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晚明之我主沉浮 作者:藍盔十九 (已完成)

 
炎雞 2019-8-7 11:17: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4 29149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06

第100章 布哈拉和哈薩克

  去打探訊息的王慕九終於回來,“殿下,打聽清楚了。西安的市主要有兩處,一處在西關城的鏡湖附近,屬長安縣管轄。老百姓就是在那兒是購買各種日常生活用品。”

  “那另一個呢?”

  “回殿下,另一個在東關城,主要出售馬匹、珠寶等貴重商品,是屬於咸寧縣管轄。”

  朱由檢想了想,肥皂現在的產量沒有上去,價格必然不會低,一般百姓也買不起。現在的肥皂還是奢侈品,“今天已經晚了,先找旅店住下,我們明天上東關城看看。”

  西安以鐘樓為中心,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延伸出四個主幹道——東門大街、西門大街、南門大街和北門大街,這是西安最為寬闊的街道,直接對著四個城門口。

  東關城就是西安的東南,在東門大街和南門大街之間的那一片區域。

  朱由檢帶著王慕九、劉坤、柳林和兩名士兵,一共六人,從鐘樓出發,沿著東門大街向東遊逛。越過保安王府,就是東關城的要道——東關西大街。

  “這條大街,不錯,很寬闊,我們就沿著這條大街逛逛吧!”朱由檢認為,街道越寬闊,人流量就越大,商業的價值也越大。

  街口是一個出售陶瓷的鋪子,兩進兩間,二樓結構,樓上可能只是主人的臥室。

  王慕九大頭,眾人依次進入鋪子。

  “客官,裡面請。歡迎光顧小店,客官可是要買什麼?”一名小二模樣的人躬身迎了過來。

  “奧,我們隨便看看,看上眼的才會買。”朱由檢根本沒打算買什麼陶瓷,他只是要看看店鋪的佈局,為將來的肥皂鋪子參考一下。

  “那客官隨便看。”小二閃過一邊,將鋪子的中堂讓給朱由檢一行。

  朱由檢摸摸陶器,看看瓷器。這些陶瓷都算不上精良,應該不是精品。

  “客官,小店還有青花瓷,連碎花瓷……不知道客官要不要看看?”小二的眼神有失落,這些人衣著不凡,如果白白走路,那就可惜了。

  “碎花瓷?”這種傳說中表面佈滿裂紋和裂線的瓷器真的存在?不過朱由檢的興趣不在瓷器上,“今天還有事,改日再來鑒賞吧!”

  “那客官走好。”小二又躬身將朱由檢送出門。

  這東關西大街,兩邊都是商鋪。朱由檢想,要是誰在這繁華的大街上建造民居,那真是浪費。

  走了差不多有半裡之地,街道的東面有一間蘇繡專賣店。現在湘繡、蜀繡、粵繡雖然已經存在,但蘇繡還是居於霸主地位。

  “你們誰識得蘇繡?”朱由檢只聽說過蘇繡,他從來沒有買過蘇繡,他所見過的蘇繡,也就是周玉鳳的新婚禮服。

  “殿下,屬下識得一些,但不內行。”柳林是搞偵訊的,認識的東西要廣博一些。

  “那,我們進去看看。”朱由檢準備給婉兒和胡心雪做衣服,特別是胡心雪,小姐出身,和自己都那樣了,到現在還是一個婢女身份。當然,她們有的,周玉鳳也不能少,朱由檢不能厚此薄彼。

  “殿下是要給……”柳林試探著。

  “奧,給王妃她們買的。”

  柳林上前和小二嘀咕了幾句。

  “客官,這邊請。這邊都是給十幾歲的女娃子準備的,豔的雅的都有。”小二躬身到朱由檢面前,給他引路。

  經過柳林初步鑒別後,朱由檢為周玉鳳買的是蝴蝶綠底色配粉色荷花,為胡心雪買的是粉底碎葉花,給婉兒的則是水紅上暗繡著蘭花。每人一匹,能做數套衣衫,如果它們互相交換,或者交換著做上一兩件衣衫,朱由檢可管不著。“小二,給我包裝起來,按照這個位址送過去。”

  “好嘞!”有銀子賺,小二的眼睛顯得特別明亮,現在是冬天,是蘇繡銷售的淡季,很難找到像朱由檢這樣一次買上三匹的客人。

  在東關城西大街的盡頭,東關城東南的拐角處,朱由檢終於見到了騾馬市場。

  說是騾馬市場,其實空曠的市場中,多是騾子和驢子,馬匹倒是不多。

  “小二,你這市場的馬匹怎麼這麼少?”朱由檢皺起了眉頭。

  “客官是要買馬嗎?”小二殷勤地跑過來,“前段時間,陝西鬧起了匪患,市場上的馬匹都被他們匪兵徵用了。這不,多虧信王殿下平息了匪患,這馬市才又重新開張,現在主要是騾子,良馬還在運來的路上。”

  “唰。”十道一起將目光轉向朱由檢。

  “咳……咳……”朱由檢不希望自己的信王身份干擾市場正常的行情。實際上,朱由檢在出來的時候,要求王慕九等人稱呼他“公子”,而不是“殿下”,萬一問起姓名,就用以前用過的王信。

  眾人這才醒悟過來,紛紛將目光移向他處,甚至在看市場的馬糞。

  “奧,那我們先回去了,反正這兒也沒什麼好馬。”逛馬市本來不過是朱由檢的附帶目標,他只是隨便看看,這西安的馬市,因為靠近蒙古,也許有什麼寶馬良駒也說不定。既然馬市以騾子和驢子為主,他就沒什麼興趣了。

  “這位客官,且慢。”旁邊一位年約四十、長得十分結實的黑衣男子叫住了朱由檢,“看客官是識貨之人,我這恰好有一匹好馬,客觀是否願意看看?”

  “好馬?什麼樣的好馬?”朱由檢倒是對人更感興趣,看樣子,他可能是這個市場的主人。

  “客官自己看看就明白了。”他對一邊的小二說:“去,將‘雪火’牽來。”

  “是,小的這就去。”小二答應著,去了東南角的馬棚。

  “你是……”

  “好叫客官知道,我叫李賢,在這開了十多年的馬市。”李賢向朱由檢抱拳行了一禮。

  “十多年?這馬市的生意如何?”朱由檢認為,西安馬市靠近蒙古,有充足的貨源,生意應該不錯。

  “托客官的福,還行。”

  這時,小兒已經將馬牽過來,朱由檢先掃視了一遍,這馬全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馬的身長和高度都比常見的蒙古馬大上一輪。

  “果然是好馬!不過,這應該不屬蒙古馬吧?”

  “客官好眼力!這是傳說中的大宛馬,絕種的‘白雪映日’馬。”李賢向朱由檢豎起了大拇指。

  “咦!你剛才不是說,它叫‘雪火’嗎?”

  “是呀!它的名字叫雪火,因為全身雪白,沒有一絲雜毛。但它的脾氣暴躁,像火一樣,所以叫‘雪火’。是‘白雪映日’品種,即使在西域,也是難得一見。”李賢就好像在誇他的一件寶貝似的。

  “西域?你的馬不是來自蒙古嗎?”

  “客官有所不知,戰馬是蒙古人的命根子,輕易不會出售給漢人,特別是優良的馬種,所以,我們必須開拓新的貨源。”李賢說到這兒,仔細打量了朱由檢一番,好像朱由檢在刺探他的商業秘密。

  “李東主放心,我們不是做販馬生意的,不會搶你的飯碗,我們只是對這馬的來源感興趣。剛才李東主說,這馬來自西域,好像大明和西域隔著嘉峪關,難道軍隊允許你們販馬?”

  “這……說句實話吧,軍隊對運進的商品,一般都會放行,只要交通關稅,而且,這優良的馬種主要還是賣給軍隊。”李賢覺得朱由檢太年輕,根本不像能出遠門販馬的樣子。

  “奧,不過,李東主,葉爾羌好像不產戰馬吧?”嘉峪關的西面就是現在的葉爾羌國,已經是傳統上的西域,但那一片區域比較荒涼,沒有成片的草原,朱由檢知道,應該沒有什麼名貴的戰馬。

  “客官好見識,大明知道葉爾羌的可不多。”李賢再次向朱喲由檢豎起了拇指,“葉爾羌的確不產戰馬,就是有也什麼名馬。好馬主要產地還在葉爾羌的西面,除了大宛馬,大食馬也不錯。”

  “大食馬?你說的是奧斯曼帝國?”朱由檢表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卻是驚歎不已,終於遇到一個稍微瞭解中亞的人。

  “應該是,不過我沒有去過奧斯曼,我最遠只到過布哈拉和哈薩克草原。”李賢也是驚訝,這年輕人到底是誰?怎麼連奧斯曼都知道?

  “布哈拉?哈薩克?”朱由檢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哀,這裡曾經是大漢和大唐的屬地,如今,除了這位販馬的李賢,大明恐怕沒有多少人還記得它們了,更別說惦記它們,“李東主,能說說布拉瓦和哈薩克嗎?”

  “客官,你……”李賢終於警覺起來。

  “李東主放心,我雖然做小生意,但和戰馬沒有任何關係,決不和你搶生意。”朱由檢知道李賢的顧慮,看來,今天不亮身份,怕是難以得到他的信任了。

  李賢昂首看了看已經升得老高的太陽,嘴唇動了動,不知道是在咀嚼空氣,還是朱由檢的話。

  “李東主,沖著你親自跑嘉峪關一線,這馬我賣了,你開個價。”朱由檢也的確喜歡上了‘雪火’,他朝‘雪火’走去,準備去拍拍馬背。

  “客官,不可。”李賢趕緊出言阻止,“不瞞客官,‘雪火’雖然名貴,但至今沒有馴化,生人靠近不得。”

  “沒有馴化?”朱由檢不明白了,沒有馴化,怎麼知道它的能力?

  “客官,‘雪火’太過剛烈,我費盡了心力,卻不能馴服它。”李賢覺得,‘雪火’就像是他的災星。

  “奧,那……你們誰會馴馬?”朱由檢問身邊的隨從們。

  立即,空氣出現五個搖動的撥浪鼓。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08

第101章 為你而生

  既然李賢的人馴服不了,自己的手下又無人會馴服馬匹,朱由檢準備自己動手了。他隱隱覺得,這是一匹難得一見的好馬,越是難以馴服,馬的腳力就越強。

  朱由檢默運神功,在身體的周圍形成一道保護自己的氣場。“李東主,我試試看,能不能馴服這‘雪火’。”

  “客官,已經有三位馴馬師從它的背上摔下去,跌斷了腿,永遠離開了馴馬行業。”李賢不是小瞧朱由檢,但職業馴馬師都沒有征服的‘雪火’,這位年輕的公子哥兒難道能馴服?

  王慕九也來到朱由檢的身邊:“公子,不可。”

  朱由檢在王慕九的耳邊低語:“放心,我有神功護體,當不會受傷。”

  “客官,要不,我先將’雪火‘賣給你,怎麼馴服它,客官看著辦?”李賢不希望在‘雪火’身上出現第四個斷腿的馴馬師。

  嘿嘿,李賢這是要推託安全責任。朱由檢也不以為意,“請李東主開個價。”

  “八十兩。”李賢張開拇指和食指。

  “八十兩?”朱由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名貴的‘雪火’,怎麼只值八十兩?現在一匹普通的戰馬,市價都是八十兩,而且還有價無市,一百兩能買到就不錯了。

  “客官,說實話,這馬,我可是虧大了,現在也沒指望掙錢,就按照購買時的價格。”李賢也不知道,在這個年輕人面前,為什麼說了實話,他只是有一種感覺,這個年輕人與一般的商人不一樣,到底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

  “好,那我就借李東主的馬市一用。”朱由檢緩緩向‘雪火’靠近,身體周邊的神功已經迫向‘雪火’。

  ‘雪火’可能感覺到了異樣,它歪著腦袋看了朱由檢一眼,又抖了抖耳朵,長長的尾巴在空中甩了兩個響尾。

  “客官小心!”李賢比伸出右手,想要再次阻止朱由檢,但到底沒有出手,他現在比朱由檢還緊張。

  朱由檢還在靠近,離‘雪火’只有一步了。

  ‘雪火’沒有表現出新的反感,朱由檢也沒有像馴馬師那樣,強行跨上馬背。他伸出右手,舒緩地從馬鬃抹向馬背,又從馬背抹向馬臀,神功已經投入‘雪火’的體內。

  ‘雪火’一動不動,所有的感官似乎一下子封閉起來。

  朱由檢又抹了兩次,見‘雪火’沒有反感,這才從小二的手中接過韁繩,單腳跨上馬鞍,風一般竄上馬背。

  ‘雪火’只是搖晃了一下腦袋,似乎將腦門上並不存在的露珠抖落。

  朱由檢一抖韁繩,‘雪火’在韁繩的牽引下緩緩移步,姿勢優雅得就像是奧運會上的盛裝舞步。

  李賢早就瞪大了眼睛,但這次他沒有叫喊出來,似乎他忘卻了叫喊。

  “駕!”朱由檢一夾馬腹,發出了加快運動的指令。

  ‘雪火’也隨著揚蹄,在李賢的馬市上奔跑起來。

  馬市比正宗的馴馬廠也小不了多少,但有很多馬棚阻隔,朱由檢還是不能讓‘雪火’將最大的能量發揮出來。

  “籲……”,小跑了幾圈後,朱由檢緩緩讓‘雪火’停下來。‘雪火’似乎沒有盡興,它昂起頭,仰天一聲長吼,雪白的馬尾甩打了兩次,腦袋又回過來,在朱由檢的大腿上蹭了兩蹭,才穩穩地停下來,真個站如松。

  朱由檢翻身下馬,在‘雪火’的脖子上拍了拍,才將馬韁交給了王慕九。

  “客官?”李賢現在才清醒過來,“這‘雪火’就好象是為客官而生,沖這,今天就送給客官了。”他現在和朱由檢一樣,對人的興趣要遠遠大於對馬對銀子的興趣。

  “哈哈,李東主,這怎麼好意思?這可是名馬呀!”朱由檢超李賢一拱手。

  “權當是交個朋友。”李賢也是拱手還禮,“對了,到現在,李某還未請教客官高姓大名。”

  “好說。”朱由檢也是抬頭看天,“李東主,現在是午時了,不如我們找間酒樓,由我做東,咱們邊飲邊談?”

