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王首輔 作者:陳證道(連載中)

 
Babcorn 2019-8-29 13:20: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5 80189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47
第450章 大朝會(下)
               
    明代的朝會有三種,分別是:大朝、朔望朝、常朝。大朝,只在正旦、冬至、萬壽節(皇帝生日)舉行,其性質是百官向皇帝朝賀,屬於禮節性的,規模最大,在奉天殿舉行。

    朔望朝,每月的初一,十五舉行,其性質如同大朝,也在奉天殿舉行,只是朝賀,不討論政事。

    常朝,即我們通常所說的早朝,如果皇帝勤政的話,每天都會舉行,地點同樣在奉天殿,皇帝會在早朝上聽取大臣戶奏,處理政事。

    今天的朝會便是大朝,是臨時加開的,倒是頗有點給徐晉慶功的味道,因為徐晉會在今天向皇上復旨交差。不過,徐晉在山東立了這麼大功勞,消滅數萬反賊,皇上為他和眾將召開朝會慶功也不為過。

    此時,文武百官已在奉天殿外分列站好,雙手持著朝笏環抱於胸前,在清晨的寒風中等候天子駕臨升座。

    約莫上午七時許,在喧鬧的鼓樂聲中,御駕終於到來,但見旌旗招展,虎豹開道,小皇帝朱厚熜身穿五爪金龍袍,頭戴簾冠,在羽林衛的護衛之下順著御道行來,直登奉天殿升座,文武百官跪伏三呼吾皇萬歲。

    一系例的儀式後,文武百官在御道兩側站好,只有各部院的大佬們有資格進入殿中,而其他官員只能在殿外吹冷風,徐晉這個從六品的翰林修撰自然也在吹冷風的行列。

    所以,身子弱的文官冬天參加朝會很容易就會傷風感冒了,如果流鼻涕被負責糾察的言官看到,還會被彈劾君前失儀,不是一般的操蛋。

    徐晉抱著槐木笏在殿外吹了一會冷風,殿中便有太監喊出來:「宣翰林修撰進殿謹見!」

    「宣翰林修撰進殿謹見!」殿外的侍衛接力喊了了出來,於是,徐晉在眾官員羨慕的目光下出列,順著丹墀拾級而上,目不斜視地行到御座前跪倒高呼:「臣徐晉,叩見吾皇!」

    「徐卿平身!」朱厚熜伸出手「發功」,隔空把徐晉扶了起來。

    「謝皇上!」徐晉站起來,匆匆掃了御座上的朱厚熜一眼,見到那小子繃著臉,一副嚴肅的樣子,卻促狹地偷眨了幾下眼睛。

    徐晉自然不敢在一眾官場大佬面前跟嘉靖帝「眉目傳情」,一本正經地開始述職,所謂的述職就是向老闆做工作報造。

    徐晉昨晚早就打好了復稿,再加上他本身口才便了得,抑揚頓挫地將在山東所做的各項工作簡單地概述一遍,然後將聖旨交還,這就是所謂的交差。

    朱小老闆聽完徐晉的工作報告後,滿意地點頭道:「徐卿辛苦了,徐卿此行賑災、除貪、鎮壓反賊,勞苦功高,不賞不足以彰其功。畢雲,宣朕旨意!」

    司禮監秉筆太監畢雲連忙捧著聖旨上前,笑吟吟地唱道:「徐晉上前聽旨!」

    徐晉再次上前跪倒,太監畢雲打開聖旨大聲宣讀:「奉天必承運皇帝,制曰:……特此擢升為翰林侍讀,兼兵部員外郎,主兵備武庫事。以軍功特進封為靖安伯,食祿八百石,賜誥,襲爵一世,另賞銀萬兩,絹三百匹、錦一百匹、纻絲三百匹、紗羅兩百匹,東珠五十顆,南珠五十顆……」

    一長串賞賜的物品,品種多達上百種,總價值估計有兩三萬兩,這讓在場的官員都不由側目。戶部尚書楊潭更是牙痛上火,昨天徐晉才把五十萬兩贓銀給了內庫,今天小皇帝便賞了徐晉幾萬兩,咋看都像是在分贓。

    「臣領旨,謝主隆恩!」徐晉雙手高舉過頂,接過畢雲手中的聖旨。

    儘管關於徐晉的封賞早就有消息傳出了,但此時親耳聽到宣讀聖旨,滿朝文武依舊都羨慕得眼紅,這真是陞官又發財了!

    緊接著,畢雲又宣讀了對其他將領的封賞,這次參加鎮壓山東反賊的將領中,除了徐晉級外,功勞最大的自然要輪到歸德衛指揮使黃騏了,直接被擢升了兩級,調到山東任都指揮使(正二品武官),另外,其餘的將領也受不到同程度的封賞,謝二劍和戚景通都被擢升為千戶,而王林兒也升了一級,從千戶變成衛指揮僉事(正四品武官)。

    這次的大朝會本就是朝賀的性質,不奏政事,所以宣讀完封賞的聖旨後,很快便宣佈退朝了,不過徐晉被朱厚熜留了下來。天子對徐晉的這份親近,讓內閣首輔楊廷和都有點吃味。

    「哈哈,徐晉你果然沒讓朕失望,幹得不賴哈,還給朕的內庫撈回了幾十萬兩銀子。」

    待到群臣都離開的,朱厚熜立即便把礙事的簾冠脫了,很沒形象地靠坐在龍椅上,翹起了二郎腿。徐晉不禁無語,此處是奉天殿,他自然不敢像朱厚熜那樣放肆,恭敬地站著道:「為皇上分憂是微臣的本份!」

    朱厚熜翻了個白眼道:「這樣說話無趣得緊,算了,朕還是明天溜去你家,你再給朕講一次剿滅反賊的事,剛才說得太簡略,聽著不過癮。對了,朕還要吃香辣香雜,可別忘了。」

    徐晉哭笑不得地道:「臣……遵旨,敢問皇上要多辣的香雜?」

    「變態辣!」

    旁邊的司禮監太監畢雲,還有幾名小黃門,聽著君臣兩人的對話,臉皮都禁不住一陣亂跳。

    徐晉又和朱厚熜聊了一會便離開奉天殿,出了皇宮後返回翰林院,一眾同僚紛紛上前祝賀。

    與此同時,徐晉加官進爵的消息也傳回了徐府,皇帝賞賜的物品隨後也送到了,閤府上下都沸騰了,下人們奔走相告,管家大寶還命人在府門前燃放了一捆萬響的鞭炮。

    ……

    費家的宅子在小時雍坊,徐晉下班後便提著幾斤今年新制的小種紅茶,登門拜謁恩師費宏。

    話說前不久韓鑫專門派人將今年的車馬行分紅送到了京城,還順道捎來了十幾斤紅茶。

    徐晉現在的地位今非昔比,費家的門房見到徐伯爺登門,立即恭敬地打開大門相迎。周管家親自領著徐晉到了客廳,並奉上香敬,稍坐了片刻,婢女紅纓便出來道:「老爺請徐大人到書房中說話。」

    徐晉站起來微笑道:「有勞紅纓姑娘了!」

    紅纓啟齒一笑,點了點頭便轉身轉行,心中不由暗暗感嘆,想當年徐公子第一次登門時,還是一個寒門書生,只不過短短數年的時間便官至五品,而且還封了伯爵,委實讓人感慨,幸好,徐公子還跟以前那般平易近人。

    書房中正燃著紅泥小火爐,溫了一壺紹興黃酒,費宏似乎早就料到徐晉會來,坐在火爐旁溫笑著招了招手道:「子謙,這邊坐吧!」

    徐晉連忙上前跪倒行禮:「學生見過費師!」

    對於費宏,徐晉是發自內心的尊敬和感激,這位是個真正博學而寬厚的長者,沒有他,就沒有如今的自己。常懷感恩的人,才能走得更遠!

    費宏顯然沒料到徐晉會行如此大禮,微愕了一下,臉上露出慈和的笑容,伸手虛扶了徐晉一把,欣慰地道:「子謙坐吧,酒已經溫好了。」

    徐晉在費宏對面坐下,婢女紅纓提起酒壺給師徒二人各斟了一壺酒,然後便退了出去。

    此時窗外傳來沙沙的輕響,幾片雪花像精靈般從窗口飄了進來。

    費宏心情極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著窗外輕吟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師徒兩人相視一笑,一邊喝著暖暖的淳酒,一邊聽著窗外的雪花飄落,一邊閒談古今時政,倒也其樂融融。

    自打前年上京趕考,師傅兩人也有兩年多沒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20:11
第451章 變本加厲(加更)
               
    費宏和徐晉師徒兩人就著雪落的聲音下酒,一邊觸膝暢聊,倒也其樂融融。費宏忽然喟嘆道:「子謙,你這份奏疏上得太過魯莽了。」

    費宏所指的,自然是那份倡議「清田莊」的奏本,這事牽涉到的利益,牽涉到的人實在太廣了,所以阻力不是一般的大,直到如今內閣還沒討論出一個結果來。

    通常情況下,一件事遇到的阻力越大,反噬的力量就會越大,解決不了問題,最終的結果就是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古今皆是如此。譬如現在高企的樓價,誰敢真正動刀?除非當權者真有「刮骨療毒」的決心和氣魄,否則口號喊得再響亮,不過是忽悠老百姓罷了。

    如今,徐晉就是那個提出問題的人,若最終「土地兼併」這個問題沒辦法解決,那麼徐晉將會成為被解決的人。當然,「解決」並不意味著肉身消滅,也可以是徹底認慫裝孫子,以後絕口不再提「清田莊」,再嚴重些就是被踩到底,永無出頭之日。

    徐晉輕鬆地笑道:「問題總得要有人提出來的!」

    費宏不禁苦笑不已,自己這個門生穩重老練,處事圓滑而不失機智。譬如把部份贓銀交給內官的事,費宏打死也不信徐晉只是疏忽,這小子十有八九是為了「討好」皇上。

    可就是這樣一個小滑頭,偏偏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提出「清田莊」這種得罪滿朝權貴的建議來,讓人不得不欽佩他的大無畏和捨生取義精神。所以作為老師,費宏都有點看不透自己這個門生了。

    徐晉此時若知道費宏的想法,保準啞然失笑,捨生取義個屁啊,自己只不過是想在力所能及的情況為大明做點實事,「清田莊」這提議也是在安全的情況下提出的,若是最終沒能通過,他保準立即閉口不再提,管它大明國祚還能延續幾年,活著才是硬道理。

