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王首輔 作者:陳證道(連載中)

 
Babcorn 2019-8-29 13:20: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5 80130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39
第910章 求情
               
    范氏是自己兒子的乳母,而陸炳也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與兒子情如手足,蔣太后自然願意當這個和事佬,化解陸炳與徐晉之間的矛盾。

    在蔣太后看來,陸炳與徐晉之間的矛盾只不過是當初帶人到徐府抄家而已,最終也沒傷到徐府上下分毫,所以沒什麼大不了的,如今陸家主動將庶女下嫁作妾,無疑等於低了頭,再加上自己這個太后的面子,徐晉若是知進退,應該很樂意將兩家的姻怨一筆勾銷才對。

    念及此,蔣大後便微笑道:「此事……」

    「母后……」永福公主忽然打斷了蔣太后。

    眾婦人不禁微愕了一下,蔣太后亦是訝然地看著永福公主,女兒知書達禮,一向言行舉止有度,此時打斷自己實在匪夷所思。

    永福公主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不由霞飛雙頰,解釋道:「母后,此時國難當頭,徐晉還在通州領兵退敵,現在談婚論嫁,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而且女兒覺得此事還是應該先問一問皇上和徐晉的意思。」

    英國公張倫的生母常氏年過五十,臉皮鬆弛,皺紋十分明顯,兩瓣嘴唇又極薄,觀其面相,應是個嚴肅強勢的女人,估計還有些刻薄。

    只見常氏微撇了撇嘴道:「永福殿下此言差矣,這種事問皇上的意見說得過去,沒必要去問徐晉吧?難道太后出面撮合他還敢不答應?更何況又不是取妻,納個妾而已,多大的事啊,納了要是不喜歡,養在偏院裡便是,男人不都是這樣的?」

    在古人的眼中,妾的地位跟使喚的婢女沒多大區別,庶出的子女地位也是極低,所以聽了常氏這刻薄的一番話,在場的婦人神情均沒有波動,包括范氏在內,可見其並不把自己那庶出的侄女當回事,她只想通過聯姻化解兒子陸炳與徐晉的矛盾而已,至於侄女嫁給徐晉作妾後過得好不好,她半點也不在乎,反正也是庶女。

    永淳公主暗翻了個白眼,永福公主則抿住了小嘴,識趣的沒有跟長輩爭論。

    蔣太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低眉垂目的女兒,淡道:「哀家知道晉哥兒是個平易近人的,對府裡的下人亦是極好,若是納了妾過門,肯定不會待薄了人家。但是……永福說得也對,現在大敵當前,徐晉在通州領兵御兵,現在確實不宜談婚論嫁的,且待韃子退去再說吧。」

    范氏聞言不由大失所望,陪笑道:「那也是!」

    常氏向蔣氏偷偷使了個眼色,後者便嘆了口氣道:「真真是人生無常啊,永福殿下本來有一樁好姻緣的,可惜靈璧侯家的三兒(湯顯繼)命薄沒有福氣,日前竟然遭了韃子的毒手!」

    原來就在昨日,郭守乾、徐文璧、湯顯繼三個紈袴在通州碼頭被韃子殺死的消息已經傳回來了,是湯家一個倖存的家奴帶回來的。

    永福公主對自己這個未來附馬的死倒沒有半分傷感,畢竟兩人之間沒有一丁點的感情,唯一一次見面時,對方還是如此的齷齪不堪,讓人生厭。

    說實話,對於湯顯繼的死,永福公主不僅沒有傷感,甚至還有一點點的如釋重負,然後是一點點的負罪感,畢竟這樣子違背了她從小接受的女德教育,而湯顯繼是自己名義上的准駙馬。

    所以此時蔣氏提起湯顯繼,永福公主的表情頓時便有些不自然了,默默地低下頭。

    永淳公主倒是心直口快,撇嘴道:「才不是什麼好姻緣呢,那個湯顯繼哪配得上永福姐姐,皇上前些天便說過要取消這樁婚事了。皇上金口玉牙的,說了取消婚事,婚事就算取消了,那湯顯繼事後遭了韃子毒手,可賴不到永福姐姐的頭上,可別又整出些望門寡之類的風言風語來才好。」

    蔣氏不由面色一僵,訕笑道:「太后,你瞧瞧永淳殿下這張利嘴,我何曾是這個意思,只是感嘆湯家的繼哥兒福薄而已。」

    「永淳,不可胡說八道!」蔣太后白了永淳一眼責道,不過心裡卻是暗暗慶幸,畢竟皇家也怕風言風語,不過好在,皇兒開口取消了兩家的婚事,湯家三兒的死訊才傳回來,要不然民間若傳出永福剋死湯家的兒子之類的風言風語,那就真的百口莫辨了。

    常氏連忙出來救場,轉移話題道:「話說武定侯還真是可憐哇,長子乾哥兒這次亦遭了韃子的毒手,白髮人送黑髮人,怎麼一個慘字了得。」

    范氏也嘆了口氣道:「乾哥兒跟我家炳兒一般年紀,月前還見過來著,你說這好端端的一個人啊,說沒了就沒了,難怪說人生無常,要珍惜眼前人。」

    蔣太后聞言不由想起了丈夫朱,還有自己年幼早夭的一雙兒女,禁不住掏出手帕掬了一把眼淚。

    范氏亦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兩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續道:「說來武定侯還真是倒霉,兒子剛剛遭難,自己又惹了殺身大禍,估計要被皇上滿門抄斬了。」

    蔣太后皺眉道:「武定侯到底犯了什麼大罪?」

    范氏趁機道:「太后,那大同總兵張寅不是被證實是白蓮反賊李福達嗎!」

    蔣太后聞言不由面色一沉,怒道:「就是此賊打開殺胡口放韃子南下的,險斷我大明國祚,雖然百死莫贖。嗯?難道武定侯犯的事與李福達有關?」

    范氏小心翼翼地道:「可不是嘛,奴婢聽說武定侯輕信了太原都指揮使奕綱,估計還收了點錢財好處,給化名為張寅的李福達活動了一個太原衛指揮使的職位。」

    「唉,所以說做人不能太貪心啊,為了點錢銀害了自己,還搭上了全家,委實不值得呀。」常氏接口道:「武定侯真真犯了糊塗!」

    蔣氏亦插嘴道:「聽說武定侯夫人從昨晚哭到早上,差點連眼睛都哭瞎了。」

    永福公主和永淳公主不由對視一眼,敢情這三位今日是來給武定侯郭勳求情的,母后向來便耳根子軟,估計最後會出面向皇上替武定侯求情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39
第911章 怨憤
               
    嘉靖四年九月十一日,下午,武定侯郭勳披頭散髮,失魂落魄地從左安門離開了皇城,來到了長安街上,他身上的官袍也被剝除了,只穿著一套白色的裡衣,午後的陽光把他的身影拉得跟那秋風一樣蕭索。

    今日早朝,郭勳主動上表向皇上坦白請罪了,承認收受了原山西都指揮使奕綱的好處,替化名為張寅的李福達謀了個太原衛指揮使的職位。

    注意,郭勳只是承認從山西都指揮使奕綱這個中間人那裡收受了賄賂,並沒有跟張寅直接接觸,更加不知道張寅就是彌勒教首李福,所以他只是貪污腐敗,並沒有私通白蓮反賊,罪名自然就要小得多了。

    儘管郭勳把主要責任都推到了已故的山西都指揮使奕綱身上,但嘉靖帝還是怒不可遏,要將郭勳滿門抄斬,即使勳貴集團,還有以張璁為首的新貴派竭力求情均沒用,可把郭勳嚇得夠嗆的,不過到了午朝時,嘉靖帝竟然改變主意,免了郭勳的死罪,據說是蔣太后出面替他求情了。

    不過,嘉靖帝雖然免了郭勳死罪,但也剝奪了他的官職和爵位,並且罰沒一百萬兩銀子,要現銀,必須一個月內繳清,否則還是死罪。

    一百萬兩銀子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但對郭勳這種頂級勳貴來說,咬咬牙還是能湊得出來的,好歹是一百五十多年的武勳世家了,家底還是相當雄厚的,最讓郭勳肉痛的還是爵位,那可是郭家先祖用鮮血換來的,再多的銀子也買不到,沒有了爵位,沒有了權勢,郭家將會快速沒落,最後泯然眾人矣。

    不過沒辦法,無論是爵位還是銀子均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如今郭勳也只能破財(爵)擋災了。

    郭勳站在長安街上,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左安門,想到日後恐怕再無機會踏入此門了,心中便極為不甘,甚至是憤恨,先祖用鮮血和性命換來的爵位,皇上只是一句話就一筆勾銷掉了,自古無情最是帝王家,古人誠不欺我啊!