  “好,那就登雲樓,那裡可不便宜,我要讓客官多花銀子,也為陝西的賦稅做貢獻,哈哈,哈哈。”

  兩人並肩前行,朱由檢問道:“李東主,這登雲樓也納稅嗎?”

  “看客官說的,西安哪一家鋪子不納稅?就是我的馬市,也是需要納稅的。”李賢準備結交朱由檢,從心底將他看作朋友,也恢復了一貫的豪爽。

  “那商戶們不會反對嗎?”朱由檢猜想,從免稅到納稅,商戶們一定有一個陣痛的過程。

  “當然反對。開始的時候,商戶們集體去陝西的各個衙門去鬧事,但孫大人親自出面解釋,又有士兵虎視眈眈在後面支持,加上當時陝西的百姓的確是無糧可食,商戶們也就慢慢習慣了。”李賢也是優雅,就像剛才的‘雪火’。

  “那陝西的商戶會不會遷往他地?附近的省份可是不需要納稅的。”商戶從來都是避稅而開,如果陝西的商戶大規模遷往他省,那朱由檢的工業興國大計,在陝西可是打了折扣。

  “這樣的人畢竟太少。一來開發一個新市場不容易,二來,孫大人親自出面保證,除了納稅,官府將保護商戶的利益。也就是說,商人只是將原來孝敬官員的錢用來納稅,也沒增加多少支出。這孫大人,真是難得的好官呀!”李賢哈哈一笑。

  朱由檢緩緩頭,這再好的政策,歸根到底,還得有執行的人。如果執行的人,將經念歪了,再好的政策也是白搭。

  他們已經步行到了登雲樓,朱由檢材發現,自己有五名隨從,而李賢卻是孤身一人,“李東主,怎麼沒帶隨從?”

  “哈哈,在我的地盤上,我還會擔心客官將我吃了不成?這登雲樓,也不差做菜的原料。”李賢又是自嘲地笑笑。

  “哈哈……”朱由檢也是大笑,“慕九,你們自己找地方吃飯,一個時辰過後再過來。”

  “公子……”王慕九遲疑著。

  “別擔心,西安不是吃人的地方,我要和李東主單獨談談。”

  “是,公子。”王慕九一躬身,帶著四人離開了登雲樓。

  小二迎到門口:“李東主,可是要雅室?一共有幾位?”

  “老地方。兩位。”李賢惜字如金。

  “好嘞。李東主,請隨我來。”小二將李賢和朱由檢請到二樓南面一個靠窗的小房間。

  “小二,泡壺好茶。”李賢顯然對這登雲樓非常熟悉。

  “是,東主。”小二掩上門出去了,一會又進來,手中的託盤上放著一個精緻的白玉壺,和兩個白玉口杯。“東主,這位客官,要用什麼?小的好去安排。”

  “小二,將你們的拿手菜多上幾個,這位客官可是個有錢人,別給他省。”李賢還掃了朱由檢一眼。

  “好嘞,小的這就去準備,兩位且慢用。”小二帶上門去了。

  李賢看著朱由檢,微笑不語。

  “李東主可是要問我姓名來歷?”朱由檢也是微笑。

  李賢拿起白玉壺,先給朱由檢斟了杯茶,然後也給自己斟了一杯,“客官如果不方便說,也不用強求。”

  “也沒什麼,我保證,在我離開這間房子的時候,一定會給你想要的答案。現在,請允許我保留一秘密。”

  “好,公子,咱倆投緣,先以茶代酒,走一個。”

  “好,走一個。”朱由檢和李賢碰了杯子。“李東主,在下不僅景仰李東主的豪爽,更佩服李東主親自前往葉爾羌等地,那裡,離大明可是有數千里啊!”

  “哈哈,也沒什麼,在這些地方討生活而已。”

  “李東主,你能介紹下葉爾羌嗎?”朱由檢終於到正題。

  “客官對葉爾羌瞭解多少?客官去過葉爾羌嗎?”李賢的手再次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

  “說實話,我從來沒有去過葉爾羌,我對葉爾羌的瞭解,只知道那是蒙古人後裔建立的國家。”朱由檢沒有說謊,他只知道葉爾羌就是後世的南疆,塔克拉瑪幹沙漠的四周。

  “那客官怎麼知道葉爾羌?難道家族有人在那經商?”李賢的身體往朱由檢靠了靠。

  “沒有,李東主放心,我的家族沒人在葉爾羌做生意,將來也沒人去做生意。”朱由檢不知道怎樣才能打消李賢的顧慮。

  “奧,那我簡單說說葉爾羌吧!葉爾羌是蒙古人後裔建立的不假,但葉爾羌的大部分居民卻不是蒙古人,而是叫做雅利安的白人,他們是藍眼睛,紅頭髮,和我們漢人大不相同。”

  “奧,那他們信奉宗教嗎?”

  “信,原來全是白教,近年來,黑教也在葉爾羌興起,雙方對民眾爭奪得十分厲害,甚至會出現武裝衝突。”說到這兒,李賢也是深思的模樣,不知道他在葉爾羌,是否也受到宗教爭端的牽連。

  “白教?黑教?”朱由檢不解,這兒什麼時候出現了這些不知名的宗教?

  “其實,白教和黑教都信奉真主安拉,只是不同的教派而已。”李賢對宗教,也是瞭解不多,為了少惹麻煩,他儘量回避與各教派的矛盾。

  “原來如此。”朱由檢算是明白了,難怪後世的南疆,老是出現叛亂,原來白人和他們的宗教,早就在南疆紮根數百年。“那葉爾羌的更西面呢?大宛還存在嗎?布哈拉和哈薩克又是怎麼回事?”中亞的歷史太過複雜,各民族的融合和分裂是早早晚晚的事,沒有專人去研究,朱由檢實在不知道現在的中亞出現了什麼狀況。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09

第102章 東關中大街

  “布哈拉在葉爾羌的西面,和葉爾羌隔著蔥嶺,哈薩克在布哈拉的北面,葉爾羌的西北。他們倒是正宗的蒙古人的後裔,和我們漢人長得差不多。特別是哈薩克,有廣闊的草原,馬匹是他們重要的收入。”李賢儘量將內容說得簡略些。

  “蔥嶺?”朱由檢知道,那就是後世的帕米爾高原,現在,大明卻是與它不沾邊。

  “對,蔥嶺。這是除烏思藏外,可能是世界上最高的地方,道路也是艱澀難行。”李賢實在不明白,朱由檢為何對這些地方感興趣。在大明國內,大家的眼睛都是盯著江南這些富庶的地方。

  小二上菜,不時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直到桌上擺滿了各種菜肴。

  “李東主,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誰了。”朱由檢知道自己不亮身份,李賢是不可能言無不盡,一個連姓名都不肯說的人,還指望得到別人的信任?

  “客官是……”李賢的眸子陡然發亮。

  “大明信王朱由檢。”朱由檢說得相當乾淨俐落。

  “信王?”李賢緊盯著朱由檢,他在揣摩朱由檢的話。

  “這是我的權杖,李東主可以看看。”朱由檢將自己的隨身權杖遞給李賢。

  李賢接過一看,果然有“大明信王”四字,下面刻的時間是“天啟四年九月十二”。再翻看背面,卻是一條正飛舞著的蛟龍。他嚇得一身冷汗,雙腿一軟,不自覺跪了下去:“草民見過信王殿下。”

  “起來,李東主。”朱由檢虛扶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李賢,“現在李東主能理解我為何不亮自己的身份了?”

  “殿下,草民該死。”李賢不住地用袖口擦汗。

  “李東主不必如此。你我在馬市相遇,也是緣分,‘雪火’就是我們的月老。哈哈,現在李東主相信,我不會去葉爾羌販馬,壞了東主的生意?”朱由檢哈哈一笑,親自為李賢斟了杯酒,又給自己滿上,“來,相逢是緣分,不必拘禮。”

  “是,殿下。”李賢戰戰兢兢喝了杯中酒。

  “李東主,你我馬市相識,非因身份;東主贈馬,亦非因身份。東主如此,則不像豪爽之人。其實,我有一事要請東主幫忙。”朱由檢儘量拉近與李賢的身份距離。

  “恭請殿下指示。”李賢卻是一禮。

  “東主在葉爾羌可有據?我想派幾個人過去。”從李賢說到葉爾羌的那一刻,朱由檢就打算讓周文啟派人過去,大明的眼睛不能老是盯著國內,周邊才是大明的隱患,況且,國內已經有了錦衣衛,周邊卻是一片空白。

  “不是搶你的生意。”朱由檢哈哈一笑,“他們扮作你的手下,卻不經商。我希望他們能學習葉爾羌的語言,詳細瞭解葉爾羌的情況。”

  “殿下是要……”李賢遲疑著。

  “現在沒有想法,葉爾羌是大明的鄰居,我們不能不瞭解他們。”朱由檢不知道大明將來和葉爾羌會不會有什麼交集,但刺探葉爾羌的國情,將偵訊工作做在前面,可以有備無患。

  “草民但憑殿下吩咐。”話說到這份上,李顯沒法拒絕。

  朱由檢知道李賢還有顧慮,“李東主,即使將來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們也會通知你的人早撤離,再說,我的人也是在葉爾羌。”

  “草民知道,草民隨時可以安排。”李賢又恢復精氣神,他的身體也恢復了柔韌度。不管朱由檢的話是否可信,他都沒有辦法拒絕。

  “李東主,我雖然是信王,卻幫不了你的忙,真是抱歉。”朱由檢是政治人物,除了濫用公權,他不知道從哪兒可以給李賢一些便利。

  “殿下率軍平定陝西,還陝西朗朗乾坤,就是給我們商戶最大的幫助。”

  “哈哈哈……”朱由檢大笑。

  “哈哈哈……”李賢也是大笑。

  這一笑,李顯和朱由檢的心理距離真正縮短了。

  “殿下,問句不該問的話,殿下來西安,不是為了葉爾羌的事吧?”

  “當然不是。”朱由檢也不打算隱瞞李賢,“我想在這附近買間鋪子,不久之後,我將在西安出售肥皂。”

  “肥皂?草民經商二十載,從沒聽說過肥皂是什麼。”李賢覺得這信王的身份雖然揭開了,但他身上還有很多沒有揭開的謎。

  “嗯,就是用來洗衣服的。”朱由檢長話短說,介紹了肥皂的功用。

  這一談,就是半個多時辰。王慕九等人早就等在門外,但聽到朱由檢談鋒正興,不敢打擾,只得在門外等候。

  “殿下,東關中大街有一名南直隸的珠寶商人,正準備盤鋪子回去。草民陪殿下去看看。”房間的門終於打開,李賢在先,出了包間。

  王慕九定定地看著李賢。

  “慕九,不用緊張,我已經向李東主講明瞭身份。”朱由檢隨在李賢的身後,微笑著出現在王慕九的面前。“走,我們去珠寶店看看。”

  李賢大頭引路,朱由檢一行跟在他的後面。

  他們在東關中大街與東西走向的西五巷交界的地方停下來。這兒就是李賢所說的珠寶鋪子。

  “小二,你們東主在不?”李賢率先進了鋪子。

  “在,在。李東主要找我家東主?”小二躬身迎到鋪子的門口。

  “是呀,我的朋友要看看你們的鋪子,你知會你家東主一聲。”

  “是。李東主、各位客官稍候片刻,小的這就去告訴東主。”小二轉身上樓去了。

  不一會,樓梯上傳來“咯吱”的聲響,一名年約五旬的矮個子男人出現在樓梯上,“李東主,貴客臨門呀!這位朋友是……”

  “黃東主好自在!這位是來自京師的朋友,是他要看看你的鋪子。”李賢和這位黃東主顯然是熟人。

  “我這鋪子的結構,李東主可是熟悉得很啦,這位朋友怎麼稱呼?請隨便看。小二,泡茶。”黃東主三言兩語將事情安排得極為妥貼,不愧是商場中的精英。

  朱由檢剛才從外面大量了鋪子,現在從裡面一看,果然是專業的鋪子,連木架、櫃檯都在,只要稍微翻新一下,就可以投入使用。“黃東主,樓上的房子也要賣嗎?樓上可是住宿?有多少房間?”

