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晚明之我主沉浮 作者:藍盔十九 (已完成)

 
炎雞 2019-8-7 11:17: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4 29163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45

第140章 薩滿,你在哪裡

  “額真,天命汗都打不下前屯,我們這人,能攻下前屯嗎?”烏烈並不想打擊巴克什的信心,但他希望巴克什能面對現實。

  “烏烈,即使不能攻下前屯,我也要殺死一百個明軍,給失蹤的牛錄報仇,不,一百個遠遠不夠,大金國的士兵是寶貴的,我要殺死一千個、一萬個明軍。”

  “……”

  “烏烈,如果不進攻前屯,如果不能大量殺死明軍,你認為旗主會怎麼懲罰我?”說到旗主,巴克什剛剛聚集的勇氣迅速消退,手中的馬奶酒也失去了往日的滋味。

  烏烈深深地歎口氣:“額真,他們只是在巡邏的時候,遭到明軍的伏擊,他們不是在死在與明軍對決的戰場上,對於他們的失蹤,額真兵沒有什麼過錯。”

  “不,他們是我的牛錄,這不僅是鑲紅旗的恥辱,更是大金國的恥辱,再說,還有一個蒙古牛錄……”巴克什的眼睛因為焦急而嚴重充血,“旗主會殺了我的,我的家人會因為我而蒙受羞辱,他們會成為別人的奴隸。”

  烏烈實在找不到什麼語言安慰巴克什,過了好久,他只說了一句:“也許事情沒我們想像的那樣壞……”

  正午的時候,巴克什已經接近前屯。

  “建奴的騎兵來得夠快的,‘海東青’的訊息剛到不久,他們就來了。”袁崇煥隱隱有一種期待,這是他第一次指揮士兵與建奴在野外對決。

  巴克什也發現了對面的第一軍:“這些明軍簡直吃了孬藥,好好的城牆不要,卻在野外擺開陣勢。”他一陣幸喜,看來,自己的家人也許不用給別人當奴隸了。

  明軍的人數看起來比他們多,但巴克什直接忽略了明軍的數量,這些豆腐軍,再多也就是讓他的士兵多射幾支箭矢、多揮幾下彎刀。

  明軍還是李行的第一旅,中軍是一千五百名士兵,這些士兵分成三排,每排五百名;後面的三百名士兵都是馬刀,護衛在火炮的周圍;兩側各有六百名騎兵,如果建奴的士兵突破燧發槍陣,這些騎兵必須保護中間的步兵,直接與建奴的騎兵肉搏。

  建奴在明軍前面大約兩千步的地方完全停了下來,巴克什端坐在大黑馬上,指手畫腳了好一會。

  建奴的五個牛錄立刻調整了陣型,漢軍牛錄在左,蒙古牛錄在右,兩列縱隊如飛般向明軍的陣地沖過來,在他們的身後,才是三個女真牛錄。

  “軍座,前面的好像是漢人。”李行一直站在袁崇煥的身邊。

  袁崇煥仔細觀測了一會,“看裝束,像是漢人,但他們既然向我們舉起了屠刀,就是我們的敵人。他們的身上雖然流的是漢人的血,但從他們加入建奴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大明的人,至少我袁崇煥是這樣認為的。不要手軟,格殺勿論。”

  “軍座,一千五百步了。”觀測兵在計算著距離。

  “炮手,準備發射。”袁崇煥沉著臉。

  十名炮手迅速裝填炮彈,然後燃了導火索。

  十發開花彈次第劃出優美的抛物線,彩虹般瀉在漢軍牛錄和蒙古牛錄人數集中的地方。

  “轟……隆!”

  “轟……隆!”

  “轟……隆!”

  ……

  震撼山嶽的爆炸聲,沖上雲霄的火光,人的慘叫,馬的嘶鳴。

  建奴的騎兵遲滯了一小會,特別是漢軍牛錄。但巴克什沒有下達停止進攻的命令,騎兵很快又向明軍的陣地猛衝過來。

  誰也無心去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受傷士兵和戰馬。

  “轟……隆!”

  “轟……隆!”

  “轟……隆!”

  ……

  又是十發開花彈,這一次開花彈主要落在建奴隊伍的中部,也就是漢軍牛錄和蒙古牛錄的後面,建奴牛錄的前面。

  殷紅的鮮血,殘缺的四肢,在炮彈的落周圍彌散成一個個短暫的漩渦,有些士兵就是被漩渦中前沖的熱血或者不規則飛舞的四肢撞下馬來,又被後面的馬蹄踐踏。

  巴克什皺了一下眉頭,所幸建奴的損失並不大,“薩滿,你一定要保護你的子民。”他在心中念叨著,身下的馬速卻是絲毫不減。

  “轟……隆!”

  “轟……隆!”

  “轟……隆!”

  ……

  第三輪開花彈又是從天而降,這次主要落在建奴隊伍的最後面,純粹是血洗建奴的士兵。

  其實,明軍的炮兵根本來不及調整,在高速的騎手面前,火炮的落基本相同,落在建奴隊伍的不同位置,那是因為建奴的在進攻,一個個朝著火炮的落猛衝。

  火炮的威力雖然巨大,但第一旅只攜帶十門火炮,三輪炮擊,死亡的建奴士兵還不到一百人,但巨大的轟鳴聲太過恐怖,加上斷肢、殘肉的飛舞,還是影響了建奴騎兵的速度。

  “停止炮擊。”袁崇煥果斷第下達了命令。

  騎兵雖然收到一定的影響,但速度還是太快,火炮根本來不及調整落,如果再有第四輪炮擊,估計開花彈白白落在建奴身後的空地上。

  一千五百名燧發槍手,早就裝好了子彈,他們面對的是風捲殘雲般的建奴騎兵。

  槍手們機械地握住燧發槍,一動不動地盯著正前方。

  在前屯城下,他們已經已經射殺了建奴的兩個牛錄,這給了他們極大的信心,否則,在建奴騎兵揚起的塵土面前,恐怕很多人都嚇得打顫。

  袁崇煥冷眼觀察開花彈落地後的慘狀,所幸傷亡的都是他的對手。

  “軍座,只有二百步了。”觀察兵的聲音再次在袁崇煥的耳邊響起。

  “燧發槍手,準備。”

  這次袁崇煥沒打算放近了打,建奴的騎兵已經達到最高速度,此時別說逃跑,連轉身都不可能。

  況且,在開花彈的摧殘下,建奴的士兵已經接近瘋狂,他們根本沒打算掉頭或者逃跑。

  “軍座,一百步了。”

  “射擊。”袁崇煥終於下達了命令,火炮已經使用不上,現在是雙方士兵最後的決戰。

  “砰!”

  “砰!”

  “砰!”

  ……

  五百發子彈,幾乎全部射向前面的漢軍牛錄和蒙古牛錄,他們已經受到火炮的第一輪打擊,剛剛從恐懼中解放出來,迎面又遇到五百發催命的燧發槍子彈。

  二百余名士兵,幾乎損失殆盡,連後面的建奴士兵,也有部分落馬。

  除了馬蹄聲,就是人的淒厲的慘叫和馬的絕望的悲鳴。

  第二排五百名士兵,已經不用袁崇煥下達命令,第一排士兵是蹲著的,他們射擊完成後,第二排士兵的五百發子彈,毫不猶豫地射向沖過來的建奴。

  一百多名建奴頓時墜落馬下,他們可能死於燧發槍的子彈,也可能死於戰馬的踩踏。

  “到底怎麼回事?”巴克什在隊伍的最後面,他雖然不知道前面的傷亡有多大,但親眼看到自己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從馬上墜落,難道明軍火槍的射程還能超過弓箭?

  沒有巴克什的命令士兵們不會停止進攻,況且這種高速衝鋒的騎兵,本來就是有進無退,根本不可能停下來。

  第三排五百名槍手出手了,他們出手過後,第一排的五百名槍手,已經填裝好子彈,準備接著射擊,燧發槍們相互配合,進行無間斷射擊。

  又有無數的建奴落馬,建奴和明軍的距離,就定格在一百步。

  建奴的弓箭手始終沒有出手的機會。

  “額真,我們的士兵呢?”烏烈突然發現,他們的身邊,只剩下二十多名親兵了。

  巴克什剛才只顧低著頭趴在馬背上,卯足了勁兒衝鋒,聽到烏烈的話,他微微抬起頭,向四面搜索著。

  “啊?”巴克什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的身邊,的確只有二十多名士兵了。

  其餘的士兵還在,不過他們不是坐在馬背上進攻,而是躺在地面上呻吟。

  也不全是呻吟,有些士兵在地面上翻滾,有些士兵在地面上爬行,有些士兵從地面上爬起來,正準備重新上馬,有些士兵,則是一動不動,早已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巴克什的腦子一時短路,他不明白,自己這些英勇的部下為什麼會一個個墜落馬下,在對面的豆腐軍面前,讓他蒙羞。

  他已經忘記要勒住馬韁,戰馬繼續賓士,身後的士兵們不得不隨著他向前疾駛。

  “砰,砰。”兩發子彈幾乎同時打中了巴克什,一發擊中他眉心偏左,一發子彈擊中他的右胸。

  巴克什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他顧不上右胸,伸手在額頭上一摸,滿手是溫熱的殷紅的鮮血,很快,他的左眼就看不清了,鮮血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網膜。

  “烏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巴克什一陣抽搐,身子一歪,從馬屁股上墜落下來。

  烏烈的回答巴克什已經聽不到了,他的腦子越來越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受傷的,不知道他的士兵是為何墜落馬下的,還有那個失蹤的牛錄……

  “薩滿,你在哪裡?”巴克什倔強地抬起頭,向上天喊出最後一句話,他還想抬起右手,但只抬到一半,就無力地捶了下去,隨後腦袋猛地一落,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再無生命的氣息。

  薩滿再次讓巴克什失望了,他今天不在家,沒能聽到巴克什的呼救,但明軍射出的子彈代替了薩滿的回答。

  烏烈剛準備呼叫剩下的建奴逃跑,數發子彈同時從胸腹射入體內,他的身前就像是安裝了漏斗,數股紅色的瀑布直噴到巴克什的臉上,烏烈也隨著巴克什去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46

第141章 漢軍反水

  “你們當中,誰是漢人?”袁崇煥對著滿地的傷兵大吼。

  “我是,我是!”受傷的漢軍覺得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紛紛舉起右手向袁崇煥示意。

  袁崇煥向左邊一指:“好,你們都到左邊去。”

  受傷的漢軍紛紛向左邊移動,一些傷重的漢軍已經不能站立,只好跟在同伴的後面爬向左邊,身後的空地上遺留下一灘灘鮮血。

  建奴的傷兵和蒙古的傷兵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們紛紛對著漢軍士兵大罵:“這些漢狗……”

  一名受傷的蒙古士兵,積攢著生命中最後一絲力量,蹣跚著站起來,突然將他的彎刀刺向一名正在爬行的漢軍傷兵。

  一刀穿心,沒體而出,濃烈的血霧噴了他一頭一臉……

  “娘希匹!”李行大怒,一刀將那名蒙古士兵的首級割下。

  所有能移動的漢軍傷兵全部移到左側後,袁崇煥對李行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其餘的傷兵,全部割下首級。”

  第一旅的士兵已經習慣了斬首,他們熟練地組成三人組,開始收割地上的數百士兵,不分死傷,不分種族。

  漢軍傷兵們目瞪口呆,在斬殺對手時,漢人的殘忍絲毫不亞於建奴、蒙古,只要他們有斬殺對手的實力和機會。

  袁崇煥沉著臉,來到漢軍傷兵面前:“你們既然加入了建奴的軍隊,就是大明的敵人。”

  “將軍,我們都是被逼的!”

  “將軍,我家還有父母妻兒要撫養。”

  “饒過我們吧,將軍。”

  ……

  凡是能起身的漢軍傷兵,全部跪在袁崇煥的面前,那些實在無法站起來的傷兵,也是翻滾著想要站起來,結果是徒勞的,他們只好趴在袁崇煥的腳前。

  除了叩頭,他們實在想不出贖罪的方法。

  袁崇煥不為所動:“我們從來對侵犯漢人的異族,從不手軟,你們既然投靠建奴,殘害漢人同胞,死有餘辜。”

  “將軍……”漢軍傷兵除了叩頭,就是哭泣。

  “好,本將軍給你們一個贖罪的機會,你們可願意為大明立功?”袁崇煥臉上的煞氣堆得像關外的霜一樣厚。

  “我們——願意!”雖然不知道這個機會是什麼,實現起來有多大的難度,漢軍傷兵還是異口同聲地答應著,有了機會,總比被明軍割頭好,看著明軍對建奴的手段,他們的心裡早已冰凍三尺。

  “那本將軍問你們,寧遠城中,還有多少建奴的守軍?”