    所謂的: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對徐晉來說只是個空洞的口號罷了,當然,他也很佩服那些能做到的人,改朝換代,就靠著這些人拋頭顱灑熱血了。

    「費師,現在內閣如何表態?」徐晉試探地問。

    費宏搖了搖頭道:「還沒結論,不過為師勸你還是別抱太大希望,最終估計是抓幾個替罪羊了事。」

    徐晉不禁皺了皺眉,同時心中為衍聖公孔聞韶默哀,因為這幾隻替罪羊當中肯定有他,誰讓反賊那份檄文上寫的是他衍聖公府。

    兩師徒又聊了一會,天色便完全黑下了,費宏道:「子謙,時候不早了,家裡估計還在等你,為師今晚便不留飯,且回吧!」

    確實,徐晉今天加官進爵,家裡殺豬宰羊的,就等著他回去開宴了,所以徐晉站起來行禮道:「那學生告辭了。」

    費宏猶豫了一下道:「且慢!」

    徐晉站定腳步恭敬地:「費師可有吩咐?」

    費宏捋了捋鬚,顯然有點難以啟齒,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如意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徐晉暗汗,有點尷尬地道:「弟子打算請皇上下旨賜婚,費師以為如何?」

    費宏聞言才滿意地點頭,揮手示意徐晉離開。本來以費家的地位,斷然不可能把嫡女下嫁給別人作妾的,但是費如意和徐晉的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而且這痴心的丫頭還苦等了兩年多,不嫁徐晉還能嫁給誰。

    幸而,以徐晉如今取得的成就,若再加上有皇帝賜婚,面子裡子都有的情況,費宏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徐晉離開了費宏的書房,跟在婢女紅纓的身後往前院行去,忽停下腳步望向後院的方向,有點不好意思地道:「紅纓姑娘,如意她現在居於何處?」

    紅纓抿嘴笑道:「三姑娘和大夫人並不住在後院,而是在左手則跨院中,不過,現在天色已晚,實不方便見面。徐公子若想見三姑娘,最好讓徐夫人發個貼子請姑娘們過府!」

    徐晉一笑道:「謝過紅纓姑娘提醒!」

    紅纓點了點頭,替徐晉繫上大紅披風,叮囑道:「下雪了,地上滑,徐公子回去的路上注意些。」

    徐晉道謝一聲,行出費府大門,二牛已經駕著馬車在門外等候了,此時細碎的雪花還在下著,寒風刺骨。

    小時雍坊和小時坊相隔並不遠,馬車十來分鐘就到了。

    徐晉本以為閤府上下都在等著自己回家開席,結果剛邁進院門便察覺氣氛不對。負責看門的徐壽跟只烏眼雞似的,見到徐晉便哭喪著臉告狀道:「老爺,你總算回來了,大寶管家讓對面武定侯家的打了,小的也被打,您可要給咱們作主呀!」

    徐晉劍眉一劍,沉聲問:「他們為何打人?」

    徐壽立即像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來,原來今日大寶讓人燒了一副萬響的鞭炮,慶祝老爺高昇,結果對面武定侯府的下人說鞭炮聲驚嚇到了他們家少爺,於是衝過來動手打人,連大寶這個徐府管家也不能倖免。

    「老爺啊,武定侯家的分明就是故意找碴,昨天便打了徐福和徐祿,還放言以後見到咱們徐家的人,見一次就打一次呢!」徐壽氣憤難平地道。

    徐晉眼中寒光一閃而過,快步進了院門。此時前院大廳中正亂成一鍋粥。原來除了大寶和徐壽,還有幾個家丁也被打,其中一個還被打斷了腿,謝小婉請來的大夫正替這名下人醫治包紮。

    「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一眾下人見到徐晉,頓時像見到主心骨般圍上來。

    「老爺!」大寶那貨鼻青臉腫,頂著兩隻熊貓眼,一臉悲憤地道:「是對面武定侯府的王八蛋,求老爺為大家作主。」

    徐晉微沉著臉點了點頭,讓人安置好受傷的家丁,並發給燙藥費,不過倒也沒說要討還公道,徑直便離開大廳去了後院,這自然讓眾家丁十分失望。

    戚景通拍了拍大寶的肩頭安慰道:「放心吧,你們這一頓揍不會白挨的,大人砍過的腦袋恐怕比武定侯府所有人加起來還要多,嘿,特麼的太歲頭上動土,不知死活。」

    眾家丁聞言不禁眼前一亮,均露出期待的眼神。

    王林兒亦步亦趨地跟在徐晉身後,寒聲道:「大人,來而不往非禮下,要不屬下也帶人廢掉對面府幾個下人?」

    徐晉站定冷道:「老王,要是本官讓你廢掉武定侯家的公子,敢不敢?」

    王林兒面色微變,不過很快便咬牙點頭道:「敢!」

    徐晉露出一絲笑意,拍了拍王林兒的肩頭道:「老王,廢掉一個人不算本事,廢掉一個人的同時,還要讓他認慫賠燙藥費,那才叫本事!」

    王林兒訕訕笑道:「大人……那個,屬下還真沒有這種本事。」

    徐晉意味深長地一笑道:「明天,你會有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20:12
第452章 撞樹了
               
    徐府搬到小時坊這邊的大宅後,原來明時坊那邊的宅子便空下了,不過管家大寶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派家丁前去打掃,至於種在宅子後院那一畦的紅薯,謝小婉早在寒露之後就讓人挖取了,足足收穫了近六百斤之多。

    由於肥力施得足,紅薯的個頭都很壯,最大的一隻竟然重逾15斤(現實中的紅薯王紀錄是32斤),跟一隻大西瓜似的,結果被朱厚熜那小子當成寶貝般搬回皇宮,繫上紅綢巡迴展覽,最後還烹熟了賜給眾大臣分食。

    不久後,內閣便通過了一項決議,從明年三月開始,在順天府宛平縣的貧脊山地試點種植紅薯,如果試點成功,將在整個北直隸推廣,然後逐步擴展至全國各地。

    為此,徐家的六百多斤紅薯被戶部收走了五百斤作為種糧。戶部也相當厚道,給出了一斤紅薯一兩銀子的價格,以表彰徐家的貢獻,不過謝小婉最後拒絕了這筆錢,她出身貧寒,深知社會底層百姓生活之艱辛,若紅薯能讓更多的百姓填飽肚子,無疑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所以堅持不肯收銀子。

    謝小婉此舉讓戶部那些上門收紅薯的官吏交口稱讚,不過稱讚歸稱讚,至於那五百兩銀子,估計最後都進了這幫傢伙的腰包。

    紅薯耐儲藏,只要放在乾燥通風的地方,存放半年也不成問題,不過紅薯存放得久了,裡面的澱粉會轉化成糖份,所以放得越久便越甜。這個時候把紅薯削掉皮,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放到鍋裡跟小米一起熬成粥,味道那叫一個香甜。

    臘月二十七日,還有幾天就是嘉靖元年了,徐晉起了個大早,在美婢的服侍下梳洗完後,吃了一碗香甜的紅薯小米粥,便在院子中悠閒地練起吐納來。

    從今天起,朝廷開始放年假,直到年後上元節,官署才會重新上班,所以這段時間徐晉倒是可以留在家裡好好地陪一陪家人,等年後再履職。

    一大早,謝小婉便讓人到市雜上購買新鮮的羊雜,又把地窖中儲藏過冬的蘿蔔和干辣椒取出來,準備做頓變態辣的五香羊雜,因為小皇帝朱厚熜今天要來,並且指定吃這個。

    早上八時許,朱厚熜那小子便出現在徐府大門前,一身公子哥兒的打扮,大冷天還十分騷包地手握一柄摺扇,身後跟著十幾名膀大腰圓的錦衣衛高手,不過這些錦衣衛都穿著青衣小帽,一副護院家丁打扮。

    這次陪同朱厚熜前來的還有伴讀太監黃錦,噢,應該要改一下稱呼了,黃公公現在已經被提拔為御用監掌印太監,專門負責御用採購,這可是個肥差,不知有多少內官眼紅這個位置。

    太監黃錦拿起門環扣了扣,徐府的大門便打開了,一顆腦袋從裡面探了出來,結果小皇帝和黃錦均嚇了一跳。

    原來從門後探出頭來的正是家丁徐壽,這貨的眼圈也不知咋整的,比昨晚還要黑了,還要裝模作樣地眯縫起來,跟只戴了墨鏡的烏眼雞似的,見到門外的朱厚熜後,立即把大門完全打開,諂笑著道:「朱公子來啦,裡面請哈!」

    小皇帝已經不是第一次微服到訪徐府了,所以徐府家丁們的「接駕」經驗都十分豐富。

    「徐壽,你的眼睛咋回事?」朱厚熜隨口問道。

    徐壽訕訕笑道:「昨晚走路不小心撞樹了!」

    朱厚熜也不以為意,舉步便往徐府內行去,結果迎面便遇到兩名在院子中鏟雪的家丁,這兩個傢伙鼻青臉腫得誇張,偏偏還一臉諂笑地行禮:「朱公子來了,小的給朱公子請安。」

    朱厚熜不由奇道:「你們又是咋回事?」

    「呵呵,下雪了地上滑,晚上不小心撞樹了!」兩名家家摸著臉「靦腆」地答道。

    朱厚熜不禁翻了個白眼,徑直進了前院大廳,管家大寶屁顛屁顛地迎了上來,笑嘻嘻地道:「朱公子來了,小的給朱公子請安。」

    朱厚熜一看,發現大寶竟也頂著兩個黑眼圈,不由沒好氣地道:「大寶,別跟朕說,你也是昨晚撞樹了!」

    大寶訕笑道:「皇上英明,就是走路不小心撞樹了,老爺夫人都在後院呢,皇上裡面請。」

    這回就連跟在朱厚熜身後的幾名太監和侍衛都禁住牙痛般裂了裂嘴。朱厚熜衣袖一甩,滿肚子疑惑地走向後院,徐晉這是搞什麼鬼!