  “只要價格合理,當然賣。樓上有一大兩小三居臥室。”因為李賢帶來的朋友,黃東主也不敢欺瞞什麼。

  “那,黃東主開個價吧!”無論是店鋪的位子還是結構,朱由檢都非常滿意。

  “既然是李東主的朋友,我就不說二話,這個數。”黃東主晃了晃三根指頭。

  朱由檢不明白是三千兩還是三萬兩,也許是三百兩也說不定,它將目光投向李賢。

  “黃東主,大家都是熟人,對市場的行情也熟悉。你這麼開價可就不厚道了。”李賢板著臉,將目光投向店鋪外的北方,那兒是西六巷所在。

  黃東主內心一驚,但表面上不動聲色:“看在李東主的份上,兩千八百兩,就當是請李東主吃頓飯了。”

  “哈哈。”李賢大笑,“黃東主,這頓飯未免太豐盛了吧?”

  “兩千四。李東主,總該讓老哥吃頓麵條吧?”黃東主已經苦著臉了,不知道昨晚有沒有睡好。

  “黃東主,要是一年前,也許能買到這個價,但是現在,你看,自從遭到匪患,這西安可是比以前蕭條多了。就是我老弟的馬市,也是不到以前的三成,也不知道啥時才能恢復以前的興旺——你老哥要不是生意淡,肯回南直隸嗎?”李賢也不著急,不鹹不淡,好像在與黃東主拉家常。

  “李東主,老哥的麵條也不吃了,喝碗麵湯,行了吧?兩千二,不能再低了。”黃東主已是哭喪著臉,就差沒有下跪了,到現在,李賢還沒有出價。

  “這樣吧,我老弟說個公道價,一千八。你老哥的麵湯、麵條都是有的,這些年,西安的大戶沒少照顧老哥的珠寶行吧?”李賢絲毫不為黃東主的表演所動。

  “李東主,那我們就沒得談了。知道老哥這是要回南直隸,也不能將老哥往死裡逼呀。”黃東主擺出一幅端茶送客的架勢。

  “黃老哥,這樣可好,我幫朋友出二百兩,湊作整數,權當為老哥送行——我們是這麼多年的朋友嘛。”李賢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

  “送行?吆,你老弟這是要扒了老哥的褲子,當了銀子請客——也罷,誰讓老哥我急著要在新元前趕回南直隸呢?再說了,你老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反正便宜又沒有落給外人。”黃東主自嘲地搖搖頭。

  “那說好了,明天去衙門辦理一切手續,別看我朋友年輕,他在衙門裡可是有人的。老哥離開西安的時候,要是有什麼未了之事,儘管來找我……這位朋友。”李賢和朱由檢交換了眼色,見朱由檢沒有反對,他就自作主張了。

  “好說。”黃東主知道自己被李賢吃得死死的,誰叫人家知道自己的底牌呢?只是不知道這年輕的買主是何許人,讓李賢死心塌地為他賣命,難道真的是衙門有人?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明天辦了手續,拿了銀子,他就要離開西安,回到老家,安享屬於自己的晚年了。

  朱由檢也見識了李賢的手段,可謂一句話值百金,難怪能將西域的戰馬騙到大明。不過,搞定了店鋪,他該去見見孫傳庭了,來西安已經兩天,臘八節也快到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09

第103章 驛卒李鴻基

  臘八粥就是用白米熬成粥,加上燒熟的豬肉丁、雞肉丁及湯汁,放青菜、食鹽,再煮上片刻,讓各種成分充分混合,相互滲透。

  男人們聚會,不可無酒。臘八粥每人只吃了一小碗,權當開胃,然後就是白酒大菜,大家邊喝邊聊。

  這次宴會,是孫傳庭特意為裸身在陝西為官的朱由檢和祖大壽舉辦的,參加的人員,除了陝西的按察使、都指揮使外,還有附近各個知府。祖大壽、高迎祥因為與朱由檢有舊,被安排在朱由檢的左右手。

  孫傳庭現在對朱由檢的器重不下於李春燁,他絲毫不因為朱由檢的年輕而又所倦怠,“殿下,臣等能在陝西平安過冬,多虧殿下呀!來,這第一杯,我們共同敬殿下。”

  “哪裡!孫大人過獎。安撫陝西百姓,要靠孫大人和在座的各位,抵禦外敵,保障陝西安全,要靠祖大人。”朱由檢一仰脖子,將酒一飲而盡。

  雖然他表現得很謙虛,但內心卻是很得意,推翻大明的農民軍,如今已經被他給擺平了,只要熬過了這個冬天,陝西就再也沒有農民軍存在的土壤了。李自成和……

  朱由檢心理咯噔一下,陝西匪患雖然剿滅了,但真正的領袖李自成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朱由檢在延綏呆了半年,也曾經去過縣城甚至村莊,但從來沒聽說李自成這個人。

  他思考片刻,好像李自成是高迎祥的親戚,娶的還是高迎祥的女兒高秀英。恩,待會問問高應祥,別時間長了,把這事給忘了。

  “殿下為陝西鋪設了亙古未有之平坦大道,又為陝西增加了工商稅收,只要過了這個冬天,度過現在的饑荒,我等要是不能治理好陝西,那真是上對不住浩蕩的皇恩和殿下的援手,下對不住黎民的期望和臣等的烏紗。”孫傳庭的自信,是來自農田裡長勢喜人的麥子和到手的工商稅收,但他清楚,沒有朱由檢,陝西別說發展,連溫飽都是問題。朱由檢常駐延綏,延綏的百姓他就根本不需要關注。

  “殿下,孫大人,西安有了大批的江南商人開工廠,延綏的廠子雖然不多,但規模龐大,能招收大量的百姓。我延安府夾在西安和延綏之間,卻還是窮呀!下官愚鈍,求大人們給下官直條明路。”延安知府陳登泡,看到南北都是風聲水氣,而延安因為山多地少,道路曲折難行,不禁十分沮喪。

  朱由檢看看陳登泡,心中轉過無數的念頭。

  他早就想過,要想工商興國,從事工商業的人口必然大增,從事耕作的人口就會大大較少,這勢必會影響糧食的產量。

  要維持甚至增加糧食的產量,就必須提高耕作的效率。陳登泡的提問,剛好給了他機會。

  “陳大人,交通問題不必擔心,西延大道經過延安府,必然會促進延安的發展。另外,西安、延綏兩地興辦工商業,必定缺少人手,如果陳大人能提高耕作的效率,將多餘的男丁送到西安、延綏的工廠做工,也能提高他們的收入。”

  “可是,怎麼才能提高農人的耕作效率呢?下官可是一無所知。”陳登泡科舉出身,聖賢之書上可沒有提高耕作效率的論斷。

  “陳大人可曾見過《齊民要術》一書?那可是農人的天書。此外,我見過一種播種的三排簍和十排簍,比現在的單簍大大提高了播種的效率。陳大人平時要搜集這方面的書籍。”

  朱由檢曾經比照過英國的產業革命,但他否決了英國新興資產階級推行的“羊吃人”運動。漢人百姓數千年來對土地依戀,決不是西方人所能理解的。

  強制性將人口從農田趕入工廠,很可能會引發劇烈的社會動盪,甚至會產生新的匪患。

  如果提高耕作效率,讓部分農民無地可耕,他們為了生存和提高收入,必然進入附近的工廠做工。

  就像溫水煮青蛙,當這些農民終於發現他們丟了農田時,工廠更好的工作條件和更高的酬勞待遇,已經讓他們無法再回到過去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特別對於年輕的人群。

  “下官一定抓緊時間查閱,不過這三排簍和十排簍……”陳登泡雖然有心,但三排簍和十排簍他可是第一次聽說。

  “這樣吧,改日我讓工匠做出來,陳大人安排農人去試著耕種。”離春耕還有一段時間,朱由檢估計,應該能夠製造出這些農具讓工匠們模仿和農人們試種。

  滿意的陳登泡,表達敬意的唯一方式,就是向朱由檢敬酒。不過,他只有個模糊意識,到底怎麼來提高耕作的效率,他還是沒有什麼清晰的思路。

  酒過三巡,大家都是找自己感興趣的人,天南海北的聊得滿屋子都冒出淡淡的水汽。

  朱由檢早就盯上高迎祥,“高大人,可有一位親戚,叫李自成的?”

  “李自成?沒有呀!殿下……”高迎祥將李姓親戚在腦中過了一遍,沒有發現叫李自成的。

  沒有?難道史書欺騙了自己?朱由檢再次思索李自成的其它訊息。他在1645年去世的時候,史書說,他才39歲,那現在應該是二十出頭的人。

  “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好像在哪當過驛卒?”

  “驛卒?屬下倒有一個在寧夏鎮當驛卒的外甥,今年虛年二十二,年齡倒是吻合,不過,他的名字不是李自成,而是李鴻基。”在高迎祥的大腦中,好像只有這麼一個外甥基本符合朱由檢的條件。

  “李鴻基?對了,就是他!”朱由檢一拍大腿,不記得是史書還是小說中看過,李自成原來的名字就叫李鴻基,“那……他現在還在寧夏當驛卒?”

  “是呀!殿下認識這個二楞?”高迎祥被朱由檢嚇了一跳,不知道朱由檢為什麼會對這個外甥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二愣?有趣,原來李自成是個悶驢,難怪他的老婆給他綠帽子戴。“到是不認識,不過,聽別人說起,他好像很有才幹。”

  “才幹?不瞞殿下,臣真的沒看出來。”高迎祥覺得他這個外甥就是個悶驢,實在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出息,不知道朱由檢怎麼看上他。

  “這樣吧,新元的時候,驛卒也會放假,你讓他去我那兒,我親自看看。如果真的有才幹,就不用再去當什麼驛卒了;如果徒是有虛名,就讓他哪兒來哪兒去。”朱由檢知道李自成的才幹,能在晚明的農民軍中脫穎而出,並且推翻了大明朝,肯定不是草莽,至少在政治上是一把好手。

  也許是時勢造英雄,李自成的才能是在亂世和戰爭中練就的也說不定。無論如何,朱由檢既然找到了李自成,就不能再讓他有翻身的機會,除非他是為自己服務。

  “是,殿下,臣會讓他去拜見殿下,但願他能入得殿下的法眼。”高迎祥拱拱手,算是給朱由檢一個承諾。

  “高大人,我還要問一件事,希望高大人不要介懷才是。”朱由檢朝高迎祥擠了一下眼球。

  “殿下請說,屬下當言無不盡。”

  “高大人是否有一個女兒,閨名叫做秀英的?”

  “沒有,屬下根本沒有子女。”高迎祥怪異地看了一眼朱由檢,這殿下今天到底怎麼了?孫傳庭不是給他送了胡小姐嗎?

  “沒有?高大人勿怪,我只是好奇而以。”真是怪了,明明史書中都說李自成娶了高迎祥的女兒高秀英,難道高秀英是高迎祥的養女?或者根本就沒有這個人,是史學家或者小說家添加上去的?

  “好奇?殿下聽到什麼了?”高迎祥覺得朱由檢打聽他的女兒,實在是無理,除非你對人家有意思,即使有意思你也不能直接問呀,得找媒人從中間傳話,萬一拒絕了也不會尷尬。幸好高迎祥沒有女兒,否則他一定擔心門風是否不嚴,在外面露出什麼話柄。

  “高大人千萬不要多想,呵呵,喝酒。”朱由檢尷尬地端起酒杯,和高迎祥對飲了一杯。“高大人,剛才你說沒有子女是什麼意思?難道高大人沒有婚配?”

  “不是,屬下早就婚配了,只是到現在也沒一兒半女的。”高迎祥臉色變得陰暗起來,他自嘲地笑笑。

  “奧,那有機會,讓宮中的太醫看看。”民間郎中肯定看過,只有讓太醫試試,但朱由檢不確定到底是誰的問題,所以說的比較含糊。

  “多謝殿下。但屬下已經這一把年紀,就不想再折騰了。”高迎祥早就接受了現實,他曾打算收養一兩個孩子,只是沒有遇到合適的。

  “哎!”朱由檢輕歎,看來高秀英應該是他的養女了,可能歷史就是這樣,高迎祥因為沒有子女,才將“闖王”的封號繼承給李自成。

  離開孫傳庭的署衙,祖大壽堅持要送朱由檢會客棧。

  “大壽,軍隊訓練怎麼樣?陝西的三十萬士兵,都補齊了嗎?”

  “不敢欺瞞殿下,還沒有,現在只有二十二萬。”祖大壽低著頭,目光在朱由檢的靴子上遊移。

  “可是因為缺少糧食?”

  “原來殿下知道?”祖大壽抬起頭,看著朱由檢的側臉,“到了明年春天,有了春收的糧食,士兵就該招齊了。”

  “未必。”朱由檢也不看祖大壽,“軍餉是專供,即使明年春收和秋收,朝廷的糧食還是困難,要想不缺糧餉,也是不可能。”

  “那……”沒有足夠的糧食,祖大壽就沒辦法招齊兵員。

  “看著我也沒用,我雖然做小生意,但你這可是三十萬士兵——我也無法像四武營那樣給你補齊軍餉。”朱由檢深思了一會,“這樣吧,我從戰俘中給你挑選五萬士兵,他們一個月修路,再一個月去你的軍營受訓,糧食有我供給。另外三萬士兵,你就得自己想辦法了。”

  “是,殿下。”五萬不用軍餉的士兵,那可是幫了祖大壽的大忙了。

  “士兵們訓練怎麼樣?”