  “只有一個蒙古牛錄,大約一百名蒙古士兵。”

  袁崇煥見他們沒有說謊,臉上的煞氣散去一部分:“你們知道怎麼才能打開寧遠的城門嗎?”

  傷兵們面面相覷。

  “只要你們幫本將軍弄開城門,本將軍就可以免去你們的一切罪行,從此以後,你們就將重新成為大明的——————子民。”

  “弄開城門?”一名傷兵試探著問道。

  “只要你能讓城中的蒙古士兵打開城門,本將軍的士兵自會迅速搶佔城門。”

  “不行呀,將軍,寧遠城中的士兵本來就不多,大家即使叫不出名字,但面孔一定是熟悉的。蒙古人一旦發現陌生的面孔,一定不會打開城門的。”那名傷兵抖抖索索,他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會惹怒這位軍官。

  袁崇煥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那你說說,怎麼才能詐開城門?”

  那名士兵思考了一會,“將軍,我們趁夜回去,向蒙古士兵求援,夜色中他們看不清面孔。”

  “那要是蒙古士兵不讓進城呢?”

  “我需要巴克什的腰牌,有了巴克什的腰牌,蒙古士兵不相信也不行。”那名士兵堅定地說。

  袁崇煥頭,轉身對身邊的親兵說:“將巴克什的腰牌搜出來!”

  那名漢軍傷兵一看到腰牌,頓時露出喜色:“就是它……”

  袁崇煥覺得這名士兵很有頭腦,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將軍,小的叫劉魁。”劉魁還跪在袁崇煥的面前。

  “起來回話。”袁崇煥向劉魁招招手,“你的家人在哪裡?”

  劉魁從地面上站起來,肩膀和胳膊上還在流血,“回將軍,小的家人全部在寧遠。”

  袁崇煥臉上的煞氣已經全部褪去:“劉魁,如果你能幫本將軍詐開寧遠的城門,本將軍還可以保舉你做個鄉党的頭目,從此過上太平又逍遙的日子。”

  “多謝將軍!”劉魁這次叩頭,是發自內心的。

  袁崇煥臉上的煞氣又起:“今後要好好為漢人、為大明服務,如果再生出什麼異心,你的家人,將為你陪葬。”

  “是,將軍,小的以後一定做個順民。”劉魁的眼中生出憧憬,“敢問將軍是……”

  “大明第一軍軍長袁崇煥。”

  “可是曾經創造過寧遠大捷的袁將軍……”劉魁的先祖已經在寧遠生活了好幾代,他算是地道的寧遠人,對於曾經發生在寧遠的戰爭自然不陌生,但他壓根沒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袁崇煥。

  “正是本將軍。”

  “袁將軍,我們遼東漢人可是把你盼回來了!”劉魁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們遼東的漢人,苦呀!”

  “朝廷沒有忘記遼東的漢人,大明的軍隊從來沒有離開過遼東。”袁崇煥也感到一陣心酸,但他強迫自己保持鎮定:“但無論生活如何困難,都不應該投靠建奴,殘害自己的漢人同胞。”

  劉魁剛才見識過袁崇煥對待建奴的手段,“袁將軍,小的知錯了,小的一定助將軍取得寧遠城。”

  袁崇煥又從漢軍傷兵裡挑出七名輕傷的士兵,“只要你們能協助本將軍詐開寧遠城門,本將軍給你們集體脫罪,告訴其他的遼東漢人,及早離開建奴,回到大明的懷抱。”

  “袁將軍,那他們以前犯下的罪行……”劉魁不知道袁崇煥對待其他遼東漢人的態度,如果袁崇煥真能赦免他們,也許他可以代為宣傳。

  “如果以前沒有殘害過漢人同胞,經過查實,我們自然不會為難他們,還會讓他們過上安定的生活。但是那些曾經殘害過漢人同胞的人,當然要接受懲罰,除非……”袁崇煥本來打算要處罰那些叛國的漢人,但如果不給他們機會,他們絕不敢回到大明的懷抱,只好繼續為建奴服務,繼續殘害自己的同胞。

  “除非怎麼樣?”劉魁覺得有必要將袁崇煥的話弄清楚,好在遼東的漢人中宣傳。

  袁崇煥想起孫承宗的話,建奴的人數不多,死一個少一個,他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除非他們能拿來一個建奴的首級,無論老少,只要首級上有豬尾巴就行。”

  “小的明白了,小的一定儘量在遼東的漢人中廣泛宣傳。”劉魁相信,殺一個強壯的建奴士兵,漢人有些難度,但殺一個老弱病殘,漢人應該有些辦法。

  袁崇煥見劉魁的傷口血跡斑斑,轉身對他的親兵說:“帶他們下去包紮療傷去吧!”

  “是,軍座。”親兵答應著,“但其他的傷兵怎麼辦?”

  袁崇煥看著其餘的傷兵,有已經接近死亡,只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了,“也帶他們下去,告訴軍醫,能夠治好的就治,如果不能完全康復,或者可能患上殘疾,就讓他們聽天有命吧!他們又沒有為大明立功。”

  這是,建奴的首級已經收割完畢,李行來向袁崇煥彙報:“軍座,一共四百九十三個首級。”

  “有沒有建奴的士兵逃跑?”

  “沒有,所有來到這兒的建奴士兵,包括蒙古士兵,全部被殲,只剩下這兒的二十五名漢人士兵。”

  袁崇煥看了一會遠處的大海,然後決然地說:“李行,帶著第一旅,由劉魁他們當嚮導,連夜詐開寧遠城門,迅速襲占寧遠。我會帶著第一軍的其他將士,帶著足夠的糧草,隨後就到。”

  “是,軍座。”

  戰場已經打掃完畢,建奴的身上都被搜索一遍,所得銀兩不過五百餘兩,但戰場上還有二百多匹沒有受傷的戰馬,都被袁崇煥帶回前屯。

  山海關,孫承宗聽完袁崇煥的敘說,不禁感慨萬分,自己在山海關將近一年,都沒能殺死這麼多建奴,而第一軍來到山海關不過數日,寧遠城的建奴幾乎被殺光了。

  更為重要的是,第一軍在野外,也是完勝建奴,這是明軍其他軍隊都不具備的能力。

  “大人,李行的第一旅已經前往寧遠,他們是一支孤軍,屬下必須隨後接應。”袁崇煥是先斬後奏,李行出發多時,現在已經無法追回來。

  孫承宗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崇煥,你真有把握守住寧遠?”

  “大人,這三次小規模的戰爭,我軍都沒有在正面戰場上傷亡一人,說明燧發槍的確優於建奴的弓箭,寧遠又是堅城,我們還有火炮,堅守寧遠,絕對沒有問題。”袁崇煥還擔心建奴不來寧遠,如果建奴來了,他相信,以現在第一軍的實力,一定還可以創造一次寧遠大捷。

  “好,我立即給你們三個月的糧草,隨大軍一道趕赴寧遠,但崇煥必須答應老夫,一定要小心從事。建奴絕不甘心丟掉寧遠,皇太極初登汗位,如果丟掉他老子打下的領土,一定會受到建奴高層的詬病,所以,他一定要掙回這個面子。”

  “是,大人,屬下一定會小心從事,收回寧遠後,不到萬一,屬下絕不會出城擊敵。”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47

第142章 北城門的變故

  午夜時分,劉魁帶著李行的第一旅,終於趕到寧遠城外。

  為了避免城頭上士兵的懷疑,李行的大軍隱藏在離城牆大約一千步的斜坡後面,只有十余名士兵隨著劉魁來到北城門。

  “城上的士兵聽著,我是漢軍牛錄的劉魁。”劉魁用蒙古語向城頭的士兵喊話。

  “劉魁?你不是隨額真去前屯了嗎?”城頭上的蒙古士兵顯然認識劉魁,但他十分納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巴克什額真命我回來的。”劉魁沉著冷靜,大聲對城頭上的蒙古士兵說。

  “額真?那你回來幹什麼?不會是當了逃兵吧?”蒙古士兵的語氣相當不屑,還和同伴打著哈哈。

  “我告訴你們,是額真讓我回來的,快開城門。”有巴克什的腰牌在手,劉魁的膽子壯了起來。

  蒙古士兵頗不以為然:“你說額真命你回來的,有什麼憑證?”

  “我有額真的腰牌。”劉魁希望巴克什的腰牌能唬住這些沒用頭腦的蒙古士兵。

  “你回來到底是為了啥事?”蒙古士兵打著哈欠,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額真說了,讓我親口對你們的額真說,你快放下吊橋,讓我進城。”劉魁的聲音提高了三度。

  “那我們先放下吊籃,你先將額真的腰牌放上來,我們看看是不是真的。”蒙古士兵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很快,腰牌被吊上城頭。

  蒙古士兵都認識是巴克什的腰牌,他們停止了對劉魁的嘲笑:“額真要送信,怎麼不派他的親兵?”

  “前面戰事吃緊,我們都受傷了,已經不能參加戰鬥,所以額真派我們來送信。”劉魁要打消蒙古士兵的戒備心理,“也許額真認為我們在戰場上不夠勇猛。”

  這些漢人,怎麼傻到這種程度?蒙古士兵大樂,但他們就是不開城門:“你們要進城,我們做不了主,必須回去告訴我們的額真。”

  “那你們快,軍情耽誤不得。”劉魁微微有些失望,看來,直接誑開城門的想法落空了。

  一名蒙古士兵“噔噔噔”離開了城門,向城內走去。

  劉魁開始和城頭的蒙古士兵拉瓜:“我說,高貴的蒙古安達,今晚怎麼只有你們兩人把守城門?”

  “誰是你的安達?”被漢人稱兄道弟,蒙古士兵覺得受到侮辱,“誰說我們只有兩人?我們是三人。”

  劉魁暗喜,城頭只有三名蒙古士兵,只要他們打開城門,根本不夠第一軍的士兵塞牙縫,“你們只有三人,萬一大明的軍隊來了,咋辦?”

  城頭上的蒙古士兵氣呼呼地說:“我們雖然只有三人,卻能抵得上你們漢人三十、三百,再說了,巴克什額真正在南方與漢人對峙,難道他們能飛過來不成?”

  劉魁大喜,黑暗中和第一旅的士兵交換了眼色。

  那名報信的蒙古士兵很快就回來了,“我們額真說,夜已經深了,城外情況不明,讓我們用吊籃將你們一個個吊上來。”

  “啊?”劉魁大驚,如果是這樣,那第一旅的士兵就無法進城了,蒙古人一旦見到陌生的面孔,一定當作細作將他們一個個抓起來,“我們有十幾個人,那要吊到什麼時候?”

  “這個我們不管,你們愛進不進。”蒙古士兵毫不讓步,“如果你們願意在城下吹吹風,和我們的薩滿聊幾句,我們也不會反對。”

  劉魁迅速盤算著,然後和第一軍的士兵握了一下手,用眼色示意他們在城下耐心等待。

  吊籃下來了,劉魁第一個坐上去,城頭上的蒙古士兵用力向上拉住吊籃的繩索,一會就到了城頭。

  “安達們辛苦了!”劉魁和三名蒙古士兵一一打招呼,同時,他的眼睛在夜色中四處打量著,並沒有發現什麼明哨暗哨。

  “誰是你的安達?”一名蒙古士兵狠狠地瞪了劉魁一眼,看樣子,他應該是這三名蒙古士兵的頭目。

  “是,是,你們不是我的安達,是我的主子。”劉魁馬上改口。

  又有兩名漢軍士兵被吊上城頭,拉繩索的蒙古士兵開始喘著粗氣。

  蒙古士兵的頭目,指著漢軍士兵對劉魁說:“劉魁,讓你的人去扯繩索,我們高貴的蒙古士兵需要休息一會兒。”

  “我的士兵?我的士兵都是受了傷呀!”劉魁一百個不願意。

  “不行,受了傷也不行,長生天保佑,高貴的蒙古士兵累了。”蒙古士兵頭目搖了搖頭,又看了看夜空,似乎長生天正在夜色中照應著他們。

  “高貴的蒙古士兵是無敵的,有長生天保佑,他們不會這麼快就累倒!”劉魁還在為漢軍士兵的傷勢擔憂。

  “讓你們拉,你們就得拉,哪有那麼多廢話?”蒙古士兵頭目手按刀柄,大有一言不合,就會拔刀相向的趨勢。

  劉魁只好妥協:“這樣可好,這次我的傷患士兵拉繩索,讓高貴的蒙古士兵們休息,下一次,再由高貴的蒙古士兵拉繩索,讓我的傷患士兵休息一下?”