    轟轟……

    西直門方向炮聲隆隆,一股股硝煙衝天而起,喊殺聲此起彼伏,血腥味隨著秋風送過來。此刻正滿心憤恨的郭勳竟是有點希望韃子攻破城門殺進來,也好讓「忘恩負義」的老朱家付出代價。

    當郭勳像個怨婦似的回到小時坊家中時,由刑部和錦衣衛組成的聯合抄家隊已經把他的府邸抄了個底朝天,屋裡所有的金銀都搜出來打包裝箱了,就連小妾和丫環藏的私房錢都未能倖免,武定侯府上下雞飛狗跳,哭聲震天。

    此刻,被抄出來的一箱箱金銀就擺在郭府的前院,刑部的官吏們正在清點核對。陽光下,黃燦燦的金子,白花花的銀子,五顏六色的珠寶煜煜生輝,晃得人眼花繚亂。

    最後,陸炳從刑部主事費彬手中接過記錄查抄財產的清單冊子,神色複雜地行到郭勳面前念道:「我等奉旨查抄郭府,共抄得金兩萬七千五百兩,銀二十五六千三兩,珍珠三十斛……合計得銀:六十五萬兩。」

    陸炳唸完後問道:「老郭,可都聽清了吧,珠寶玉石這些都是按照市面折價的,有無異議?」

    「聽清楚了,無異議!」郭勳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有勞炳少了!」

    「既然無異議,那便簽字畫押吧!」陸炳把那份財產清單冊子交給了郭勳,後者接過簽了字,並按上手指模。

    陸炳拍了拍陸炳的肩頭安慰道:「老郭,錢財都是身外物,看開點吧,千金散盡還復來嘛!」

    郭勳慘然地點了點頭,如果爵位還在確實可以千金散盡還復來,如今自己連爵位都被奪了,還復來個屁啊。

    陸炳可不管那麼多,郭勳現在已經是條鹹魚了,要不是兩人之間還有厲害關係,他都懶得正眼去瞧郭勳呢。

    「老郭,你名下的商舖產業也盡快想辦法出手吧,剩下的三十五萬兩必須一個月內湊齊,否則皇上追究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陸炳假惺惺地提醒道。

    郭勳不禁暗暗叫苦,他名下確實有不少商舖作坊和田地,只要統統賣掉,湊個五十萬兩也不成問題,但是現在韃子圍城,兵慌馬亂的,局勢還不明朗,誰會買他的商舖和田地?除非折價大賤賣。

    「我會盡快把剩下的銀子湊齊的。」郭勳只能硬著頭皮道,心裡暗暗盤算著到底可以向哪個勳貴借點銀子應急。

    陸炳可不管郭勳如何把一百萬兩銀子湊齊,反正該幫的他都幫了,一個月內如果郭勳湊不齊銀子,皇上要砍的可是他郭勳的腦袋。

    陸炳又假惺惺地安慰了郭勳幾句,便命人把抄沒所有財物全部運走入庫充公。

    郭勳看著自家百多年積蓄下來的財富被錦衣衛運走,肉痛得幾乎暈厥,又想到還得變賣名下的產業湊齊那一百萬兩銀子,心中的憤恨便更盛了。

    一個人如果習慣了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你如果突然把他的權力、地位和金錢全部拿走,讓他一無所有,他估計會恨死你,此刻的郭勳便是如此,心中充滿了怨憤,對嘉靖帝的怨憤。

    叮鈴鈴……叮鈴鈴……

    一輛精美的馬車駛到了對面徐府的門前停下,稍頃,便見有兩名身段窈窕的俏婢從車上下來,兩張甜美的臉蛋竟然一模一樣,赫然正是初春和初夏。

    初春和初夏均提著籃子,應該是剛上街採購回來,估計見到這邊的武定侯府大門敞開著,於是不約而同地駐足,抻著脖子好奇地往裡張望。

    郭勳見狀不由臉色一沉,目光徒然變得惡毒起來,心中的憤恨更熾盛了,為什麼徐晉私通白蓮妖女只是奪爵降職,連銀子都不用罰,甚至還能當個八品小官,而自己呢,不就是貪了幾萬銀子罷了,就被皇上一擼到底,還要罰一百萬兩銀子,這幾乎是自己全部家當了,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

    這時郭勳不禁又想長子郭守乾,他要不是追著徐晉去了通州,最後也不會慘死在韃子馬蹄下,一切都是徐晉害的!!

    郭勳越想越恨,眼神便越發陰冷惡毒,初春和初夏與郭勳的目光一觸,頓時嚇得花容失色,急急轉身逃進了徐府大門。

    「妹妹,那武定侯的眼神委實嚇死個人了。」初春心驚肉跳地道,還情不自禁地拍著胸口。

    初夏亦是後怕地吐了吐舌頭道:「真的好嚇人,徐福,快快關上府門吧。」

    徐福不以為意地笑道:「武定侯已經被奪爵格職了,無牙老虎一頭,怕他作甚。」

    初春初夏一想也對,郭勳已經被奪爵了,而自家老爺卻被皇上新任命為直隸總督和平虜大將軍,正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郭勳敢招惹這邊,除非腦袋進水了。

    且說初春和初夏回到後院,先去見了主母謝小婉,後者連忙問:「藥抓回來了沒?」

    初春點了點頭,從籃子裡取出來幾包傷藥,謝小婉接過打開聞了聞,又警惕地問:「你們沒有直接進藥鋪抓藥吧?」

    初夏搖頭道:「沒有,我們買菜的時候托那相熟的攤主幫忙抓的。」

    謝小婉聞言放下心來,把其中一包傷藥遞給初春道:「把這包藥煎了給韓千戶服下吧。」

    初春答應了一聲便轉身往廚房而去。

    ……

    夜暮降臨,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陸炳猶如一頭暴怒的野獸對著手下手親信咆哮:「一群飯桶,都兩天兩夜了,你們這麼多人竟然還找不到一個重傷瀕死的逃犯,養你們何用?

    老子再給你們五天時間,再抓不到人就全部給老子卸掉一條胳膊,去,現在給老子去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陸炳手下這些親信無不凜然變色,從大堂出來後立即帶著北鎮撫司所屬的數千錦衣衛,像發了瘋一樣滿京城排查,恨不得把胡同裡的老鼠洞都挖開來查看,城中各處藥鋪更是成了監控的重點,因為韓大捷只要不死,總得抓藥治傷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40
第912章 博迪大汗
               
    西直門外的護城河已經基本被填平了,數以千計的韃子正前仆後繼地對城門發動猛攻,他們利用鉤索、雲梯、長木和竹竿等奮力攀爬城牆,只是大部份都沒爬到一半,就被滾石、熱油、利箭等弄下來了,變成城牆下一具血淋淋的死屍。

    十幾架新搭好的箭樓被韃子嘿喲嘿喲地推到陣前,未等箭樓上的韃子弓手放箭,城頭上的明軍便率先發動了,一波箭雨和彈雨鋪天蓋地地攢射而下……

    嗖嗖嗖,雙方的弓箭手隔空對射,但見天空中箭如飛蝗,嗡嗡的弦響讓人心膽俱寒。

    一塊上百斤的巨石呼嘯著砸中城頭,轟蓬一聲巨響,當場把一段女牆砸得四分五裂,躲在牆後的兩名民壯當場血肉橫飛,一截血淋淋的斷腿飛得高高的,隨後掉落城下。

    轟轟轟,城頭上的幾門佛郎機火炮隨即還擊,炮彈在韃子的人群中開了花,瞬時死傷一無數,一架中彈的拋石機被炸得稀巴爛……

    嘟嘟嘟……

    蒼涼的號角聲中,韃子像潮水般退去,城牆腳下留下了一地的屍體,血紅的夕陽正好照西直門上,上面斑斑的血跡更加觸目驚了。

    韃子的中軍大帳內,俺答就像一頭急紅了眼的野狼,煩燥地來回走動,今日已經是攻城的第三天,不僅未能破城,還付出了上萬死傷的代價,損失不可謂不慘重,要知道俺答這次才率十萬大軍南下而已,而最讓俺答惱火的是,通州城也未曾拿下。

    不過,京城附近富庶的州縣村鎮不少,俺答只要縱兵搶掠一番就能搞到不少糧食,倒是暫時不用為糧食操心。另外,永謝布部的三萬騎兵纏住了宣府的明軍,而李福達也纏住了山西的明軍,所以短時間內,俺答並不擔心被斷掉後路。

    「趙先生,你們漢人都是狡猾的縮頭烏龜,就只會躲在高牆後面玩陰的,攻城對我們韃靼人來說太吃虧了,不划算!」俺答悻悻地道。

    趙全的尖刀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他從俺答的語氣中聽出了猶豫,很明顯,連日攻城受挫,損失巨大,俺答已經萌生了退意。

    趙全好不容易才借助俺答的力量打到了大明京城,眼看成功在望了,自然不願意前功盡棄,連忙勸道:「索多汗稍安勿躁,連日來攻城,咱們傷亡確實很大,但明軍肯定也不好過,不知索多汗有沒有發覺,今日城頭上的普通民壯變多了?」

    俺答心中一動道:「趙先生的意思是城中的兵力空虛?」

    趙全點了點侃侃道:「沒錯,城中的兵力肯定不足,要不然以嘉靖帝的性情,早就派兵出城迎戰了,明天咱們分兵攻打其他城門,讓城中的守軍頗於奔命,肯定能收到奇效!」

    俺答聞言點了點頭道:「言之有理,先生以為分兵攻打哪處城門好。」

    「德勝門!」趙全果斷地道:「德勝門位於正北方,只要攻破德勝門便可直入內城,兵逼皇宮大內,到時明軍肯定會分出大部份兵力鎮守德勝門的,西直門這裡必然壓力大減。」

    俺答眼前一亮道:「好,明天分兵攻打德勝門。」

    趙全微笑道:「只要破城抓住嘉靖帝,索多汗將是第一個攻陷京城,活捉大明皇帝的黃金家族後人,即使是前瓦刺太師也先亦不足以與索多汗比肩。」

    俺答聞言不由心熱難耐,瓦刺太師也先雖然也活捉過大明的皇帝,但是他並未能攻破大明的京城,如果自己做到了,將豈不是比也先還要厲害?俺答的名字將威震宇內!