  “士兵們平時只能吃個大半飽,消耗不能太大,所以,訓練量上不去。主要進行一些佇列和軍紀的強化訓練。”

  “嗯,也好。不過,趁現在的機會,將士兵中的兵油子去掉,只留下一些優質的士兵,將來有了糧食,訓練量上去了,他們很快就能成為優秀的士兵。”

  “嗯。”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10

第104章 海月肥皂

  天啟六年(西元1626年)十二月十五日,西安。

  早起的人們發現了一狀奇怪的事。

  西安的鐘樓和鼓樓,一夜之間都披上了一幅相同的巨大彩布。彩布上面畫著一名模樣周正、面目含笑的農婦,農婦的手中握住一塊淡黃色的固體,正在向盆中的衣領上輕抹,而木盆中的水裡,滿是飄起的泡沫。

  鐘樓和鼓樓怎麼了?

  這幅畫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眾多的問號,深深刻在每一名西安人的心裡,那些訊息靈通的人士開始四處打聽,西安到底怎麼了?

  渴望知道訊息的人們是徒勞的,因為沒有人告訴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即使各個衙門的人,也在四處打聽這奇怪的彩布。

  辰時左右,街道上的孩子逐漸多起來,他們拍著小手,載歌載舞,而所有的孩子唱的都是同樣的歌詞:

  “你拍一,我拍一,海月肥皂能洗衣。”

  “你拍二,我拍二,海月肥皂洗手套。”

  “你拍三,我拍三,海月肥皂洗床單。”

  “你拍四,我拍四,海月肥皂洗棉衣。”

  “你拍五,我拍五,海月肥皂洗銅鼓。”

  “你拍六,我拍六,海月肥皂洗蘇繡。”

  ……

  有些敏感的人終於想起來,在東關中大街上,剛剛出現一間叫做“海月肥皂”的商鋪,這些奇怪的事一定和他們有關。

  陸陸續續有人去東關中大街看個究竟。果然,在“海月肥皂”的鋪子門口左側,貼了一張並不顯眼的紅色告示。

  告示的內容主要有三:

  一、海月肥皂是洗衣的特效材料,今天免費派發,每人一小塊,共發一百人,發完為止;二、每塊肥皂,價錢是銅錢五十文;三、下午將有十名婦人免費表演洗滌的方法,顧客可以拿自己的衣服來洗;四、明天早晨八正式開始出售肥皂,明天一共只有三百塊肥皂出售。

  更有趣的是,告示上特別注明,買肥皂不用銅錢和銀子,而是用糧食。按照一兩銀子兩石大米的價格,五十文可以買十一斤糧食,因此,每塊肥皂的價格就是十一斤糧食,不賒不欠。

  “海月肥皂”商鋪前的人越聚越多,將鋪子前面的空地已經完全佔領,過往的行人只好繞道走。

  “大家不要擠,排好隊。那個,你站好隊,要不我沒無法派發肥皂。”夥計正在指揮等著領取肥皂的人群。

  他的話很有威脅,如果有人不站隊,會導致商鋪不發肥皂,那他就是集體的罪人。

  在利益面前,百姓還是很聽話的。鬧哄哄的人群迅速站起了長隊,夥計了人數,從前到後,恰好一百名。

  “現在給你們每人一張小票,去後面的倉庫領肥皂。”

  前面的一百人都領到小票,喜滋滋地去了,後面的人不幹了:“我們也站到現在,為什麼我們沒有?”

  “再發!”

  “再發!”

  “再發!”

  ……

  人群開始騷亂,特別是剛才站在第101、102位置的人,鬧得特別凶,好像人家欠債不還似的。

  “我們告示上有,只有前一百名才有肥皂發。”夥計拼命解釋,然而他的話很快被人流吞沒。

  前面有人鬧事,後面的人就打算渾水摸魚,也許能得到一小塊肥皂也說不定。

  肥皂宣傳會,眼看就要變成一場無法收拾的血案,夥計已經沒有辦法控制局面,他們的解釋無力得就好像是火上澆油。

  鋪前圍攻夥計,不用承擔任何責任,或許還有好處,哪個百姓不是爭先恐後?

  那些領過肥皂的人,回到鋪子後,也將肥皂藏入衣袋,加入申訴大軍。

  在店鋪的樓上,劉坤一直很滿意顧客的反應,這信王,怎麼知道西安的百姓反應如此激烈?當人群開始出現騷亂時,他皺了皺眉頭,對跟在身邊的夥計說:“啟動應急方案。”

  “砰!”鋪子的大門打開了,將人們的目光吸引過去。

  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室內昂首走出來,將洶湧的人群和店鋪隔開,士兵的最後面,是一名體格健壯的軍官。

  “你們誰在這兒鬧事?”

  軍官的目光在人群掃了一圈,特別在剛才鬧得最凶的幾名百姓身上,還短暫地停留了一下。

  那幾個百姓嚇得打個激靈,緊張地低下頭,生怕被這名軍官認出。

  店鋪前鴉雀無聲,除了那位軍官的聲音在回蕩,連附近店鋪的夥計東主都是伸長了脖子,等待軍官的下文。

  “咳,咳。”軍官調整一下呼吸,儘量將語氣放和緩些,“人家商鋪造福於民,免費派發肥皂,告示上寫得清清楚楚,你們來遲了,還冤得了別人?”

  “陝西的匪患剛剛被信王殿下剿滅,難道你們還想成為新的匪患不成?”軍官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一些膽小又恰好在邊緣的百姓,開始偷偷溜走,而店鋪前面中心地帶的百姓,卻一動不敢動,似乎只要動了一下,自己就會成為匪徒。

  “哈哈,將軍言重了,他們都是良民。”劉坤從店鋪內走出來,雙手抱拳向百姓行禮:“各位,我知道你們只是喜歡本店出售的肥皂,是不是?”

  “是呀,是呀,我們都是良民。”膽子大的人發出了聲音,膽子小的人,也是不住地頭。這劉坤,簡直就是他們的救星。

  “好,那我臨時宣佈,增加一項派發活動。你們排好隊,我們開始摸獎活動,摸到獎的五個人,將得到一整塊肥皂。”一整塊肥皂,就是那種價值五十文的肥皂,比前面派發的肥皂大多了。

  人群默不作聲,既不反對,也不支持。

  “怎麼?你們不原意?”劉坤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嚇傻了。

  “原意,我們願意。”有肥皂派發,不要那真是傻子。

  “好,那你們排好隊。”劉坤又對一名夥計說:“去查人數。”

  在劉坤獎品的誘惑下,在全副武裝士兵的威懾下,這些百姓都依次排好隊。

  “東主,一共四百八十二人。”夥計很快查清了人數。

  劉坤向他耳語幾句,這名夥計轉身回店鋪裡面去了。不一會兒,他捧著一個一尺見方的紙盒出來了。

  “各位。”劉坤雙手向下壓了壓,制止了噪雜而又好奇的人群,“我現在宣佈規則。這個紙箱內一共有四百八十二個方木塊,正好和你們的人數一樣。等會你們每人從紙箱內摸出一個方木塊,但只有五個方木塊上標有‘獎’字,摸到這五個方木塊的人,可以得到一整塊肥皂。大家明白沒有?”

  “明白了。”聲音激動卻不整齊。

  “摸到獎品的人,就為本店做個宣傳;摸不到獎品的人,也沒什麼損失,權當樂子,大家不要失望,本店今後還會不定時開展摸獎活動。”劉坤朝夥計一揮手,“現在開始摸獎。”

  夥計捧著紙箱,從眾人身邊走過,每個人都摸到一個方木塊。

  “現在開始兌獎,方木塊上寫有‘獎’字的人,請上前領獎。”劉坤已經拿出五塊肥皂,等候兌獎。

  五名幸運者,在眾人羡慕的眼神中,寶貝似的捧著各自的獎品。這麼大塊的肥皂,可是價值五十銅錢,或者十一斤大米。按後世的價值,應該超過三十元。

  “各位。”劉坤看著大部分失望的眼神,“明天早晨八,本店開始出售肥皂,這第一批,數量有限,打算購買的可要早來。當然,我們不要銀子,只要糧食。”

  “東主,為什麼不要銀子?”有些百姓對劉坤的做法十分不解,在陝西,在大明,還沒有不要銀子的買賣。

  “抱歉,這是本店的秘密,暫時不能說,以後,我們還是收銀子的。”劉坤對今天的宣傳活動萬分滿意,這種滿意又轉化為對朱由檢的崇敬。

  遠在延綏的朱由檢,正在為延綏的百姓過年發愁,沒有糧食,市面上冷冷清清,一都沒有新元的喜慶色彩。現在大部分百姓因為幫助官府修路,或者在礦廠做工,家裡都有些存錢,但市場上沒有糧食,有錢也是白搭。

  直道十二月二十四日,朱由檢在西安用一千塊肥皂換來的一萬多斤糧食,才全部運到延綏。加上朝廷分到延綏的五千餘斤糧食,一共達到一百五十石。

  對於糧食的分配,朱由檢早就和高迎祥合計過。

  延綏府下轄葭州、綏德州,以及府穀、神木、米脂、吳堡、青澗五個縣,另外還有靖邊、定邊、懷遠三個軍堡。

  軍隊和軍堡由朝廷單獨發給軍餉,朱由檢和高迎祥關心的是剩下的民戶。

  根據高迎祥最新統計的資料,現在延綏府城的民戶只有五萬八千人,合八千六百餘戶。按照每戶十斤糧食,共用去八十石糧食,其餘的七十石糧食,分給五縣二州,每個州縣能分到十石。

  這些糧食都不是免費的賑災糧,而是按照平價出售給百姓。如果百姓的家庭實在貧困,暫時無力購買,便由當地的戶長作保,糧食暫且領回去,待開年做工掙錢了,再歸還購糧款。

  朱由檢沒有參與到糧食分發中,為了給百姓籌集過新元的糧食,他絞盡腦汁。現在糧食有了著落,他感覺十分疲憊,便窩在家裡休息,順便享受婉兒與胡心雪的服伺。

  李俊帶著特戰隊的兩個小隊,參與到延綏府糧食發放工作,臨時監督官府的執行情況。好在高迎祥親自參與,糧食分發還是平穩地進行下去。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11

第105章 守歲

  “殿下,這新元就要到了,我們怎麼過呀?”婉兒一大早就在朱由檢面前晃悠,但朱由檢卻在想著延綏的百姓,沒有搭理她,她實在忍不住了。

  “新元?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唄——婉兒,咱們難得有一次不在宮中過新元,要不,過過百姓的新元?”

  “過百姓的新元?”婉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咱包餃子?”

  “包餃子?好,就包餃子。婉兒你會包餃子嗎?”

  “會,小時候在家包過。”婉兒的眼珠轉動了一下,“殿下,那趕緊上街去買材料,沒有肉餡,我們只能吃大饃過新元了。”

  “嗯,那你開個單子,我讓慕九安排人手上街去買。”朱由檢想想也是,這明天就是除夕了,家中什麼都沒有,一節日的氛圍都沒有。

  婉兒拿出紙筆,刷刷幾下,開了一個長長地單子,“殿下,你看看,還有什麼遺漏沒有。”

  朱由檢拿起單子一看,乖乖,光豬肉就有四十斤,“婉兒,不用這麼浪費吧?我們就三個人過新元,你當這是辦喜酒呀?”

  “殿下,新元比喜酒不是還熱鬧嗎?”婉兒一臉不解的樣子。

  “奧,那就這樣吧!等等,婉兒,好像沒有新衣吧?”就是普通的百姓家,過新元都會給孩子們買套新衣。沒有新衣,那還叫新元?

  “殿下,等你現在才想起新衣,黃花菜都涼了。”婉兒給朱由檢拋了個白眼,“我們的新衣早做好了,裁縫現在還有空給你做新衣?”