  “傷患士兵”四個字特別刺耳,況且他們是帶著巴克什額真的命令回來的,蒙古士兵頭目只好頭,嘴裡卻是咕噥著:“為了你們漢人豆腐軍,讓高貴的蒙古士兵受累。”

  夜色中,劉魁低著頭,冷笑不語。

  已經上了城頭的兩名漢軍傷兵被迫去拉繩索,將下面的漢軍傷兵拉上來,由於太用力,傷口都繃開了,身上的繃帶上已經滲出血跡。

  他們咬著牙,顧不上擦拭血跡,一下一下,終於將吊籃裡的漢軍士兵拉上城頭。

  包括劉魁,城頭上已經有了四名漢軍士兵,劉魁和他們一一握手。

  這次輪到蒙古士兵去拉繩索。

  一名漢軍士兵坐入吊籃,兩名蒙古士兵剛用力拉緊繩索,劉魁和一名漢軍士兵分別抱住他們的大腿。

  蒙古士兵大驚:“你們幹什麼?”

  但他們的雙手正握在繩索上,根本騰不出來,再高明的摔跤手段,這時也用不上力。

  蒙古士兵的心裡非常清楚,但身體卻不聽使喚。他們的雙腿被劉魁和漢軍士兵抱起,前胸抵在女兒牆的部,雙手纏繞在吊籃的繩索上,根本動彈不得。

  “扔。”劉魁一聲大喝。

  兩人將兩名蒙古士兵向前一推,蒙古士兵像蹦極一樣,從城頭飛了出去。

  “咕咚,咕咚!”

  兩聲沉悶的響聲傳上城頭,城下的蒙古士兵再無聲息。

  “你們這些漢狗,想要造反不成?”城頭上僅剩的蒙古士兵頭目終於發現了異樣,他條件發射似的拔出腰間的彎刀,準備向劉魁撲過去。

  遲了,兩把同樣的彎刀,一前一後,從他的上身透體而入,又從身體的另一邊露出帶血的刀尖。

  “啊——啊……”蒙古士兵頭目慘叫連連,他到死都不明白,這些漢軍士兵為何要偷襲他們。

  他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思考,習慣了殺戮的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將手中的彎刀拼命砍向身前的那名漢軍士兵。

  他的力氣大得出奇,那名漢軍士兵的整個膀子都被砍下來,鮮血像霧氣一樣,迅速籠罩在他的眼前,又迅速散了開去。

  蒙古士兵頭目的前胸已經濕透,發出刺鼻的血腥味,他也搞不清到底是自己的鮮血在流淌,還是漢人士兵的鮮血濺到他的身上。

  “快,先解決他,別驚動其他的蒙古人。”劉魁邊說邊和另一名漢軍士兵圍了過來。

  從後面偷襲的那名漢軍士兵,正在索索發抖,聽到劉魁的話,他心一橫,握住刀柄的手腕一擰,彎刀絞碎了蒙古士兵頭目的五臟六腑,然後用力抽出彎刀。

  鮮血,油井一樣向前後狂噴。

  蒙古士兵頭目再次發出狼一樣的嚎叫,然後重重地摔到在地面上,黑暗中,無數的血滴摔到劉魁的衣褲上。

  劉魁還不放心,他拔出自己的彎刀,奮力一砍,割下蒙古士兵頭目的首級。

  殺人殺死。

  “快,放下吊橋,打開城門。”劉魁比其它兩名漢軍士兵更為冷靜,他知道,城內的蒙古士兵隨時可能來到城門口,現在還不是慶功的時候。

  留守在寧遠的蒙古牛錄額真胡兀兒查被手下的士兵喚醒後,已經披衣下床,他弄不明白,一貫不信任漢人的巴克什額真,為什麼要派漢人回來送信,難道他的親信都被明軍絆住了?

  寧遠城內的守軍幾乎全被巴克什帶走了,只剩下他的一個蒙古牛錄。

  巴克什帶去了五百多人,如果戰事不利,他一百人的牛錄,又能怎麼樣?

  胡兀兒查的心越來越緊,在昏暗的燈光下踱來踱去,夜風中仿佛傳來了數聲慘叫。

  “不好,這些漢軍一定是細作。”胡兀兒查猛然醒悟過來,他揉了揉眼睛,在房內大聲叫喚他的親兵:“所有人都起來,立即隨我去北城門。”

  北城門,劉魁和兩名漢軍士兵正準備放吊橋。

  寧遠不愧是堅城,不但城牆高大厚實,連吊橋的繩索都是粗大的鐵鍊。鐵鍊的一端連著吊橋,另外一端本來連著在轉盤上,但轉盤年久失修,已經嚴重銹蝕。建奴不會維修,於是放棄了轉盤,他們將鐵鍊直接拴在鐵杆上。

  建奴將鐵鍊系得非常牢靠,劉魁三人都是傷兵,特別是剛才在城頭上拉吊籃的士兵,傷口已經嚴重迸裂出血,他們根本無力解開粗大的鐵鍊。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48

第143章 咽不下這口氣

  劉魁的頭上都冒汗了,剛才那個蒙古士兵頭目在死亡之前,兩次發出慘叫,夜色中應該傳得很遠,如果有蒙古士兵過來查崗,那就麻煩了,他們這三個傷兵,根本不是兇殘的蒙古士兵的對手。

  李行得到城外士兵的招呼,已經率大軍來到城下,但城門依然緊閉。

  “用刀。”劉魁豁出去了,“你和我先用刀砍斷鐵鍊,你,先去打開城門,再回來幫助我們。”

  “這麼粗的鐵鍊,怎麼能砍斷?”那名士兵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剛才刺殺了蒙古士兵頭目的時候,他就嚇得哆嗦。

  “沒有辦法了,必須砍斷,否則,等蒙古士兵來了,我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李行打斷了他的話,“別囉嗦了,快,蒙古人就要來了。”

  那士兵無奈,只好和李行輪流用手中的彎刀,砍在吊橋的鐵鍊上。

  “丁零,噹啷!”在寧靜的午夜,鐵器相撞發出的鏗鏘聲傳出很遠,城下的李行就聽得清清楚楚。

  “快,用力。”劉魁急得都快哭了,他已經汗如雨下,到底誰造了這麼粗的鐵鍊?他不知道自己的傷口是否迸裂,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摸繃帶,甚至沒有時間去想自己的傷口。

  “哢……哦!”

  一聲清越的響聲從劉魁的刀口傳來,彎刀突然無處受力,劉魁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劉魁大喜:“斷了。”他根本沒想到摔倒會給身體造成什麼新的傷害。

  但鐵鍊還有一根,他們的刀口不是捲曲,就是豁口。

  “換刀,快!”劉魁催促著那名士兵。

  “丁零,噹啷”的聲音再次打破夜的寧靜。

  人的耐力是有限的,他們的力氣一消失。

  幸好那名去開城門的士兵已經回來,他操起地上的彎刀,加入到砍斷鐵鍊的兩人之中。

  內城傳來了叫駡聲,夾雜著馬蹄踏地的“噠噠”聲。

  劉魁大驚:“不好,蒙古人來了,快砍。”

  如果蒙古士兵感到城頭,他們這三名士兵,都不用蒙古人動手,光蒙古人馬蹄的踐踏,就能讓他們亡魂三千里。

  三人都明白,他們現在只有一條出路,那就是趕緊砍斷吊橋,讓城外的第一旅士兵進城。在前屯的北面,他們親眼看到,五百多名建奴和蒙古的士兵,就是倒在第一旅士兵的燧發槍下,寧遠城內只有百十名蒙古的士兵,根本不是第一旅的對手。

  三人顧不上身上的傷口,蒙古人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

  “哢……哦!”

  終於傳來了他們渴望已久的聲音。

  這一聲“哢……哦”,比“久旱逢甘雨”,比“洞房花燭夜”更讓他們期待。

  第二根鐵鍊斷裂,吊橋也極速下墜,“咚”的一聲,吊橋重重滴在砸在地面,三人的心也隨著從嗓子眼落回前胸。

  三人的身上全部濕透,在鐵鍊斷裂的那一刻,他們就軟癱在地面上,再也無力站起來。

  第一軍的士兵早就下了馬,等待進城。端著燧發槍在馬上,既還不能瞄準,也無法裝填彈藥。

  “快,搶佔城門兩側。”李行見吊橋已經落下,大聲呼喝著士兵。

  第一旅的士兵潮水般漫過吊橋,又湧入城門。

  已經看到蒙古人的蹤跡了。

  明軍士兵越過城門後,迅速向兩側搶佔城頭,將中間前進的通道讓出來。

  “扇形列隊。”李行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句,蒙古人的身影已經隱約出現在士兵的視線中。

  左右兩側各有一個連隊的百余名士兵在端槍瞄準,其餘的士兵正不斷加入到他們的身後。

  “射擊。”黑暗中,李行無法準確判斷蒙古人是否進入射程,只好先下達射擊的命令。

  “砰!”

  “砰!”

  “砰!”

  ……

  “卜登,蔔登。”

  沖在最前面的蒙古士兵紛紛從馬上墜落下來,蒙古人前進的勢頭被遏制。但他們的弓箭也出手了,前排的幾名士兵慘叫著倒在地上,燧發槍被扔在一邊。

  不斷加入後排的士兵開槍了,雖然他們看不清蒙古人的確切位置,但仗著人多,燧發槍的子彈在他們前面形成一道緻密的火力網。

  更多的蒙古人從馬上墜落,更多的燧發槍手加入射擊的行列。

  落到燧發槍手面前的弓箭越來越少,越來越多無主的馬匹,在燧發槍子彈爆炸的聲音和火光中絕望地哀鳴。

  胡兀兒查的前胸中了兩彈,他搖晃著從馬上栽下來,跟在他身邊的親兵急得大叫:“不好了,額真墜馬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自己就栽下馬來,胸前正汩汩地流著血。

  “不要停,繼續射擊,壓制蒙古人的弓箭。”李行已經來到城門口,就站在槍手的身後,現在蒙古人傷亡的情況不明,他不敢大意。

  燧發槍手們又射擊了一輪,前面再也沒有弓箭射過來。

  難道蒙古人死傷殆盡了?李行知道城中只有一個不滿員的蒙古牛錄,百余名蒙古士兵。剛才都有蒙古人的箭矢射到槍手,說明他們已經進入燧發槍的射程,這麼多發子彈密集地射過去,蒙古人死光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停止射擊。”李行希望判斷一下蒙古人的情況。

  北城門恢復了黑暗,比剛才還黑。

  沒有火光,受驚的蒙古人戰馬也停止了狂奔,它們也許是累了,正慢悠悠地在第一旅和蒙古士兵之間晃悠,有數匹戰馬正豎起耳朵,聽著後面的蒙古士兵在地上呻吟,也許那呻吟的士兵中就有它的主人。

  “起火把,將蒙古人包圍起來。”李行再次下達了命令。剛才沒有火把,一是根本沒有時間,二是不想成為蒙古弓箭手的靶子,現在,李行準備打掃戰場了。

  士兵們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提著馬刀,從兩側緩緩前進,迂回包抄蒙古士兵。

  的確有蒙古士兵還活著,但他們不是在端坐在馬背上,而是在地面上翻滾,口中發出各種聽不懂的慘叫或者呻吟。

  “割下他們的首級。”

  士兵們分組去收割蒙古士兵的首級,李行則去看望仍然倒在城頭的劉魁三人:“劉魁,你們辛苦了,你們的功勞,我們不會忘記,軍座的承諾依然有效。”

  “多謝旅座。”劉魁掙扎著,想要叩頭謝恩,但身子卻不停使喚。

  “劉魁,不用多禮,先好好休息。”

  收割蒙古人首級的事,很快就結束了,親兵來向李行報告:“旅座,一共有七十八個蒙古人的首級。”

  “奧?這麼少?還不到一百人。”李行隨口答道,“蒙古人真是越來越不成氣候了。”

  劉魁聞言大驚:“旅座,蒙古人每個牛錄,都超過一百人,怎麼會只有七十八個首級?”他平時生活在寧遠,和建奴、蒙古人打成一片,對蒙古人的情況非常熟悉。

  “難道有蒙古人逃跑了?還是他們根本就沒來?”李行自言自語,“不管是那種情況,我們都要將城中的蒙古人挖出來。”

  “旅座,寧遠城這麼大,二、三十蒙古人,怎麼找?”親兵在提醒李行。

  “一定要找出來,否則,他們可能躲在暗處,隨時會給我們一箭。”李行向蒙古人來的方向看去,他突然明白了:“劉魁,你知道蒙古人的軍營在哪裡嗎?”