    朱厚熜來到後院時,剛練完吐納的徐晉正在陪小婉吃小米紅薯粥,見到風風火地跨過門檻的小皇帝,兩人站起來便欲行禮。

    朱厚熜趕忙擺手道:「小婉姐姐行動不便,不必行禮。」

    徐晉理所當然便扶著娘子坐下繼續喝粥,朱厚熜那小子湊近前像小狗般吸了吸鼻子,問道:「小婉姐姐,你吃的是啥玩意?」

    謝小婉柔笑道:「紅薯小米粥,皇上要不要嘗嘗,味道不錯呢。」

    朱厚熜聞言捋起衣袖便坐下,笑嘻嘻地道:「那自是要嘗嘗的,那個誰……初春,趕緊給朕弄一碗紅薯小米粥來。」

    「我是初夏!」初夏扮了個鬼臉便跑了出去,很快便從廚房端了一碗紅薯小米粥進來,不過人卻換成了初春。

    朱厚熜奇怪地看了初春一眼道:「端碗粥你還能換套衣服啊。」

    初春微紅著俏臉道:「皇上,奴婢是初春!」

    謝小婉和月兒都不禁失笑出聲,徐晉亦為之莞爾,初春初夏的容貌相似度幾近百分之百,估計是一卵雙生子。

    所謂的一卵雙生,即是同一個卵子,授精後一分為二,形成兩個胚胎,由於他們出自同一個授精卵,接受完全一樣的染色體和基因物質,因此他們的性別相同,而且就像一個模子裡出來的,有時甚至連自己的父母都難以分辨。

    所以如果單從容貌上看,徐晉也分不出誰是初春,誰是初夏,但如果從氣質上,一眼就分辨出來。初夏活潑,熱情似火,而初春文靜,溫柔如水。

    朱厚熜出了糗,不爽地睨了徐晉一眼道:「徐晉,你說你們家的下人都咋回事,不是鼻青臉腫,就是跟烏眼雞似的,一問之下,全都說被樹撞了,莫不成你們家的樹會走路?」

    徐晉神色平靜地道:「回皇上,是對面武定侯府的公子唆使家奴干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20:13
第453章 全新的嘉靖帝
               
    徐晉神色平靜地道:「回皇上,是對面武定侯府的公子唆使家奴干的。」

    月兒氣乎乎地插嘴道:「那武定侯家的公子實在太過份了,大前天便命家奴打傷了我們府裡的兩名下人,還揚言以後見一次打一次呢。當時老爺還沒回府,夫人息事寧人沒有追究,誰知對方竟變本加厲,昨天又把我們府裡的人打,家丁徐吉還被打斷了腿,真真豈有此理啊。」

    朱厚熜聞言不由大怒,他本就視謝小婉如親姐姐,又豈容別人如此欺負,更何況還發生在徐晉不在京期間,所以小皇帝深感自己的臉被打了,怒道:「武定侯家的安敢如此囂張……對了,對方為何打人?」

    徐晉不得不感嘆,這小子坐了大半年的帝位,理智成熟了不少,若是以前的小奴兒聽到小婉姐姐被欺負了,才懶得管什麼是非黑白呢,先找回場子再說。

    不過,朱厚熜這轉變是一種進步,也是一件好事,如果輕易就被身邊的人糊弄住,不分是非曲直,這樣的帝王實在沒什麼前途,於國也有害無益。譬如明英宗朱祁鎮,對太監王振言聽計從,王振說什麼就干什麼,最後徹底被這個豬隊友坑了,身為一國之君,竟然在「土木堡之變」中被瓦刺俘虜了,明軍的精銳三大營也在這一戰中損失殆盡,從此一蹶不振,何其悲哀,何其恥辱!

    「估計是因為臣上疏倡議清田莊吧。」徐晉從容地答道。

    朱厚熜不禁恍然,作為最高統治者,他自然明白「清田莊」這事觸動了多少人的利益,得罪人是難免的,特別是朝中的勳貴,這段時間跑進皇宮向自己母親和張太后告狀的皇親國戚便絡繹不絕,甚至有官員上疏彈劾徐晉譁眾取寵,在山東行事過於酷烈,乃酷吏所為等等。

    朱厚熜冷著臉沉聲道:「黃錦,傳朕口諭,斥責武定侯郭勳教子無方,令他即日攜子上門向靖安伯致歉,賠償湯藥費三百兩銀子,並將所有參與行兇的家奴交給北鎮撫司處理。」

    黃錦連忙應道:「奴才領旨!」

    朱厚熜忽然醒起之前建昌侯張延齡把自己的口諭當耳邊風的事,於是擺手道:「算了,還是等朕回宮後下一份中旨吧,徐晉,小婉姐姐,這公道朕一定會為你們討還的。」

    朱厚熜雖然對「清田莊」這件事很有些猶豫,但也十分明白,這是一件有益於江山社稷的事,只是遭到的阻力太大而已,難得徐晉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這也正好說明他對大明江山,對自己忠心耿耿。

    所以,無論於公於私,小皇帝均覺得自己必須為徐晉出頭,扛下所有反噬的壓力。

    徐晉和謝小婉連忙表示謝恩。月兒和初春等人更是喜形於色,皇上親自中旨為府裡討還公道,這可是件倍有面子的事,哼,看他武定侯府還敢不敢繼續囂張!

    小皇帝這樣的處罰對武定侯府來說已經相當嚴厲了,但對徐晉來講還遠遠不夠,他要給武定侯府一個狠厲的教訓,以此來殺雞儆猴,免得那些勳貴以為自己是軟柿子,以後蹬鼻子上面。

    紅薯小米粥雖然香甜,但容易飽肚,所以朱厚熜吃下一碗就夠了,嘴一抹便興致勃勃地要求徐晉給他講在山東鎮壓反賊的事,毫不掩飾眼神中的狂熱。

    徐晉不清楚史上的嘉靖帝是否尚武,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這小子肯定尚武,而且十分熱衷於開疆拓土,從他在殿試中所出的題目便可見一斑,這小子有意收復被韃靼人佔領的河套平原。

    其實,史上的嘉靖帝並不好武,而且也沒多少雄心壯志,他畢生的精力幾乎都花在研究禮儀和修道煉丹上。

    正所謂:一個人的眼界決定他的格局,一個人的格局決定他的成就。

    徐晉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一直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朱厚熜,再加上徐晉有意傳授現代科學知識,以及世界地理知識,不斷地拓展了朱厚熜的眼界。

    所以現在的嘉靖帝已經不是史上那個迷信於修道煉丹,並且安於祖宗基業的守成帝王了。這小子現在最喜歡的說的一句話就是:世界這麼大,朕要去看看。另外,他還把羅馬大帝的名言「朕來了,朕看見了,朕征服了」作為自己的座右銘。

    因此,現在站在徐晉面前的是一個有別於史上,一個全新的嘉靖帝,這傢伙將給大明的未來帶來怎樣的變化,就連徐晉這個始作甬者也無從預料!

    接下來,徐晉便從「曲阜之戰」開講,然後是強攻收復泗水城,再到「新泰會戰」,最後是「泰安城決戰」。

    徐晉本來就口才極佳,一場場的戰鬥在他的描述之下精彩紛呈,其中乏驚險刺激、可歌可泣的熱血、智計百出的橋段,朱厚熜那小子聽得如痴如醉,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興奮得英俊的臉蛋紅撲撲的。

    謝小婉和月兒諸女也聽得入了迷,滿臉的崇拜和傾慕,這讓徐老爺頗有點飄飄然,感覺自己這時若拿上一把羽扇,頃刻就能化身諸葛孔明。

    太監黃錦目瞪口呆,嘖嘖,瞧瞧人家徐大人這口才,咱家這是望塵莫及呀,會吹就是牛逼!

    徐晉一口氣講了近個時辰才講完,朱厚熜意猶未盡地砸了砸嘴,忽又憂心忡忡地道:「徐晉,區區幾個白蓮妖人就能輕易拉起數萬大軍造反,若是全國各地皆是如此,那朕的江山豈不是危矣?」

    朱厚熜剛登基半年不到,多省便同時發生叛亂,雖然最後都被鎮壓下去了,但難免還是惴惴不安,現在聽了徐晉描述戰爭的過程,興奮激動過後便開始反思了!

    徐晉趁機道:「皇上,如今我大明過半的耕地被勳貴豪強吞併,而賦稅卻被均攤到百姓的頭上,百姓不堪重負,紛紛棄田逃亡,如此一來,朝廷的稅收也會銳減,這便造成了惡性循環。

    此外,失地的流民越來越多,他們生活沒有著落,只要有歹人一挑唆,輕易就能聚集大量的人揭竿而起,這次山東的礦賊造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皇上,不是臣危言聳聽,流民問題已經成為本朝的心腹大患,若不大力整治,還田於民,必將危及我大明國祚,不可不慎啊。」

    朱厚熜的臉色不由變得凝重起來,吃吃地道:「徐晉,如此說來,清田莊是誓在必行了?」

    徐晉鄭重地點頭道:「蝮蛇蟄手,壯士斷腕,如今這個時候,皇上得拿出刮骨療毒的勇氣和魄力。」

    諸女聽到老爺和皇上談論起政事來,都十分知趣地離開,黃錦等貼身太監也退出門去,只留下君臣兩人。

    朱厚熜喝了口茶躊躇地道:「徐晉,朕也很想推行清田莊,可是反對的人太多了,為之奈何?」

    徐晉微笑道:「皇上是乃九吾之尊,滿朝文臣皆是臣子,若皇上以身作則,臣子敢不從否?」

    朱厚熜臉上微窘,他本身就是土地兼併的最大獲益者,遍佈全國各地的皇莊每年都給他的內庫進獻不少收益,他若帶頭清退皇莊,必然能起到很好的帶頭作用。

    徐晉微笑著續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上富有四海,為何還如此眼皮子淺,盯著那一點蠅頭小利呢!」

    朱厚熜翻了徐晉一記白眼,惱火地道:「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痛,朕家大業大開銷也大,呶,犒賞軍士的錢銀也是從朕的內庫支出的,要不你把朕昨天賞你的一萬兩銀子退還回來!」

    「咳咳,皇上賞賜給臣下的東西又豈能要回去,那太小家子氣了,其實……弄銀子的方法何其多也,幾座皇莊算個啥!」

    朱厚熜咬咬牙道:「行,朕可以帶頭清皇莊,不過你得負責把朕的內庫裝滿,否則你以後的俸祿都不用領了,全部充公。」

    靠,這大明是誰的江山啊!

