍眼巴巴地看著士兵手中的燧發槍,“袁將軍,能借我一支燧發槍嗎?”

  袁崇煥淡淡一笑:“馬總兵現在不會使用,要燧發槍有何用?回到京師,這種燧發槍有的是。”

  “袁將軍,我想先熟悉燧發槍,回去好教會士兵使用。”馬世龍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使士兵的手。

  袁崇煥一努嘴,一名士兵將手中的燧發槍遞給馬世龍,還簡要介紹了燧發槍的使用方法。

  馬世龍接過燧發槍,在士兵的的幫助下,填裝了一發子彈。

  “砰。”

  子彈飛得無影無蹤——脫靶。

  他訕訕地笑笑:“我去箭靶上看看!”

  見眾人沒有搭理,他就朝孫承宗說:“大人,既然袁將軍已經到了山海關,那屬下就按照陛下的指示,早日回到京師——有袁將軍在,屬下也就放心回京了。”

  “奧,那你去準備吧!”孫承宗還沉浸在對燧發槍的期待之中。

  馬世龍急急離開訓練場,回去收拾行裝,準備離開山海關,早日回到京師。

  “大人,建奴的情況怎麼樣?”袁崇煥和孫承宗並肩離開訓練場,他剛到山海關,對建奴當下的情況不是太瞭解。

  “哎!建奴每天都會派出百人的牛錄,來前屯肆掠一番。”孫承宗歎口氣,思緒又回到山海關前,“但他們也消耗不起,所以一般不會強攻,隨便射上幾箭,嚇唬嚇唬前屯的士兵,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

  “那我們……”袁崇煥知道孫承宗以防守見長,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孫承宗沉著臉:“建奴如此頻繁地在前屯挑釁,我們卻無法出城迎敵,只好默認建奴在此耀武揚威。”

  “大人,屬下請求接管前屯。”既然來到山海關,袁崇煥就打算用建奴練兵,越快越好。

  孫承宗緊盯著袁崇煥的眼睛:“崇煥,前屯是山海關的大門,戰略價值極為重要,萬萬不可有失,你有把握嗎?”

  “大人放心,臨來之前,陛下也是一再要求屬下,不可犯險,屬下不會輕易出城應敵,前屯絕不會丟。”

  “嗯。”孫承宗答應著,袁崇煥的新軍,戰鬥力必須通過遼東戰場來檢驗,“但是你剛到山海關,先休息幾天吧!我的士兵還得住。”

  薊遼前線一共有三十萬軍隊,其中薊州後防駐紮了十萬,山海關前線駐紮了二十萬。在山海關的二十萬軍隊中,總兵馬世龍擁兵十萬,孫承宗自己統兵十萬。

  不過孫承宗是薊遼總督,這三十人軍隊都歸他節制。

  “大人說哪裡話?”袁崇煥差就叩頭了,“屬下的軍隊也是大人的軍隊,屬下希望明天就接管前屯。”

  “明天?你的士兵剛到,還是先休息幾天,熟悉山海關的情況再說吧!”

  休息幾天?那第二軍,甚至第三軍都來了,到時候誰去守前屯還說不定。

  袁崇煥急了:“大人,我的士兵都有戰馬,一路上也辛苦不到哪兒去,經過今天的休息,他們的體力一定能恢復,再說了,守衛前屯,三千人足矣,又不要全軍行動。”

  “那……好吧!”孫承宗知道袁崇煥的性格,不讓他去前屯,怕是覺都睡不好,還談什麼休息?“崇煥小心,建奴的戰鬥力,你是見過的。”

  “是,大人,屬下一定會小心從事。”袁崇煥現在真不敢冒險,不是因為朱由檢和孫承宗的警告。

  畢氏燧發槍是第一次上戰場,誰也不知道它真正的威力,必須經過戰場的檢驗才會知曉,萬一燧發槍在戰場不靈光,而士兵們又沒有鎧甲保護,那損失可就大了。

  第二天辰時,袁崇煥帶著李行的第一旅三千多士兵,早早進駐前屯,前屯原來的守軍則撤回山海關。

  山海關外,左邊是崇山峻嶺,又有遼東長城的余脈,根本無路可走,右邊是渤海,只有中間一條狹窄的通道。

  前屯就扼守在這條通道上,將建奴死死地阻擋在關外。

  若論起地勢的艱險和戰略位置的重要,前屯更甚於山海關,是山海關當之無愧的北大門,只是前屯建造得過於狹小,無法部署大量的軍隊。

  建奴對攻下山海關也沒做指望,所以並沒有大規模進攻,多是以小股軍隊騷擾,儘量疲憊明軍。

  孫承宗是“積極防禦”政策的宣導者,他組織敢死隊,趁建奴人數不多的時候,常常出前屯偷襲,雖然戰果不大,但也讓建奴不勝其煩。

  建奴吃了幾次虧後,不再以小股軍隊騷擾明軍,而是動用整個牛錄來前屯挑釁,幾乎每天都來上一兩次。

  建奴人數增加,戰鬥力又是非常強悍,明軍無法在野外和建奴對決,孫承宗只好關閉出關的通道,依靠城牆的優勢緊守前屯。

  午時過後,一隊百餘人的建奴奔前屯而來。

  才一百人,就敢來關前耀武揚威!袁崇煥大怒,他現在有了燧發槍,底氣就硬了起來。

  “我親自指揮千名士兵在城頭射擊,李行,你齊五百士兵,準備最好的馬匹,在建奴撤退的時候,出城追擊殘敵,務要全殲。”

  “軍座,城頭不安全……”李行覺得袁崇煥親自在城頭指揮,太過危險,都說建奴的弓箭厲害,即使從城下射箭,也常常能射殺城頭的明軍。

  “少廢話,你出城追敵,更加危險,還是保護好你自己吧!”袁崇煥沖李行一揮手,讓他下去。

  “是,軍座。”李行自去挑選士兵和馬匹。

  燧發槍在馬上無法瞄準,若要出城殲敵,還是要依靠馬刀和馬匹。

  建奴放慢馬速,緩緩向前屯踱來,他們已經習慣了明軍龜縮在城牆內,只要不進入明軍弓箭與火槍的射程範圍,他們就是安全的。

  袁崇煥將絕大部分士兵隱藏在女兒牆的後面,只有百十名士兵偷偷從垛口露出臉面,和以往的明軍完全一樣。

  如果建奴的觀測足夠仔細,他們就會發現,今天出現在城頭的士兵,身上沒有泛出金屬光澤的明光鎧,而是一身深灰色的布衣。

  明軍都給燧發槍上好第一發子彈。

  建奴的旗幟已經清楚地落在袁崇煥的眼裡。

  五角方旗,中間血紅,周邊慘白,旗幟中部的黃龍頭朝後,尾巴卻是指向城牆的方向。

  “原來是鑲紅旗,岳托的部下。”袁崇煥在遼東戰鬥過多年,對建奴的的旗幟和旗主一清二楚。

  “軍座,建奴已經進入一百五十步了。”

  “別急,放近了打。”建奴離得越近,燧發槍的命中率就會越高,有厚實的城牆作保障,袁崇煥不用擔心建奴會破城。

  “軍座,建奴進入一百步,已經是燧發槍的射程了。”

  “做好準備,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火。”

  袁崇煥的周圍都是李行第一旅的士兵,他們都是奮武營的老人,經歷過山東滅倭和陝西剿匪。

  他們的眼裡沒有恐懼,只有期待。

  “軍座,建奴已經進入六十步,快要進入弓箭的射程了。”

  袁崇煥從垛口偷偷向城下看去,建奴紛紛從身後拔箭,有的已經開始搭在弓上。

  “射擊,先射頭領。”

  “砰。”

  “砰。”

  “砰。”

  ……

  千支燧發槍分成三個批次,第一批士兵射出四百發子彈,然後蹲下身子,開始裝彈。

  第二批三百人開始射擊,射完後,他們也迅速下蹲,將垛口讓給第三批士兵。

  一千支燧發槍只完成一輪射擊,還未等到第二輪。

  百余名建奴士兵絕大部分已經墜馬,馬背上只剩下十餘名建奴。

  馬上的建奴目瞪口呆,不知道戰友們為何一個個跳下馬,難道是牛錄額真下達了什麼命令,而他們沒有聽到?