  “回旅座,小的知道。”

  “劉魁,蒙古人還沒有完全消滅,戰爭還沒有結束,勞煩你帶著我的士兵去蒙古人的軍營搜索一番。”

  “是,旅座。”劉魁的體力嚴重透支,現在還沒有恢復,但第一旅有大量的馬匹,現在又繳獲了三十多匹蒙古人的戰馬,他在第一旅士兵的攙扶下,慢慢爬上馬背。

  李行爬出了兩個連隊,也就是二百多士兵,隨劉魁去清繳蒙古人的軍營。

  劉魁走後,劉魁又將其餘的士兵,分出十五個連隊,在各自連長的率領下,去搶佔其餘三個城門,並且在城內搜尋建奴、蒙古人的殘兵。

  拂曉時分,又有三十二名蒙古士兵被斬殺,同時,留守在城中的十四名建奴和他們的家屬被斬首,連建奴甲喇額真巴克什在城中的家眷,也被士兵們全部斬殺。

  天亮以後,城中清繳建奴、蒙古人的工作基本結束。

  第一旅以大明朝廷的名義,在城內到處貼出告示,安撫城中的漢人,四個城門都被第一旅接管,所有百姓暫時不准進出,但大街上沒有實行戒嚴。

  寧遠城中為建奴服務、種地的,全部是漢人,一共有三千多戶,約兩萬人口,第一旅將他們重新登記,分區管理。

  這些政務上的事情,李行沒有興趣,他將這些事情交給軍中的參謀岳景升打理,由劉魁他們協助。

  李行找來工匠,將北城門的鐵鍊重新焊接起來,以防建奴的援軍來襲擊寧遠。

  遠在廣寧的鑲紅旗旗主嶽托,並不知道寧遠城已經易手。

  烏烈在派人向他報告時,只說寧遠有一個牛錄失去了蹤跡,根據他的判斷,這個牛錄有可能已經被明軍殲滅,他的依據是:有一個蒙古牛錄在前屯被明軍殲滅了,只剩下四名士兵逃回寧遠。

  岳托接到烏烈的報告以後,眉頭就沒有舒展過。聯想到孫承宗重新經略薊遼後,屢屢派明軍出前屯,偷襲小股大金國的士兵,他也估計,這個失蹤的牛錄凶多吉少。

  這是一整個牛錄,如果完全被孫承宗吃了,那孫承宗得有多少人出前屯?難道明軍準備反擊了?

  岳托摸不透孫承宗的心思,所以他不會主動進攻山海關,而是接受皇太極的建議,坐等孫承宗老死,或者被調離山海關。

  但孫承宗吃了他一整個牛錄,嶽托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就是他忍了,其他的旗主也會笑話他,他的手下也會看輕他。

  他指示錦州守將蘇赫巴魯,立即增援寧遠。

  在李行襲占寧遠的當天下午,蘇赫巴魯的援軍就趕到寧遠。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49

第144章 日月軍旗

  李行進入寧遠城後,並沒有見到傳說中的‘海東青’,他連‘海東青’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都不知道。

  但他收到‘海東青’的一封密信。信中,‘海東青’告訴他,錦州有十個牛錄,其中女真牛錄六個,蒙古牛錄三個,還有一個漢軍牛錄。

  現在不是大明和建奴全面開戰的時候,建奴的牛錄都不滿員,每個牛錄只有百人,其餘的都在瀋陽附近從事放牧或者農業耕作。

  “十個牛錄?充其量只有千人,除去留守錦州的,實際來增援的建奴連一千人都不到。”李行盤算著,他按照‘海東青’的要求,將密信焚燒了。

  錦州守將蘇赫巴魯,是女真的甲喇額真,他最喜歡欺負漢人,接到岳托的命令,他立即著手南下的事,有漢人可以淩辱,他恨不得長上翅膀,像翱翔在天空的海東青那樣,立即飛到寧遠,飛到前屯。

  錦州城中,只留下一個女真牛錄和一個蒙古牛錄。

  蘇赫巴魯親自帶著其餘的八個牛錄,超過八百士兵,南下增援寧遠。

  錦州距離寧遠,大約兩百八十裡,按照建奴輕騎兵的速度,一天時間剛好能夠到達。

  但蘇赫巴魯認為,如果淩晨出發,到達寧遠的時候,天可能已經黑了,不利於他在城外突襲、搜索明軍。

  所以他將南下的時間推遲到午時,然後在路上休息了一個晚上。

  太陽剛剛偏西,蘇赫巴魯就接近寧遠城。

  正是蘇赫巴魯延遲半日行軍,被李行搶得先機,趁夜奪回寧遠。但蘇赫巴魯抵達寧遠的時候,還不知道寧遠已經被李行偷襲的事。

  他勒住戰馬,將座下的馬速放緩,然後對緊緊跟在身邊的一名親兵說:“你,去城門下,叫開城門,我們先休息吃飯,然後再搜索附近的明朝豆腐軍。”

  “是,額真。”親兵一抖韁繩,絕塵而去。

  “砰,砰。”

  兩聲清越的槍聲,從空氣中傳入蘇赫巴魯的耳朵,他身邊的屬下也聽到了這兩起突兀的聲音。

  “怎麼回事?寧遠城的哪個牛錄配發了火槍?”蘇赫巴魯皺起眉頭,他是旗主嶽托最為信賴的屬下,至今都沒有配發一支寶貴的火槍。

  沒有人回答蘇赫巴魯的話,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噠噠噠……”

  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蘇赫巴魯極目遠眺,一匹孤獨的蒙古馬正從南面駛來,馬背上趴著一名身著皮甲的女真士兵。

  即使看不到士兵的臉,蘇赫巴魯也知道,馬背上正是他剛剛派出去的親兵。

  讓蘇赫巴魯納悶的是,親兵為何趴在馬上,而不是端坐。女真人從七八歲開始學習騎馬射箭,能在飛駛的馬上不動如山,這名親兵的騎術精湛,為什麼狼狽地趴倒在馬背上?

  蒙古馬越來越近,仔細一看,蘇赫巴魯發覺不對勁。

  親兵前胸的皮甲上,已經被汙得血跡斑斑,連馬鞍上都在滴血。

  “怎麼回事?”蘇赫巴魯大怒,敢打他的親兵,那就是不給他的面子,況且,他還是來增援寧遠的。

  “額真……寧……寧遠……失……守……”親兵勉強坐直了身體,因為情緒激動、身體運動,一股鮮血從他的口中狂噴出來,就像四川唐門的暗器,結結實實地噴在蘇赫巴魯的臉上,緊接著身體一歪,一頭從馬上倒載下來,再也沒有一些聲息。

  蘇赫巴魯親自下馬,查看親兵的傷情,但親兵早已亡魂三千里了。

  “剛才,他說什麼?”蘇赫巴魯的身子一僵,他好像沒聽懂,不得不問身邊的士兵。

  “額真,他說,寧遠已經失守了。”副手劄蘭章京斡裡不只好重複了那名死亡的親兵的話。

  “什麼?寧遠失守?”蘇赫巴魯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場面一片寂靜,誰也不能回答蘇赫巴魯的問題,包括斡裡不。眾人的目光一起向寧遠北城門的城頭看去。

  “那是什麼旗幟?既不是我們的,也不是大明的。”一名眼尖的親兵看到城頭上飄揚的旗幟,但離得太遠,看不清晰。

  “走,去看看。”蘇赫巴魯打頭,十數匹蒙古戰馬一直奔到離城門只有一千步的地方。

  蘇赫巴魯知道寧遠城有明軍遺留的火炮,這種火炮使用實心彈,最大射程能達到一千步。

  微微的西北風將城頭上的旗幟大半展開,蘇赫巴魯這次看得十分真切。

  那是藍底、紅日、黃月旗。

  旗幟呈長方形,整個長方形的底色是蔚藍色,正中間是一輪火紅色的太陽,太陽向上、下、左、右是個方向個伸出一道火紅色的光芒,上、下的光芒已經接近旗幟的邊緣,每兩道光芒之間,又有兩道稍短的光芒,同樣是火紅色,在火紅色的太陽中心,是一輪金黃色的月亮,火紅的太陽和金黃色的月亮是重疊的。

  “藍底、紅日、黃月、光芒。”蘇赫巴魯輕聲念叨著,“這是誰的旗幟?不是我們的,不是大明的,也不是蒙古的。”

  “額真,‘日’和‘月’合起來,恰好是一個‘明’字,難道是大明的旗幟?”斡裡不懂得一些漢話,他說出自己的猜測。

  蘇赫巴魯不明白‘日’和‘月’與大明有什麼關係,他也懶得操心,現在的關鍵是要弄明白,這究竟是誰的旗幟,寧遠城到底被誰佔領了。

  “讓幾名漢人士兵過去,問問城中是誰的兵馬。如果是我們女真的兄弟,讓他們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如果是漢人,那我們就要將他們的身體上插滿這種旗幟,用他們的人頭,來祭拜我們的長生天。”

  幾名漢軍士兵抖抖索索,在蘇赫巴魯面前,他們儘量保持著端正發身姿,但微微顫動的雙手,還是出賣了他們。

  “這些漢人豆腐軍。”蘇赫巴魯罵道,他毫不顧忌身邊的其他漢人士兵。

  “噠噠噠……”

  幾名漢軍士兵去了又回。

  “額真,他們是大明袁崇煥的部下。”

  “袁崇煥?”蘇赫巴魯嚇了一跳,險些從馬上栽下來,天命汗與在與漢人的戰鬥中,唯一的一場失利,就是在這寧遠城下,敗在袁崇煥的手中。“那旗幟是怎麼回事?難道袁崇煥脫離大明,自立為王了?”蘇赫巴魯盤算著,如果袁崇煥脫離大明自立,他應該先吃掉袁崇煥的孤軍,還是先聯合袁崇煥,先打敗南面那個龐大的大明。

  “不是,額真。他們說,這是大明新的軍旗,叫日月軍旗。”漢軍士兵非常小心地說話,現在蘇赫巴魯的心裡一定窩了不少火,千萬不要燒到他的頭上。

  蘇赫巴魯還是搞不明白:“日月旗?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小的沒問。”其實,從漢字的字面上,他已經明白了日月軍旗的大概含義,但他怕說出這個含義後,蘇赫巴魯不但不感激他,還會給他一頓鞭子。

  “袁崇煥在城中嗎?我的親兵是不是他打死的?”蘇赫巴魯問道。

  “他們說,袁崇煥不在,城中只是他的屬下。”漢軍士兵只知道城中的士兵是袁崇煥的屬下,他並不知道袁崇煥是不是在城中,為了澆滅蘇赫巴魯可能的怒火,只好借城頭士兵的話,先編個謊言。

  蘇赫巴魯讓馬在原地轉了半圈,他的瞳孔突然放大:“既然袁崇煥不在城中,那我們立即發起進攻,拿下寧遠。”

  斡裡不趕緊勸阻:“額真,我們是輕騎兵,沒有攜帶攻城任何攻城的器械……”

  “大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蘇赫巴魯眼睛一瞪,瞳孔變得更大了,他用手向前一指,“薩滿保佑我們,右邊不是有樹林嗎?”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寧遠城的東面,靠近山麓的地方,有一片微微泛黃的樹林。

  斡裡不不敢再爭,在女真各部,勇猛是唯一讓人信服的方式,哪怕你有勇無謀,哪怕你濫殺無辜,哪怕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蘇赫巴魯立刻分出一部分士兵去砍伐樹木,然後交給漢軍牛錄,讓他們趕製成攻城的雲梯。

  雲梯不是最優良的攻城器械,卻是最容易製作的攻城器械。

  一下午的時間,漢軍士兵就製造了八部能架到寧遠城頭的雲梯。

  “今晚早睡覺,明天辰時開始攻城。”蘇赫巴魯撂下一句話,就自顧回到自己的大帳。

  寧遠城。

  守衛在城頭的士兵將建奴到達的訊息報告李行。

  “建奴來了多少援軍?”

  “回旅座,因為離得比較遠,看得不夠清楚,大約數百名建奴士兵,其中還有漢軍牛錄。”

  李行頭,果然和‘海東青’信上說的比較吻合,“他們做了些什麼?”

  “回旅座,他們問了我們的旗幟,我告訴他們,這是我們新的軍旗——日月軍旗。”

  李行微微冷笑,這些建奴,他們一定不知道,日月軍旗上的四道光芒,代表大明向四個方向上擴張,而軍旗正上方的那道光芒,就是指向建奴、指向瀋陽的。

  “他們還做了些什麼?”