    「哈哈哈,承趙先生吉言,只要城破了,本汗保證坐在龍椅上的會是趙先生你。」俺答大笑道。

    趙全聞言亦是心熱不已,他並不怕俺答食言,畢竟俺答是夷族人,別說區區十萬大軍,就算再多幾倍也統治不了漢人的江山,只有扶植自己才能實現利益最大化。當然,如果有必要,趙全也不介意培養一個老朱家的後代當傀儡,畢竟這樣阻力會少很多,至少能拉攏一部份沒有骨氣的官員和讀書人投靠。

    這時,一名信使掀帳走了進來,大聲道:「稟報索多汗,剛收到消息,大汗已經發兵十萬攻打古北口,命索多汗速速派兵前往接應。」

    俺答聞言不由面色一沉,冷道:「本汗知道了,退下吧!」

    那名信使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趙全目光一閃,皮笑肉不笑地道:「大汗來得倒是時候,索多汗打算派多少兵馬去接古北口接應大汗?」

    俺答冷笑道:「博迪阿拉克分明是來搶食的,本汗接應他個屁,不用管他,明日加緊全力攻城。」

    所謂的大汗,即是靼韃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韃韃目前的大汗叫博迪,全名博迪阿拉克,乃俺答的堂兄弟。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弘治朝年間,達延汗統一了東蒙(即韃靼),並將東蒙重新劃分為六個萬戶,之後封了第三子(俺答的父親)為右翼三萬戶首領,而他自己則擔任左翼三萬戶的首領,並直接統率察哈爾部,稱大汗。

    當達延汗死後,長子長孫博迪阿拉克繼承了大汗之位,成為韃靼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但是,各個萬戶的首領卻不太把博迪大汗當一回事,包括俺答和麥力艮。

    如今麥力艮死了,俺答接收了大哥麥力艮的鄂爾多斯部,實力大增,已經成為右翼三萬戶名義上的領袖,自然更不把大汗當回事了,他這次出兵南下伐明就沒有跟博迪大汗打過招呼。

    然而,此時博迪大汗不請自來,主動發兵十萬攻打古北口,俺答可不認為對方是來相助自己的,只不過是眼紅自己打到大明的京城,所以急急跑來分一杯羹,同時彰顯他大汗的地位罷了。

    所以俺答才不會傻到分兵去接應博迪大汗呢,相反,他還要以最快速度拿下大明京城,免得到時白給博迪大汗做嫁衣裳,畢竟對方是大汗,韃靼名義上的最高統者,大家若是面對面,他俺答還是得守臣子之禮。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40
第913章 大膽的想法
               
    呱呱呱……

    夕陽西下,暮色蒼茫,一群昏鴉在通州城上空盤旋不去,發出陣陣讓人心煩的呱噪,幾隻大膽的烏鴉甚至飛到城牆跟下,去啄食那些散落的斷肢殘臂和內臟。

    錚——!

    一聲巨大的金屬摩擦聲,但見一道寒芒激射而來,赫然正是一支床弩專用的重箭,重箭是從韃子的陣地射出的,速度迅猛若閃電,一隻驚飛的烏鴉無巧不巧,正好撞在箭頭上,當場被「炸」成一團碎肉,重箭餘勢不減,深深地刺進了城牆中,激得火星四濺。

    殺——!

    韃子又像潮水們撲向通州城的西城門,這已經是韃子今天發動的第十波攻擊了,看樣子是打算挑燈夜戰了。

    城頭的守軍早就疲倦不堪,只得拿起武器奮力還擊,一場慘烈的大戰在日落時份展開了……

    哈里赤和特穆爾兩名韃子將軍親臨城下指揮攻城,他們手執彎刀聲嘶力竭地給士兵打氣鼓勁,沒辦法,軍令如山,俺答命他們三日之內拿下通州城,否則提頭來見,而如今已經過去兩天多了,明日下午將是三天之期。

    俺答向來言出必行,哈里赤和特穆爾不敢有半點僥倖心理,俺答說了三天就是三天,到時若拿不下通州城,真的會砍了他們兩個的腦袋,所以哈里赤和特穆爾只有拚命了。可惜他們的對手是神機營,要是城中只有通州衛,估計早就守不住了。

    砰砰砰……

    城頭上槍聲此起彼伏,韃子們前仆後繼,倒下一茬又一茬。

    神機營雖然只有三千人,但是全部配備了燧發槍,射程遠,準度高,他們躲在城頭上放槍子,韃子衝上來簡直就是送人頭。不過,韃子勝在人多,拋石機和弓箭也給神機營和通州衛造成不少死傷。

    天色很快便完全黑下了,韃子也不是鐵打的,連續高強度地攻城,他們更加疲憊,當戰鬥持續到晚上八時許時,韃子終於無奈地退下去休整,神機營和通州衛也抓緊時間休息,救治傷兵。

    城中的臨時大將軍府內燈火通明,徐晉一襲玉色的長衫,手執一根小竹鞭站在屏風前,舉手投足間都透露出一種從容氣度,儘管他此時表情有些凝重。

    王林兒等神機營的親兵,還有以指揮使苗新為首的通州衛各武官均神色恭敬地圍聚在四周,肅然地聆聽徐晉講話。

    皇上的聖旨昨日一早就送到通州城了,隨同聖旨一道送來的還有一顆直隸總督關防,以及一顆平虜大將軍印信。有了直隸總督關防和大將軍印信,徐晉便可以名正言順地調動各路大軍了。

    事實上,徐晉昨日拿到印信後,立即便派出快馬前往天津調兵增援通州,只是直到現在也未見天津三衛到來,這讓他頗有些惱火。

    屏風上掛著一幅地圖,正是北直隸一帶的地形和軍力佈防圖。

    徐晉掃了一眼在場眾將,沉聲道:「都到齊了,那便開始吧,本帥現在給大家講一講目前的形勢。」

    徐晉說著便用竹鞭點了點地圖上的宣府鎮,續道:「宣府總兵被韃靼的永謝布部三萬大揮牽制著,暫時沒辦法救援京城。

    李福達在大同舉兵造反,已經攻陷朔州,兵逼太原,所以榆林鎮和山西的勤王兵馬也暫時指望不上了。

    而保定總兵新敗,自顧不暇。很不幸的是,不久前收到消息,韃靼察哈爾部大汗博迪正率十萬大軍攻擊薊州鎮古北口,所以薊州鎮總兵也指望不上了。」

    徐晉手中的竹鞭點了點位於京城東北邊的薊州鎮,古北口便位於薊州鎮,即如今的北京市密雲水庫附近,距離京城才兩百五十里左右,韃子一旦攻破古北口長城隘,同樣一日之內就能殺到京城腳下。

    在場眾將聞言都面色凝重,形勢實在太嚴峻了,應付一個俺答都夠嗆的,若是韃子的博迪大汗再率十萬大軍殺到,那大明江山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徐晉表情嚴肅地續道:「所以如今我們只能指望山東和河南的勤王兵馬趕緊到來,否則一旦博迪大汗攻破古北口,後果不堪設想,以咱們城中這點兵力,守住通州城還嫌困難,就更別說擊退俺答解救京城了。」

    王林兒沉聲道:「河南和山東的勤王兵馬少說也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到達,但願古北口的守軍能抗住吧。」

    趙大頭禁不住撓了撓大光頭道:「他奶奶的,大帥昨天已經發出了調令,這個時候天津三衛也該趕到了吧,才兩百里不到,咋跟烏龜爬似的。」

    謝三槍撇嘴道:「依我看天津三衛就是慫,說不定根本不敢來,之前姐夫……咳大帥便請求過他們出兵援馳通州,結果卻吃了閉門羹。」

    通州衛一眾將領聞言都面露怒色,指揮使苗新更是怒道:「豈有此理,通州與天津守望相助,相距不過兩百里,天津三衛竟然見死不救,本指揮定要上書參他們一本。」

    徐晉眼底閃過一絲寒芒,之前他「無權無勢」,請求天津三衛出兵遭拒就算了,但他現在是直隸總督,節制諸路兵馬的平虜大將軍,天津三衛若敢不遵調令,那他自是不介意再來一次殺雞儆猴。

    當然,前提是徐晉得先解決目前的困局,消滅城外那支韃子大軍。連續激戰了兩日,城外的韃子雖然死傷很大,但兵力仍舊有七八千,甚至超過了神機營和通州衛加起來的人數總和,所以硬拚是絕對不行的,如果沒有城池為依託,估計神機營和通州衛根本支撐不到現在。

    所以面對數量和戰力均在己方之前的韃子騎兵,只能智取,不能力敵,徐晉有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不過他這個想法實在太大膽了,而且破壞力極大,會造成極為嚴重的損失,所以徐晉剛把自己想法說出來,眾將都大吃一驚,有人甚至直接反對。

    「大帥,通州是京城的糧倉,此舉萬萬不可啊!」通州衛指揮苗新大驚道。

    通州衛指揮同知廖發也連忙附和道:「大帥三思,此舉實在太冒險了,而且不一定會成功。」

    王林兒為人穩重,顯然也覺得徐晉這個辦法太冒險了,亦勸道:「大帥,咱們還是再等一等吧,說不定天津三衛的援兵明天就到了。」

    徐晉搖了搖頭淡道:「天津三衛的主官首鼠兩端,十有八九沒有出兵,即使出兵也會以各種理由在路上拖延,根本指望不上。如今這形勢只能拼一把了,置之死地而後生!」

    苗新皺眉地道:「可是皇上若是怪罪下來……」

    「所有後果皆由本帥承擔,請問苗指揮,是通州重要還是皇上重要?是糧食重要,還是大明的江山重要?」徐晉冷冷地逼視著苗新。

    苗新不由心頭一凜,咬牙道:「皇上的安危重要,大明的江山重要!」

    徐晉點了點頭:「那便按照本帥的去做,立即行動,廖同知,你負責疏散和安撫城中的百姓,若有紕漏,唯你是問!」

    通州衛指揮同知廖發心頭一緊,連忙凜然拱手道:「末將遵命!」

    在場眾將對視一眼,紛紛領命下去準備。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40
第914章 徐總督火燒通州(上)
               