  也許剛才的槍聲掩蓋了額真下達的命令,明軍的火槍令人十分討厭,射程不過三、四十步,對他們沒有威脅,但巨大的聲音嚴重影響了他們之間的交流。

  有兩名建奴士兵準備跳下馬,問個究竟。

  但他們沒有找到自己的額真。他們的額真在第一批四百名明軍士兵射擊後,就早早落馬了,身中十餘彈。

  一輪射擊,只有一分鐘時間。

  地面上沒有死透的建奴士兵,開始滿地打滾,他們的身後拖著殷紅的血線,就像他們腦袋後面長長的尾巴,血線又被滾動著的士兵的皮甲,蹂躪得模糊不清。

  這時刻,傷兵們才發出絕望的慘叫,那叫聲,如虎嘯,如猿啼,如狼吼,女真人就是粗獷,連慘叫都不像漢人那樣淒婉。

  馬匹不是槍手們射擊的重,但還是有不少馬匹受傷了,傷重的戰馬已經臥地不起,伸長脖子仰天嘶鳴,那淒厲的的聲音,簡直將女真士兵的慘呼全部遮蓋下去,受了輕傷的戰馬,還能勉強站立,殷紅的血線從傷口一直拖到地面上,它們一個個抖索著傷口附近的肌肉,也許是肌肉在痙攣。

  馬背上僅剩下的幾名建奴士兵,似乎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的額真沒有發出撤退的訊息,他們開始向城頭放箭。

  城頭上,第一批射擊的四百名士兵,已經填裝好彈藥。

  “砰。”

  “砰。”

  “砰。”

  ……

  四百發子彈傾瀉而出,馬背上再也沒有了建奴士兵。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39

第134章 海東青

  有些受了輕傷的建奴,企圖爬上馬背,只要上了馬,又是他們的天下。

  填裝好彈藥的明軍,以十名士兵為一組,只要發現有企圖上馬逃跑的建奴,就是一頓亂槍,直到那名建奴躺倒草地上再無聲息為止。

  李行率領五百名士兵,已經出了城,他們沒有直奔城下,而是繞道截斷建奴的歸路。

  城頭上的士兵停止射擊,防止誤傷了李行。

  根本沒有必要繞道後方,馬上已經沒有建奴,李行發現自己的預案用不上了,他直接指揮士兵們下了馬。

  遇到能站起來的建奴,就是一頓亂槍。

  所有的建奴,無論有沒有死透,都在地面上,有的趴著,有的躺著,有的側身,甚至還有的建奴騎壓在別人的身上。

  “拔刀,三人一組,割下所有的首級。”李行終於下達了肉搏的命令。

  如果馬世龍在這兒,他會發現,第一軍也是要肉搏的,不過他們肉搏的對象都是死人,或者是接近死亡的人。

  第一軍的士兵以前沒有來過遼東,對建奴的兇殘和韌性認識不足,所以袁崇煥特意交代李行,防止建奴垂死掙扎。

  每三名士兵一組,一名士兵前面收割建奴的首級,兩名士兵在他的側後方保護。

  無論建奴是死亡,還是受傷,前面的士兵只管一刀。這些建奴都沒有死透,血液還沒有凝結,每一次砍頭,都會激起一片血柱。

  李三是負責割首級的士兵,他從來沒有這麼爽過,地上半死不活的建奴,絲毫沒有反抗的力量,一個個等著挨刀。

  他剛剛閣下一名建奴的首級,這麼建奴還沒死,只是受了重傷,倒地不起,他的體內還有旺盛的生命特徵。

  李三在割首級的時候,一大片血柱沖天而起,然後向四周濺落,他的頭上、臉上、衣服上都是殷紅的血色。

  李三用衣袖擦擦臉上的熱血,準備收割下一個建奴。

  在隊伍後面的李行突然感覺不對,一名已經死透的建奴向旁邊歪了歪。

  “小心……”李行大叫,但他沒來得及喊出李三的名字。

  李三正在擦拭臉上的血跡,視力嚴重受阻。

  一把彎刀在衣服上摩擦後,閃著幽寒的光芒,從屍體的縫隙裡刺向李三。

  李三完全沒有警覺,但他後方士兵發現了危險,搶先一刀,直接砍向執刀的手腕。

  半截小臂被齊齊切下,指向軟肋的彎刀稍稍下垂,但去勢未盡,深深地植入李三的大腿根部。

  鮮紅的血液帶著體溫,沿著李三的軍褲流下,這一次,流的是李三的血。

  “媽的!”李三大怒,他顧不上大腿上的疼痛,揮刀一陣亂砍,缺少胳膊的建奴沒有哼出一聲,就被砍成數截。

  士兵們一陣騷亂,李行也來到李三的面前,為他查看傷情。

  俞小毛暫時停止了收割建奴的首級,轉頭向右,遠遠看著李三的傷勢。

  “啊……嗨……”

  俞小毛覺得聲音就在自己的耳邊響起,“不對……”

  已經晚了,一把彎刀從俞小毛的前胸插入,透體而出,刀尖處的血液迅速彙聚成瀑布。

  臉上到處都是鮮血的建奴,單腿跪倒在地,似乎在向俞小毛表達歉意,隨即頭一歪,摔到在草地上,臉上掛著猙獰的笑……

  俞小毛緩緩低下頭,看了看胸前的刀柄,又看了看已經倒在地上的建奴,右手一鬆,馬刀無聲地落到面前的草地上,身體晃了兩晃,在口角流出鮮血的同時,“噗通”一聲,栽倒在建奴的對面。

  李行呆了一呆,接連兩名士兵傷亡,他的腦子一時懵了,“撤退。”他勉強喊出這兩個字,帶頭退出了與建奴的接觸。

  正準備將刺殺俞小毛的兇手挫骨揚灰的士兵,也不得不暫時退開。

  李行是倒退著離開的,他的餘光瞟上城頭,袁崇煥正默默地注視著他。

  “廢物,連個死人都殺不掉。”李行心中憤懣,只得將怒火發洩在士兵們的身上,“重新組成三人組,再要發生傷亡事故,受傷的士兵和保護他的士兵,一同軍法問責。”

  這次士兵們小心多了,特別是保護在身後的那兩名士兵,瞪大了眼睛左右巡視。直到所有建奴的首級都被割下,再也沒有發生流血事件,除非流的是建奴的血。

  “搜身。”李行再次下達命令,他倒沒指望從建奴的身上搜出多少銀兩,而是看看有沒有軍事訊息。

  這些建奴的身份顯然太低,任何有價值的訊息都沒有找到,銀兩也只搜到百十兩,其中有一半是在同一名建奴身上搜到的。

  李行喚過一名士兵,讓他去城下問問袁崇煥,怎樣處理建奴的屍體。

  袁崇煥的回復只有八個字:“燒毀屍體,清理戰場。”

  建奴的屍體被堆疊在一起,李行親自火。

  熊熊的烈火簡直可以和夕陽爭輝,空氣中到處飛舞著灰黑色的塵埃,燒焦的皮毛發出刺鼻的氣味,熱浪迫得近處的士兵不斷後退。

  李行緊鎖著眉頭,他看了看身前的大火,又看看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俞小毛的屍體,“帶上建奴的首級,回城。”

  李三被扶上馬,俞小毛的屍體也被士兵們帶回,後來安葬在前屯西面的山坳裡。

  “李行,你怎麼搞的?連個死人都殺不脫?”袁崇煥也是皺眉,本來是一場零傷亡的完勝,現在被搞成一死一傷,軍報上就難看多了。

  “軍座……”李行咕噥著,卻不敢解釋。

  “不要以為打個勝仗就了不起了,回去好好總結、反省。”袁崇煥學著朱由檢的口吻。

  “是,軍座。”李行敬個軍禮,“這些建奴的首級怎麼辦?”

  “現在天熱,防止腐爛,先用石灰醃好,再稟明孫大人。”袁崇煥不是山海關的最高領導,軍報必須由孫承宗向兵部或者皇帝發出,所以袁崇煥將建奴的首級交給孫承宗。

  “軍座,士兵們讓屬下問問,每名建奴首級,三十兩紋銀的事……”李行不便自己來問,只好假託士兵的名義。

  袁崇煥知道朱由檢現在不差錢。

  每名建奴的首級,可以向朝廷領取三十年紋銀的事,是天啟年間定下的,但只要規章沒有明確廢除,應該依然有效,況且第一軍還是朱由檢的嫡系軍隊,“李旅長,先管好你的士兵,至於銀子的事……陛下絕不會少了你的。”

  “是,是,軍座。”李行敬個禮,“屬下這就去醃制建奴的首級,以防天熱腐爛。”

  袁崇煥離開前屯,親自押著建奴的首級來到山海關,面見孫承宗。

  孫承宗已經得知袁崇煥大勝的事,“崇煥,你們殺死了多少建奴?”

  “大人,我們一共割取一百零六個建奴的首級。”袁崇煥沖孫承宗一抱拳,算是師門之禮。

  “一百零六?好,好。”孫承宗親自為袁崇煥泡上茶,“崇煥,這是真的嗎?”

  “建奴腦袋後面,都有一條長長的豬尾巴,大人一驗便知。”

  “當然要驗。”孫承宗在座位上都坐不住了,“老夫不是不相信你,老夫想知道,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燧發槍,大人。”袁崇煥也不隱瞞,“建奴都是倒在燧發槍下的。”

  “燧發槍真的這麼厲害?那你們的傷亡怎麼樣?”孫承宗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如果傷亡不是太大,這次應該是大功一件。

  袁崇煥有些沮喪:“一死一傷,而且都是清理戰場時發生的。”

  “一死一傷?”孫承宗的眼睛瞪得比斯洛克的母球還大,隨後他發現了自己的失態,趕緊自嘲地笑笑:“不礙事!不礙事!”