  “回旅座,他們整個下午都在城東的樹林裡砍樹,然後在外面的空地上編排什麼。”

  “砍樹?”李行微一思索,“他們這是要攻城了。”

  “……”

  李行向身邊的傳令兵下達了命令:“傳令下去,全旅以營為單位,輪流休息,晝夜監視城外的建奴。”

  傳令兵正要離開,又被李行叫住:“等等,立即傳令工兵,檢修四座城門的火炮。”

  “是。”傳令兵敬個軍禮,轉身跑開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50

第145章 漢軍牛錄的覆滅

  天剛放亮,北方夜半蝕骨的清冷,還沒有完全褪盡,微微的秋風又吹來些許新的寒氣。

  寧遠城北門外十五裡,建奴的軍營開始躁動起來。

  先是士兵們被一陣低沉的牛角號驚醒,他們一個個就著馬奶酒,撕咬著牛肉羊肉,作為各自的早餐。

  接著,仍在睡熟的蘇赫巴魯被他的親兵喚醒,他打著哈欠,揉了揉發澀的眼睛,發現晨曦已經透入他的行軍大帳。

  蘇赫巴魯掀開皮被,左手撐起床鋪下的皮墊,彎腰縮腿,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

  “士兵們呢?都起床了嗎?”蘇赫巴魯一邊穿衣,一邊問他的親兵。

  “士兵們都起來了,現在正吃著早餐。”親兵一邊說話,一邊將一大塊熟牛肉塞進嘴裡。

  現在才是秋天,離結冰還早,女真人的早餐不用生火,幾塊煮熟的牛肉或者羊肉,就著冰涼的馬奶酒,就是他們最美味的早餐。

  蘇赫巴魯已經系好衣帶,他接過親兵遞過來的熟牛肉和馬奶酒,一邊飲食,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

  士兵們鳥雀班嘰嘰喳喳,清晨的寧靜早被他們撕裂得粉碎。

  蘇赫巴魯的眉頭卻是舒展開來,既然士兵們有時間說話,那他們應該已經吃飽喝足了。

  他將啃剩下的熟牛肉和喝剩下的馬奶酒還給親兵,然後一抹長滿鬍鬚的大嘴,“走,去外面瞧瞧。”

  “額真來了!”有人低呼,全場立即安靜下來,軍營有恢復了它固有的寧靜。

  蘇赫巴魯很喜歡這種感覺,士兵們對他一如既往地敬畏。

  “你們都吃飽喝足了?”蘇赫巴魯緩緩從士兵的群中穿過。

  “是,額真。”回答的人數不多,卻很整齊。

  “既然吃飽喝足,那就上馬、列隊。”蘇赫巴魯接過親兵遞過來的韁繩,將左腳伸進馬鞍,縱身一躍,已經穩穩跨在在馬背上。

  上馬、列隊是女真人自小就訓練出來的馬術基礎,不一會,所有的士兵都端坐在馬背上。

  八個牛錄,八支縱隊,在蘇赫巴魯的面前一字排開。

  “留下一個女真牛錄看守大帳,其餘的人,隨我去攻打寧遠城。寧遠是女真人的固有領土,我們一要從漢人的手中搶回來。”蘇赫巴魯的戰前動員就這麼簡單。

  即使沒有蘇赫巴魯的戰前動員,這些自小學習騎射、習慣了殺戮生活的人,聽到有仗可打,也是連腹股溝都充滿力量。

  “奪回寧遠,誓殺漢奴!”整齊的聲音,有節奏地回蕩在軍營的四周,幾乎要傳到寧遠城。

  那名留守大帳的牛錄額真頓時苦著臉,他的士兵也是忿忿不平,似乎他們的額真已經得不到蘇赫巴魯的信任。

  “額真,為什麼要我們留守大帳?為什麼我們不能去奪回寧遠?”留守大帳的那名女真牛錄額真,終於鼓起勇氣,向蘇赫巴魯提出自己的要求。

  “是呀!額真,為什麼要我們留守大帳?讓漢人去留守大帳吧!”在要求出征這件事上,士兵們全力支持他們的牛錄額真。

  “放肆!”蘇赫巴魯一聲斷喝,所有的士兵立即閉上嘴巴,就是沒來得及閉上嘴巴的,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大帳是全軍的核心所在,有我們賴以生存的牛羊肉和馬奶酒,如果大帳有什麼閃失,你們打算喝西北風呀?”

  “是,額真。”那名牛錄額真退出了佇列,帶著他的士兵準備返回大帳,繼續吃他的牛羊肉,喝他的馬奶酒,沒有睡好的士兵還打算睡個回籠覺。

  不能去戰場劫掠財物,士兵們都是無精打采的樣子,連那名牛錄額真都是低著頭,好像愧對他的士兵。

  “漢軍牛錄,帶上攻城的雲梯,立即出發。”蘇赫巴魯沒有心思去斟酌屬下的心情,他正在想著,能不能在午飯前攻下寧遠,去城中吃頓熱飯,要是再有幾個美麗的漢人姑娘就更好了。

  城裡的漢人本來已經是大金國的子民,但他們在寧遠城被明軍佔領的時候,並沒有以身殉國,蘇赫巴魯也不再當她們是大金國的子民了,誰叫他們是反復無常的漢人呢!

  野外的祥和被馬蹄的噠噠聲撞得粉碎,空氣中流淌著興奮、激動、期待的因數。

  一炷香的時間,蘇赫巴魯就帶著他的士兵來到寧遠的北門外,在距離城門一千五百步的地方,所有的士兵都停了下來。

  “漢軍牛錄,進攻。”蘇赫巴魯威嚴的聲音,肆無忌憚地回蕩在每一名漢軍士兵的耳畔。

  漢軍士兵沒有猶豫,他們下馬,十人一組,抬著長長的攻城雲梯,迅速向寧遠城門靠近。

  “額真,你怎麼能讓漢人擔當前鋒?以他們孱弱的戰鬥力,一定會折了我們的銳氣。”斡裡不對蘇赫巴魯的做法十分不滿。

  “先鋒?哈哈,斡裡不,難怪你只能擔當我的劄蘭章京。”蘇赫巴魯用力拍了拍斡裡不的後背,“我只是讓他們將攻城的雲梯送到城下,真正的攻城,哈哈,還輪不到他們。”

  “……”

  寧遠,北城門的城頭上。

  李行隱藏在女兒牆的後面,不時探出腦袋,觀測建奴的一舉一動。

  “讓漢軍前來送死?有趣,看來這個建奴的頭領,也不完全是草莽。”

  “旅座,一千步了,已經進入火炮的射程。”觀測兵大聲提醒李行。

  當年明軍在寧遠大敗時,不但士兵沒有及時撤出,還留下大量的物資,光火炮就有數百門,建奴經過整理,將完好的火炮重新安裝在遼東的各個城池,寧遠城是建奴與大明對峙的最前線,每座城門都安裝了八門火炮。

  “每四門火炮為一組,集中炮擊一架雲梯,不求全部破壞,力求破壞一個是一個。”李行按照先前的計畫,果斷下達命令。

  “轟……隆……”

  “轟……隆……”

  “轟……隆……”

  ……

  八枚實心彈,分別盯住兩架雲梯。但實心彈的打擊範圍實在太小,如果不能直接擊中目標,那只能靠實心彈向前滾動時掃過的距離。

  一枚實心彈擊在雲梯的右側不到一步的地方,跟在雲梯旁邊的一名士兵被砸中前胸,那名士兵還站立遠處不動,實心彈卻是透體而過,他的胸口留下一個比拳頭還大的洞穴,鮮血立即向身體的前後同時噴出。

  那名士兵的身體還維持著平衡,直到身體裡的血液流盡,才軟軟地倒了下去。

  在建奴的高壓下,漢軍士兵沒有時間為戰友悲傷,他們低著頭,繼續向城牆靠近。

  “哎!”剛才開炮的那名炮手一陣惋惜,如果在向左一步,那架雲梯應該就能毀掉。

  李行看出了實心彈飛行的軌跡,他大聲對炮手說:“調低炮口,儘量落在雲梯的前面。”

  炮手們迅速調整炮口,幸好城下全是步兵,而且還抬著沉重的雲梯,速度並不快。

  又是八枚實心彈。

  這次炮手的運氣太好,一枚實心彈直接擊中雲梯中部,雲梯中部頓時斷裂,斷口猛地向地面戳下去,而雲梯的兩段卻是向上抬起。

  雲梯中部的兩名士兵,一名被雲梯活活壓死,另一名被雲梯的斷口戳進胸口,立時亡魂三千里;雲梯兩段極速上揚,將抬著雲梯的四名士兵直接拋向空中,再狠狠地摔在地面上。

  第三波炮擊,一枚實心彈從地面彈起後,砸在一架雲梯的尾部,實心彈的動能迅速傳替給雲梯。雲梯的尾部被甩出一步多遠,抬著雲梯尾部的四名士兵,也被掀翻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旅座,他們進入一百步了。”觀測兵再次提醒李行。

  李行將腦袋從垛口探出,他發現這些漢軍士兵根本沒準備張弓搭箭,只是抬著雲梯一路小跑著往城下沖,“別緊張,這些漢軍沒有戰鬥力,放他們到五十步再打。”

  距離越近,燧發槍的命中率越高,而且,漢軍士兵一旦進入五十米,即使沒有被燧發槍擊中,想要往回跑,暴露在燧發槍射程內的時間也會更長。

  “旅座,五十步了。”

  “射擊。”槍手們終於等來了李行的命令。

  “砰。”

  “砰。”

  “砰。”

  ……

  槍手們早就瞄準了自己的目標,三百發子彈,在五十步的射程內,命中率大大提高。

  不同的槍手,可能瞄準了同一名士兵,很多士兵身中兩彈,甚至還有身中三彈的。

  超過六成的漢軍士兵倒下了,有幾名士兵還是被手中的雲梯壓倒的。倒下的士兵暫時麻木,但他們很快就醒過來,戰場上淒厲叫喊聲幾乎壓過燧發槍的聲音。

  那些沒有受傷的士兵發現不對勁,剛才火炮的聲音雖然嚇人,但真正傷亡的士兵不過十人,現在只有一波射擊,他們就倒下六成以上。

  漢軍士兵要充分發揮他們的速度優勢,沒有誰領頭,但士兵們卻是一致往回跑,就像錢塘江的潮水,在遇到堤岸的阻擋後,又順勢回流。

  槍手們沒有給他們充分逃跑的時間,就在他們轉過身的時候,第二波三百發子彈紛紛飛向他們的後背。

  人數越少,被瞄準的可能性就越大。

  四十多名士兵中,又有三十多名士兵倒下,剩下的漢軍士兵已經不足十人。

  “別浪費子彈了,讓他們回去吧!讓他們將我們燧發槍威力告訴每一名漢軍士兵,讓漢軍士兵早日回頭,希望他們不再為建奴效力。”李行阻止了槍手們的第三輪射擊。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51

第146章 兵臨絕境

  剛才漢軍士兵抬著雲梯攻城的時候,蘇赫巴魯和斡裡不就站在不遠處觀戰。

  城頭上的火炮發出實心彈的時候,他們並不擔心,這種實心彈,他們在與明軍的戰鬥中見得多了,雖然聲音很大,殺傷力很大,但命中率卻是不高,再說,死亡的都是漢軍士兵,他們根本不會珍惜,漢人有的是,如果女真男丁不夠,他們隨時可以想辦法弄來漢人壯丁。

  當那些漢軍士兵幾乎全部傷身在城下時,他們震驚了。他們不是惋惜漢軍士兵的傷亡,而是震驚於明軍火器的厲害。

  “斡裡不,這是怎麼回事?明軍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厲害的火器?”蘇赫巴魯遇到不懂的問題,只好問他的副手斡裡不,因為斡裡不懂得不少漢話,又讀過不少漢人的書籍,對漢人的伎倆比較瞭解。

  但這次蘇赫巴魯失望了,斡裡不也不明白明軍的火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緩緩搖頭:“還是等那幾名漢軍士兵回來,再問問他們吧!”

  “額真,章京,明軍的火器太厲害了,我們根本靠近不了城牆。”僥倖逃得性命的漢軍士兵,跪在蘇赫巴魯和斡裡不的腳前,一個個哭得就像是他們的親爹死在戰場上。

  “穿過火炮的射程時,你們的損失並不大,快說說,城牆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蘇赫巴魯現在只能指望這幾名漢軍士兵了,由於激動,他都忘記讓這幾名驚弓之鳥般的漢軍士兵站起身。

  “額真,是火槍,明軍的火槍太厲害了。”漢軍士兵以為蘇赫巴魯要責怪他們無能,他們一個個趴在地上,一個勁地叩頭,似乎只有叩頭才能減輕他們進攻不力的罪過。

  “火槍?明軍全是火槍嗎?”斡裡不接過蘇赫巴魯的話頭,他剛才根本沒看到城頭上的明軍放箭。

  “是,明軍全是火槍,他們沒有射出一支箭矢。”漢軍士兵又給斡裡不叩頭,他們多麼希望,他們的忠心能喚來斡裡不的諒解,至少,蘇赫巴魯要治他們的戰爭不力之罪時,斡裡不能為他們說幾句好話,留下他們的性命。

  “我問你,你們在什麼距離遭到明軍射擊?”斡裡不從來不會揣摩屬下的心思,特別是漢軍屬下,他更關心的是,明軍的火槍到底厲害到什麼程度。

  那名士兵深深思考了一會:“五十步,據小人目測,絕對不會超過五十步。”

  “五十步?”蘇赫巴魯大喜,原來明軍的火槍只有五十步,那就和原來的火器差不多,也就能嚇唬嚇唬這些不會放箭的漢人,女真人和蒙古人的弓箭,射程都在六十步以上,少數力氣大的能射到七十步,個別勇士甚至能射到八十步。

  無論是射程還是射速,他們的弓箭都超過明軍的火槍。

  剛才因為對明軍的無知而帶來的風險,總算過去了,蘇赫巴魯又恢復了一貫的自信和殘忍,他和斡裡不交換了一下眼神,語氣突然一變:“我問你,為何擅自從戰場逃跑?”