    徐晉不禁哭笑不得,不過說到賺錢可是他的強項,如果朱厚熜能打開海禁,接受西洋人的貿易往來,要把皇宮內庫填滿還不容易。不過,要想開海禁,其阻力恐怕不會比「清田莊」小多少,禁海可是明太祖朱元璋定下的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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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請君入府
               
    煮雪居是小時坊有名的茶肆,裝修和擺設都十分古雅,用一句時髦的話來形容,那就是逼格很高,乃文人墨客清談切磋的首選之地。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高雅的地方,此時的三樓雅間內卻是傳出陣陣猥瑣刺耳的笑聲,就好像陰溝裡的老鼠,菜葉上的大青蟲一般讓人生厭。

    不過生厭歸生厭,卻是沒人敢上前交涉,因為那雅間外的走廊上柱著十幾名惡奴,這些惡奴一個個五大三粗,瞪眉凸眼,只要不是智商欠費的書呆子,誰敢上前去招惹?

    此時在雅間內喧鬧的正是以郭守乾為首的一眾勳貴子弟,這些傢伙正在傳閱著幾卷春工(和諧)畫冊,據說是出自大才子唐寅之手的名作,畫得那叫一個生動傳神,而且各種動作都有。

    這些紈袴肆無忌憚地對著春工畫冊的內容品頭論足,言語粗鄙露骨,愣是把高雅的茶喝出了花酒的味道。

    這時一名紈袴流著口水道:「這幅月夜後庭花甚爽,改天本少也找一名婢女嘗試一下。嘿嘿,話說圖中女子欲仙欲死的表情畫得真是傳神,唐寅那傢伙不會是一邊幹一邊畫的吧?」

    一眾紈袴十分猥瑣地哄笑起來。

    郭守乾那貨拿著一幅一男二女幹活的春工圖,搖頭晃腦地道:「落花人獨日,微雨燕雙飛,好,不愧是大才子,『獨日』和「雙飛」這兩個詞用得好,用得妙。」

    「是落花人獨立吧!」一名文化水平稍高出平均線的紈袴立即糾正道。

    郭守乾怪眼一翻道:「本少就喜歡獨日,咋了?不行麼?」

    一眾紈袴再次笑噴,有人嘿笑道:「守乾兄,聽說靖安伯府上有一對孿生美婢,名叫初春初夏,乃當初魏國公所贈,生得那叫一個嬌俏動人,若是能弄出來按照這幅雙飛圖那般弄上一回,豈不舒爽?」

    一名紈袴則問道:「對了,守乾兄,那靖安伯徐晉有沒上門找你麻煩?」

    郭守乾頓時被搔到了癢處,得意洋洋地道:「昨天本少又命人打了徐府的家丁,結果一直到現在,還是屁事都沒。可見那徐晉只是個欺軟怕硬的主。」

    「我呸,傳言不是說他有多厲害,在山東殺得人頭滾滾嗎?敢情是慫包一個啊。」

    郭守乾不屑地道:「徐晉在山東砍的都是些地方小吏罷了,換著老子是手握生殺大權的欽差,也敢宰他一大批,這不,回到京城就慫了,也不瞧瞧咱們祖上都是些什麼,那可是正兒八經的開國功臣,他徐晉敢招惹一個試試!」

    一眾紈袴深有同感,神色傲然地點頭附和,壽齡侯的孫子張瑞眼珠一轉,提議道:「既然徐晉那廝是個慫貨,要不改日咱們把那對孿生美人綁出來樂呵樂呵?」

    眾紈袴頓時目放淫光,紛紛點頭道:「這主意好,姓徐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異想天開要清田莊,就該給他一個狠的教訓,讓他以後都夾著尾巴做人。」

    一眾紈袴當場合謀起來,最後決定由郭守乾負責擄人,因為他們家跟徐府打對面,擄人方便,只要這對孿生婢女外出買菜什麼的,派人跟在後面就能輕易綁來。

    這些勳貴子弟平日飛揚跋扈慣了,強搶民女的事也沒少幹,大多時候都平安無事,頂多最後拿錢找關係擺平。所以在他們看來,強搶兩個婢女罷了,即使徐晉事後告到皇上那裡,頂多就是被罵幾句,然後賠些錢銀,最不濟再道個歉什麼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眾紈袴吃喝完茶點便分道揚鑣,各自回家了,並且相約好年後再聚。

    郭守乾和張瑞同路,所以兩人結伴而行,由於距離府上也不遠,兩人今天都是步行出來的,並沒有乘馬車,各自帶了六名奴僕。

    郭張二人邊走邊聊,這時回到了武定侯府門外,兩人正要揮分告別,結果對面徐府的大門哐噹一聲打開,呼啦地衝出了五六名鼻青面腫的家丁。

    郭守乾和張瑞兩人嚇了一跳,還以為徐府的下人要衝過來報復,急忙躲到自家奴僕的身後,結果定眼一看,頓時肺都氣炸。

    只見徐府衝出來的六名家丁以徐壽為首,在大門外一字排開,齊齊舉起雙手豎出中指,雙腿開立,齊刷刷地向前挺胯,然後又齊刷刷地掉轉身,撅起屁股對著郭守乾等人拍了拍,最後又轉回身來豎起中指齊喊:「拿——!」

    郭張兩人,還有手下的奴僕雖然看不懂這是啥意思,但卻深深感到被侮辱了,一個個憤怒得破口大罵。

    郭守乾咆哮道:「上,給老子往死裡揍,出了人命有本少扛著!」

    郭守乾和張瑞手下那些惡奴頓時如狼似狗地向著徐府眾家廳撲去,徐壽等人卻十分沒種往府門裡逃跑。

    惡奴們氣樂了,笑罵著追殺!

    「哈哈,一幫垃圾也敢侮辱本少,追,給本少追進去打,把這些垃圾連屎都打出來。」郭守乾得意地大笑,竟然跟在家奴的身後追了進去,張瑞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追進去。

    結果兩人剛追進徐府,頓時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手下的十幾名惡奴也嚇得站定了。

    只見以戚景通和王林兒為首的十一親兵就,呈一字站開在院中,全部雙手抱於胸前,臉上帶著戲謔的獰笑。

    戚景通等人都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悍卒,此刻手上雖然沒帶兵器,但是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血腥味,以及如有實質的殺氣,差點就把這些惡奴嚇尿了。

    「擅闖靖安伯府,危及皇上安全,殺無赦!」王林兒冷喝一聲,一個箭步飆前,抓住那名帶頭惡奴的衣領,照著頭臉就是一記老拳。

    嘭……

    沙鍋大的鐵拳當場把那惡奴的臉砸開了花,套用魯提轄拳打鎮關西中的一句描寫:撲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

    這時戚景通等人也出手了,乒乒乓乓就把所有惡奴全部干翻在地,骨頭斷裂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十幾名惡奴倒在地上鬼哭狼嚎,不是斷手就是斷腳。

    韓守乾和張瑞嚇傻了,直到所有家奴被打倒才反應過來,轉身便欲逃出去,然而還沒邁過門檻便被死狗般抓了回來。

    「你們……你們想幹嘛?本少是壽寧侯的長孫張瑞,敢動本少一根汗毛試試,本少保準讓你們全家死無葬身之地。」張瑞外強中乾地威脅道。

    戚景通揚手就是一記大耳刮扇在張瑞的臉頰上,後者半邊臉當場腫得老高,眼淚和滿嘴的牙血都流了出來,就像殺豬般慘嚎連天。

    郭守乾被王林兒提著,嚇得褲襠都濕了,可笑的是他剛才還在同伴面前嘲笑徐晉是慫包呢。

    王林兒見到郭守乾的褲襠濕了一大片,一股尿騷味兒撲鼻而來,不禁大叫晦氣,把這貨給摔在地上,一腳便踩在他的左小腿上,只聽得卡嚓一聲,後者的小腿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了。

    「我的腿!」郭守乾慘叫一聲,當場痛得暈死過去,張瑞那貨見狀,只覺褲襠裡一熱,尿了!

    戚景通嘿嘿地冷笑一聲道:「廢物,徐大人也是你們這幫一膏梁紈袴能招惹的。」說完隨手把張瑞扔到地上,畢竟大人只是說廢了武定侯家的。

    正在此時,對面武定侯府的府門大開,武定侯郭勳帶著幾十名護院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原來郭勳今日正好在家中,聽聞下人來報,自家兒子竟帶著人衝進了徐府,頓時便預感到不妙了,所以連忙跑來看個究竟。

    事實上,兒子郭守乾這幾天縱奴毆打徐府下人的事,郭勳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也惱恨徐晉倡議「清田莊」,所以並沒制止兒子的行徑,徐晉沒找上門,他也假裝不知情。

    然而,在徐府外面毆打徐府的家丁是一回事,但衝進徐府中行兇卻是另一種性質了,到時徐晉若反擊把人打殺了,自己一方也只能自認倒霉。

    正因為如此,郭勳在得到下人的回報後,立即便帶人趕來制止,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當郭勳看到暈死在地上,左腿折斷掉的兒子郭守乾,立即便呆住了,繼而勃然大怒,喝道:「來人,給本侯把這些行兇者全部拿下,膽敢動手反抗者,格殺勿論!」

    郭勳帶來的幾十名護院立即抽出了兵器,殺氣騰騰地圍了上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20:13
第455章 削職降爵
               
    郭勳對兒子雖然近乎變態的嚴厲苛刻,但當看到兒子竟被打斷了一條腿,頓時勃然大怒,厲聲喝道:「來人,給本候把這些行兇者全部拿下,膽敢動手反抗者,格殺勿論!」

    郭勳帶過來的幾十名護院立即抽出兵器,殺氣騰騰地向著王林兒等人圍上來,章法有度,顯然訓練有素。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明軍威名赫赫的三大營均是永樂年間組建的,分別是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

    五軍營的人數最多,由騎兵和步兵混合組成,擔任進攻的主力;三千營主要是由投降過來的蒙古騎兵組成,剛開始時只有三千人,但是戰鬥力最為強悍,一人配雙馬,擔任突擊的主力;神機營乃全火器營,步兵3600人(全配備火銃),騎兵1000人,炮兵400人(配備手銃和火炮),合計兵力5000人。

    明成祖朱棣就是靠著這支由三大營組成的精銳部隊,打得殘元勢力望風披靡。然而,就在正統十四年的「土土堡之變」,三大營遭遇了滅頂之災,幾乎損失殆盡,從始一蹶不振。後來名臣于謙從三大營中選出了部份殘存的精銳,組建了十營團,戰功赫赫的三大營從此名存實亡了。