  如果袁崇煥說傷亡在五百以上,孫承宗可能皺下眉頭;如果傷亡在五百以內,就是不錯的戰果;如果傷亡在二百以下,就是大勝了。他根本沒想到明軍的傷亡會在一百以下,何況只是一死一傷。

  如果袁崇煥說的是真的,那第一軍的戰鬥力已經遠遠超過建奴,更不要說他的遼東軍了。戰爭發生在前屯,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有無數種查證的方式,袁崇煥就是欺瞞皇上,也斷然不敢假冒軍功欺瞞他孫承宗。

  “看來,老夫真的老了,後生可畏呀!”孫承宗眯起眼睛,眼神中有一股毫不掩飾的落寞。

  “大人,第一軍也是你的麾下,是大人調度有方,我們才有消滅建奴的機會。”袁崇煥不是謙虛,如果孫承宗不是讓他鎮守前屯,他也不會這麼快就消滅了一百多建奴。

  “哈哈,崇煥就不用安慰老夫了。”孫承宗的落寞淡了些,袁崇煥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算是他的門生,“老夫必會如實上報朝廷,為第一軍請功——崇煥,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大人,第二軍和第三軍到達山海關了嗎?”

  “已經到了,跟他們同來的還有大量的火炮——馬世龍已經率兵回京,將軍營騰出來了,他們現在暫住軍營。”孫承宗還不知道這些都是火炮,使用的是開花彈。

  袁崇煥深思了一會:“大人,既然第二軍和第三軍已經來了,我準備下一步收復寧遠。”

  寧遠是孫承宗和袁崇煥共同的心結,他們就是在寧遠相識相知的,在建奴的優勢兵力面前,他們都不肯退讓,這才有了第一次“寧遠大捷”,袁崇煥也得到孫承宗的極度賞識。

  “崇煥,第一軍真的可以和建奴野戰了嗎?”

  “嗯。”袁崇煥堅定地頭,“就是不知道寧遠城建奴的部署情況。”

  “哈哈,看來老夫還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可以做做後勤輔助事宜。”孫承宗並不理會袁崇煥驚疑的目光,“老夫剛剛收到‘海東青’從寧遠發回的訊息。”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39

第135章 南方海商

  “海東青?”袁崇煥不解,“海東青不是建奴的一種山鷹嗎?”

  薑還是老的辣!你袁崇煥打仗再厲害,也有不懂的事情,孫承宗童心上浮,嘿嘿一笑:“崇煥有所不知,‘海東青’是一個人,是陛下在建奴那邊安放的一名偵訊。”

  “偵訊?那‘海東青’是什麼樣的人?”袁崇煥想,能從建奴的眼皮底下將訊息送出來,定然不是簡單人物。

  孫承宗搖頭:“這恐怕只有陛下和周文啟知道了——老夫從來沒有見過‘海東青’這個人,連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

  袁崇煥也聽說過周文啟的事,知道問了也是白搭,“那‘海東青’發回了什麼訊息?”

  “寧遠駐有建奴的一個半甲喇,共八個牛錄,其中四個是建奴自己的牛錄,三個是蒙古牛錄,估計是科爾沁的,還有一個牛錄,全部是漢人。”

  “漢人牛錄?”袁崇煥血火上升:“他們明明是大明的人,卻要幫助建奴,殺死自己的同胞?”

  “哎!”孫承宗只是歎氣:“我們在遼東敗得太快,這些漢人百姓根本來不及撤退——他們也是有家難回呀!”

  袁崇煥在遼東呆過多年,知道這些遼東漢人的悲慘遭遇和無奈的現實,“大人,按照建奴的編制,每個牛錄有三百士兵,那寧遠城應該有二千多名建奴士兵?”

  “非也!”孫承宗從牙縫裡吐出兩個字,“每個牛錄三百名士兵,那是建奴的戰時編制,現在建奴和大明沒有大規模的戰爭,只是在山海關一線對峙,他們的牛錄都不滿員——每個牛錄只有一百名士兵左右。”

  “一百名?”袁崇煥大喜:“那我們在前屯消滅的建奴,不就是他們的一整個牛錄——我們在建奴身上一共搜出百十兩銀子,其中在一個建奴的身上就搜出五十兩,難道他就是建奴的牛錄額真?”

  “應該是!”孫承宗眯起眼睛,一副深思的樣子:“如果第一軍消滅了建奴的一個牛錄,那寧遠,建奴就只有三個牛錄了。”

  “大人,蒙古人和建奴真的一條心嗎?”袁崇煥已經充滿期待了,仿佛寧遠就是他嘴邊的一塊肥肉。

  “難說。”孫承宗微微皺眉,“建奴人口不足,就徵集蒙古甚至漢人入軍,但蒙古和建奴乃是合作關係,利益至上。如果出現利益裂痕,或者在戰場上處於下風,誰也保不准他們還是鐵板一塊。”

  “大人。”袁崇煥放下茶杯,從座位上站起來:“屬下請求攻擊寧遠。”

  孫承宗沒有正面回答,“崇煥,說說你的打算。”

  “大人,寧遠滿打滿算,現在只有七百守軍,再說蒙古和漢人的戰鬥力,比建奴要差上不止一籌,真到危急的時刻,他們還有可能發生內亂。”

  孫承宗搖頭:“崇煥,建奴人數雖少,但戰鬥力卻不是一般的強悍,加上寧遠乃是堅城,城牆厚實,絕非易攻之城,萬一相持不下,錦州的建奴一定會來增援,那時,第一軍將兩面受敵。”

  “這……”第一軍有三萬多士卒,人數是建奴的數十倍,但第一軍的燧發槍能否在野外阻擋建奴的騎兵,袁崇煥實在沒有多少把握。

  “崇煥不用急。”孫承宗的微笑,就像狐狸一樣狡黠,“建奴此次無端損失一個牛錄,以他們一貫強悍的性格,他們會善罷甘休嗎?”

  袁崇煥巴巴地望著孫承宗:“大人是說……”

  孫承宗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頷首。

  孫承宗的軍報送到京師的時候,朱由檢正在中極殿召見南方的海商代表。

  “草民參見陛下。”十余名海商齊刷刷地跪在朱由檢的座前。

  “起來吧!”朱由檢掃視著這群身著灰色長袍,只作海外生意的商人,他們能來京師,跪在自己的腳下,就表明他們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正統地位,大明還是一個等級非常森嚴的社會。

  “謝陛下。”海商們又一個個站起身,雖然宮內的太監們早就為他們準備了座椅,但誰也沒敢坐下來。

  “大家坐吧!不用拘束。”朱由檢指著椅子,向他們示意。“各位從事海外貿易,和國內的貿易有什麼不同?”

  海商們相互交換了眼色,見朱由檢絲毫沒有皇帝的威嚴,才緩緩將半個屁股落在椅子上。

  “陛下……草民從事海外貿易,主要覺得海外貿易的利潤比較高。”蘇州海商王魁小心地說。

  “奧,那你們主要向海外出售什麼產品?”朱由檢繼續和顏悅色。

  “回陛下,草民等主要出售茶葉、棉布、服裝等生活用品。”廣東商人李宇生,四十多歲,身材不高,但全身透著精幹。

  李家在廣州是首屈一指,就是在整個廣東,也能排得上前十,但商人在大明沒有地位,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最末,再多錢,也不能改變社會地位低下的現實。

  “嗯。”朱由檢呷口茶,“那你們從南洋購回什麼產品呢?”