  “額真,明軍的火槍太厲害,我們整整一個牛錄,只剩下我們這幾個,如果我們不是撤退下來,肯定是個死。”漢軍士兵大恐,他看向斡裡不,斡裡不卻是抬頭向天,似乎正在和他的薩滿交流。

  “死?大金國哪個勇士不是從死亡中走過來?就你們這些漢人的命精貴?”蘇赫巴魯向親兵一招手,“來人,將這些貪生怕死的漢人,拖下去祭祀長生天。”

  “是,額真。”

  二十多名女真士兵向漢軍士兵奔過來,他們兩人一組,合力按住一名漢軍士兵,第三名士兵抽出彎刀,奮力從漢軍士兵的脖子後面砍下。

  “喀嚓,喀嚓……”

  頸骨斷裂的聲音毫不猶豫地從女真士兵的刀下傳出來,在空氣中打個漩渦,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首級從刀口滑落,沉重地砸在地面上,一雙雙絕望的眼睛,都是半睜著,在地面上打了幾個滾後,上下眼臉受到塵土的刺激,才逐漸合在一起。

  數腔熱血從脖子的斷口處沖天而起,混著秋天的寒氣,又迅速下落,濺得女真士兵一身的血跡。

  “你們聽著。”蘇赫巴魯又開始了戰場動員,“如果有誰不聽號令,在戰場擅自逃跑,這些漢人,就是他們的榜樣。”

  “大金國沒有逃跑的勇士。”斡裡不舉起右手,向薩滿起誓。

  “大金國沒有逃跑的勇士。”無論是女真人,還是蒙古人,這一刻,都是大金國的勇士,整齊的聲音都能傳到寧遠的北城門。

  “明軍火槍的射程只有五十步,根本比不上大金國弓箭的射程。兩個蒙古牛錄,一個女真牛錄,著盾牌,準備攻城,三個女真牛錄,在城下六十步的地方,向城頭放箭,掩護攻城。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後退一步,務必一次攻上城頭,消滅明朝豆腐軍。”蘇赫巴魯下達了最後的攻城命令。

  蘇赫巴魯的手裡只有了六個牛錄,但這些全是女真和蒙古的牛錄,戰鬥力非常強悍,為了一次性攻下寧遠,他將所有的士兵都派了出去。

  “旅座,那些跑回去的漢軍士兵,都被建奴砍頭了。”觀測兵的視力比較好,他清楚地看到漢軍士兵被按住砍頭的情形。

  李行頭,他也看到了,“這些滅絕人性的建奴,從來都沒有將漢人當作人對待。傳令下去,一會建奴攻城,給我瞄準了射,我們不要戰俘。”

  “是,旅座。”傳令兵迅速將李行的話,傳遍整個北門的城頭。

  “旅座,建奴似乎要發動進攻了。”參謀岳景升也來到城頭,就站在李行的身邊。

  “炮手準備。”李行大聲呼喝。

  “是。”炮手們大聲回答。

  “旅座,建奴進入火炮的射程了。”

  “各炮手,朝人多的地方,自由射擊。”

  城下有六百多名士兵,比剛才漢軍士兵進攻時,人數密集多了,人數越多,火炮的威力就越大,往往一發爆彈落到人群之後,炮彈上巨大的動能沒有消耗掉,在地面上蹦蹦跳跳,又會撞到其他的士兵。

  女真人和蒙古人都持著盾牌,但在柚子般大小的實心彈面前,盾牌就好像一層薄薄的褻衣褻褲,根本不能抵消實心彈的能量。

  不斷有建奴倒下,不斷有建奴慘叫,但建奴前仆後繼,根本不在乎頭的實心彈是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炮手們不斷調整炮口,但實心彈的威力命中率太低,當建奴穿過火炮的覆蓋範圍,進入火炮的死角時,傷亡不過數十人。

  “停止炮擊,燧發槍準備。”火炮已經無法消滅建奴,消滅建奴的任務就交給了燧發槍。

  火炮一息,建奴加快了行軍的步伐。

  “旅座,建奴進入一百步射程。”

  “自由射擊,將建奴阻擋在一百步之外。”

  “砰。”

  “砰。”

  “砰。”

  ……

  三百發燧發槍子彈,在城下一百步的地方,組成一道緻密的火力網,進入射程的建奴紛紛倒在槍口下。

  “怎麼回事?不是說明軍火槍的射程只有五十步嗎?怎麼一百步就開槍了?”蘇赫巴魯發現倒在槍下的士兵太多,大聲責問斡裡不。

  “額真,難道那些漢人在騙我們?這些狡猾的漢狗。”斡裡不咒駡著,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沒有蘇赫巴魯的撤退命令,士兵們只顧向前沖,而城頭上的槍手們,已經開始第二輪射擊,進入射程的建奴,又倒在第二波槍口下。

  一顆燧發槍的子彈,打在建奴的盾牌上,又反彈到蘇赫巴魯的眼前,差要了他的小命。蘇赫巴魯一驚,“盾牌,快,將盾牌在頭上。”

  “嘣,嘣。”更多的燧發槍子彈打在建奴盾牌上,又反彈到無法預料的方向。盾牌是木制的,外面蒙上生牛皮,非常結實,燧發槍的子彈根本打不穿。

  受到盾牌的保護,建奴又重新向城牆發起潮水般的進攻。

  李行也發現了燧發槍的子彈打不穿建奴的盾牌,眼睜睜看著建奴一步步向城牆靠近。

  “避開盾牌,向建奴任何暴露的部位射擊。”李行連聲大叫,嗓子都啞了。

  槍手們調整了射擊的方向,但建奴暴露在盾牌之外的胳膊、大腿等部位,實在太小,射擊效果依然不明顯,建奴在付出較小的代價之後,已經進入到他們弓箭的射程。

  建奴將盾牌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盾牌,弓箭手站在盾牌的後面,開始向城頭放箭。

  城頭上立即傳來槍手們的慘叫聲。

  “快後撤,躲到女兒牆的後面。”李行看著自己的士兵不斷受傷,他的心都滴血了。

  建奴的弓箭手看不到城牆,他們採用拋射的方法,箭矢先是射向天空,然後從天空墜落下來,即使槍手們躲在女兒牆的後面,還是有不少士兵中了建奴的箭矢。

  “撤出城頭,暫時退到後面的安全地帶。”

  “旅座,不能撤呀,一會建奴肯定是要攻城的。”岳景升來到城頭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李行讓士兵們撤退,他心急如焚。

  李行大吼:“難道讓士兵們白白地在城頭挨箭?”

  “旅座,要是建奴搶上城頭,士兵們的傷亡會更大。”岳景升的聲音也提高了八度,但他很快發覺了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於是降低了聲音:“該死,我們怎麼沒有箭矢和盾牌?”

  “盾牌?”李行默默地念叨著,大明新軍嚴重依賴火器,已經完全放棄了弓箭和盾牌,連身上的鎧甲都沒有,哪會有盾牌?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51

第147章 退兵

  岳景升說到盾牌,李行想起,寧遠城中,建奴的軍營中就有盾牌,“快,將軍營中的盾牌取出來。”

  李行的親兵立即離開城頭,向城內奔去。

  城內還有一千多名正在輪休的士兵,他們得到李行的命令,立刻打開兵器庫,將建奴留在城中的三百多盾牌送上城頭。

  城頭上的槍手們得到盾牌,心中稍顯安定,他們舉著盾牌,防守來自空中的箭矢。

  前面有城牆,頭有盾牌,槍手們基本安全了。

  李行雖然解決了槍手們的防守問題,但槍手們卻是無法進攻,他們的燧發槍穿透不了建奴的盾牌。

  建奴就在城下六十步的地方,燧發槍的射程內,槍手們的臥榻之旁,但槍手們卻沒有任何辦法。

  李行急得團團轉。

  但是,在燧發槍的打擊下,建奴也無法再前進一步,岳景升發現,建奴都躲在盾牌後面,盲目地朝城頭亂射。

  李行從垛口微微探出腦袋,他看到城下有十數個被盾牌包裹的怪物。

  現在處在平衡期,明軍的燧發槍對建奴沒有威脅,只要他們不離開盾牌的保護;建奴的弓箭對城頭上的明軍也沒有實質上的威脅,只要士兵們不離開城牆和盾牌的保護圈。

  箭矢,劇烈地劃破空氣,又從天空緩緩落下,倒查在盾牌上;燧發槍的子彈,也是有氣無力地打在城下的盾牌上。

  但建奴依靠盾牌的掩護,在明軍的眼皮底下,隨時可能發起對城頭的攻擊。

  天色漸漸暗下來,李行看不到,蘇赫巴魯的士兵,正輪流射箭,不射箭的士兵就利用休息的空隙,大口吃著牛羊肉,大口喝著馬奶酒。

  約莫一更時分,雙方無效的射擊漸漸稀疏下來。

  將近二更時分,城頭一名士兵突然發現,建奴的盾牌似乎在移動,他揉揉眼睛眼睛,沒錯,建奴的巨大盾牌陣的確在向前移動。

  “不好,建奴要攻城了。”

  士兵的高呼,驚動了城頭上所有的士兵,剛剛在城頭小睡了一會的李行也被驚醒了。

  李行恨不得搬快石頭,將這些建奴壓成肉餅。但氣歸氣,誰也不能將大石頭扔得這麼遠。

  建奴的盾牌陣在一地靠近城牆。

  如果建奴殺上城頭,以第一旅的肉搏能力,根本不是建奴的對手。大明新軍注重火器,對肉搏能力沒有特別的訓練。

  參謀岳景升顧不上休息,再次來到城頭,和李行並肩作戰。

  建奴真正兵臨城下,雲梯已經搭上城牆。幾名槍手拿起尖叉,想要去推到雲梯。

  槍手的身體離開了盾牌和城牆的保護。

  “嗖,嗖。”

  箭矢夾著勁風,頓時將他們射成刺蝟。

  幾名建奴士兵,頭著包裹了生牛皮的盾牌,開始沿著雲梯向城頭攀爬。

  李行抓起士兵手中的燧發槍,就要親自射擊。

  “旅座。”岳景升將李行拉回城牆後面,“我們還有手雷。”他將二十顆綁在一起的一束手雷,在李行面前晃了晃。

  “手雷?”李行一拍腦袋,自己怎麼一著急,就將手雷忘了?他抓住這一束手雷,迅速拔掉引線,在手中停留片刻,然後朝雲梯扔下去。

  “轟……隆……”

  整天的響聲,將雲梯上的建奴和盾牌炸得七零八落,雲梯也被炸成兩截。

  槍手們沒有放過這短暫的機會,一頓亂槍,這一個盾牌之下的建奴全部失去了動靜。

  李行看著岳景升:“還是參謀有辦法。”

  岳景升憨笑著:“還是陛下有辦法,如果沒有手雷,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他轉身吩咐身邊的士兵:“多做幾個這樣的炸彈。”

  “旅座,又有一個建奴的盾牌陣靠近城牆了。”觀測兵指著最前面的建奴。

  一名強壯的士兵,拎起一束手雷,拔出引線,奮力朝建奴的盾牌陣扔去。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沖天的火光將整個建奴的盾牌陣完全淹沒。

  “砰,砰,砰……”

  槍手們只顧向火光處開火。

  火藥的爆炸和震動,彈片的橫飛,高溫的灼傷和窒息,燧發槍的補射……

  又一個建奴的盾牌陣完全報銷了。

  後面的建奴離城牆太遠,士兵們無法將手雷束扔過去,有些士兵,抓住一顆手雷,拔出引線後,將手雷扔向建奴。

  緊隨這些手雷的,就是緻密的燧發槍的子彈。

  建奴的盾牌陣一旦出現鬆動,就會遭到燧發槍無情的射擊,即使盾牌手沒有受傷,沒有慌亂,在手雷和燧發槍的雙重打擊之下,也是嚇得半死。

  蘇赫巴魯望著前面不斷升起的火光,他第一次感覺到恐懼:“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軍到底使用了什麼武器?”