    通州城始建於明洪武年間,城牆高超十一米,城周長達九里,總面積約兩平方公里,正明統年間又築新城與舊城相連,於是通州城的總面積擴大到三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便超過兩萬,乃京東首邑。

    通州城共有五個城門,舊城三個,新城兩個,如今韃子攻打的城門正是新城的西門,名曰:五尺瞻天,大概意思就是離京城很近,五尺就能見到天(子)顏,從通州進京的商旅都會走這個西城門。

    今夜,新城中的百姓突然都被官兵拍門叫醒了,直隸總督徐晉有令,新城中的所有百姓必須在子時之前全部撤到舊城去,否則軍法處置。

    大晚上的被叫醒搬家,換誰都不樂意,但軍法如山,老百姓又不敢違抗,只能滿心不樂意地收拾細軟,速度磨磨蹭的,有些人甚至連家中的瓶瓶罐罐都打包帶走,速度就更加慢了,照這樣下去,子時之前肯定撤不完的。

    負責疏散安撫百姓的通州衛指揮同廖發,見狀不由著急上火了,想要用強的,但又擔心引發軍民劇烈衝突,大帥可是說過出了紕漏唯他是問的。

    幸好,關鍵時間,手下一名機靈的百戶給廖發出了個主意,後者聽完後覺得可行,於是便宣佈,只要子時之前全家撤到舊城的,按照人頭髮給兩石糧食。

    這個時候一石糧食能賣一兩銀子以上,老百姓一聽每人能領兩石糧食,頓時都跟打了雞血之似的,家家戶戶攜老扶幼,爭先恐後地湧向舊城,家中人口多的顯然賺大發了。

    廖發見狀終於鬆了口氣,如今通州城中最不缺的就是糧食,正值夏糧解京,所以城中的各大倉庫都裝得滿滿噹噹的。如果是平時,廖發自然不敢自作主張把官糧發給百姓,但如今按照徐晉的那個計畫,這些糧食也是浪費的,還不如將一部份發給老百姓。

    子夜之前,居住在新城的近萬百姓,還有商旅全部撤到了舊城,接下來,連接新舊城的城門一關,官兵便開始「開倉放糧」了,近五十萬石糧食被拉出來,全部倒在大街小巷中,鋪了足足近半米高,別說是馬,就連人在上面行走都很困難。

    「作孽啊,那有這樣糟蹋糧食的,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啊!」通州城中負責督運漕糧的大太監何秋生顫抖著撲通在大街上,舉高雙手呼天搶地,突然又站起來指著徐晉破口大罵道:「徐晉,你如此糟蹋糧食,必遭天遣,必遭天遣!」

    徐晉皺了皺劍眉反問道:「若是城破了,這些糧食還不是便宜了韃子?」

    「可是城還沒破!」何秋生尖聲反駁道。

    徐晉淡道:「等城破後,何公公恐怕就沒機會站在這裡說話了,來人,扶何公公回舊城官署休息。」

    兩名神機營的親兵應諾一聲,上前架起何太監便往舊城而去,後者像個潑婦似的手舞足蹈,把地上的糧食踢得亂飛,一邊尖叫:「徐晉,本公公定在皇上面前參你一本,你等著,本公公要參你一本!」

    「你隨意!」徐晉淡然地吐出三個字,然後率著眾親兵,踩著滿地鬆軟的麥粒和穀粒往西城門行去。

    此刻的西城門燈火通明,官兵正在密鑼緊鼓地準備著,見到徐晉到來,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紛紛站定行禮。

    城門洞下挖了一個大坑,一隊神機營的軍卒正在小心翼翼地將大坑掩埋,並重新鋪上青磚。

    「老郭,沒問題吧?」徐晉問正在擦拭燧發槍的郭金雕,後者胸有成竹地嘿笑道:「大帥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好,事成後給你記首功!」徐晉道。

    郭金雕啪的敬了個軍禮,大聲道:「謝大帥,這首領標下拿定了!」

    周圍的神機營將士不由投來羨慕妒忌恨的目光,不過沒辦法,誰讓人家老郭槍打得準,真正的百步穿楊。

    城中的守軍密鑼緊鼓地準備著,城外的韃子軍也沒閒著,哈里赤和特穆爾準備在黎明時分發動一波猛攻,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明日下午之前必須拿下通州城,否則只能提頭去見俺答了。

    早上五時許,月黑風高,哈里赤和特穆爾下令攻城,激越的戰鼓聲中,各種攻城器械被推到了陣前,第一批一千五百名韃子高聲喊殺著,凶狠地撲向城牆。

    第二批一千五百名韃子、第三批一千五百名韃子則在後待命,準備接替上一批的同伴,實行不間斷攻擊。另外,還有三千韃子精銳在大營中枕戈待旦,只要城門一破,他們就會第一時間躍馬殺入城中,屠殺城中的守軍。

    戰鬥一開始便呈白熱化,韃子把所有攻城器械都用上了,悍不畏死地猛撞城門,又或者往城頭上攀爬,屍體像下餃子般掉下一茬又一茬。

    徐晉站在城頭上親自督戰,親兵們豎起了盾牌結陣,把他身前的空間護得密不透風,箭矢像雨點般射來,卻全部被盾陣給擋下來。

    「韃子的攻擊比以往都要猛烈,估計是急眼了。」王林兒站在徐晉身邊道。

    謝三槍嘿笑道:「那更好,咱們連戲都不用演了。」

    徐晉搖頭道:「戲還是要演的,要不然韃子會起疑!」說著掏出懷錶打開看了一眼,續道:「現在卯時一刻,待韃子的第二波攻擊後便按計畫行事吧,老王,你來指揮!」

    王林兒肅然道:「屬下尊命,請大帥先下城頭,此地便交給屬下吧!」

    徐晉也不矯情,大帥可不是用來衝鋒陷陣的,他又囑咐了諸將幾句,便在眾親兵的護衛下下了城頭,往舊城而去,如無意外,新城很快將變成一座煉獄。

    王林兒待徐晉離開後,鏘的拔出了腰刀,往城外一指,大喝:「開炮!」

    轟轟轟……

    城頭上六門火炮同時發威,震天動地的咆哮聲中,巨大的火舌照亮了黎明前的黑暗,火紅的炮彈呼嘯著落入敵陣,炸出漫天的火星。

    「殺啊,衝啊!」

    韃子殺紅了眼,城頭的守軍也殺紅了眼,每一分每一秒都有鮮活的生命在消逝……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40
第915章 徐總督火燒通州(下)
               
    城門附近已經屍橫遍地,但慘烈的激戰還在繼續,上百名韃子抬著巨大的攻城槌衝向城門,有人負責舉盾掩護,有負責發力撞門,從高處望下去,就像一條巨型蜈蚣在移動。

    城頭上的守軍把滾石和熱油倒下來,城下的韃子被燙得皮開肉爛,負責舉盾的韃子被滾石砸得手骨折斷,甚至是哇哇地吐血,從十幾米高扔下的大石頭,那撞擊力根本不是血肉之軀能承受的,即使舉著盾牌。

    韃子們前仆後繼地撲上來,撞門的敢死隊換了一批又一批。當第一縷紅霞從東邊的天空出現時,但聞一聲驚天巨響,城門在韃子的猛力撞擊下終於轟然倒下了。

    「城破了!城破了!」城外的韃子發出如同海嘯般的歡呼。

    「城破了!城破了!」城頭的明軍驚恐萬狀,扔下武器落荒而逃。

    「城破了!城破了!」哈里赤和特穆爾此刻的狂喜難以形容,強攻了兩天一夜,付出數千條性命,終於把這座通州城攻破了,不容易哇!