  南京海商劉炳中從座位上站起來:“回陛下,南洋遠沒有我大明豐富,也沒有什麼好的出產,草民等主要是購買糧食,另外就是西洋的玻璃等。”

  “坐下,劉東主不用多禮。”朱由檢舉手示意,“購買糧食好,大明缺少糧食,你們要多多為大明的百姓多做貢獻。”

  “是,陛下。”劉柄中坐到椅子上,他只知道叛貨掙錢,沒想到販賣糧食,還能為大明百姓貢獻。

  朱由檢語氣一轉:“各位東主,你們的海運文書,還沒有在工部登記吧?大明以前,可是實行禁海政策的。”

  眾人面面相覷,剛才說話的王魁、李宇生、劉柄中更是嚇得跪倒在朱由檢的面前,他們五心向地,哭喪著臉。

  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朱由檢也不想嚇著這些大明最早的海運商人,“起來吧!朕沒打算治你們的罪,畢竟你們是賺南洋的錢,造福大明百姓。”

  王魁等人哪敢起來,在朱由檢的示意下,才由其他的海商扶到椅子上。

  “各位東主,你們掙錢,朕不反對,但不能危害大明的利益,更要遵守大明的法律。”朱由檢已經為將來的工商稅做準備。

  “比如糧食,大明並不豐富,你們盡可販運回國,如果糧店出售不完,可以賣給朝廷囤積起來,將來遇到災荒之年,朝廷可以賑災與民;但玻璃等工藝品,大明國內可以生產,就要少買,否則就會損害大明廠商的利益。”

  “至於出口,除了你們所說的茶葉、棉布、服裝,還可以向南洋出口肥皂、香水等民用產品。”

  “肥皂、香水?可這些在大明比較稀缺,我們根本沒貨呀?”潮州商人錢潮生雙目無光,表情沮喪,如果能得到這些傳說中的商品,不要說海外,就是在大明國內,就是數倍的利潤。

  “這些現在還處在研發階段,以後會大規模生產,你們就容易得到貨物,你們也可以和肥皂、香水廠家聯繫,必要的時候,朕會給你們幫助。”朱由檢沒等這些海商們從興奮中清醒過來,“但有些商品不能隨意出口,比如火器、水泥等,必須得到兵部、工部的批准,才可以對海外出口,以後,朝廷會制定相關的律法,一定要多加留意。”

  “是,陛下,我們一會遵守大明的律法。”眾海商齊聲作答。

  “只要你們遵守大明的律法,造福大明的百姓,朕一旦會支持你們在海外經商,朝廷也會支持你們——你們說說,在海外經商,遇到什麼困難,需要朕提供什麼説明?這是朕今天召見你們最主要的原因。”朱由檢根本不像皇帝,更像是拉家常的兄弟或者朋友。

  “南洋的海盜。”

  “當地土著的偷竊。”

  “西夷明目張膽的搶奪。”

  ……

  眾海商紛紛說出他們在南洋的艱辛,沒有朝廷撐腰,他們都是以個人的智慧和氣度在南洋艱難維持存在。

  朱由檢從椅子上起身,在大廳內緩緩踱了半圈,“朕也知道,南洋有很多的大明百姓,他們和你們一樣,受到當地土著和西夷的欺淩,朕也想幫助自己的子民,怎奈……朕也力不從心,大明沒有足夠強大的海軍呐!”

  李宇生似乎感悟到什麼,“陛下可是要組建像鄭三寶那樣的海軍?”

  “朕已經下旨,在廣州組建南海艦隊,可是大明自成祖之後,禁海多年,海軍已經嚴重萎縮,萬曆年間雖然開了海禁,但時日太短,現在缺少大型船隻,海軍無法正常訓練,更不用說駛向南洋了。”朱由檢終於切入正題。

  “陛下如果真要組建像三寶太監那樣的艦隊,草民可以將商船中的大船捐出來。”李宇生想到三寶時代的大明艦隊,眼睛都放光了,如果大明再有一支這樣的海軍,南洋,大明的人還不是橫著走?

  “其實商船不太適合充當軍艦,真正的軍艦和商船有很大的區別,不過南海艦隊現在缺少能出海的船隻,如果等造出船隻,再訓練士兵,又不知等到何年何月——李東主能將大船捐給朝廷,朕心甚悅,但朝廷也不能白要你們的船,等真正的軍艦造出來,商船還是還給你們,然後再給予你們適當的補償。”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41

第136章 蒙古人更為可靠

  “陛下,朝廷組建海軍,保護草民等在南洋的利益,草民等感激不盡,還要什麼補償?草民也願意將商船中的大船捐出來。”劉柄中也不甘落後。

  其餘的海商都看出了朱由檢的意思,他們紛紛表態,支持大明組建南海艦隊。

  “好吧,既然你們一心為國,朕也不能寒了你們一片赤誠之心,你們的好意,朕就代表朝廷收下了。”朱由檢暗自高興,商人以利益為重,他先給這些商人們畫塊大餅:“將來的南海艦隊,不但保護你們在南洋的利益,還會為你們開拓更遠的西夷市場,那裡,商品的利潤可是南洋的數倍。”

  “陛下,這是真的嗎?”李宇生是廣州商人,對海運的利潤最為清楚。

  朱由檢微微一笑:“君無戲言,朕怎麼會騙你們?”

  王魁向朱由檢抱拳行禮:“陛下組建艦隊,保護我等利益,草民除捐獻商船外,還要捐銀十萬,以表草民對南海艦隊的期望和對陛下的支持。”

  “草民捐十五萬。”劉柄中不甘人後。

  “草民捐二十萬。”在朱由檢面前,李宇生哪甘落在後面。

  杭州海商王琦一直沒有說話,一說話就語出驚人:“草民捐三十萬。”

  “各位東主,朝廷要組建南海艦隊,難得得到你們的大力支持,但你們捐出這麼多的銀兩,對你們的日常商業,是不是有什麼影響——朕也知道,在海外經商,可是要大量本錢的。”朱由檢本來只想要些大型商船暫時訓練士兵,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陛下不用擔心,草民等另外還有經商的本錢,再說了,一旦南海艦隊進駐南洋,草民等的生意也好做些,利潤也會增加。”這是增加與皇帝陛下之間的私人友誼,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海商們都不會捨不得這些公關費,再說,已經出口的話,在皇帝面前,怎好再收回來?

  “哈哈。”朱由檢真的龍顏大悅,他現在雖然不差錢,但需要用錢的地方也很多,海軍剛剛開始組建,在花錢上就是無底洞,他不再推辭:“既然各位東主都能為大明的海軍建設貢獻一份力量,朕就先多謝各位了。但朕也不會虧待支持朝廷的人,將來大明海軍需要運輸人員貨物設備等,朕會優先找你們的商隊。”

  最後,這十余位海商共捐獻白銀一百三十萬兩,大型樓船十五艘,中小型座船三十八艘。

  送走海商,朱由檢長長地伸個懶腰,今天超額完成任務,他也感到特別的興奮,原來皇帝的權威還可以這麼用。

  朱由檢剛剛回到乾清宮,李春燁就追上來。

  李春燁收到孫傳庭從遼東發回的軍報,驚訝的下巴都快掛到胸口了,在前屯的戰役中,大明和建奴的死亡之比為1:106,這是任何人都無法相信的結果。

  難道建奴的戰鬥下降?不可能。

  還是朱由檢登基之後,建奴送給朱由檢的見面禮?更不可能。

  李春燁只能想到一個結果,那就是明軍戰鬥力的上升。

  這新組建的第一軍,難道真像朱由檢所展望的那樣,戰鬥力已經遠遠超過建奴?甚至能夠與建奴在野外對決?

  李春燁不能確信,他帶著孫傳庭的軍報,親自來見朱由檢。

  “陛下,遼東大吉!”

  “奧。”朱由檢沒有接過軍報,卻是看著李春燁:“這袁崇煥剛剛到達山海關,就能創造大吉?”

  “是,陛下,孫大人的軍報上是這麼說的。”軍報是由驛卒送達的,所以上面的訊息比較詳細。

  “那侯質說說看,軍報上是怎麼說的。”

  李春燁將軍報的內容口述一遍,為了防止漏掉重要訊息,他幾乎是將軍報背誦給朱由檢聽的。

  “是射殺圍攻前屯的建奴,袁崇煥果然沒有冒進。”朱由檢皺起的眉頭逐漸舒展開。

  “陛下……”李春燁支支唔唔。

  “侯質有什麼問題嗎?”

  “陛下,這樣的結果,太難讓朝廷相信。”李春燁婉轉表達了自己的疑慮。

  “侯質想想,軍報上全是袁崇煥的功勞。”

  “陛下是說,即使袁崇煥想要謊報軍功,孫傳庭也斷然不會向朝廷發出虛假的軍報?”李春燁覺得自己太缺乏冷靜了,幾十歲的人,還不如十幾歲的朱由檢。

  朱由檢頭,“而且軍報上說,袁崇煥是在守衛前屯的時候,射殺的建奴,如果袁崇煥想要冒功,他必然將功勞誇得大大的——野外射殺建奴,才是朝廷最殷切的期望。”

  李春燁想起,朱由檢在山東,在陝西,同樣創造了別人難以想像的戰果,袁崇煥已經成為朱由檢的嫡系,得到朱由檢真傳,他創造什麼樣的戰果,都是正常的,難怪朱由檢如此冷靜!

  朱由檢,不能以常理論,現在的袁崇煥,同樣不能以常理論,將來不知道還會出現多少個袁崇煥,難道那天朱由檢對自己展望大明的未來,這麼快就開始實現了?

  “陛下,我們是否要反攻建奴、收復遼東的失地?臣也好去準備物資銀兩和相關的人員。”

  “一場小規模戰役的勝利,不能代表我們已經具備了反攻的能力。”朱由檢還是搖頭:“況且,袁崇煥是利用城牆的掩護,才射殺這麼多的建奴——如果是在野外相遇,袁崇煥能抵擋建奴騎兵的衝擊嗎?”