  “奧。”朱由檢這才想起,這時候的陝西,還沒有服裝市場,街市上只賣布匹,得買回來自己請裁縫去做。“有了婉兒,我就不用操心這些事了,我這就讓慕九安排人上街買菜。

  天啟六年的最後一天,婉兒是極度忙碌的。粗手笨腳的士兵她又看不上,只有胡心雪這個小姐出身的婢女給她打打下手。

  午飯後,婉兒就和胡心雪張羅起餃子。按照大明北方百姓的習慣,她們包的餃子要足夠吃到正月初七。

  “婉兒,看你忙的,這大冷的天,出這麼多的汗,是要著涼的。要不,我也幫著包餃子吧!這小小的餃子,還難不倒我。”朱由檢看著也是心疼,說是兩人幹活,其實主要還是婉兒,胡心雪就是個半吊子。

  “殿下心懷天下,還是忙你的事吧!”婉兒用袖口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看著朱由檢的眼神就顯得有些迷離,“奴婢平時也幫不上殿下的忙,這一日三餐的事,就不勞殿下分神了。”

  胡心雪知道自己不是當女僕的料,也就訕訕地笑。

  朱由檢今天真的閑的蛋疼,現在百姓都是在家過新元,誰願意家裡來個不速之客?百無聊賴,朱由檢踱入書房,開始整理製造香水的方子。現在還是寒冬,植物沒有發芽,無法摘取各種花朵進行實驗,但方子好歹先整詳細。

  “殿下,吃餃子嘍!”婉兒頭戴白色圍巾,腰上系著花布圍裙,整個一家庭主婦的樣子。

  朱由檢來到餐堂,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菜肴,還有一大碟熱氣騰騰的餃子。

  “雪兒妹妹,將溫給殿下的屠蘇酒拿來。”婉兒邊說邊解下圍裙,隨手丟在掛索上。

  “好的,殿下先坐吧!”雪兒答應著去了,拿回一個正冒著水氣的精緻白瓷酒壺。朱由檢估計,如果要滿上,大概能裝上二、三兩白酒。

  婉兒給朱由檢滿上一杯,“殿下,我和雪兒妹妹都不會喝酒。我們喝餃子湯,象徵性陪殿下喝。”

  “婉兒,那可不行。聽說除夕晚上喝湯,這一年出門,都會趕上下雨。”朱由檢特別喜歡看婉兒驚訝得張開小嘴、瞪著眼睛的模樣。

  “殿下,那咋辦?要不讓王隊長過來陪殿下喝?”婉兒果然中招。

  “這就不用了,王隊長平時陪在我身邊,也是夠忙的,今天就讓他們瘋上一晚吧!”朱由檢的目的已經達到,“我自己喝,你們先吃餃子吧,別涼了。”

  “等等,殿下,先許個願。”婉兒合起雙手,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

  朱由檢不解,“婉兒,這是做什麼呀?”

  “殿下,婉兒姐姐將一枚銅錢包在餃子中。她說,誰吃到這枚銅錢,就能實現許下的願望,殿下也許個願吧!”胡心雪對著朱由檢羞羞地笑。

  “奧,是這樣呀!”朱由檢學著婉兒的樣子,也合起雙手許願:但願陝西來年風調雨順,不再大旱。

  最後胡心雪也許了願,三人才開始吃起來。

  朱由檢夾了一個餃子,放進嘴裡,咀嚼了一下,“這餃子……”

  “殿下,咋樣?奴婢好久沒包過餃子,不知道合不合殿下的口味。”婉兒萬分期待,自己嘴裡的餃子都忘了咀嚼。

  “嗯,不錯,皮薄而不破,有嚼勁;餡既不乾澀,也不油膩。不錯,不錯。婉兒的手藝不錯。”朱由檢一口吞下餃子。

  婉兒的眼睛就亮閃閃的,“殿下……”

  “哈哈,來,喝酒。奧,我喝酒,你們吃菜吃餃子。”朱由檢一仰脖子,幹了滿杯。

  朱由檢夾了一塊鹿脯,放進嘴裡,咀嚼了兩口:“雪兒,這鹿脯是你燒的吧?”

  “是呀!殿下。”胡心雪見朱由檢的臉色不對,自己也夾了塊鹿脯,放進嘴裡,也是輕蹙淡眉。

  “殿下,這野鹿屬於山珍,卻是有些異味,必須多放些野山椒,異味才能去掉。”婉兒以為朱由檢說鹿脯太辣了,等她嘗了一口,才發現是太鹹了,“啊?雪兒妹妹,你放了鹽呀?我以為你沒放,才加了。”

  “嗯?”朱由檢看著婉兒閃爍的目光,“不對吧?這鹿脯又不是新鮮的,難道紅燒醃制的鹿脯還要加鹽?”

  婉兒這是怎麼了?自己在去西安之前,和雪兒的關係如同甲魚和漢菜,怎麼一轉眼就維護起雪兒了?要聯合對付自己?呵呵,反正她們單獨都不是自己的對手。

  “這鹿脯今晚是不能吃了,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人脯能吃。”朱由檢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看也不看二人一眼。

  “殿下……”婉兒輕嗔。

  雪兒則是為朱由檢將酒滿上。

  “咯嘣。”朱由檢咬到一個十分堅硬的金屬,夷,這是什麼?

  “啊?殿下吃到銅餡了。”胡心雪激動得都快要鼓掌了。

  “真的?”婉兒先是驚喜,等朱由檢從口中吐出銅錢,神情就有些沮喪。“殿下的願望就要實現了,殿下許的是什麼願呀?”

  “還能是什麼願?當然是希望陝西風調雨順,百姓豐衣足食,官府稅收豐盈,我們,也能早日回到京師。”

  “殿下許的都是些為國為民的大事。”婉兒的眉頭舒展開來。

  吃完餃子,婉兒和雪兒去收拾碗箸,朱由檢則坐在火爐邊烘手。

  “殿下,我們現在幹什麼呀?”婉兒已經收拾好碗箸,和胡心雪一前一後出來了。

  “哈……”朱由檢拖了個長長的哈欠,“婉兒,我困了,洗腳睡覺。這幾天在家,怎麼比前幾天跑西安還累?”

  “那你每天晚上還……”婉兒露了個白眼,卻轉過身去,“今晚絕不,要麼是我,要麼雪兒妹妹。”

  “先洗腳再說。”朱由檢也不爭論。

  “殿下,今天是除夕,百姓晚上可是要守歲的。”胡心雪不知道朱由檢是不是真的累了。

  “守歲時要做什麼?要守到什麼時間?”

  “守歲的時候什麼也不做,就是坐等天明,至少,要等到午夜之後。殿下真的很累嗎?”

  朱由檢估摸著,現在到午夜,也就一個多時辰,“那就守歲到!”反正這幾天也沒什麼事。

  “雪兒妹妹給殿下泡壺熱茶,我去準備一些乾果。”婉兒貝齒輕張,又忙活起來。

  朱由檢的臥室內,早就好了炭火盆,這是延綏煤礦第一批出產的煤炭,身在延綏的朱由檢,算是近水樓臺,占了便宜。

  婉兒將蘋果、貢桔、杏仁、瓜籽、蜜餞等擺滿了小方桌,“殿下,吃個蘋果吧!守歲吃蘋果,歲歲平安。”

  朱由檢拿起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咬了一口,“婉兒,雪兒,剛才吃餃子的時候,你們許的什麼願呀?”

  “不告訴你!”婉兒羞紅著臉,不敢看朱由檢一眼。

  這婉兒,許個願有什麼臉紅的?再看胡心雪,也是低著頭,看著炭火盆發呆。難道她們是想單挑自己?想想不太可能,這種事情求誰都沒用。

  “婉兒,雪兒,你們想不想回京?”

  “殿下在哪,奴婢就在哪,回不回京都無所謂。”婉兒臉上的羞紅逐漸褪去。

  胡心雪一臉的落寞,她看著朱由檢,卻是一言不發。

  “奧,雪兒想弟弟了?”京師的確有胡心雪許多傷心的事,但胡廷宴罪證確鑿,又是禦案,朱由檢一時也不能為他平反,“要不,我們回京後,將你的弟弟贖回來,放在王府養著。”

  胡心雪的眼睛亮了一瞬,“殿下,如果能將我弟弟贖回來,也不用放在王府,送到我舅舅那兒就成。”她在王府也就一婢女,怎麼能將弟弟放在王府?但朱由檢的話,還是讓她懷著無限的感激。

  三人沉默了一會,忽然外面傳來“劈劈啪啪”的鞭炮聲。

  “殿下,午夜到了,我們也放串鞭炮吧!”婉兒拍著小手,已經激動得站起來,好多年都沒有體會這種熟悉的新元氣氛了。

  胡心雪取來一長串鞭炮,但她和婉兒都是只敢看不敢放。

  朱由檢打開中門,用蠟燭燃竹竿上的鞭炮,空氣中急速流淌著火藥的刺鼻味。

  “殿下,守歲到現在,我們去外面看看天色吧!”胡心雪輕握住朱由檢的大手。

  “好,走,看天色去。”

  三人都出了中門,火藥味還沒有完全散去,外面的鞭炮聲正此起彼伏,漆黑的夜空被不知道多少道火光照亮。

  “殿下,婉兒姐姐,東方已經出現了魚肚白。”胡心雪興奮地指向東方的夜空,那裡微微出現一亮色。

  “是呀,不過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晰。”朱由檢在胡心雪的指引下,才勉強看到一絲亮光。

  “殿下,朦朧好,朦朧正是殿下需要的,看來殿下今晚許的願望要實現了。”胡心雪在朱由檢的大手上狠狠捏了一把。

  “雪兒,這怎麼說?”

  “殿下,老人常說,‘夜朦朧,雨水沖;天晴朗,旱死狼’。”胡心雪又顯得落寞起來,朱由檢的願望實現了,那她和婉兒早懷上孩子的願望就要落空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12

第106章 渭河大橋

  除夕之夜,一系列的現象預示著陝西即將風調雨順,朱由檢一高興,又將婉兒和胡心雪收拾了一頓,新元的早晨就起的遲了些。

  不過,也沒關係,在延綏,朱由檢既沒有長輩需要拜訪,也沒什麼親朋故舊需要拜訪或者接待。

  直到辰時快要結束,朱由檢才和婉兒、胡心雪才慢悠悠地穿衣起床。

  “殿下,早晨還是水餃,你會不會吃膩了?”婉兒的衣服還沒穿好,就關心朱由檢的早餐。

  “現在還不會,今天就吃水餃吧!”朱由檢穿好衣服,準備去外間練功,婉兒和胡心雪則去忙碌早膳。

  “殿下,知府高大人來拜。”朱由檢剛剛打開臥室的房門,親兵前來向他彙報。

  “高大人?這麼早?”朱由檢心想,難道他不用守歲嗎?

  “是呀,高大人還帶著一個年輕人,名叫李鴻基。”

  “那你怎麼不早叫醒我?高大人來了有一會了吧?”

  “高大人不讓叫醒殿下。高大人說,今天是新元,也沒什麼事,就讓殿下睡到自然醒吧!”

  “奧,高大人現在在哪?”

  “在客廳。”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朱由檢顧不上練功,直接來到客廳。

  客廳的門虛掩著,高迎祥正和一個年輕人喝著茶。

  “高大人,早呀!”朱由檢推門而入。

  “臣高迎祥參見殿下!”高迎祥跪拜在地,來個大禮。

  “草民李鴻基參見殿下。”李鴻基隨在高迎祥的後面,也是跪拜。

  “哈哈,這是家裡,不用大禮。”朱由檢在李鴻基的身上掃了一眼,“坐吧!”

  高迎祥哪敢在信王面前落座?他忸怩作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高大人應該知道,我不喜歡這些虛禮,坐吧!”朱由檢說完,先在主位上坐下。

  高迎祥沒法,只得在客位上坐了半個屁股,李鴻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高迎祥拉了他一把,才在高迎祥的下首坐下。

  “高大人,延綏的百姓,新元過得怎麼樣?”

  高迎祥向朱由檢躬手行禮:“多虧殿下從西安運來糧食,延綏的百姓總算能勉強過個新元,要不是殿下,臣都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一鄉的百姓。但延綏的百姓還是苦哇……”

  “高大人不用擔心,熬過了這個春天,陝西會迎來風調雨順,百姓的生計再也不會如此艱難了。”今天是新元,朱由檢不想在這些問題上做文章,“高大人這麼早來我這兒,可是有什麼事?”

  “殿下,臣帶著外甥鴻基來給殿下拜個早年。”

  “這位就是高大人的外甥李鴻基?”朱由檢細細打量起來,方臉闊鼻,額頭很高,眼神中隱隱有一股銳氣。

  “草民李鴻基見過殿下。”李鴻基從座位上起來,再次拜到在地。

  “奧,起來吧!”朱由檢覺得李鴻基並不像一個二愣子。“你當驛卒多久了?”

  “回殿下,草民當驛卒已經三年了。”

  “三年?那也不短了。”朱由檢似乎自言自語,“那你說說,驛站有什麼便利之處?”

  “回殿下,驛站可以方便邊關文書、軍報及時上達天聽,朝廷的指示也能及時到達邊關。”

  “奧。”朱由檢思索一會,沒發現什麼新意,“那依你看,驛站有沒有不完善的地方?”

  “這……”李鴻基看了一眼高迎祥,高迎祥卻自顧端起茶水猛喝。

  “不用緊張,今天是在家裡。”朱由檢也端起茶杯喝水。

  “殿下……”李鴻基遲疑了一會,到底忍不住:“驛站雖好,但禁不住文武官員揩油。”

  “你說說看,怎麼揩油法?”

  “驛站本身朝廷為傳遞訊息而設計,但文武官員常常因私出遊,也要住在驛站。據草民估計,朝廷撥給驛站的用費,少的每個月三成,多的每個月六成,都是花在這些官員的私人用費上。”

  “……”朱由檢頭,官員揩政府的油,也是大明的潛規則,“如果讓你擔任驛使,你能禁絕這些事嗎?”

  “不能。”李鴻基緩緩搖頭,“如果草民要禁絕這類揩油的事,這些官員就會聯合起來,將草民轟走,換一個能讓他們繼續揩油的驛使。”

  “哈哈。”朱由檢大笑,這裡鴻基哪是什麼二愣子,對人情世故還是蠻內行的嘛!“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回殿下,草民的父母均已亡故,家裡只有妻子韓氏。”李鴻基發覺朱由檢並沒有王爺的架子,心中的緊張與恐懼逐漸消退。

  “你識字嗎?”