    成化年間,明憲宗又把十營團給廢了,選出精銳組建成十二團營,分別為奮、耀、練、顯四武營;立、伸、揚、振四威營;敢、果、效、鼓四勇營。

    正德年間,明武宗朱厚照又廢了十二團營,從中選出部分精銳,又調了數萬邊兵入京,組建成東官廳和西官廳,西官廳主要是由邊軍組成的,所以全部交給邊將出身的江彬統率。

    今年三月份正德朱厚照駕崩了,楊廷和擔心江彬率邊軍作亂,於是把邊軍調返原駐地,重新恢復了十二團營的建制,分別交給十二侯掌管,而武定侯郭勳便是這十二侯之一,他負責掌管的正是耀武營。

    郭勳帶來的幾十名護院,其實就是耀武營中的軍卒,甚至還領著軍餉呢,不過穿上了郭府下人的衣服後,實際已經變成郭勳的私兵了,一邊領軍餉,一邊領郭家的工錢,收入豐厚。

    正當郭勳手下這些私兵拔出兵器圍上來時,徐府中也衝出十幾名攜帶兵器的大漢,正是負責保護小皇帝朱厚熜的那些錦衣衛高手。

    郭勳正覺得不對勁,便見一行人從徐府前院大廳中走了出來,一把略尖的嗓音隨即高喝過來:「住手,光天化日之也,爾等竟然攜帶兵器衝入靖安伯家中行兇,莫不成想造反?」

    郭勳定眼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臣郭勳叩見皇上,臣不知皇上御駕在此,罪該萬死。」

    郭勳手下那些護院臉都綠了,我的親娘喲,皇上咋在這裡,嚇得紛紛扔掉兵器跪倒在地上瑟縮,在御駕前亮出兵器,不是謀逆都可當你謀逆,這可是誅連九族的大罪。

    此時走出來的正是朱厚熜和徐晉等,剛才尖聲高喝的自是太監黃錦無疑。

    只見徐晉神色從容自若,小皇帝朱厚熜卻是面色陰沉,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之前他聽了徐晉的「告狀」,本來已經相當惱火,此時再親眼看到武定郭勳竟然率人攜帶兵器衝進徐家行兇,自然更是怒火中燒,厲聲喝道:「郭勳,你意欲何為?莫不成真想造反?」

    郭勳機靈靈地抖了一下,此時此刻,他自然明白自己被坑了,而且被坑得很慘,果然是讀書人腹黑啊,麻比,徐酸子特麼的陰險。

    郭勳臉色蒼白地分辨道:「皇上息怒啊,臣只是聽說家僕和靖安伯的家僕起了衝突,所以便帶人前來制止,並不知曉皇上在此,衝撞了聖駕,臣罪該萬死!」

    徐晉淡淡地道:「郭侯爺,你率眾攜帶兵器衝入本官府上,還殺氣騰騰地說什麼格殺勿論,這就是你所謂的制止下人?如果皇上今日不在此,是不是打算屠殺本官滿門?」

    朱厚熜聞言怒火更盛了,厲聲喝道:「來人,把郭府的家奴全部綁了,押回北鎮撫司大牢。」

    錦衣衛不由分說,沖上前便把郭勳手下的護院全部捆綁起來,這些護院哪敢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武定侯郭勳渾身都冒出了一層細汗,分辨道:「皇上息怒,臣只是一時愛子心切,才命人把打人者拿下,絕對沒有闖宅行兇之意。只是下人之間的小衝突,徐府的人下手也太狠了,不僅將小兒的僕從全部打斷手腳,還斷了小兒一條腿。臣這才一時怒急攻心,求皇上明鑑啊。」

    徐晉冷笑道:「是不是小小的衝突,郭侯爺心裡沒數?大前天,貴公子便藉故毆打了本府的兩名家丁,內子息事寧人不跟你們計較,誰知貴公子竟變本加厲,昨天又縱奴打傷了本府數名家丁,其中一人還被你們打斷了腿。

    今天就更過份了,竟然直接衝進我徐府內行兇,真當本官是泥捏的不成?貴公子率家奴私闖民宅行兇,只是打折一條腿已經算輕了,本官即便命人打殺了也不冤!」

    徐晉說到最後最得聲色俱厲,凌厲的眼神讓郭勳都不敢直視。

    張瑞那貨卻大聲喊屈道:「徐晉,你放屁,這次明明是你們徐府的家丁挑釁在先,我們才憤而追打進徐府的。」

    郭勳眼珠一轉,立即大聲道:「皇上你聽,這分明就是徐晉設的圈套,小兒和臣都中了他的算計,求皇上明察!」

    徐晉淡淡地道:「前天毆打我徐府家丁時,藉口說路太窄,本府家丁擋了你們的道;昨天呢,又藉口說被本府放的鞭炮驚嚇到了;今天干脆說本府家丁挑釁了,你們還能不能更無恥些?」

    朱厚熜本來就心向徐晉這邊,再加上先入為主,而且親眼看到郭府的人衝進徐家行兇,自然聽不進郭勳的分辯,厲聲喝道:「武定侯郭勳教子無方,縱奴持械行兇,罰俸一年作為對徐府損失的賠償,降爵一級為武定伯,即日解除耀武營統領一職。」

    郭勳瞬間面如死灰,罰俸都是小事,但降爵解除軍職,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祖上用軍功血汗換回來的侯爵,傳到自己手裡竟然降了一級,以後還有何顏面面對列祖列宗。

    郭勳眼圈都紅了,心中滿是憤怒和仇恨,當然這憤怒和仇恨是衝著徐晉去的,皇上是九五之尊,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哪敢記恨上,當場拜伏道:「臣領罪,謝恩!」

    朱厚熜之所以處罰郭勳那麼重,一來確是怒火縱燒了,二來也是在殺雞儆猴,免得那些勳貴以後還來欺壓徐家。

    「立即向徐晉道歉,然後帶著你的人滾出徐府去,日後若還有欺壓徐府的行為,朕饒不了你。」朱厚熜冷冷地喝道。

    郭勳暗咬了咬牙,站起來對著徐晉拱手一揖道:「郭某教子無方,在此向徐大人致歉!」

    徐晉自然明白郭勳不是成心道歉,兩府之間的仇自始算是結下了,但是他不在乎,被人家騎在頭上拉屎撒尿也不反擊,這不是他的風格。如果武定侯從此忍氣吞聲又自可,若是敢繼續報復,徐晉絕對奉陪到底,將郭家徹底打翻!

    郭勳道完歉,命人抬著受傷的兒子和家丁灰溜溜地離開了徐府。徐府眾家丁見狀都大為解氣,一個個喜上眉梢,目光崇拜地望向自家老爺,嘿,老爺只是略施小計便找回了場子,不僅把郭府的公子給廢了一條腿,還讓對方降爵解職,賠償一年的俸祿。

    這就就叫那啥……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啊。據說武定侯一年的俸祿是1200石,換算成銀子也就一千多兩,賺大發了!

    張瑞那貨也想跟著偷偷溜走,朱厚熜見到,怒火騰的一下又燒上來了,之前建昌侯張延齡把他的口諭當成耳邊風,後來又洩露徐晉「遇難」的消息,嚇暈了小婉姐姐。

    所以朱厚熜對張家人十分厭惡,此時見到張瑞形容猥瑣,還參與欺壓徐家,於是怒氣馬上便爆發了,一指張瑞道:「把此人拿下!」

    錦衣衛立即撲了上去,把張瑞擒下,這貨半邊臉腫得像面包之似,一邊掙扎一邊大喊:「皇上,我是壽寧侯家的長孫,您的表侄兒張瑞啊!」

    張瑞不提還好,這一提起,朱厚熜更是惱火了,喝道:「杖三十,押回北鎮撫司大牢聽候發落!」

    張瑞那貨差點又嚇尿了,話說他的褲襠現在還是濕的,之前已經尿過一次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20:13
第456章 五百營
               
    徐府的後院瀰漫著五香羊雜所散發出的濃郁香味,朱厚熜吃著香噴噴的羊雜,卻是越想越氣,怒形於色地道:「皇城之內,天之腳下,這些勳貴子弟竟敢如此囂張跋扈,是該得整治一下了,日後清田莊便先從郭家開始,還有壽寧侯張家。」

    徐晉沒有插嘴,津津有味地吃著碗中的五香羊雜,朱厚熜睨了徐晉一記,忽然眼珠一轉道:「徐晉,如今郭勳解職,不如由你來統領耀武營吧!」

    徐晉連忙道:「皇上,萬萬不可!」

    「為何不可?」小皇帝頓時不悅地問,他以藩王的身份繼承皇位,在朝中完全沒有根基,軍權自然也輪不到他,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他自然想扶植自己的親信掌握軍權,而徐晉目前是他最信任的外臣,而且還是掌過軍,有統軍能力的外臣。

    徐晉苦笑著直言道:「臣昨天才加官進爵,皇上若再讓臣掌管京營,等於把臣架在火上烤啊,況且內閣和兵部必然不會同意。」

    正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徐晉加官進爵本就惹人眼紅了,若再掌軍權那還得了,估計首輔楊廷和便第一個不會同意。水滿則溢,月滿則虧,烈火烹油的結局通常是盛極而衰,所以做人不能佔盡好處,出盡風頭,否則很快就會大禍臨頭,撲大街。

    朱厚熜皺了皺眉道:「說的也是,朝中那幫老臣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徐晉隨口道:「其實皇上可以讓魏國公來掌管耀武營的。」

    「徐鵬舉?嗯……他不行的!」朱厚熜往嘴裡塞了一塊酥爛的蘿蔔,鼓著腮邦搖頭道:「此人沒有領兵的才能。」

    魏國公徐鵬舉在正德年間曾被提拔為南京守備,結果上任不久便遇到營兵嘩變,嚇得自己先溜掉了,從此得了個徐草包的名號,此後便老實回到京城當他的富貴閒人了,平時學人家附庸風雅搞文會,順便開賭坊賺些銀子。

    朱厚熜顯然也聽說過徐鵬舉草包之名,所以認為他沒有領兵的才能。

    徐晉微笑道:「橫豎只是掛個名,具體帶兵不是有都指揮使嗎,魏國公有無將兵才能有什麼打緊的。關鍵是此人沒什麼野心,對皇上忠心即可。」

    京軍十二營除了由十二侯分管外,下面還有負責指揮軍隊作戰的都指揮使,另外,再設立一名太監和文官為監軍。

    朱厚熜笑道:「說的也是,那便讓徐鵬舉替朕掌管耀武營好了。」

    黃錦不禁暗暗咋舌,同時羨慕不已,徐晉隨便一句話就決定了一名京營的將領,自己幾時才能獲得皇上如此的信任?