    「勇士們,跟本將衝入城中,屠盡漢狗,為弟兄們報仇。堆積如山的糧食,數不清的金銀財寶,還有嬌滴滴的美嬌娘,全部都是咱們的啦,盡情享用吧!」哈里赤舉刀大喝。

    「嗷,殺呀!!」

    三千名養精蓄銳的韃子迅速躍上馬背,他們策馬揚刀,風馳電掣地從城門衝殺進去,緊接著步兵也爭先恐後地跟進,以至於把連大門都堵塞了。

    哈里赤一馬當先,手執一柄寒光閃閃的彎刀,風馳電馳地追殺著街上一群狼狽逃竄的明軍。

    「哈哈哈,沒有了高牆的保護,明軍只不過是一群待宰羔羊罷了,勇士們,把馬兒趕得飛快,屠光他們。」哈里赤得意地大笑,掛起彎刀取下弓箭,抬手一箭便射殺了一名跑得慢的明軍。

    哈里赤身後的韃子也紛紛彎弓搭箭,只是前方逃跑那群明軍此時已經逃到街道盡頭的轉變處消失了。

    「追!」哈里赤掛弓提刀,策馬急追。

    駕……

    韃子的騎兵在大街上縱馬急奔,馬蹄鐵在麻石鋪就的地面敲出連串的火花。

    此時剛剛破曉,城中還是比較昏暗的,哈里赤率著騎兵奔至街道轉彎處,見到有十幾名明軍的潰兵在奔逃,不過他們逃跑的姿勢很有些怪異。

    「殺……草!」哈里赤剛哈了個殺字,跨下的戰馬竟然四蹄打滑,發出一聲悲嘯,然後轟蓬一聲摔倒在地,哈里赤也被摔飛了出去。

    哈里赤大吃一驚只道自己這次不死也得殘了,結果摔落地面時卻意外地發現不怎麼痛,狼狽地爬起來,身上卻嘩啦啦地往下掉東西。

    「這是……豆子!」哈里赤藉著昏暗的晨光一看,發現腳下竟然全是豆子,街道上鋪了厚厚的一層,難怪戰馬會打滑。

    「不好……!」哈里赤心中生出不妙的暗覺,只是他還沒來得及示警,便有更多的戰馬沖了個來,當場摔成了一團,哈里赤本人也被撞得鮮血狂噴。

    後面來的韃子騎兵並不知道前面的情況,再加上此處又位於街道拐角處,數不清的戰馬擠撞在一起,瞬時秩序大亂。

    謝三槍和皮十一回頭看了一眼摔得七葷八素的韃子騎兵,不由哈哈大笑,呼哨一聲便佔入橫街窄巷中不見了蹤影,很快,十幾處火頭便在舊城中躥起。

    火頭一起,火勢便迅速蔓延起來,此刻舊城的街道上全是易燃燒的糧食,有些還特意澆了火油,所以一遇明火就急劇燃燒起來。

    哈里赤大驚失聲,也顧得不得身受內傷,聲嘶力竭地大叫:「退出城去,快退出城去,中計了!」

    只是韃子的騎兵此時秩序大亂,再加上後面的步兵正源源不斷地擁入,要調頭談何容易啊,此時火勢已經越來越大,向著這邊迅速蔓延過來。

    「撤,快撤!」哈里赤絕望地大喝,見到大火燒過來,那些韃子騎兵也慌了,不過一顧切地往城門沖,互相踐踏之下死傷無數。

    此時城門附近的韃子步兵終於反應過來,調頭便欲逃出城去,然而,進了甕的鱉還能讓它逃了?

    埋伏在一座建築高處的神槍手郭金雕扣動了板機,砰……

    一顆火紅的子彈飛越百多米,準確地命中了一堆擺放在城門洞牆跟下的酒罈,這堆酒罈都裝滿了黑火藥,當場炸開了,擠在城門的韃子兵當場被炸成了碎肉。

    然而重頭戲還在後面,一聲更加浩大的巨響,煙塵衝天而起,竟然整個城門洞都炸塌了,徹底封死了韃子的退路,巨大的衝擊波把附近的韃子炸得飛上了半空,瞬時下起一陣血肉雨。

    原來城門洞的地底下埋了更大量的火藥,其中有引線與那堆酒罈相連,酒罈一炸,地底下的火藥跟著也炸了。

    「不!」特穆爾看到這一幕差點暈死過去,他沒有進城,而是在城外負責指揮,倒是撿回了一命。

    此時還沒進城的韃子約莫有兩千餘人,均被嚇傻了,連滾帶爬地逃往遠處。

    城中的大火越燒越烈,只是短短半炷香時間不到,舊城的建築便幾乎全部著了火,幾十萬石的糧食,其中還有不少豆子、花生之類富含植物油的糧食,一旦燃燒起來實在太可怕了。

    韃子們在城中狼奔豕突,企圖逃離大火,可是除了入城的一段大街外,幾乎所有街道都撒滿了厚厚的糧食,盡然成了大火肆虐的煉獄。

    火場的可怕是你難以想像的,上千度的高溫根本不是血肉之軀能夠承受的,再加上大火燃燒時產生的大量濃菸灰塵,不被燒死都得被嗆死,不被嗆死就是被憋死,因為缺氧!

    郭金雕放完槍後便撒腿狂奔,當他奔回到連接新舊城的城門下時,早就有一隻籮筐在等著他了。郭金雕坐入籮筐中,城頭的弟兄立即把他拉了上去。

    「哈哈,老郭幹得不賴啊,恭喜拿下首功!」

    郭金雕上了舊城的城頭,眾將便紛紛圍了上來祝賀,剛才郭金雕那一槍點燃了埋在城門洞下的大量火藥,一舉炸塌了城門洞,成功切斷了韃子的退路。

    郭金雕嘿嘿一笑,轉身往新城望去,當看到眼前的情景時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此時的新城已經火光衝天了,街上的韃子正在絕望地奔逃,不過漸漸都被蔓延的大火吞噬了,戰馬在悲嘯,韃子在慘嚎,人和馬都變成了火球,最終化成灰燼。

    即使是身經百戰的神機營,此刻看到眼前的慘象都無不凜然靜寂,想當初在松江府,大帥也火燒過倭寇,但當時倭寇是藏在山坡的草叢中,情景看得不真切,而現在呢,大家就站在城頭上,居高臨下,所以看得清清楚楚,親眼目睹韃子在大火中慘叫死去,那場景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通州衛指揮使苗新,指揮同知廖發偷偷地看了一眼正神色平靜地目視火場的徐晉,心中無不泛起了驚濤駭浪,這位何止是徐砍頭,簡直就是殺神啊,四五千韃子就這樣被活活地燒死了,嘖嘖,闊怕闊怕!!

    「神機營聽令,出城!」徐晉平靜地下達了第二步命令。

    神機營所有悍卒立即上馬,從舊城的南門殺出,繞城殺向西門,那裡還有兩千餘沒有進城的韃子。

    砰砰砰……

    爆豆般的槍聲在朝陽下響起,簡直是一邊倒的屠殺,因為那些僥倖沒進城的靼子早就嚇得失了膽氣,根本沒怎麼抵擋便崩潰了,四散落荒而逃,結果自然就毫無懸念了。

    此刻,距離通州城七八里外,正有兩騎斥侯在運河邊上停下了,他們勒定馬,驚疑不定地往通州城的方向張望,但見火光衝天,濃煙滾滾。

    這兩名斥侯正是天津三衛派來打探消息的,見狀不由驚恐地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沉聲道:「不妙啊,通州城中火光衝天,十有八九是被韃子攻破了。」

    「那怎麼辦?」另一人問道。

    「還能怎麼辦,趕緊調頭回去稟報唄,通州城已破,沒必要再救了。」

    於是乎,兩騎斥侯立即調頭就走,一路飛馳出近三十里地,終於回到了一處營地,正是天津三衛的營地。

    原來,天津三衛在接到徐晉的調令後,倒也不敢違抗,畢竟徐晉凶名在外,所以當天便點齊兵馬出發了,但是倪、趙、梅三人怕死得緊,一路上磨磨蹭蹭的,花了兩天多才來到距離通州三十多里的運河下游。

    且說兩名斥侯報進了中軍大帳中,倪雲鵬、趙繼宗、梅定甲三人一聽通州已經被韃子攻破了,不由心頭大震。

    「幸好咱們來晚一步,要不然就慘了。」天津右衛指揮使梅定甲慶幸地道。

    天津衛指揮使倪雲鵬有點失望地道:「徐晉不是人稱徐常勝嗎?竟然連通州都守不住!」

    天津左衛指揮使趙繼宗老神在在地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這世上沒有不敗的將軍,徐晉以小勝多,暫時救下通州已經不錯了,韃子大舉反撲,他守不住很正常!」

    倪雲鵬皺眉道:「宗叔,那現在怎麼辦?還去不去通州?」

    趙繼宗沒好氣地道:「通州都破了,咱們還去送死嗎?走,馬上打道回天津,徐晉一死,大明恐怕真的沒救了,咱們還是早作打算吧!」

    倪雲鵬和梅定甲駭然相視,大明真的要亡了嗎?那這天下又要大亂了?

    當下,天津三衛前隊變作後隊,後隊變作前隊,一溜煙逃回了天津。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40
第916章 一支穿雲箭,天津!
               
    大火燒紅了半邊天,新城盡然成了一片火海,除了火還是火,看不到任何活物,五六千名的韃子,還有數千戰馬,全部葬身火海。

    都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此戰明軍是殺敵一萬自損三十萬,不過這三十萬是糧食而已。以三十多萬石糧食,外加一座城池為代價滅殺對方一萬騎兵,到底是賺了還是虧了?那就見仁見智了,而對徐晉來說,這是完全值得的,即使換算成銀子,平均三兩銀子就換韃子一條命,更何況韃子還搭上了上萬匹戰馬,簡直值得不能再值了。

    當然,如果情況允許,徐晉也不想浪費這麼多糧食,但是目前的嚴峻形勢容不得他有半點猶豫,一旦韃靼的博迪大汗攻破古北口,那大明就真的危在旦夕了,所以他必須盡快擺脫掉圍困通州城的韃子兵,這才能騰出手來聚攏各路勤王的兵馬。

    譬如首鼠兩端的天津三衛,徐晉不親自出手是不可能掌控住的,既然天津三衛如此,那麼其他各路勤王兵馬會不會也狐疑觀望?因此,徐晉必須把自己解放出來,同時以一場大勝仗提鎮士氣,提高自己的威信,震懾各路勤王的兵馬。

    正所謂蝮蛇蟄手,壯士斷腕,如今大明中樞被韃子大軍包圍,何止是蝮蛇蟄手,已經是蝮蛇噬腦袋了,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燒掉數十萬石官糧又算得了什麼,只要能把韃子擊退,保住大明江山,大家勒緊褲腰帶還是能熬過這個冬天的。