  “草民幼年上過數年私塾,能識得一些。這幾年在驛站登記各種文書,學業也沒有落下。”

  “好,你在驛站一個月的俸祿是多少銀子?”朱由檢已經決定挖人了,將李鴻基放在陝西這樣的火山口,他實在不放心。

  “回殿下,草民一個月半兩銀子。”李鴻基從高迎祥的嘴裡得知朱由檢對自己十分賞識,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朱由檢問到這些問題,他隱隱有一種期待。

  “那我給你每月一兩銀子,來為我信王府效力——現在不能給你什麼職務,只能當我的幕僚,你可願意?”

  李鴻基一喜,再次拜倒在地:“草民願意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那好,新元之後,你去寧夏辦好交接手續,就過來報到。現在也沒什麼要事,你去西安,監督西安到同州的水泥路建設。你還年輕,他們也許不聽你的,你只要將你看到的告訴我就行。”朱由檢打算將李鴻基培養成行政官員,歷練就是最重要的。

  “草民一切聽從殿下吩咐。”

  “鴻基,你覺得做人,或者做事,什麼品質最重要?”

  “回殿下,忠貞。”

  “忠貞固然重要——忠於主子、忠於大明、忠於百姓,但做人和做事,最重要的是正直。不畏權貴,不事錢財。你可明白?”

  “草民謹記殿下教誨!”李鴻基雙手抱拳,向朱由檢做出承諾。

  “哈哈,高大人,這天也快到晌午了,中午就在這吃頓便飯?”

  “殿下,臣家中還有些客人,今天是新元,就不打擾殿下了。”

  “也好,那我就不留高大人了——不瞞高大人,我到現在還沒吃早飯呢!哈哈。”

  本來農民的習慣,要過了元宵節,才會下地幹活。但朱由檢為了趕工期——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回京師;農民渴望酬勞,結果正月初十,水泥大道就恢復了開工。

  二月初六,是朱由檢的生日,他本來打算帶著婉兒和胡心雪去野外兜兜風,但她們覺得外面寒氣逼人,還是在家裡舒服。

  “殿下。”正當朱由檢和婉兒她們糾集不清的時候,李鴻基從西安過來,“西安到同州的水泥大道應該已經完工。”

  “嗯?什麼叫應該?”

  “殿下,是這樣的,草民離開的時候,還有兩天,水泥路才會完工,但草民在路上已經跑了三天。孫大人請示殿下,接下來要先修哪一段?”

  “奧。”朱由檢想了一會,“這樣吧,鴻基,你來負責延安到延綏這段,我親自去西安。”朱由檢要先修西安到鳳翔的這一段。

  從西安到鳳翔,也就是寶雞,中間隔著渭水。朱由檢曾經想過,將鳳翔遷到渭水以南,這樣水泥大道就不用過河了,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種想法。水泥大道將來還會越過黃河、長江,江南地區也有大量的河流,必須解決橋樑問題。

  修路大軍開始在渭河南岸修築路基,朱由檢則帶著專門的工匠和一批修路工人,來到鳳翔對面的渭水南岸。

  鳳翔位於渭河的上游和中游交接處,兩岸堤壩寬度達到五百米,但現在是枯水期,河面寬度只有十五米。

  朱由檢大喜,按照後世的經驗,建造橋樑時,兩座橋墩之間的距離大約二十米,現在河面只有十五米,恰好不用去水底建墩。

  工人們加班加挖取河底的浮泥,與此同時,大量手腕粗的螺紋鋼被運到工地。

  三月底,二十八個長六米、寬兩米的橢圓形橋墩全部完工,但要將這麼長的渭河大橋全部鋪上水泥路面,依然任重道遠。

  按照渭河流域的洪水規律,雨季一般在五月就會來臨,甚至有四月底就有來臨的歷史紀錄,現在離雨季只有一個多月。一旦進入漫長的雨季,這數米甚至數十米高的空中,就沒有辦法修建橋面。

  朱由檢吃住都是在工地,自從來到這兒,他再也沒有離開過,每天都是焦急地看著橋墩一長高,又一向河岸延伸。

  大量的工人、工匠集中到鳳翔。二十八個橋墩,加上兩端的路面,橋面一共有二十九段。

  朱由檢將工人分成六組,白班三組,每組負責一個橋段;晚班也是三組,各負責一個橋段,為了晚班的照明,附近所有的油燈全部被徵集。

  半個月後,白班組各完成兩個橋段,而晚班組也各完成一個橋段,已經進入下一個橋段。

  還有二十個橋段,朱由檢心急如焚,不知道後世三天一層的大樓是如何蓋的。

  工匠們的技術逐漸成熟,建設速度也逐漸加快。

  又過了半個月,時間已經是四月底,又有十五段橋面完工,還剩下最後五段橋面。

  朱由撤出一個晚班組,開始橋面的後期打磨,其餘五個組,各負責一個橋段,全部變成白班。

  五月初三,大橋全面合攏。正在西安徵集春收的孫傳庭也放下手頭的工作,見證了大明第一座水泥橋樑的誕生。

  “殿下,這麼長的橋,到底是如何造出來的?”孫傳庭已經忘記了賦稅徵收的興奮,看著和自己差不多疲憊的朱由檢,二人相視一笑。

  “哎,總算快要完工了。只要三天時間不下雨,渭河大橋就將全面竣工。”朱由檢顧不得自己的勞累和困頓“孫大人,陝西的春收怎麼樣?”

  “殿下,這是渭河大橋之外的又一個大喜。”孫傳庭毫不掩飾自己的激動,“現在稅賦徵收還沒有結束,已經收到的錢糧達到五十五萬兩,加上後期的掃尾,應該能達到七十萬兩。”

  “七十萬?那陝西以前的稅賦是多少?”朱由檢不為所動,這七十萬兩,放在後世,就是四、五億元,也就一個鄉鎮的水準。

  “殿下,陝西去年鬧了匪患,稅賦根本沒有徵收上來,前年是七十萬兩,再前年是八十萬兩。今年春收,就達到以前全年的水準。”

  “奧,的確實大喜。”朱由檢隨口問了句:“那陝西的老百姓的收入有沒有增加?”

  “殿下放心,百姓的稅賦沒有加重,增加的主要是工商稅,已經達到總稅賦的一半。”孫傳庭接著說道:“百姓的農業稅沒有增加,但他們擠出時間參加修路,或者去工廠做工,還有另外的收入,絕大部分百姓的家庭收入都會有所增加。”

  “那就好,那就好。”朱由檢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下,只要老百姓有飯吃,誰還會冒著殺頭的危險造反?陝西的民變算是暫時解決了。

  “殿下,這陝西的稅賦、陝西的大道,還有著渭河大橋,全是殿下所賜,陝西百姓永遠都不會忘記殿下呀。”

  “孫大人,只要延著這條路走下去,陝西,一定會成為另一個江南,漢唐之風也一定在孫大人手中重現。”

  五月初六,渭河大橋後期收尾結束,大橋正式完工。朱由檢將工人和工匠撤出,加入到西安至鳳翔的大道建設。

  六月初,西安到延綏的水泥大道全面完工,朱由檢將戰俘工人全部撤出,一部分戰俘修建西安向東至潼關的大道,一部分轉到鳳翔,開始從渭河大橋北岸向平涼、固原方向修路。

  一旦這些大道全部完工,陝西就會出現一個“u”字形的水泥通道。朱由檢曾經希望將這個“u”字的上端封口,形成“口”字形,但這個上端在長城之北,目前不在大明的控制範圍之內。只要韃靼蒙古還在,這個“口”字形就永遠無法合攏。

  正當朱由檢沉浸在他的修路大業時,柳林打斷了朱由檢的好夢:“殿下,京師密報,皇帝病危,要殿下火速回京。”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13

第107章 西宛泛舟

  大明天啟七年(西元1627年)二月,京師的寒氣逐漸減弱,地上的小草開始吐出嫩綠的新芽,遠遠看去,密密麻麻,連成一片,讓人恍惚覺得走進夏的綠地。蹲下身子仔細看,小草才露出尖尖的兩三片嫩葉,略帶淡黃色,遠遠不能遮擋灰黑色的浮土。

  乾清宮的東暖閣裡,十分難得地洋溢著一片歡笑之聲。天啟皇帝朱由校,剛剛完成一對木雕小人。

  “奉聖夫人,這小雕的木人可像你?”朱由校的木工技術果然鬼斧神工,小木雕上奉聖夫人客映月小巧的鼻子都是栩栩如生。

  “啊?殿下,真的像奴婢,太像了!忠賢,你快看看,到底像不像。”客映月歡快得就像剛剛懷春的少女,拼了命將小木雕往魏忠賢的眼前塞。

  “像,真像。”魏忠賢的眼光卻是盯住朱由校的手,“陛下,老奴伺候陛下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怎麼沒有老奴的份?”

  “別急,忠賢。”朱由校從寬大的袖袍中又拿出一個小人木雕,遞給魏忠賢,“看看,這不是你的?”

  “我瞧瞧。”客映月搶過來,一把抓住木雕,她要先睹為快。“像,比奴婢的還像。看看,這下巴光潔潔的,根本不像長過鬍鬚。”

  魏忠賢大窘,朱由校卻是笑彎了腰,眼淚都嗆出來了,“奉聖夫人……真會說話,這麼……這麼小的人,怎麼能刻得下鬍鬚?”

  “反正奴婢覺得挺像的。這鼻子、這眼睛,還有這隆起的額頭……”客映月堅持自己的發現,看到朱由校高興,她也打心眼裡快樂,“陛下,今日春和景明,陽光普照,不如我們去西宛泛舟?”

  “西宛?好,朕今日無事,也好久沒出過宮了,體乾,去準備。”朱由校連日來都為這兩個小木雕忙得不可開交,近日才剛剛完工,得到魏忠賢和客映月的誇獎,很是高興,加上還沒有新的構思,索性玩上一天再說。

  王體乾備足酒菜、火爐等,四人共乘一艘小舟,在西宛蕩槳,小太監們乘著大船,遠遠跟在後面。

  客映月升起火爐,溫酒熱菜,魏忠賢撐開一張小幾和幾個小凳。不一會兒,酒暖菜熱,三人對飲起來,王體乾則在一邊為三人搖槳。

  “奉聖夫人,忠賢,你們在宮外呆過,這二月天,陽光又是普照,天氣怎麼還如此寒冷?”朱由校感覺有寒風直向衣服裡鑽,他緊了緊身上的棉袍。

  “殿下,這是國泰民安之風呀!陛下,大喜呀!”魏忠賢眼珠一轉,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

  “忠賢,這颳風與國泰民安有何關係?不是要逗朕開心吧?”朱由校也沒當回事,在水面上泛舟,這微風就顯得格外地冷,他將身子向火爐邊挪了挪。

  “陛下你看,現在天氣冷,能將土壤裡的蟲子凍死,沒有了蟲子的危害,莊稼就會長得好,百姓有了糧食,不就是安居樂業、國泰民安嗎?”魏忠賢見朱由校不太在意,也就訕訕地笑。

  “還真有些道理。奴婢長在宮外,也聽說過這樣的故事,說是大寒之後必是豐收。”客映月將魏忠賢的話,加上一把味精。

  “呵呵,也是。”朱由校覺得有些道理,“但這風還是有冷。”

  “陛下,喝口酒吧!酒能禦寒,身子就暖和。”魏忠賢把盞,給朱由校滿上一杯。

  朱由校接過來一口幹了,連連咂舌:“好酒,這酒過喉,猶如火燒,身體一下子就暖和起來。”

  “那陛下就多喝。”客映月也給朱由校滿上一杯,眼睛定定地看著朱由校,臉上綻開的笑顏比五月的西宛還要豔麗。

  朱由校一飲而盡,他已經醉倒在客映月柔和的目光裡。每次客映月獻上這母愛式的笑容,自小缺少母愛的他,都不能自已,深陷在童年的記憶裡。

  “陛下,這宮中的瓊漿玉液,比起奴婢的乳汁如何?”客映月火上澆油。

  “乳娘的乳汁才是真正的瓊漿玉液,豈是這水酒所能比的?”朱由校輕輕拉過客映月,“乳娘,朕現在就要來一口。”

  “別鬧,陛下,現在大白天哩!”客映月咕嚕著,卻沒有阻止朱由校的胡鬧。

  朱由校猛吸了幾口,發現沒有乳汁,舌頭才悻悻地離開從客映月的胸脯。

  客映月的臉上再次恢復了母親的慈祥:“上次奴婢從宮外帶進的幾名宮女,陛下可還滿意?”她撫摸著朱由校的臉龐。

  “嗯,他們很會伺候朕。”朱由校很享受客映月的撫摸,他歪著頭,靠在客映月的香肩上。

  “那陛下可要多親近她們,讓她們早日為陛下誕下皇子。”客映月看了眼魏忠賢,“陛下,這女人的事,也要節制,身子要緊。其她的女人,陛下暫時還是不見為好。”

  “奉聖夫人又在說皇后吧?”朱由校端起酒杯,將酒灌進客映月的口中,“皇后是國母,又是十分賢德,明曉事理,只是……”

  客映月和魏忠賢都知道朱由校說的是皇后張嫣不能生育的事,不禁暗中高興。

  這時候朱由校摟住客映月,小舟就出現了傾斜。

  小舟正好行到橋下拐彎處,一陣風吹來,被橋墩阻擋,改變了方向,增加了力度。小舟順著朱由校身子的方向更加劇烈地傾斜。

  朱由校措手不及,無奈之下,他鬆開客映月,自己卻從舟舷滑落,滾入水中。

  三人大驚,王體乾立即和衣跳入水中,將朱由校的腦袋拉出水面。兩人的棉衣都沾上水,重量增加數倍,他怎麼努力也無法將朱由校整個托起。

  魏忠賢急得大罵後面的小太監們:“快過來,你們都是死人啦?”