  在這樣的勝利面前,朱由檢沒有忘形,李春燁覺得,和朱由檢交往這麼久,他還是不瞭解朱由檢,或者說,他遠遠不如朱由檢,“陛下,那這份軍報,該怎麼處理?”

  朱由檢沒有思索,他早就想好了:“軍報,在朝廷,在京師廣泛宣傳;等建奴的首級運到京師,兵部立即組織人手查驗,查驗屬實,立即兌現每個首級三十兩紋銀的承諾,同時將傷亡士兵撫恤金也一併發出。”

  “是,陛下。”李春燁行個禮,就要走開。

  “等等,侯質。”朱由檢叫住李春燁:“同時告訴他們,這是最後一批,以後,無論拿來多少建奴的首級,朕也不會在按照三十兩銀子一個兌現了。”

  “為什麼?陛下,這樣會不會冷了將士們的心?”李春燁不解,這遼東剛剛有了一起色,朱由檢就準備取消這項最能刺激將士們刺殺建奴的措施。

  “侯質,你說說,以前朝廷為什麼要知道這項措施?”

  “因為建奴的騎射功夫太厲害,要殺建奴,太難了。”

  “侯質說得沒錯。”朱由檢呷口香茶,“但現在士兵們殺死建奴,不是依靠肉搏,而是燧發槍。”

  “陛下,臣明白了。”李春燁緩緩頭,現在士兵的手中有了燧發槍,殺死建奴就容易多了,如果在按照每個建奴首級三十兩銀子支付,朝廷也支付不起。

  “不,侯質,你沒有明白朕的意思。”朱由檢沒有理會李春燁驚訝的老臉,“朕的意思是,朝廷給士兵提供最好的裝備,給士兵發軍餉,傷亡了還會得到撫恤,士兵有義務為國家打仗——就是說,殺死建奴,恢復遼東,是士兵們的責任,朝廷沒有必要再支付銀兩,當然,有軍功,也可以適當獎勵。”

  “陛下……”李春燁被朱由檢的話繞糊塗了。

  “侯質還是覺得這樣會傷害前線官兵們的積極性?其實,朝廷為他們提供更好的裝備,有了更好的裝備,他們的生命更有保障——還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

  “陛下,臣有懂了。”李春燁眨眨眼睛,“朝廷盡朝廷的責任,為士兵提供最好的裝備,士兵也要盡他們的責任,為朝廷多殺建奴。”

  “基本上是這樣。朝廷的軍餉要適度,其實,好的裝備也是軍餉的一部分,朝廷的責任不能無限擴大,否則,朝廷有再多的銀子也付不起,還會欠士兵的軍餉——這才是真正傷害士兵的積極性。”

  “陛下,臣懂了。”李春燁思索了好久,才冒出這句話。

  “當然,既然打仗,就會有勝負之分,打了敗仗要懲罰,取得勝利要獎勵——侯質,京師的軍隊整編過了,獎勵制度也要相應地改變,侯質回去之後,立即組織人手,重新核定軍人的獎懲制度。”

  “是,陛下。”李春燁拜別朱由檢,離開了乾清宮。

  遼東,寧遠城。

  甲喇額真巴克什又一次將心愛的瓷杯摔在地上:“飯桶,蠢貨,一個牛錄的人,你們竟然找不到,就是一頭狼,這麼長時間,也應該有下落了。”

  誰也不敢接他的話茬,這幾天,凡是接他話茬的人,都是倒了黴,不是被罵個狗血碰頭,就是被一頓鞭子抽得渾身是血。

  大廳裡一片寂靜,只有巴克什在喘著粗氣。

  一名士兵快步進了屋,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壓過巴克什的呼吸聲。

  巴克什大怒,捶著桌子罵道:“你沒長腦子呀?沒看到我們在議事嗎?”

  士兵唯唯諾諾,儘量賠著小心:“額真,可能……可能找到他們的下落了。”

  “找到了?”巴克什一把揪住士兵皮甲的領口:“快說,他們在哪兒?”

  士兵快被巴克什給提起來了,他掙扎著說:“還沒找到他們的蹤跡,不過……”

  “不過什麼?”巴克什瞪著血紅的眼睛,他恨不得張開大嘴,將這名說話不利索的士兵一口吞下。

  “在……在前屯外面,發現大量的血跡。”

  “前屯?他們去巡視過前屯嗎?”巴克什記不清是否下過這樣的命令。

  “是的,額真。”巴克什的手鬆開了,士兵的呼吸終於順暢起來。

  “黃四,奧,不。”巴克什信不過漢人,不能讓他們獨立行動,但他們在寧遠的牛錄只剩下三個,他打算派蒙古人去,蒙古人比漢人可靠,“還是阿古拉去一趟吧!帶上你的人,務必弄清前屯發生了什麼事。”

  “是,甲喇額真。”蒙古人牛錄額真阿古拉將右手撫在前胸,躬身給巴克什行了禮,然後退出大廳。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42

第137章 山坳裡的村落

  巴克什絕對不會想到,他的一個牛錄會被明軍消滅在前屯城下,雖然手下告訴他,前屯城外有大量的血跡,在他的感覺中,那一定是漢人的血,不知道漢人怎麼有膽量出城。

  孫承宗為了牽制建奴,曾經派過士兵出前屯,但都是偷襲零散的建奴,而且明軍傷亡的數量要遠遠大於建奴。自從建奴採用整個牛錄集體行動,孫承宗再也沒有派過士兵出城偷襲。

  巴克什搞不明白的是,打了勝仗的手下,為什麼沒有回來領賞,難道他們發現了更大的機會?難道孫承宗會派出大量的士兵出城送死?

  阿古拉帶著他的蒙古牛錄,出了寧遠城,他抬頭望天,日頭正在頭,天黑之前應該無法到達前屯了。

  阿古拉縱馬向南,盡情奔騰了兩個多時辰,他的身後,是百餘和他一樣興奮不已的蒙古士兵,他們將馬鞭指向天空,甩出一個個響鞭,口中發出狼一樣雜亂無章的吼叫,在這樣空曠的平原上賓士,蒙古人血液中的野性被充分激發出來。

  看著身下的坐騎開始直喘粗氣,阿古拉逐漸緩下來,身後的士兵漸漸趕上,圍攏在他的身邊。

  日頭還掛在西天,但阿古拉沒打算繼續前進,他問身邊的士兵:“現在離前屯還有多遠?”

  “報告額真,還有一百二十裡。”一名親兵恭恭敬敬回答。

  “籲……”阿古拉一提韁繩,坐下的戰馬停在原地,“準備紮營,今晚就在這兒休息。”

  “額真,太陽還掛在長生天的褲腰上,現在紮營是不是早了?”他的一名親衛提出了異議。

  阿古拉立即否定:“奧,你不知道,漢人最喜歡在夜晚偷襲,他們在戰場不行,就喜歡趁長生天睡覺的時候,像狗一樣爬過來搗亂。”

  見沒有人再出言反對,阿古拉將馬鞭一揮:“此處地勢平坦,又很乾爽,就在此處紮營吧!”

  士兵們立即動手,撐開隨身攜帶的小型蒙古包,他們雖然已經屬於大金國的士兵,但蒙古包攜帶和安營都很方便,所以還保持著夜晚使用蒙古包的習慣。

  突然,一名眼尖的士兵看到右前方山坳裡升起一股嫋嫋的炊煙,初秋的傍晚,地面無風,那一縷炊煙在夕陽的照耀下,直上雲霄。他定神仔細地看了看,似乎看到樹木的縫隙中還隱隱有一方牆角。

  “額真,那兒可能是漢人的村落。”

  “村落?”阿古拉順著士兵手指的方向極目遠眺,卻只能看到空中的那一縷炊煙,“走,去看看。”

  阿古拉一馬當先,蒙古士兵們緊緊跟在他的後面。

  在山腳和山坳交界的地方,果然有一個不大的村落。

  一條黃狗被驚起,從院中沖出來,朝著阿古拉狂吠。

  阿古拉從肩上放下硬弓,又從背後拔出一支羽箭,他稍稍瞄準了一下,只聽見“嗖”的一聲,羽箭從黃狗的肩甲刺入,又從下腹穿出。

  黃狗立即停止了吠叫,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然後一動不動地躺在院子外,身上還在不斷地流血。

  阿古拉見村落不大,只有十餘戶人家,膽子也大起來:“包圍村落,將所有的人都趕到這兒。”

  “是,額真。”對於打家劫舍之類的事情,每一名蒙古士兵都不陌生,無論是在科爾沁草原,還是來到遼東,這都是他們的家常便飯。

  村落裡立即雞飛狗跳,不斷傳來叫喊聲,間或還有女人高分貝的叫駡聲。

  蒙古人不相信眼淚,更不會同情弱者。

  不大一會兒,所有的村民都集中在阿古拉的眼前。

  阿古拉扳起指頭,數了三遍,還是沒數出確切的人數,他一頭惱火:“將年輕的女人全部帶上來。”