    轟蓬……

    新城的一面城牆被大火燒得轟然倒塌,掀起的熱浪迎面撲來,此刻,徐晉和諸將還站在新舊城之間的城頭上觀察火勢,被撲面而來的熱浪逼得紛紛後退。

    通州衛指揮同知廖發慶幸地道:「好在大帥有先見之明,下令在新舊城之間清出一條四丈寬的隔離帶,否則咱們現在腳下站的這段城牆估計都得被燒塌了。」

    指揮使苗新卻心憂地道:「如今舊城算是廢掉了,百姓都擠在舊城,人口密集,治安混亂,而且城中的糧食大部份都燒掉了,正是人心惶惶,一旦韃子再派兵來攻,很難再守得住。」

    徐晉點頭道:「通州確不能守了,馬上準備一下,動身前往天津。」

    此言一出,苗新和廖發都大吃一驚,脫口道:「大帥要棄城?」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明知不能守,那就乾脆點離開。」徐晉神色平靜地道,其實火燒通州之前他就想好了,立即撤往通州控制天津三衛,再以天津城為據點聚攏各路勤王兵馬,兵強馬壯了才有與韃子正面決戰的資本,否則只有一萬幾千的人馬,根本不夠韃子的騎兵塞牙縫。

    苗新和廖發對視一眼,總算領教到徐砍頭的雷厲風行了,後者小心翼翼地道:「大帥,那城中的數萬百姓怎麼安置?」

    徐晉淡道:「願意跟去天津的便帶上,不願意的便就地遣散,每人發給五斗糧食,讓他們自謀出路。」

    之所以只發五斗糧食,倒不是徐晉吝嗇,實在是如今城中的糧食也不多了,必須首先確保軍隊的供應,士兵吃飽了才有力氣打仗。

    廖發訕訕地道:「大帥,五斗糧食是不是少了點,昨晚讓新城的百姓挪到舊城就給了每人兩石糧食,五斗……他們恐怕不肯走,大帥你也聽到了,新城那些百姓被燒了房子,一直在罵,要咱們賠他們的家,否則就進京告御狀呢!」

    徐晉自然聽到了,有些百姓甚至指名道姓地罵他,不過他並不生氣,換作是自己的房子被燒了也會罵娘,淡道:「沒有國家,何來小家。告訴百姓們,就說是本官承諾的,只要將來打退了韃子,立即便重建通州城,所有百姓都會分到不比原來小的新房子,要是誰沒分到,來找本官,本官自掏腰包給他們蓋!」

    在場一眾官兵不由肅然起敬,廖發啪的行了個軍禮,大聲道:「末將這便去辦!」

    「去吧!」徐晉揮了揮手。

    老百姓都是很實在的,他們最關心的就是有沒有飯開,有沒有地方住,想讓他們人人都有舍家為國的覺悟,那根本不現實,所以當廖發當眾宣佈了徐晉的承諾後,群情激昂的百姓才總算被安撫下來。

    最後約有三分之二的人領了糧食自謀出路,剩下三分之一的百姓沒地方投靠,選擇跟隨大軍前往天津。

    中午時份,一切準備定當,徐晉便率著神機營和通州衛合計六千餘人馬,還有上萬名百姓離開了通州,分成水陸兩路撤往天津。

    就在徐晉率軍離開的兩個時辰之後,盛怒的俺答親率一萬騎兵從京城趕來了,結果只見到還在大火中燃燒的新城,還有一座空空如也的舊城。

    不得不說,徐晉的果斷又讓大家逃過一劫!!

    俺答臉色鐵青地看著眼前的熊熊大火,氣得拔刀仰天咆哮,如同一頭暴怒的野狼,立即傳令追殺徐晉,不過卻被趙全死死勸住了。

    在趙全的苦勸之下,俺答漸漸冷靜下來,他這次南下總共率領了十萬鐵騎,一路戰損下來,如今還能戰的僅剩七萬左右,若是再分兵攻打天津,實屬不智,還不如集中兵力先攻破京城。

    而且,連續在徐晉手下吃悶虧,俺答也有點發怯了,徐晉此人詭計多端,若是在追殺途中又中了他的圈套,那就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經過再三的衡量,俺答最終放棄了追殺徐晉,率著一萬騎又折回了京城,嘿,不久的將來,俺答估計會後悔自己今日的決定了!

    且說徐晉率著神機營和通州衛六千人馬撤往天津,後面還跟著上萬拖家帶口的百姓,行進的速度之慢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大家一路上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生恐韃子的追兵會趕上來,不過老天十分眷顧,直到天黑了還不見韃子的追兵,徐晉和眾將都不由鬆了口氣。

    嘉靖四年九月十四日上午,跋涉了兩天的隊伍終於抵達了天津城外,天津三衛的主官得聞徐晉到來,不由大吃一驚。

    徐晉現在可是直隸總督,兼平虜大將軍,節制全國兵馬,手握生殺大權,倪雲鵬、趙繼宗和梅定甲三人那裡還敢像上次那樣閉門不見?

    倪、趙、梅三人率著麾下眾武官,火急火燎地打開城門出城迎接徐晉。

    天津城的北城門外,倪雲鵬、趙繼宗、梅定甲三人率著一眾武官單膝跪倒在徐晉面前,誠惶誠恐地齊聲道:「末將參見大帥!」

    徐晉也不廢話,隨手一揮,冷道:「全部拿下!」

    神機營眾悍卒立即一擁而上,燧發槍往腦門上一頂便將天津三衛所有武官給制住,倪趙梅三人大驚失色,趙繼宗吃吃地道:「徐……徐大人這是何意?」

    徐晉眼神冰冷地大聲道:「天津三衛違抗本帥調令,所有千戶以上軍官全部革職收押待罪,指揮使倪雲鵬、趙繼宗、梅定甲處以斬刑,以儆傚尤!」

    此言一出,倪趙梅三人差點嚇癱了,包括通州衛一眾武官也是駭然變色。

    「徐子謙,你這是公報私仇,你這公報私仇!」趙繼宗面色蒼白如紙,指著徐晉顫聲道。

    梅定甲和倪雲鵬這時也回過神來,大聲叫屈,並且呼叫自己的親兵,三人的親兵都下意識地手按刀柄,結果刀還沒拔出來,神機營的悍卒已經一排槍子掃過去,當場射殺了十幾人,剩下的都嚇得扔掉武器,抱頭蹲在地上不敢動。

    倪趙梅三人臉如死灰,撲通地跪倒在地上叩頭求饒,可惜這並沒卵用,徐砍頭正準備殺人立威,以便震懾各路勤王兵馬,三人正好撞在槍口上,也活該他們倒霉了。

    徐晉神色冰冷地吐出一個「斬」字,但見刀光一閃而過,三顆頭顱便滾落於埃之中,盤踞天津百年的三大武勳家族就此煙消雲散了。

    在場的通州衛兵將,還有天津三衛兵將無不凜然心悸,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嘖嘖,徐砍頭果然不是白叫的!!!

    「進城!」徐晉一聲令下,神機營和通州衛便秩序井然地開進了天津城,就連跟在後面那些通州老百姓都下意識地站直了,沒人敢再喧嘩嘈雜,特別是那些之前指名道姓罵過徐晉的,當經過倪趙梅三人的無頭屍體旁邊時,均覺脖子涼嗖嗖。

    「艾的親娘喲,徐砍頭連指揮使都說砍就砍,還一口氣砍了三個……惹不起,惹不起啊!」

    當所有人入完城後,厚重的城門緩緩關閉,一桿徐字帥旗在天津城頭冉冉升起,旁邊還有一桿大旗,上書:平虜大將軍!!

    半個時辰後,一封封加蓋了直隸總督關防和平虜大將軍印信的調令便從天津城發出,由各路快馬送往河南、山東、南直隸和江西等地。

    正是:一支穿運箭,千軍萬馬來相見。各地的主官在接到徐晉的調令後,絲毫不敢怠慢,紛紛密鑼緊鼓地召集兵馬,準備糧草,向著天津方向聚集。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41
第917章 郭勳的窘迫
               
    內閣。

    自打重陽節過後,京城的天氣是越來越冷了,早上的溫度甚至達到了十度以下,內閣首輔楊一清今年七十又二了,這人老了便特別畏冷,所以穿得厚厚的,腳旁甚至擺了一隻小炭爐取暖。

    此刻,楊閣老左手拿著徐晉派人送來的捷報,右手捋著鬍子,苦笑道:「雖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徐子謙這第一把火燒得也太過份了些,五十萬石糧食盡付一炬,京中的物價怕是更要節節攀升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五十萬石糧食換韃子一萬人馬倒也不算吃虧,徐子謙這一場大捷來得太及時了,必將大大鼓舞我大明軍民的士氣。」

    內閣三輔賈詠乾笑道:「的確是後生可畏,徐子謙這份魄力,老夫自問遠不及矣,但是五十萬石官糧被焚,估計朝中要彈劾他的官紳不會少。」

    賈詠表字鳴和,號南塢,今年六十又二了,弘治九年的進士,說不上平庸,但治政水平也不見得高明,為官數十年亦無建樹,之所以得以入閣補缺,完全是護禮派和新貴派相爭的結果,說得難聽點就是走了狗屎運。不過自從入閣以來,賈詠還沒獲得殿閣大學士的稱號,不能參與機務,只負責一些文書工作,幫忙打打下手。

    楊一清把手中的捷報遞給了旁邊的費宏,淡然道:「苟利國家生死已,豈因禍福趨避之。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今挽大廈於將傾者,非徐子謙莫屬也,此時彈劾他的人,非是鼠目寸光之輩,即是包藏禍心之小人,必將為世人所唾棄!」