  小太監們一起劃水,才將大船移過來,眾人七手八腳,終於將朱由校拖上大船。

  在刺骨的寒水了呆到現在,朱由校已經凍得說不出話來,他嘴唇烏紫,臉色蒼白,耷拉著腦袋直翻白眼。

  “快,給陛下換上衣服。”還是客映月最先反應過來,朱由校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正一吸收他身上殘餘的熱量,必須儘快脫下濕衣。

  小太監們又是手忙腳亂,為朱由校更衣,直把朱由校脫得精光。但大、小船上都沒有準備乾淨的衣服,誰會想道泛個舟還會發生溺水事件呢?

  魏忠賢脫下自己的棉衣棉褲,也不管合不合身,先將朱由校包起來再說。

  氣溫實在太低,加上嚇出一身冷汗,魏忠賢很快就感覺到寒意。他朝一名小太監一瞪眼,那名小太監乖乖地將身上的棉衣脫下,讓給魏忠賢。

  皇帝落水,已經神志不清,誰也沒有了遊玩的興致。魏忠賢一面命小太監將朱由校背回乾清宮,一面派小太監去找太醫。

  經過太醫的全力救治,朱由校完全恢復了神志,但身子卻一天弱似一天。

  朝會已經完全終止,朝廷重臣輪流來乾清宮看望朱由校。東林黨和閹黨的注意力,都在朱由校的身上,所以朱由檢在陝西的活動才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太醫們各種藥物用盡,但朱由校的身子卻沒有好轉,有時白天也是陷入昏迷中。

  皇后張嫣將太醫一頓臭駡,還不解氣,又指著魏忠賢的鼻子大罵,這次理虧的魏忠賢沒敢和張嫣嘴。

  但魏忠賢以張嫣肝火太旺、影響皇帝休息為由,將張嫣婉轉勸回坤寧宮,同時安排貼身太監,晝夜伺候在乾清宮,輕易不許外人打擾朱由校休息。

  五月,兵部尚書霍維華用五穀蒸餾出一種液體,取名“靈露飲”,進獻給朱由校。朱由校飲了一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果然是靈露,香甜可口。”自此以後,霍維華每天都給朱由校獻上“靈露飲”。

  朱由校的精神狀況雖然有所好轉,但是腹部脹腫得厲害。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有的說是臥床過多,消化不良;有的說是“靈露飲”的副作用。霍維華嚇得趕緊停止供應“靈露飲”。

  但朱由校的腹部脹腫卻沒有消失,而且,昏睡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皇后張嫣終日以淚洗面。雖然魏忠賢一再軟硬兼施,讓她好好待在坤寧宮,她還是時不時的去乾清宮看看朱由校。

  七月,張嫣又一次來到乾清宮,太醫李勝恰好來給朱由校診治。他先是參拜張嫣,然後坐到朱由校的床前,閉上眼睛給朱由校搭脈。

  朱由校忽地睜開眼睛:“李卿,朕的身子究竟怎麼樣?”

  李勝慌忙跪倒:“陛下身子無恙,只是受了風寒,身子弱些。”然後發出不為人知的歎息聲。

  張嫣心下起疑,用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緊緊盯住李勝,李勝低頭不語,只是拿起筆,開了一張藥單,交給小太監抓藥。

  張嫣搶過藥單,發現上面只有五個字:照原單抓藥。她心中更加起疑:“李太醫,辛苦了!本宮今日恰好在此,就送送太醫吧!”

  “不敢有勞皇后。”李勝說完,頭也不回,出了朱由校的寢宮。

  張嫣快步跟上,見四下無人,眉頭一皺,鳳目圓睜:“李勝,皇上的身子到底怎麼樣?”

  李勝從來沒見過張嫣發怒,即使他當年親口告訴張嫣,她已經失去生育能力,她也只是默默流淚。現在見到張嫣鳳目圓睜,既威且怒,他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張嫣的腳前,不斷以頭叩地:“皇后饒命!皇后饒命!”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14

第108章 田爾耕的決定

  “饒命?”張嫣更加起疑,“本宮讓你說說皇上的病情,饒什麼命?”

  “皇后娘娘。”李勝四下張望,沒有看到小太監,“皇后娘娘繞了臣的性命,臣才敢說。”

  “好,你說。”張嫣有一種預感,不覺頭皮一陣發麻。她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本宮不會怪罪於你。”

  “皇后娘娘,皇上大行之日不遠矣!皇后娘娘要早作準備。”李勝之看了張嫣一眼,又埋下頭去,他根本不敢再看張嫣的眼睛。

  “你說什麼?”嬌小的張嫣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李勝的衣領,“你敢詛咒皇上?”

  “奴才怎敢詛咒皇上、欺瞞皇后娘娘?”李勝嚇得都要哭了,“太醫院十天前就已經確診,魏公公已經知道了。”

  張嫣無力地鬆開小手,眼神頓時空洞起來,腦子也一片空白。過了好久,才茫然地回到朱由校的寢宮。

  朱由校還在沉睡。張嫣遣走了所有的小太監,獨自坐在朱由校的床頭,細細端詳朱由校的臉龐。

  朱由校的眼窩微微下陷,臉上也有些變形。張嫣伸出食指輕輕撫了一下朱由校的臉,不禁嚇了一跳:手指無意按下去的凹起竟然沒有復原。

  臉上的浮腫是生命末期的象徵。

  張嫣這才相信李勝的話,她在心裡大罵:這個魏閹,竟然對本宮隱瞞皇上的病情。

  ……

  魏府,內書房。

  魏忠賢獨自坐在主位的棗木椅上。自從確信皇帝大行之日不遠,他就一直思考皇位繼承人的問題。朱由校沒有子嗣,傳承皇位的最有可能就是朱由檢,但從朱由檢最近一系列的行動來看,恐怕不像朱由校那樣不理朝政,控制的難度很大。

  “九千歲,人來了。”管家輕輕敲了敲門。

  “讓他進來吧!”魏忠賢的聲音很陰深,在這空蕩蕩的內室,很是恐怖。

  “是,九千歲。”管家退下,門口閃出一人,身材高大,體格健壯,鷹眉虎鼻,不怒自威。

  管家帶上門出去了,來人跪倒在魏忠賢座位前:“孩兒拜見父親。”

  “爾耕,起來吧!”魏忠賢的語氣儘量柔和些。

  “是,父親大人。”田爾耕在一張低矮的椅子上坐下來。

  “爾耕,坐近些。讓咱家好好看看你。”魏忠賢尖利的嗓子刺得這靜室中的空氣龍行蛇舞。

  田爾耕只得移動座椅,在魏忠賢面前五步坐下。五步是安全距離,非嫡系子孫不得靠近。他看著魏忠賢,不知道魏忠賢今晚演的是哪一出。

  “爾耕,咱家平日待你如何?”魏忠賢冷不防又冒出一句。

  今晚的氣氛越來越不同尋常,田爾耕不知道到底哪裡不對勁,他要先看事情的發展。“父親大人待孩兒恩重如山,孩兒的一切都是父親大人給的。”

  忠賢終於露出笑臉,在昏黃的燭光下,他的大白牙顯得特別陰森。“爾耕可知皇上龍體欠安?”

  “回父親大人,孩兒知道一些,但未得詳細。”田爾耕很久沒有見到皇上了,當然不知道皇上已經病人膏肓。

  “爾耕,你說說,如果皇帝有個萬一,咱家是說如果,那皇位由誰繼承?”魏忠賢的大白牙繼續陰森著田爾耕。

  這個問題太大,田爾耕想了一會,“皇上沒有子嗣,最近的宗親只有一人,必是信王。”田爾耕暗自心驚,雖然魏忠賢一再掩飾,但從他的片言中還是可以聽出,皇上的身子一定不妙。而自己作為皇帝的親軍首領,卻不得而知,魏忠賢的訊息封閉得好厲害。

  “如果信王登基,和當今皇上相比,如何?”魏忠賢不由田爾耕多想。

  “難說。”田爾耕打個太極,卻發現魏忠賢陰森森的大白牙已經不見,臉上顯示一股不滿,趕緊補了句:“信王善於統兵,又足智多謀。恐怕我輩的好日子到頭了。”

  魏忠賢這才滿意:“爾耕,能不能由旁系郡王繼承大統?”

  田爾耕立時出了一身冷汗,他隱隱明白魏忠賢召見自己的原因。“父親大人,朝中群臣都很正統,若是選中其他郡王,除非……”他不敢說下去了。

  魏忠賢一目光鼓勵:“爾耕,此處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不必有所顧慮,大膽說下去。”

  田爾耕硬著頭皮:“除非……除非信王死了。”

  魏忠賢再次露出笑容,“爾耕,你是錦衣衛指揮使,你可有辦法?”

  該死!真的是讓我刺殺信王。

  田爾耕迅速在腦中盤算著,此事只是自己和魏忠賢的口頭約定,沒有任何人證。萬一刺殺不成,將來信王繼承大統,自己可是滅門之罪;就算成功了,新君登基,對於信王的死,他要辟清干係,也不能不徹底清查。

  那時人家可不會感激自己刺殺信王,為他的登基掃清道路。在朝臣的壓力下,他無論如何都會徹查兇手。魏忠賢為了向新君邀功,會不會將自己交出去?

  田爾耕的後背已經濕透,這和上次刺殺朱由檢不同。上次朱由檢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親王,只要魏忠賢能說服朱由校,只要朱由校不追究,誰也不會拿他的死說事。但現在朱由檢是實際上的儲君,他的生死干係著大明的未來。

  田爾耕已經做了決定,拼著讓魏忠賢大罵一頓,拼著這個錦衣衛指揮使不當,也決不能刺殺朱由檢,給自己惹上殺身甚至滅門之禍。

  魏忠賢已經等得不耐煩,慍怒已經代替了他的大白牙:“爾耕,你怎麼看?”

  “孩兒一切都聽父親的。”田爾耕一旦打定了主意,心中也安定下來,太極,他還是會耍的。

  “混帳!我是問你的意見。”魏忠賢真的惱了,平時為了升遷、銀子,一個個父親、乾爹的,到了關鍵的時刻,就掉鏈子。難道要我承擔軾君的罪名?

  田爾耕大恐,跪在魏忠賢的椅子前,大氣也不敢出,只是一個勁地叩頭,整個書房都能聽到他的叩頭聲。

  “起來,沒用的東西。”魏忠賢的語氣轉緩,“如果老五登基,能有你的好果子吃?”

  “父親大人,孩兒不是武將,對於今後的發展,孩兒委實不知。孩兒的一切,全靠父親大人的提攜。”田爾耕將太極舞得更圓了。

  “那咱家讓你去刺殺老五,你可有把握?”魏忠賢還不死心,他的身子儘量前傾,似乎要把田爾耕內心的想法全部看透,“如果成功了,咱家可以讓你去做一省的總兵。那可是天高皇帝遠,不必看別人的臉色。”

  先打臉,再給顆甜棗。魏忠賢對人心看得很透。他身邊的這些人,那個不是為了利益?要不是為了利益的誘惑,誰會願意跟著他這個閹人?

  “父親大人,孩兒手下的這些錦衣衛,父親大人也知道,拿個文官、百姓還差不多。而信王身邊不僅有三百名特戰隊的士兵,更是住在軍營,孩兒……”

  “滾!滾!滾!滾得越遠越好。”魏忠賢氣急,從椅子上起身,狠狠踹了田爾耕一腳,又指著田爾耕的鼻子大罵:“咱家真是白養了你這個廢物。”

  田爾耕連滾帶爬,找到房門:“孩兒辭別父親。”然後一溜煙跑出了魏府。

  坤寧宮,張嫣也是備受煎熬。

  皇上大行之日不遠,這是太醫院集體確診的結果,一般不會出現誤診,否則太醫們的人頭一個都保不住。

  張嫣頭痛的是皇上沒有子嗣,這傳承大統的事就麻煩。

  朱由校對張嫣還是不錯的,不管魏忠賢、客映月如何鼓吹張嫣的不是,但朱由校一直非常尊重國母張嫣,處處維護張嫣的安全。後宮中的妃子被魏忠賢、客映月以假傳聖旨的方式逼死不少,但他們卻不敢動張嫣一跟汗毛。

  雖然朱由校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去過坤寧宮,但在美女如雲集、美女如草芥的後宮,守寡和守活寡也是常有的事,即使皇后也不例外。

  張嫣在坤寧宮不安地踱來踱去。她早就想到信王朱由檢,這是宮中除了朱由校之外,她最親近的人,又是朱由校唯一的親弟弟。但朱由檢遠在陝西,他能平安回來嗎?魏忠賢會不會在半路攔截他?