  沒有人能回答。

  戰場上的夜風很快就將他的聲音吹走,戰場上的爆炸很快就將他的聲音湮滅。

  大明不瞭解建奴,建奴同樣不瞭解大明,不瞭解大明最新的火器。

  斡裡不陰沉著臉,剛才女真士兵已經靠近城牆,甚至已經登上了雲梯,只要英勇的女真士兵再前進一步,攀上寧遠的城頭,斡裡不相信,那些明朝豆腐軍,在女真士兵的彎刀面前,只有敗亡和潰逃的份,那寧遠就會重新回到大金國的懷抱,可現在……

  “額真,撤軍吧!士兵們已經傷亡過半了。”斡裡不多麼不甘心,但還是忍不住說出來。

  “傷亡過半?”蘇赫巴魯一把揪住斡裡不的衣領,恨不得將他當作熟牛肉那樣一口吞下,“斡裡不,你怎麼不早說?”

  斡裡不耷拉著眼睛,他絕望地看著自己的馬靴,任由蘇赫巴魯在他的衣領上發威。

  “傷亡過半?”蘇赫巴魯念叨著,“斡裡不,你讓我怎麼向旗主交代?不行,我一定要拿回寧遠,為失去的兄弟報仇。”

  “額真,就算要拿下寧遠,也要等到明天。現在戰場上到處都是我們的傷兵,他們需要救治,需要休息。長生天保佑,他們正在流血,如果不能得到及時的救治,他們的血就會流幹,他們的身子會慢慢僵硬。”斡裡不輕輕掰開蘇赫巴魯抓住自己衣領的右手。

  蘇赫巴魯鬆開右手的同時,他的身體好像散了架,他茫然打量著漆黑的戰場。

  什麼也看不到,明軍已經停止向城下扔手雷。

  但蘇赫巴魯能聽得到,到處是傷兵的哀嚎和呻吟。

  “額真,趁著天黑,我們正好將受傷的兄弟帶回去,如何天亮了——這些兄弟恐怕等不到天亮了。”斡裡不的心,和那些受傷的士兵一樣,正在不停地滴血。才半天的時間,他的士兵就傷亡過半,這是以前絕對不會發生事情。

  他直接將已經完全滅亡的漢軍牛錄過濾了,如果加上漢軍牛錄,他的士兵,傷亡已經接近六成,要是放在明軍,這麼大的傷亡,恐怕全軍都失去了戰鬥力。

  蘇赫巴魯躲在盾牌的後面,他背著手踱來踱去,不斷搖晃著肥胖的身軀。

  “額真,下命令吧!傷兵們等不了多久了。”斡裡不知道蘇赫巴魯已經準備撤退,他只是需要一個理由。

  蘇赫巴魯失神的眼睛看向斡裡不。

  斡裡不一頭:“額真,我們沒有失敗,我們只是讓傷兵得到及時的救治,得到他們最希望的休息,如果傷兵不得及時送回大帳,他們不是被凍死,就是因鮮血流幹而死————明天天亮之後,我們還會發動下一輪攻擊。”

  蘇赫巴魯渾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我們明天還會進攻,我們一定要拿回屬於我們的寧遠。”他朝傳令兵一招手:“暗暗傳令,我們緩緩後撤,帶上所有的傷兵。”

  “額真,那些已經死去的兄弟呢?”親兵哪壺不開提哪壺。

  “混蛋,先帶傷兵回去救治,寧遠遲早是我們的,屍體又不會跑掉。”蘇赫巴魯生氣之極,他狠狠踢了親兵一腳,才在斡裡不的勸慰下,緩緩隨著盾牌向後撤退。

  地上的傷兵太多,士兵們無法將他們一一背回去,斡裡不下令,先挑傷勢輕的,攙扶著向大帳退去。

  “旅座,建奴後撤了。”觀察兵發現了建奴的異動。

  “後撤?”李行從垛口向下看,但外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他們不會是假裝後撤吧?”

  “這……屬下就不知道了,但他們的確是在後撤。”

  其他的觀察都證明建奴是在後撤。

  “既然建奴後撤,那他們一定要經過火炮的覆蓋範圍,傳令兵,讓給炮手們做好準備。”李行也很憋屈,今天差讓建奴攀上城頭。

  炮手迅速歸位。

  “旅座,建奴已經進入火炮的射程。”

  “好,開炮。”

  “旅座,我們什麼也看不清呀!”月亮還沒有升起來,城下黑漆漆的一片,炮手看不到建奴,當然無法瞄準。

  “先按照最近的射程,然後根據火光的指示再調高炮口,一步步向遠處開炮,就是打不著建奴,也嚇得他們屁滾尿流。”李行咒駡著,只有火炮,才能讓他解氣。

  “轟……隆……”

  八門火炮,全部朝城下的陰暗處轟擊。

  建奴已經被明軍的火器嚇破了膽,除了蘇赫巴魯和斡裡不所在的區域,其他的建奴早就散開盾牌陣,撒丫子往回跑。

  趕上運氣好的傷兵,恰好在他們回去的路線上,才會背回去。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52

第148章 與馬奶酒為伴

  “旅座,建奴正在收拾傷兵。”火炮發出的火光雖然十分耀眼,到五百步外已經十分微弱,但觀測兵還是遠遠發現了建奴的動向。

  “收拾傷兵?”李行大怒,“火炮不要停。敢來收拾傷兵,我要讓他們的傷兵越收越多。”

  四更天的時候,城頭的火炮逐漸停了下來,借著月色,戰場上已經看不到站立的建奴。

  城下的哀嚎聲越來越弱,也越來越少。

  寒冷、饑餓、流血。

  越來越多被拋棄的建奴傷兵,在絕望中慢慢死去。

  蘇赫巴魯回到他的中軍大帳,親兵遞過來的熟牛肉和馬奶酒已經喚不起他的胃口。

  包括漢軍牛錄,他一共帶著七個牛錄七百多士兵去寧遠城下,但回來的士兵只有二百二十人,加上搶回來的傷兵,還不到三百。

  他不知道明軍的損失有多大,但他已經承擔不起這麼大的損失,旗主,還不知道將要怎麼懲罰他。

  “額真,吃牛肉吧!養足了精神,明天還要攻城呢!”斡裡不將一大快冰冷的熟牛肉遞到蘇赫巴魯的手裡。

  明天還要進攻?蘇赫巴魯已經忘了,或者說,他已經不願意再提起。他像受盡虐待的小媳婦一樣,從斡裡不的手中接過熟牛肉,緩緩塞進濃密的鬍鬚掩藏的大嘴裡,又眯起眼睛,呆呆地咀嚼著。

  天亮後,士兵們熟睡未醒,他們需要休息,蘇赫巴魯沒有再發起進攻。

  一連三天,蘇赫巴魯都是窩在他的大帳中,每天只是與馬奶酒為伴,他既不出來,也不提進攻寧遠的事。

  ……

  袁崇煥的大軍,押著糧草,帶著明軍最新的開花彈火炮,終於來到寧遠。

  南城門上的日月軍旗正在迎風飄揚,似乎在迎接他這位姍姍來遲的軍長。

  “這個李行,還真行,短短幾天,就在寧遠站穩了腳跟。”袁崇煥和身邊的親兵說笑著。

  南城門的守軍早就發現了袁崇煥,一名士兵急匆匆去找李行:“旅座,軍長來了。”

  “軍長?”李行一骨碌從躺椅上爬起來:“軍長在哪?大軍都來了嗎?”

  “都來了,在南城門外。”

  “走,去迎接軍長。”李行率先向南城門跑去。

  士兵們打開城門,李行跑下城頭去迎接袁崇煥。

  “軍座,你可算來了。”李行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李大旅長,不錯呀,寧遠城已經被你牢牢地佔據了,這幾天又收拾了多少建奴?”袁崇煥跳下馬,將韁繩交給親兵。

  “軍座,建奴還未撤退呢!”李行回身向北方看去,似乎建奴的大帳就在他的眼前。

  “建奴?建奴在哪?我怎麼看不到?”袁崇煥四處張望著,還以為李行在開玩笑,這大白天的,哪裡能隱藏得下建奴?

  “軍座,建奴在北門外十五裡處紮了營。”李行用手向北方一指。

  袁崇煥這才相信李行說的是真的,“北門外?有多少建奴?到底怎麼回事?”

  “軍座。”李行將蘇赫巴魯進攻寧遠的事,簡要敘述了一遍。

  “兄弟傷亡怎麼樣?”袁崇煥早就知道建奴的戰鬥力,他沒想到區區八百建奴,就敢強攻第一旅三千多人防守的堅城寧遠。

  “兄弟們傷亡不算太大,死了十一人,還有二十三名傷患。”

  “傷亡三十多?”袁崇煥皺起了眉頭,“建奴呢?建奴傷亡了多少人?”

  “建奴光死在城下的就有四百多人,還有一部分傷患被救回去了。”

  “四百?”袁崇煥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了,“他們不過八個牛錄,死了四百多人,那麼,連同傷兵,他們剩下的士兵已經不到四百。”

  李行下意識頭,“可是軍座,我們的燧發槍,打不穿建奴的盾牌。”

  “燧發槍打不穿?沒事,我們還有火炮,還有開花彈。我就不信,建奴的盾牌比城牆還結實,能擋得了大明的開花彈。”

  李行也覺得開花彈可以一試,他早就等著袁崇煥帶著開花彈過來。

  袁崇煥手持馬鞭,背在身後,在原地轉了兩圈。

  “紅軍,第一旅和建奴大戰一場,又對峙數日,已經夠疲倦的了,你的第二旅、第三旅,也要拉出來練練。建奴敢打寧遠的主意,剩下的四百建奴,一個也不要放過。”

  “是,軍座。”

  “奧,要先切斷他們的歸路,否則,一旦建奴逃跑,他們的馬快,我們根本追不上。”袁崇煥揮揮手,自顧進城去了。

  李紅軍拉過一名士兵,耳語幾句。

  那名士兵又招來數名士兵,一起離開了大隊。

  寧顯龍的第二師和劉玉閂的第三師的士兵,將袁崇煥帶來的糧草搬進寧遠城內,而第一師第二旅和第三旅沒有進城,他們就在城外紮營、做飯。

  黃昏的時候,幾名撒出去的士兵回來面見李紅軍:“師座,在當地漢人的幫助下,我們找到了一條小路。”

  李紅軍一喜:“好,你們先下去吃飯、睡覺,養足精神。”

  二更時分,駐紮在南城門外面的第二旅士兵,放棄了所有的馬匹,每人除了一支燧發槍、二十發子彈、五個手雷外,只有腰間的一把馬刀。

  在嚮導和工兵的引領下,他們出了軍營,從寧遠城的西面快速通過,然後向西,折入一條偏僻的山谷。

  山谷中有一條羊場小道,時有荊刺、雜草掩住小路的出口,嚮導和工兵不斷用柴刀劈砍,為後面的士兵開道。

  三更時分第二旅的士兵已經趕到北城門以北十多裡的深山中。

  “慢慢摸索前進,不能再砍荊刺雜草了,免得驚動建奴。”旅長吳兵估計,現在離建奴的大帳已經不遠,如果此時被建奴發覺,遭到建奴的攻擊,第二旅在這狹窄的山谷中,根本不能有效作戰,要是建奴逃跑,他們也只有乾瞪眼的份。

  不知道什麼時候,月亮已經高高地掛在頭,下弦月透過稀疏的枝條,靜靜地瀉到山谷的底部。

  工兵仔細辨認了一下方向:“旅座,翻過前面這座大山,再穿過一條峽谷,就是建奴大帳的後方了。”

  “大家小心,上下山的時候,不要踩到鬆動的石頭,千萬不要驚動建奴。”吳兵叮囑道,就快到達目的地了,吳兵不希望功虧一簣。

  快到四更的時候,第二旅經過大半宿的行軍,終於來到建奴的後方。

  三千多士兵,在一個稍稍隆起的土坡北面,排成三列扇形長隊,橫亙在建奴的退路上。

  三支紅色的煙花,先後從地面升起,在夜空炸出絢麗的彩虹,又無聲地消失。

  寧遠城南,第三旅宿營地。

  觀測兵終於等到了訊息,他沒有一絲的耽擱,立即喚醒李紅軍:“師座,第二旅已經部署到位。”

  “先別驚動士兵,讓他們睡個好覺,告訴火頭軍,卯時早餐,辰時出發。”李紅軍翻個身,又沉沉睡去。

  辰時,第三旅士兵離開城南軍營。

  士兵們全部有戰馬,才十數裡的路程,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就來到建奴的大帳前。

  在距離建奴大帳一千五百步的地方,兩千步兵全部下馬,只有左右兩側的騎兵依然端坐在馬上。

  一千二百名步兵,分成三排,每排四百名燧發槍手,在中路形成一個長長的槍陣,將建奴南下的道路死死封住。

  槍手們的後面,是八百名中軍,他們負責保護火炮和日月軍旗。

  “額真,不好了,明軍來了。”斡裡不慌慌張張擠進蘇赫巴魯的中軍大帳。

  “明軍?明軍不是在寧遠城中做烏龜嗎?他們怎麼敢離開城牆的保護?”蘇赫巴魯捧著馬奶酒壺,面容顯得有些憔悴,眼睛都是半睜不睜的。

  斡裡不一把奪過蘇赫巴魯的馬奶酒:“額真,醒醒吧!明軍打過來了。”

  “什麼?明軍打過來了?”蘇赫巴魯好像從睡夢中驚醒,“明軍在哪兒?”