    賈詠聞言老臉微窘,訕訕不得語,有楊一清此言在前,怕是再沒無哪個敢輕易借此事彈劾徐晉了。

    費宏接過捷報仔細閱讀了一遍,眉頭不由深鎖起來,徐晉這份捷報除了報捷之外,還大致闡述了他捨棄通州的作戰意圖。

    「邃庵(楊一清號),子謙舍通州而駐天津實不得已而為之,若等各路勤王兵馬到齊,少說也得半月以上,京城可否守得住?」費宏擔憂地道。

    楊一清曾經兩次總制三邊,跟韃靼和吐魯蕃都幹過仗,作戰經驗豐富,乃出將入相的人才,在軍事方面最有發言權了,實際上這段時間也是他負責部署守城的工作,所以韃子雖然攻得猛烈,但西直門還是守得固若金湯。

    楊一清捋著須信心十足地道:「京城營建了百餘餘年,防禦之堅固,又豈是韃子區區十萬兵馬能破的,只要內部不出問題,別說一頭半個月,守他一年半載也沒問題,等再過半個月京中降雪,韃子要破城就更加不可能了。不過,近日京中物價飛漲,日久必生亂子,必須盡快平抑下來。」

    費宏點了點頭道:「守城便全仰仗邃庵兄了,其他一應事務便交與老夫與南塢(賈詠號)!」

    楊一清說得沒錯,徐晉火燒通州取得大捷的消息一經傳開,果然全城軍民的士氣都為之大振。

    俺答九月初八率十萬鐵騎破關南下,一路勢如破竹,一日之內便殺至京城腳下,端的是所向披靡,明軍為之聞風喪膽,但是,如今徐晉連續取得兩次大捷,斃敵過萬餘,這讓明軍看到韃子騎兵並不是不可戰勝的,自然膽氣大增。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京城的守軍士氣高漲,把西直門和德勝門守得穩穩的,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韃子的進攻。另外,官府通過開倉放糧,把貯備的布匹、鹽油等物資投放市場,京中的物價也暫時平抑了下去,維持了內部平穩。

    不知不覺便至九月下旬了,天氣越發的寒冷,隨著時間的推移,韃子的戰損越來越嚴重,俺答也越來越煩燥,他把趙全找來跟前,神色不善地道:「再打下去,本汗的十萬兵馬都得交待在這裡了,趙先生有什麼好辦法?若是沒辦法破城,還是趁早撤軍吧!」

    趙全不慌不忙地道:「在下已有一計,定然能助索多汗破城。」

    俺答眼前一亮道:「計將安出?」

    ……

    城外的俺答為攻城而苦惱,而城內的郭勳近日也非常苦惱和憤懣,眼看著一月之期日益臨近,而他所欠的三十五萬兩罰銀卻還沒湊齊,要知道到期湊不齊罰銀可是要罪加一等的,到時他郭勳的腦袋可能就要搬家了。

    郭勳原本以為憑他的人脈圈子,要湊齊幾十萬銀子不會很難,但是現實卻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他幾乎把京中的勳貴圈子都借遍了,肯借銀子給他的竟是寥寥無幾,即使是平時最大方的魏國公徐鵬舉也只是借給他五千兩算是意思一下,一些過份的,不僅不肯借銀子,甚至還想低價收購郭勳名下的產業,狠狠地宰他一筆。

    都說朋友多了路好走,但事實往往是路好走時,朋友才多,路不好走時,所謂的朋友都銷聲匿跡了。社會就是這麼現實,大部份人都樂意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真沒有幾個。

    郭勳現在被削了爵位,家族積蓄下來的銀子也被罰光了,可以說已經是鹹魚一條,郭家徹底沒落已成定局,試問哪個勳貴還肯借錢給他?借了也怕他還不起啊。

    所以,郭勳這段日子低聲下氣地裝孫子,求爺爺告奶奶的卻處處碰避,總算是明白了什麼叫世態炎涼,什麼叫人走茶涼,心中苦惱與憤恨交織,經常喝得酩酊大醉,喝醉了就撒酒瘋,逮誰罵誰。要知道郭勳平日就脾氣不好,下人畏之虎,現在更加是生人勿近了。

    九月二十五日,郭勳又喝了酒,但並沒有醉,滿身酒氣地到原配夫人張氏屋裡吃晚飯,但是桌上簡陋的飯菜卻讓他極為惱火,一腳飯桌踹翻了,罵道:「這飯菜是人吃嗎?給豬都不吃!」

    張氏不由大怒,指著郭勳的鼻子哭罵道:「我也是想錦衣玉食,你倒是拿出銀子來吧,你個沒本事的男人,就只會對家裡人撒氣,廢物……」

    郭勳被罵得面紅耳赤,反手便給了張氏一記大耳刮子,後者捂著臉放聲大哭:「反正乾兒死了,家也毀了,我不活了,不活了,乾脆把我也打殺得了吧。」

    向來對丈夫逆來順受的張氏爆發了,沖上去便與丈夫扭打在一處,下人們都嚇得躲到遠遠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41
第918章 遺臭萬年
               
    郭勳與原配張氏廝打了一場,後者憤而離開郭府回了娘家。話說這位張氏乃英國公一脈的旁系,雖然年紀比現任的英國公張倫要大上十來歲,但卻是同輩的堂兄妹。正因為有這層關係,這次英國公張倫倒也仗義,統共借給郭勳一萬兩銀子,但這也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打走了妻子張氏後,郭勳的酒也醒了,雖然心生悔意,但又拉不下面子把張氏追回來,於是披頭散髮,腳步踉蹌地離開了後院,路過滿院秋葉的中院時,郭侯爺不由觸景情傷,只覺自己眼下就跟那株光禿禿的庭樹一樣淒涼。

    不得不說,郭勳眼下還真是挺慘的,世襲的爵位沒了,兒子掛了,老婆跑了,等名下的物業一賣就徹底一無所有了。不過,正所謂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郭勳之所以有今日之下場,可說是咎由自取。

    但是,郭勳作為當事人,自然不會認為自己咎由自取,他只會恨嘉靖帝刻薄寡恩,恨勳貴官紳們落井下石,恨徐晉害死他的長子,恨左鄰右裡幸災樂禍。一時間,幾乎全世界都成了他憎恨的對象!

    此時此刻,郭勳惡恨恨地盯著那株光禿禿的庭樹,臉上被張氏指甲抓出來的幾道血痕說不出的猙獰,府中的婢僕見到都嚇得遠遠地躲開,免得觸了霉頭。

    這時,管家郭四戰戰兢兢地來到了郭勳面前,小心翼翼地道:「老爺,外面來了個人說要拜訪您!」

    郭勳愕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勾勾地盯著管家道:「你剛才說什麼,有人拜訪我?」

    管家點了點頭,郭勳自嘲一笑道:「這種時候還有誰會拜訪我這個一介草民?」

    管家訕訕地道:「對方是個商販,奴才並不認識,不過對方談吐不俗,還說找老爺有極為重要的事情。」

    郭勳眼皮跳了跳,一拂衣袖便往前院客廳行去。

    郭勳雖然被削了爵位,但眼下住的還是京中頂級的豪宅,走了數分鐘才來到前院的客廳。管家郭四並沒有說謊,此時客廳中確實坐著一名商販打扮的年青男子,約莫二十四五歲,雙目炯炯有神,兩邊太陽穴微微鼓起,郭勳瞧著竟然有些眼熟。

    這名青年男子見到郭勳行進來,便站起拱了拱手道:「見過郭侯爺!」

    郭勳的三角眼上下打量了青年男子一番,冷道:「你是何人?本侯可曾見過你?」

    郭勳雖然被削了爵位,但是一時還改不過來,說話間經常自稱本侯。

    青年男子笑道:「侯爺應該是見過我大哥,我們長得有點象。」

    郭勳心中一動,厲聲問:「你哥是誰?」

    「我哥叫張仁,嗯,更正一下,他真名叫李大仁,而在下叫李大義,下面還有個老三叫李大禮!」青年笑容燦爛地道。

    郭勳的眼神徒然變得惡毒起來,一字一頓地道:「李福達是你老子?」

    李大義微笑道:「正是家父!」

    郭勳啊呀地大叫一聲,回身便從牆上取下了一柄長劍,只是還沒來得及拔出就被李大義按住了劍柄。郭勳連續運力數次,憋得臉色通紅,竟然都未能把長劍拔出鞘來,不由心中凜然。

    李大義稍一運力便把長劍連鞘奪了過來,哂然一笑道:「郭侯爺,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郭勳又驚又怒,眼神怨毒地盯著李大義道冷笑道:「待客之道?本侯恨不得把你爹李福達大卸八塊,本侯之所有今日之下場,全拜你爹那王八蛋所賜!」

    李大義哂然道:「家父給錢,郭侯爺辦事,大家各取所需罷了,要怪只能怪侯爺自己太過貪心。」

    郭勳不由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他也明白自己不是李大義的對手,倒沒有像剛才那樣採取過激的行動,怒道:「你是白蓮反賊,信不信本侯大喊一句,你便無路可逃。」

    李大義淡定地道:「在下既然能混進城來,那就有辦法混出去,倒是郭侯爺你恐怕連喊的機會都沒有,退一步來講,在下要是不慎被官兵抓住,郭侯爺就撇得清關係?私通白蓮反賊的罪名可不少呀,聽說郭侯爺就因為這個差點被嘉靖小兒滿門抄斬了。」