    其實,徐晉之所以舉薦魏國公徐鵬舉,一來確是因為徐鵬舉沒有野心,容易掌控,二來是想緩和一下與勳貴集團的關係,畢竟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而武定侯郭勳正好與魏國公徐鵬舉的關係很好,如此可以稍微分化一下他們的關係,免得這兩個傢伙抱團來對付自己。

    朱厚熜狼吞虎嚥地吃完一碗香辣羊雜,馬上又讓初夏替他再添一碗,一邊感嘆道:「可惜我大明當年威名赫赫的三大營已在土木堡一戰中損失殆盡了,否則哪輪得到韃靼人囂張,如今的京軍十二營,戰力弱得不是一星半點。」

    徐晉心中一動,道:「臣手裡有一樣東西,若能造成出來裝備軍隊,我軍的戰力絕對提升數倍不止。」

    朱厚熜眼前一亮,半信半疑地道:「提升數倍戰力?徐晉,你別不是在忽悠朕吧?」

    徐晉笑道:「臣哪敢啊,忽悠誰也不敢忽悠皇上你呀,那可是欺君之罪。」

    「知道就好,什麼好東西,趕緊拿出來讓朕開開眼界。」朱厚熜迫不及待地道。

    「莫急,待會吃完了到書房,臣再拿給皇上過……目!」

    徐晉話還沒說完,朱厚熜小子竟然像河馬一樣,把初夏剛端來那碗羊雜全部扒拉進嘴裡,鼓著腮邦跟只蛤蟆似的,站起來一揮手便示意徐晉去書房。

    徐晉很是無語,只得站起來帶著朱厚熜往書房而去,結果這貨嘴裡塞了太多蘿蔔,一邊走一邊嚼,還一邊往外濺著汁水,跟台灑水車似的。

    書房中,朱厚熜看到徐晉取出的那一沓燧發槍圖紙,頓時便移不開眼睛了,這小子好武,明軍中常用的霹靂炮(長火銃)、手銃、大連珠炮(多管火銃)、碗口銃等,他全部都把玩過。

    所以一看到燧發槍的圖紙,朱厚熜便瞧出其中的部份優點了,最直觀的就是燧發槍有槍托和準星,便於士兵雙手把握和瞄準,可大大提高射擊精度。

    徐晉指著圖紙給朱厚熜講解道:「皇上請看,臣設計的這種燧發槍有槍托和準星,還有板機,不需要點火,軍士可以雙手持槍瞄準,可以大大地提高射擊準確性。另外,最關鍵是這燧發槍採用燧石發火,即使雨天也能用,而且是後裝彈的,效率大大提高,我軍目前使用的火銃擊發一次,足夠燧發槍擊發三四次了……」

    朱厚熜驚道:「那豈不是比火銃快三四倍,威力如何?」

    徐晉點頭道:「如果士兵操作熟練,擊發速度確實能提高三四倍,至於威力則跟火銃差不多吧。」

    朱厚熜又驚又喜,雖然威力跟火銃差不多,但射擊速度能提高三四倍,殺傷力無疑也提升了數倍,這簡直就是騎兵的惡夢,關鍵是雨天也能使用。如果有此等利器在手,什麼蒙古鐵騎都不足為懼了。

    朱厚熜壓抑著內心的興奮問道:「徐晉,這東西真能做出來嗎?造價會不會很高?」

    燧發槍是西洋人在嘉靖末年才發明出來的,目前的歐州也只有火繩槍,所以徐晉並不敢肯定明朝的工藝能否把燧發槍做出來,不過為了給朱厚熜信心,所以肯定地點頭道:「應該可以的,不過前期投入估計有點大,工藝成熟的話,成本估計只比火銃高一些。」

    朱厚熜聞言大喜道:「好,徐晉,如果這種燧發槍能做出來,朕給你記奇功一件,這樣吧,你正好擔任兵部員外郎一職,主管武庫裝備,燧發槍是你設計的,便由你負責督造好了,內監兵仗局的工匠隨你徵用。」

    徐晉自然沒意見,如果能為大明造出燧發槍,這無疑能給大明的軍力帶來質的飛躍,點頭道:「臣遵命!」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明朝負責研發和製造武器的有三個機構,分別是軍器局、兵仗局和鞍轡局,其中兵仗局是屬於內官監的,由內官來掌管,軍器局和鞍轡局則隸屬於兵部。

    朱厚熜愛不惜手地撫摸著燧發槍的圖紙,眼神中滿是炙熱,這件大殺器若能做出來,別說收復河套平原了,滅了韃靼和瓦刺也不在話下,想到瓦刺人,朱厚熜便咬牙切齒,當年的「土木堡之變」可是大明始終無法洗脫的恥辱,連一國之君都被別人擄去了,大明國祚險些斷掉。

    徐晉見狀不禁又有點擔憂了,這小子不會發展成秦皇漢武這種窮兵黷武的君主吧,凡事過猶不及,太過好戰的君主可不是百姓之福,看來得見機給這小子踩踩剎車才行。

    「對了,徐晉,你這次是不是帶了五百騎兵回京?」朱厚熜忽然問道。

    徐晉點了點頭道:「確是,不過是由山東數衛的軍卒臨時組建起來,現在山東戰事已畢,到時兵部會讓他們返歸原籍。」

    朱厚熜略帶興奮地低聲道:「徐晉,朕想重建神機營!」

    徐晉頓時會過意來,朱厚熜這是想用那五百騎兵為班底重建神機營啊!

    「嘿,若是神機營配備了這種燧發槍,戰鬥力會是何等的強悍?」朱厚熜一臉期待地道。

    徐晉直言道:「若是有五千配備燧發槍的騎兵,估計收復河套平原的難度不大。」

    朱厚熜眼神更加熱切了,揮了揮拳頭道:「朕要重建神機營,徐晉,替朕統率神機營如何?到時咱君臣二人橫掃六合八方,把那什麼美洲非洲大洋洲……統統納入我大明的版圖。」

    徐晉不禁暗汗,以目前的交通條件,就算把七大洲都納入大明的版圖,你小子也管理不了,英國跟美國就是最好的例子,苦笑道:「皇上,還是哪句,你這是要把臣放在火上烤啊!」

    朱厚熜撇嘴道:「朕又不是說馬上重建神機營,等你把燧發槍搞出來再說吧,嘿嘿,朕可以先成立一個五百人的火器營,嗯,就叫五百營吧,專門負責試驗新火器。」

    徐晉不得不承認朱厚熜這小子頗有點鬼聰明,若只是成立五百人的隊伍,估計內閣和兵部是不會阻攔的,只會當小皇帝貪玩小打小鬧,畢竟五百人的軍隊,相對於近二十萬的京軍來講,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徐晉,以後朕這五百營就由你這個靖安伯來負責統率了。」朱厚熜得意洋洋地道。

    徐晉聳了聳肩,幸好不是二百五營,點頭道:「只要組建五百營的事能通過廷議,臣自然沒意見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20:14
第457章 朕要給你驚喜
               
    徐晉將燧發槍的圖紙疊起來重新放到書架上,準備等年後履職時再找兵仗局的工匠試造,估計過程會困難重重,畢竟明朝的工藝水平擺在那,再加上徐晉也不是專業的槍械設計師,只是把燧發槍的外觀,還有原理圖大致畫出來,具體的構造還得慢慢地摸索試驗。

    就拿佛郎機炮來說吧,正德皇帝朱厚照去年七八月份便將圖紙給了南京兵仗局,結果一年多還沒成功鑄造出來。

    朱厚熜隨手翻看著徐晉書架上的書籍,一邊感慨道:「徐晉,有時朕真的很奇怪你的腦瓜子是怎麼長的,好像什麼都懂,你說你腦子裡咋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徐晉笑道:「無他,唯多讀書耳!」

    朱厚熜撇嘴道:「朕讀的書也不少,可為什麼不知有銀河系、太陽系、九大行星?」

    「臣只是多讀了幾本雜書而已,這些都是西洋人的觀點,還未得到證實,皇上只管聽聽就好。」

    「那幾本雜書也借給朕看看吧!」

    徐晉神色自若地答道:「這些雜書是臣父親早年遊歷嶺南廣州府時從西洋人手中所得,一直藏在家中,後來家中失火,這些雜書已經全部付諸一炬了。」

    朱厚熜惋惜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朕還是有個疑問,內閣四老均是博覽群書的鴻儒,朕問了他們,為何他們也不知道有七大洲五大洋的說法?」

    徐晉煞有介事道:「估計臣看的那些雜書都是孤本吧!」

    朱厚熜不禁翻了個白眼,儘管徐晉的話滴水不漏,但朱厚熜還是覺得徐晉在胡扯,可如果是胡扯,那這傢伙為何懂得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朱厚熜恐怕打破頭也想不到,徐晉竟是從五百多年後穿越而來的妖孽,而徐晉打破頭也不會說出自己是偷渡五百年時空的靈魂。有些秘密得永遠埋藏在心底,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能告訴。

    徐晉輕咳一聲道:「皇上乃一國之君,只須懂得帝王之術,用人治國之道即可,具體的事務便交給擅長的人去幹即可,那些雜書看不看又有什麼打緊的。」

    朱厚熜也懶得再追問,隨手打開了書架上一隻長條形的木匣子,從中取出一卷裝裱好的畫軸。

    朱厚熜將畫軸徐徐展開,登時呆立當場,出神地看著畫卷。

    此時朱厚熜打開的正是《雨荷鳴蛙圖》,乃興王朱祐元當年在上饒費家所作,但見畫中斜雨瀟瀟,一隻鼓眼在青蛙蹲在荷葉上,留白處還題了兩首《詠蛙》詩,正是當年徐晉和朱厚熜在酒宴上所作,當時乃提學大大宗師許逵出的詩題。

    「蓑衣綠盈盈,怒目坐浮萍。誰曉豐年至,夜靜聽蛙聲……」

    朱厚熜輕聲唸著自己當年所作的詠蛙詩,眼睛漸漸泛紅了,那年自己才十一歲,父王還活著,拖著病體從千里之外趕來上饒接自己回家。

    徐晉靜靜地站在一旁沒作聲,真實歷史上的嘉靖帝睿智冷靜,堅韌卻又自私,但對父親卻是非常孝順,不僅給其父修建了規模宏偉的陵墓,而且不惜發動長達十幾年的「大禮議」之爭,最終以君權壓服了文臣,追封了其父為皇帝,並將牌位送進了太廟中供奉,可見其對父親感情之深厚。