  “明軍離我們的大帳不到兩千步了。”斡裡不將馬奶酒仍在地上,馬奶酒汩汩地向地上流淌著。

  “傳令,全軍上馬,準備出擊。”蘇赫巴魯的馬奶酒清醒了一大半,“離開了城牆的保護,明軍就是豆腐,怎麼會是女真騎兵的對手?他們簡直是來送死。”

  “嗚……嗚……”牛角號低沉的聲音迅速傳遍所有的女真人的大帳。

  “轟……隆……”

  “轟……隆……”

  “轟……隆……”

  ……

  明軍十五門火炮都開火了。

  開花彈在建奴的帳篷肆意地爆炸,建奴的帳篷這麼廣闊,開花彈想落到空地上都不可能。

  用牛油或羊油浸泡過的帳篷,登時被炮火燃。

  建奴的士兵剛剛聽到號角,還沒來得及離開帳篷。

  彈片在橫飛,帳篷在燃燒。

  受傷的士兵慘號著,受驚的馬匹也因為恐懼而發出絕望的悲鳴。

  除了這兩種歇斯底里的聲音,其它的一切,都被火炮巨大的轟鳴聲掩蓋。

  士兵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些沒有受傷的士兵,如蒼蠅般從一個個正在燃燒的帳篷中飛奔出來,他們看到的是卻是更多的帳篷正在燃燒。

  “難道明軍使用了火攻?”對漢人比較熟悉的斡裡不,也被眼前的大火驚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蘇赫巴魯的中軍大帳也被燃,他被斡裡不強行拉拽出了大帳,卻看到整個大營變成一片火海,他的馬奶酒,他的牛羊肉,在大火中發出刺鼻的燒焦的味道。
炎雞 發表於 2019-9-1 12:53

第149章 嘴邊的肥肉

  “額真,是明軍的火炮。”斡裡不總算有些見識,從聲音中就判斷出帳篷失火的原因。

  “火炮?明軍怎麼會有這種火炮?”蘇赫巴魯看著到處亂竄的士兵,他的馬奶酒已經完全醒了,但腦子卻是一片空白。

  “額真,別管什麼火炮了,快讓士兵們上馬,趕快逃離火海吧!”斡裡不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一刻,他恨死了馬奶酒。

  蘇赫巴魯剛才被大火一熏,加上明軍火炮的開花彈是他從未見過的,一時腦子懵了,經斡裡不一提醒,頓時明白過來,他沖著火光中的士兵大聲叫喊:“快上馬,向外突圍,別管馬奶酒了。”

  他的聲音很快就被火炮的爆炸聲所淹沒,但建奴的騎兵訓練有素,他們自小在馬背上長大,深知戰馬的重要性,即使聽不到蘇赫巴魯的叫喊聲,逃出火海的士兵們,還是抓住馬韁,躍上馬背,拼命向外沖。

  驚魂未定的建奴士兵,終於沖出火海,圍在蘇赫巴魯的周圍,他們一個個用驚懼的眼神看著蘇赫巴魯。

  很遺憾,他們的額真也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他正打算問他的士兵們,但看到士兵們的臉色,蘇赫巴魯知道,他的提問是多餘的。

  蘇赫巴魯端坐在馬背上,皺著眉頭,一副深思的樣子。

  “額真,明軍在那。”親兵的目光從蘇赫巴魯的臉上移開,這才發現了大批的明軍。

  “明軍?”蘇赫巴魯的眼睛中立即出現了光芒,瞳仁因因為興奮和憤怒而充血:“在野外,在馬背上,是我女真人的天下,沖呀!殺光這些明朝豆腐軍。”

  蘇赫巴魯沒有等候士兵,他率先揮動馬刀,催開戰馬,向明軍的陣地衝殺過去。

  “殺光明朝豆腐軍!”士兵們緊緊跟在蘇赫巴魯的身後,剛才的恐懼和疑惑,在嗜血的誘惑下,早已蕩然無存。

  但他們剛剛從火海中逃得性命,根本沒有時間去取盾牌,有些士兵連皮甲都沒來得及穿上。

  二百多匹戰馬,在地面上掀起一股颶風,又颱風樣向明軍的陣地衝殺過去。

  “才二百多人。”李紅軍冷笑著,“停止炮擊,燧發槍準備,進入一百步射程,立即射擊。”

  槍手們緊緊握住手中的燧發槍,眼睛直盯著前面建奴的馬匹。

  “射擊。”李紅軍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砰!”

  “砰!”

  “砰!”

  ……

  沖在隊伍最前面的蘇赫巴魯,身中十餘彈,肥胖的身軀在馬上晃了兩晃,又勉強穩住身體,但後面的馬匹無法停止前沖的趨勢,將蘇赫巴魯的馬匹一撞,他才十分不甘地從馬上倒栽下去。

  緊緊跟在蘇赫巴魯身邊的親兵,也是緊隨著一個個從馬上墜落,有兩名士兵的身體像盾牌似的緊緊蓋在蘇赫巴魯的身子上。

  沒有蘇赫巴魯的撤軍命令,不管是女真的士兵,還是蒙古的士兵,都是勇往直前的猛士。

  一百步是死亡線,超過一百名女真和蒙古的士兵,就倒在這條死亡線上。

  在隊伍最後面的斡裡不,想起了寧遠城下的那一幕。

  “停止攻擊。”

  斡裡不一拉韁繩,放緩馬速,跟在他身邊的最後五十多名士兵,都在死亡線之外停了下來。

  “怎麼?建奴也有不敢進攻的時候?”李紅軍微笑著和身邊的親兵耳語。

  “師座?”

  李紅軍想了想,“建奴士兵和馬匹的屍體,阻擋了槍手們的視線,去,將屍體移開,凡是建奴的士兵,不論死亡與否,一律割下首級。”

  “是。”親兵們答應著去了。

  似乎戰爭已經結束,或者明軍將斡裡不等人直接看作屍體,他們將倒在槍手正前方的馬匹拖開,而所有的士兵,不管是不是已經死亡,都是直接割下腦袋。

  “劄蘭章京,明軍在屠殺我們的傷兵,而且額真還在前面。”一名女真士兵的聲音在斡裡不的耳邊響起。

  “對,額真還在前面,你帶著十名士兵,去將額真搶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斡裡不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那名士兵遲疑了一會,看到斡裡不陰沉著臉,根本不像是開玩笑,他一咬牙,隨手了九名士兵。

  “沖上去,將額真搶回來。”他一抖韁繩,率先向死亡線發起衝擊。

  “砰,砰,砰。”

  十名女真士兵,連同他們的戰馬,全部倒在死亡線上,連一聲哀鳴都沒有發出來。

  斡裡不依然端坐在馬上,但是他的坐騎卻是不安地用蹄子踢踏地面,又晃動耳朵,甚至還抬頭向天,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

  “弟兄們,你們已經看到,額真再也搶不回來了。明軍有了新式的火器,為了避免更多的傷亡,我們必須回去報告旗主。”

  所有的士兵都低垂著腦袋,看著自己的馬背,再也沒有人敢提出去搶回額真。

  “額真已經死了,你們聽我的命令,立即撤回錦州。”斡裡不最後看了一眼死亡線,估算了燧發槍的射程。蘇赫巴魯的屍體已經看不到,應該已經被明軍割了首級。

  斡裡不調轉馬頭,揚蹄向北而去,身邊的四十多名士兵也是奮勇爭先。

  “師座,建奴跑了。”

  “跑?”李紅軍樂了,“只剩下這麼幾個建奴了,還能跑到哪兒去?我們吃肉,總該讓第二旅喝湯吧?”

  “砰,砰,砰。”

  北面傳來密集的槍聲,不久又歸於平靜。

  第二旅和第三旅帶著近四百個女真和蒙古人的首級,緩緩撤回寧遠。

  袁崇煥召開師、旅長會議,總結燧發槍的作戰經驗,然後還要回饋給兵部。

  “寧遠暫時安穩了。”錦州的建奴援軍全軍覆滅,袁崇煥的心終於回到胸腔。

  “軍座,錦州的建奴還會不會派來援軍?”吳兵充滿期待,他帶著三千多士兵,在崇山峻嶺中跋涉了大半個晚上,卻只等來幾十名建奴,他的胃口才剛剛被吊起。

  李行嘿嘿一笑:“援軍?錦州只剩兩個牛錄了,建奴哪來的援軍?”

  袁崇煥一驚:“他們只有兩個牛錄了?你是如何知道的?”如果真像李行說的那樣,那錦州就是他嘴邊的肥肉,他絕不會讓這塊肥肉從嘴邊溜走。

  “軍座,是‘海東青’說的。”李行將‘海東青’留下密信的事簡要說了一遍。

  “這個海東青,他到底在哪兒?”袁崇煥從座位上站起來,右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左手托住右臂的肘部,在大廳來回踱步。

  大家都知道袁崇煥在思考問題,誰也沒有打擾他,都在想著自己的心思,會場寂靜得都能聽到幾位師長的心跳。

  “寧師長,你的第二師還未打過仗吧?”袁崇煥突然在寧顯龍的身邊停下來,斜眼看著正靜穆得像是佛祖在打坐的寧顯龍。

  “是,軍座,屬下請求軍座給第二師一個機會。”寧顯龍“噌”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也許是太期待了,他都不敢看袁崇煥的臉色。

  其他的兩位師長就毫不掩飾臉上的失落,特別是劉玉閂,他的第三師到山海關之後,也沒和建奴打過仗。

  “哈哈,寧師長,眼下就有一個機會,不知道第二師能否勝任。”袁崇煥看著寧顯龍,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李紅軍與劉玉閂的表情。

  “請軍座明示。”寧顯龍已經隱隱猜到,袁崇煥是要打錦州了。

  “寧師長,哈哈,你的心,恐怕已經跑到錦州了吧?”袁崇煥面對著寧顯龍,手指都快指到他的臉上了。

  寧顯龍巋然不動,“請軍座允許第二師攻佔錦州。”他的話短促有力,擲地有聲。

  “好,我們來參詳一下,怎麼攻打錦州。”袁崇煥也有些興奮,他重新回到遼東,才多長時間,不僅寧遠,連錦州都要回到大明的懷抱,“寧師長,你先說說你的想法。”

  “軍座,各位。”寧顯龍抑制住自己的興奮,“寧遠距錦州,不過二百八十裡,第二師全部有戰馬,如果輕裝出發,一日即可抵達錦州。”

  寧顯龍見眾人都沒有說話,正好可以繼續他的獨角戲:“如果午時出發,明天午時左右應該能夠到達,建奴只有二百人守城,第二師半天時間就可以攻克錦州。”

  袁崇煥笑道:“你有一萬多士兵,如果打不下錦州,這個師長也別當了———————問題不是錦州,而是廣寧,廂紅旗的旗主嶽托就在廣寧。”

  劉玉閂觀測了一會行軍地圖,“廣寧距錦州,比寧遠到錦州稍近,如果岳託派出援軍,以建奴騎兵的速度,應該不到一日就可以抵達錦州。”

  “所以,攻打錦州的關鍵,不是錦州,而是廣寧。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也許廣寧已經向錦州派出援軍,難道嶽托到現在還不知道寧遠已經丟失了嗎?”

  寧顯龍默默頭,他剛才因為接到任務而興奮,完全忽略了廣寧,“軍座是說,重兵還是要預防廣寧的援軍?”

  “是的,錦州城內才兩百建奴,即使嶽托的援兵已經進入錦州,數量也不會太多,攻城根本不需要一萬士兵,關鍵是要發揮大明火器的優勢——————但重兵還是要注意廣寧方向的援軍。”

  “屬下明白了。”寧顯龍向在座的軍官一一抱拳行禮,“軍座,屬下準備明日淩晨出發,晚上到達錦州。”

  袁崇煥一愣,隨即醒悟過來:“你是打算偷襲?”

  寧顯龍頭,他想起李行偷襲寧遠的事,雖然現在沒有漢軍降兵做內應,但夜晚偷襲,總比強攻來的容易。

  “好,我讓劉玉閂隨後增援你,第三師延遲半日出發,攜帶火炮和足夠的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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