    郭勳神色一凜,沉聲道:「你來找本侯到底有何目的?」

    李大義微笑道:「敢問郭侯爺的三十五萬兩罰銀湊齊了沒?」

    郭勳面色微變,脫口道:「看來你知道得挺多的。」

    李大義傲然道:「我白蓮教耳目遍佈大明各地,京中自然不缺眼線,要不然在下如何能順利混進城來?」

    郭勳臉色再變,獰聲道:「廢話少講,爽快點說出你的目的吧,別再拐彎抹角了。」

    「好,郭侯爺果然爽快,事情是這樣的,俺答久攻京城不下,破城心切,希望郭侯爺能助一臂之力。」李大義淡道。

    郭勳聞言冷笑道:「白蓮教神通廣大,耳目眾多,難道不知道本侯已經被削職奪爵了嗎?本侯現在只不過是一介平頭百姓,可沒那本事助你們一臂之力。」

    李大義淡然一笑道:「郭侯爺過謙了,正所謂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侯爺曾執掌耀武營,總會有幾個忠心耿耿的心腹吧。」

    郭勳目光一閃,臉色變幻不定。

    李大義微笑著續道:「聽說郭侯爺是把主要罪責都推到了已故山西都司都指揮使奕綱身上,又得太后出面求情,這才逃過一死。正好家父手裡有幾封郭侯爺的親筆書信,還有一沓逢年過節給侯爺送禮的禮單,這些東西要是落到嘉靖手中,不知侯爺全家上下還留得命在否?」

    李福達是走了郭勳的門路才當上指揮使的,逢年過節都會給郭勳送禮,期間免不了有書信往來,現在都成了捏在李福達手中的把柄。

    郭勳頓時被戳中了軟肋,面如死灰地道:「本侯……已經被革職奪爵,沒辦法調動耀武營。」

    李大義見郭勳服軟了,微笑道:「倒是不用侯爺調動耀武營,你只需把這包東西混到耀武營的食物中就行了!」說完全便掏出一大包藥粉遞給了郭勳。

    郭勳心頭大震,顫聲道:「毒藥?」

    李大義搖頭道:「只是些普通的迷、藥罷了,放心,只要俺答破城,不僅耀武營日後還歸你管,還會許你高官厚祿,保準比現在還要風光百倍。」

    郭勳聞言不由心中一熱,兩眼放光,這段時間他嘗盡了無權無勢之痛苦,心中充滿了怨恨憤,偏偏這個時候李大義的到來,就好像一把鑰匙,徹底釋放了他心中的罪惡念頭……

    郭勳暗咬了咬牙,堅定地伸手接過了李大義手中那包藥,心中獰聲暗道:「是你們不仁在先,那便休怪老子不義了。人生於世,既不能流芳百世,遺臭萬年又如何?只要高官得做,駿馬得騎,那管他生前身後名!」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41
第919章 家裡來人
               
    老強姓老,單名一個強字,在小時坊的菜市賣豆腐謀生,所以大家都習慣叫他豆腐強。此刻,豆腐強正被數名身著便衣的錦衣衛逼進了一條黑巷子的盡頭,他神色驚惶地問道:「你們想幹什麼?這裡可是天子腳下,光天化日……」

    豆腐強還沒說完,小腹便挨了一腳,當場痛得像熟蝦似的彎了腰,手裡提著的那包藥也掉落在地上。

    為首那名錦衣衛好整以暇地彎腰撿起地上的藥包,打開來撥拉幾下,又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最後捏著豆府強的脖子獰聲道:「這些治傷的藥是給誰買的?」

    臉對幾名凶神惡煞的大漢,豆腐強哪敢隱瞞,強忍住小腹劇痛,戰戰驚驚地答道:「是給徐府的丫環買的,小的就賺十幾文錢跑退錢。」

    「哪個徐府?」

    「直隸總督徐晉啊!」豆腐強答道。

    但聞卡嚓一聲悶響,豆腐強雙眼驀地暴突,脖子隨即歪到一側,嘴角有鮮血滲出。為首那名錦衣衛鬆開捏著豆腐強脖子的手,後者的屍體便貼著牆緩緩地傾倒。

    「處理一下!」為首這名錦衣衛正是陸炳的心腹之一,名字叫張環,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吩咐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張環向陸炳稟報導:「大人,徐府的婢女多次假借菜市商販之手抓傷藥,分明是為了掩人耳目,由此推斷,韓大捷十有八九就躲在徐府當中養傷。」

    陸炳臉色十分冷沉,這是他最不願意聽到的消息,韓大捷無疑是一把懸在他頭頂上方的利劍,如今這把劍偏偏落在了徐家人手中,偏偏徐晉又不是他能隨意招惹的死對頭。

    現在該怎麼辦?一旦讓韓大捷有機會在皇上便前道出實情,估計皇上就算再顧念舊情也不會輕饒自己,皇上最恨的就是被身邊信任的人背叛和欺騙,更何況自己這次造成的後果相當嚴重,幾乎讓大明國祚斷絕,如今韃子的大軍還在城外猛攻不退呢!

    一想到可能面臨的刑罰,陸炳便冷汗直冒,心亂如麻。張環小心翼翼地道:「大人,韓大捷十有八九就在徐府當中,我們何不以抓欽犯的名義強行搜查徐府?」

    「不行!」陸炳果斷地搖了搖頭,以皇上對徐府的寵信,一旦自己帶人搜查,定然會驚動皇上,到時事情怕是瞞不住,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韓大捷給弄死,最不濟也不能跟自己扯上關係。

    陸炳心念電轉,眼中掠過一線冷芒,沉聲道:「最近京中的治安不是很好,入室盜竊案時常有發生。」

    張環立即意會,附和道:「的確如此,聽說就連周御史家中也失竊了,還有兩名婢女被歹人刺傷,如今賊人還沒被抓到。」

    陸炳大義凜然地道:「如今大敵當前,難免有歹徒趁機作亂,既然這些無法無天的賊人今日敢竊周家,明日就敢偷嚴家、張家和徐家,咱們北鎮撫司雖然主要負責詔獄,但也肩負著辨盜緝奸的職責,這幾天讓底下的弟兄辛苦點,盡快把這些賊膽包天的歹人抓捕歸案。」

    張環嘿笑一聲:「是,大人!」

    ……

    韓大捷身中了三刀,其中一刀傷在了肋側,差點便開膛破肚,幸好謝小婉當晚及時給他縫合了傷口,要不然已經一命嗚呼了,經過了大半個月的休養治療,如今韓大捷的傷勢已經有所好轉,但仍需要臥床休息。

    這時,韓大捷喝下了初春端來的湯藥,對著謝小婉虛弱地拱了拱手道:「謝夫人救命之恩,韓大捷沒齒難忘,只是陸炳此人心狠手辣,如今徐大人又不在京中,徐夫人要多加小心才是。」

    謝小婉點了點頭:「韓千戶且安心養傷,只要還在徐府中,定然能保證你的安全。」

    謝小婉與韓大捷簡單地客套了幾句便帶著初春離開了房間,只留下一名家丁在此照料。

    如今俺答雖然在猛攻京城,但京城的面積是如此之大,城門眾多,光憑俺答麾下的兵力是絕無可能封鎖所有城門的,所以京城與外界的通信並未斷絕,而關於韓大捷的事,謝小婉已經寫信告知了徐晉,徐晉也派人回了信。

    由於陸炳手握數千錦衣衛,而且還是皇上的發小,深得皇上寵信,徐晉擔心謝小婉應會付不了,也擔心陸炳會狗急跳牆,所以在信中特意囑咐小婉暫時不要打草驚蛇,等他回京後再作處理,要不然以謝小婉的渠道,完全有辦法把韓大捷的事告知嘉靖帝朱厚熜。

    且說謝小婉探望完韓大捷的傷勢後,正想返回後院,便見管家大寶拄著枴杖興高采烈地從前院行來,身後還跟著兩名高大壯實的男子。

    謝小婉先是愕了一下,繼而狂喜,扭擰著腰肢飛奔過去,激動地嬌呼:「爹,大哥!!!」

    原來此刻跟在大寶身後的兩名男子赫然正是老丈人謝擎,以及大舅子謝一刀。

    謝擎今年還不到五十歲,看上去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古胴色的皮膚,超兩米的個頭,仿似一座鐵塔,雙目炯炯有神,顧盼之間亦是虎虎生威,好一條威猛的大漢!

    謝一刀的個頭比他老子稍矮,但也在一米八以上,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京城這個時候的天氣已經很冷了,他還穿著短袖的褡護,兩條手臂高高賁起的肱二頭肌讓人咋舌。

    謝擎平時拙於言詞,此時見到女兒飛奔過來,倒是露出慈和的笑容點了點頭。大哥謝一刀迎上前幾步欣喜地笑道:「三妹!」

    謝小婉眼圈有些泛紅了:「爹,大哥,你們怎麼來了?」

    話說古代沒有網絡和電話之類,消息的傳遞有嚴重的滯後性,當徐晉被下獄問罪的消息傳到江西時,已經差不多是一個月後了,謝擎和謝一刀放心不下,立即乘馬動身趕往京城,結果當他們進了北直隸的地界,卻聞京城竟被韃子包圍了,而徐晉被任命這直隸總督兼平虜大將軍,如今就駐紮在天津。

    於是乎,謝擎和謝一刀便直奔天津找徐晉。徐晉見到老丈人和大舅子到來,自然相當高興,大家相聚一番後,徐晉便讓兩位先行往京城去,一來先見見小婉和康兒,也順便護衛府中的安全,以免生出意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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