    朱厚熜靜靜地看了一會,將畫軸小心翼翼地捲起放回木匣之中。徐晉道:「皇上若喜歡這幅畫,可以拿回宮中的。」

    朱厚熜搖了搖頭道:「這是父王當年賜給你的,朕豈能擅自取回,還是你留著吧,在上饒縣那半年,是朕這輩子最難忘的半年。」

    十歲的王世子被人擄到千里迢迢之外,流落街頭險死還生,在鬼門中走了幾遭,任誰都會難忘。

    「朕想給父王擴修陵寢,可是內閣四老均表示反對,說這不僅虛耗財力,還踰越了禮制!」朱厚熜憤悶地道。

    徐晉也不知說什麼好了,興王朱祐元的墓穴目前是按照藩王規格修建的,若再擴建確實是逾制了,畢竟興王只是藩王,並不是皇帝。

    徐晉斟酌了一下言詞,這才安慰道:「皇上,就目前國庫的拮据狀況,確實不宜大興土木,而且,表達孝心也不是只有擴建陵墓這一條途徑。譬如抽時間回鄉親自祭掃,又或者以先王的名義為家鄉的百姓辦點實事,鄉親們自然便會感念先王的恩德。」

    朱厚熜點了點頭道:「這倒不失是個好主意。」

    徐晉很無奈地暗嘆,別看這朱厚熜這小子嘴上表示贊同,但看表情便知他根本沒打消給父王擴建陵墓的想法,不過這也不奇怪,歷史上的嘉靖帝確實不僅給父親弄了一頂皇帝的「帽子」,而且還修建了規模宏大的皇陵,名為顯陵。

    所以,別看朱厚熜現在被逼接受了楊廷和的提議,承認了弘治帝為皇考,但只是權宜之計罷了,以後十有八九還會再起波瀾,「大禮議」還沒結束,相反還只是剛剛開始,不給父親弄一個皇帝名份,朱厚熜是不會罷休的。

    另外,史上的嘉靖帝正是通過「大禮議」逐步掌握皇權的,從毫無基的藩王成功蛻變為雷霆萬鈞的帝皇,從此御極四十多年。

    所以說,「大禮議」的本質就是君權與相權之爭,徐晉並無意捲入其中。更何況,徐晉也沒自大到以為自己在朱厚熜中心目中的份量,能跟興王朱祐元相比,事實上,一切試圖阻止嘉靖帝給老子「加冕」的大臣,最後均會被打倒。

    因此,徐晉能做的只能是適當規勸朱厚熜這小子,讓他不要過份地沉迷於研究古禮,這些繁文縟節只會勞民傷財,於國家並無益處。

    或許有人會問,研究禮儀怎麼會勞民傷財?

    如果只是研究確實不勞民傷財,可是史上的嘉靖帝除了研究還喜歡實踐,大量修建廟宇,舉行各種隆重的祭祀活動,這些都是要耗費巨量財富的。現存的北京四壇(天壇、地壇、日壇、月壇)就是嘉靖時期搞出來的玩意,這傢伙喜歡分節氣大搞各種祭祀活動。

    ……

    徐晉和朱厚熜從書房中出來時,客廳中正傳出陣陣鶯聲燕語,銀鈴般的笑聲此起彼伏,讓人心情莫名的好。

    當徐晉和朱厚熜兩人出現在客廳門口時,一雙雙妙目齊刷刷地望來,但見一屋子的美人,燕瘦環肥,讓人目不暇接,正是亂花漸欲迷人眼!

    原來費家的三位姑娘都來了,諸女正眾星捧月地圍坐在謝小婉的四周聊天,又或者玩五子棋、雙陸之類的小遊戲。

    徐晉的目光首先落在費如意那張嗔喜相宜的俏臉上,後者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宮裝,更是襯托得肌膚欺霜賽雪的,一對美眸凝望而來,脈脈如水不語,還略帶著一絲淡淡的幽怨。

    徐晉心中一熱,要不是大庭廣眾之下,保準行過去將這人兒擁入懷中輕憐蜜愛一番,匆匆便是兩年多,自己失約了,愧對美人恩啊。

    「見過皇上,見過靖安伯!」諸女紛紛站起來向朱厚熜行禮。

    費吉祥今天穿了一套杏黃色的襖裙,十八歲的少女長得越發出姣美了,杏目桃腮,水靈靈的,看著有五六分婁妃的影子。估計是上次畫像的事,向來落落大方的費吉祥行禮時竟然害羞地低著頭,而且臉生紅霞,並不敢看徐晉和朱厚熜。

    朱厚熜這小子本來就喜歡熱鬧,見到這麼多人可高興壞了,立即便不客氣地拉了張凳子加入。只是這小子現在的身份可不是當初的小奴兒了,除了沒心沒肺的費小玉,誰還敢跟他平起平坐地一起耍樂?

    所以,朱厚熜耍了一會便覺十分無趣,怏怏地站起來道:「徐晉,小婉姐姐,朕出宮很久了,也該回去了。」

    入畫觀棋等一眾丫環聞言都暗鬆了口氣,巴不得小皇帝趕緊離開,要不說話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多不自在啊。

    「嘿嘿,徐晉,你和如意姐姐的婚事啥時候辦?」

    正當徐晉陪著朱厚熜行到前院大門時,後者擠眉弄眼地笑問起來。

    這倒是正中徐晉的下懷,厚著臉皮道:「臣正琢磨著請皇上為我們賜婚呢!」

    朱厚熜哈哈一笑,拍著胸口,大抱大攬地道:「沒問題,這事包在朕身上,嘿嘿,徐晉,你這次回京給朕撈了幾十萬兩,現在又進獻了燧發槍,朕也給你一個驚喜吧,等著哈!」

    說完便一甩衣袖,帶著一眾太監和錦衣衛風風火火地行了出徐府。

    「驚喜?」徐晉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願這小子不要弄些不靠譜的玩意出來才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20:14
第458章 詠紅梅兩首
               
    徐晉送完朱厚熜離開便信步踱回後院,一邊細細地沉思,自己今天借了小皇帝的勢,狠狠地整了武定侯郭勳一回,估計以後再也沒人敢輕易欺負到自己頭上了,但也有一個壞處,那就是自己與勳貴家族的關係鬧得更僵了。

    這些勳貴家族大多是開國武將的后羿,彼此聯姻,關係盤根錯節,形成了勢力龐大的利益整體,儘管在重文輕武的大環境下,武勳集團的實際權力遠不如文官集團,但也不容小瞧,所以徐晉覺得自己今後一段時間還是得低調小心一點兒,免得被抓到把柄,陰溝裡面翻船。

    如今的徐晉也算是小有家業了,再也不是一介窮書生,家有嬌妻美妾,還有未出世的孩子需要保護,而官場凶險,稍有不慎便萬劫不復,在株連成風的封建社會,覆巢之下難有完卵,所以徐晉不允許自己有絲毫的行差踏錯。

    幸好,徐晉深知歷史的走勢,嘉靖帝最終會御極四十多年,只要始終抱緊這小子的大腿,自然便可高枕無憂。當然了,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徐晉也不敢保證小皇帝會一直對自己寵信,畢竟世界上最善變的就是人心,所以徐晉也不會把寶全押在小皇帝身上。

    當徐晉踱回到後院時,發現剛才熱鬧非凡的客廳竟然變得靜悄悄的,鶯鶯燕燕們都飛走了,只剩下費如意和貼身丫環入畫。

    費如意明顯有些羞赧,低著臻首假裝喝茶,從側旁望去,雪白修長的脖子也蒙上了一層粉霞,她顯然是特意留下來等徐晉的。

    「伯爺!」入畫朝著徐晉福了一禮,掉轉臉捂著小嘴兒偷笑。

    徐晉不禁汗道:「還是叫我徐公子吧,聽著還以為叫大伯爺呢。」

    入畫噗嗤地失笑出聲,費如意差點便一口茶噴出來,嗔怪地白了徐晉一眼,那嬌嗔的美態讓徐伯爺怦然悸動。

    徐晉走到費如意身旁坐下,一股女兒家身上散發的淡淡幽香撲鼻而來,很好聞。

    「如意,其他人哪去了?」徐晉很自然地握住了費如意溫軟的小手,後者頓時霞飛雙頰,赧聲道:「五妹想吃烤鹿肉,他們都到東暖閣去了,如意不喜驅使吃烤肉,所以沒去。」

    徐晉暗暗好笑,那是不喜歡吃烤肉,分明是留下來等自己。費如意見徐晉促狹的眼神,俏臉更紅了,撒嬌般嗔道:「人家真不喜歡吃烤肉啊!」

    費如意本就是費家三姐妹中最出挑的,那張俏臉無論是惱是喜都異常動人,這一撒起嬌來更不得了,端的是賞心悅目。

    「如意,西院的梅花開了,我們去走走可好?」徐晉拉著費如意的手輕道。

    費如意乖巧地點了點頭,任由徐晉牽著小手行出了客廳,往西院的方向行去。

    「見過老爺,費姑娘!」沿路遇到的徐府下人均站定恭敬地行禮,今天徐晉借勢收拾了武定侯,不僅為被打的家丁報了仇,還賺足了裡子和面子,所以徐府的下人現在對老爺是發自內心的恭敬和崇拜。

    徐晉微笑含首,牽著如意的手若無其事地繼續行過,後者害羞地掙了兩次均沒有掙脫,最後也只好由著他了。

    西院是徐府最大的院落,這裡的院子中遍植了各種名貴花木,寒冬時節,院中殘雪未消,但見紅梅、臘梅、白梅開滿了枝頭,空氣中香氣浮動,讓人心曠神怡。

    徐晉牽著如意的手,兩人在花樹間徜徉,一邊低聲地說著些親密的話兒,費如意滿心的甜蜜,這一刻,只覺兩年多的苦等均值得了。

    此時,兩人行到一棵紅梅樹下,這棵紅梅開得分外嬌豔,芳香四溢。費如意鬆開了徐晉的手,踮起腳尖折了一枝梅花,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此情此景,正是人面梅花相映紅,美不勝收,徐晉看得是心神俱搖。