  士兵們沖上去,將看得上眼的女人從他們的家人身邊一個個拉扯出來。

  傻子都知道,這些蒙古人要幹什麼,這些女人的家人雖然不敢和蒙古士兵鬥毆、拉扯,卻都是抓住自家女人的手腳,拼命往回拽。

  女人們就像蹣跚學步的鴨子,她們雖然站立在地面上,卻一會兒歪向右邊,差投入蒙古人的懷抱,一會兒又是倒向左邊,離自家的男人更近一。

  吃痛和害怕,女人的哭聲彌散在這個被長生天忽略的山谷,中間夾雜著男人的憤怒和哭泣。

  蒙古士兵大怒,對著男人一頓皮鞭,有幾名拼命不鬆手的男人,還被士兵剁了胳膊,正捂住流血的傷口蹲在地上嗚咽。

  二十多名年青的女人哭哭啼啼,被帶到阿古拉的面前,男人們都被士兵們堵在週邊。

  “將這些女人全部帶走,其餘的人,統統殺掉。”阿古拉心情煩躁,自己每次血洗小部落,看著實力不濟,那些女人都是溫順得就像是剛剛出生的羊羔,哪像這些漢人女子,明明自己的男人保護不了自己,卻還為他們流淚。

  “額真,他們雖然是漢人,但現在卻是大金國的子民……”阿古拉的親衛小聲提醒著。

  阿古拉內心一震,他看了看身邊的二十多名年青是漢人女子,喉嚨裡“咕咚”一聲,咽下一口唾沫,“全部殺掉,誰知道是我們做的?就是知道了,難道大金國會為了漢人,和我們蒙古人過不去?”

  數名士兵驅趕著女人開始往回走,大部分士兵已經開始了他們熟悉的屠殺。

  一位年輕的村民不顧蒙古士兵的阻攔,拼命將自己的右手伸向女人離開的方向,蒙古士兵大怒,他奮力一刀,將男子的胳膊齊根砍下,鮮血噴泉一樣,漫天飛舞,也噴了蒙古士兵一頭一臉……

  年輕的村民很快感覺到劇痛,他左手壓住斷臂上的傷口,口中發出歇斯底里的大叫……

  那叫聲,如狼的怒吼,如猿的淒鳴,如落入狼群裡的羊的嗚咽,如地獄的厲鬼被油炸時發出最後的慘號。

  蒙古士兵一邊學著那村民的慘呼,一邊在村民身前轉動著身子翩翩起舞,舞到極處,又揮刀砍下村民的左臂。

  空中再次出現了紅色的噴泉,那村民已經無法給自己止血,就那麼直挺挺地站立在蒙古士兵的面前,他不再慘呼,因快速失血而顯得慘白的臉上,再也沒有憤怒,只有一絲漠然。

  蒙古士兵從臉上看不到那村民的痛苦,不禁有些失望,他再次揮刀,在村民的眼前晃動著。

  村民卻是傻子般無動於衷。

  蒙古士兵大怒,他卷起彎刀,將村民的右腿齊膝切斷。

  也許是麻木了,村民的臉上依然沒有痛苦,他平靜而倔強地站在蒙古士兵的面前,就像是在歸途中遇到一位陌生的客人。

  蒙古士兵在村民的臉上端詳了一會,村民的表情再次讓他失望了,他第四次揮刀,砍斷村民的左腿。

  “噗通”一聲,村民摔到在自己的血泊裡,他扭動著沒有四肢的腰身,似乎想站起來,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後,終於仰面躺倒,再無一絲聲息,臉上依然保持著站立時的那一絲漠然。

  “牙仔……”一名老者湊過來,想看看他是否還活著。

  那名失落的蒙古士兵,將手中的馬刀,最大限度地伸向天空,然後奮力下劈,將老者從腰部切為兩段。

  老者的下體撲倒在一邊,抽動了兩下,然後靜靜地趴在兒子的血跡上,上身還在痙攣,他用手摸了一下腰身上的傷口,將沾滿鮮血的右手在眼前晃動了一下,這才一頭栽倒在地上。

  女人們還沒有走遠,看到發生在男人們身上的慘劇,當場有三名女人暈了過去,直挺挺倒在地上。

  蒙古士兵們沒有停留,他們分出三人扛起暈倒的女人,漸漸離開了血腥的山谷。

  阿古拉走在隊伍的中間,臨走的時候,他對還在殺戮的士兵們說:“挨家搜查,看看有沒有金銀財物。”

  回到營地,阿古拉先挑選了兩名年輕的女人,然後將剩下的女人分給手下的士兵們。

  初秋的海濱,東南風卷起的海浪,肆意地拍打著寬闊的海灘,發出沉悶的低鳴聲。

  在離海灘不遠處的蒙古包中,時不時傳來一聲女人驚叫,如同噪鵑的叫聲一般淒厲,又很快被揉碎在渾厚的海浪聲。

  清晨,一縷陽光從渤海邊升起,紅日剛剛從海平面升起一半,卻突然停在那兒,像是羞見昨晚發生並且延續到現在的罪惡。升起還是下落,紅日在忍受著煎熬,直到一炷香的功夫,紅日才終於掙脫羈絆,急速離開大海,掛上遠處的雲層。

  “額真,起床了。”親兵在阿古拉的大帳外,小聲地呼喚著。

  阿古拉從睡夢中驚醒,他的上下眼皮依然牢牢地粘在一起,“吵什麼吵,這天沒沒亮呢!”

  “額真,太陽早就出山了。”

  “啊?”阿古拉一骨碌鑽出皮被,光著身子將腦袋從帳篷裡探出來:“奧,真的。要死,我怎麼睡到這時?”

  阿古拉揉揉眼睛,將掛在眼角的兩陀眼屎搓掉,然後快速地穿好衣褲。

  “士兵們都起來了嗎?”

  “還沒有。”親兵小聲地說,“他們說,反正只剩下一百二十裡,一上午就到。”

  “放屁,立即吹號,全體集結。”阿古拉扭開蓋子,將馬奶酒倒進肥厚的嘴唇裡。

  “是。”親兵答應著離開了,不久,犀牛角做成的號子聲打破了渤海灣的寧靜。

  士兵們集結在阿古拉的大帳周圍,阿古拉慢吞吞地從大帳出來:“半柱香的時間,必須出發。”

  士兵們散去,回到各自的蒙古包內早餐。

  “額真,這些女人怎麼辦?”親兵提醒著阿古拉。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43

第138章 目標寧遠

  “女人?全部殺了,然後將屍體扔進大海。”阿古拉邊說邊啃牛肉幹,別說女人,連身後的帳篷他都沒有力氣再看一眼。

  “殺了?”親兵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些漢人女子,一個個婀娜多姿,殺了多可惜。

  阿古拉的眼睛瞪得更大:“蠢貨,你想讓大金國的人知道這那漢人是我們殺的?”

  親兵一縮脖子,又舔了舔舌頭,低頭從阿古拉身邊走過,“我去通知他們,將這些漢人女子都殺了,屍體扔到海中喂魚。”

  帳篷裡的女人,都還沒有起床,她們正光著身子,躺在發出膻味的皮被中。

  蒙古士兵將她們一個個從被子裡拖出來,她們沒有穿衣,沒有吃飯。

  她們已經麻木,一個個目光呆滯,任由蒙古士兵將她們牽到海灘上。

  光著身子走在陌生的男人群體中,她們沒有羞澀,連光腳走在泥土和碎石混合的小路上,她們也不會感到疼痛。

  海岸邊,蒙古士兵將女人夾在腋下,一手揪住她們的頭髮向後拉,讓女人伸長脖子,另一隻手握住彎刀,迅速一劃。

  女人解脫了,蒙古士兵解放了。

  蒙古人殺人的技術,是從狼身上得到的啟示,割喉,既省力,又徹底,被殺的人沒有痛苦,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場屠殺,只持續半分鐘。

  女人的屍體被就近拋入大海,海岸恢復了平靜。

  只有海灘上留下殷紅的鮮血,比初生的太陽還紅。

  阿古拉很快就忘記了海灘上的鮮血,他揚鞭縱馬,一溜煙直奔前屯。

  在距離前屯城牆大約一千步的地方,阿古拉發現,在大道的中央,堆著數十具燒焦的屍體,有的屍體只剩下一截斷肢。

  “咦!這兒沒有森林,怎麼會發生火災?”阿古拉昨晚沒有休息好,腦子還轉不過彎來。

  “額真,他們是不是大金國失蹤的那個牛錄?”阿古拉的親兵比阿古拉清醒多了。

  “怎麼可能?誰能殺死這麼多的大金國士兵?”阿古拉向前屯的城頭望去,守軍比平時更加不堪,歪七橫八地趴在女兒牆上,這樣的士兵怎麼可能殺得了大金國的勇士?