  張嫣想到上次朱由檢被刺一事,那時的朱由檢都能全身而退,今天的朱由檢已經掌握一定的兵權。如果朱由檢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即使當上皇帝,也是魏忠賢一夥的傀儡。

  怎樣讓朱由檢秘密回京?朝廷要害部門都是魏忠賢的人,如果讓朝廷通知朱由檢,魏忠賢必定知道,保不准他會派人在半路刺殺朱由檢。她盤算了很久,終於想到一個人。

  張嫣帶著兩名宮女,自己也穿了宮女的服裝,從坤寧門偷偷出了皇宮。

  信王府一片寂靜。自從朱由檢去了陝西,周玉鳳就緊閉了大門,所有閒雜人等,一律從偏門進出。

  “娘娘,咱們叫開大門吧!”陪同張嫣的宮女自然不能讓張嫣從偏門進入。

  “不,我們一定要低調,誰知道這信王府的周圍有沒有魏忠賢的人在監視。”張嫣帶著宮女從偏門進了信王府。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周玉鳳哪知道張嫣突然駕到,慌忙匍匐行禮。

  “風兒,起來。”張嫣輕笑,“信王在陝西為國平叛,鳳兒過得可好?”

  “回皇后娘娘,奴婢一切安好。”周玉鳳又打千行禮。

  “鳳兒,不用多禮,我要到你的內室瞧瞧,看鳳兒是否真的過得好。”張嫣以目示意,跟隨她的兩名宮女自動退下去。

  周玉鳳一看,知道皇后有話要說,也讓自己的宮女退下。

  張嫣隨周玉鳳來到她的寢宮,見四下無人:“鳳兒,此處說話可方便。”

  “皇後娘娘娘放心,此處並無第三人。”周玉鳳隨手關上房門。

  張嫣耳語一番,周玉鳳大驚:“皇后娘娘,這……”

  “時間已經不多,鳳兒千萬不要誤事。我不能在這兒久待,就此離去。”

  “是,皇后娘娘,奴婢這就去辦。”

  張嫣走後,周玉鳳思考片刻,在白紙上寫下一行小字,然後喚來徐應元:“事關重大,應元,你立刻去軍校,務必見到周文啟本人。”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15

第109章 秘密回京

  魏府,魏忠賢的內書房。

  魏忠賢正在破口大駡:“李勝狗膽,竟敢違背對咱家的諾言。立即誅殺。”

  “是,九千歲。”東廠掌刑千戶孫雲鶴低著頭,“屬下立即去辦。”

  “慢著。”見塗文輔準備離開,魏忠賢又喚住他,“以後不許皇后去乾清宮。”

  “九千歲,可皇后要去看望皇帝,奴才等也攔不住呀?”孫雲鶴哭喪著臉。

  “你們要是攔不住,只需拖延時間,咱家只有辦法。”

  “是,九千歲。”塗文輔終於離開了魏府。

  魏忠賢在內書房踱了幾步,回身問管家:“崔呈秀來了沒有?”

  “孩兒拜見乾爹。”崔呈秀剛剛趕到,他是魏忠賢最為信任的兵部尚書,在魏忠賢面前,這位兵部尚書溫順得就像是波斯貓。

  “咳,咳。”魏忠賢乾咳兩聲,“呈秀,坐。”

  “孩兒謝過乾爹。”崔呈秀將半個屁股落座,卻發現魏良卿也在,他重新站起來見禮:“魏大人。”

  “呈秀,咱家跟你說過的,掌控京師三大營的事,你做得怎麼樣了?”

  “回九千歲,有一些起色,京師的三大營的兵馬,孩兒能調動一半。”崔呈秀知道閹黨最大的軟肋是軍事,這是魏忠賢的心病。

  現在內閣全是閹黨,六部也是閹黨占優,唯獨這軍隊,閹黨控制不了。無論是京軍還是邊軍,都是東林黨掌控。現在自己能將一半京軍控制在手,成果應該是不錯的。

  “現在還有一部分將領在考慮,孩兒估計他們是在觀望。但心動了就好,乾爹再給孩兒一時間,孩兒定將他們拉過來。”

  “崔大人,時間已經不多了。”魏良卿發話了,他是魏忠賢的侄兒,魏忠賢沒有兒子,他算魏忠賢最為親近的人了,加上已經被授為太子太師、寧國公之職,對崔呈秀也不放在眼裡。

  “魏大人是指……”崔呈秀不明白魏良卿的意思。拉攏軍官不能太急,否則,人家表面答應,暗中做別人的內應,關鍵時刻反水,那就麻煩了。

  “崔大人可知皇上大行之日不遠了?”魏良卿有叔父撐腰,也沒什麼顧忌。他是最希望魏忠賢更近一步的人。如果叔叔能進一步,那叔叔百年之後,這天下就是他的了。

  “什麼?”崔呈秀大驚,他並不知道皇帝大行之日不遠的事。崔呈秀嘴驚訝得合不攏,心裡卻在盤算著。

  “呈秀,皇上一旦大行,即位者必是朱由檢。那可是個厲害的主。呈秀,到時候,你我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頭了。”魏忠賢長談一聲,似乎在為崔呈秀的前途擔憂,“咱家已經老了,可你們還年輕。”

  “叔叔,依我看,現在內閣都是我們的人,六部也是我們的人佔據優勢地位。只要崔大人能控制軍隊,咱們不如就擁戴叔叔為帝。到時候生米做成熟飯,天下還有誰敢不服?”魏良卿越說越興奮,似乎就要登上九五之位的不是魏忠賢,而是他魏良卿。

  “呈秀,你怎麼看?”這才是魏忠賢召見崔呈秀的主要目的,他希望崔呈秀能夠控制軍隊。只要能控制住軍隊,只要軍隊能擁立他,朝臣他自有辦法。

  崔呈秀的心一下子涼到底,猶如掉進臘月的冰窟。他現在已經是兵部尚書,位極人臣。即使謀反成功,他也不能成為九千歲,與現在的地位相比,差別不大。如果謀反失敗了,那可就是誅九族的事。自己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家族榮譽,也會化為塵土。

  謀反得利的是魏家,自己沒有多少利益。萬一失敗,卻要跟著下地獄。崔呈秀在激烈地思索著。如果不能答應,魏忠賢還會信任我嗎?這個兵部尚書是不是到頭了?

  魏忠賢已經老了,即使成功,也當不了幾天的皇上,收益的還是魏良卿,難怪這小子如此積極。萬一失敗了,魏忠賢沒有家人子女拖累,兩腿一蹬,去見閻王,誰也追究不到他的身後事。而自己可是有一大家子人口,還有支持自己的家族。

  崔呈秀拿定主意,就有了對策:“乾爹,這京軍雖然掌握了近半,但畢竟時日無多,人心不附。真要打起仗來,誰完全支持我們,還真說不定。這件事要從長計議,必須將軍隊的將領,牢牢控制在手,千萬不要魯莽行事。”

  “你……”魏良卿大失所望,剛才向他招手的皇袍,正漸漸遠去,漸漸消失在意念之外。

  “呈秀,真的事不可為嗎?”魏忠賢還不死心。他倒不是為了當皇帝,他只是不能容忍朱由檢當皇帝。這信王剛烈,一旦當了皇帝,決不會像朱由校那樣好控制。

  “回乾爹,假如給孩兒十年的時間,不,哪怕五年,孩兒就有把握一舉襲占京師,讓乾爹皇袍加身。”崔呈秀決不希望摻合到謀反之中,他依附魏忠賢,是為了求官求財,可不能拿著身家性命作賭注。

  “十年?崔大人,你胡說什麼?皇帝已經……”魏良卿急了,皇帝怎麼可能再等十年?等十年一過,新君地位鞏固,那時想要謀反,豈不是水中月、鏡中花?

  崔呈秀默不作聲,只是一個勁地叩頭謝罪。

  “你不是一個能擔待的人,去吧!”魏忠賢悠悠吐了一口氣,再也不看崔呈秀一眼,默默閉上了眼睛,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

  田爾耕、崔呈秀接連拒絕,讓他心灰意冷。也許自己這個草根,根本就不應該來到皇宮,好好的當什麼太監?也許朱由檢不會和自己過不去,他的四武營可是自己全力協助才滿的營,而且軍餉從不拖欠。這一刻,他將曾經與朱由檢的過節,直接過濾掉。

  八月八日,朱由檢秘密回到京師。他的身邊,是王慕九的三百特戰隊士兵。

  朱由檢沒有回到信王府,而是秘密求見了李春燁。

  “殿下終於回來了。”李春燁的眼中又閃動精光,就像饑餓的人,突然見到大饃和麵包。他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如果說李春燁以前支持朱由檢,還有一擔心朱由檢的親王身份,那現在就是抹去這個身份,讓朱由檢名正言順掌握大明的絕佳機會。

  他們會面,時間不會太長。非常時刻,京師的錦衣衛到處走動,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錦衣衛監控的人。好在李春燁本來就是閹党成員,暫時還不是錦衣衛監控的目標。

  “李大人,現在皇帝的情況怎麼樣?”

  “殿下,魏閹封鎖了皇帝的訊息,連臣也打探不到。不過,如此嚴密封鎖訊息,本來就可以說明一些問題。”

  朱由檢沉默片刻,“那京師的局勢又是如何?”他最擔心的就是京師局勢失控,不管將來怎麼收拾,損失的都是大明的國力,內耗,大明已經承受不起。

  “京師暫時還算穩定。沒有軍隊的支持,魏閹暫時還不敢走出這一步。臣會不時打探局勢的發展。”李春燁不是魏忠賢的絕對親信,有些絕密的訊息,他還接觸不到。

  “李大人,那我現在要怎麼做?”沒有訊息,朱由檢暫時就無事可做,只能乾等。他知道李春燁朝堂經驗豐富,遠非他這個少年可比。

  “殿下現在只要做好兩件事。”李春燁發現朱由檢正在聆聽,“第一,保護好自己,不讓魏閹有機可趁;第二,找機會求見皇后,她現在是除魏閹外,唯一有可能接觸到皇帝的人。”

  朱由檢緩緩頭,告別了李春燁。

  回信王府的時候,朱由檢沒用聲張,他和張嫣一樣,從偏門進去。

  “殿下,你回來了?”周玉鳳乍見朱由檢,不覺一喜,眉頭舒展,燕眼含笑。

  “鳳兒莫聲張,我可是偷偷摸摸回家的。”朱由檢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那……殿下快進裡室吧!莫要讓人看見。”

  朱由檢隨周玉鳳進入她的寢宮,“鳳兒,應元在府內嗎?”

  “在。殿下要見他?”周玉鳳也知道現在是非常時刻,朱由檢秘密回京,一定有許多大事在等著他。

  “嗯,讓他立即過來,不要聲張。”

  “是,殿下。”周玉鳳小聲答應著,然後娉婷著出去了。

  不一會兒,許應元來到周玉鳳的寢宮,“奴才叩見殿下。”

  “噓!小聲。”誰知道信王府的宮女太監中有沒有魏忠賢的密探?朱由檢拉起許應元,“應元,現在事情緊急,你有沒有辦法去坤寧宮?”

  許應元思考了一會,“殿下,坤寧門的守衛統領是奴才的同鄉,平時也有交往。奴才讓他護送入宮,當不致引起別人的懷疑。”

  “好,那你立即帶上口信入宮,面見皇后,就說我已回京。”

  “是,殿下。”許應元離開了周玉鳳的寢宮。

  周玉鳳這才細細打量朱由檢,也許旅途勞頓,也許是風餐露宿,朱由檢比一年前剛毅多了。但朱由檢的頭髮淩亂,鬍鬚也是叢生。周玉鳳頓生憐惜之意:“殿下,要不要洗個澡?”

  “洗澡?”朱由檢一楞,反正現在等著許應元帶回張嫣的訊息,一時半會哪裡也不去不了,“好,那就先洗個澡吧!”

  洗過澡,刮過鬍鬚,再換上乾爽的衣服,朱由檢又恢復了紈絝的外形。

  周玉鳳直愣愣地盯著朱由檢,鳳眼裡就滴出水來。

  “鳳兒?”朱由檢挽住周玉鳳的小手和嫩臂,“我這一年不在家,辛苦你了。”

  “殿……下!”周玉鳳被朱由檢弄得渾身酥癢,但又掙不脫他的懷抱。

  朱由檢看了看床上的圓形錦帳,錦帳裡的涼席和繡花枕,“鳳兒,我累了,咱們去床上躺會吧!”

  “殿下。”周玉鳳如何不明白朱由檢的心思?“現在可是白天呢!”

  “白天怕啥?這是信王府,誰還能管到府內的事?”

  朱由檢不由分說,抄起周玉鳳的腿彎,將她橫抱了起來,一邊向床上走去。周玉鳳發現寢宮的門還是虛掩著,就在朱由檢的身上,奮力一蹬繡花鞋,將寢宮的門合上。

  錦帳將整個繡床蓋住,朱由檢的雙手抱住周玉鳳,已經分不出手來。周玉鳳就伸出蔥蔥玉指,忍住羞,輕撚慢攏,將錦帳打開。

  天擦黑的時候,許應元回來了。

  朱由檢還在和周玉鳳纏綿。但許應元是內侍,也不回避。他站在床前,小聲對朱由檢說:“皇后娘娘的指示有兩條:一是信王府不安全,讓殿下立即住到奮武營;二是她會儘快安排殿下入宮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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