    費如意白了一眼「色迷迷」的徐老爺,翦水雙瞳滴溜溜地一轉,道:「徐郎連中五元探花及第,號稱詩詞冠絕,此情此景,何不賦梅花詩一首?」

    徐晉微笑道:「張口就來,如意且聽。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傲雪笑東風。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

    費如意掩著小嘴輕笑道:「只是勉強過得去,莫不成徐郎才盡了?」

    這首曹雪芹《詠紅梅》的刪改版其實水平也不差,絕對是中上的水準,但若跟徐晉以前所作的詩詞一比,確實差了一個檔次。所以名氣大不一定是好事啊,名氣越大,別人對的要求便越高。

    「好呀,小女子竟敢嘲笑本才子!」徐晉一把箍著費如意的柔軟腰肢,用力抱了起來,後者驚聲嬌呼。

    費如意很輕,抱在懷裡香香軟軟的,十分舒服,胸部挺拔的擠壓更是讓徐晉心猿意馬,抱著美人兒旋轉了幾圈才意猶未盡地放下,後者已然羞得俏臉如火燒。

    徐晉笑嘻嘻地道:「既然小女子瞧不上本才子剛才那首詩,那本才子便再來一首好了。」

    費如意輕理了一下額前亂了的劉海,美眸水汪汪的,期待地看著心上人。

    徐晉徐徐吟道:「酒未開樽句未裁,尋春問臘到蓬萊。不求嫦娥蟾宮桂,唯乞仙子掌上梅。」

    徐晉吟完便迅速奪過費如意手中那枝梅花,哈哈笑道:「多謝仙子贈梅,真香!」

    費如意心裡甜絲絲的,抬起玉手輕捶了徐晉一下,嗔道:「是你自己搶的!」

    徐晉左手一伸便摟住費如意的纖腰,用力帶入了懷中,尋著兩瓣櫻唇便印了下去,後者嚶寧一聲便迷失在某人的男子氣息之中。

    良久,飽嘗了少女甘芳的徐老爺才心滿意足地鬆開,後者羞得像鴕鳥般,把俏臉埋在徐晉的懷中,因為這時正好有一名打掃的下人經過。

    那名下人倒也機靈,眼觀鼻鼻觀口,扛著大掃帚若無其事地路過,彷彿什麼也沒瞧見。

    費如意良久才敢抬起頭,輕捶了徐晉一下,嗔道:「都怪你!」

    徐晉握住費如意的小手,笑道:「怕什麼,本老爺是家主,誰敢瞎嚼舌根,如意,我已經請求皇上為我們賜婚,皇上也答應了。」

    費如意掩住了小嘴,心情喜悅與羞澀並存,雙眸也蒙上了一層氣霧。

    徐晉將費如意摟入懷中,歉然地道:「如意,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兩年多……」

    費如意踮起腳,用行動封住了徐晉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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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安化王?
               
    炮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又是一年的大年初一,這是徐晉來到大明的第五個年頭了。

    在熱鬧喜慶的炮竹聲中,大明的百姓送走了沿用了十六年的正德年號,迎來了嘉靖元年。

    春回大地,萬象更新,春天代表希望,新的事物總是讓人期待。儘管這兩年大明的國運並不順,前有寧王造反,後有數省流民作亂,但新帝登基時便頒布詔書,廢除了正德朝以來的諸多弊政,先後裁減內官、傳奉官(不經科舉,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員)、錦衣衛等合計近十五萬人,大大地節約了財政開支。

    當然,最讓全國普通百姓高興的是,嘉靖元年的夏秋糧稅均會減半,所以百姓們對今年的收成充滿了希望。另外,還有風聲傳出,在新科探花郎,靖安伯徐晉的倡議下,朝廷還有意「清田莊」,還田於民,所以這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嘉靖元年。

    嘉靖元年正月初一,朝廷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朝會,小皇帝朱厚熜在奉天殿升座,接受文武百官朝拜,正式宣佈改元嘉靖,隨後參拜太廟,告慰諸天神佛和老朱家的列祖列宗。一個月後的二月二龍抬頭(春耕節),還會再舉行一次更盛大的春祭儀式,屆時新帝會親耕於京郊,祈求上天保佑今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大年初一的朝會完畢,群臣陸續散去,小皇帝朱厚熜在文華殿設宴款待大臣,有資格享受這種殊榮的官員並不多,分別有內閣四老、六部尚書、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翰林學士,通政司通政使等,另外還有幾名上了年紀的皇親,譬如掌管宗人府的宗人令。

    朱厚熜本來想把徐晉也喊來的,但考慮到徐晉目前的身份還真不夠資格,若硬是喊來的話,只會招人忌恨,所以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大朝會散了之後,徐晉正準備從西華門出宮,迎面便遇上了御用監太監黃錦,後者滿臉春風地迎了上來道:「徐大人過年好。」

    徐晉微笑道:「黃公公過年好。」

    黃錦今年才二十歲便被提拔為內官監掌印太監,可謂是「少年得志」,不過在徐晉面前卻是不敢拿捏架子,客氣地把徐晉招呼到一旁,低聲道:「徐大人,咱家日前到宗人府找人查看過族譜,皇族中並沒有名叫朱婷鈺的。」

    徐晉聞言暗鬆了口氣,沒有自然最好了,點頭道:「有勞黃公公了。」

    當初在山東被洪水圍困時,徐晉意外看到了薛冰馨那塊刻有「朱婷鈺」三個字的玉珮,一直心存懷疑,因為那塊玉珮的質地和圖案均應該是皇族之物。當時徐晉並不想深究,只是後來在濟南陰差陽錯地佔有薛冰馨的身子,對於自己女人的身份,徐晉自然是要查個清楚的,所以特意拜託黃錦幫忙查一查皇族中是否有此人。

    黃公公笑道:「徐大人客氣了,舉手之勞罷了,不過皇族中有一個名字倒是很相近的……」

    徐晉心中一動,隨口問道:「什麼名字?」

    黃錦左右看了一眼,諱莫如深地道:「安化王朱寘鐇膝下有一子名叫朱台鈺。」

    徐晉心裡咯噔一下,正德時期有過兩次的藩王作亂,第一次便是正德五年的安化王之亂,第二次就是正德十四年的寧王之亂。

    相比寧王朱宸濠,安化王朱寘鐇更是可笑,發動叛亂僅十九天就被平定了,最後閤府上下都被誅連,當時負責帶兵平叛的是三邊總制楊一清和太監張永,也正是由於這一件事,最終導致了正德朝的第一權閹劉瑾被凌遲處死,據說割了兩千多刀。

    這時,黃錦略帶嘲諷地道:「正德五年時,安化王朱寘鐇煽動邊將造反,結果半個月就被平定了,安化王一脈也從此被誅滅除籍,那朱台鈺也在誅連之列,估計現在屍骨都沒了。」

    徐晉手心不由暗捏了把汗,冰妞兒不會跟安化王有什麼牽連吧,而且安化王的封邑在甘肅一帶,那裡正好與瓦刺接壤,而薛冰馨也有一半胡人血統,難道……若真是如此,那麻煩就大了!

    黃錦觀察了一遍徐晉的臉色,試探地問:「徐大人是從哪裡聽說朱婷鈺這個名字的?」

    徐晉頓時警覺,神色自若地道:「無意中看到的,覺得名字像是皇族,所以好奇打聽一下。」

    黃錦聞言哦了一聲,很知趣地沒有繼續追問,就目前而言,黃公公對徐晉還是蠻感激的,要不是徐晉當初在山東放過他,回京後又讓他運幾十萬兩贓銀回內庫,御用監太監的位置哪輪得到他這種年輕的小太監。所以黃錦並沒有抓徐晉小辮子的企圖,更何況這種事也沒什麼好抓的,隨口一句就搪塞過去了。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明太祖朱元璋一共生了二十六個兒子,為了給兒子起名字,老朱可謂操碎了心。

    由於擔心自己的後代出現重名的情況,所以老朱給二十六個兒子們各寫了一首二十個字的打油詩,並且立下規矩,以後兒子們給後代取名字,必須按照打油詩的順序排字輩,也就是說,老朱生前便給自己的二十一代后羿安排好了名字中的兩個字。

    第一個字是朱,第二個字是打油詩中的某個字,而第三個字則必須帶有五行偏傍,並且按照木、火、水、金、土的順序輪換。

    譬如岷王系的打油詩是:徽音膺彥譽,定幹企禋雍,崇禮原諮訪,寬鎔喜賁從。

    咱們共和國曾經的總理朱(總)鎔(理)基便是岷王的后羿,數一數打油詩中的字,「鎔」排在第十七,也就是說朱總理是岷王的第十七世孫,亦即是朱元璋的第十八世孫,「基」字下面帶土,由此可見,朱總理父親這一代,名字的第三個字必然帶有「金」,而兒子名字的第三個字必然帶有「木」。

    那麼問題來了,五行偏傍的漢字就只有那麼多,用完了怎麼辦?所以為了起名字,老朱家硬生生地造出了許多生僻字,譬如正德皇帝朱厚照,「照」的實際寫法其實是(火+照),這玩意字庫都沒有,誰打得出來?

    又譬如朱婷鈺,本應該是(氵+玉)的,這個也打不出來,所以作者君只能用「鈺」代替了。

    言歸正傳,徐晉辭別了黃錦,心事重重地從西華門出了宮,唉,這冰妞兒真不讓人省心啊。徐晉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若薛冰馨真是安化王的后羿,白蓮餘孽,再加上反王的後代,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誰沾上都得倒大黴。

    當然,徐晉如果狠心一些,完全可以不加理會,就當不認識薛冰馨,相信以薛冰馨的性子,肯定也不會糾纏於他。可是,徐晉實在做不出那種無情無義之舉,否則當初也不會故意放水,讓薛冰馨一夥人逃掉。

    所以說,人人都有弱點,徐晉的弱點就是太過重感情,對於自己蓋了章的女人狠不下心來,對上輩子的妻子便是如此,妻子在他坐牢期間變賣掉所有房產,甩下一對年幼的兒女離開了,相當決絕,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而當徐晉東山再起時,發現前妻已經改嫁他人,而且這個男的竟然還是在他收購的一家公司任高管。

    徐晉至今還忘不了,那男人帶著前妻在自己面前卑躬屈,還有前妻懊惱羞愧的樣子。

    徐晉當時快意過,但最終還是狠不下心來報復,只是默默地將家公司再轉了出去,此生既成陌路,那便沒有必要再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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