  “額真,如果這些屍體是漢人的,按照他們的風俗,他們一定會下葬的。”阿古拉的親兵在戰場上不如阿古拉勇猛,但他對漢人的瞭解遠遠超過阿古拉。

  “找個人去城下問問。”阿古拉還是不信,但親兵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

  親兵問了個遍,卻沒有找到會漢話的人。

  “混蛋,我親自去城下看看。”阿古拉騎在馬上,緩緩向前屯踱去,蒙古士兵全部跟在他的後面。

  前屯城頭,女兒牆的後面。

  袁崇煥對李行說:“這些人的腦後沒有豬尾巴,肯定不是建奴,難道是漢人?”

  “軍座,看他們穿的皮甲,以及騎馬的姿勢,應該不像漢人,難道是蒙古人?”

  “對,蒙古人,‘海東青’發回的訊息上說,寧遠城中有三個牛錄的蒙古士兵。”袁崇煥眼中泛光:“讓這些蒙古人也嘗嘗燧發槍的滋味。”

  李行也是興奮,就像在等待獵物自動進入攻擊範圍的獅子,“軍座,要用火炮嗎?”

  “不用,才百十人。”百十人的蒙古牛錄,已經不能充分吊起袁崇煥的胃口,“李行,你還是帶著士兵,擇機出城,去收拾受傷的蒙古士兵,如果有少量的蒙古士兵逃跑,不用追趕。”

  “軍座,是有意讓他們回去報信?”除了這個理由,李行想不出,為什麼讓蒙古人出現漏網之魚。

  袁崇煥頭,寧遠才幾百建奴,而第一軍有三萬多人,就是前屯的第一旅,也有三千人,如果在野外遇到建奴,袁崇煥相信,即使不用燧發槍,第一軍也不會落於下風。

  他希望將建奴引出寧遠,然後在野外消滅他們,然後趁勢佔領寧遠。

  如果袁崇煥的計畫能夠實現,寧遠,將是大明在遼東收回的第一座城市,這首功,自然是他袁崇煥。

  阿古拉在距離城牆約一百五十步的地方,步伐緩了下來,他緊緊盯著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袁崇煥一驚:難道蒙古人不打算向城頭射上幾箭?他向士兵們做了個手勢。

  幾名歪瓜裂棗的士兵,立即從城垛口向阿古拉放箭。

  明軍的弓箭射程只有四十步左右,箭矢在離阿古拉很遠的地方就墜落了。

  “這些漢狗,離得這麼遠就開始放箭,真是白白地浪費體力和箭矢。”阿古拉笑駡著,渾然沒將明軍的箭矢當做威脅。

  突然,他看到城頭有兩名明軍士兵,從城垛口掏出jj,正對著他的頭方向撒尿。

  阿古拉大怒:“這些漢狗,欺人太甚。向前推進到六十步,朝城頭放箭,我要將他們的jj全部割下來喂狼。”

  阿古拉知道自己的實力,他沒打算攻城。六十步距離,是蒙古人箭矢的有效射程,蒙古人的箭矢可以射到城頭,但明軍士兵,即使借助城牆的高度優勢,箭矢也射不到這麼遠。

  “是,額真”傳令兵迅速將阿古拉的命令傳達出去。

  蒙古士兵迅速向城牆推進,阿古拉和他的親兵們在稍後一觀戰和督戰。

  “軍座,已經七十步了,快要進入蒙古人的射程了。”負責觀測的士兵再次提醒袁崇煥。

  袁崇煥從城頭向下看去,果然,蒙古人已經在準備向城頭放箭了。

  “射擊!”袁崇煥低沉的聲音迅速傳遍城頭。

  “砰!”

  “砰!”

  “砰!”

  ……

  首批四百名士兵的子彈立即傾瀉向蒙古士兵最集中的地方,超過一半的蒙古士兵突然墜馬。阿古拉在隊伍的最後面,暫時不是明軍的目標。

  “咦!怎麼了?難道有陷馬坑、絆馬索?漢狗打仗不行,卻十分狡猾。”阿古拉的目光投向地面,但什麼也沒看到。

  “目標後方的指揮官。”袁崇煥向第二批射擊的三百名士兵下達命令。

  三顆子彈,從不同的方向射入阿古拉的前胸,正在低頭觀測地面的阿古拉感到胸口一熱,他伸手一摸,數股暖流從皮甲溢出。

  看著手上殷紅的鮮血,阿古拉頭一歪,從馬上栽下來。

  “不好,額真受傷了。”他的親兵大叫著跳下馬,想要扶起阿古拉重新上馬。

  無情的子彈,無情地從親兵的後腦穿入,他身體前傾,重重地壓在阿古拉的身上。

  明軍射出一千四百發子彈後,馬上的蒙古士兵只剩下五人。受傷的士兵發出慘叫聲,終於讓他們清醒過來。

  阿古拉已經死了,戰場只剩下他們五人。

  一名蒙古士兵調轉馬頭,轉身就跑,其他的士兵立即追隨他往回奔,似乎他就是他們的額真。

  又有一名士兵墜馬,但其餘的四名士兵已經跑出了燧發槍的射程。

  城頭上的袁崇煥樂了:“上次建奴死戰不退,結果一個不剩,而蒙古的士兵卻學會了逃跑,難怪蒙古人的戰鬥力不如建奴,漸漸依附在建奴的羽翼之下。”

  李行已經出城,他沒有追趕那四名逃跑的蒙古士兵,而是奔赴城下,直接收割死傷的蒙古士兵首級。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李行的士兵沒再犯下錯誤,也沒有意外發生,真正的零傷亡。

  蒙古士兵的腦後並沒有建奴那樣的豬尾巴,為免兵部懷疑戰功,李行將蒙古士兵身上的皮甲一具具扒下來,作為首級的佐證。

  “李旅長,這次收割了多少蒙古人的首級?”又是完勝,袁崇煥已經忘記了上次對李行的呵斥。

  “報告軍座,一共九十八個首級。”李行也覺得有些遺憾,如果不是有意放跑了四名蒙古士兵,首級應該能夠過百。

  “還不到一百呀?”袁崇煥已經看不上這些首級,而且還是蒙古人的,“不過,第一旅零傷亡,可喜可賀。”

  袁崇煥帶著這些蒙古人的首級和皮甲,來到山海關,面見孫承宗。

  孫承宗再次瞪大老眼,在嫡系下屬面前,他再顧不得形象:“九十八個蒙古人的首級?第一旅零傷亡?”

  袁崇煥只是傻笑:“是大人指揮有方。”

  孫承宗擺擺手:“別給老夫灌迷魂湯,老夫在山海關呆了近一年,從來沒有這麼大的斬獲,崇煥,你這仗到底是怎麼打的?”

  “大人,說到底,還是依靠燧發槍。”袁崇煥將戰場的細節詳細說給孫承宗說了一遍。

  孫承宗斂起目光,微閉著雙眼:“崇煥,建奴覆滅的日子就要到了嗎?”

  “大人,屬下估計,寧遠的建奴肯定不甘受辱,所以屬下打算在野外伏擊他們。”連孫承宗都心動了,袁崇煥決定大幹一把。

  “野外伏擊?崇煥,你們真有把握嗎?”野外作戰,一直是大明的軟肋,特別是對付北方的遊牧民族,即使他孫承宗鎮守遼東,可以依靠城牆的優勢,取得局部勝利,但在野外,明軍從來沒有取得過對建奴的勝利。

  “大人,寧遠的建奴,包括漢人,也不過六百,他們至少要留一個牛錄守城,能來前屯的,不會超過五百,我第一軍有三萬多人,即使沒有燧發槍,也不會落在下風。”袁崇煥現在依然是孫承宗的部下,沒有孫承宗的同意,他的計畫便無法執行。

  孫承宗看著袁崇煥,他明白了,袁崇煥不僅要全殲寧遠的建奴,他這是要趁機收回寧遠。“崇煥,伏擊建奴,依據地形優勢,亦無不可,但不要輕易佔領寧遠。”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44

第139章 為大金國的士兵送葬

  “大人,為什麼?只要殲滅這股建奴的主力,寧遠差不多就是一座空城。”如果孫承宗擔心野戰不利,或者即使取得勝利,但付出的代價太大,袁崇煥還能理解。收復寧遠,不僅可以依靠城牆的優勢和建奴對峙,還可以將明軍的防線向北推進,大大減輕山海關的壓力。

  這樣的好事,孫承宗還是反對,袁崇煥搞不懂,這還是他的那個恩師孫大人嗎?

  “崇煥,寧遠的建奴雖然不多,但城牆特別厚實,攻城多有不易。況且,建奴一下子損失兩個牛錄,他們的甲喇額真一定會向錦州、廣寧通報,建奴馬快,錦州的建奴輕騎兵一日就可能趕到寧遠。”

  孫承宗見袁崇煥不以為然,擔心他被暫時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即使你能在建奴的援軍到達之前,一舉襲占寧遠,建奴的援軍到達之後,還是會包圍寧遠。寧遠城中原來的建奴只有八個牛錄,人數不到千人,糧草一定不會太多,而我們又無法給你運送糧草。”

  袁崇煥相想也對,如果建奴的騎兵切斷寧遠與前屯、山海關的聯繫,糧草運不過來,那時寧遠城中的明軍必然不戰自亂。

  這和他數年前的寧遠大捷可不一樣,那時他們做了充分的準備,城中糧草、器械充足,守上三五個月,根本不是問題。

  “大人,屬下明白了,屬下一定會根據戰場的具體情況,決定下一步行動,屬下會小心從事,更不會拿士兵的生命去冒險。”

  “崇煥有此想法,老夫深感欣慰。其實,我們不要在乎一所城池,關鍵是要消滅建奴的的士兵,建奴的人口遠遠少於大明,他們更承受不起大量的傷亡。”孫承宗也想收回寧遠,他是薊遼總督,如果收回寧遠,無論如何,功勞簿上少不了他的名字,他擔心的還是野戰,擔心袁崇煥的第一軍不能在野外擊敗建奴的大量援軍。

  建奴的援軍到底有多少,孫承宗也不清楚,‘海東青’只是在寧遠,他發回的也是寧遠的訊息,至於更北邊的地方,別說瀋陽,就是廣寧、錦州的情況,孫承宗都不清楚。

  “大人說得是。”袁崇煥微微有些失落,寧遠還是無法佔領,除非他有足夠的時間向城中運進大量的糧食,可是,建奴會給他足夠的時間嗎?

  袁崇煥回到前屯,親自去城外視察地形。

  前屯周圍的地形,他早就非常熟悉,但他離開山海關已經很長時間,他擔心地形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會因為軍事上的原因,發生了什麼變化。

  在前屯的北面,距離前屯大約十五裡的地方,是一塊十分開闊的平原地帶,東邊是大海,西邊是懸崖,都不適合伏兵,而這塊平原南邊,靠近前屯的方向,有有一塊微微的凸起,正適合埋伏失敗。

  “就這兒了。”袁崇煥終於定下了伏擊建奴的地。

  四名“僥倖”逃得性命的蒙古士兵,立即向巴克什彙報了蒙古牛錄的遭遇,當然,他們只彙報了明軍屠殺他們的情況,對於他們屠殺漢人百姓的事,他們一個字也沒敢提。

  一個蒙古牛錄只剩下四名士兵,而且,那個失蹤的牛錄,也可能被明軍全部消滅了。

  巴克什怒火沖天,如果這兒有火焰山,他一定要與火焰山比比溫度。

  他一拳將離他最近的那名蒙古士兵打翻在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自大汗起兵以來,從來沒有整個大金國的牛錄被明軍消滅過。”

  “額真,可是我們蒙古人被殺,卻是千真萬確,我們是阿古拉額真的親兵,走在隊伍的最後面,才僥倖逃得性命。”蒙古人就是直腸子,根本不會看巴克什的臉色。

  “那是你們蒙古人無能。”巴克什覺得還不解氣:“你們的阿古拉額真已經死了,你們還有臉逃回來?”

  他不安地在蒙古士兵面前走來走去,雙手時而握拳,壓得指關節“啪啪”直響,時而張開雙拳,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

  四名蒙古士兵再也不敢說話,生怕挨上巴克什的拳頭。

  “你們親眼看到我們大金國牛錄的蹤跡了嗎?”巴克什還不死心,總希望他的牛錄能夠“意外”地回來,哪怕只剩下一半敗將,也好過整個牛錄被明軍消滅。

  四名蒙頭士兵都是緩緩地搖搖頭。

  “廢物,真是一群廢物,滾!”巴克什將最前面的蒙古士兵狠狠地踢了一腳,似乎他就是最無能的蒙古士兵,“我要親自去前屯看看,看看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四名蒙古士兵好像遇到特赦令,一溜煙跑出巴克什的大帳。

  “額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是報告旗主吧!”作為巴克什的親信,也是他的軍師,烏烈善意地提醒巴克什。

  “大事?什麼大事?現在還不能確定大金國的勇士們就是為國捐軀了,他們一定躲藏在什麼地方,你讓我如何向旗主彙報?”巴克什的語氣逐漸軟了下來,如果這個牛錄被明軍全殲了,那將是大金國第一個被全殲的牛錄,想到旗主的憤怒,巴克什不寒而慄。

  “額真,不管大金國失蹤的牛錄在什麼地方,但蒙古牛錄被全殲,總是事實。”烏烈知道巴克什不敢相信整個牛錄被殲滅,他自己也是不願相信,但大金國的一個牛錄被殲滅的事實,讓他更加相信,大金國的牛錄不是失蹤,而是被明軍全殲了。

  “好吧!”巴克什只好讓步,“那你派人去說,就說一個蒙古牛錄損失慘重,一個大金國的牛錄無故失蹤。”

  巴克什真的不敢向旗主,只好玩起文字遊戲,他已經準備好了,在旗主的命令下達之前,他要先找到大金國失蹤的牛錄,或者重創明軍,為蒙古牛錄復仇,如果能攻下前屯,那就更好了,那可是山海關的北大門。

  “額真,你真的打算親自去前屯?是否要等等旗主的命令?”烏烈不希望巴克什冒險,一整個大金國的牛錄已經失蹤,一訊息都沒有,如果大金國的牛錄真的被消滅了,那明軍的戰鬥力一定非常強大,否則,大金國的勇士不會一個也逃不出來。

  “烏烈,大金國的勇士只是失蹤了,也許他們正在收割孱弱的明軍首級,也許他們正需要我們的支援。”巴克什已經打定注意,他一定要在旗主的命令到達之前,將損失從明軍身上找回來。

  “額真……”烏烈還想提醒巴克什。

  但巴克什擺擺手,阻止了烏烈的勸阻,他對身邊的親兵說:“立即出發,快馬加鞭,明天午時,應該能夠到達前屯。”

  巴克什是大金國在寧遠的主將,烏烈沒有辦法,他只好歎了口氣:“那額真一定要小心,我會立即安排士兵向旗主彙報。”

  寧遠城中還剩下六個牛錄:三個女真牛錄、兩個蒙古牛錄和一個漢軍牛錄。

  巴克什決定,留下一個蒙古牛錄守衛寧遠,其餘的五個牛錄,都隨他去前屯打探大金國失蹤牛錄的訊息,因為有可能要攻打前屯,他要多帶些士兵。

  烏烈是巴克什的軍師,他安排士兵向旗主報告後,也隨著巴克什去了前屯。

  守衛寧遠的士兵只有胡兀爾查的一個蒙古牛錄,但寧遠在他們的後方,明軍根本不可能越過他們去攻擊寧遠,因此,烏烈認為,寧遠城是安全的。

  五百多名由女真、蒙古和漢人組成的混合騎兵,在巴克什和烏烈的親自率領下,出了寧遠的南城門,直撲山海關週邊的前屯。

  巴克什心急如焚,他要儘快找到失蹤的牛錄,一路上,他不斷抽打座下烏黑色的戰馬,五百多名士兵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隊伍拉成一條長長的縱隊。

  烏烈緊催幾步戰馬,趕上領頭的巴克什,“額真,太陽已經落山了,我們就在此處紮營吧!”他雖然明白巴克什的心情,但已經縱馬狂奔了半天,士兵都需要休息,也需要補充實物和水分。

  巴克什放緩馬速,抬頭看看西天,夕陽已經西沉,只剩下半輪紅日,掛在遠方的山頭,紅日在烏雲後面拖出萬道霞光,徒勞無功地想要把美麗的身影長留人間。

  “天還沒有黑下來,我們還能跑出幾十裡。”

  烏烈看著巴克什座下大黑馬的鼻孔正冒出白色的水汽,“額真,就是人能堅持下去,戰馬也要休息啊!”

  巴克什看著自己座下的大黑馬,“既然烏烈說了,那我們就在此處紮營吧!”

  漢軍牛錄在隊伍的最前方紮營,蒙古牛錄在隊伍後面紮營,三個女真牛錄組成了中軍大帳,在隊伍的中間。

  士兵們各自去忙著挑選地勢高突、地面平坦的地方紮下帳篷,然後才能吃飯、喝水、休息。

  烏烈沒有休息,他一手拿著醃制的羊腿,一手拿著馬奶酒壺,來到巴克什的大帳。

  “額真,到了前屯有什麼打算?”

  巴克什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句:“烏烈,你認為大金國失蹤的牛錄,可能在哪裡?”

  烏烈緩緩搖頭,這一刻,他明白了,巴克什也知道失蹤的牛錄凶多吉少,他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在烏烈的面前,巴克什再也不用掩飾,他的目光有渙散:“烏烈,如果找不到失蹤的牛錄,我該怎麼辦?”

  “額真……”

  “烏烈,如果再找不到失蹤的那個牛錄,我就打算進攻前屯,用明軍的屍體,為大金國的士兵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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